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姚府?阿敏挠挠头,难道还有别的姚府么?蹙眉嘀咕道,“就是姚府啊,姚大人府里。”

姚大人?燕州只有一个姚大人。他顿时反应过来,眼中拂过一丝森冷,恰是此时,帅帐的帷帐却便聊开了。阿敏眨眨眼,看着一群兵士模样的人鱼贯而入,手中均捧着一个漆金的大盆子,里头盛着满满的清水,腾腾地往上冒着热气。

这群人有条不紊,将漆金盆子里的热水往一个半人高的大浴桶里倒,不时,一个硕大的浴桶便装满了热水。又有几个捧着簸箕的兵士进来,阿敏好奇地细细望了望,却见簸箕里头装着殷红的花瓣儿,空气里也弥漫上一股淡淡的清香。兵士们将花瓣儿均匀地在浴桶的水面上铺撒开,复又纷纷退了出去。

她笑了笑,沉声道,“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人就是讲究,沐个浴也这么多讲究。”

他对她的这番话有些不满,纠正她道,“不是‘你们’,是‘我们’。”

她哦了一声。

“水备上了,洗吧。”他随意地指了指浴桶,朝她道。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满手的面粉,浑身还有股子葱油饼的气味儿,她也很想好好洗洗。只是……她拿眼望着眼前挺拔的男人,这个人完全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啊,难道要自己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然后沐浴么?

阿敏立时做出个牙疼的表情——她可不愿意呢!不由试探道,“那个……我沐浴的话,你一定得在这里么?”

万皓冉一副闲闲的样子,身子一动便坐在了一旁铺着虎皮的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很理所当然的表情,点头道,“嗯,一定得在。”

“……”阿敏一滞,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好半天,她不动,他也不动,脸上笑盈盈地看着她,一副“你要磨蹭多久我都陪你耗着”的姿态。

唉!反正都是夫妻,人家都不嫌弃自己毁了容,自己这么扭扭捏捏地倒显得矫情了。阿敏这么安慰着自己,牙一咬心一狠,一副豁出去的神情,抬起手开始解衣带。

万皓冉笑起来,她妥协又委屈的神情实在是有趣极了,渐渐地越小越大声,站起身伸手揉了揉她杂乱的发,宠溺道,“逗你玩儿的,我出去会儿。”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很好心地提醒她,“不过你可得洗快点儿,回头儿我进来了要是撞见什么,你可就不能怪我了。”

她一惊,当着被他这番话唬住了,连忙背过身麻利地开始解衣服带子。他含着笑旋过身子,几步撩开帷帐走了出去。

脸上温润的笑容在刹那间褪下去,一张薄唇紧抿着,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那个叫青如的女人呢?”他徐徐地抚着玉扳指,沉声道。

“回皇上,”一旁的兵士头埋得低低的,神色极是恭敬,小心谨慎地回道,“在那边儿绑着呢。”说着便指了指一旁拴马的地方。

万皓冉的眉头微微皱起来,那个女人是她的朋友,这么着仿佛不妥。他微微思索起来,沉吟半晌,又道,“将那女人带到胡将军帐里,松了绑,朕要问些事情。”

“是。”

******

青如被人狠狠地扔进了一个大帐子,帐子里头铺着厚厚的毛毯,所以摔在地上也不是那么痛。她慢慢地爬起来,揉着被麻绳勒红的手腕,环顾了一番四周。

这应该是一个头头的帐子。

她从墙上挂着的一副地图这么判断,这群人是当兵的,否则也不能将她和阿敏带到军营里来。可是为什么呢?她们都是小老百姓,平白无故地让人捉了来,怎么也想不通……对了!她眼神蓦地一闪——阿敏!她被那个凶男人带走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她那么傻不拉几的,又不太会说话,万一得罪了人怎么办?

越想越慌,青如再也按捺不住了,脚下一动便往营帐的门口冲过去。

正是此时,帷帐却被人从外先撩开了,她定睛一看,见外头走进来一个挺拔高大的男人,面若冠玉神色阴冷,正漠然地望着自己。

“你和淑妃娘娘是怎么认识的?”

她听见那个男人薄唇里吐出一行冰凉的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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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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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沐浴

听了男人的这句话,青如整个在顷刻间呆了——这人方才说什么?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是谁,他在说什么,自己哪里认识什么淑妃娘娘。

“爷,”青如不自觉地朝后面退了几步,讶然回道,“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我只是姚府的促使丫鬟,哪里能认识什么娘娘……”

说着却忽地住了口,她眼睛里急速地掠过一抹不可置信——淑妃,淑妃!难道是……不不,怎么可能!被自己和何嬷嬷救回来的阿敏难道是……当今圣上的最宠爱的淑妃?她猛地抬起头望进男人的眼睛。

万皓冉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注意到她脸上的恍然与不可置信,他的反应极为冷淡,只径自迈开步子走到了上席坐下。又等了好半会儿,那个叫青如的女人仍旧没有什么反应,他有些不耐烦了,清冷的眼定定地看向她,沉声道,“方才我问你的话,你没有听见?”

这道声音将她飞远的思绪拉了回来,青如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朝男人的方向走近了几步,颤声说,“您是说……和我一起的阿敏,是淑妃娘娘?丞相大人的千金——淑妃娘娘?”话到收尾处几乎已经变了调子,听起来很有几分可笑。

万皓冉的表情不置可否,见女人总算是开了窍,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嗯了一声又道,“现在你告诉我,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这三年来,她又是怎么过的,为什么她如今会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说罢微微一顿,眼中的神色骤然冷下去几分,补充了一句,“若是让我知道你说了半句假话,你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日出。”

男人的声音温润,透着几分清寒,分明是那样平淡的口吻和漠然的语调,青如却被惊得抖了抖。她咬了咬下唇克制住自己的发抖的双手,深吸一口气,再次说服自己阿敏是淑妃的事实,徐徐道,“我不敢骗爷。阿敏是三年前我和府上的一个老嬷嬷救起来的。那时候她一身的血,脸上也被刮了好一条长口子,请来的大夫说她摔伤了脑子,所以才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三年来她一直和我住在姚府,咱们都是姚府后院儿的丫鬟。”

万皓冉面无表情地望着一处,似是神出,骨节修长的指慢条斯理地摩挲着白玉扳指。待青如说完,他微微颔首,重新将目光投落在她身上,“姚府……”他微微蹙眉,抬起右手捏了捏眉心,“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男人指使人的姿态和口吻很是理所应当,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青如是个杂活丫鬟,在姚府里早就是被人指使惯了的,可她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人使唤起人来这样随性挑达,她微怔,点头应了个是便撩开帐门退了出去。

营帐外头立着四个手持铁戟的兵士,一身的戎装威风凛凛。青如从前就只是个市井小民,哪里见识过这阵仗。她心头有些畏惧,缩手缩脚地往外头走,远处行来一个高个儿的男人,身上的甲胄也和士兵不同,应该是个有官职的,他朝她微微笑了笑,低声道,“姑娘请随我来。”说罢比了个请的手势。

青如怯怯地点了点头,跟在男人后面去了。

她心里的疑惑多得快要溢出来,见身前的男人似乎不像旁的人那样冷冰冰,至少还会笑,便试探地朝他道,“官爷,方才问我话的爷究竟是谁啊?”说着又想了想,压低了声音又道,“该是陌阳来的大官儿吧?”

除了这个她也想不出其它的了,毕竟能和宫里的娘娘扯上干系,大官是跑不了的。

高个儿的男人闻言只是一笑,他是皇帝的亲卫韩征,此时听了这女人的话觉得有些滑稽。只以为是个大官儿便吓成这样,若是告诉她实情呢?然而没有主子的旨意,他们没有一个人敢乱说话,遂只沉声回她,“过些日子姑娘就知道了。”

青如有些失望,淡淡哦了一声,接着便听见那男人又说,“姑娘今后就住在这里面了,有什么需要的同我说便是。”

她闻言抬首,只见眼前是一座营帐,那男人撩开帐门,她便走了进去。只见这处营帐虽然不及方才那个宽敞气派,但也干净整洁,最重要的是……竟然只有一张铺着动物皮毛的床榻!她一怔,问道,“今后……我便一个住在这儿了么?”

韩征点头,对她那番话有一些误解,便道,“姑娘若还需要些伺候的人,我会向主子说的。”

青如骇人,连忙摆手,“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能住在这里已经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了,还敢让人伺候么?恐怕今后会折寿的吧!想着又道,“官爷,您去忙吧,您不用管我的。”

韩征闻言也没再多说,转过身子撩开帐门出去了。

望着那人的背影,青如长吁了一口气,心头莫名有些雀跃,蹑手蹑脚地走到软榻上坐了下去,稀罕地东摸西摸,隐隐有些欣喜——想不到阿敏竟然真的是宫里的娘娘,自己能被这样对待,想也是沾了阿敏的光了!

思及此,她又莫名失落起来,阿敏是宫里的娘娘,也就意味着她要回陌阳的皇宫里去了,恐

怕将来都不能再和她见面了吧。青如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来,仰躺在软榻上瞪着营帐顶。原以为今后有了这么个傻姐姐,她便不用再孤零零了,现下怕是不能够了。

唉。阿敏的脑子不好使,傻乎乎的记性也差,以后回了皇宫,她会很快忘记自己的吧。

青如瘪瘪嘴,有些失落地想着,眼眶渐渐湿起来。

******

从来没有在这样舒适的环境中洗过身子,阿敏觉得很开心,泡在浴桶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偶尔将口鼻浮出水面换一口气。

已经开春了,天气早就暖和了。可是营帐里却热得厉害,蒸笼似的能将人烤出大汗。也正是因为地龙烧得太暖,浴桶里的水也半天没有褪温。这口浴桶高且宽,阿敏泡在里面甚至可以来回倒腾,她觉得从没有过的适意,捧着花瓣儿东撒西撒地玩儿着。

万皓冉进入帐中时将好瞅见这样一幕。南泱背对着他,背部的肌肤仍旧光洁如玉,在水汽的蒸腾下泛着微微的粉红,她正在撒花瓣儿,显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处理完事情回来了。他眼神蓦地变得幽深,薄唇浮起一个笑来,饶有兴味地朝她走过去,脚步极度轻微。

阿敏没有听到脚步声,然而却仿佛是意识到了落在背上的目光,她唬了一跳,在水中猛地转过身子,将好撞进一双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里。她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拿双手遮挡住胸前,双颊羞红一片,皱着眉有些委屈道,“你……你怎么不声不响就进来了?”

万皓冉双手撑着桶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一副无辜又手上的神情,“哪有不声不响,是你沐浴太专注没注意到我。”

她眉头皱得更深,显然很怀疑这人这句话是不是真的。下一刻又忽然反应了过来,羞恼着将身体背过他,这人究竟怎么回事?虽说是夫妻也不能偷看人洗澡啊!又道,“我就好了,有什么话等我穿上衣服再说。”

背后的人很配合地嗯了一声,“好。”

“……”她心里稍稍放松了几分,呼出一口气来,“那你转过去,或者蒙上眼睛也行,我要起来了。”

“唔,”他在她身后应承着,“已经转过去了。”

闻听此言,阿敏便也没再多想,双手撑上浴桶的边沿便准备起身。然而正是此时,一阵水浪声却从身后传来,背后的水流传来股子极为压迫的感觉,她心口一滞,又羞又恼正要开口,背部却贴上来一具滚烫的胸膛。

她羞窘得快要厥过去,浑身都开始颤抖,仿佛呼吸都被带走了一般。

男人精装赤条的身躯紧紧贴着她曼妙美好的曲线,当那只微凉的游移着的大手抚上她的纤细的踝骨,阿敏终于发出了声音,小到了几点,怯懦极了,“我、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蒸腾的水汽中有灼热的呼吸,暖热的花香,还有身后男人挟着迫人*的浓郁麝香。阿敏心口紧了紧,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逃开,然而背后的男人却将她禁锢得死死的,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贴着她的耳畔说,“我是你的阿冉。”

“阿冉……”她眸子微微一动,正是这愣神的当口儿,他却突地侵入了她温软的身体。阿敏口里溢出一声几乎痛苦的呻吟,呼吸也逐渐紊乱起来……

他身上的香味有一种淡淡的熟悉感,隐隐约约地飘在她迷糊的脑子深处。

万皓冉压抑着自己,尽量缓慢而轻柔,紧蹙着眉头吻上她的后颈,耐心地引导道,“敏敏,乖,放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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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四月

四月的陌阳,风中还残留着寒冬的料峭。正值万物复苏的节气,连大雁也从南方飞了回来,排列成一个人字,从天际滑过,不留一丝痕迹。过了午后开始落点子,酥润的春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打湿了将将出土的新芽,也惊醒了仿佛沉睡数年的皇城。

“啪啦”一声脆响,一个粉釉花瓷茶盅落在地上碎成了屑子,一旁侍候着的宫娥连忙蹙着眉头拉过那只微红的手,焦急道,“娘娘,烫着了吧?”说罢又转过头望向屋里的几个内监,沉声喝道,“没眼色的奴才,还不传御医,想让娘娘疼死么?”

几个内监闻言,忙不迭地颔首应是,接着便跑出了宫门,朝着御医院的方向奔过去。

“你说什么……”贤妃的眼中盈满的尽是惊讶同不可置信,她顾不得右手被滚水烫过的疼痛,倏地从红木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了动唇,“淑妃娘娘还活着?她没有死……还活着?”

江路德微微垂着头,朝她颔首,恭敬回道,“回贤妃娘娘的话,正是,皇上不日前已在燕州寻见了淑妃娘娘。”

浓密的长睫微微颤动着,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整整三年了。所有人都以为南泱已经死了,可是事实却是她还活着。真是上苍垂怜啊,从那样高的山崖上落下去,竟然还好好地活了下来!她合了合眸子,说服着自己接受南泱没死的事实,抬起头望向江路德,面上恢复了几丝平静,沉声道,“行了,本宫知道了,有劳江公公。”

江路德俯着身子道了句告退,接着便旋身踏出了兰陵宫的宫门。

兰陵宫如今的主位已经是这个贤妃娘娘了,曾经的韩婕妤,灵越帝姬的生母,那个合宫里最可怜的女人。当年淑妃坠崖身亡,皇上始终不愿接受她已故去的事实,也一直未曾追封她谥号。

淑妃膝下的皇长子同二皇子孤苦无依,韩宓贞在宫中已经多年,又同淑妃交好,皇帝便将两个孩子都过到了她名下。因而韩宓贞便被晋封为了妃,尊号为贤。

江路德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当中,韩宓贞眸子微动,抬起眼望向身旁的如兰,颤声道,“如兰,方才本宫是不是听错了?江路德说……南泱还活着,她还活着、她没死……他是这样说的么?真是这样说的么?”

如兰的眼中隐隐闪着几丝异样,望着她回道,“娘娘,您没听错。江公公说了,皇上已经在燕州寻见了淑妃,淑妃娘娘没死,她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

淑妃没死,她真的没死……韩宓贞抿了抿唇,神色竟有几分慌乱起来。本该极高兴的事,为何她心头会惶恐多过欣喜?南泱是她的恩人,为她报了弑女之仇,替她谋得了皇恩荣宠,同自己情同姐妹,甚至还住在了一个屋檐下,知道了她没死,这不该是天大的喜事么!可是她为何如此不安,这份不安是从何而来?

韩宓贞攥紧了绢帕捂住心口,脸色有几分苍白。

如兰观望着她面上的神色,沉吟道,“娘娘,淑妃若是回了宫,恐怕于您不是件好事啊。”

韩宓贞侧过美眸狠狠剜一眼如兰,厉声喝道,“淑妃娘娘待本宫如同姐妹,她能平安回宫是本宫求之不得的事!”

口里虽这么说着,她心头却是惶惶不安的。

当年合宫里的人都以为淑妃已经死了,皇上念及皇长子同二皇子年幼,这才将澍人和念南都过到了她膝下……可是如今南泱还活着,这两个孩子必是要还回去的吧……她眸子猛地一动,心中涌起一阵浓烈的不舍,自己一手拉扯大的两个儿子,马上就要离开她了。

如兰叹了一声气,蹙着眉头劝道,“娘娘,淑妃一回宫,凭着皇上对她的那份儿恩宠,两个小皇子必是要还给她的。当初您正是凭着两个皇子才熬来了‘贤妃’这个头衔儿。”说着,她又微微一顿,伸手缓缓抚上韩宓贞孱弱的肩,“娘娘,您在宫中守了整整七年哪,几千个日日夜夜都是怎么挺过来的,如今好容易得来了这一切,待淑妃一回宫,就全要拱手让出去了——您心里就不难受么?”

这番话像是说进了韩宓贞心坎儿里,她咬着下唇心头凄惶一片。

不难受?怎么可能呢?七年的时光,她将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全部耗在了这个又深又冷的陌阳宫里,如今坐上贤妃这个位置,其中有多少心酸泪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老天真是有太多的不公,南泱从出生起便是天之骄女,美貌,家世,才情,皇上的宠爱,她样样都有。而自己呢?仰人鼻息地过了半辈子,眼看着到了出头的日子,却又要被打入谷底了!

耳旁,如兰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自古以来,后宫之中都是母凭子贵,”话及此处,如兰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如今皇上就只有两个皇子,将来等皇上龙御归天,二位皇子中必有一位会登上大宝继承大统,届时,娘娘您可就贵为太后啊。”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她撑着额幽幽叹出一口气,神色之间有几分疲累,“待淑妃回宫,两个皇子便都要还给她的。”

“那若是淑妃回不了宫呢?”如兰忽地问出这么一句。

韩宓贞被唬了一大跳,抬眼死死地望着如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兰只定定地望着她,没有答话。

心头霎时间明了几分,韩宓贞只觉腿都软了下来,蹙着眉头沉声道,“荒唐!你怎么能生出那样的念想来?”

“娘娘!”如兰面上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您的心肠这样软,怎么能成事呢!淑妃一回宫,两个皇子还回了去,您就只有个‘贤妃’壳子什么都没了,您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奴婢心心念念都是为您着想,为您好啊!”

她也知道啊,如兰是自小伺候在自己身旁的,自然事事都在为她着想。可……可那样的事怎么能做呢?淑妃于她有大恩,从来没做过一件对不住自己的事,如今好容易大难逃生,她怎么能对她下毒手!

当即摇头,“不行,再怎么,本宫也不能做那样的恶毒事。”

如兰不死心,急得汗都流出来,“娘娘,您忘了帝姬是怎么死了的么?您还想过回几年前的日子么,遭人白眼受人欺凌,被其它嫔妃骑到头顶上来!淑妃回宫之后也许会念着旧情照拂您,可事过境迁人心谁说得准?您赌的是她还念着您的好,那万一她不念呢?您这是拿万去赌一,可万万不能啊。”

“……”

韩宓贞死咬着下唇重重合眸,好半晌,终于缓缓道,“你有什么主意么?”

******

四月快过去了,春天的味道总算浓起来,燕州郊外的百草地也愈发茂盛,渐渐及人高。燕儿衔着新泥筑巢,树梢处不时传下来几声雏鸟的鸣叫,是稚嫩的,清脆的,又是美好的。

阿敏又想起了自己那个从未蒙面的孩子。

她曾经问过阿冉,他告诉她,他们的孩子是个很可爱的男娃儿,三岁的年纪便已经读完了《千字文》、《三字经》以及一部分《尚书》。阿敏不大懂他说的那些书籍,只能听出自己的这个孩子很聪明。

想必也有一双和他父亲一样漂亮的眼睛吧。

想到那双眼睛,阿敏双颊蓦地红起来。说起来,他至今都没告诉自己他叫什么名字呢,也没有说过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她暗暗猜测他是陌阳城的大官儿,问军营里的其它人,也全是一问三不知的,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阿敏支着下巴坐在一棵老树底下,几百步之外便驻军营帐,她抱着双膝歪过头看远处的天,白云同蔚蓝的穹窿缠绵在一处,有几分惬意的美态。唇角不禁弯起一个弧,笑起来。

“一个人跑出来,也不叫个人跟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背后传来一个清冷的男人声音,她听见了,脸上的笑容一滞,连忙站起身子拍拍衣裳,转过身子朝来人走过去。瞧见那人眉宇间似乎有些疲惫,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一些,“今天天气挺好,在营帐里有些闷,我出来走走。”

阿敏说这番话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似乎很怕惹他生气。

万皓冉莞尔一笑,拉过她的双手将她带进怀里抱着,沉声道,“今后出来都得让人跟着,听见了么?”

打仗了,这一带并不太平,若是遇上了敌军夜袭大营,他必须保证她的安危无虞。

她点点头,想了想又说,“连自己走走也不行么?在很近的地方走走呢?”

“不行,”他一刻也没有犹豫,摇头道,“只要我没在你身旁,你就必须得有个人跟着。”

见他这样坚决,阿敏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顺从地点点头,“我记住了。”

万皓冉笑起来,清寒的眸子望向了远方北狄的国土,眼中滑过一线奇异的流光,伸出右手指向远处,柔声道,“你喜欢那儿么?”

“那儿是哪儿?”她表情很茫然,讷讷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