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荞乖乖地到一边洗菜,抬头瞅着案桌旁长身玉立的男人,目光不由怔然了几分,她不得不承认燕祈然的厨艺还真是没话说,足以媲美宫中御厨。

按理说,这样容若天神,气质出尘,身手绝世,厨艺精湛的男人,是每个女人梦想中居家旅行的必备良伴,可是这样的好事落在她的身上,总有种做梦的感觉。

她渐渐有些贪恋这样的相处,心底却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样的燕祈然,终究不是她的。

“你盯着我看,又打什么坏主意?”燕祈然头也没回问道。

楚荞收回目光,随口问道,“你说你,天天一大帮子人伺候你,怎么学会这些的?”

“小时候跟母亲飘泊流离,这些事早学会了。”燕祈然没有回头,声音带着微小而难以言说的悲凉。

楚荞有些自责,怎么又提起他已经死去的亲人,一时间屋内除了他切菜的声音,静寂得让人难过。

“要做些什么菜啊?”楚荞擦了擦身,走身上前,打破沉默的气氛。

燕祈然刷刷几刀将菜切完了,装盘,将刀一放,“剩下的,你自己来。”

“我?”楚荞一指自己,坦然道,“我只会吃,不会做?”

“我没道理给情敌做饭吃。”燕祈然到水池边,一边洗手,一边淡淡道。

楚荞气得挠头,愤然道,“燕祈然,你有病啊,是个男人都是你情敌?”

那是不是除了他自己,这世上所有的雄性动物都该灭绝?

燕祈然回头,目光冷冷,“就是。”

靠近她的都是情敌,没靠近的也是潜在情敌。

楚荞翻了翻白眼,将白衣不染纤尘的宸亲王赶去烧火,自己拿着锅铲站在灶边,无从下爪。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燕祈然恨铁不成钢地瞅着她,就算不会做,起码的步骤也该知道吧!

“我是不是女人,你睡过,你不知道?”楚荞吼道,谁规定女人一定要会做饭的。

燕祈然坐在灶边,烧火也烧得让人赏心悦目,时不时教导着楚荞该做什么。

炒菜也就那么几个步骤,炒了两个菜下来,楚荞已经渐渐掌握要领,燕祈然便也不再插手,由着她自己来。

许久之后,楚荞瞅着一桌的菜色,很有成就感,“也没那么难嘛?”

燕祈然从炉上盛了一碗汤,递给她,“喝吧!”

楚荞接过,捧在手心暖暖的,小小地喝了一口,开心地眯起眼睛,“真香!燕祈然,你不做厨子好可惜!”

燕祈然端着碗瞪她,她以为谁能吃他做的菜,除了他娘,她是第一个,还敢叫他当厨子,欠收拾了,是不是?

他懒得理她,自己盛了饭往桌边一坐,准备开饭,楚荞一把捏住他的筷子,“你不能吃。”

“嗯?”燕祈然眉眼一沉,“你第一次做饭,不是我来吃,你要给那金毛吃?”

“可是要是被发现…”楚荞无奈又纠结,好歹他是帮了忙的,不让他吃又过意不去,让他吃,一会被商二容发现了,被吃的就是她了。

“喝你的汤去。”燕祈然冷哼道,抽回筷子,夹菜,吃饭,俨然这顿饭是做给他的一样。

楚荞反驳不得,在一旁默默地捧着碗喝汤,小心翼翼地瞅着他的脸色。

半晌,她出声问道,“味道怎么样?”

燕祈然侧头瞅着她,那神情样子,像是个初次下厨房的妻子,满脸期盼地等待着丈夫的品评和夸奖,但一想着这顿饭最终不是做给他的,便道,“咸得咸,淡得淡,有够难吃。”

“难吃你还吃两碗饭。”楚荞愤然吼道。

燕祈然吃饱喝足,用筷子将盘中的菜拨了拨,让人看不太出来有人吃过,而后道,“我吃饱了,你送过去吧。”

楚荞起身将汤锅里最后一碗汤盛好,准备去给商二容送饭,燕祈然却一把将汤夺了过去,一仰头自己喝了干净。

“你干什么?”

“这汤是我炖的,不是给他喝的。”燕祈然理直气壮道。

楚荞咬牙,“好,我忍。”说罢,收拾东西,准备送饭。

身后的男人却贴了过来,自身后拥住他的身子,低头在耳边暧昧低笑,“王妃,事办完了,工钱怎么算?”

“刚才你吃的,还抵不了工钱吗?”

“那是我应该吃的。”燕祈然道,他的女人第一次做饭,没道理不是他先吃。

他呼吸的气息拂在楚荞耳后,撩起丝丝的痒,楚荞不适地扭头身子想要避开狼性大发的男人,却在每一个呼吸之间都是独属于他身上的清淡药香。

“放手。”楚荞道。

燕祈然低头,柔软的唇一下一下落在她的脖颈,“这就过河拆桥?”

楚荞纠结了一阵,心想这世上原就没有这种只占便宜的好事,于是无奈道,“只准亲一下,不准乱摸,不准做别的。”

燕祈然低笑出声,扳过她的身子,直面相对,“好,就一下。”

话音一落,低头噙住她温软馨香的唇,忘我地索取着那唇美好的滋味。

半晌,楚荞觉得这一下该完了,他还没停下,恼怒地推拒,结果换来更为热烈的交缠,直到她呼吸不继,方才罢休。

她剧烈地喘息给自己补给养气,心中暗骂,对这色胚子,就不该退让的。

燕祈然以头抵着她的额头,瞅着她面色绯的脸,坏坏一笑,“你确定不需要我再干点别得什么?”

“无耻!”楚荞恼羞成怒,“回头我就让商二容吃了你,片成一片儿一片儿吃。”

燕祈然低头,轻吻她的唇角,笑道,“你真舍得?”

楚荞坚决推开他,瞪了一眼无耻的男人,哼了一声,端起饭菜,头也不回地出门。

虽然她的厨艺不算顶好,但对于这些从来没闻过饭菜香的妖魔鬼怪,却是极大的诱惑,一路走近去,一个个都跟着围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她端着的东西,却又碍于这是主人的东西,不敢抢食。

楚荞瞅着那些一个个面目可怖的鬼怪,蓦然间觉得有些可怜,他们被关这里千百年不得出去,连这人间最普遍的东西,都未曾尝过。

她将饭菜送到商二容面前,自然不敢说这是燕祈然吃过的剩饭剩菜,看着他胃口大开地吃完,方才讪笑着上前,“你老吃得可还满意?”

商二容放下吃得干净的盘子,点了点头,“还不错,以后天天这样做,我也不用吃你。”

楚荞长长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感激,却被后面的话气得一阵郁闷。

“要是做的不好,就把你烤熟了吃。”商二容冷冷瞅了他一眼,威胁道。

从此,她就成了这满宫上下的厨子,而每天给商二容盛上的饭菜,一如继往是地燕祈然的剩饭剩菜。

PS:温情的戏,写得差不多了,明天开始写要出幻境的戏了

爱在心口难开8

从做了那一顿饭后,楚荞不仅成了商二容的御厨,宫内的其它妖魔鬼怪也开始带着不同宝物来找她找吃的,在燕祈然的指导帮助,她的厨艺也开始突飞猛进,俨然是在这魔宫里开起了酒楼饭馆。开始还认为那些长相狰狞的鬼怪可怕,但一番相处下来才发现,抛开魔族的残戾之气,它们比人还要可爱,思想简单,爱憎分明,讨厌得就除之而后快,喜欢的就大胆地去拥有。

楚荞伺候商二容用完膳,回到厨房,一推门便看到燕祈然正一手支着头,闭着眼睛小睡,楚荞知道他在魔宫随时要提防着魔族中人,根本没有多少时间休息,于是放轻了脚步,将东西放下,将放在一旁的披风悄悄替他盖上。

“回来了。”燕祈然懒懒地睁开眼。

“嗯。宥”

他伸了伸手,道,“过来,坐这儿。”

楚荞正准备收拾厨房,侧头望了望他,瞅着一脸疲惫憔悴的男人,还是走了过去挨着他边上坐下,“啥事?”

男人头一歪,靠在她身上准备继续补眠,“我靠着睡会儿。膣”

楚荞反射性地想撵人,可看到他泛着青的眼眶,不由软下了心肠,微微叹息一声,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给他当人肉枕头。

她难得的配合,燕祈然薄唇弯起一丝微微的笑意,“今天怎么这么乖?”

“燕祈然,看你那眼眶发黑,容颜憔悴的虚弱样,该不是摸进哪个女妖房里,寻欢作乐,被人给采阳补阴,采得肾虚了吧!”楚荞没好气地调侃道。

燕祈然闻言,脑袋动了动,蹭到她耳边,咬了咬她的耳垂,低笑,“那你试试,看看我虚不虚?”

楚荞顿时一动不动,认错,“我错了。”

可是,不是爬了女妖的床被采了阳气,他这牛人怎么会虚成这样,实在让她难以理解。

“还没寻出能离开幻境的法子吗?”燕祈然问道。

楚荞侧头,问道,“你那神仙师傅有教你碎破虚空的仙术灵术什么的吗?”

“他都没那本事,哪能教了我?”燕祈然哼道。

“那他有教你神域的什么特殊异于常人的神功什么的吗?”楚荞继续问。

“没有。”燕祈然懒懒哼道。

楚荞有些泄气,说道,“当年唯一从这里出去的商容虽然一力碎破虚空,但也被剥离了一魂留在这里,也就是现在的商二容,他一魂牛成这样,也出不去,咱两还能干什么?”

自从来到这里,她越发地觉得自己的渺小和无力,也难怪这些妖魔鬼怪瞧不起凡人,动不动闹着要吃人。

“你是在嘲笑我没有那白毛厉害吗?”燕祈然冷哼道。

楚荞翻了翻白眼,道,“燕祈然,你小时候是吃什么长大的,吃毒药长大的,还是吃刀子长大的,说不了三两句,就话中带刺。”

她是在好好跟他商量后面的路要怎么走,这男人简直不可理喻,一说起除他之外的男人,就浑身是刺,活像她跟人真有一腿,给他戴了绿帽子似的。

“你在我面前,提那白毛有多厉害,不是来打击我吗?”燕祈然没睁眼,淡淡哼道。

楚荞仰头,望房顶,“当我没说。”

真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长的,一个是人,一个是魔,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她怎么会去相互比较。

两人沉默了许久,燕祈然没再说话,楚荞低头瞅了瞅,见他没再睁眼,以为是睡着了,便也不再出声,一个人静静地望着窗外,永远没有黑夜白天的阴暗天空。

虽然在这魔宫,可以不必像之前在林中日日与凶兽搏杀的危险,可也是如履薄冰,商二容喜怒无常,一个不小心就是要吃她。

而且,从得知小叶子的事,她更了解到商二容对于神域中人的痛恨,若是被他发现了燕祈然,那后果真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纵然燕祈然身手过人,但他终究还是凡人之身,如何斗得过这些凶残的魔族,而这幻境都是商二容的地步,他们出不去,就是逃,也无处可逃。

而现在,燕祈然的样子似乎是越来越虚弱了,她很担心这样下去,商二容总有一天会发现他的行踪,而他师承神域中人,一出手定然就会被商二容识破与神域有关联,那时…

正在这时,长角绿毛怪在外面叫道,“楚荞,主人叫你过去。”

燕祈然刷地闭上眼,瞪她,“不准去!”

“好啊,那就让商二容直接来吃了我。”楚荞瞅了他一眼,哼道。

燕祈然皱起眉,眼底满是自责,他的王妃,天天被一金毛使唤来使唤去,若非现在这境况,非灭了他不可。

楚荞自然看得出,莞尔一笑,道,“你能在这里,已经给了我最大的安全,尽管如履薄冰,我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孤军奋战。”

燕祈然静静望了她半晌,起身道,“走吧!”

楚荞望了望外面,低声道,“你先出魔宫,好好休息几天吧,这里我暂时还能应付过去。”

她实在不忍看到他这样一天一天,因为守在这里,日渐虚弱。

“好。”他知道她的性子,便也不与她多做争辩。

楚荞笑了笑,将披风递给他,“小心些。”

然而,她出了门不到一会儿功夫,他依旧一如继往暗中跟了上去。

光是想到她出入在那白毛身边,他就已经够心惊胆颤了,哪里还能放心把她一人留在这里,自己去躲着睡大觉。

他知道,若然因为自己一分的疏忽而失去他,将是他一生的痛。

楚荞心不甘情不愿地随长角绿毛怪赶到魔宫之外,商二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你是爬过来的吗?”

“我是人,不是你们,移形换影,飞天遁地,我不会。”楚荞气喘吁吁,却谦恭回道。

她已经一路跑过来,还嫌她慢?

商二容瞥了她一眼,转身走,冷冷道,“跟上。”

楚荞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却暗自盘算,要是出了这里,一定要好好跟钱疯子好好算算账,谁让他三百年前留了这么个祸害在这里,把她百般压迫。

这些日商二容不断向她打听起钱疯子在外面的情况,在外面被一个钱疯子缠着已经够倒霉了,到了这里还遇到三百年前他的鬼魂,这是倒了几辈子霉,还是上辈子欠了他命啊!

一路走到了魔宫外的山,山很高,在山顶也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一路上商二容没有说话,却从上山开始,眉间流溢出莫名地悲伤之意。

楚荞一向善于察颜观色,暗自猜测,这里定是他那心上人叶姑娘在幻境曾待过的地方,可是他要在这里缅怀故人,干嘛拉上她来吹冷风。

到了山顶,商二容却是寻到了一株小树边上,一坐便是老半天,楚荞好奇地凑近前去望了望,“不就一颗树吗,你看这么久,能看出一朵花来?”

“这是海荞花,是叶子在这里种下的。”商二容说道。

楚荞不解,连个花骨朵都没有的树,怎么叫海荞花?

“海荞花在神域又叫痴情花。”商容拔了拔树边的杂草,继续说道,“它的一生等着一朵花开,那朵花开便不会轻易凋谢,但若花谢了,这颗树也会随之零落成泥。”

“海荞花,哪个荞?楚荞的荞吗?”楚荞笑道。

她怎么从来没发现,她那死去的父亲竟然给她取了这么一个有意义的名字,可她并不认为他们与那个女人之间有什么情?

商二容没有理她,继续拔他的草,随即又取过身上的水囊浇水,还特意在花周围布下结界,以免她被破坏。

他做完这一切,方才开口,“楚荞,在外面,你身边有不少神域和魔域的人吧?”

“没有啊。”

“没有?”商二容转头,一双眼睛如鹰眼般锐利,“我虽只是一缕魔魂,却是可以看透凡人的前后世,可是你身上,我身上都看不到。”

“可能你见得人太少了吧。”楚荞干笑道。

“而这样的事,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逆天而行,篡改你的命数。”商二容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似是想看出些什么,“这种事,除了神域和魔族中人,没有谁有这个能力。”

爱在心口难开9

楚荞愣了愣,没惊讶之色,反而问道,“那个…你到底给几个人看过?”

“你是第一个。”商二容道。

切!

楚荞翻了翻白眼,第一回给人看,还有本事在这里恐吓人,他哪只眼睛看到有人在改她命数了,胡说八道。

“你不信本尊?”商二容眉眼一沉,分明看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不屑之色宥。

楚荞一脸讪笑,“我信啊!”

心里却是在说,鬼才信你的话。

“你不信也算了,反正与本尊没有半分关系。”商二容懒得理会她忑。

楚荞干笑了两声,静静地坐在山顶吹着冷风,心中暗自祈祷能够快点回去,它不怕冷,她怕啊!

商二容依旧一动不动地在那里对着一株小青树暗自感伤,她看不清他的脸,但也大致能猜想到这个感伤的主题,跟这株小青树的主人有关系。

“我听说,叶姑娘是你未婚妻?”楚荞漫不经心问道。

“嗯。”商二容淡淡应了应声,许久之后,方才道,“可她心上的人,从来只有白止神王,即便那人一次次将她伤得遍体鳞伤,也不曾改变…”

楚荞闻言目光也随之望向那株海荞花,蓦然低笑,“真傻。”

“是啊,真傻。”商二容附合道。

楚荞挪了挪地方,蹲在商二容边上,瞅了瞅他,“可她死了,你好像也没有那么伤心。”

那天,她满心纠结地告诉了她关于那个女子的死讯,本以为他会痛苦地死去活来,毕竟是喜欢了好几百年的未婚妻啊,又死得那么惨,肯定会痛不欲生什么的。

结果,看到的只是偶尔忧伤一下,根本没她想像中反应那么激烈,还难为她当时那么百般纠结要不要说出真相。

“于她而言,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商二容嘲弄一笑。

楚荞闻言皱了皱眉,又道,“你不是能看什么前后世吗?商容会不会啊,他要的会的话,干嘛不去找叶姑娘的转世轮回,比白止神王先找到,感情这个事吧,只要用对了法子,先下手为强还是颇有成效的。”

商二容闻言侧头,挑眉瞅着她,哼道,“说得跟个小情圣似的,你喜欢过几个男人?又爱过几个男人?”

“我…”楚荞梗着脖子,哼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比起你这几百年只遇过一个女人的要懂得多?”

商二容懒得甩她,只是冷冷道,“自毁魂魄,永绝于世,何来转世可寻?”

楚荞知道自己又戳中他痛处了,悄悄挪开了几步,以免被他一怒之下,给吃进肚子去。

半晌,两人都不说话,她又实在无聊,又开始说话,“不管怎么样,也不用让自己死的那么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