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芷聆到的时候叶美人还没醒过来,身上脸上发的那红疹,比当时秦德姬的还要严重,听一旁宫女的解释,一个时辰谦,叶美人吃了秦德姬派人送过来的糕点。

幸昌宫就这么大,里面有什么消息也传开的快,秦德姬因为过敏不能伴君出巡,叶美人不知什么原因挨了司教所的处罚。

有心人再一传就变成了叶美人害秦德姬过敏不能出巡,于是秦德姬一碟糕点送过来,直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叶美人没有秦德姬这么爱吃,所以糕点还剩下着,太医一验,里面添的可不是什么花生粉,而是药,而且这药量下的还不轻。

秦德姬得知叶美人因为吃了自己派人送去的东西晕倒,也是吓了一跳,匆匆过来想看看她,被门口的宫女拦在了外头。

褚芷聆听了太医的回禀,再听几个宫女的禀报,秦德姬这糕点不止送去给了叶美人,同住在幸昌宫中的何美人也有送,只不过何美人吃着没有任何问题。

从御膳房里把糕点拿过来,一路都是由秦德姬的宫女拿回到幸昌宫,并没有遇见过别人,若是别人要加害叶美人,在御膳房里动手脚的可能性很低,因为不知道这糕点中下了药的部分会被送到谁那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拿到幸昌宫之后送出去之前动的手脚。

这么佐证,直指秦德姬,有下手的动机,又有下手的条件。

宫中很快就传开了,一个时辰之后太后娘娘那儿得知此事,即刻派人要褚芷聆严惩不贷。

在 吃食里动手脚,犯了宫中大忌,把御膳房当成什么了,前面还有宫女小霜的事情在太后心中有着散不去的阴影,所以但凡是牵扯到吃的,太后这边就易动怒,两个人 都不可饶恕,一个加害在先,一个报复在后,无视宫规,若是轻饶,今后还不知道会害谁,应该要打入冷宫好好反省反省。

但褚芷聆并没有把两个人打入冷宫,而是勒令幸昌宫内的人进出,命太医给叶美人医治,拿下了秦德姬身边所有伺候的宫女和御膳房里的御厨,一并送去了司教所,并且下令,除了她之外,谁都不许进...

褚芷聆就是有这么大的确信,秦德姬不会害叶美人。

这么一个单纯的姑娘,从进宫开始就小心翼翼的活在别人的身后,从不争宠,也不会想要去服侍皇上,相反,她觉得呆在幸昌宫中不用见到皇上才好。

当初秦德姬过敏的时候褚芷聆就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如今叶美人也这样了,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是有人狗急了跳墙,怕她往下查,所以干脆让秦德姬加害叶美人,这件事就顺理成章了。

第二天下午,褚芷聆去太后那儿请安,太后娘娘问及了此事,褚芷聆如实以告,有疑点还在查。

“去不成的反过来报复,还有什么疑点,秦德姬平日里是乖巧懂事,但人心也是说不准的事,证据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可多查。”太后觉得不必再往下查什么,证据确凿,褚芷聆看了一眼太后身旁的许嫔,就这两天,许嫔在太后身边伺候的频率又高了很多。

褚芷聆把话题转了过去,夸起了许嫔,“许嫔倒是替皇上和儿臣给母后您尽孝了,常常来延寿宫陪着母后,说起来都是儿臣的不是。”

“你宫事繁忙,有这份心就够了,哀家年纪大了,听她说说许家的事,也算是念念家里,这孩子是挺合哀家心意。”太后看了许嫔一眼,脸色缓和了一些。

“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许嫔朝着褚芷聆和太后行礼,有些不好意思,“臣妾也是想多陪陪太后,左右在宫中的事儿也不多,太后娘娘不嫌臣妾烦就好。”

“怎么会呢,你也是个好孩子,只不过是进了宫。”太后叹了一声,只不过进了宫,还不受皇上待见。

褚芷聆没搭话,从容笑看着,太后很快就把话题又拉回去这处置的问题上,褚芷聆这才开口,“母后,儿臣也不会包庇了谁,事情的原委自然是要查清楚才能服众,秦德姬当初这过敏也有蹊跷,等事情水落石出了,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儿臣也不会姑息。”

太后和皇后说话,许嫔自然不会插话,她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微低垂着头,瞧不出神色。

“这么说你已经查到了另有其人。”

褚芷聆点点头,笑道,“是啊,儿臣已经有了头绪,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

秦德姬的屋子里并没有搜到任何有关于药粉的东西,几度问话,宫女都是直接送御膳房里把食盒领过来。

食盒上下三抽屉,头一个抽屉的取出来秦德姬自己吃了,按着远近,送到叶美人那儿的是第二个抽屉里的糕点,何美人是最后一个。

这是宫女领食盒的习惯,就是送到凤阳宫的东西,都是从上到下一格一格往下拿,规律不难把握,就是这送吃食的这件事,别人得先得知才能动手脚。

就在褚芷聆想其中关联时,司教所那儿出事了,不是大事,就是御膳房送去司教所的膳食,把一只兔子给毒死了。

更重要的是,毒死的还是放在关押秦德姬一个贴身宫女屋子门口的兔子。

就是为了避免这些人再被加害,褚芷聆才用这些兔子用来试毒,那特地送膳食分膳食的人已经被当场拿下了,褚芷聆到了司教所,两个御膳房的宫女跪在那儿,一旁还有没分完的膳食,毒死兔子的那一碗连带着那死兔子被另外拿了出来放在一旁。

仅仅是喂了两口兔子就直接蹬腿死了,看地看守的人都吓了一跳,更别说关在里面的宫女了。

见到褚芷聆之后没等审问,这已经吓的不轻,生怕自己被毒死没命的宫女直接倒竹筒一般把什么都给说了,是许嫔的贴身宫女让她把第二个抽屉的糕点送去给叶美人,也是她告诉那个宫女,秦德姬命人第二天多做两份糕点,要送给叶美人和何美人吃。

而这两个负责前来送膳食的宫女只知道有人给她们塞了银子,说和这个叫小荷的宫女是好朋友,心疼她在司教所里受苦,所以特别备了吃的给她顺道捎进去,为此这两个收了银子的小宫女还单独备了一碗,专门留给关押的宫女小荷。

那个给御膳房小宫女塞银子的是御膳房里一个品级高一些的大宫女,而这个大宫女,和许嫔宫中的一个宫女才称得上是亲如姐妹。

褚芷聆没待多等,直接派人去御膳房拿人,审问过后继而派人去许嫔宫里拿人,是夜的皇宫中一下吵闹了起来,明絮宫中司教所的侍卫进去就直接拿下了两个宫女,许嫔才刚刚歇下,神色沉凝的看着前来的侍卫,人拿走之后,皇后还下了命令,不准明絮宫中的人有所进出。

许 嫔很快走入屋子内,啪一声关上了门,屋子内烛火通明,她从梳妆台下的抽屉里取出了一包药粉,一半倒入了一旁桌子上没有吃完的汤羹中,拿勺子拌开,另一半直 接倒在了口中,舀一勺汤羹把药粉吞下去之后走到角落的盆栽前,一指把那揉成团的药纸按在了陶瓷盆内壁,用力往下,把药纸深嵌了下去,手拨了拨土,掩盖掉痕 迹。

做完这一切,许嫔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这药粉药效来的极快,她的脖子开始发痒,继而脸颊上开始冒出了一颗一颗的红疹。

一炷香之后,屋子里忽然传来了她的一声尖叫...

司教所内,褚芷聆刚刚审问完了两个宫女。

按照他们所言,许嫔自己先是借故提醒了叶美人她们秦德姬吃不得花生,会过敏起疹子,还多次夸叶美人等几个新进的妃子怎么都比秦德姬来的好看,她怎么会有资格陪同出巡。

继 而她买通了御膳房的宫女,第一次在秦德姬的桂花酥中下了药,本来她计划的很好,秦德姬吃完之后只会出现过敏的症状,查不到她头上来,但是几个美人之中还真 有一个对她的话上了心,在秦德姬的桂花酥中加了花生粉,又不够聪明被人查到了,皇后认定花生粉不至于引起这么大的过敏,对这件事怀疑上了,甚至是怀疑到了 她的头上,她才不得不又计划着让秦德姬来一场报复。

只是这一场报复下手太狠,若是停在了那里,褚芷聆可能真的是查不到她的头上,就算是怀疑,无凭无据做不得数。

但许嫔心虚,怕买通的幸昌宫的人会抖漏出来让皇后依线索而查,又命人绕了几圈从御膳房那儿送了下药去司教所,想要一了百了把买通的人毒死了,这样就问不出什么,即便是人死了查到她头上,死人也不会说话,谁知皇后早有防备,就等着她等不及了要出手。

而这些事从头到尾的缘由,就是为了陪同皇上出巡罢了。

后宫争宠,可怕之处难以想象,就是为了一个陪同出巡的机会,只是机会而已,不是秦德姬不去了她就能百分百去的,都有多少人在暗地里争这口气。

褚芷聆命人去查药的来源,这些人证物证摆在太后面前要定许嫔的罪也够了,早前在太后面前不说,就是怕证据不足太后会一力担保下许嫔。

她有了身孕,早晚要公诸于众,若是宫中有这样的隐患,这几个月她如何安稳。

就在此时,司教所那儿两个侍卫带着一个嬷嬷匆匆过来,嬷嬷在褚芷聆面前一跪,神情急促,“皇后娘娘,明絮宫那里,许嫔出事了,也是起了好多红疹子。”

褚芷聆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神情里浮上一抹讽刺,对人对己可都能下的去狠手...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后娘娘,您是护还是不护

第39章 .睁眼说瞎话

许嫔也被人下毒了?

那这接连不断的过敏也太悬了。

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宫里看好戏的人不少,褚芷聆派人把许嫔也带来了司教所,安排了单独的一间屋子,太医照请,病照看,该审问的也照旧审问。

许嫔遮着面纱跪在褚芷聆面前,反着问她,究竟是谁要害她。

“皇后明鉴,臣妾对这些事一概不知情,也不知道宫中的宫女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有人嫁祸于你了。”褚芷聆凉凉的看着她,“有人买通了你宫中的两个贴身宫女,还买通了幸昌宫的宫女,又买通御膳房,就是为了把这件事栽赃嫁祸到你的头上。”

“臣妾确实不知。”许嫔低着口,决口不认,就算是这贴身宫女不可能被人收买,也也一定是被人给收买了,和她无关。

这厅堂中的灯火幽暗,无人说话,堂中一片安静,半响,褚芷聆抬手,外面的侍卫和嬷嬷走了进来,嬷嬷手中端着从明絮宫中带回来的一碗汤羹,正是许嫔喝过的那一碗,同时跟上来的,还有一名太医。

“你做错了两件事。”太医说完之后褚芷聆开口,“要变成别人诬陷于你,你应该是好好的就呆在明絮宫里,怎么会也过敏了。”褚芷聆顿了顿,把那个‘也’字咬重了些。

有人成心要栽赃嫁祸她,整个后宫的人都过敏了,那她许嫔也不会过敏,否则怎么做这个坏人,怎么去顶这个罪。

“第二,你这汤羹加了药粉之后忘记煮了,或者是来不及煮。”听到褚芷聆这么说,低着头的许嫔意识过来,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提前放在糕点里蒸煮过之后的药和直接搅拌进汤里的药效并不完全一致,所病发的时辰也会有所差别,叶美人和秦德姬都是超过半个时辰才有征兆,她许嫔一炷香的时间就起了红疹,她饮汤直接吞食,药粉触及直接消化,效果自然出现的快。

“司教所的人去明絮宫时你都没有什么事,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本宫,有人潜入了你的屋子,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逼迫你吃了药,还是你要告诉本宫,你身边伺候的人都是被别人买通了,一个都不可信,她们又有天大的本事瞒着你自己从宫外把药带进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许嫔,你要怎么和本宫解释你是被人诬陷。”褚芷聆坐在那儿等着她开口,许嫔张口,却依旧还是那句话,她并不知情。

很快屋外有高声宣传,“太后娘娘驾到。”

许嫔抬了抬头,在褚芷聆面前做的还不是很明显,但她眼底的欣喜即刻代替了慌张,好像能够给她做主的人来了,就是跪在那儿,腰杆都不自觉的挺直了一些。

太后走进屋子,看到这一番情形,直接在褚芷聆坐下放坐了下来,问她,“哀家听闻许嫔也受害了,怎么被人带到这里,犯人似的受审问。”

“许 嫔受害,那是她自己下的手,母后,儿臣说过这件事还有隐情,如今可是水落石出了,秦德姬和叶美人的伤都和许嫔有关系,人儿臣都已经拿下了。”这儿审问一个 时辰都不到,太后那儿就赶着过来保人了,褚芷聆差人把宫女一个一个带上来当着太后的面又审问了一遍,她不冤枉人,也不姑息谁。

“直接放在汤羹里也并非是她自己所为,汤早就送过去了,怕是早就混在里面服下了。”太后先入为主觉得许嫔无辜,当初就觉得是叶美人她们自己在作死,所以对褚芷聆所说的证据,首先就挑起了漏洞来。

“那更不可能了,过去拿人的时候这汤羹已经凉了,喝了一半,若真是早就下的,药效也早就起来了。”褚芷聆传了太医,话都是重复的说了一遍,太后沉着脸,好似褚芷聆判错了,故意冤枉了她。

许嫔此时跪着朝向太后,眼泪涟涟,“太后娘娘,臣妾真的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宫里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臣妾真的是冤枉,没有害人,如今臣妾却是有口难辨。”

门口那儿一个侍卫送进来一团东西,还沾着泥,是从许嫔的屋子里刚刚搜来的,就被埋在盆栽底下,这些司教所里的人前去搜查,刚刚找到。

纸到底用来包了什么,尚有残余,太医看了便知,东西若是别人带进去下的药,怎么会还会留在现场,不就是扔不出去处理不了在藏在屋子里面。

可许嫔看着那摊开的药纸,口中说的都是有人要陷害她,所以及早把这东西埋在了盆栽里。

她殷切的看着太后,爹和娘说过,在宫中会有这个姑姑护着她的,她姑姑是太后啊,皇上也要听她的话。

太后的神情更是沉着难辨,她不傻,这么多东西摆在眼前若要说许嫔一点关系都没有,真不可能,但眼下她却要保下她,许家出嫁的姑娘过的都是怎么样的生活,她身为太后,真没为许家做过些什么,许侧妃如今这般,难道要让许嫔被打入冷宫才算罢休么。

于是,太后看着褚芷聆,沉声道,“哀家看来,这件事和许嫔并不关系,她也是受了蒙蔽,这儿的这些证据,怕是栽赃,这件事既然叶美人本就有罪,判了便是,其余的别再声势查处了,后宫不定,前朝不稳。”

到这地步太后还要保许嫔,出乎褚芷聆的预料。

太后仁慈到睁着眼睛说瞎话,要让叶美人和秦德姬做了这替死鬼,这样就顺理成章的和许嫔没有任何关系。

屋子里沉寂了片刻,太后和皇后意见不一,周围的人没一个敢说话的,半响,褚芷聆不肯就此作罢,“母后若是觉得儿臣查的不对,便可请刑部尚书何大人进宫来调查此事,届时就能还一个公允。”

“胡闹!”太后的语气强硬了起来,“宫中之事何须刑部插手,不必多言,哀家会教导好她。”

“姑 姑,如此姑息万万不可,这样下去又如何能平宁后宫,多少人心中会起芥蒂,初进宫的时候您就教导我,凡事要公允,身为皇后娘娘,任何事情都要秉公处理,这样 后宫之中才能树立威望。”褚芷聆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神情也柔软了很多,她知道更好的办法是等到皇上回来再处置,现在和太后两个人硬碰硬不会有什么好结 果,但若因为这件事皇上和太后之间闹僵,起了矛盾心中有芥蒂,委实划不来,皇上还需要许家,而褚芷聆也相信,太后娘娘不会不顾忌施家,她背着皇后这个身 份,不也是太后的表侄女。

许嫔会求,她这个当皇后的,也会动之以情,放低些姿态。

“儿臣阻拦的及时,如 今还没有闹出人命来,她们的伤也是休养些时日就会好的,儿臣也相信许嫔已经知错,但该有的处置不能少,否则如何服众,儿臣以为,把她关在明絮宫中禁足半 年,母后那儿派几个宫嬷嬷前去教导,如此一来,即便是皇上回来得知此事,已经经由处置,想必皇上也不会多过于动怒了。”皇上什么脾气太后也知几分,若是让 皇上做主,肯定是重罚。

加上褚芷聆这柔声的劝导,不再与她争锋,而是商量着口气征求她的意见,太后心里多少是舒坦了些。

褚芷聆所料没错,太后疼许嫔,但太后也疼她这个皇后,她在意许家,也重视施家。

禁足半年对于许嫔这样的,处罚是太轻了,但足够让她安安分分留在明絮宫中不会有机会私底下再做什么,对谁有威胁但褚芷聆得折中着先安抚了太后,等她身子重了后,皇上也回来了,届时有的是时间做打算。

“那这叶美人和秦德姬你要如何处置。”太后沉吟片刻,完全摘干净不能,这处罚算是轻的了。

“秦德姬是其中最无辜的,至于叶美人,母后以为如何处置妥当。”禇芷聆还是让太后出这个主意。

明摆着李嫔的罪比叶美人重多了,总不至于这处罚叶美人还比她来的重,太后倒是想重罚,但这样一来不就是有失公允,遂开口,“一样禁足半年,罚俸半年。”份位也降不到哪里去,两个人处罚的一致。

这处罚对许嫔来说其实还不满意,她更希望的是太后能完完全全的保下她,太后若强硬要保,皇后不会不答应,也不会不从,但是太后却听了皇后的建议,禁足半年,谁知这半年里会发生什么。

许嫔低垂下头,敛去眼底的情绪...

伴随着李嫔和叶美人被关禁足,禇芷聆借此机会好好的整顿了一下御膳房,先帝驾崩后人散了一批,后来太后主持,宫中只有皇上和几位公主,更是松散。

自从她进宫以来两年多,几次出事都和御膳房有关,人一多,是非也多,不经整顿,将来这样的事只多不少。

秋宴过后已是十月,禇芷聆瞒着身孕瞒了一个多月,一日清晨醒来禇芷聆作呕不断,闻到些什么味道人就一阵一阵的不舒服,她知道瞒不住了。

请太医诊脉之后禇芷聆顺理成章的让这消息在宫中散布了开来,派人给太后传话,太后大喜,即刻命人昭告出去,朝中听闻表现各不相同,大部分都是高兴,皇上终于要后继有人了。

太后还以为皇上不知,快马加鞭命人送报喜的书信,殊不知,出巡的行程里,途径辽北边境时,有些人正等着皇上前去...

第40章 .清剿不如招安

辽北荒地是一块硬骨头,地处偏北,地势险峻,天高皇帝远的,这么多年开荒,成效甚微,到这儿来历任的官员没一个做超过两年的,几乎都是逃荒而归, 而这些开荒之地也都是重兵把守,关在里面的这些罪臣家属充军到此,每天出去干活也都是在严密看守的情况下进行的,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更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 出去之后被人抓走,会尸骨无存。

前些年大旱,天武各地旱情各不一,这个缺水又少雨水的地方经历了人间劫难,朝廷的银两输送不及 时,水源无法援接,饿殍满地,最后还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为了生存,这里的人经历着别人难以想象的艰难,而辽北之地这么多年都没能有成效,其中除了环境恶 劣外,最大的原因就是这里盘踞着无数的土匪山寨。

很多人日子过的艰难了,据山为王,自立门户,有些人自然会前去拥护,他们不缴纳朝廷赋税,在山头上有着自己的一套生存模式,打劫来往商队,利用地势的优势和前往辽北驻扎的朝廷军队作对,胜多输少。

就 在这几年,辽北这边这些匪徒呈现出了壮大的趋势,大的吞并小的,小的自觉纳入大的麾下,辽北的官员不止一次上奏,这些匪徒甚至已经到了要打劫衙门的地步, 剿匪一词,在那儿根本不起作用,比恒安城大了十几倍多的辽北,人口加起来都不足恒安的十分之一,而这十分之一中,有一半儿以上都是匪徒,有时候乍一看都分 辨不出来,四五岁的孩子走过你身边,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害处,但他随时都可能抽出刀子直接砍腿抢钱袋子!

出巡的队伍没到辽北的时候就已经改陆行了,越接近辽北,官员们都劝阻皇上不可再往前,辽北这摊子事儿已经烂着了,看不出什么名头,也装不出什么好花样来。

但舒季清还是决定要从辽北边界绕过去,他要看看这个地方到底得荒芜成什么样子,人烟稀少不说,这么多年了,还治理不下。

一行人乔装打扮,范容华她们并没有跟过来,留在了出巡的船上。

不过如此浩浩荡荡的队伍也足够因为瞩目,在辽北和淮河交接边境一路过去比进入辽北安全的多,不过这儿的百姓生活的并不好,一路过去,眼睛看得到的,都是低矮的屋子,有些是破旧的像牛棚子一样的房屋,风稍大一些就要揭顶吹走。

大约半个时辰的路,辽北的知府匆匆赶来迎接,舒季清看着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官员,这儿的知府,都赶不上某些地方的小县官。

边界地带有军队驻守,夜宿城内,灯火通明,舒季清听着那些官员的禀报,眉头是愈皱愈深,而此时的城外十来里路远的地方,黑灯瞎火的夜里,上百个人正悄然蛰伏。

这些人的穿衣打扮都很粗糙, 背后别着一把大刀,在辽北经常走动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人的身份,上百个山匪,就算是倾巢出动这也得是个不小的山寨。

其中一个带着半边面具的人时不时抬起头来看远处的城门,城门上有火光,白天有大队人马进城,晚上驻守的士兵增了好几倍。

“喂,小子,这么多人把手,怎么进去,你是要把这百来个兄弟的命都赔上去不成。”面具人身后响起一个粗狂的声音,声音粗狂人也长的结实,他很不满的看着这周遭,更不满意眼前这个瘦小的小子,真不知道大当家看上他怎么了,这么相信他。

“我们不是来打劫的。”放下了瞭望的筒子,在这群人中显得瘦小的面具人声音嘶哑着开口,“辽北的官都来了,城里是出巡的皇帝。”

三当家胡豹子就是不喜欢和他说话,听他说这两句,压根没听明白里面的意思,不来打劫的话,那是来干嘛的。

“虎风寨前些日子劫了两个村子,坏了规矩,我们借朝廷的手削他们一刀。”知道他听不明白,面具人又补充了一句,胡豹子还是听不明白,此时面具人抬了抬手,从怀里掏出布条子系在了手臂上,布条子上绣着一个虎字,百来号人也纷纷照做,同时都蒙上了面。

胡豹子出行前就被二当家拎着耳朵嘱咐了很多次,这次出来要听小坝子的话,遂不情愿的系上了布条子,“就这点人朝廷还想端了虎风寨,做梦么。”朝廷能端的,他们青龙寨早就代劳吞并了,还轮得到朝廷去挖那块肉。

面 具男回头看了他一眼,“削了一刀后,我们就吃的下了,这城门附近有两个村子,三当家带六七十,我带一半,进这两个村子点火,先闹出点动静让里面的人出来再 点火,东西要抢,伤了人但别闹出人命来,等城里的军队出去,往虎风寨的方向逃,散开来绕走躲半天等明天天亮了再回青龙寨。”

“还用你说老子都知道不杀人。”胡豹子哗啦一下从背后抽出刀子,招手,趁着夜色往那其中一个村子冲过去,被他称作小坝子的面具男则带着余下的人往另外一个村子前进。

一炷香的时间,夜深人静中忽然村子里尖叫声四起,紧接着,火光冲天,先是城中以北,继而是以南,很快城中的舒季清得知了此事,有山匪打劫村子。

不 用他下令,这边城中的将领即刻就派人前去抓人,但这来去的路,加上发现火光,已经足够山匪打劫,等士兵赶到,看到的就是这些蒙面山匪的尾巴了,夜色之中路 一远就看不到了,只在火光冲天中找到了山匪留下的绑手的布条子,上头赫然一个虎字,虎字下还嚣张的绣了个虎头。

东西带到城内被呈送到舒季清面前时,一旁辽北的官员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辽北其中一个大寨子,虎风寨的人。

土匪也分三六九等,这个寨子里的土匪特别的凶残,打劫完放火烧村子,和官兵对立起来也都是光要银子不要命的,辽北的官员吃了很多次亏。

“这里的寨子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他们是不打劫村子的,就在半个月前,这个虎风寨刚刚打劫了辽北的两个村子,杀了好多村民,如今他们竟然动手到了淮河这边的村子,请皇上为百姓主持公道。”辽北官员趁此机会求皇上出面做主,派遣军队清剿。

舒季清沉思,真的要清剿一个山寨自然不成问题,但是要清剿辽北所有的山寨确是个大问题,清剿了一批还会有人据山为王,而且,耗费军力在这上面,实在是划不来。

随行出巡的官员适时进言,“皇上,何不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沉吟片刻,舒季清摇摇头,“这种损己之事无人肯做。”两败俱伤等着朝廷来清剿,谁都不会这么傻。

“臣以为不如招安来的更妥当一些。”内阁学士范大人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清剿只是一时之间,以后还会有,不如招安这其中实力最强的,与朝廷一起把其余的山寨全部清除,只留一个,或者留两个以此相挟,辽北这边可能太平许多。”

有 了一个提出,接下来的建议多了很多,这边环境差,生活条件艰苦,若是有朝廷额外的补助,不清剿反是招安他们,让他们有规矩有秩序的保留下来,统一了所有的 山寨,这边的治安可以好太多,而这些山寨自己做主管理要比官府插手管理来的更顺利些,自己能做主了,难道还要眼见着一团乱。

辽北之地难治理,多年来朝廷派下无数有能之士都束手无策,有人住着总会有人上山为匪,不如让他们自己人约束自己人,分散这么多小山寨全部统一成一个或者两个,有了规矩才成方圆。

此时辽北的这几个官员报了几个实力强劲的山寨,“臣以为决不能选虎风寨这样的。”暴虐的只有更暴虐,决不能眼见着这样的再扩大了。

舒季清听他们说出的几个山寨,眉宇微皱着,这里的百姓根本不愿意听官员的,有些村子反倒是愿意依附在大的山寨下,比起这些衙门,他们确实更能说得上话。

这些山寨要盘踞也就只能在辽北,这么多年也没有往外跑,也是有自知之明,朝廷知道他们野火吹不尽,他们也知道自己和朝廷之间的悬殊。

但听下来,能够担此大任的没几个,更重要的一点,他们是否愿意和官府合作,接受这个安抚...

这一讨论快要天明,两个村子被烧掉了大半,官兵一路追到了虎风寨门口,还被那儿守寨的人威胁了一把,其气焰好不嚣张。

而乔装打扮的一百多号人也在天亮之际陆续回了青龙寨,一间干净的屋子内,面具男关上门,换下衣服,坐在床边把面具轻轻的拿了下来。

光亮下的容颜长的十分的清秀,神情却淡漠的没有一丝情绪,一手抚摸上了左眼的位置,一道疤痕从眉宇那就贴着眼角到了左耳上方,几乎是毁了他这一张清秀的脸。

伤口早就已经结痂,结痂掉落剩下这样一道抹不去的伤疤,这是他从辽北充军营里面逃出来的时候受的伤,快两年了。

医治不及时,加上当时伤口感染,如今即便是已经好了,面具戴的久,这伤疤处还是会发痒,辽北没什么好大夫,山寨里更是少。

从一侧的抽屉里拿出一罐药,涂抹在疤痕上,微凉的感觉减轻了不少症状。

把药罐子放回去,他从怀里拿出了半块玉佩,这是从中间和缝割开的一半玉,玉的背面刻着一个思字,而玉佩上的坠子经历躲藏,汗水,早就已经陈旧。

他的神情有了一瞬的变化,门外传来叫喊声,“先生,大当家请您过去。”

把 玉佩藏入怀中,他拿起面具重新戴在了脸上,神情恢复到淡漠,遮掩着他并不年长的事实,打开门,光亮打在他银色的面具上,衬着他没戴面具的另外半边脸尤为显 眼,屋外站着一个少女,看他忽然间的开门还吓了一跳,小脸绯红的望着他,“先生,寨外好像来了客人,大当家请您过去呢。”说罢,自己先跑开了。

他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嘴角微动了动,很快收回了视线,朝着寨子中最高处的屋子走去...

第41章 .怀胎的险峻

青龙寨的大当家读过一年书,识几个字,也懂一些文道理,两年前在外救了这个受了伤快要饿死的少年,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对的决定之一,青龙寨如今能吞并这么多小寨子,这小子给了不少良计,所以当得知有衙门里的人前来时,大当家赶紧派人把他叫了过去。

听了大当家所说,出乎了褚思远的预料,朝廷竟然是要招安,他当时预计着皇上都在这里,不会不管不顾村落被烧,百姓被抢,只要官兵攻打虎风寨,削弱了虎风寨的实力,这边青龙寨就有这条件吞下这么一大块肥肉。

如今朝廷想要把这里的寨子都统一起来,还要帮助青龙寨吞并别的寨子,这其中自然是有利有弊。

沉吟片刻,褚思远开口,“若是顺招,有朝廷帮忙,青龙寨很快就能变成这里的第一大寨,可以避免弟兄伤亡。”

顿 了顿,褚思远又道,“不过也有弊端,这也得看大当家怎么觉得,招安后朝廷会给予补助,明着放任不管,实则是要把青龙寨纳入朝廷麾下,拿人钱财□□,有一 □□廷要咱们帮忙了,那也拒绝不得,等着这里的小寨子都没了,青龙寨还要负责起将来出现的小寨子,归顺这山寨的规矩,让辽北这边的弟兄们太平起来。”简而 言之,朝廷就是想要花点银子,花点兵,走长远之计,招一个长工来替朝廷打理辽北这个地方。

自己人管自己人,手段规矩朝廷都不管,朝廷也不收赋税,他们把这些土匪管理好,朝廷派任的官员也能省了一件大事,左右辽北这里就这么些人,一个寨子也壮大不到能和朝廷抗衡,淮河边境和关内都有重兵把守,不怕他们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