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胃里突如其来一阵翻江倒海,她面色一变,使劲全身力气将他推到了一旁,伏在床边剧烈干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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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闻喜

清冷的雪光透过抽纱窗帘,是一种极淡的青色,像是上好钧窑瓷薄薄的釉色,又像是十七八的月色,落下一地十五六的月色似的雪白痕迹,虽是冷寂的色彩,反倒映得殿中比外头敞亮许多

南泱着了月白中衣躺在牙床上,面色苍白如纸,胃里的恶心感终于平复了几分,她抬了抬眸子,却将巧见着周雪松挎着药箱子迈进宫门。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淑妃娘娘。”他福身,朝着万皓冉同南泱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皇帝立在床畔,颀长挺拔的身影几乎遮去大半烛光,一双眸子眼波明灭,在烛火下虚虚实实,他乜了一眼周雪松,伸手指了指牙床,声音低沉却隐隐带着几丝关切,“娘娘身子不舒坦,你去瞅瞅是什么缘由。”

“是。”周御医抱拳领旨,脚下的步子一动便朝牙床走了过去,南泱在明溪的搀扶缓缓坐起身子,一旁的宫娥连忙取过狐毛披风盖在她孱弱的肩头,她面上浮起一丝虚弱的笑,朝周雪松微微颔首,“有劳了,周大人。”

周雪松打开药箱,从里头拿出了一方雪色的冰丝绢帕,躬身道,“娘娘,您的右手。”

她迟疑了一瞬,却还是将手伸了出去,明溪小心翼翼地为她卷起袖口,一圈青紫泛红的印记便映入了宫中众人的眼。

南泱生出几丝窘迫,将脸别了过去,明溪望见她腕上的青紫印痕,心头惊了惊,略微一忖便觉出了几分端倪,面上仍旧如常,周雪松亦是装作什么也没瞧见,只将绢帕轻轻覆上了她带伤的手腕处。

雪腕上的青紫几乎能刺痛他的双眼,万皓冉一张薄唇紧紧抿起,心头忽地升起了几分懊恼,方才也确实是气急了,她那样娇嫩柔弱的身子,他如何舍得下那样重的手。

腕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绢帕敷上去便有沁人的凉意袭来,倒似是减轻了几分痛意,南泱略微松了一口气,忽地又溢出一声痛呼。

“啊……”

万皓冉只觉整个心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揪住,面色森冷扫了一眼周雪松,“下手这么不知轻重,没瞧见娘娘疼得厉害么?”

明溪立在一旁几乎要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下手不知轻重的是皇上您好么……

周御医战战兢兢地颔首,手上的动作更是轻柔,生怕再将南泱弄疼,扣着那只细细的手腕半晌,面上便浮起了喜色,明溪将他面上的神情分毫不落地收入眼底,略微思量,眼中亦立时便透出了欣喜。

万皓冉朝他哂了一眼,沉声道,“娘娘的身子出了什么毛病?”

周雪松脚下一动,便朝着他跪伏在地,声量略拔高了几分,喜道,“微臣恭贺皇上,恭贺娘娘!娘娘的脉象之中,有圆珠跃动,正是喜脉啊!”

明溪闻言喜不自胜,几乎要流出泪来,立时便同宫中的一众宫人一道跪了地,高声道,“恭贺皇上,恭贺娘娘!”

脑子蓦地便只剩了一片空白,南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愣愣地望着跪伏了一地的宫人,半晌也反应不过来。

万皓冉的眸中有异色滑过,喜脉?这么说……

南泱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

心头被什么重重地击中,甚至连心脏的律动都漏了一拍,紧随而来的却是要将整个人都淹没的喜悦,整个胸腔几乎都要被什么溢满,没由来的狂喜,连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样高兴,面上浮起掩不住的笑意,他的双眸微动,浓长的眼睫闪闪熠熠,大步上前一把将她从牙床上抱了起来。

南泱被惊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瞬间面红耳赤,嗔道,“皇上您干什么?这么多人瞧着呢!”

他满面皆是春|色笑影,愈发显得神姿高彻,“瞧便瞧吧,朕乐意让人瞧!”

从未见过这人这样高兴,南泱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双颊红得似火烧云,在他耳畔低声嗫嚅道,“你没脸没皮惯了,自然不打紧,可我脸皮薄。”

周雪松朝江路德同明溪望了一眼,三人便悄然地站起了身子,领着一种宫人往外退,宫门被轻轻合上,将外头的风雪尽皆阻挡。

南泱羞窘至极,粉透的嫣红从面颊一路蔓延到了耳根脖颈,愈发娇俏可爱,他俯身吻上她娇小的耳珠,呢喃道,“敏敏,你有了咱们的孩子,你可知道我有多高兴么?”

耳垂的酥麻让她浑身颤栗,他没有自称朕,她心底涌起一阵浓浓的暖意,又觉万分不好意思,只躲着他的唇羞怯道,“你先把我放下来,好不好?”

见她羞赧成这样,万皓冉喉间溢出一阵醇厚的低笑,便抱着她旋身坐上了牙床,南泱动了动身子就要从他腿上下去,他却将她扣得死死的,声音极是低沉蛊惑,“别动。”

南泱被他话语中的旖旎唬住了,当真就不敢再动,沉吟了半晌便回头望着他,轻声道,“我腹中的又不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你高兴成这样,教不明白的人瞅了去,还以为这是你头一回当父皇。”

他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声音低柔又透着些微沙哑,“不一样。”

她的眼帘垂得低低的,心头莫名的欣喜,低声问他,“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孩子的母亲是你,”他的呢喃近在耳旁,低沉沙哑,又似浓酒香烈醉人,呼出的气息温热,薄薄地喷在她的耳垂,“朕的敏敏。”

敏敏……他竟还记得这个名字。

眼眶蓦地湿了,她眼中流出两行泪来,定定地望着他温暖璀璨的双眸,沉声道,“我一定会平安地为你生下这个孩子。”

他伸手拭去她腮边的泪水,带着剥茧的指尖抚过她柔嫩的颊,眼色深沉如幽潭,“一定会的。”

心中甜滋滋的像是吃了三月的蜜糖,南泱破涕为笑偎进他怀中,伸手绕起他的发丝,如墨的色泽同她白皙的指尖形成极为强烈的对比,却又格外和谐,“你喜欢皇子还是帝姬?”

他认真思考了一瞬,“都差不多吧。”

“差不多?”她蓦地抬起头,气呼呼道,“你以为是挑萝卜呢?”

她懊恼的模样很讨喜,挑萝卜?有这么比喻的么?他失笑道,“我可不喜欢萝卜,不过你要是真能生出来,也算你的本事。”

南泱这回是真的恼了,手肘狠狠撞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有你这么开玩笑么?我可是很有原则的人!”

他几乎笑弯了腰,又伸手捏捏她的脸蛋儿,边笑边道,“皇子帝姬都好,都是我的孩子,模样一定都没得挑。”

南泱气呼呼地转过脸去不看他,见过没脸没皮的,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得亏是在笑,要是换作正常说话,怕是要把自己夸成一朵花儿去。

万皓冉笑了好一会儿方才止住,脑中忽地记起了什么,便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双手,那青青紫紫的印记在白皙的手腕上格外狰狞,显得异常突兀,眸中划过一丝心疼,他张了张口,低声道,“很疼吧。”

她重重颔首,瘪嘴道,“你下手忒黑了。”

他垂着眸子打望南泱那副理直气壮的小嘴脸,挑眉狠狠掴了两下她的臀,道,“疼了才能长记性,以后还敢不敢了?”

脸唰地红透,南泱又气又恼又羞,挣扎着便从他身上滚了下去,抬脚就朝他踹了过去,“世上竟还有这么无耻的人,今儿个我算是见着了!”

……

兰陵宫的淑妃娘娘怀了身孕,这个消息经由一众宫人的口,在一夜之间便传遍了陌阳皇宫。

“哗啦”一声脆响,一个粉彩瓷花瓶儿便被大力地扔出了曼音阁寝殿的宫门,碎了一地的残屑。

月琳被吓了一跳,眸色瞬间便暗了下去,叹了一声气,方才提步迈过了门槛,撩开帷帐入了内阁,沉声唤道,“小主,该用膳了。”

江璃蓉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双手一寸寸收紧,尖锐的指甲深深刺破掌心,狠声道,“听说那个姓南的贱人怀了皇上的龙种?”

月琳低眉,沉声回她是。

“砰”——

又是一套青瓷茶具被掀翻在地碎成了片儿,心中的悲恨无以复加,江璃蓉眸中尽是悲楚恨意,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为什么老天会如此厚待那个毒妇?美貌、家世、皇上的宠爱,甚至如今还有了子嗣!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为什么!”

眼眶里头滑落了两行辛酸泪水,江璃蓉只觉浑身都没了力气,退了几步便跌坐在了椅子上,垂下眸子哭泣起来。

她的哭声悲切,月琳心头一阵不忍,思量一瞬便上前道,“小主,您别难过了,这宫里从没有谁能荣宠不衰。”

“……”闻言,江璃蓉缓缓抬起了头,望向了窗外漫天飘零的雪花,细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沉声道,“你说得对。后宫的女人,有哪一个能荣宠不衰?唐梦雪如是,许茹茜如是,我如是,南泱也当如是!”

月琳抿了抿唇,又道,“小主,奴婢伺候了皇上多年,皇上生性凉薄冷清,淑妃得意不了多长时日的。眼下天寒地冻的,你可得万分仔细身子才是。”

她的眸子微动,望向了月琳,忽而唇角浮起一丝苦笑,声音低沉道,“月琳姑姑,你本是广陵宫的掌事,皇上御前的人,如今跟了我,却落得这样潦倒下场,真是委屈你了。”

月琳心中一动,正要说话,却听见严平喜的声音从外头高亢传来——

“程采女到——”

江璃蓉的秀眉微蹙,眸子微微眯起,有几分疑惑,“程采女?那是谁?”

月琳低声回她,“小主,是程大人的幺女,程玉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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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惊梦

时值腊月间,雪一下就是好几天的光景,渐渐地便堆积了起来,陌阳宫中的树木枝桠挂满了冰晶雪条,整个皇城银装素裹,原本碧瓦飞甍的檐牙也积了雪色,远远望去是白茫茫的一片。

炉子里的碎碳烧得通红,热气将整个宫闱蒸得暖烘烘的。

南泱越发嗜睡起来,十二个时辰里竟有一半的光景都在榻上,明溪端着一个粉彩青釉瓷碗蹑手蹑脚地推开宫门,撩开厚重的帷帐,轻声唤道,“娘娘?娘娘?”

迷迷糊糊听到一阵呼喊,她的眸子悠悠睁开,惺忪的杏眸带着几丝倦意朝明溪望过去,见她手中捧着个瓷碗,浓重的药味儿四散,瞌睡便醒了大半,蹙眉道,“明溪,你手里捧着的是什么?”

明溪面上扬起一个浅笑,朝她回道,“娘娘,这是周大人给您新配的安胎药。”

“新配的?”她疑惑道。

“……”明溪颔首,接着便将药碗搁到了桌上,伸手去扶她,又道,“娘娘您腹中的皇子是头一胎,皇上心疼您害喜害得厉害,便请周御医另给您新配了个方子,加了几味缓解孕吐的药。”

南泱闻言又瞅了瞅那桌上的药碗,面色霎时便难看了几分,抬眸望着明溪恳切道,“怎么嗅着更苦了,能不吃么?”

宫门外头却传来一阵醇厚低沉的男子笑声,“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良药苦口这个道理你没听过么?”

不消想也知道来人是谁,明溪已经面朝宫门,屈膝跪了下去,南泱懒懒地抬眸,便见门口走进来个高挺伟岸的男子,一身玄色绣龙的长袍,十二串旒珠遮挡去眼角眉梢,只那一张薄唇挂着一丝掩不住的笑意。

这身打扮,这个时辰,看来是刚下朝便过来了,南泱心底悄然生出几丝莫名的欢欣,动了动身子便从牙床上坐了起来,着了绣履微微福身,恭敬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万皓冉大步上前牵着她的手将她扶起来,俊眉微蹙,语调里头有些责备的意味,“如今你是有身子的人,这些虚礼就一概免了。”说罢便回头乜着江路德,声音却冷硬了,“朕记得昨个儿差你来兰陵宫传了口谕。”

江路德弯着腰杆儿,委屈回道,“回皇上,奴才昨个儿确确实实将您的口谕跟娘娘说过了啊……”

近日南泱懒得很,窝在榻上早睡糊涂了,经他这么一说方才记起这桩事,面上便有几分尴尬,忙道,“江公公昨日确实来过,是臣妾忘了,皇上不要责难江公公,都是臣妾记性不好。”

万皓冉的容色这才缓和下去,挥了挥手便朝一屋子的宫人沉声道,“朕同娘娘说会儿话,都退吧。”

“是。”众人恭恭敬敬地应声,接着便纷纷退出了殿门,明溪走在最后头,不着痕迹地朝南泱望了一眼,南泱心思一转便会意,朝她微微颔首,她方才旋身迈过门槛,轻手轻脚合上宫门。

近日来,南泱怀着孩子不能侍寝,皇帝却仍是每日都会来兰陵宫,大多是傍晚时分过来陪她用晚膳,却从没有像今日这样早的。

她替他解开披风,取下冕旒,思量了一瞬便半开玩笑道,“皇上今日来得真早,臣妾懒睡不起的模样全教您瞧了去,皇上该不是故意的吧。”

万皓冉却只是笑,牵着她的手扶着她缓缓坐在垫了狐狸毛的红木椅上,伸手抚上她尚且平坦的小腹,声音柔润低沉,“朕不过是想你们了。”

他的声音低沉又透着几分沙哑,很是中听,那句“你们”更是教南泱微微红了脸,侧过头低声道,“皇上每日都来,臣妾倒是欣然,只怕宫中的其它娘娘小主们得不高兴了。”

他半眯了眼,伸手捏着她的粉颊,又沉声道,“朕不喜欢你这么大方。”说罢便探手将桌上的药汁端了起来,有几分无奈的意味,道,“这么大个人不仅怕黑,还怕苦,朕也真是服你了。”

闻言,她睨了那药碗一眼,冲他悻悻地笑,“皇上,臣妾能不喝么?”

他望着她期待的眼神,笑得和风霁月,“不能。”

她的小脸瞬间皱巴成一坨包子,仍旧不死心,“其实过会儿将这碗药偷偷倒花盆儿里,明溪不会发现,神不知鬼不觉,您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权当臣妾已经喝了,要是您不忍心倒掉周大人的一片心意,臣妾可以自己动手的。”

这是什么逻辑?偷偷倒花盆儿里还要他权当不知道?还自己动手?万皓冉心头略微思忖了一番,剑眉微挑,斜斜地睨着她,“你往时都这么干的?”

她点头如捣蒜,正儿八经道,“绝对不会教人发现,臣妾百试不厌屡试不爽!”

话音方落,万皓冉一把将她的手扯了过来,摊开,掴了一下那只粉白的手掌,沉声道,“百试不厌?”又掴一下,“屡试不爽?”接着又是狠狠的一下,“赶明儿朕专程派个人来盯着你吃药,能让人省点儿心不?”

南泱恹恹,支支吾吾道,“再不然放点儿糖,臣妾还是可以接受。”

他面无表情地将药碗望她跟前一推,指了指,“喝了。”

双肩蓦地一跨,她犹犹豫豫了半晌,终是把心一横,端起了药碗,也不用勺,就着碗沿便咕咚咕咚地往下咽,万皓冉瞅着她那副从容就义的模样,顿觉又好气又好笑。

一碗汤药下肚,南泱瞬间被苦成狗,眉头紧蹙,酸溜溜道,“周大人不愧是医中高手,真是配得一手好‘良药’。”

万皓冉垂着眸子望着她,汤药温热,南泱朱润的唇瓣儿红彤彤一片,似乎是在待人采撷似的,他眼神一暗,道,“有这么难以下咽?朕尝尝。”

她没反应过来,正要说话却见他已经欺了上来,伟岸的身躯带来一阵压迫感,她张了张口还没吐出一个字,他便已咽下她的惊呼。

软嫩的唇舌之中带着浓浓的苦涩,却又夹杂丝丝药香,他汲取着她口中的药汁,仿佛荒漠中干渴已久的旅人,南泱被他吻得呼吸都不畅起来,脑子一阵浑浑噩噩,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抱上了妆蟒绣堆的雕花牙床。

牙床铺着温软的紫貂皮,南泱当即大惊,连忙推搡着他一双宽肩,移开唇呼道,“皇上,臣妾有着身子呢!”

万皓冉清冷的眉眼泛起笑意,抵着她的唇喃喃道,“朕也没想做什么,你不要想歪了。”

南泱抽了抽嘴角,心道您老人家都跑我床上来了,想歪的是你好么,是多饥渴!

他俯望着她面上的羞恼,又是一阵低笑,忽地记起了什么事情,垂着眸子定定地望着她,道,“腿上好些了么?”

怀孕以来她的小腿便有些水肿,这也是她成天跟榻上窝着的原因,南泱眸子微动,回道,“周大人调理得用心,臣妾已经好了许多了。”

万皓冉唔了一声,便撑起双臂起了身,坐在床榻边上,一把扯过锦被盖上了她的双腿,手却伸了进去,撩开她的裙角便浮上了她光洁如玉的小腿。

指尖微微一抚,他的眉头便拧起了一个结。

果然,已不似从前的纤细,而是微微地浮肿起来。

南泱被那微凉的指尖激得浑身战栗,羞红着一张俏脸低声道,“皇上您……”说着便要将腿缩回来。

他的手掌生着一层薄茧,骨节纤长而有力,清冷的眸子朝她望了过去,“别动。”

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她当真就不敢再动,臊得无地自容一般,支吾道,“皇上您干什么啊?”

万皓冉温柔地揉|捏着她的小腿,头微微地垂着,声音低柔,“朕只是帮你揉揉腿,女人怀着身孕最辛苦。”

寝殿里头没有开窗,也没有点烛火,光线略微昏暗,他浓长的睫微掩,高挺的鼻骨在面颊上投着淡淡的阴影,竟让人觉得温润起来。

南泱半撑着手肘望着他,羞窘不已,心头却觉得无比甜蜜,然而此时,脑中却忽地又记起了明溪曾提醒的事来,她眼色蓦地暗了下去,面上的羞窘却不减分毫,柔声道,“皇上,臣妾怀着身子,什么时候能将臣妾的母亲请进宫陪伴呢?”

宫妃怀孕时,可以将宫外家中的女眷接进宫陪伴,这是明溪告诉她的,此番她道出这番话,看似不经意,却大有文章。

南相一家全都被流放到了荒城,南泱的母亲自然也在荒城,如今她荣宠极盛,明溪早已提醒过她,要趁此时机为南家谋划,虽说如今皇帝对她格外宠爱,然而毕竟是身处深宫,帝王的宠幸能延续到几时皆是未知数,身家背景才是真正的筹码。

南泱的话音方落,万皓冉手上的动作便是一滞,她心头一惊,心头便如擂鼓大作,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那人的眸子微垂着,少顷便继续为她捏腿,沉声道,“除夕的时候请老人家进宫吧,”说罢微顿,面上的神色愈发地意味不明起来,“荒城是穷山恶水之地,南相同夫人的年纪都大了,朕明日便下旨,让南府迁回陌阳。”

闻说此言,南泱心头一喜,微微垂首恭敬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他的目光却沾染了一丝冷意,伸手挑起她的下颔,淡淡道,“朕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你放心,只要你对朕无二心,朕可以立时便复你父亲的位,不过朕要把丑话说在前头,无论是谁,但凡动摇我大万社稷之根本,下场都只有一个。”

皇帝的神色疏离而冷漠,字字句句看似恩泽无边,实际却暗藏杀机,南泱心头浮起几丝苦涩,终究他是一个帝王,自然会有帝王的权谋决断,阴冷狠绝。

终究,他是一个帝王,只是一个帝王,只是她的“皇上”。

唇畔挑起一个笑,她眸中的神色亦随之冷了下去,望着他低低道,“臣妾明白。”

万皓冉定定地望着南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