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起来,放下了酒杯,明亮的双眸定定地望着他,红唇微启,缓缓吐出了一行字——

“殿下邀南泱来此的意图,我二人皆心知肚明。今日,我亦不同殿下多绕弯子,一句话,要嫁可以,只是我南泱,绝不做小。”

听了她的这番颇有那么几分露骨直白的话,他忽而笑了起来,心中觉着甚为有趣,面上却是浮现出了一丝丝刻意的讨好,朝她甚为迂腐地行了个书生礼,说道,“这是自然,能娶得南小姐,皓冉夫复何求。”

……

回忆中断,他清寒的双眸中深不见底,教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一双薄唇微抿着,勾勒出一抹优雅的弧度。

一旁的那位身着墨绿色衣衫的美人手中端着一盘番邦进贡的蔬果,面色有些不安,她细细地打望着他面上的神色,觉着如何也揣摩不出个所以然,额角不禁急出了丝丝冷汗。

瞧不出喜怒,亦瞧不出哀乐,这人生着的一张脸,能将心头的所有事全都遮掩得严严实实一般,正如世间没有人晓得南泱究竟有多聪明一般,同样的,世间也不可能有人猜得出,当今圣上的城府,究竟有多深。

“永远不要揣度朕的心思,”忽地,一道清寒彻骨的男子声线朝她传了过来,“爱妃,你须晓得,这是诛九族的死罪。”

美人的双手抖了抖,差点将一盘果子抖到了地上,只是,惊慌亦不过瞬间之事,她顷刻间便换上了一副温婉的笑容,望向那一身玄衣的英伟男子,柔声笑道,“瞧皇上这话说的,这天儿渐渐热了,臣妾不过是瞧见皇上额角有些汗珠子,寻思着让御膳房做些冰镇的银耳汤送来。”

“是么?”他薄唇微启,眼眸甚至没有朝那女子望去,只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尾音微微上扬的字眼。

“……”女子被这两个看似无害却危机暗涌的字眼惊得晃了晃神,心头似被什么蓦地狠狠一撞,面上的温婉笑容险些僵硬,半晌方才颔首,声音益发地柔婉,说道,“臣妾便是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欺骗皇上啊。”

他的眸子微动,徐徐望向了身旁那位容貌端丽的女子,只见她手中捧着满满的一盘果子,面上含着笑,眼中正含着道不出的柔情同一丝羞意,望着自己。

黎妃,户部侍郎江河源的女儿,三年前他登基那年选入宫的。

他细细地望着那张娇美的容颜,自光洁的额头下滑,目光一寸寸地掠过细长的眉,细长的眼,高挺的鼻子,最后落在一张朱唇上,这才缓缓地从记忆中搜索出了一个名字,约莫,是叫江璃蓉。

性情温婉,待人和蔼,从不善妒。

往时候,在南泱还是前朝那个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皇后娘娘时,后宫之中,人人皆畏的,是南泱,而人人皆敬的,便是她江璃蓉。

“皇上,”黎妃被瞧得有些羞窘,这才轻声开口唤了一句,试探着说道,“这番邦进贡来的葡萄酸甜可口,臣妾喂您吃一颗尝尝鲜?”

“也好。”他微微颔首。

闻言,黎妃的面上喜了喜,纤长白皙的指缓缓地拿起一粒饱满的还站着水珠的紫红葡萄,朝那张薄唇送了过去——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娘娘。”

正是此时,一道脆生生的悦耳女声却缓缓地响了起来,黎妃抬了抬眼,朝着堂下跪着的宫娥望了望,这才望清是自己宫里的一个丫头,名唤莲昔。

黎妃有些恼意,然而转念一番思索,面上却又含上了丝端庄的笑容,柔声问道,“瞧你急急忙忙的,有何事通报啊?”

“回娘娘的话,”一身翠绿衣衫的宫娥端端地跪在殿下,话一出口便如黄鹂鸣于翠柳一般悦耳耐听,“严公公方才在外先,望见有一行人朝着我们这儿来了,正经过湘竹林呢。”

“哦?”黎妃微微拧了一双秀眉,朝着跪在殿下的莲昔多望了几眼,心头的思量不过片刻,又开口问道,“严公公可望清,来的一行人,是何许人物?”

“回娘娘的话,”莲昔微微一顿,仍是垂着头,只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后颈子,如脂玉一般,

“约莫……约莫,是前皇后。”

“……”闻言,黎妃心头悄然一喜——等了一上午,总归算是来了。

她笑了笑,含着一抹端庄的笑意望向一旁的玄衣男子,笑道,“皇上,今日晨间臣妾派人给姐姐送了盆西域进贡的上好盆景,想来,姐姐也真是有心,竟是亲自道谢来了。”

“……”万皓冉的眸子淡淡地扫过黎妃,薄唇吐出了一行不冷不热地字句,“难得你有心。”

“……”黎妃心头细细地揣摩了一番他的话,仍是笑了笑,说道,“尽管姐姐过去做过些傻事,只是,连皇上都既往不咎了,臣妾自然是还要尽做妹妹的本分的。”

“……”他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一丝冷笑,又转了转眸子望向始终跪在地上的宫娥,缓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娥闻言,声音有些发颤地开了口,却仍是悦耳得如黄鹂啼鸣,“回皇上的话,奴婢名唤莲昔。”

“莲昔……”他沉吟半晌,唇畔微扬淡然一笑,“名字倒是颇美,却不知人长得衬不衬名儿了,抬起头来。”

闻言,黎妃的心中凉了半截,望着莲昔的双眸中亦添了几丝冰凉,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宫娥缓缓地抬起头,现出一张清新俏丽的容颜,一双眼儿黑白分明,带着一丝惬意同娇羞,望向高坐在上位的俊俏男子。

“……”他笑了笑,望向一旁的黎妃,缓缓道,“想不到,爱妃的这处翰瑄宫,还真真是养人得很哪。”

“……”黎妃面上的神情难看到了极点,只得扯出了有些僵硬的笑,回道,“便是养人,也不过都是托了皇上的鸿福罢了。”

亦正是此时,一道高昂略尖锐的太监嗓子却扯着喊了开来,直直地传入了内殿中——

“前皇后娘娘驾到——”

闻言,黎妃端丽的面容上浮起了一丝柔媚的浅笑,双眸迅速划过了一丝诡异的颜色。

第7章 手段

坦白说,在如斯般的情境下见到那个同她的梁子忒大的皇帝,南泱的心头,觉着很有几分不自在,却倒不是因为她对他有什么想法,见着他同其他女人温存而觉着心头堵,而是因着前些日子在凝锦斋外头撞见的那一幕。

那般的放浪形骸,桀骜孟浪,同眼前这位面容淡漠双眸沉寂的形象,委实是不相称了些,太不相称了些。

“果然。”

身后,明溪的面上滑过一丝惊异,压着嗓子以只有她一人能听到的音调问了句。

“且看她江璃蓉耍什么鬼花枪。”她的唇畔勾起一丝冷笑,双眸定定地望着端坐在上位的玄衣男子,唇畔的笑转了转,顷刻间便成了一副端庄有礼的笑。

“参见皇上。”

“……”万皓冉的眸子淡淡地掠过她嘴角的笑,觉着有些刺眼,接着便又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黎妃,这才微微颔首,不咸不淡地道了声,“平身。”

“谢皇上。”她微微一笑,又甚是端庄地欠了欠身见了个礼。

眼风儿微微斜了斜,便又轻轻扫了一眼正小鸟依人般依偎在那人怀中的俏娇娘,只见那女子的眸子中含上了一丝笑,正慈眉善目地望着自己。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黎妃娘娘。”明溪在她身后端端地跪了地,额头微微碰地,朗声说道。

“都平身吧。”万皓冉似是不耐地挥了挥手,沉着嗓子说道。

“谢皇上,谢黎妃娘娘。”明溪又一叩首,这才从地上缓缓地起了身子,面容漠然地端立在南泱身后,默默地低垂着头。

一时间,整个内殿里头再没有一个人开腔说话,气氛静得有些诡异。

见南泱面容漠然地立在殿中央,黎妃眼中一闪而过了一丝冷笑,一双细长的眉眼间瞬时便又含上了一丝柔笑,面色却似是添了几分为难的意思,有些踟蹰地望向了坐在身旁的万皓冉,“皇上……臣妾心头有些疑惑,却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既已开了口说了这般的话,便是要问了,”他的眸子始终定定地望着殿中央的那抹艳丽身影,薄唇微微开合,吐出了一个字,“问。”

“是。”黎妃微微颔首,面上俨然一副慈悲无害的神情,虽是问身旁的男子话,眸子却是定定地望着南泱,笑道,“皇上,自从姐姐死而复生搬出了月陨宫之后,便搬进了织锦宫,这后宫里头,无论是嫔妃还是奴才,都待她如从前一般模样,无丝毫分别,这本也算不得什么的,只是,臣妾着实无知,如何也想不出,这姐姐的‘前皇后’一位,同臣妾这‘妃’位,究竟孰高孰低……”

“……”南泱闻言,一双眸子中不禁掺了几丝讥诮,冷冷地望向黎妃。

今早,那个宫娥送来盆景时,似是无意地说了句什么“主子同娘娘姐妹情深,今日午后,主子不会出门,便一直在翰瑄宫里头的,若是娘娘亦觉着同主子姐妹情深,要想叙旧,便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思及此,再瞧着眼前这位面上一副温婉神情的黎妃娘娘,南泱蓦地便懂了。

真真是好高明的手段,今次,若是自己不来同她叙旧,便是驳了那句“姐妹情深”,便是明着要与她为敌;然而,若是自己来了,当着皇帝的面,她问出这般的话,无非便是想提醒自己——饶你南泱曾多么风光,如今,亦不过是一个废后。

江璃蓉,倒果真是如明溪所言的相差无二,是个笑里藏刀的难缠角色。

“臣妾同姐姐……”黎妃细细地观望着南泱的面容,面上的笑益发地温婉动人,朱唇里头轻轻地吐出了最后一行字,“究竟又该,谁向谁问安呢?”

黎妃的一番话甫一落地,明溪的额角便泌出了一丝汗水,她的眉头不自觉地拧了拧,目光似有几分忐忑般地望了望立在自己身前的端丽背影,心头却是冰凉一片——

好一个江璃蓉,竟是要皇上亲口道出她同娘娘的位分高低么!若是皇上金口一开,那娘娘今后在这后宫里头的余威,便会荡然无存了……

念及此处,明溪连鼻梁上头也沁上了丝丝汗珠,只觉背后的衣衫早已被冷汗尽数湿透,却也只能堪堪地望着身前的主子,心头期盼着皇上莫要令主子太过难堪才好。

闻了身旁美人的一番言辞带针的话语,万皓冉的眸子微微动了动,淡淡地睨向了黎妃,眸色沉寂,教人看不透其中的半分心绪。

见状,黎妃心头不禁一惊,甚至连面上的笑也随之在片刻间僵硬,一双玉手使劲地攥紧了手头的绣帕——莫非、莫非皇上对这南泱,还尚存一丝情意?

也正是此时,那人却忽地望着黎妃笑了起来,说道,“爱妃这话,问得甚好。”

“……”黎妃一愣,双眸怔怔地望着那张对着自己笑得分外温柔的男子,有些不明所以。

“……”相较于黎妃,素来见惯了诸如泥石流车祸之类的大场面的前皇后娘娘,显是淡定多了,只见南泱端端地立在殿中央,面容沉寂,双眸定定地望着脚下的一双绣花鞋。

“这大万朝的后宫阶级高低,照着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倒还真是没将这‘废后’一位给列进去,”万皓冉一双冷冽的眸子淡淡地瞧着南泱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今后这后宫里头,谁同谁行礼问安,倒真是有些伤脑筋。”

闻言,明溪的心头惊了惊,因为她极其清楚分明地望见,在皇上道完这厢话之后,黎妃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朝着自己的身前方,也就是自家的娘娘,挑衅地笑了笑。

于是乎,她微微地将脖子伸了伸,又伸了伸,然而,便是明溪将自己的脖子伸了那么两伸,她终究还是没法儿将自家主子面上的表情神色给瞧见,谓之曰:脖之长度,使然耳。

其实吧,南泱垂着头,自然是没将江璃蓉那番颇具挑衅意味的笑容望进眼里,她默默地垂着头,心头想的却是同眼前这情景半分也找不着边儿的事情。

上辈子,在她还没有重生到这个废后身上时,她叫做姚敏敏,是个从十四岁就开始从影演戏的资深演员。

但凡是个对娱乐圈稍微有些了解的人,便都晓得,做演员的,最重要的便是要会演戏,而演戏好不好,不外乎就取决于演技水平,而演技的高低,便是由入戏的程度决定的。

圈子里由戏生情的情侣不少,便是因为入戏太深。

如今,她既然已经决定要在这个时代这个王朝生存下去,那就必须得入戏。

而且,越深越好。

思及此,她的眸子中竟是含上了几丝雾汪汪的水气,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双眸益发坚毅地望向了端坐在上位的那个男子。

万皓冉的眸子微微眯起,被她双眸中的水气微微惊了惊,心头立时便涌起了一股子难言的异样情绪,却仍是面容淡漠地注视着她,牢牢地锁着她的目光。

水气渐渐凝结,最终化为了两滴晶莹是水珠子,颤颤巍巍地悬在眼眶上,险险便要滑落一般。

那双眼睛,仿若隐匿了千般言语,她望着他,忽而却又笑了,唇角勾起,带上了一丝笑意。

他心头蓦地一震,而亦是正在此时,她的眸子微微移开了,黑黝黝的瞳仁望向了依偎在他身侧的美娇娥。

黎妃亦是被她的眼神惊了惊,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眼中含着戒备之色望着她。

紧接着,南泱在在场的数人的注视下,双膝缓缓地弯曲了起来。

万皓冉的眼眸在瞬间眯起,死死地望着她渐渐弯起的膝盖同渐渐矮下去的身影。

黎妃亦是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得险些说不出话来,原本坐在榻上的身子蓦地便停止了背杆儿,双眸瞪得极大,望着南泱缓缓地朝着自己跪了下来,缓缓低下了那颗高傲的头颅,额头微微碰地。

直到耳畔响起了一道清丽的女声,才将她的思绪远远地扯了回来——

“南泱——参见黎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就像一粒石子,忽地掷入了一潭静水,徐徐地荡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整个内殿,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极其清晰地闻见。

“从今往后,后宫之中,除太监宫娥外的,但凡是阶位的,便都是位分比我南泱高的,”冰凉地砖透着极冷的地气,透过额头徐徐地沁入她的身体,冷得彻骨,饶是如此,她的声线仍旧是一贯的四平八稳,没有丝毫的起伏,“今后见了后宫的众位嫔妃,我南泱,必定都会见礼问安,今日多谢黎妃娘娘提点,令皇上同娘娘烦心,南泱自愿受罚。”

身后,明溪早已是满脸的泪痕,只觉心头彷如被深深地刺入了一把刀子一般,冷冷地生疼。

自己的小姐,南府的千金,相爷的掌上明珠,何曾如此对人低三下四过。

黎妃听了南泱的一席话,念及自己胎死腹中的皇儿,心头顿觉大快,面上却含着几丝愧疚之色,连忙从榻上起了身,上前几步便要扶起跪在地上的前皇后。

“瞧姐姐这话说的,都怪妹妹嘴笨,问了皇上不该问的话——”她一把握住南泱的胳膊,预备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说着还望向那一身玄衣的俊伟男子,道,“皇上,都是臣妾的不是,你可千万别怪姐姐。”

“……”万皓冉仍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没有搭腔。

南泱就着黎妃的手,缓缓地从地上站起了身子,双眸沉寂地垂着,望着地面,却隐隐觉着黎妃扶着自己的左手微微地使了使力……

也正是此时,一道惊呼却骤地响起——

“啊——”“砰——”

明溪心头一惊,待她回过神来之后,便已望见自家的主子正软软地倒在地上,边上则倒着一个人高的花瓶碎片,她眉间红莲妖冶,更是衬得面容同嘴唇都益发地苍白骇人。

见此情形,明溪大惊——

“娘娘——”喊着,明溪扑了过去,却见一道殷红的血水顺着南泱的左边袖口淌了下来,她吓得花容失色,颤抖着双手缓缓地抬起南泱的左臂,只见一道长约三寸的长口子,划破了衣衫,正汩汩地朝外淌着血水。

“……”她的双眸漠然间赤红一片,回过身子,双眸含泪,阴狠地望向正站在一旁已然完全怔忡的江璃蓉,狠声质问道,“黎妃娘娘!主子分明已同你赔过不是了,你为何还要下此毒手推她来撞倒这花瓶!”

“不、不……我没有,不是我……”黎妃的面容中掠过一丝惊恐同慌乱,她分明、分明只是微微使了使力,只想让南泱跌一跤让她在皇上面前出丑而已,根本不足致使她撞倒花瓶的……

“是她故意的、是她自己撞上去的!”

她复又惊恐地望向那一直冷眼瞧着的男子,惊恐地解释道,“皇上,你要相信臣妾,臣妾没有……”

“够了,”万皓冉凉凉地打断她,双眸凌冽地望向那躺在地上面无血色的女子,“宣御医吧。”

真真是一出好戏啊,南泱。

被人摆了一道,即使是不择手段,也要反将一军,他果然没看错这个女人。

第8章 装病

后宫,自古以来就不是个太平的地方。

而在大万朝的后宫里头,但凡是个在后宫混迹过的人,便都是晓得的,这里有三样东西,是最多的。

其一,便是美人。这“美人”一物,其实并不是万朝特有的,历朝历代,但凡是皇帝的女人,那就一定是百里挑一的美女,这一点上,万朝并不是多另类。

其二,便是乐师。这“乐师”一物,其实也不是万朝特有的,其它王朝的宫廷之中,王公贵族多好逸恶劳贪图享乐,是以,乐师舞姬更是多不胜数,只是,到了万朝,又或者说,是到了万朝的第三个皇帝万皓冉这一代,乐师便相当多了。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万皓冉先生的一句“朕自好乐,冶心逸志”。

其三,便是很重要的了,可谓之曰居家旅行必备品:眼线。

在陌阳的皇宫里头,几乎可谓是每个角落都遍布着娘娘嫔妃们的眼线,这些眼线可男,可女,也可不男不女,而他们的工作也非常简单,就和现代的私家侦探差不多,只不过比私家侦探的危险系数高得多了些。

是以,前皇后娘娘被黎妃娘娘推得撞倒了一个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连带着撞破了手臂这档子事,便经由着这眼线大军的口,在一个时辰之内传遍了陌阳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彼时,听闻这个消息时,斜阳居里那位素来与世无争的田贵人打着苍蝇发了句叹:唉,可惜了那个贡品大花瓶儿。

然而,后宫中的其它人关心的便不是那个古董花瓶了,而是——

黎妃伤了前皇后,皇上会如何处置这桩事,众人皆伸长着脖子观望着,那个被皇帝的圣光笼罩了整整三日的织锦宫。

南泱昏迷,已然过去了三日,而万皓冉其人,却也在床边守上了三日,虽说不是什么废寝忘食不食不眠,但每日也都至少在织锦宫呆上了半个时辰,也算是诚然难得的了。

巳时许,陌阳皇城里的各个宫都开始相继行膳,却独独只有一处宫闱例了外,那便是现今住着前皇后的织锦宫。

“吱呀”一声,房门应着声儿被推开了。

明溪手中端着一碗浓黑色的冒着浓郁药味儿的汤汁缓缓走近了房门,望了一眼那被床帐子给罩得严严实实的床榻,又朝身后望了望,这才缓缓合上了房门。

她又迈了几步,将手头的汤药搁在了桌子上,这才缓缓朝床榻的方向轻声唤了句,“娘娘,醒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