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能睡得,妾自然能睡得。”楚瑄瑶微微垂首道。

“这两日睡时,总觉得你似睡得不大安稳,可是船上憋闷之故?”

楚瑄瑶微微一顿,停了停,方开口道:“不过是船上有些晃,妾…怕是睡得有些个轻了…”

“如此便好,朕还怕是自己身上热,倒带累了你。”说罢,这才转头朝她看来,唇角微挑,见她果把头低头再低了二分,却能瞧见她那小脸儿板着,一时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倒是有趣得紧。

话音刚落,就听不远处有人道:“皇上,信鸽!”

二人抬头,朝天上看去,见果有一只灰白色的鸽子从南往北飞着,见了这船上锦旗,忽忽悠悠的往下落来。

一人上前一步走到船头高处,正接了那鸽子,从足上取了信筒转身递给等在一傍的小诚子,小诚子接了,这才躬走快走到皇上身边儿,把那信递了过来。

打开那纸条,看罢上头的字迹,皇上淡淡一笑,随手把那纸张撕碎,丢进下面滚滚而过的澜河水中:“南面那处,这一两日想必就要动了。”

楚瑄瑶听了,心中微定,伎俩分析都是出她之口,若那安朔真就没想着从后头突袭平阳的话,自己日后再想取信于皇上便再没机会了。

想了想,又开口道:“那安朔国人比胡人狡猾,此次出兵平阳,倒怕他们兵分两路,等前面军队开到了平阳,后面再留一路做接应也未可知。”

“此言倒是。”皇上再点了点头,手指间捏着那个装信的小木筒转了几转,扭头道,“研磨,备纸。”

那里小许子小诚子两个忙应了一声,匆匆下去预备纸笔。

“过来。”同楚瑄瑶吩咐了一句,皇上便转身朝仓内走去。这会儿的天正是日头最晒的时候,甲板上面就是支起了伞,也只觉得烤得人脸生疼。若是看书写信,自然不能傻呆在甲板上头。

随着皇上进了船上书房,扑鼻便闻到了阵阵墨香,小诚子这会儿已经把墨研了个七七八八,小许子沏好了香茗送了进来。

走到书桌后面,皇上提笔写出的字都不过蝇头大小,匆匆写罢,把那纸条吹干递到小许子手中:“湖东。”

小刘双手接过,忙退了出去。

楚瑄瑶自是清楚,除了几城之中的兵马外,皇上尚在湖东、澜河上面藏了两支各一万五千人的兵马,以备不时之需。河上的这支,自是精通水路,且随在皇上身边近身保护的。湖东那路则是怕出意外,提前埋伏在那处的。

自己适才提及安朔狡猾,皇上此行应是叫这这支队伍去探安朔的后路吧,若是自己猜对了倒罢,猜不中的话,湖东那只军队…

“上回你绣的那个桌屏,上面的字迹似是你自己的吧。”

听皇上开口同自己说话,楚瑄瑶忙把又投到战事上的心思收了回来,点头道:“是妾自己胡乱写的。”

“说是胡乱,也太过客套。”皇上淡淡一笑,“你的行书虽笔力不足,却也有些韵味,来,写几个大字我瞧瞧。”

楚瑄瑶微微一愣,见他已让出桌前的位置,只得上前几步站在桌后,拿起大爪笔写了两个字。

靠前一步,从她肩头往下看着,微点了点头,又取了另一张纸道:“你的名字是什么字?”

拿着爪笔的手一顿,楚瑄瑶垂下眼帘,在上面书了“瑄瑶”二字。

“瑶池瑄玉,倒是大气端庄。”微微点了点头,抬起手臂来,从后面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的带着她的手又写了个“焯”字,这一个焯子,同瑄瑶二字分为左右,并列在那微微发黄的宣纸之上。

手臂微僵,却因这几日晚上都是与他同房,没似没经过事的小女儿家那般不堪。

这一写,就是半柱香的功夫,写了足足七八张纸,这才松了口气放了笔墨,听得外面已摆好了饭菜。

第二十章 册

南岸战火滔天,此处河上却丝毫听闻不见,一日忙罢,楚瑄瑶坐在浴桶中沐浴,湘月望梅两个贴身伺候着,望梅看了眼楚瑄瑶的膀子,笑道:“主子这两日倒又丰腴回去了呢。”

“可不是?跟着皇上一处吃喝,胖的自然就快了。”湘月笑着说道。

“要我说,还得是心情好,才能吃得下呢。”

耳听着两个丫头一应一喝的,楚瑄瑶也没理会,脑中又钻出那南面的战火,想算不知何时安朔便会出兵,从湖东调兵又要走多少路程才能劫到安朔军队的尾处。

“呀…”耳听着湘月出声,楚瑄瑶这才微微回神,抬头看她,见她正盯着自己坐着的水桶,低头一瞧,一丝淡红在水中慢慢晕开。秀眉微挑:“取使唤的东西来备着。”

不过是来红,瞧她惊吓的这个样子,还当是瞧见自己身哪处被伤着了呢。

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耷拉了下来,湘月嘟着嘴巴走了出去。

人出门儿,正遇上皇上处的小许子,见湘月出来,小许子忙笑道:“若有什么使唤的,姑姑只管吩咐。”

湘月正嘟着嘴巴呢,见了是他也没个好气,竖着眼睛哼了一声,转身朝收着楚瑄瑶使唤的东西的屋子走了过去。

小许子抬手摸了摸脑袋,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嫌自己叫她姑姑不高兴?要不…下回叫声姐姐试试?

“傻子,急什么?”等楚瑄瑶出了水房,望梅二人伺候她回去歇息,这才凑到了一处低声说话。

“可…能不急吗?听说十月那会儿皇上回去就要大婚了!若是抬了个脾气不好的娘娘回来,小姐再没个孩子傍身,到时可就要吃苦了!”湘月跺跺脚,心有不甘的耷拉着脑袋。

“这才多少日子?哪有这么快的?你当生孩子都似你吃饭那般快?”望梅好笑的拿手戳着她的额头,见楚瑄瑶来红,她心里也直叹气,不过这才不过几日的功夫,哪里就能这么快有了?可看见湘月急,她就不好再泄气,“这话万不能同主子说,听说,若上了心,反倒不易得呢?想想咱们夫人?”

“这昭国就是同恒国不一样,在咱们哪儿,要是谁家想纳小,除非家里夫人娘家再没半点儿可依仗的才敢明目张胆的往家抬呢!但凡有点子依仗,谁敢在主母三十岁前往家里抬小?能生的出来的,更是连门儿都没有呢!”

望梅再叹了口气:“少说混话!这是在宫里,能和恒国一样么?”且自家主子又不是正宫娘娘。

湘月又低了低头,忽抬起头来,好奇的问道:“你说,到底怎么样才能把小主子揣到主子肚子里啊?”

望梅张张嘴,恨不能找出针线把这没脸没皮的丫头嘴巴给缝起来!“你个…”

“咳…”外边过道处传来一声轻嗽,接着便是几人走了过去,二女忙低下头去,心里打鼓似的“砰砰”直跳,等那一行人过去这才面面相觑的抬起头来——那是…皇上的衣衫?!

楚瑄瑶头上还半阴着,坐在窗边看着外头的水天连一色微微有些发愣,帕子拿在手中正按在发捎处,连后面开门的声音都没听见。

“怎么了?”听见声音的时候,觉着肩头搭上了一只手,倒唬了楚瑄瑶一跳,忙回过身去,见皇上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忙想下床行礼,却觉得肩上一沉,“不必动了。”

说罢,皇上一撩衣角,坐到了她身边儿:“这几日人在船上多有不适,早些歇息了吧。”

“是。”楚瑄瑶微微垂头,在床上侧了侧身,半跪了起来,给他除去外衣。

二人在一处睡了数日,倒也相安无事,最多不过他睡时似是喜欢把自己揽到怀里,却没乱碰乱动的,除了嫌他胳膊沉些,睡得好歹安生了点儿。

外面天已黑了下来,繁星点点,都映在澜河水中,天上、水中那银河就似连在了一处似的,船行在这水面,便似走在星河之中一般。

靠在他的身边躺了下去,船在水上,白日里还觉得有些个晒得发热,到了晚上,倒是凉爽得很。年幼之时,跟着祖父祖母到庄子上消暑之时,自己还偷偷带着丫鬟下水去中游着玩儿,只一转头,战事便至,庄子连着那个莲花湖,都一同落入安朔国掌中。

心里微微出着神,忽觉皇上朝自己这里侧过了身子,本揽在腰上的手一路向上,大手按在背上,另一只从颈下环过来的手臂抬起,摸到了她的肩头。

心中紧了紧,就觉得他的头凑了过来,温热的气息喷到了自己的颈窝处。

“…皇上?”心中微颤,生怕他有什么想头,若是平日也无不可,可今日正不方便。

“可冷?”

冷?

楚瑄瑶心下一阵迷糊,这里是水上没错,晚上虽凉爽些个,倒不至于太冷啊?想罢,微微摇了摇头。

那按在背上的大手又顺着她的背一路向下,滑过那委婉曲线,按到了她小腹上面,让楚瑄瑶心里一惊,就想朝后缩去,却觉得搂在肩头的大手紧了紧,反倒把自己往他怀中又带了带。

小腹上按着只手,温温的、热热的,隔着衣衫就能觉出来。外面淡淡的星光打进了窗子,撒到二人的身上、脸上。

身边女子身上紧绷,似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淡淡的银色扫在她的侧脸上,可以隐约看到那长长的睫毛在自己脸边不停的抖动着,心里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怎么吓成这样?”

咬了咬牙,楚瑄瑶憋红了脸,低声道:“妾…今日不方便…”

想说声“朕知道”,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一低头,碰到她那柔软的双唇,轻轻吻了起来。

楚瑄瑶只觉得脑中如响了个炸雷一般,叫她头中一片空白,一时间什么都不知道了,回过神来时,正是他轻轻抬起头来的时候,只听他低声说了句:“好好歇着,待事毕了,这回回去朕册你。”

心中一恍惚,似连他说的话都没听太清楚,过了一会儿才回过了神,微微垂首,低声道:“谢皇上。”

按在肩头的大手又紧了两分,朝怀中抱了抱:“这几日事多,得了空便好生歇着,指不定一早一晚的就有消息传来,就再没得歇了。”

“是。”低声应了,楚瑄瑶心中再升起了彷徨之意,他能封自己何位,怕是要看自己能起多大的用处吧…拿军功挣后宫之位,怕自己也算是这后宫妃嫔中的头一位了。自己若不过是个寻常女子,便是因着因缘际会入了这昭国皇宫,遇上这么位翩翩少年皇帝,不想那么多家国利益,怕定能在他身边呆得开怀得多。

粉拳轻攥,暗中舒了口气,松下紧绷着的身子,轻轻阖上了眼睛。她不管后宫事,只用去想着那战事便好,管那皇后妃嫔如何行事,只要自己还有一日的用,他就要保自己一日,等自己没了用处…安置妥当那两个丫头的事情,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二十三日午时,一只奇兵从东南杀到平阳,平阳县令忙大门禁闭,燃起烽火严防死守,攻城之人中多为安朔国人,间有些胡人模样的人混在其间。

二十四日清早,两拔大军分头袁驰平阳,分左右向安朔大军杀来,平阳城门大开,从中杀出一万四千精兵,一时间安朔乱了阵脚。

又僵持了二日,见自己中伏,安朔国将领才带着余下五万余人,朝东南方向退去,刚退至半路就见前面尘土翻滚,竟是有大军开到!还以为是自己留下的暗子袁驰,忙下令暂停前行,等那一行人到来,两处相见,才都吓了一大跳。安朔军留下的三千人马,竟被人趁夜袭营,被人在后头捻着,一路逃向西北。

北、南、东,三面都有敌人来袭,且兵力远胜几方,无奈,安朔将军只得带人一路向东逃去,令欲与德冲附近的安朔、恒国大军汇合。

一路撤退、一路急行,却不想路上又遭了两回埋伏,等人赶到德冲附近,所带的十万大军,这会儿竟只剩下了不过三万余人。

——*——*——*——

天色阴沉,离开战那日,已经过了大半月有余,这会儿已经快到了六月中旬。皇上站在船头,朝南岸瞧去,原本在这里哪能瞧见那边的战况?可这会儿因安朔那一路逃到了德冲这里,又被昭国德冲这里分出的军队迎头堵了一堵,安朔源东城主将咬牙从城内派出八千人马,强攻德冲城池,似是火箭烧到了哪里,这会儿浓烟直直上升,烧得连南岸这里都看见了。

皇上紧锁着眉头,一动不动的瞧着那对岸,小许子拿了件斗篷走到皇上身后,低声道:“皇上,起风了,听将士们说,怕是要下雨呢,这会儿有些凉,您披上点儿。”

皇上仍紧锁着眉头,盯着那片浓烟。

楚瑄瑶这会儿穿得还是男装,见外面天色变了,且起了风,知道怕是要下雨了,这才起身出来走到甲板上面。

小诚子见她出来,眼珠转了转,上前低声道:“楚贵人,这天怕是要下雨了,可皇上…”说罢,拿手往皇上那里指了指。

扫了他一眼,楚瑄瑶抬脚往船头走去,离着约么两步有余,方开口道:“皇上,夏日雨水来得急,看这风云变换的模样,怕是会下得不小。”说罢,顺着他瞧着的位置看了过去,“安朔这把大火放的不是时候,雨一起,就再烧不起来了。”

皇上嘴角微微扬起,眼睛仍盯着对面那浓烟,又看了一小会儿,方转过头来,小许子上前一步,给他披上斗篷,皇上侧一抬手,伸到楚瑄瑶脸上剐了一下她的鼻子:“倒是你机灵。”

这突然一剐,叫楚瑄瑶一愣,忙垂着头没再敢再朝他看去,身边儿的湘月忙低下头去,抬手掩口轻笑着。

第二十一章 落水

再抬头看看那天色,皇上又皱了皱眉头:“自上了这澜河,雨怕是已下过六七回了吧?”

小诚子忙道:“可不是么?得有六七回了。”

“澜河本就易夏汛,又下了这几回,怕是又要有洪水经过。”

小许子接口道:“皇上,还是早日上岸吧,船行在河上到底不比岸上稳当,就是远也远不到哪儿去,用鸽子传信不过多飞一两日罢了。”

定定看着河对岸那滚滚浓烟,楚瑄瑶乎的心思微动,今日那安朔放的火,是日子选的不对,可若攻打那源东城的话,叫那几个潜行进去,再四处放火烧城,怕是效果要更好些…

她正出神的功夫,这河面的风势一下子就起来了,头顶上的密云越发浓密起来,正一个响雷响起,叫众人心中微微惊。再一阵风起,船便随着那水摇晃了起来。

湘月最是胆小,平素打雷便吓得要捂着耳朵躲在被中,这会儿猛一个惊雷吓得脸色都变了,先是呆了一呆,又被那船晃得脚步不稳,人一下子撞到后面船舷上面,便想伸手去拉小姐,这一伸手,竟叫她拉了个空!

“小姐?!小姐!小姐落水了!”左右瞧了瞧,再一回头,发现适才那船一晃荡,两人本就站在船头高处的甲板上面,湘月晃一下子叫那船舷挡住了,可楚瑄瑶本来就发着呆,还没大回过神来,竟叫这浪晃的一个趔趄落入了水中!

皇上那里也是脚步不稳,两个小太监忙抬手去扶,耳听后面湘月说楚瑄瑶落水了,心中一惊,忙转身看去,那船边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影?!

“小姐!小姐!”

那边那丫头叫着,皇上几步跑到船边,抓着那船舷往下看去,还好,人虽掉到水中,那风浪也不算很大,船又几乎在原地没动,人正浮在水面上。

“皇上,您不会水啊!”见皇上似是想跳下去捞人,把小许子吓得脸色惨白,一把抱住皇上的腿,死活不松手。

“松开!”下面一个浪头过来,一下子拍到了水中那人的身上,一时再看不见那人了,皇上脸色铁青,抬脚就要照小许子踢去。

“扑通、扑通”几个下头操船的兵将跳进了水里,就要游过去捞人,又见一个身影从身边跑过,一下子从船弦跨过,手里拉着根一头本就系在船上的长绳跳了下去。

浪头过后,楚瑄瑶又冒出了水来,却朝后移了几尺出来,见上面落下一个人来,等那人跳到水中再冒出头来时,一眼就认了出来,挥着手臂朝那人游去,那人也向自己游来,两人合到一处时,那人才松了口声,带着哭腔把那绳子绑到了楚瑄瑶的腰上:“小姐,再不许跑到船边儿上来了!”

“傻子。”觉出上面有人在拉绳子,楚瑄瑶心里松了口气,瞪了望梅一眼,“这点儿风浪,哪就能要了我的命?”

“不许混说!”见上头有人拉着,望梅忙在后面托了她一把,自己又被浪头打中沉进了水中。等见小姐被人拉了上去,自己却觉着身上一下子酸软了下来,全身的力气都好似都使没了一般,人就要往下沉去。心中一阵慌张,刚想着张口呼叫,忽一只大手过来,拦腰把自己拉出了水面,那大手正好捂到了胸口!

一转头,一个面色黝黑的的精壮汉子,上身打着赤膊,正略带讶然尴尬的看着自己。

等那汉子看清望梅的面貌,脸上一红,想松手,却又怕她再沉到水中,只嘟囔了声:“好好一个女儿家,就别往水里头跳…”

望梅脸上一红,用力一挣,身上那力气又全都跑了回来,也不理那人,拿脚在水中狠踹了他一下,几个猛子扎了下去,就游到了船边,拉着其中降下来的一条绳子系到自己腰中,这才趔趄的爬了上去。

抬起大手,那打着赤膊的汉子骚头傻笑了一下,既是下水救人的,想来倒也会水…等等,跟在那位身边、扮成男子的女儿家…别再是位宫里的妃子吧!!

黑脸耷拉了下来,心中一暗,忙把刚才手中那股子绵软感觉晃了出去,往水里一扎,朝船边游了过去。

楚瑄瑶晃晃当当的被拉上到了船弦边儿,天上又一个惊雷,随即,豆大的雨点噼啪落下。胳膊上一紧,人就被拉了上去,还没等她立稳了身子,就觉得的一阵天旋地转的被人打横抱到了怀里。

抬起头来,正看到皇上板着张脸孔,抱着她快步朝船舱处走去,那雨来得也快,一下子连成了一片,把他头上、身上打得阴湿一片。

快步走进了船舱中,皇上才冷声开口:“备热水。”

小诚子忙道:“知道这会儿快歇息了,热水都是备好的…”

听他这般说,皇上直接朝那水房走去,抱着楚瑄瑶进了里面,抬脚把门踹上。

心中扑通扑通的跳着,等进了水房这才回过了神来,忙道:“皇上,妾无事…”

话刚出了口,就觉得身子下面一重,原来是皇上把她放到水房中放着的桌子上头,他不开口说话,板着脸孔把她放下,随即抬手去解她身上衣衫。

楚瑄瑶一惊,朝后一缩,却正看到他眼中神色不善,带着些许寒光,只惊得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低下头去。

身上衣衫沾了水,这会儿已经湿透,被他几下就扯了下去,胸口处绑着棉布裹着胸口,也被他一并扯开。

见她身上再无其他衣衫,不急欣赏这副美人图,皇上这才又一抬手,把她就这么抱了起来,走到大木桶边轻轻放了进去。

温热的水气熏着得人头有些发晕,外头河水中虽然不是太冷,可上来的时候河面上已经起了风,到底觉得有些个冷了,这一进了热水身上都松了下来。

将她放进水中,皇上才又走到边上,抬手解去自己的衣衫,退尽之后才又走到木桶边上,踩着桶边的小凳跨了进去。

这木桶虽大,平时却只是备着叫一个人使唤的,这会儿两人一起进去,原本那水再乘不下,一下了了就冒了出来,漫了一地。

先是缓缓闭上眼睛,把头靠在背后的桶边,皇上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睁开眼睛,抬起手来,在水中抓住她的胳膊,一下子拉到了自己身侧,叫她贴在自己身旁。

“你去叫朕,为何自己倒站在船边发呆?”

心中一愣,稍稍抬眼向他看去,见他肃着一张脸孔,平素那常挂在脸上的笑意哪里还看得出?心中忐忑,只得低声道:“妾…只是突然想起,若叫人从水道进去源东城,也可在里面放火…”

下巴上面一紧,被他一手捏着搬了起来,静静的盯着她的眼睛,皇上开口问道:“就为了这个?”

微微张口,就为了这个?虽是因着自己出神才出了意外,可到底也是为了战事找想…“妾…自幼会水…”

“那又如何?”皇上仍定定的盯着她,“你可知道,若不是你的婢女会水,你会被谁捞起来?”

楚瑄瑶一愣,随即心中一紧,垂下了眼睛。

“那城一日攻不下来,便打两日,两日打不下来,便打一月。”说罢,顿了顿又瞧着她道,“我本当你只是喜欢这些,偶尔出个神莫伤了身子倒也无伤大雅,且不说你是个女子,就真是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也容不得你这般疏忽!”说罢,松开手来,把胳膊架到桶边仰起了头来,“看来,朕要另给你找些事做了。”

心中忐忑跳着,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虽自己忙这些于旁事上有些疏忽,可自己对他的用处,无非不就是这些?

稍稍抬眼看了看他,见他只自肩膀往上露在水上,人仍半仰着头,朝那边窗口瞧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个澡,两人一起洗,足足泡了有小半个时辰这才出来。

出了水,见那两个丫鬟也都收拾过了,衣衫也换罢了。湘月红着眼圈儿,低头扶着楚瑄瑶回了房间,皇上人坐在床边,眼睛在那些书册上头扫了几眼,吩咐道:“这些,都收拾了,拿出去。”

小许子小诚子两个虽不知他这是为何,也忙应了一声,匆匆收拾着。

楚瑄瑶人进了屋中,只觉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门口呆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来报:“太医来了。”

隔着帘子叫太医诊了一回脉,只叫多喝上两碗姜汤驱驱寒寒就好。

把头发拭干,湘月几人便退了下去,楚瑄瑶转头朝床上那里瞧了一眼,见皇上斜靠在枕头上,手中端着盏茶饮了一口,抬眼朝她看来。

楚瑄瑶忙又垂下了头,心中只隐隐不安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见她垂着头,站在那边一副忐忑的模样,转了转手中茶杯,皇上压低声音道:“过来。”

人走到床边,见他把杯子放到床边小桌上,抬起手来握住自己的手臂,不由得朝他看去。

手上稍稍用力,拉她坐到床边:“书先叫人收过去,这些东西你看起来就没个停,今日刚落了水,过了这些日子再许你看这些耗精神的东西。”说罢,顿了顿,又道,“等过几日,每日能看多少,朕再给你安排。”

第二十二章 缘份

楚瑄瑶听他连自己看书都要管,低头抿了抿嘴,自己落水,又不是看书看的…他怎么想起管自己看书的事来了?

“这两日好生歇息,南岸战事不许你再打听,明日咱们上岸。”

“上…岸?”听他说要上岸,楚瑄瑶不禁抬起头来,眼带诧异的看着他。

“澜河往年到了这会儿,差不多都是正要闹水患的时候,这几日雨水多,水位已升了不少,再在水中到底不便…”说着,眼中沉了沉,还好,今日不过是偶尔起风,水流倒是不急,不然…“人再有才,没了性命也是枉然。”

心中又紧了三分,这回再没升起不服之气。没了性命,便不能眼瞧着那南恒灭国,更不能等到那女帝并圣雅公主亡命之时。

“妾…知道了。”只有活着,才能手刃仇人。想着,手下不禁握而成拳,却被他顺着胳膊滑下的大手合住,抬起头来,见他此时眼中已没了那份叫自己胆颤的神采,眸子中温和淡然,瞧着让人心中有种莫名宽慰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