楚媚本以为还要和他分别大半年，如今听闻不过短短数月就能见面，脸颊不自觉浮现一抹红晕，心生欢喜。
“对了，那福临宫的沈妃，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楚媚问道。这个凰女，是陌钰公子的棋子。
拓跋谌沉声，“暂且盯着，在攻下长安之前，不要打草惊蛇。”
和预料的一样，拓跋谌暂时不打算动沈紫黛，以安陌钰之心。而且就算她是凰女又怎么样，拓跋谌远在战场，她一个人没什么用。
“是，九夜都安排好了，想必不会生什么乱子。”楚媚说着，款款一笑，“皇上来的正是时辰，咱们一起吃饭吧。”
“嗯。”
次日清晨，祭祖大典。
皇宫里的依仗威严，无数的御林军拱卫，路上早就被清过道，等闲人也无法靠近鸾轿，一路到了紫极山。
紫极山上有拓跋皇族的祖庙，平时都是禁地，只有逢年过节祭祀的时候，才能出入。
如今皇族里够资格和楚媚一起祭祖的妃嫔，也不过是萱贵妃欧阳萱、湘妃乔湘云和沈妃沈紫黛。此时三位后妃都跪在大殿门口，拓跋谌和楚媚两人走入大殿在祖宗牌位前的蒲团上跪下。
而大殿门口就是一排台阶，足有三四十坎，宫女太监们依次从台阶上跪下来，放眼望去，倒是巍然壮观。
木鱼声梆梆，烛火通明，佛香厚重。
楚媚给牌位正正经经磕了个头，在心里默念，请先祖保佑皇上出征顺利，平安归来，旗开得胜。
保佑孩子平平安安出生。
请先祖庇佑。
旁边的女尼递了点燃的佛香，楚媚郑重地拜了三拜，插在香炉里。
“请皇上先去门外等候。”一个尼姑说道。
按照这里的规矩，她们要把楚媚围成一圈，敲经念佛一刻钟，为她祈福，为皇嗣祈福。
拓跋谌冲着楚媚点点头，这些女尼都是可以信任的人，能够为楚媚祈福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刺杀，也不用担心危险。
其实祭祖的风险基本上就在从皇宫到紫极山的路上，等到了祖庙，就都自己人了。
楚媚也冲着拓跋谌微微颔首，在中间的蒲团坐下，八个女尼围着她举行祈福仪式。
邦邦邦…
一时间，大殿里只剩下敲打木鱼的声音。佛香缭绕，呆的久了就会发现大殿里的佛香实在厚重，竟然会让人有种压抑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但是这些佛香都是经过检验的，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害。
可是那股子不对劲的感觉，却萦绕心头。
这是她多年在江湖上行走对危险的一种敏锐。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有些不对劲。
就在楚媚这么想的时候，一刻钟的时间已经到了。
楚媚走出大殿，那股感觉顿时没有了。难道是因为这么多木鱼梆梆敲得自己的心烦？
门外三位后妃还跪着，却是没看见拓跋谌的身影。看见楚媚询问的目光，湘妃乔湘云说道，“皇后娘娘，刚才前线传来十万火急的军情，皇上和齐王去议事了，不过皇上说了，请皇后娘娘稍等片刻，皇上马上就会回来。”
“还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过来，议起军事，一两个时辰也是有的。难不成咱们就都在这里等着？”欧阳萱揉了揉自己跪着泛酸的腿，语带怨气，“虽然现在是秋天，但是这艳阳天的日头，也是晒人。”
楚媚扫了她一眼，眼见四处没有拓跋谌的身影，便道，“先去门口等皇上吧。”
“是。”后妃们福身起来。
旁边的青莲和云雀连忙一左一右搀扶着楚媚，楚媚走在最前面，身后就是欧阳萱、乔湘云和沈紫黛。
才走了几步楼梯，楚媚就觉得头有些晕，脚步虚浮，难道…刚才那种奇怪的预感是真的，大殿里…真的有什么不对劲？
“刺啦！”
凤裙裙摆被人踩住，楚媚身体习惯性向前扑倒。
“娘娘！”
青莲和云雀同时惊呼一声，两人都抢着给楚媚当肉垫，楚媚也在摔倒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身子一闪，堪堪避过摔倒的命运，但是身体受了这个冲击，更可恶的是那踩着裙摆的人依旧没松手，裙子还被拉扯着。
“刺啦！”
裙摆撕裂，楚媚连连退后好几步才稳定身形，但是这一番挪动，额头已经见汗。
“娘娘，您怎么样了？”云雀担心问道。楚媚此时的脸色，苍白的吓人。
捂住腹部，楚媚头一阵阵晕眩，“肚子疼…”
“绾绾！”拓跋谌健步赶来，横抱起楚媚，“你怎么样？”
楚媚黛眉紧蹙，咬牙，“疼…”
身后三位后妃脸色同时变了。难道皇后娘娘这…孩子不保了？
第一卷 第314章 麝香藏在哪
“皇上，皇后娘娘刚才身体受到了冲撞，虽然没有摔倒，但毕竟是冷不丁地惊吓，以至于腾挪之间，动了胎气。然而这都不是皇后娘娘腹痛的真正原因，娘娘如此腹痛，实则是因为，吸入了麝香。”御医说道。
楚媚此时疼的难受，但是还算清醒，说道，“麝香的味道我知道，但刚才并没有闻到。”
“娘娘应当知道，麝香原本就是香料之中的一种，这世上有种阴毒的法子，就是将麝香和某些特定的香料相和，彻底覆盖麝香的味道，使人闻不见，同样可使滑胎。而且，娘娘所吸入的还不是普通麝香，而是麝香之中最名贵也是药效最强的一种名麝香，比起普通的麝香，药效强了十倍不止。得亏娘娘发现的早，不然这孩子不仅不保，更有甚者，终身不孕。”那老御医说道。
楚媚说道，“当时在大殿就隐约觉得不对劲，还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看来味道虽然没闻到，麝香确实存在。皇上，大殿有问题。”
“来人，查！”拓跋谌面沉如水。
此时他们还未下山，因为楚媚突然脸色发白，拓跋谌岂敢让她再舟车劳顿，直接在其中一间偏殿里安置。
听闻楚媚中了麝香，整个紫极山的人都被控制了，还不止，连同楚媚一起来祭祖的三位后妃也被看管的严严实实。
“微臣先给皇后娘娘开个安胎的方子。”老御医说道，“只不过皇后娘娘这一次，是真的伤了根基，如今虽能保胎，但是这胎儿能否稳妥，还得三个月以后才能知道。”
楚媚点头，“大人说的，我都明白。您开药吧。”
她是大夫，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除了不太明白是怎么中的麝香，但是此时的身体情况，她比这个老御医还要了解。
并非简单的动了胎气，而是伤害到了腹中胎儿，此时就算暂时保住胎儿，能不能稳妥，也必须得三个月的危险期过了以后才知道。
怀孕头两个月，本就是最容易滑胎的时候。
“万幸皇后娘娘武艺高超，没有摔倒。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这么摔一下，那就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了！”老御医一边写着药方一边感慨。
楚媚脸色不变，但是她心里和御医的看法是一致的。在吸入麝香的情况下，再这么撞一下，这孩子肯定不保。
而撞自己的那个人，明显就是打着这方面的主意。
这个孩子，确实是让不少人眼红了。
拓跋谌脸色更加阴沉。
青莲和墨焰等人都去找大殿里的可疑物，而欧阳萱三人先被带进来问话。
“刚才是谁踩到皇后的裙摆？”拓跋谌冷声问道。
此言一出，乔湘云和沈紫黛同时向着欧阳萱望去。
欧阳萱福身，“臣妾不小心踩了皇后的裙摆，害的皇后娘娘险些摔倒，请皇上责罚。”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抱歉，似乎还不太满意。楚媚没有摔一跤，没能如她的愿。
“你承认，你故意谋害皇后，谋害皇嗣？”拓跋谌脸色更加冰冷。
欧阳萱委屈说道，“谌哥哥，臣妾只承认自己不小心踩了皇后的裙摆，怎么就变成谋害皇嗣了？皇后的裙摆那么长，我又不是故意要踩的。再说，皇后不也是没摔倒吗？这算哪门子的谋害皇嗣？我不过是一个过失之罪而已，而且在皇后娘娘没摔倒的情况下，这个过失，也不算什么。谌哥哥怎么能一来就给我扣上这么一顶大帽子？”
“好端端的怎么就你踩到裙摆，而且还踩着不放，不然皇后娘娘早就顺利避开了，岂用这么惊险。”云雀怒道。
欧阳萱冷笑，“你不过区区一个贱婢，凭什么敢说本宫是故意。坤宁宫的人是要把什么都栽赃在本宫头上吗？这个黑锅，本宫不背！”
正在此时，青莲和墨焰走了进来，身后的宫女侍卫们手上抬着一些蒲团和香。
“皇上，皇后娘娘，这些微臣都核查过了，蒲团，香等，都没什么问题。”老御医说道。
楚媚招手，“拿近一点。”
“绾绾，你不能接近这些东西。”拓跋谌说道。
楚媚摆手，“御医不是查过没什么问题吗？我也是大夫，拿远一些就好，我要看看。”
青莲和墨焰往前走了几步，楚媚盯着那些佛教用具，微微摇头，“不对，不是这些东西。青莲，大殿里还有什么？”
“娘娘，都在这里了，剩下的就是牌位，那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青莲小声说道。
就算是有人动手脚，也没机会更不敢动到皇族的祖先牌位。
“除了这些呢，肯定还有别的。”楚媚肯定说道。
当时她在大殿里那种奇怪的心悸的感觉，现在想来，就有很大的问题。
但是这些东西，都没有给她那种感觉。
拓跋谌盯着这些用具，突然俊眉轻挑，“长明灯。”
“对，还有长明灯，奴婢这就去拿。”青莲连忙跑了出去。
等青莲拿着长明灯回来，才刚刚迈入大殿的门，楚媚黛眉轻蹙，“青莲，你站着别动，御医过去查查。”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出现了。看来如果有什么问题，就在这长明灯里。
不一会儿老御医就跑了过来说道，“皇后娘娘慧眼如炬，这灯油…这灯油乍闻没什么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若是一般人验查，也许真的会疏漏。还好微臣仔细验查了数遍，才发现里面确实藏着麝香的成分。”
虽然香味被掩盖了，但却是那种比寻常麝香还有强上千百倍的名麝香。
楚媚差点滑胎，也就是拜它所赐。想想自己刚才跟这玩意儿在大殿里呆了一刻钟，难怪浑身汗毛都要炸了。
对于危机的预感，楚媚的身体比她的反应更快。
“查负责添加灯油的人。”拓跋谌森然冷笑，“朕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对皇后出手。”
欧阳萱看着那长明灯，几乎要在心里骂娘。当初是怎么跟自己保证，就算长明灯在拓跋谌楚媚的眼前，他们都不会发现。
而且大殿里的长明灯都悬挂在角落，到时候就算查蒲团查佛教用具，也不可能想到长明灯这茬。
其实这本来是没有错的，之前青莲和墨焰搜查的那么仔细，就差把祖宗牌位都搬来了，不也没注意长明灯。
要不是拓跋谌，一时半会谁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害了楚媚。而当灯油燃烧殆尽的时候，就是再怎么查，线索也全部消除了。
只怪拓跋谌太敏锐，一下就注意到了长明灯，在它里面的灯油还没燃烧完之前，就点出了它。
而楚媚虽然没有见识过这种害人的东西，但是一个大夫的本能，她能感觉到不对劲，才让御医仔细的验查。即便是普通验查，说不定都发现不了问题。
这计划要是对别人那肯定成功了，但是谁让这一对帝后都是天下间顶尖聪明的人呢。
不一会儿，就有女尼被带了过来。
“还不老老实实招了。有我们娘娘的幻术在，任何谎话都无法遁形。免得受苦。”青莲恶狠狠道。
楚媚差点出事，她们这些婢女可是比楚媚还生气。
皇上和皇后娘娘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却险些丧于奸人之手。
那女尼也不是什么心智坚定之辈，被青莲三言两语一吓唬，再看见皇上那张黑的吓人的脸，哪还敢有什么隐瞒，自然一五一十的说了。
“紫极山是皇室祖庙，贫尼岂敢乱来。这祖庙里的东西，不管是灯油还是香蜡烛，都是宫里分拨下来。皇上此次祭祖事关重大，内务府里来人了说不能用以前的旧东西，这些都是他们送过来的，我们就是照着更换。”那女尼磕头道，“皇上皇后娘娘明察，真的和我们无关。我们都是守着祖庙的人，岂敢谋害皇后娘娘。”
乔湘云适时说道，“内务府本来是皇后娘娘主管，但是自从上次皇上离京之后，内务府的事物就由萱贵妃为主，臣妾和沈妃辅之。本次祭祖事大，臣妾虽然有心，但是无奈不懂规矩，所以内务府和祖庙的安排，臣妾一概不知。不知道沈妃，可有参与？”
“臣妾粗陋，不懂规矩，也不曾参与。”沈紫黛福身。
事实是欧阳萱独揽大权，说是她们两人为辅，也不过是事情若是牵涉到这两宫，给她们一点面子罢了。
内务府以及其他事物，都是欧阳萱一手打理，怎么可能分权给别人参与。
当然了，最开始这本来是皇后的权利。上次帝后闹的不愉快，楚媚被幽禁，大权就此旁落。后来楚媚又怀孕了，拓跋谌不愿意这些事情影响楚媚养胎，所以一直由欧阳萱管理。
此时乔湘云和沈紫黛撇清，但是欧阳萱却无法撇清干系。
这灯油，本来就是她故意送来的。
内务府里的安排，都是她的贴身婢女铃儿拿着她的命令一手调配的。
从发现长明灯的灯油里有麝香开始，其实就已经注定了会将欧阳萱牵扯出来。
“明萱，这灯油，是你安排的？”拓跋谌脸色格外难看。这要是换成其他妃嫔，他还不至于如此生气。但是欧阳萱，到底有从小的情分，竟然对他的女人孩子动手。
第一卷 第315章 只对她才会有喜欢
事已无法收场，再加上楚媚还有幻术为辅，等查了内务府的人，就会牵扯出铃儿，再顺理成章牵扯出欧阳萱。
根本容不得她抵赖。
所以，欧阳萱只得咬牙承认，“对，是我，就是我安排的。”
“我就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能让你摔倒，那你肯定就能流产。”欧阳萱恶狠狠瞪着楚媚。
楚媚黛眉轻挑，“现在你肯承认是故意的了？”
“事已至此，还容得我不承认吗？难道要被你控制心神，在幻术之下说出自己的算计，我不会让自己这么丢人。”欧阳萱握紧拳头，望向拓跋谌，“谌哥哥，现在我后悔了，当初我就不该拿出菩提叶，就该坐着看她死，那么我们也就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局面。”
拓跋谌眼中有着一抹失望，但随即恢复了常色，冷淡说道，“那你最好祈祷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菩提叶在你们欧阳家。若是让我得知，必诛之。”
菩提叶是楚媚当时唯一救命的药，如果拿不出来也就算了，但是因为想要坐等楚媚死，而故意隐藏，拓跋谌会记着这一笔仇。
不管菩提叶在谁手中，他都会为了得到菩提叶，不择手段，哪怕去偷去抢。
真如欧阳萱所言，那么他们在拓跋谌眼中就是害死楚媚的同伙。
他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比起楚媚的性命而言，其他都不是道理。
“谌哥哥竟然能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无情。却是一点都不记得我们昔日情分了。”欧阳萱面露哀色，望着拓跋谌，吼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凭什么谌哥哥你会喜欢她！我遇见你比她早，我身世比她好，我哪一点比不上她，为什么你的眼中就只有她，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为什么？我不甘心。”
“我不想看见楚媚，我要她永远消失，谌哥哥，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因为我喜欢你，我无法接受楚媚这样的存在。”
拓跋谌的目光冰冷，在他的眼中，再也看不见丝毫情分，只剩下厌恶。
欧阳萱被这样的眼神刺痛，虽然他一个字都没说，但是这样的目光，对她来说，比凌迟都还难受。
“谌哥哥，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不要厌恶我。我喜欢你，我只是喜欢你，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你知道吗？我当初就是担心你会在寻找菩提叶受伤，才会拿出菩提叶。我不是为了楚媚，我只是为了谌哥哥，当日才会救她。如今还是因为我喜欢谌哥哥，所以我才要她流产，要她消失，要她永远都不能生孩子。那么为了拓跋皇族的子嗣延绵，谌哥哥你就会宠幸妃嫔了。”欧阳萱歇斯底里，眼底满是疯狂。
她是喜欢拓跋谌，喜欢的疯魔了。
“当日菩提叶之事，我已经答应齐王的条件，作为交换。”拓跋谌冷淡提醒。如果不是因为交换，他怎么可能迎娶欧阳萱，还答应一生一世保护她的安全。
“而且，清泉郡你被挟持的时候，绾绾再次救你，她也偿还了你的恩情。”拓跋谌再次补充。
楚媚冷冷看着她，“欧阳萱，恩，我们已经报完了，但是仇，现在可以算一算。清泉山上想让我喂老虎，若不是小侯爷在，那时候就不知会是什么局面。封后大典推波助澜，离间我和皇上的感情，再到现在的麝香，你无时无刻都想要我死。本来你是齐王爱女，齐王对皇上来说很重要，若是小事，能忍就忍，但是你要害我和皇上的孩子，我绝不能忍。”
她可以为了拓跋谌委曲求全，一直没追究欧阳萱以前的事情，上次欧阳萱灭口柯晴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为了保护她的孩子，她必须追究到底。
除了拓跋谌，就是这个孩子，对楚媚来说最重要。
“欧阳萱意图谋害皇后和皇嗣，罪该斩首。念在往日功勋，免其死罪，贬为庶人，杖责八十，驱逐出宫，幽禁齐王府永远不得出门，再也不准出现在朕和皇后的面前。”拓跋谌道。杖责一百足以把人活活打死，杖责八十也就还剩一口气。
死罪虽免，活罪不容姑息。
楚媚望向拓跋谌，攥着他的手。如果这个人不是欧阳萱，这就是死罪。但拓跋谌，别看他冷血猖狂，说到底其实是个顾念情义的人。
而这一句话也宣告，从今以后，他和欧阳萱旧日情分，彻底断了。如果这次以后，欧阳萱还敢伤害楚媚，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楚媚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却也理解和支持他的决定。而幽禁齐王府，她也确实没机会再害楚媚。
“为什么？谌哥哥，你不要赶我走。如果你生气，你打我骂我好了，你千万不要赶我走。明萱甘愿受罚，如果不能见到你，那还不如杀了我。”欧阳萱泪光涟涟，哭诉道，“谌哥哥，你喜欢楚媚，你可以为了她杀人，为了她如此对待我。我这么喜欢你，我为你杀了她又有什么不对，我爱你，难道就有罪吗？”
拓跋谌走到欧阳萱的面前，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平静没有一丝涟漪，“欧阳萱，你伤害楚媚，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不能原谅。”
因为喜欢他，所以就要伤害他最心爱的人吗？
“可是我爱你啊，谌哥哥，不要赶我走，不要…”欧阳萱抓住拓跋谌的衣摆。
拓跋谌冷淡望着她，目光没有丝毫情感，“以爱之名，就必须要对方有同样的回应，或者，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是不是你的喜欢，别人就该死，你的喜欢，我就必须喜欢你？”
“以前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看待，不管你们抱着什么样的目的，肯将菩提叶拿出来，这份恩情，我承了。但如今，你伤害我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还有前程种种，你我之间，恩断义绝。”
他本就是这样无情的人，你喜欢他，又干他什么事。就仗着你喜欢他，就可以肆意妄为吗？
把自己的喜欢，强加给别人，还因此伤害对方珍视的人，甚至直到此时此刻都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他们八年前旧识的情意，已绝。
“谌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无情。就算你喜欢楚媚，你分我一点喜欢也好，你分我一点啊。”欧阳萱哭道，“后宫三千，为什么你就只喜欢她，你的眼中只有她，你就不能给我一点点吗？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了，你就一点点喜欢都不能分给我吗？”
拓跋谌回头望向楚媚，她半躺在床上，那张惊艳绝伦的脸上只有平静和淡然。
四目相对。
旁边的乔湘云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这一眼，她就知道，旁人根本没有机会。
何止欧阳萱，包括自己在内，谁曾入这位皇帝陛下的眼呢？他冷傲狷狂，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但却把这么一个女人，藏在眼底最深邃处。
他的眼里只有她，满满当当的，容不下第二个人。
“分不了，我的喜欢，只对她才会有喜欢。”拓跋谌平静说道。不知为何，欧阳萱觉得他这句话里丝毫多了一丝温柔。
在说“我的喜欢，只对她才会有喜欢”的时候，在提到楚媚的时候。
他不知道怎么喜欢一一个人，只是在遇见楚媚之后，才喜欢上了她。
他的喜欢，是因为她而存在。如果离开这个人，他怎么可能还有喜欢这种感情呢？
分不了。喜欢，爱，这种感觉，只对楚媚才有。换一个人，就没有了。
他只是，从头到尾都爱她而已。
从不曾变。
楚媚心里一暖。
遭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但是此时这一句话，就是她为什么一直在这里的原因。
她肯为了他选妃，肯为了他隐忍，肯为了他继续这无法安稳的岁月，在听到他说，只有对着她才会有喜欢的时候，一切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