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在他的等待中,褚芷聆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无措,“臣妾怕有一天不记得自己原来长什么样子。”对着铜镜,不记得原来的模样,也忘了自己原来的声音。

其实最怕的,是谁都不记得她原来长什么模样。

“以前你爱笑,笑起来很温柔,眼角却总带着俏皮。”舒季清伸手轻轻的抚上她的眉头,声音低沉而蛊惑,“你的身上,永远有吸引朕的存在,一个眼神,一个微笑,这儿,永远不会变,朕不会忘记你的样子。”指尖停留在她的眼旁。

呼吸的热气从她脸颊抚照而过,他的声音里似乎藏了推动,褚芷聆仰起头,想要仔细看清楚话语之下他的神情。

太近了。

近到都看不全他一张脸,只看得清楚他的双眸,在这昏暗帷帐下,却显出熠熠的黑曜。

褚芷聆伸出手,慢慢的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在他有些粗渣的下巴触碰而过,指心微痒,再而到了他的嘴边,褚芷聆手指有些发颤,后者很快的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压在了身下。

仿佛是忍受了多大的困难,舒季清伏倒在她肩膀上,嗅着她发丝间淡淡的香气,哑声,“朕怕控制不住。”饶是亲都不能,他怕自己会停不住。

如果面前有一面铜镜,褚芷聆当能看清楚自己的神情,红晕的脸颊,闪烁不定的眼神,最终,褚芷聆脑海里闪着新婚之夜嬷嬷给她看过的册子,轻轻的推了他一下,靠在他耳畔嗫嗫了一句。

等舒季清转过头看,她已经是满脸通红,一个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一个则是羞到无处躲藏,两个人互相看了有那么一会儿,舒季清试探的拿起了她的手,眼神询问着她可否。

手一缩,最终是没挣脱,褚芷聆撇过脸去,耳根子后头都染了红...

翌日,舒季清满是春风的上朝去了,玉露发现主子在梳妆的时候是不是走神,和玉茵对看了一眼,替主子梳好了头发,褚芷聆到外屋用膳,脑海里还是某个人在开了小荤后央求晚上继续的神情话语。

用过了早膳,各宫前来请安,褚芷聆吩咐在外室中烧了炭盆子,屋子里暖暖的。

对于齐昭仪她们而言,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憋屈的宫妃历程,还没来得及得罪一下皇上,直接就不被看上,别说侍寝,饶是生了一场病想要皇上前去探望,都是奢侈。

袁婕妤那会儿都吓成这样了皇上都不为所动。

请安过后褚芷聆留下了齐昭仪和范容华,临近年关了,宫中会很忙碌,大年三十还有宫宴,她们两个身份品级是之中最高的,褚芷聆留她们下来一起忙这些事。

“娘娘,历年的绫罗进贡,今年当如何。”齐昭仪顿了顿,历年的绫罗进贡是由褚家去找的商贾负责进贡,褚家被抄,这历年自然也就断了。

褚芷聆翻了一下册子,从中列了不少官员推荐上来的,褚芷聆在里面看到了这个葛家,指了指,“齐太傅也推举了这葛家,看来确实不错。”

齐昭仪嫣嫣一笑,“大哥走南闯北,去了不少地方,也听闻起过这葛家的生意,所以推举了这家。”朝中官员推举什么人为皇商,说白了就要从中渔翁得利,这葛家才刚来恒安城,就得了几个朝中大臣的推举,其实力不容小觑。

范容华看了一眼那册子,“依臣妾所见,历年的白家也挺好,这些年来都是他们进贡的绫罗,未曾出错,褚家出事是一回事,也不能抹煞了别人这些年来的功劳。”

白家能这么多年稳坐皇商,除了褚家的支持外,自然有他的品质保证,可就是牵扯到了褚家,如今没人敢推举。

“就让这三家的派人进宫,看一看这好坏,自有评断。”褚芷聆点了白家葛家,还有提到比较多的何家。

离开了凤阳宫,一路过去,少不了争执,范容华一力支持白家,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那和褚家有关,齐昭仪提起褚家是隐晦的给皇后找刺,而她就是明晃晃的要给皇后扎刺。

“我说范妹妹,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家去年就不在这之列了,今年会加上去,莫不是妹妹你向范侯爷求的。”齐昭仪款款走着,范容华哼了声,“你齐家选葛家,我范家选白家,各凭本事。”

说罢,范容华转个弯进了春晖宫,齐昭仪眼神微眯了眯,一旁的宫女低声道,“娘娘,时辰差不多了。”

齐昭仪脸上微粉,本该是走回希宜宫的,过了个小门,她转弯过了回廊,直接到了小花园里。

这条路是皇上下朝之后每日的必经之路,也是宫妃偶尔会散步的地方,出现也不算突兀,对于她而言,怎么会屈就于就这样了...

没多久,皇上下了朝了。

齐昭仪坐在亭子里,远远看到皇上过来,自然需要行礼打招呼,走下了亭子在这必经的小径上候着,等皇上过来,行礼,“皇上吉祥。”

“免礼。”舒季清多看了她几眼,恒安城虽然不下雪,但十一月中后的天已是深秋,这样的衣着不免单薄了些。

“臣妾正巧在亭中赏花,皇上可赏脸与臣妾一起。”齐昭仪款款起身,柔柔的看着他。

“好。”片刻,舒季清点点头,齐昭仪脸上略过一抹欢愉,在一旁等着他走过了,继而半步距离,跟着走进了亭子。

茶水和果点都备着,舒季清坐下,齐昭仪站在那儿亲手给他斟茶。

煮茶工序不少,好不好喝也有手艺成分在内,齐昭仪倒茶的姿势很漂亮,把握着每一个空隙,把神情和姿势都展现到最好。

末了,捧起杯子递到他面前,“皇上您尝尝。”

舒季清接过杯子,茶水入口清爽,他点了点头,“不错。”

齐昭仪又把碟子推过来,“皇上您再尝尝这个。”

新酿的桂花酿做成的桂花糕,满口的香气,却不甜腻,喝一口茶这滋味混在一起,确实不错,美食令人愉悦,舒季清眉宇松了松,没有赞扬,这神情表现出来的确实是好吃。

“臣妾献丑了。”齐昭仪福了福身,脸颊有些泛红。

“这是你做的。” 舒季清顺着她的话问,这桌子上的东西一看便是精心准备的,在这小花园里遇到他,十次有九次都不算是巧合。

“臣妾平日里喜欢做这些。”齐昭仪欲语还休的看着他,这姿态,哪一个男人见了不为之动容。

两个人坐在亭子中将近半个时辰,而这事传遍皇宫也只需要半个时辰的功夫,也许半个时辰都不需要,舒季清还没到凤阳宫,褚芷聆这儿就已经知道了。

瑞珠这个小宫女机灵又护主,很快把事情说了一通,说的齐昭仪就差要在亭子外跳舞了,末了,瑞珠抬头看皇后,却见她抿嘴笑着,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怔了怔,娘娘生的可真好看啊...

等着瑞珠离开,没多久皇上就过来了,快到午膳,褚芷聆有些发懒,坐在内屋中翻着书,舒季清走进来,她放下书请安,询问他,“皇上可是要在此午膳。”

随后吩咐人去御膳房通知,褚芷聆和他对坐,陪着他下棋。

下了一半,舒季清抬头看她,褚芷聆很认真的看着棋盘,后者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褚芷聆脸上泛过愠怒,气急败坏的瞪他,“皇上您是故意的!”

“生气了?”舒季清笑靥,“朕让你五子如何。”

不说还好,一说褚芷聆就更来气了,和他下棋从来没赢过,以前还是公主伴读的时候,他也没让过她一回,如今还说让五子,这不是赤/luo/luo的轻视她的棋艺。

“不下了!”褚芷聆啪一下把棋子放回到棋盒里,扬了扬眉看着他。

“愿赌服输?”棋面上暂时还分不清输赢,他从她的棋盒中捏过一枚白子,放在一处,这棋局上就发生了变化,她胜了一筹。

“刚刚要不是皇上打断臣妾。” 褚芷聆看他这耀武扬威的样子,她刚刚就想过下那边的,要不是他晃着扰乱自己,她早反将这一军了。

“再给你次机会。”舒季清指尖轻轻扣了扣棋盘,脸上的笑意越渐,心情好极了。

“不下了。”褚芷聆轻哼了声。

舒季清反倒是扬手指了指她的脸颊,“鼓着呢,吃醋了?”没等她说什么,后者点点头,“吃醋了刚刚怎么不问。”

“幼稚。”褚芷聆低下头轻轻嗫了一句,可脸上的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

外屋玉茵请示午膳已经送过来了,褚芷聆起身笑看着他,“皇上,该用午膳了。”

舒季清起身,淡然的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褚芷聆一顿,想挣脱他却没松手,拉着她的手掌,一指不断轻触着手心挠痒。

褚芷聆低低喊道,“别闹了。”

“这话听着朕觉得甚是耳熟。”舒季清嗯了声,嘴角带着笑意牵着她走了出去,褚芷聆愣了愣,随即脸颊泛红,这话昨晚她才说过...

这边的希宜宫内,齐昭仪看着皇上派来的人,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玉茵是十分恭敬的看着她,“娘娘,皇上特意吩咐奴婢给您来药膏。”她早上做糕点的时候不小心烫伤了手,在小花园里给皇上斟茶时候额外的提了袖子露给皇上看。

皇上是看到了,但送这药膏过来的,怎么会是皇后的人...

018.恭婧王的婚事

齐昭仪瞥了一眼宫女接过来的药膏,笑看着玉茵,“怎么会是你送过来呢。”不是桂公公,不是景殿宫的任何一个人,反倒是凤阳宫的人。

“皇上前去凤阳宫提及在小花园中看到娘娘手上的伤,皇后娘娘命人准备了药膏,奴婢是奉皇上之命给娘娘送来的。”玉茵还详尽的介绍了这药膏的好用之处,皇后准备的,皇上命她送的,那这到底是算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齐昭仪让人赏了玉茵,看着桌子上开了罐的药膏,淡淡的药香,闻着也不难,到底算谁的意思,且看听的人到底想听到什么了。

在齐昭仪看来,皇上能够发现她手上的伤,那便是有注意,这药膏自然可以是皇上让皇后准备了命人送过来。

换言之,皇上是关心她的。

话拣好的听,意思自然是挑选自己喜欢的理解。

齐昭仪命人把药膏挑了一些涂在手上,嘴角泛着笑意,眼底渐渐的染上了一抹向往。

屋外宫女进来禀报,说是齐夫人进宫求见,齐昭仪放下袖子,吩咐道,“请进来吧。”...

转眼即是十二月,腊八过后,整个恒安城的新年气氛逐渐浓烈起来,就在三天前禇芷聆刚刚选定了今年宫中绫罗的进贡皇商,三家之选,最终选了恒安城皇商的新秀,葛家。

不得不说葛家送进来的绫罗确实好,当初爹选白家进贡时禇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些绫罗,但三家一比,白家稍显逊色,何家就更不用说了。

禇芷聆见到了葛家的三当家,那是和皇上年纪相差无几的男子,和白何两家站在一起,却显几分孤傲出来,她至今都觉得自己不是错觉,那神态,不像是经商之人有的,尤其是最后选定了葛家,他的反应,也让她觉得镇定过了头。

关嬷嬷走了进来,走到她面前禀报,“娘娘,太后娘娘那儿派人前来请您去一趟,商议恭婧王的婚事。”

“恭婧王可入宫了。”禇芷聆放下册子,一旁玉露回道,“下了朝恭婧王就入宫去了太后娘娘那儿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太后娘娘等了一个月,就等着恭婧王身子好了请他入宫,禇芷聆这厢也躲不过去。

太后娘娘要她在场,就是想让她帮着一起说服,说许家小姐的好,让恭婧王应下这亲事。

把册子上最后几样看完,禇芷聆吩咐下去,起身前去延寿宫。

禇芷聆到的时候太后娘娘正询问着恭婧王的身子,等她坐下没多久,太后娘娘直奔主题,说到了恭婧王的婚事。

“这次的事后,哀家心里也不安定,你年纪也不小了,把这婚事定下来,哀家也算是对先帝和你母妃有个交代。”太后娘娘缓着声劝道。

舒季泽听此一句才明白过来太后的意思,再看端坐的皇后娘娘,脸上带着和过去无异的笑意,“母后,此事儿臣不急。”

“这哪里是你说不急就不急的,把这婚事定下了,明年成亲,你也该安定下来了,你有中意的姑娘,也可以告诉哀家,让哀家和皇上给你做这个主。”太后嗔了他一眼,“若是没有中意的,那哀家就帮你选一个。”

他有中意的女子么,舒季泽从皇后身上收回了视线,“母后的心意儿臣铭记,但这婚事,儿臣想自己做主。”

“你这孩子,哀家还会害了你不成,哀家与皇后说起过几家姑娘,温柔娴淑,持家有道,定能与你啊把王府给主持的井井有条,你有自己的主意,说出来,哀家和皇后也好替你瞧瞧,把这婚事给定了。”

太后铁了心要把他这婚事定下了,如今是软着语气征求他的意见,询问他的意思,若是真下了懿旨赐婚,他也得从。

舒季泽抬头,嘴角的笑有些玩世不恭,他看着禇芷聆,“母后和皇嫂都替我看了,皇嫂意下如何。”

定定的看着那个熟悉的脸,陌生的神情,舒季泽陷入了回忆里。

“舒季泽!你敢叫本小姐喳喳,你的话比我还多呢!”

“舒季泽,本小姐怎么就不温柔娴淑了,本小姐要是嫁不出去,那都是你咒的。”

“你才不害臊,本小姐是一定要找一个如意的才会嫁,看什么看,我说的可不是你!”

“喂,你说皇上喜欢禇姐姐,禇姐姐将来做了皇后,皇上他还有别的妃子,禇姐姐该多难受,要我肯定不答应,我才不要当皇后。”

但她最后还是嫁给了皇上,他送了一对鸾凤戏珠过去,在她大婚前的第二天,被退回了恭婧王府,从此,他是恭婧王,她是他的皇嫂。

那视线直逼过来,禇芷聆眼底里一抹无奈,对上他的视线,“母后与我都是担心你,有个人在王爷身边照顾王爷,母后与皇上也放心,王爷若是有意属的,岂不更好。”

“皇嫂也觉得本王如今是到了成亲的时候么。”舒季泽又问她。

禇芷聆回看了太后一眼,笑道,“王爷的心静下来了,这自然是成亲的时候。”

“好。”

半响,舒季泽深沉着神情开口,“母后,儿臣却有意属的女子,怕母后不成全,所以才迟迟未提。”

太后神情一怔,她之前也是打听过的,这么久以来都不曾听闻这孩子和哪家的姑娘又多接触的,怎么忽然说有,遂笑靥问他,“是你喜欢的,适合你的哀家如何会说不,这是哪家的女子,让哀家也看一看。”

“等开春,儿臣再告诉母后。”舒季泽说的一本正经,太后乐了,“你这孩子,还卖起关子来了,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是不能说的。”

舒季泽认真的看着她,“如今确实还不能说。”

“罢了罢了,那就按你说的,开春再告诉哀家。”见他还是这般,太后的神情里也有些不愉快,舒季泽很快告退,太后看着禇芷聆,没能让恭婧王应下和许家小姐的婚事,最后还听他神秘的不说意中人是谁,怕她反对,这心里如何都不是滋味。

“母后,要不儿臣去打听一下这是谁家的女子。”禇芷聆刚刚听着,倒像是恭婧王说的负气话,有意中人,偏不说是谁,还要等开春才说,让你们自己猜去。

太后摆了摆手,“哀家没有指着说要他寻什么人家什么样的女子为妃,他既然担心哀家不答应,这女子的身份,怕是配不上。”太后非恭婧王生母,也不像皇上那样把他养在自己膝下,所以这婚事上,合适的情况下太后是不会多插手,也没有非要他娶谁才罢休。

“若是这身份悬殊过大。”禇芷聆看了一眼太后,那宫中这边,会不会反对呢。

“王爷娶妃,那也代表了皇家的颜面,不是什么人都能担的起恭婧王妃这称号,皇上就这么一个弟弟,怎能悬殊过大。”太后很直接的表了态,身份有悬殊,配不上,她不会答应这婚事。

禇芷聆默声,若是她没有猜错,恭婧王哪里来的意中人开春时候交代给太后娘娘,不过是不想成亲罢了。

末了,太后心中还是惦念着这婚事的‘合适性’,要宣许家的人进宫一趟。

这一回禇芷聆没再劝说什么...

临近年关越来越忙碌,宫中如今人尚不算多,但事儿一件不少,十二月二十前后,各地的贡品均已送达,包括边境关系平和的几族,宫内各宫之间都有往来送着东西。

禇芷聆心想着恭婧王的事好歹也要等开春他开口说了才有结果,不料就在大年二五二六,没几天就过年了,皇上这边带给她一个令人惊诧的消息。

恭婧王恳请他下旨,一道是封郡主的,另一一道是赐婚的。

“恭婧王要给救了他的丫鬟求封郡主。”禇芷聆听皇上说了大概之后愣在那儿好半响没有反应过来,那个遇劫之时替恭婧王挡了一刀,受了重伤的丫鬟,恭婧王竟是要替她求封郡主。

“二弟是想让朕下旨封郡主,再行赐婚。”舒季清初听到的时候比禇芷聆惊讶多了,轱但转念一想,“二弟就是个情深意重的人,善待恭婧王府里面的下人,对于舍命救他的这个丫鬟自会是感恩,给她求个郡主身份,求的高了但也在情理之中,就是这赐婚,朕也看不明白。”

“皇上,怕是这赐婚才是重点。”惊讶过后,禇芷聆把这串联起来一想,即刻就想通了,“恭婧王想娶那个叫碧痕的丫鬟,但这丫鬟是恭婧王府的下人,身份如何般配的上他,太后娘娘也不会同意,所以他求皇上赐郡主,不是恭婧王想报恩娶她,而是他想娶她,才求皇上下旨抬高这丫鬟,配的上恭婧王妃这个身份。”

舍身救人不过是个封郡主的噱头罢了,王府中的侍卫丫鬟,在主子出事的时候不出手相救,难道自己先保命逃走么。

舒季清的脸色凝沉了几分,禇芷聆看他这神情,“皇上可答应了?”

“二弟说,他的终身大事,只会求朕这么一回,他说他曾经犯了个大错,这辈子都无法弥补,这一回他不想再错了。”舒季清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朕就这么一个弟弟,自然是希望他能选他想选的,这是他第一次那样求朕。”

所以他,答应他了...

019.都是不能生的

热热闹闹临近过年,皇上两道圣旨更为这新年添了一份喜气,一道圣旨封了恭婧王府中的一个身家清白丫鬟为菏泽郡主,另一道则是给恭婧王和这新封的郡主赐婚的圣旨。

这两到圣旨足够在恒安城掀起一阵流言波浪,谁不知皇上唯一的弟弟恭婧王前些日子遭遇劫匪险些丧命的事情,也有不少人知道他能活下来要归功于一个舍身为他挡刀的丫鬟。

而在这些传言中,对恭婧王府这个舍身救主的丫鬟,颇多的羡煞。

一个王府中的丫鬟,能够近身服侍王爷,已经是莫大的运气了,若是本事好的,还能当个王爷侍妾,将来生个一儿半女的,虽是庶出,可那好歹也是皇亲。

如今可不止侍妾,封了郡主之后身份就有了天壤之别,继而赐婚,一举要成为恭婧王妃,这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是什么。

不消几天的功夫,这丫鬟出身自什么样的人家,家中有哪些人,云云的消息都让人打听的一清二楚。

且不论宫外朝臣会如何议论此事,宫中太后娘娘因为此事,气的不轻。

延寿宫中皇上皇后恭婧王都在,太后看着他们,气的直喊,“你们这是胡闹!”

“季泽,哀家本是好意想为你选一门好的亲事,给你父皇和你母妃都有个交代,哀家也没有逼你非要娶谁,你却要娶一个下人,还请皇上为你下旨,你这是要把皇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说罢看皇上,“皇上您也是,就这么答应了下来,两道圣旨下到恭婧王府,让多少人看皇家的笑话,一个堂堂王爷,要娶一个丫鬟!”

身份云泥,家世差别,都让太后所不能容忍,她看着他们,神情里有些痛恨,“哀家究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要你们两兄弟如此瞒着哀家做这件事,你们真是,太伤哀家的心了!”

恭婧王即刻跪了下来,“母后严重了,儿臣绝没有要伤了母后的心,只是儿臣早就有意,一直没敢和母后提起,就是怕母后不同意。”

“你既然知道哀家会不同意,你就不该这么做,去求你皇兄下旨,你何尝不是抱着旨意已下哀家再反对也无用的心思。”太后越说越气,褚芷聆上前扶住了她,朝着一直沉默的舒季清方向看了一眼。

后者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弟,再看气的不轻的母后,神情里也是无奈得很。

“母后,圣旨是儿臣所下,并非儿戏,也不是把皇家的颜面置之度外,婚姻大事亦是要求得同心,这个姑娘身家清白,入府做丫鬟也是为生活所迫,本性善良也是个聪慧的女子,与二弟两情相悦。”舒季清说完,太后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她看着他,又看了看身侧的褚芷聆,“你这是在埋怨哀家没有让你求得同心,下了懿旨赐婚你与皇后,如今是要让季泽娶一个两情相悦的,不继了你的步伐。”

“儿臣绝无此意!”

“够了!”太后呵斥道,看着这两兄弟,“哀家何曾薄待过你们,既然圣旨已经下了,你们无需再来哀家这里解释什么,也不用过问哀家同意与否,哀家不想听,你们走吧!”

太后推开了褚芷聆的手,一旁的老嬷嬷扶着太后走进了内室,褚芷聆看着被关上的门,回头看舒季清,太后这一回是真的被他们气到了...

接连半个月,大年三十的晚宴上太后娘娘都没有现身,抱恙身子不适,这半月不论是皇上前去请安还是褚芷聆带着妃子前去,都被拒之门外。

太后的表态已经足够明显,圣旨已经下了,要成亲要主持婚礼随你们去,但她从头到尾都是不同意这桩婚事,也不会承认一个从丫鬟封上来的郡主当这个恭婧王妃。

说到底,还是皇上和恭婧王的做法让太后伤心了。

当年皇上生母淑太妃身子骨不好,皇上出生没几年就去了,先帝让太后养着皇上,太后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看待,就是恭婧王,太后娘娘也从未亏待过他们母子,后来恭婧王生母德太妃去世,恭婧王才十来岁,怕他伤心,有一段时间,太后还把他接过来和皇上一起生活照顾起居。

后来皇上登基,太后没有让自己的娘家许家掌权,就是怕这个太后娘家将来对皇上会有所威胁,倾尽全力帮他坐稳皇位,褚家尚未出事前,即便是不喜欢褚家那丫头,她还是答应了皇上选她为后。

太后这辈子就抱着先帝当年那一份恩情,对皇家对皇上都没错待,可皇上和恭婧王的做法,真的太伤她的心了。

等到十五元宵,褚芷聆终于见到了太后娘娘,半个月的时间,太后消瘦了许多,心中郁结,心情不好食欲不振,身子骨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褚芷聆扶着她到了外屋,笑着说起宫外的元宵灯会,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回忆道,“那是很多年前了,哀家去看元宵灯会,到如今还记得清楚那热闹。”

“儿臣也有好几年没有去了。”最近一次,还是三年前的元宵灯会。

“时间久了,你也不会觉得宫中的日子长。”太后意味深长的说着,褚芷聆扶着她到了院子里,侍奉的嬷嬷取来了手炉给太后捧着,入了夜的天空,远远的能瞧见零零散散的烟火,却更添的这里寂寥。

“皇上为母后在龙泽寺请了盏天灯,祈福母后健康长寿。”褚芷聆没忘记前来的目的,太后转头看她,“哀家知道你是替皇上来说好话的。”

“儿臣也不是替皇上说好话,儿臣这是替皇上转达对您的关心呢。”

“哀家老了。”太后摇摇头,“老了管不动了,也不想管,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这天下是皇上的,哀家只是替先帝守一些日子。”太后的语气很淡,淡到真的像是无所谓皇上的举动,也无所谓恭婧王的先斩后奏,褚芷聆却听得出这淡然背后的失望。

饶是恭婧王先跪着求太后,太后百般不同意,再去求皇上下旨,都比现在这样一句都不透露,直接求了旨意,让太后最后一个得知,说个不字的机会都没有。

“皇家的人太多情,终究是害。”末了,太后长叹一声...

褚芷聆去一趟无功而返,去两趟效果也不佳,多去几趟,太后的脸色总是缓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