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皇帝远的,咱们想干什么难道还由他们说了算。”一旁的三当家暴脾气道,二当家摇摇头,“老三你不懂,如今这儿寨子多,难管,朝廷都觉得烫手,要是等到只剩下一两个了,还不听话,那这朝廷出兵清剿,咱们能往哪儿逃,他说什么,咱还不得听。”

这么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胡豹子不乐意了,“嘿我说皇帝老儿怎么这么好心,原来里头黑的很,想让咱们白做工最后再把咱们一网打尽,那几个官呢,上回见了老子没揍他个屁/响今天还敢上寨子来了,看我不打的他们老母都不认得!”

二当家立马就拦住了他,这炮仗脾气一点就着,褚思远看着大当家,“也不至于到这地步,剿了一家最后还会有很多家起来,到时候又是分散的,朝廷之前的招安,不就是无用功了,除非辽北这儿死的不剩下一个人,否则就剿不完。”既然剿不完,劳民伤财的,朝廷为何要做。

而其中最关键的,是看这个青龙寨最终想要什么。

褚思远不知道他们派了多少人去哪几个寨子走动游说,但他清楚大当家当初建这寨子里目的是什么,是想给辽北生活艰苦的人一个安定的家,他们打劫过去商队,不会打劫村子,不杀人,这青龙寨山头上还开辟了很多的地用来自己丰衣足食。

他也清楚大当家心里的抱负,有一天把所有的寨子都归到他这里,这样就不会再出现虎风寨烧抢村子的局面,也不会有小山寨被官府清剿,全部抓去坐牢,死的死,伤的伤。

所以,褚思远把这利弊都告诉了他们,朝廷这么做,不是为了清剿,但很多年过去,等辽北这边全部开荒,安定下来之后还会不会容许他们的存在,那就很难说了。

三当家依旧气愤,干蛮架的脑子使不过读书人,他最讨厌这背后还有什么一长串的利益关系,大当家让二当家带着三当家出去,自己留下褚思远长谈了许久...

因为这件事,舒季清在辽北又多呆了几天,等得到了几个寨子的回应,舒季清留下了内阁学士范大人在此主持,带着余下的人开始往南。

而这边的恒安城,十月过半后天渐渐冷了,褚芷聆近三个月的身孕,害喜的症状并没有得到缓解,而是愈演愈烈。

小腹都才刚刚微凸,这个孩子就急着向她展现存在感,屋子里放不得半点味儿重的东西,甚至是妃子前来请安,身上的香味重了她都会难受。

褚芷聆只能把宫务放一放,好好留在凤阳宫中养胎,太后娘娘更是关切,时不时命人送来好汤好药,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她虽然是吐的厉害,人却胖了。

这天一早恭婧王妃前来探望,迎进了屋子,坐下之后褚芷聆命人上茶,拿起一旁的酸果含入口中压那泛上来的吐意。

而恭婧王妃却怔怔的盯着她的肚子,那眼神,说不出的异常。

褚芷聆抬手命人出去,等门合上,恭婧王妃才缓缓开口,“姐姐竟然和皇上圆房了。”语气里的不可思议占据了多数。

褚芷聆没有回答,施沫楹自说自话,“这么久了也是应该。”

施沫楹如今有些消瘦,即便是事情过去几个月了,这伤害也没这么容易抚平,只是她一直这么看着她,看着她的小腹,气氛凝在那儿十分的怪异。

半响,施沫楹好像恍然记起什么,“对了姐姐,这次过来还有一件事要提醒姐姐,以姐姐的身子有了身孕实在是不容易。”

褚芷聆抬眸,施沫楹脸上多了笑意,“姐姐可能不记得了,刚刚救下姐姐的时候,可是泡了整整半月多的药汤,后来才给姐姐接的骨。”

提起这个,褚芷聆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昏迷的那些日子到底经历过什么她一概不知,而就是这样的不知才让人觉得可怕,别人说什么都无法判断其真假。

“即墨亲自照看姐姐,他曾说起过,姐姐这样的身子,将来很可能无法生育。”施沫楹咬着那亲自二字,似乎是要把她浸在药浴中,被人如何照顾的情景帮她回忆起来,褚芷聆不语,施沫楹继而道,“他还说,若是以后真好运有了身孕,那必是要经历难以想象的痛苦。”

她摔下山崖的时候一身的筋骨断了许多,塑筋接骨,这些痛苦褚芷聆很幸运的在昏迷中没有体会过。

但施沫楹所说的这些话,褚芷聆不知道其中的真假成分。

“姐 姐若不信,等这孩子在你腹中慢慢长大,姐姐就会感受到因为他承受的痛苦。”施沫楹眼底有羡慕,可这些羡慕却被她那复杂的神色给遮掩了,她也想要为季泽生一 个孩子,可最后却变成了这样,因为这件事,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受了些影响,还有许侧妃的事情,她的孩子没了,她竟然还有着身孕。

“多谢你的提醒。”良久,褚芷聆淡淡开口。

“姐姐还在生我的气。”施沫楹哀求的看着她,“姐姐你别生我的气了,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想帮你啊,我替你把即墨找来了,你怀着孩子若是有什么异常,他可以帮你。”

褚 芷聆本没波澜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神医谷的人不是不外出,不入世的,你如何寻的他过来。”医者应当是悬壶济世,这个神医谷也奇怪的很,你要先找得到他们 才能有求医治的第一个条件,褚芷聆在神医谷的时候看过他们的规矩,入世者就要逐出神医谷,而且要废手废双目,皇上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她怎么能够让他离开 神医谷到恒安来。

施沫楹就是那样的性子,神情转换的极快,听褚芷聆怀疑,脸上又是笑靥,“姐姐放心吧,我自然有法子让他出来。”

禇芷聆皱着眉头,施沫楹却是把这个都安排好了,“太医院有招募太医,很快他就会前来考试,到时候姐姐有什么不舒服的,即墨他过去救了姐姐,以后也能定能照顾好姐姐的。”

施沫楹越是这样的语气,禇芷聆心中就越发的透着怪异,低头看了一眼小腹,她害喜的要比寻常人来的剧烈,虽然厉害的人也有,但经由施沫楹这么一说,她就有了些不安,再怎么真假难辨,牵扯到了腹中的孩子,她都会担心。

施沫楹说完了这件事,神情淡淡的撇着禇芷聆,脸上笑意未退,视线在她的小腹间绕了一圈,也不知心里头在想什么,忽而开口,“许侧妃如今是近六月的身子了。”

禇芷聆听着,她又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一直留在延寿宫,我寻思今日进宫,去一趟太后娘娘那儿,定个时间把许侧妃接回去。”

这语气淡然的,好像当时那件事根本不存在一样,禇芷聆并没有忘记她哭的歇斯底里,怕是这神情里越是平静,心中的波澜越是起伏。

“你能容得下她。”

“毕竟是王爷的孩子,我已经没了一个,不能让王爷再伤心了。”施沫楹忽然间‘明事’了,“等这个孩子出生,要怎么惩治许侧妃,由王爷决断罢,王爷若是不追究,我也不再提了。”

禇 芷聆微张了张嘴,她恍然记起很多年前,那时候她和施沫楹都不大,和别家小姐一同去做客,施沫楹养了几尾小红鲤,被前去她家的另一个小姐看中了,施夫人说家 里的池子里很多,改天再捞就是了,让施沫楹送给客人,她面上答应了,可等那小姐要回去,端上来的瓷池中,那几尾漂亮的小红鲤前一刻还活蹦乱跳,这一刻全部 都浮在了水面上,死了。

当时先哭的还是施沫楹,而最终,那家小姐一尾红鲤鱼都没带走...

第42章 .衡谷诸葛姓氏

最终太后娘娘还是让许侧妃跟着恭婧王妃回去了,一来恭婧王妃说会接回恭婧王府中去好生照顾,而不是像恭婧王说的那样养在外头;二来,太后娘娘也不 能再多拿乔什么,许侧妃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难道真生个孩子养在宫中么,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算什么,能赐婚还能替人家把这日子也给过了不成,闹到最后吃亏的 肯定是许侧妃。

但是太后娘娘也不放心,所以派了不少人跟着许侧妃回去 ,说是照顾,不如说是怕她在王府里有个三长两短。

恭婧王妃把许侧妃接回去的第三天,褚芷聆收到了舒季清快马加鞭派人送回来的信,回来的日子可能要推迟到十二月中,在辽北多逗留了些日子。

看到信中提及辽北,褚芷聆的心就提了提,但是去那几日并没有打听到关于思远的任何消息。

其余说的都是关切她的话,褚芷聆放下信,得知思远从那营地里逃走后她也有过最坏的打算,该不是就这么丢了性命,可人总是如此,要亲眼见着了才会相信,所以她更坚信弟弟还活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心里头压着事,褚芷聆腹间传来一阵不适,玉露端上来了红枣茶,还有齐昭仪派人送过来的账册。

齐昭仪打理宫务这些天,做的挑不出什么错,太后也有提及该动一动宫中的份位,不能没有升降,等皇上回来,随同出巡去的那两个人肯定是要晋升,连带着宫中这几位,都得挪动一下位子了。

玉露站在她身后给她捏着肩膀,褚芷聆忽然脸上一阵难忍,继而竟憋出了一阵的冷汗,后背脊突然凛起,把玉露吓了一跳,赶紧喊白嬷嬷进来。

这边玉茵匆匆去请了太医,褚芷聆被扶到了内室,只觉得出气容易进气难,浑身上下难受的厉害。

白嬷嬷在柜子里取了一个小瓶子,挑出里面的膏药抹在褚芷聆的人中和太阳穴上,指腹适力的按着穴位,“娘娘,您别慌。”

褚芷聆摇头,“把八宝屉盒子里的东西拿来,蓝色的那个。”

玉露赶紧过去,打开盒子取出了小罐子,拧开后一股子药香飘了开来,白嬷嬷伸手沾了一些涂在褚只聆的穴位上。

清清凉凉夹带着按摩时的温热,就是这一股好闻的药香味都让褚芷聆有了片刻的缓解,一旁的玉露还夸道,“恭婧王妃送来的东西真是有效呢。”

很快太医过来了,此时褚芷聆的不舒服缓解了许多,太医诊脉,腹中的孩子无事,就是褚芷聆的身子有些虚弱,刚刚这样疼痛难受过,她苍白着脸色脉象确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归根结底却是找不到这么难受的缘故是什么,最后太医只出了个体质虚弱不宜操劳过度的结论。

而就是这一来一去的功夫,多少人盯着凤阳宫,这会儿都知道了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请了太医...

太后娘娘担心坏了,又是亲自前来探望又是送药,还把褚芷聆手上的一些宫务接到了自己手上,太后是真疼她,摸着她的手, “瞧着人也胖了,怎么是虚的。”

“儿 臣这几日没睡好,听说辽北地方乱的很,皇上还在那儿多留了几日,所以就...”褚芷聆寻了个理由,太后嗔了她一眼,“这么多人,哪里来这么多的乱子,你 啊,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把自己的身子保重好,如今人接回恭婧王府了,哀家这老骨头也使的动,你先安心生下孩子。”

太后摸着摸着她的手,语气里不免又透露出了几分疑惑来,“太医这脉诊的着实怪,你娘夸你小时候壮的像头小牛,没生过一场病,长大了也甚少灌汤药,身子骨好得很,怎么如今竟这么羸弱。”

褚芷聆垂眸,笑了笑,“母后快别笑话儿臣了。”她走过一遭生死劫,身子不好是铁铮铮的事实,脉象上能瞒住一个太医还能瞒住一整个太医院么,所以她干脆不瞒了。

“这也是真奇了。”太后自言自语了一句,末了又看着她,眼中有安慰,“无碍,好好养着便是。”

褚芷聆听闻太后这样的关心有些动容,入宫以来,太后很多地方都护着她,不论是不是因为她占着施沫楹这个身份,她都要感激她厚待自己。

有时候褚芷聆也觉得太后这个人奇,她忍了李太妃对她的恶言相向,却不能忍恭婧王不听从她的赐婚,抹了她的面子,有时什么事都不理,留在延寿宫中把什么事都交出来,有时却管着一件事不放,似乎他们不听从,便都是不孝。

“皇上写信回来说要十二月中才能回来。”禇芷聆避过自己身子羸弱这件事,说起了皇上心中提及的,太后算了算时间,“走的日子长了些,还是皇上第一回出巡。”

“将入深秋,儿臣听嬷嬷说母后近日咳症犯了,这清晨夜里的凉,母后可得保重身子。”

“还不是让你们给气的。”太后这又是要提到恭婧王府了,禇芷聆呵呵的笑着,“母后哪儿的话。”

太后看了她一眼,说的也直白,“如今你身子重,也是不用管这茬了。”禇芷聆听出来太后这是埋怨她之前不肯管,见太后情绪还可以,禇芷聆也就直白着说,“母后,儿臣说句您不中听的您别和儿臣置气,恭婧王府这件事,您把许侧妃接进宫时,王府那儿其实也难做。”

太 后脸色一讪,禇芷聆赶紧着补充,“您想啊,恭婧王和皇上一样都是先帝的儿子,也都是出色的,这脾气,也是一个赶上一个的倔,您当初要做主给他做主婚事时他 就求了皇上赐婚,这婚事,他就是想自己做主,之后您懿旨一下,他抗旨就是对您不尊,实际上他心中也是不情愿的,就算再低贱的丫鬟,如今那也是皇上正经封的 郡主,王府的王妃,许侧妃是犯了错儿,您这么拦着王爷,您说,他心里头如何能不跟您置气呢。”

后面的话禇芷聆说的慢慢轻了下来,太后的脸色没有缓和,沉凝在那儿,恭婧王不服,但懿旨下了没办法,他受着。

宫 中太后不喜王妃,处处针对她丫鬟的出身,太低贱,实则就是不给恭婧王面子,自己媳妇让人说成那样了,他这都能忍,那还算是个男人么,可对方是太后啊,偏偏 他就得忍,忍了懿旨娶了侧妃,还不能供佛一样只放着,还得过正经夫妻的日子,到最后,恭婧王妃出事,他什么都不想忍了,这不就直接闹到了刑部。

刑部那儿也不是真要许侧妃的命,可太后又插手了,恭婧王是彻底的怒了,再也不顾及和太后的情分,一句‘受不起’,气晕了太后也直接把话给挑明了,到现在才收场,谁都没捞着好。

半响,太后看着她,声音低了一些,“你倒是想得通透。”那眼神里透着的意味,禇芷聆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禇芷聆这身子整整养了有半个多月,转眼十一月,天冷了。

如今她养胎,有人担待着宫务,反而是落的轻松,禇芷聆就专心查那葛家的事,瑞珠进来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信中是关于这个葛家。

当初禇芷聆就是让人按着葛家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查,但这些地方查下来,并不曾有这葛家人的踪迹,他们并没有走南闯北的做生意,那给别人看的辉煌表面,像都是刻意装的。

爹的案子翻了,禇家受的冤屈平反了,可禇芷聆还有很多事不明白,当时有人要把勾结外奴的罪诬陷到爹的头上,那原来和外奴勾结的人,到底是谁,包括眼前瑞珠给她的另外一封信,关于施家的。

施丞相在禇家翻案这件事中没有受到任何的波折,但禇芷聆知道,施家并没有这么干净,只不过施丞相做的高明罢了。

而这一封信,写的是施家中的奇怪客人。

施家前些日子来了些客人,甚是低调,从施府中传出来的,这些人习惯说话也和恒安人不同,像是外头来的,而这个外头,绝不是指天武人。

禇芷聆要想办法找人混进施家才能确切的得知这几个客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脑海里闪过一个人选,禇芷聆嘴角扬了扬,“去把玉茵叫来。”

瑞珠出去,玉茵就在门口候着,进来的也十分快,禇芷聆看着她,初进宫就开始服侍,如今也有两年多了。

半响,禇芷聆看着她,“你家中弟兄在这儿可好。”

“托娘娘的福,他们都过的很好。”玉茵恭恭敬敬回禀。

“本宫可不敢托大,这托的也不是本宫的福。”玉茵听这一言,即刻跪了下来发誓道,“皇后娘娘,奴婢对娘娘绝无二心。”

“你是个聪明人。”禇芷聆淡淡的开口。

玉茵听的背脊一阵发凉,禇芷聆的声音传了过来,“本宫原来也不想动你,这两年来你也是本分的很。”又要做她的人,又要做别人的人,两头都是忠心耿耿的人,多不容易。

“奴婢跟在娘娘身边,自然要为娘娘打算。”玉茵心中没什么低,寻思着说。

“你倒是比玉露更加识时务。”

玉 茵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禇芷聆也没工夫给她多想的时间,“本宫打发的施家的人,之后皇上清换凤阳宫的人,独留下亲如姐妹的你们二人,是为了给施家留着眼 线。”这宫中别人也许会害死她,施家送进来的人当时还不会,当初的贺嬷嬷也一样,一心都是要她抓牢皇上的心,没想过要让她过的不好,只不过都是为了看着 她。

“奴婢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娘娘的事。”玉茵这神情里满是惊讶,跪在那儿说的诚恳,皇后什么都知道,为何一直都没有动作。

“所以本宫说,你比她识时务。”禇芷聆不轻不淡的说着。

不知为何,玉茵松了一口气,当时娘娘中毒,皇上打发凤阳宫上下所有人,留下她和玉露继续伺候,她们都以为是娘娘觉得她们伺候的好,没往那方面去想,毕竟娘娘若是发现她们不对劲,怎么还会留着她们。

谁知皇后娘娘就是知道她们的身份,还留着她们,而她虽然当初进宫时是施家的人,来了凤阳宫伺候皇后之后她就想的明白,主子只能侍奉一个,后来她选择侍奉皇后,那便不能再往施家传消息了。

她自以为没做过对不起娘娘的事,是以心中那一份惶恐又少了些。

“你 出宫过,次数也不少,这一回,你就回施家抱个讯,再看看施家如今,都留着些什么客人。”禇芷聆很快给她吩咐了事,玉茵抬头看她,禇芷聆似笑非笑,“本宫有 了身孕,想必施家是很想知道本宫怀的好不好,你再告诉他们一个消息,你就说,本宫派人在查大哥的事。” 施立轩做的糟心事儿施丞相是想瞒都瞒不过来,她要查是小事,闹大了到朝廷上,施丞相这个一向公允标榜的丞相这时可就不好做了。

玉茵是根本不知道眼前的皇后不是施家小姐,她和玉露只是当初被施丞相安排进宫用来监视未来皇后的棋子,但尽管她心中生疑也不敢开口问皇后为什么要查自己娘家,施丞相为何要监视自己女儿,她只清楚一点,娘娘还用得到她...

隔天玉茵就出宫了,一早出门天黑了才回来。

施 家那些客人住在外院中,但寻常的时间里都是不出院子的,玉茵因为过去需要打交道认识几个施府上的妈妈丫鬟,使了几个银子打听了一下,“她们说这些客人前来 住了好几天了,长的模样倒是不奇怪,刚来的几天穿的吃的都很奇怪,如今已经改过来了,和府中的人吃穿都无异,他们在府中挺受尊重的,住的院子也很好,丞相 下令,无人敢扰。 ”

“奴婢问她们有多奇怪,她说他们每个人的腰带上都垂了一块绣布,绣的倒是很好看,但衣服的布料还没咱们的好,看起来也粗糙的很,头几天厨房送去他们那里的吃食都是酒和大块的熟肉。”生活方式像是野蛮人。

这样穿衣打扮生活的人,是关外人的习性。

施家是地道的恒安人,祖上几辈人都生活在这里并没有子嗣外迁,禇芷聆以前听施沫楹说起过很多关于施家的事,这还不是舒家人做皇族的时候,施家人就已经生活在这里了,祖宗基业算下来,也得有上百年。

禇芷聆想到了爹的地图和手记,怎么施家也和关外扯上关系了...

第43章 .一份金家族谱

褚芷聆派了皇上留给他的侍卫去了一趟褚家,带回来了两份的褚家族谱,然而看过之后,褚芷聆第一次对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敬重不已的爹有了怀疑。

即便是当初爹被问斩她都没有怀疑过,小的时候弟弟调皮,常被爹处罚,跪祠堂也是常有的事,她会偷偷溜去祠堂里给他送吃的,这一副族谱就是被卷起来挂在祠堂上供着。

褚家的祖宗牌位很少,所以族谱上所记的也不多,小的时候她没机会看,也没机会知道,偶尔会问起爹娘,为什么她们家没有亲戚前来,也没有叔伯和堂兄弟姐妹,爹总是告诉她,他是孤儿,幸得人相助,才有机会读书入仕途,娶妻生子。

按理来说,这样族谱上不会再记载褚家有什么祖辈,而这多出来的族谱根本不一样,一份是以爹和娘为首,她和弟弟在下,符合爹所说的。

而另一份却是金姓,族谱上写了金氏五代人,家中出现别人家的族谱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褚芷聆再难觉得这一张族谱普通。

于是她让人在宫中典籍中寻找金氏这姓。

结 果出乎她的预料,金姓如今很少见,但是在百年前,这金姓算是大族,典籍中后来记载朝代更替后金氏族人和其它几大姓氏一样都被驱逐出了恒安,记载中最后一代 金氏族人叫金从贺,而褚芷聆这一张金氏族谱上,最开头的一个名字是金从璋,族谱依次而下,到了最后几个写着金云慕,金秀芷。

褚芷聆愈看愈熟悉,她记性不差,当初派人调查葛家,那葛家三个当家名字中都有一个云字,何来这么多的巧合。

褚芷聆看着那一页,久久没有把情绪缓过来...

皇后娘娘情绪不佳,凤阳宫上下都感受到了,更是伺候的小心,褚芷聆这一养胎几乎是密不透风,御膳房里的吃食是专人做的,片刻不离身,一做完就由瑞珠她们亲手拿过来,中途也不停留,就是凤阳宫内煎药都是有两个宫人守着,一个离开了另外一个就得时刻盯着。

到了十二月,褚芷聆害喜缓解,四个多月的身子已经显怀,年底宫中事务繁忙,她也不休息了,从太后娘娘那里拿回了宫务,把宫中要准备的一些事都吩咐了下去。

有些事情她还要等皇上回来问皇上,这追溯的太久远了,她自己都觉得想象有些不可思议。

腊八过后出巡也即将回来,前几日刚刚收到了讯,也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就能回恒安城,礼部那儿早已经开始准备,等到十二月十三这天,出巡的船只终于靠了岸。

褚芷聆携众妃在宫内候着,晌午的阳光暖暖的照着,舒季清一入宫就看到了她,远远的站在那儿,宫装塑着身子显露出一点点的孕态,她脸上噙着笑,也是望着他,那笑容浸润在阳光下,瞬间驱逐了他数日来的舟车劳顿。

百官下跪迎接,褚芷聆怀着身孕只福了福身子,舒季清敛去眼底的激动,镇定自若的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轻扶着她起身。

众人面前说不了什么体己话,刚回宫舒季清也不能立即休息,褚芷聆带着妃子回了后宫,她还要接待跟着出巡几个月的贺美人和范容华。

只不过在凤阳宫中,气氛相径很大,喜的人喜,厌的人厌。

贺美人这个捡了大便宜的,如今回来这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很快是激起了妃子们的仇视心态,比当初定下秦德姬时还要让她们不爽。

褚芷聆说了关于祭祀的事,很快让她们回去休息了,玉茵扶着她进内屋,白嬷嬷进来替她按已经发酸的腰椎,语气里有些担心,“娘娘如今不过五个月的身子,再过几月可如何是好。”她今天出去迎圣驾,站了半个时辰不到就腰酸的不行,身子渐渐重起来,她开始觉得有些吃力。

“那就多躺着,别人走百步休息,本宫走五十步休息。”褚芷聆看得开,笑着让瑞珠去御膳房里准备膳食,侧了侧身让白嬷嬷换个地方按摩,眼睛眯了眯似是要睡。

白嬷嬷见她如此,手上的力道轻了许多,等到褚芷聆呼吸匀了,玉茵轻手轻脚的给她盖上被子,白嬷嬷出去,玉茵则守在一旁,看娘娘睡梦中还时不时蹙眉,细心给她掖好被子,心中越发的坚定...

褚芷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很长的一个午觉,抬了抬头,一旁的玉茵见她有动静,伸手扶她起来,在她背后放了一个靠垫。

端过一旁的温水给她漱口,“御膳房里的东西瑞珠已经领过来了,娘娘如今可否想吃。”

“端进来吧。”睡过一觉舒服很多,褚芷聆起身到了窗边坐下,玉茵把搁脚的地暖放到褚芷聆的脚下,又取了暖手的炉子给她,布菜舀汤,一样样都不假人手。

褚芷聆看她如此,也不说话,端着汤慢慢的喝着,玉茵让瑞珠留下来陪着自己出去取东西,在隔壁的烧水房里遇到了玉露,玉露瞥见她手里捧着的果子,又想起近日来玉茵的所作所为,重重的哼了声。

玉茵瞥了她一眼没理她,在盆子里兑了温水浸泡果子,玉露这边更生气了,大力的把舀水的勺子扔在了大水缸中,哗啦一下溅起了很多水花,玉茵在旁边被溅了半身,冬天冷水溅到脸上都能激起一股子战栗,玉茵回头看她,神色平静的伸手掸去衣襟上的水珠子。

“玉茵姐姐现在倒是好了,成了娘娘跟前的大红人了,什么事儿娘娘都让你去做,这点洗果子的小事姐姐都抢着做了,让我们这些可怎么办。”玉露的声音不轻不重,刚迈脚走进来的一个小宫女听到后立马就收回了脚,闪了个身消失在了门口,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

“我们一同服侍皇后娘娘,你何必说的这么刻薄。”她们两个一起被分派过来服侍,都是尽心尽力的,皇后偏着欣赏一些玉茵,久而久之,玉露心中便不痛快,这不痛快在玉茵的家人都进了城,她弟兄还去了书院里念书时达到了顶峰。

“我怎么敢刻薄,现在就是求着姐姐给一条活路。”玉露眼见瞥见玉茵手上的一个镯子,这哼声更重了,“姐姐在施家和娘娘面前左右逢源,可是比我会做人多了。”

玉露说完,拎着水壶出去了,玉茵低头看了一眼镯子,转身洗好果子从架子上取了盘子装好,端向主屋。

到了主屋门口才发现瑞珠她们都在外头,玉露拎着水壶也在外头,玉茵就把盘子交给了瑞珠,拉着玉露到了走廊下,看着她挣脱自己,神情严肃了很多,“你发什么神经,娘娘器重我一些你就心里不平衡了?还是觉得我的赏赐比你多了,你心里头越不过去不舒坦!”

玉露把水壶往地上一放,脾气也不小,“那你出宫去了施家的事怎么不和我说,你这不是向施家抢功是什么,娘娘都派你出宫,从来没有让我出宫办事过,这下好了,施家也都赏给你了不是。”

玉茵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警告的看着她,“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去施家抢功劳,我是奉了娘娘的旨意去施家送东西的。”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她还不知道皇后娘娘已经发现她们是施家安排在宫中的人。

“小红都看到你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大包裹了。”玉露拧不过她的力气,哼道。

玉茵忽然笑了,“那成,你喜欢晚上都给你,你好好看看那大包裹里头是施家赏赐的什么好东西。”

玉茵这一笑,玉露便有些怔了,她本就是怀疑气的,又没有真凭实据说她背着自己去施家讨好又在娘娘面前卖好。

“你心里头还有什么不痛快的?”玉茵见她沉默了,笑靥着问她。

玉 露不说话,玉茵的声音冷了几分,“娘娘身边如今近身伺候的就我们几个,你一个大宫女,经不住别人说两句就冲着我先发脾气了,若是让娘娘知道,看治你什么 罪,出宫都是替娘娘办事,你还和我较这个真,觉得我私底下卖两头好,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哪一次赏赐不是都念着你的。”

“你如今就是想向着娘娘,我看出来了。”沉默了一会儿,玉露也不激动了,淡淡的说道,“娘娘器重你,这也是应当。”说罢拎起这水壶,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玉茵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声,她们当初是监看,不是使坏,娘娘也是施家人,向着娘娘不就是向着施家......

这边玉茵和玉露起了隔阂,那边屋子内,皇上来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初为人父,舒季清看着褚芷聆隆起的小腹,伸手想摸,手还不知道怎么放,最后终于覆在她腹上了,孩子一动,他还像个孩子一样惊喜的很。

“这孩子可真欢实。”半响,舒季清看着褚芷聆呵呵笑道。

“太医说他很好。”褚芷聆端坐着累,往后靠,舒季清侧身给她靠着,拉住她的手放在怀里,接上她的话,“他是很好,可你不好。”

安静了一会儿,禇芷聆轻轻道,“他好,臣妾就好。”就算孩子没有出生,她还没有看到他,但是日日夜夜在她腹中,她是那个感受最深的。

“你们都会好的。”舒季清握紧她的手,禇芷聆想着,还是告诉了他关于神医谷的事。

舒季清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拨了拨她的头发,“那就让他进宫来,朕也想看看,这神医谷,到底是有多神奇。”闻所未闻的技艺和奇奇怪怪的规矩。

再说下去就该提到她养伤时候的事了,禇芷聆撇开了话题,央求他和自己说说皇家的几辈祖上,最好是从开国皇帝开始说起,追溯到百年前。

这些东西舒季清很熟悉,从小授课的太傅会教他,先帝也会给他讲几位祖辈的事,天武王朝的创立,历经过哪些。

“就 算是子嗣夺嫡都会有所伤亡,更何况是改朝换代,为了避免后患,当时恒安城里几大家族和萧氏皇家有关的全部都赶尽杀绝,当时的天牢里关满了人,先祖皇帝是先 斩杀了这些人后登基,其中自然有没归家逃离的,但大多数的人都跟着萧氏皇族死了,到先帝的时候都还有在追查遗留的四氏族人,你看如今恒安城里可还有金林方 于这四姓。”

夫妻两个人一同讨论比禇芷聆一个人想来的顺利很多,舒家作为最后的胜利者,宫中还藏有不少当年胜利后关于那些家族的东西,舒季清的话加上这些东西,似乎也把禇芷聆的猜想佐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