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胆子大一点的一个宫女认了衣服上挂着的一个荷包,认出了这个死者就是失踪了大半个月的朝霞宫宫女,小霜。

仵作的验尸结果,头部遭了重击,其余的伤即便是有也无从得知了,呈报上去的公文写的是,头部先遭重击,后被抛尸井中,死亡时间应该是八月十五夜里到八月十六的清晨,案发现场应当是在院子附近,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应该不会离的太远。

很快审问八月十五夜里值守的人,有没有看到听到可疑的,还审问了朝霞宫内的宫女,一个大活人大半夜离开,怎么会谁都不晓得。

最后从朝霞宫一个守夜的宫人口中得知,半夜小霜出来去过茅房,但她后来轮值了,就不知道她回没回来。

而御膳房附近的一个太监在御膳房外依稀有看到一个背影匆匆走过,不确定是不是小霜,时辰是在朝霞宫那边离开后没多久。

摆在刑部尚书面前的问题,是谁杀了小霜,抛尸水井。

这边的院子里,抛尸的水井周边被挖了大坑,把水井里的水掏空了之后又把周边的泥沙全部挖开,包括御膳房后面的几口水井全部清理了一遍。

大半个月的时间,尸体在水中腐烂,废井里的水早就已经是毒气冲天,地下水流相通,御膳房的水井离的并不远,所以连着那边的几口水井内的水都不干净了,宫人们很多都是直接打了水上来喝,几次之后身子弱的先病下了。

太后病下和后妃精神不济的原因竟然是这个,想起来都浑身悚然,令人作呕,为了避免引起恐慌,刑部和太医院那边消息也封锁的快,并没有把致病的原因说出来。

可宫人之间猜测纷纷,凡是稍微知道点的,凭借自己想的,越说越离谱,禇芷聆下令对这样传言的人严惩不贷,处置了几个宫人后这才安静了一些。

这件事过去没几天,刑部那里凶手还没抓到,朝霞宫内的袁婕妤病倒了,发热昏迷,病的还不轻,还不时梦寐话语,吓的脸色苍白。

禇芷聆前去朝霞宫探望她,这才几天的功夫,袁婕妤就瘦了一圈,拉着她的手不停的说小霜托梦给她说自己死的好惨,好可怕。

从朝霞宫里出来,禇芷聆直接去了延寿宫,太后娘娘的身子好了许多,只是想起这件事心里头还是觉得瘆的慌,看着禇芷聆建议道,“此时不可张扬,但已经引起恐慌了,不如做一场法事,镇定一下人心,也好让这件事安定下来。”

死一个宫人不是什么大事,太后也不会在意,如今是因为这事情引发出宫中人心惶惶,这才是大事,一日不解决,就多生事端。

禇芷聆点点头,“您放心,儿臣这就去安排,未免宫外议论,且说是为我朝,为母后和皇上祈福。”...

012.皇后娘娘中毒(大修)

入夜皇上过来凤阳宫,禇芷聆提起太后所说做一场法事来安定一下人心,舒季清关切太后的身体,赞同了这么做,“宫中做法事的都是在龙泽寺中寻僧人前来,朕派礼部的官员前去请人,你在宫中安排即刻。”

禇芷聆替他换下了外套,顺着问了案子的事,“可否查出些什么,大半个月过去人被扔在井中竟丝毫不知。”她一直在找这个宫女,也曾想也许凶多吉少出了意外,或者是乔装出宫去了,却不曾想是被别人用这样的方式给谋害,还扔在那样的地方,若不是井中的水出了问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知道。

舒季清看她微有自责,拉过她到自己身边,“你亦不是先知,如何得知,法事过后,这件事就当是意外罢了。”禇芷聆叹了一声,随即点点头,“如此也好。”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大婚过后他一直是留在凤阳宫和景殿宫之间,褚芷聆身边伺候的人也对皇上的习惯很了解,几个人退出屋子,在屋外候等传召。

舒季清拿过桌子上禇芷聆白天看过的书随意翻阅,那边玉茵把放着针线的篓子拿过来,是绣了一半的荷包。

中途舒季清抬头看了她几眼,有些好奇她手中的荷包,仰头要看,褚芷聆手一收,愣是没让他瞧见荷包上绣了什么。

舒季清都看到她低着头嘴角的莞尔,比她先沉不住气儿,起身到她身侧,从她手里拿过了这荷包,没等他阻拦,翻个面,荷包上绣了一个清字。

“朕如今可也有这福气了。”褚芷聆哪里听不出他的揶揄,抢过没修完的荷包,“小心针扎了手。”

舒季清便在一旁看她,看她认真的一针一线绣着荷包,忽然开口,“芷聆,你可还怨朕。”

手一颤,褚芷聆低呼了一声,穿过荷包的针扎在了她的手指上,血珠子冒了出来,舒季清拉过她的手把伤了的手指含在了口中。

腥咸的味道在他口中蔓延,褚芷聆想要把手抽回来,他不让,抓着不松开。

适才那一扎,她疼的眼角冒了泪花,他又不松手,她便抬头瞪着他,不到两回合,舒季清先败下阵来,声音低了几分,“还疼么。”

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她的情绪,想讨她开心,却又弄砸了,比她还要委屈。

褚芷聆有些无奈,“当时受伤,您还疼么。”

舒季清摇摇头。

褚芷聆低下头去摸着荷包上的那个字,“如今臣妾也没那么疼了。”只是想起来的时候心中还是酸涩的很,她不想骗他。

舒季清抱住她,“还有朕在。”...

几天过去,禇芷聆忙着准备宫中法事的安排,日子选定了之后就要在宫中把该准备的事准备起来。

担心禇芷聆累,舒季清加派了些人前来凤阳宫帮忙。

十月初三这天,朗坤宫外的广场上搭起了高高的台子,禇芷聆跟着皇上一同出席,这台子一层一层往上搭建,每一层处都留了很大的空间。

仪式开始时官员已到,等着钟声一响,广场三面的大门那儿鱼贯而入僧人,同时诵经声从三面传来,顿时使得这广场上升起一股神圣感。

祭天祈福,皇上也要下跪。

等着那些僧人一层一层的坐在搭起来的台子上,最后一个身着繁杂僧服的僧人手执权杖长在最高处,所有的官员下跪,这边舒季清也领着禇芷聆跪了下来。

塔形的台子上最高处的僧人朝天祈福,最后朝着皇上这边作了个请的姿势,身后的宫人这才把禇芷聆扶起来,他们站起来了,广场上的官员还跪着。

禇芷聆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祭天大典,后宫别的妃子都没这资格前来参加,远远看着,那高高的台子,清一色的盘坐僧人,拿着佛珠,口中诵经,耳畔都是他们持续不断的念佛声。

祭天的过程长达一个时辰,最后还要皇上上台,手捧天牌祭拜上天,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官员和禇芷聆再一次下跪,诵经声渐渐大了起来,像是要把这神圣的念力传达到宫中各处,借以去晦。

法事并没有安排在广场上,而是设在了那个院子里,皆时还要在宫内走一圈,尤其是御膳房和朝霞宫,祭天到了末尾,这个僧人就带着二十几名僧人一路从朗坤宫先往小院子过去。

禇芷聆作为后宫之主比他们早一步等在了小院中,法事的时间并不长,一炷香的时辰,这个叫空明大师的僧人到禇芷聆面前说道,“皇后娘娘,此井须填,把此物埋于下,散地下积累的怨气,百日之后再此之上修建花草树木,要以生灵之息养地,不可荒废。”

一旁的嬷嬷把僧人手中的符箓接到盘子里放好,一路过去,僧人先到了御膳房,后去了朝霞宫。

朝霞宫中袁婕妤还病着,得知有僧人来做法事,自己不能出来相见,求着禇芷聆让僧人赐一道符箓给她傍身。

袁婕妤是真的噩梦做怕了,知道僧人在朝霞宫上下都转了一圈,在宫女小霜的屋子里也做了法事之后,整个人像是有了支撑点,病瞬间好了一大半。

在内宫转了一圈需要好两个时辰,再回到朗坤宫外的广场上,已是下午的时辰,禇芷聆朝着皇上行礼,点了点头,关于超度法事的事情那都是私底下商量的,明面上,祭天之后在后宫转悠,那是为太后为皇上,为后宫的妃子祈福。

空明大师请禇芷聆上前,正是在第二层的台子上,禇芷聆被人扶着上去,空明大师作了个请的姿势,“还请娘娘将手心置于此上。”空明大师身边的僧人端过来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软垫子,他要禇芷聆手心朝上放在软垫上。

对龙泽寺的大师,饶是皇上也是很尊重,每年祭天祭祀都要请他们前来,所以禇芷聆照做了,反问道,“大师,这是为何。”

空明大师看着这手心,半响,神情淡然的冲着禇芷聆竖手行礼,“贫僧奉娘娘一句话,达成所愿未必甜,惜福未必苦。”

禇芷聆一愣,猛然想起了什么,看空明大师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但后者一直维持着淡然的神情,眼神诚挚,好似刚刚奉给她的话,全都是谨言真谛。

龙泽寺有很多能人大师,能被请到宫中来祭天做法事的,想必也不是泛泛之辈,看手相能得出这样一句金言,莫不是他瞧出了些什么,又或者是知道点什么。

背后不远处站着的就是皇上,禇芷聆诚心求解,“敢问大师,既达成所愿,于本宫而言那就是甜,又为何是未必甜,惜福之事就该是甜,如何会是苦。”

空明大师摇了摇头,“娘娘太过于执念,贫僧言尽于此。”说罢,空明大师转身从另一侧走了下去...

禇芷聆站在那儿良久,祭祀所有的事情结束后回到了凤阳宫中她还在想这个空明大师说过的话,她执念,她所执念的事情就是爹的案子,弟弟的下落,这算是太过于执念了么。

“达成所愿未必甜,惜福未必苦。”禇芷聆重复了这一句话,忽然笑了,禇家翻案,弟弟能够安然回来,这怎么未必甜了,她禇芷聆如今要惜什么福,惜施家给她的恩赐么,惜她活着,惜她如愿嫁给了皇上,在他身边。

说是谨言真谛,不如说是告诫她的话,乖乖惜现在当皇后的福,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就都是苦的。

但还有什么比她所经历的更苦。

半响,褚芷聆开口,玉茵走了进来,褚芷聆看着她,吩咐,“让荣喜出宫去,去查一查这个明空大师是否和施家认识。”大师都能说到这地步,到底是看出了什么还是受人所托。

玉茵抬眼看了娘娘一眼,退步走出了屋子,很快去找了荣喜,到了门口这边,和刚进门的贺嬷嬷险些冲撞到,这一宫之中也有争宠的,贺嬷嬷作为施家过来的,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时间久,总觉得高她们一等,玉茵险些冲撞,贺嬷嬷当即就横眉瞪了她一眼,“这般匆匆忙忙,一点规矩都没有!”

“贺嬷嬷说的是,娘娘在屋里,贺嬷嬷您请好走。”玉茵对着贺嬷嬷行了礼,折身出了屋子去找荣喜。

这边贺嬷嬷犹如一拳头打在这棉花上,虚无力道,反倒是惹了自己不痛快。

进了屋子把食盒放下,里面拿出了炖好的汤亲自端着送到了内屋,褚芷聆正在那儿看账,贺嬷嬷放下了婉贴心道,“娘娘,忙了一日,您该歇息会儿。”

“有劳贺嬷嬷了。”褚芷聆放下账本,看了一眼炖好的汤,散着一股淡淡的药味,似乎添了好几味在里头,“这是什么汤。”

“是太后娘娘那儿派人给您炖了送过来的子归汤,说是给您补身子。”贺嬷嬷走到她身后给她捏了捏肩膀,“让娘娘能早日怀上小皇子呢。”

拿着勺子的手一顿,褚芷聆舀了一勺放在嘴边抿了一下,轻启,“烫,你先出去罢。”

端进来之前也是试了温度,并不烫,贺嬷嬷折回到褚芷聆面前,恳求道,“娘娘,老奴有个事儿想求娘娘您答应。”

“何事。”

“老奴家里有个侄女,今年刚满十岁,几个月前入的宫,如今在制衣所中当差,老奴想求娘娘给个恩典。”

褚芷聆看了她一眼,“那就让她来凤阳宫跟在你身边罢。”

贺嬷嬷脸上一喜,跪下答谢,“老奴谢娘娘恩典。”...

要打听一个龙泽寺的大师并不难,更何况是宫中派下去的人,荣喜出去了两天很快回来有消息,从龙泽寺别的僧人口中就能打听到一些事,这个空明大师和礼部尚书家走的挺近,施家几次去龙泽寺也是请他讲经。

宫中这样的祭祀一般都由礼部尚书负责,而礼部尚书和施家,可有着远带的亲戚关系,施夫人和礼部尚书李大人的妻子是表姐妹。

褚芷聆过去不曾听施沫楹说起过关于去龙泽寺见大师卜算之类的话,那么这手相一说,应当是第一回,第一回就能瞧出这么多,与其相信这神通,褚芷聆更愿意相信那是有人刻意而为之,警示给她。

荣喜带回来两个消息,另一个是关于买下褚家大宅的葛家。

这个神秘的葛家很不好打听,来历不清不楚,仅仅知道是富商,还是极富的商人,荣喜进出宫多次才打听到些许的消息,如今这葛家已经搬进去了。

“褚府改名为葛府,近日府中有大动静,人已经搬进去了,但却是后动工的,花园和几座阁楼都在修缮,听附近的邻里说,亭台阁楼都被拆了,小的上了城中瞭望塔往府中看,几座楼阁都不见了,园子也在修缮,打听说是这葛家要改这宅子的风水运势,所以要在葛家人搬进去的情况下根据葛家人的气运来改。”

“改气运。”褚芷聆记得清楚,当时褚家置这宅子的时候,就是一亭台楼阁都是按着风水来列,确实当时的褚家在朝中势头很旺。

爹曾经说过,褚家气运不绝,不是靠着如今恒安城中的褚家,而是靠褚家的祖宅,但恒安城中很多人是认为褚家搬到了后来的丞相府才一步一步高升的。

“断一氏出路,先斩其气运。”褚家这一氏,能赶净杀绝的都已经赶紧杀绝了,到如今竟还有人要改了丞相府的气运,要让褚家彻底没有后起之路。

在褚芷聆的印象中,朝中大臣,似乎是有这么一位,极其的信奉风水,过去和爹交好的时候还曾经一起研究过丞相府中的风水之位,如今已经升了官的内大臣霍大人。

褚芷聆心中的那账本,又添上了一个人名,让荣喜退下,褚芷聆有些乏力的靠在了软榻上,眯着眼,没多久睡着了。

此时是响午,等她醒过来,窗外有叮咚的雨水声,睁开眼望过去,半合的窗外天是阴暗。

褚芷聆抬了抬头,忽然觉得头沉的难受,侍奉的玉露听到动静赶紧把她扶了起来,一手抚了下她的额头,“娘娘,奴婢扶您去床上躺着。”

继而玉露到了门口轻声吩咐了几句,褚芷聆不知怎么地,只觉得愈发的头晕,难受的想吐,却又吐不出来,整个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可又浑身无力。

这感觉来的太迅猛,一个时辰前她还好好的,睡了一觉竟变成了这样。

褚芷聆迷迷糊糊的昏了过去,隐约有听见谁的说话声,有些熟悉,努力想睁开眼却睁不开来,想伸手也伸不起来。

褚芷聆好像是回到了当初掉下山崖时候初醒过来时候的无力,不能说话,不能动,看不到任何东西,浑身上下都好像不是自己的...

013.病弱的蓝婕妤

耳畔又有熟悉的声音传来,这一次褚芷聆能分辨出来了,她张口喊了一声,有些模糊不清,但正在听太医说话的舒季清回头看了她一眼,掩饰不去眼底的担忧。

床上的人再度呢喃了一句,“季清。”

即便是太医正在施针,舒季清看她如此难受,坐在一旁拉住了她的手,昏迷中的褚芷聆脸色很痛苦,像是陷入了什么梦寐,想要挣扎,浑身却没有足够的力气。

舒季清紧拉着她的手,褚芷聆像是抓到了依靠,紧锁的眉头终于松了一些,而舒季清的神情却沉在那儿散不开去,荣喜忽然来景殿宫说皇后娘娘昏迷不醒,更让他觉得突然的是,太医的诊断结果是中毒了。

两度施针过后,床上的人忽然间翻身扑在了床沿,呕吐了起来,屋子里顿时散起了一股并不好闻的味道,侍奉的宫女赶紧清理,褚芷聆并没有睁开眼,只是一味的吐。

等到胃里的东西全部都吐净了,躺回去之后,这泛青的脸色终于有了回转。

太医擦了一下汗,起身对舒季清道,“皇上,皇后娘娘还会昏迷些时候,但已无恙,只需服用几贴药即可。”

“可知是什么毒。”舒季清看到这个叫玉茵的宫女端了温糖水过来喂给皇后喝,走出了内屋,太医随即跟了出来,回禀道,“娘娘的膳食没有问题,就是娘娘惯用的熏香出了问题,臣适才查探,添了与娘娘膳食对冲之物,娘娘午睡时燃了熏香,这才中毒昏迷。”

皇后娘娘的凤阳宫内,熏香被人动了手脚都没有人发现,是他疏忽了,她身边本就没有一个可信的人,而他却没有想到这一点上,以为在宫中就安全。

舒季清脸色微沉,太医低头福底着身子感受到这压力不敢作声,半响,舒季清冷冷吩咐,“来人,把凤阳宫所有的宫人都拿下,送去司教所。”

门口的贺嬷嬷她们一怔,全都跪了下来,其中几个还抱着她们走了娘娘无人照看的话语,舒季清不为所动,让桂公公带人把凤阳宫内所有人都拿下送去了司教所,只留下两个宫女暂时代为照看皇后,等他派来的人到了后也要带去司教所...

褚芷聆又做了一场梦,很长很长的梦,梦见的东西太多了,疲惫到最后梦醒的时候竟是什么都不记得,褚芷聆昏迷到了第二天一早才醒来,醒过来的时候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是个脸生的宫女,屋子里忙碌的嬷嬷也换了个人。

“皇后娘娘您醒了。”宫女很快发现她醒了,屋子里的嬷嬷走了过来,宫女侧身,这个嬷嬷把她扶了起来,在她身后垫了靠垫,让那宫女去倒水来,端给褚芷聆喝,“娘娘,奴婢是皇上派来照顾娘娘的,皇上昨夜留宿在凤阳宫中,刚刚去早朝。”

“其她人呢。”褚芷聆喝了几口,人还乏力的很。

“娘娘午睡时中了毒,凤阳宫的所有人如今都在司教所里受审。”这个嬷嬷扶了她躺下,把她昏迷之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褚芷聆轻轻摆了摆手,嬷嬷带着宫女退到了屏风旁,她看着床头,中秋夜舞女险些摔跤,宫女意外死亡,如今是她中毒,入宫不过半年的时间,事情一件接连着一件。

褚芷聆没有醒多久,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再度醒来,身旁多了舒季清。

“醒了。”舒季清拨了一下她额上的头发,“感觉好些了没。”

“好多了,如今什么时辰。”褚芷聆摇了摇头,抬眼看他,不过一夜之间,他好像也消瘦了一些。

此时的褚芷聆不知道她这一天一夜昏迷不醒他是如何度过的,人一旦失去过一次,此后就会惧怕千千万万次失去的可能性,中毒也要,昏迷也好,都让他觉得害怕,可他不能表现出来给她看。

“别管什么时辰,先养好了身子。”舒季清把她的手放回到被窝里,轻轻拍了拍。

“那司教所那边。”褚芷聆还是想知道那边审问的情况。

“借此机会,把凤阳宫的人清一清,朕先派先人手过来,等你病好了,自己去选人。”舒季清的脸色一凝,在面对她的时候转为温柔,一宫这么多人,当初进宫时都没一个自己人,如今何不借此机会,全部肃清感情,不管是施家派的也好,太后派的也罢,照顾不好主子的,那就不必再留下了。

“也好。”褚芷聆眯了眯眼,想的多了,头更晕。

屋外太监禀报,舒季清伸手抚了一下她的额头,“朕出去一下。” ...

褚芷聆昏迷了一天一夜,舒季清查了一天一夜,皇后中毒昏厥,皇上盛怒。

舒季清从凤阳宫出来一路直接去了怡风宫,怡风宫就在朝霞宫的附近,住着入宫一来大病不曾,小病却不断的蓝婕妤,选入宫的时候什么都是好好的,入宫没几天时常抱恙,成了名副其实的病美人。

只不过舒季清此趟过去,却不是去探病的,而是去拿人。

蓝婕妤一身湖蓝宫装,脸色微白,娇弱可人的跪在那儿迎接皇上的到来,迎来的不是皇上和颜悦色问候她身子如何了,而是皇上的一声令下,怡风宫一干人等,全部拿下在怡风宫中,守各个宫门口,不许人再进出,违者直接重罚。

蓝婕妤还跪在那儿,不解的看着皇上,眼底盈盈的挂着泪,就快要落下。

舒季清坐下,神情淡漠的看着她,“十六这日,中秋晚宴过后,你抱恙说身子不适,留在宫中没去请安,是否。”

“臣妾十五晚宴受了些风寒,怕传染给皇后娘娘和各位姐姐,所以一早便派人去了凤阳宫告罪。”蓝婕妤低着头柔声回道。

“蓝尚书之女,身子可有羸弱到这份上,入宫百日不到,抱恙的日子有二三十日。”在皇后中毒之前舒季清还不会去在意后宫这些妃子是否抱恙,去不去请安,可往当中细查就发现了异样。

能被选入宫为妃的,身子骨一定是不错,传宗接代,怎么能是羸弱之人。

一没侍寝二没纷争,入宫一来时常抱恙,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这就有问题了,一查之下,果真是查到了些东西。

桂公公招手让人上来,两个太监手中,一个手中是药瓮和药碗,一个手中是一叠尚未煎过的药包。

蓝婕妤瞥了一眼,低着头解释,“臣妾入宫前身子骨确实不错,但受了次风寒后便一直未痊愈,再者这井水一时,臣妾的身子便一直没有好。”

“是一直没有好,还是故意不让它好起来。”舒季清把这药瓮和药包放到她面前,“太医开的药方,里面重新被添了两味药,效果适得其反,反而是愈吃愈不好,十五深夜朝霞宫的宫女前去御膳房煮宵食,怡风宫的宫女也有去御膳房煎药,朕说的可有错。”

没人看到蓝婕妤低着头眼神里面不断的闪烁,只听见她的承认,“是,臣妾宫里确实派了人去煎药,臣妾回宫之后就有些不适。”

“可是此药。”药碗中黑漆漆的药渣是认不出来了,但药包里打开的有那些药还是清晰可见,蓝婕妤摇摇头,“臣妾愚昧,并不识药。”

“药瓮里的是你的汤药,这碗里的,是当日你所服用药的渣子,至于这几包东西,从小熟读医书的蓝婕妤会不认得,真是出乎朕的预料。”

蓝婕妤猛的抬头,似乎是没有料到皇上对她还有这番了解,舒季清的脸色顿时凛了下来,也不想和她多做废话,直言道,“十五夜里去御膳房煎药的人,还不止一个宫女,借由煎药之名,与朝霞宫宫女小霜于御膳房后的院子相见,杀人灭口,抛尸荒井,为了掩人耳目,盖以石块,杀人之后,人还在院子里躲了一夜,怕被路过的巡逻看到,并没有回怡风宫,第二天一早,直接在御膳房里为你取了早膳后才回的怡风宫,朕说的可对。”

“皇上,臣妾怎么可能派人去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蓝婕妤苍白的脸上满是无辜,这姿态,又隐隐是要昏厥过去。

“中秋宴前你就开始身子有不适,可不是十五之夜受了风寒所至,你所服用的汤药之中添了什么还需要朕来告诉你到底是何物?”装身子羸弱来掩人耳目,整日在怡风宫内足不出户,俨然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没有丝毫竞争力杀伤力的妃子,低调到几乎要被人忽略。

这些舒季清都无所谓,不会管。

“若要问朕如何得知蓝婕妤闺中熟读书籍的喜好,那还得归功于蓝尚书力鉴家兄时一笔带过对你的夸奖,家中一双儿女,皆看看书,长子研读兵法之书,长女喜好看医书。”舒季清这一字一句,击溃了蓝婕妤摆放于脸上的神情。

但蓝婕妤跪在那儿,依旧是一句肯定无比的话,“臣妾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皇上说的这些事,臣妾确实不知。”

“蓝尚书这些年在朝中也算是兢兢业业,蓝家长子三年前去的境地,巨是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你千不该万不该,对皇后下毒。”舒季清起身,弯腰看着她,这视线直穿透她的双眸,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皇上是不会因为一个小小宫女的事追究到底这责任,蓝婕妤家中父亲兄长皆为朝廷效力,还是直接为他所效力,是不容小觑的力量,所以她假装抱恙,借舞女在中秋晚宴上要给皇后难堪,后又杀人灭口的事,舒季清看着这形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了。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把念头动到了皇后的身上...

014.谁的下场更惨

蓝婕妤倏地睁大了眼睛看他,显得有些难以置信,她虽没有做过公主伴读,但是对皇上独钟禇家嫡长女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娶施家嫡长女是太后懿旨,等同于不得已,蓝婕妤一直坚信皇上心中不会有皇后的位置,只不过是装样子罢了,直到现在从皇上口中听到了这句话。

“皇后所用熏香有指定,稍加留心就能知晓,皇后身边的宫女极难接近,你就舍近求远,派人在领去凤阳宫的熏香内动手脚,等着用到了动了手脚的熏香,那也不会往之前的去想,而是怀疑有人在熏炉中投了药。”舒季清看着她,冷漠道,“还需要朕把这些人带上来亲口告诉你么。”

“皇上,臣妾并没有做过这些事,臣妾与皇后无冤无仇,请皇上明察!”蓝婕妤很快跪倒在地磕头道,她没有做过,查出了是她宫里的人做的又能如何,当初朝霞宫的宫女小霜指使别人对舞女下手时,也没追究袁婕妤的错。

舒季清看着她,眼神愈加泛了寒意,“既然蓝婕妤觉得无罪,那朕便把你交由刑部,由刑部审理此案。”宫中事拿到宫外去审理,皇家的颜面丢不丢那是另外一回事,这蓝家的颜面才算是丢尽了,犯了多大的错,宫妃的事要交由刑部审理。

蓝婕妤死命的揪着膝盖上的衣服,眼神里时不时闪着一抹不甘,却还是跪在那儿,咬口一句,“臣妾不会害皇后,却是有人要故意诬陷臣妾,请皇上明察!”下到熏香里的药毁了,差人办事用的银两宫中哪里还区分哪个宫的,都一样,她蓝梦媛唯一错的,就是管不住宫人,不知道她们受了谁的指使去害皇后。

这种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能死不承认,她没有算清楚皇上对皇后的重视,却能笃定皇上不会把她送去刑部。

末了,她抬起头,眼泪中带着倔强看着舒季清,“皇上,臣妾是略识药性,但这并不能作为臣妾要害皇后的理由,臣妾是自己给自己下了药,让身子骨羸弱,那是臣妾不想争,刚刚入宫几月,臣妾哪里来这么大的本事买通皇后宫中的人,臣妾若是论错,那就是臣妾管不好怡风宫中的宫人,信错了她们。”

审理案子的时候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千夫指都是一个人的错,可却没有最直接的证据,例如现在,没有下在熏香中的药,没有来往的书信,没有赏赐用的首饰物件。

蓝婕妤的神情让被人几乎是快要信了她所说的,她不想争宠,只想安安静静的留在宫中,所以让自己抱恙,她苍白着脸色跪在这边,眼神里尽是被冤枉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