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狐妖?”灵虚声音瞬地沉冷如铁,“虚迷幻境的震动,也是他?”

“当年就是他破开虚迷幻境将那妖女带出来,这世间能破开幻境的除了白止神王,就只有那紫狐妖。”

“师尊也说虚迷幻境出现的是魔族的气息,应该就是那紫狐妖,藏了这么多年,他又出来了,当年是白止神王将他关入了困龙渊,如今神王已经失踪多年,若不及早将这妖女和紫狐妖诛灭,只怕后患无穷。”

灵虚闻言理了白色长须,点了点头,“待今夜处置了这妖女,再寻那紫狐妖!”

“是,师尊。”几名弟子齐声回道。

灵虚望了望一直沉默的楚荞,挥手让弟子们退下。

“你只是凡人之躯,如何习得了神域术法?”灵虚道长目光冷冷地盯着她,不放过面上任何一丝神情的变化。

楚荞淡笑,“小女有幸遇到白仙君,蒙它教导学了些术法,但次质愚钝,并未学到多少。”论察颜观色,她一向是个中高手,又岂会在他人面前泄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老道来看看它吧!”白虚道长说道。

楚荞将白二爷从袖中小心拿了出来,放到桌上,虽然只是权宜之计带白二爷过来,但也希望能从这帮道士口中能够打听出救它和诸葛无尘的方法。

“它已经从神王殿失踪三百年,你是何时遇上它的?”灵虚道长一边查探着白二爷的伤势,一边问道。

“九年前,他和几名诛魔人在沙漠追上紫狐妖大战,小女路过机缘巧合救了它。”楚荞平静回道。

事实是,当年白二爷和商容被诛魔人追上,一起合伙把人宰了埋在沙漠里。

“它受伤之前,发生了何事?”灵虚道长继续追问道。

“它说是寻到了白止神王的踪迹与我告别了,之后我再寻到它时,已经是这般了。”楚荞望了望还重伤昏迷的白二爷,说道,“我已用很多药物试过给他医治一直不得其法,想起之前它跟我说起过雪域神庙,便寻来试试。”

“它受得伤,虽未危及性命,但雪域神庙还救不了它。”灵虚道长摇头叹道。

他虽是诛魔人,但论及修为,还不能算是神域中人。

楚荞将小心将白二爷收起,又打听道,“那要怎么才能救它。”

“除非白止神王,或是寻到神王遗物。”灵虚道长说着,望了望她,道,“你且在神庙住下,待我们处置了那妖女,我自会设法禀报神域,自会有人前来设法医治它,神域寻找白止神王已经数百年,如今唯一知道神王下落的便是它,自会全力救治于它。

“那便多谢了。”楚荞淡笑低头,却又皱了皱眉,提醒道,“方才听道长说这妖女与紫狐妖有关,还是小心为上,若让他寻到了这里…”

“堂堂神庙,还容不得他来撒野,便是他来了,竭尽我神庙上下也会将他送入化魔池,让他永世不得超生。”灵虚道长说着,一身杀气尽现。

楚荞沉默而笑,告别了灵虚道长,打着参观的名义,熟悉了神庙的地形,绕到与黑鹰和燕胤约好的碰头地点。

“情况如何?”燕胤开门见山问道。

楚荞蹲下地,简单画出神庙的地形,说道,“还有两个时辰,这些人都会聚集到化魔池这边,黑鹰你的就埋伏在这里,那里是最好的伏击点,趁着现在那边还没人,你带人提前过去,记住第一个要打的就是那个白袍的道士,他最棘手。”

“是。”黑鹰点了点头。

楚荞抬头望向燕胤,“你的人,等黑鹰得手再下手,这些不是常人,不好应付。”

“好。”燕胤点头应道,随即又问,“孩子怎么办?”

“等到他们行刑的时候动手,孩子一救回,黑鹰会立即派人送到沁儿和温大夫那里,而这里的人…”她说着望了望暮色中的雪域神庙,目光冷如刀锋,“一个都不能留。”

燕胤看着这般杀伐决断的女子不由愣了愣,应声道,“只是你要在他们身边夺回孩子,怕不容易。”

“事在人为。”楚荞起身冷然道。

黑鹰将带来的黑匣子交给她,“你的东西。”

楚荞接过一边向两人说着前往化魔池的安全路线,一边将各种暗器,机关装到自己的手脚,动作熟练而迅捷。

燕胤亦渐渐明了,这么制作精良的暗器,当世除了神兵山庄不会有第二个,而这些人又对她这般恭敬,楚荞的身份,便已然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你们小心。”楚荞嘱咐完,便准备离开。

燕胤一把拉住她,将一个小包袱递过,“这件金丝软甲,你带着。”

楚荞沉默了片刻,还是接了过去,“多谢。”

两个时辰后,夜幕降临,圆月升空。神庙上下的人都纷纷赶往化魔池,楚荞亦受邀前行观摩行刑,她不动声色站到离他们较远,却又最好下手的一方。

化魔池虽然听起来吓人,机关一开,只是一池有如仙泉的碧水,而楚荞只是站在边上,便已感觉到池中渗出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圆月当空,一行道人站在池边默念着什么经文咒语,灵虚将孩子双手托起,口中念念有词,化魔池瞬时变幻成了深不见底漩涡,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楚荞手心都沁出冷汗,看着孩子从灵虚手中脱落坠入池中的瞬间,按下了手上烟火讯号的机关,另一手的机关射出一张天蚕丝网,将孩子接住带到了自己怀里,所有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

与此同时,早已埋伏在周围的乌衣骑,当世唯一一支火枪队,已经发出攻击,虽然大部分都一击成攻,但灵虚比她想象中还要难以对付,火枪都被他轻易躲。

几乎是在孩子回到她怀中的同时,他也逼近了身前,“原来你是为妖女而来,找死!”

说着,一掌击出将楚荞连同孩子一起向化魔池中,楚荞胸口琉璃俩突然之间光芒骤起,仿佛在她周围筑起了一道天然的保护屏障。

灵虚见状一怔,喝道“你到底是何人?”

这样能够抗击任何术法攻击的神符,非白止神王和天尊一般的神域中人才会有,如何会出现在这一介凡人身上。

原来燕祈然给她的护身符是这样,正思量着,怀中的孩子已经渐渐止住了哭泣,她低头一看,顿时呼吸一窒,那神符是护住了她,孩子却被那掌力震得已经七窍流血。

“那神符护得住你,却护不了这妖孽。”灵虚冷笑喝道。

“黑鹰,送孩子下山。”楚荞沉声喝道。

“是。”黑鹰立即带人上前接走了孩子。

楚荞目光森冷地望着灵虚,“你要我的孩子死,我便要你偿命。”有神符护身,她自是不惧他的那些术法攻击。

激战整整一夜,雪域神庙的人一个不剩死在他们手中。

只是此刻,山下客栈,她拼死救出的孩子却…

PS:明珠的身世,三天之内的更新会交待出来。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32

山下客栈,沁儿和温如春被黑鹰派下的人送到了这里等候,虽然她一再追问,送他们来的人却对楚荞等人的行踪只字不露,也不准他们离开客栈。舒骺豞匫温如春比她要淡定得多,静静地坐在榻上一边调息,一边等候着消息。

沁儿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走动,一路到外面有脚步声便刷地一下拉开门,一看到不是楚荞回来又嘣地一声关上门,来来回回十几次,房间的门都快被她给摔坏了。

“沁公主,你安心等着吧!”温如春运气调息,温声劝道。

沁儿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一边走一边担忧道,“楚姐姐不让我们跟去,又不送消息回来,我怎么安心?彗”

“一个伤势未愈的我,一个半调子身手的你,跟去只会拖累他们,留在这里等着,就是给他们最大的帮助。”温如春平静说道。

沁儿闻声回头望了望他,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但楚荞这会要面对人非同小可,若是能成功救回孩子也好,若是救不回,岂不是连自己也要搭进去。

她心中焦急,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双手合十抵着额头不停的念叨,“观音菩萨,如来佛祖,你们都保佑楚姐姐能平安救回孩子吧,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不要再夺走了。龄”

楚荞拼了半条命才生下这个孩子,一直爱护有加,如今又是这般霍出去性命去救,若是救不回…

她不敢去想,失去了这个孩子,楚荞会变成什么样。

正念叨着,外面骤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沁儿想也没想直接拉开门,“楚姐姐!”

乌衣骑的护卫抱着孩子快步进门,道,“温大夫,孩子受了伤,主子吩咐我们先交给你。”

沁儿看到襁褓中已经七窍流血的婴儿顿时一把捂住了嘴,颤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

温如春虽然也有惊诧,但身为医者很快冷静下来,将孩子接过放到榻上,冷静地吩咐道,“拿一盆清水过来。”

沁儿连忙跑出门,以最快地速度打了一盆清水进来,“水来了。”

温如春捏上孩子细小的手,却只能探到微弱得几近虚无的脉息,立即取出随携带的药丸,沉声道,“拿杯水过来。”

沁儿立即倒了水递过,看到他将药丸化成水,给孩子强行灌了下去。

“你一定要救活他,你一定要救活他。”沁儿声音带着哭腔,几近乞求。

温如春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施针,再也自身内力让孩子的血脉通畅起来,做完这一切方才道,他一手托着孩子的背部,一手握着她的腕随时探查脉息。

“沁公主,把孩子身上的血迹擦干净,检查一下还有无其它伤痕。”

“好,好…”沁儿颤抖地拿着巾幅沁湿,拧干,小心地擦去孩子脸上的血迹,查看了一番,道,“没有其它伤痕。”

正说着,孩子耳朵沁出血来,滴落在水盆里,沁儿赶紧手忙脚乱地拿着帕子去擦。

“她是被掌力震伤的,我已经以药王谷的独门秘技替她梳通血脉,如果天亮之时她还无法恢复过来,那么…我也无能为力了。”温如春望了望怀中幼小的婴儿,无奈叹息道。

“不可以,不可以。”沁儿一听顿时面色剧变,激动望着温如春道,“你一定要救活她,一定要,她不能死,楚荞不能失去这个孩子,不能…”

温如春抿唇不语,专心致志地探着孩子微弱的脉息,眉头却越皱越紧,随口问道,“楚荞…是不是有娘胎里带出的宿疾?”

“我只知道她一直休质虚弱,但并未听说过有什么宿疾。”沁儿回道。

温如春眉头深深皱着,“她若没有,这孩子…”

他正说着,沁儿看到孩子手上也有血迹滴出,惊惶道,“她手上有伤在流血…”

温如春闻言查看了一番,平静道,“没有,是我手上的伤口有些裂开了。”

沁儿顿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张地看着小脸惨白无一丝血色的孩子,紧紧攥着手中的巾帕,喃喃念道,“明珠,你不能有事,你不能丢她,她那么疼爱你,她不能没有你的。”

温如春眉目深深地望着生命垂危的婴儿,心也不由随之一阵阵揪紧,窒息。

过了许久,沁儿方才反应过来,回头问道,“楚姐姐呢,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主子还在神庙,只吩咐我们先送孩子回来救治。”一人回道。

沁儿一听两步上前,继续追问道,“她受伤了吗?”

以楚荞的性子,孩子在她手中定是以命相护,孩子都伤成这般,她又岂会无恙?

“我们带孩子走时,主子并未受到重伤,之后的事我们也无从得知。”乌衣骑卫坦然回道。

沁儿心下担忧,想要开口让人带她过去,却又回头望了望被温如春抱在怀中的明珠,咬牙忍了下去。

“沁公主,再取盆热水过来,孩子身上太凉。”温如春说着,目光不经意投在水盆之中,却猛然间瞪大了眼睛。

水中之前滴落的血,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融合一体。

楚荞的孩子,血液怎会与他的血相融…

他机械地转回目光,望着怀中的孩子,脑子里一片空白,而后一个他不敢相信的猜想,缓缓浮上心头。

“沁公主,明珠是与宸亲王世子同一日出生…是吗?”他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是。”沁儿回道。

温如春身形不由一震,之后久久不语。

黎明之际,楚荞一身染血地冲进了房间,苍白着脸问道,“明珠怎么样了?”

沁儿看着满脸血污的女子不由怔了怔,随即望向温如春,“温大夫。”

温如春沉默,一动不动地抱着孩子坐在那里,恍然已凝成一座石像一般。

“温大夫,明珠怎么样了?”楚荞两步走近,追问道,

温如春回过神来,望了她许久,怔怔问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孩子?”

“我问你明珠怎么样了?”楚荞目光一冷,追问道。

“她是谁的孩子?”温如春目光沉沉地望着她,继续追问道。

她是楚荞的孩子,楚荞和燕祈然的孩子,温如春,你到底想怎么样?”沁儿气急喝道。

温如春闻言愣愣地低下头,望着怀中的孩子,良久之后,无力叹道,“我想,我是救不了她了。”

楚荞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之后方才愣愣出声,“…什么意思?”

她的孩子怎么了?

为什么要说救不了她?

“温如春!”沁儿气得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必须救她,你救不了她,我就杀了你。”

“我也想救她,可是她太小,五脏六腑都被震裂了。”温如春无助地叹息,自己一向自以为医术高明,到头来…竟连一个孩子都救不了。

楚荞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毫无生气的孩子,只觉世界在崩塌一般绝望。

屋里的气氛一片死寂,绝望的气息无边蔓延到每一个人身上…

燕胤站在门口处,望着背影瘦弱而无助的女子,想要帮助她,却也无能为力。

半晌,一直怔然不动的楚荞突然动了,她拿过孩子的襁褓,一语不发将孩子抱起,朝温如春道,“我要她活着到上京!”

温如春沉默地将一瓶药递了过去,“每天把这药丸化成水给她吃了,还能保住她的脉息,但是…”

楚荞将孩子抱到自己怀中,拿过药瓶,转身便走:“黑鹰,剩下的事你自己处理。”

“楚姐姐,你去哪儿?”沁儿快步追出去,直到客栈外方才追上她。

楚荞翻身上马,一手抱着孩子握着缰绳,一手拉着拿着马鞭,道,“我去找他。”

她要去找这孩子的父亲,这世上唯一能救她之人。

宸亲王,燕祈然。

PS:一更到

一夕天堂,一夕地狱33

上京,风雨萧萧。舒骺豞匫

宸亲王府,东篱园暖阁外,玉溪在楚荞等人离京十日还无一丝消息回来之后,便寻到宸亲王府求助,已经在这里跪了两天两夜。

泷一沉默地站在她边上,不动,不说话。

墨银看着雨中执拗不肯离开的两人,撑着伞上前道,“你就是跪死在这里也没有用,王爷现在不会帮你们,也帮不了你们。彗”

玉溪纹丝不动,目光坚定地盯着那紧闭的雕花木门,冷冷而笑,说道,“王爷当真要看着夫人和孩子都殒命吗?”

如果他一点也不曾在意夫人,为何一听到她早产的消息那般大惊失色,亲自前去救治;如果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为何要日日派人送来那么多东西…

“玉溪,你已经在雨中跪了两天了,再跪下去人都该垮了。”尹三夫人走近想要扶起她,这孩子在国公府服侍多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这般的狼狈的模样,她看了也着实心疼挠。

玉溪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定定地跪在原地,朝屋内的人说道,“玉溪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你曾经那么心疼夫人的,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为什么现在就要对她见死不救?”

屋内沉寂无声,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说话。

沉香撑着伞为玉溪挡着雨,在王府这么久以来,也多少摸清楚荞燕祈然的性子,他行事从来意随心走,他想做的事谁也休想阻止,他不想做的事,谁也休想让他改变主意,面对这样一个人,玉溪便是跪死在这里,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玉溪,起来吧,宸亲王不愿意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的。”沉香一边温声劝着,一边弯腰去扶她起来。

玉溪大力地甩开手,冷冷地望着她道,“你就那么想她们母女死吗?”

沉香被猝不及防地推得踉跄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幸得尹三夫人一把扶住,听到玉溪这般的质问,她无言以对。

尹三夫人望着玉溪,不懂那个一直心性温和醇良的女子为何会变成这样,楚荞的事,她们何尝不想帮忙,只是如今宸亲王已经在这屋中几天几夜都不曾出来了。

玉溪定定地望着紧闭的房门,面上湿润分不清是雨是泪,幽幽说道,“王爷,你若是因为夫人执意离开而这般,你便太冤枉她了,若非深爱刻骨,她又如何会那般九死一生生下你的孩子,她要走不是无情,是她太想你只属于她,而非与人分享…”

尹沉香撑着伞怔怔地站在原地,不觉中已然泪流满面,她这一刻恍然明白,自己带给楚荞的痛,有多残忍。

她这一生,拥有的太少,失去得太多。

而她,却还在残忍夺取。

正在这时,有侍卫疾行来报,“墨总管,有人强闯王府?”

墨银闻言一愣,随即一招手集合几人,道,“走。”

宸亲王府的戒备,比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竟然还有人来打死。

王府前门,楚荞一身油衣,一手带着孩子,一手对敌,一双血丝遍布的眼睛沉冷慑人。

墨银带着人赶到前院,将来人团团围住,“何者何人?”

楚荞淡淡道,“我要见燕祈然。”

墨银一震,这才认清眼前一身油衣满脸血污的女子是楚荞,却又想起燕祈然之前的的命令,于是道,“对不起,王爷有要事在身,不见任何人。”

“我有事找她。”楚荞说着,已经自己朝着里面强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