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他是凤宁澜,新仇旧恨,他更会杀之而后快。

“没有?”燕祈然冷淡一笑,伸手接过墨银手中的银弓,缓缓拉开弓弦,“他害得你我险些命丧幻境,他害得本王这几个月饱受煎熬,足以让他死千百次。”

他身后,所有的黑衣侍卫也纷纷搭箭拉弓,等着主子的一声令下。

“让开!”燕祈然目光沉冷喝道。

楚荞目光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曾给予她这一生最感动的幸福,却又在此刻,漠然如斯。

她缓缓张开双臂,沉声说道,“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PS:一夕天堂一夕地狱部分是大转折,就怕没安排好,后面收不了场了,于是卡得要命,这章来来回回写了好几遍,才折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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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天堂,一夕地狱4

雪地苍茫,天边露出一丝黎明的曙光。舒骺豞匫

两人默然对视,一个冰冷漠然,一个倔强坚持,谁也不肯让步。

那是他一度要置他死地的敌人,是绝决不能容忍的存在,而对于她,那是曾在她绝望之际带给她希望的人,是在这世上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是亏欠了一生却都无法偿还的人。

燕祈然静静地望着她,望着她以生命在护着另一个男人,他以为在她随她进入虚迷幻境,那时便已经做了选择,他以为在那里历尽生死之后,他们都懂对方的。

可是现在,他发现,他们并不懂彼此辶。

她不懂他此刻所做所为,他亦不懂她为何总在这个男人危难之际,毫无犹豫不顾一切地去守护,甚至,不惜与他敌对。

那时,她可以救他,如今也这般舍命救这个人。

在她心里,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甚至,连这么一个她初见几面的人都不如牒。

诸葛无尘静静地望着女子单薄而倔强的背影,心疼不已,要她这般面对自己所爱的人,何其残忍。

“阿荞,你让开。”

楚荞闻声回过头去,青衫染血的男子茕然而立,他的背后是万丈冰渊,自崖边席卷而来的风,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他冲着她笑,一如记忆中那谦谦如玉的少年。

“对不起。”楚荞瞬间红了眼睛。

燕祈然冷冷一笑,眸中寒光冽冽,“王妃与左贤王还真是鹣蝶情深,连本王都心生感动呢。”

楚荞紧咬着唇,扭头直直望着那双眼睛,无力开口解释一个字,寒风吹乱她满头的青丝,如冰刀一般割在她的脸上,划在她的心上,阵阵寒冷彻骨的疼。

“要么放过他!要么你杀了我再杀了他!”她直直望着他,目光坚定,字字铿锵,眼泪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你在逼我?”燕祈然凤眸微微眯起,心底像被刀划过般的锐痛。

楚荞咬着唇,直直地望着他,没有丝毫的退缩。

是的,她在逼他。

她几乎可以听见,爱情在悄然破碎的声响,可是——她别无选择。

“好!好!好!”燕祈然冷然自嘲,“终究是我自轻自贱,一厢情愿。”

他以为他已经完全拥有了他,他以为把他一生最好的东西都给予她,他以为一次次的执着不放,已经赢回了她的心。

可是此刻,他发现,他错了。

不管他怎么掏心掏肺对好,却终究抵不过这个与她几面之缘的人。

楚荞心中动容,瘦弱的背影微微颤抖,却依旧不退不让地挡在诸葛无尘身前,她爱他,可是她不能以牺牲他人,来证明这份爱的存在。

诸葛无尘看着她的背影,不忍看她这般独自支撑,这个坚强却又脆弱的女子,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心,爱上燕祈然,她的心里又曾经历过多少挣扎,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才敢承认这份爱。

可是,此时此刻,这个人男的人的话,对她又是多么深重的痛和无奈。

“燕祈然,你要杀便杀,你若真心爱她,便不该对她有这样的怀疑,你若真心爱她,便知道这样的怀疑有多伤人。”他与她并肩而立,直面那一片森冷的箭锋,怒声说道。

如果真正爱一个人,但凡有一丝一毫让她伤心难过的事,他都不会去做,可是,他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

燕祈然眉眼一沉,箭锋瞄准着对面的男子,“我与她之间的事,轮得到你来的置喙?”

楚荞见状,再一次站在了诸葛无尘的身前,只字不语,却又坚如磐石。

早在她决定留在他身边之时,她已经千百次地想像过这些冲突,她以为总有办法能够化解,不必你死我活。

可是真到了这一天,她才发现,自己面对这一切是多么地无助和无力。

“你以为,你站在那里,本王就杀不了他?”燕祈然眸光煞冷,沉声喝道。

楚荞挡在那里不避不让,那弓弦紧绷的声音一如她的心弦,她知道以他的能耐,一样可以取诸葛无尘的性命。

“燕祈然,不要逼我恨你!不要逼我!”她泣声吼道。

“是你在逼我!”燕祈然敛目,松开手,任由那利箭离弦而去。

那闪烁着白光的利箭直直射向楚荞的眉心,却因着箭身所携得诡异力最而停顿,轨迹一转刺进了她身后之人的胸膛,滚烫得血溅到她的冰冷的手上,她呼吸一窒,转头望着身后的人踉跄后退,青衫之上晕开大片的血花。

她飞奔上前,想要扶起他,诸葛无尘却无力地半跪在地,一口鲜血喷出,溅在雪地之上,望着面前泪满面前的女子,“对不起,我不该来的。”

我若不来找你,就不让你面对这样痛苦的一幕。

楚荞听到背后弓弦再度拉紧的声音,只觉铺天盖地的恐惧和绝望,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哭泣着乞求,“祈然,求你,不要杀他,不要,求求你…”

燕祈然冷冷地望着她,挂弓的手几近将其捏碎,但他却又忍住了。

为了这个人,她竟这般对着他乞求,又将他置于何地?

白二爷看得不由一震,她何等骄傲倔强的女子,何曾对谁这般卑微乞求过。

诸葛无尘怔怔地望着她,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不想看到一直坚强隐忍的她变成这样,他不想看到她因为自己而痛苦如斯,他想她可以幸福快乐地活…

“啊!”他霍地仰头,悲痛地仰天嚎叫。

半晌,他缓缓站起身,直直望着那寒芒厉厉的箭锋,一步一步后退,退向身后的万丈冰渊,“你不用再逼她,想要我的命,我给你。”

他知道,若是他是死在她心爱之人的箭下,必会让她痛苦一生。

“你干什么?”白二爷慌张地叫出声。

楚荞一听,霍然转过身,看到已经退到崖边青衫飘飞的男子,仓皇失措地扑了过去。

“不要——”

然而,她连他的衣角都没抓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他坠向那万丈深渊。

她随之跳了下去,想要将人救上来,却被紧追而至燕祈然一把拉了回来,将她紧紧扣在怀中。她无力地跪倒在岸边,看着那抹青影淹没在云雾深处,悲痛地大叫,“不要死!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他已经死了!”燕祈然沉声道。

楚荞猛地回头,目光冰冷地望着他,“他死了,你满意了吗?你满意了吗?”

“他到底是谁?”燕祈然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几面之缘,能让她这样不惜一切地去保护一个人吗?

“他是谁?还重要吗?”楚荞冷然嘲弄。

“难道你忘了,当初是他先要置我于死地,我与他之间,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还是…你想看到死的人是我?”燕祈然逼问道。

楚荞望了他许久,目光清冷而平静,然后推开他,起身去牵马。

“你要去哪里?”燕祈然眉眼一沉。

楚荞扯过马缰,背对着他,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他死了,我也该为他收尸埋骨。”

聪明如她,她知道他自己跳下去,只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死在燕祈然的手上,可是,他这样死在她的面前,亦同样让她痛悔终生。

如果不是她贪恋着不该有的爱情,又何至让他落得如此地步。

燕祈然淡淡瞥了一眼冰渊之下,沉声道,“墨银,送王妃回府,没有本王命令,不得踏出王府一步。”

说罢,白影与她擦身而过,翻身上马,消失在茫茫雪原。

楚荞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嘲弄一笑。

燕祈然,你把我当什么,高兴了就逗一逗,不高兴就关起来,我是人,不是玩偶。

她想,他们之间真是有爱情吗,还是…只是她一厢情愿贪恋在他给予的宠爱,迷失了自己,以为那便是爱情了。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5

第147章

回到宸亲王府之时,天已经大亮。舒骺豞匫

沁儿昨夜跑得太疯,一大早便被饿醒满府里找玉溪要吃的,远远看到楚荞从外面回来,一边啃着点心,一边追了过来。

“楚姐姐,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楚荞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看她,径自往着宸楼去了辶。

沁儿愣愣地望着她身后跟着的一行黑衣侍卫,干什么去了要这么多人护送回来,不过那护送怎么看都像是在押解啊!

“这是怎么了?”沁儿皱着眉头嘀咕。

昨晚上都不对劲,骑马差点踩着她,也没回头看一眼,怎么叫都不停下鹤。

一夜未归,回来还是不理人。

楚荞平时待人都是平和有礼的,不会这般一再对她视而不见,沁儿越想越觉得放心不下,望了望边上一样不解的玉溪道,“走,过去看看。”

“王妃脸色不大好,要请大夫过去吗?”玉溪一边走,一边道。

“不是有宸亲王在,这种事自有他操心,咱们不用管。”沁儿摆了摆手,快步朝着宸楼追了过去。

“可是,王爷不在府里。”玉溪一边走一边担忧。

“不在?”沁儿突地停下脚步。

玉溪点了点头,回道,“昨夜与王妃差不多前后出去,就再没回来。”

“没回来?”沁儿小脸皱成一团,嘀咕道,“难不成燕祈然私会小情人儿被楚姐姐抓住了?”

玉溪被她这异想天开的猜测打败了,一边走一边说道,“王爷不是那样的人。”

宸亲王连别的女人看一眼都懒得看,哪还会有这样的事儿?

“那是楚姐姐私会小情人儿被燕祈然抓住了?”沁儿一脸惊恐地喃喃道。

“沁公主,你别胡思乱想了,王妃怎么会是那样的人。”玉溪说着,看到宸楼之下的一排排侍卫,不由敛去了笑意。

两人相互望了望,玉溪上前去敲了门,里面的人半天没应声,沁儿等不住直接推门进去了。

屋内安静得出奇,楚荞抱膝蜷缩在软榻上,静静地望着照进屋里的阳光,恍若已经凝成了一座雕塑,眼底一片死寂如灰。

“楚姐姐,你…怎么了?”沁儿再迷糊,也发现了她的异样。

这样的神情,使她想起了,当年她得知凤宁澜之死时的样子,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不动,不说话,安静让人害怕。

玉溪望了一眼,连忙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王妃喝杯茶,暖暖身子。”

楚荞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去接。

玉溪将茶搁到小几上,摸了摸她身上冰冷潮湿的衣服,连忙起身到衣柜寻了干净衣服过来,说道,“沁公主帮着王妃把衣服换了,这么潮的衣服穿着很容易生病的,奴婢去煮碗姜汤,做些吃的过来。”

她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但这样的楚荞,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做为一个下人,这其中的种种并不是她该去关心的,她能做的只能尽力照顾好这个人,如此而已。

玉溪离开,沁儿只得一件一件将楚荞身上冷潮的外袍一件一件脱下,再一件一件替她穿上干净的衣裳,自始至终,楚荞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像个木偶一般随她摆弄。

“到底怎么了?昨晚上还好好的?”沁儿坐在她边上,继续咕哝道。

“沁儿。”楚荞终于开口。

“嗯?”

“帮我做件事,好吗?”

“啊?不是又要我去挖谁家的坟吧!”沁儿有些惶恐地咬手指,上回挖了一次,她已经好多个晚上都做恶梦呢。

“去宁王府上,请他帮忙到千丈崖下找到左贤王诸葛无尘,无论是生是死,一定要赶在宸亲王府之前找到。”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现在还不能暴露神兵山庄的人,一旦暴露了,她就再也没有营救萦萦他们的筹码,这时候她能想到帮忙的,只有宁王府。

“诸葛无尘?”沁儿不由一愣。

京中之前关于宸亲王妃与苍月左贤王的种种流言闹得沸沸扬扬,难道真她所料,是楚荞夜里秘会左贤王,然后被燕祈然逮了正着,怒极之下,杀人弃尸?

“现在就去。”楚荞道。

沁儿见她那般神色,连忙起身,“我这就去,这就去。”

宸楼又陷入死一般沉寂,她抱膝蜷成一团,还是觉得周围彻骨的冷,掉在那深渊之下的诸葛无尘,也会这么冷吧!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遍一遍地念着,泪止不住地落下。

或许,她真的做错了,她不该贪恋着那个人,更不该回到这个地方…

玉溪端着姜汤和早膳进来,只看到榻上蜷成一团的女子背脊微微颤抖着,似是在哭泣,却又压抑着不敢出声,看得她不由鼻头一酸。

她被三夫人买进尹府没多久,才见到被凤家少爷送到尹府的楚荞,她待人一直是亲和的,对着每个人都是笑的,却又疏离得让人心疼。

从来都是别给什么,她拿什么,不争不抢,但她从未见过她哭过。

今天,是第一次。

玉溪端着姜汤走近,桌上那杯茶已经凉透,却一滴未动。

“王妃,先把姜汤喝了,昨夜也没见你吃什么东西,先用早膳。”

楚荞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不管有什么结,总有办法解开的,王爷也不想看到王妃这样。”玉溪继续劝道,虽然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但楚荞这般回来,而宸亲王又一直未归,想来这也是与他有关的。

“不是所有的结,都能解的得开。”楚荞幽幽出声,声音有些嘶哑。

诸葛无尘若死了,这会是她一生的死结,亦如恭仁皇后死了,是燕祈然他们父子之间一生解不开的结。

她要怎么去告诉萦萦,她的大哥没有死,却又因为她而死在宸亲王府的手上…

玉溪将姜汤放到案几上,福了一礼道,“奴婢告退。”

不管发生了什么,这个结也不是她一个丫环能去化解得开的,既然之前王妃一心想要离开都能再心甘情愿回来,相信只要两个人再见面,这个结应该还是能解开的。

沁儿去了宁王府,宁王倒也没有多加追问,便从虎威堂点齐人马带着她一起去了千丈崖下寻人。

第三天,她回到王府时,楚荞还是如她走的时候那样缩在榻上。

“楚姐姐,我们崖底没有寻到左贤王诸葛无尘,我只找到了它。”沁儿说着,从袖中小心掏出一身白毛染血的耗子,轻轻放到榻上。

楚荞颤抖地伸出手去,只探到白二爷微弱得几近虚无的呼吸,若非还看得见那肚皮还在微微起伏,真的会让人以为它已经死去。

“他呢?怎么会找不到?”楚荞定定地望着沁儿。

沁儿抿了抿唇,道,“确实没有找到,不过宁王得到消息,有诸葛家的人到过千丈崖附近,也许…他们把人带走了。”

她望着楚荞有些陷下去的眼窝,心疼却又不好开口去问她发生了什么,可她又知道,她不想说的,对谁也不会说。

玉溪进门,看了看又是一桌分毫未动的饭菜,不由暗自叹了叹气,默然收了下去。

楚荞不动声色将白二爷收入袖中,淡声道,“沉香和邵姨还没有回来吗?”

“奴婢已经送信去了,还没有消息回来。”玉溪回道。

楚荞不再多问,之后也再没有踏出过宸楼一步,而燕祈然也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差人带来只言片语。

直到半个月后,泷一向她禀报,“王爷在江南住着,可能暂时不会回京。”

楚荞淡淡点了点头,“嗯。”

“还有…”泷一望了望她的面色,有些难以开口。

楚荞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他,等着他说下去。

“江南宸苑,住进了一个女子。”他看着女子渐渐苍白吓人的面色,又道,“可能,王爷只是与王妃置气,故意…故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