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你五叔了?”点点儿子的鼻子,想起那副情形乐晖盈忍不住笑起来:“万岁爷,臣妾听说今儿前来献舞的舞姬中有一位叫做紫夜的堪称倾国艳色。这回可要开开眼界了。”

“想说什么?”身边都是近身的太监宫女,旁人离得很远是不可能听见两人私语。

“只是想看看究竟何等模样能称作倾国绝色。”轻轻拍哄着儿子:“所谓百闻不如一见的。”

“那就安心看看。”估计是运醋的船儿翻了,好久都没有听她说过这些了。不论是谁承宠都是不闻不问,只是安心在坤仪宫守着儿子。明明自己对后宫妃嫔没什么多的意思,不过是面情上过得去而已。就因为她不闻不问,有意要让她生气这才做出一些荒唐的事情来。这时候她说出这话,足见得还是有这份心的。

第三章贬居冷宫17下

音乐声响起,霓裳羽衣下出来一列身着奇装异服的异域舞姬来。为首的那一个应该就是被人传得沸沸扬扬的紫夜,妖冶的妆容下一双明眸善睐的俏目顿盼生辉。微微上翘的眼角还各自点缀着一粒闪闪烁烁的水晶花钿,一袭玫瑰紫的齐胸纱衣露出里面同色抹胸,映衬着羊脂一般的雪胸。

不但是下面坐的诸位大臣就是身边的皇帝也被这朵异域之花所吸引,乐晖盈抿嘴一笑看着怀中的儿子:“乖乖,好好睡。”

抬眼处,紫夜已经被众舞姬带到舞台中央。原本薄如蝉翼的纱衣已经褪掉一半,如玉的肌肤丝毫不顿忌周围人惊异的目光尽皆坦露。和煦的阳光照耀在身上,一道寒光却在刹那间晃花了人的眼睛。

“皇上小心!“一直坐在下面的徐沁不知从什么地方冲出来推开了龙瑄炙,适才还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的紫夜手执匕首面色狰狞地看着龙瑄炙:“昏王,你拿命来!”

龙瑄蕤一直坐在帝后西首的膳桌上,眼见刺客袭来便把乐晖盈母子拉到身后。准备推开皇帝的同时,徐沁已经抢先一步拦住了刺客。

原本应该是乐辉懿带着侍卫前来的时候,便成了一脸白汗的徐谦带着一大票衣衫不整气喘吁吁的御林军过来直接把紫衣给反手抓住。龙瑄蕤看了一眼乐晖盈心中暗叫不妙,给了这居心叵测的兄妹一个太好的机会。在给他们飞黄腾达机会的同时却把乐家狠狠地拽到了后面,甚至是让乐家越走越远再也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了。

“万岁爷没事吧?“兄妹两个颇显殷勤的问候让一直站在龙瑄蕤身后的乐晖盈有了些异样的感觉,这件事势必跟他们有干系。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再说御林军从来都是大哥在署理,这种差使是天子钦定,不可能转交他们。即便是转交也不会给这一家。

龙瑄炙推开徐沁环视左右,那母子俩应该是没事的。不看也还罢了,这一看却是怒从心起:乐晖盈抱着儿子被龙瑄蕤紧紧护在身后。

当下脸色铁青:“回宫!”

徐沁颇为自得地看着乐晖盈:“皇后娘娘,您还好吧?安王真是护驾有功啊!”

龙瑄蕤笑道:”慧妃夸奖了小王哪比得上你护驾有功。”

“啰嗦什么!”龙瑄炙看着徐谦:“把这人带下去细细审问,不许有一丝遗漏和包庇。”

“是,微臣遵旨。”徐谦答应着退了出去。

乐晖盈一语不发只是紧紧抱着熟睡的儿子跟在皇帝身后上了凤辇,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这件事一定跟自己有干系。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是无法预料的,行刺皇帝是诛九族的大罪,有谁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干这件事?

回到乾靖宫东暖阁的皇帝依旧是余怒未息:“宣御前大臣到御书房见朕。”

赵希得了口谕正要离开。“让安王先到这儿来。”叔嫂两个颇有默契的一幕深深印在脑海中:“去看看皇后在做什么。”颇为平淡的口吻却让赵希心底咯噔了一下,皇帝那张脸实在是让人不敢多看第二眼。这种平淡下所隐藏的怒火是让人无法预料的。

放在卧榻上的龙濬焱睡得十分香甜,换过随常衣袍的乐晖盈坐在西暖阁书室把玩着书案上一只新送来的九连环。这是二哥托安王给自己带来的新玩意,已经解开三个环了。只要儿子醒来不是十分吵闹,到入睡以前是可以解完的。

平时坐在这里即使有儿子在旁边嬉闹,依旧可以静下心来解这个。这次却是截然不同的,越是心急越解不开。

“小姐,希公公来了。”榛遐看她神色不对,只怕是担心方才的事情惊吓到了孩子。可是龙濬焱一直睡得很香甜,还时不时吧嗒着小嘴跟平时一样啊。

“奴婢参见娘娘。”赵希看皇后神色安详,还能有闲情解九连环不得不佩服这位主子身心修炼已臻化境。

“起来吧。”乐晖盈看了一眼:“怎么,皇上宣我?”

“万岁爷回来一直担心娘娘和小殿下,这会儿正在御书房召见御前大臣分不开身。命奴婢来看看娘娘和小殿下。”赵希不得不撒谎,皇帝那神色那里是惦记担心分明是窝着火要发脾气的。只怕这会儿安王在东暖阁少不得要挨训了。

“告诉皇上,皇太子睡得很安稳。至于我,是分毫无伤的。”手里这只九连环早已解开的三个环又纠结到了一处。就是说前面所做的一切全

都白费,不知道还能不能解开。至于全部解开,只怕就更难了。

“是,那奴婢告退。”赵希倒退着出了西暖阁,皇后那双在九连环上翻飞的手指几乎晃花了他的眼睛。

龙瑄蕤眸色深沉的看着手中的密报,这个行刺皇帝的人心不在此。皇帝并不是她要杀的人,这个美丽的舞姬不过是个幌子。真真要牵涉出来的是乐家,自己想的果然没错。那时候要是自己不把乐晖盈拉到身后,或许事情要好办得多。只是自己答应过乐辉慡,绝对不会让人在自己眼前伤害乐晖盈分毫。没想到这次却是自己把她在一片好心的情况下推到了漩涡边,这次主管禁军是乐辉懿,恰恰是在这一天会有刺客。最轻也是读职,再住深了说就不止是渎职了。这会惹多大的祸,自己已经无法掌握。

“颜晟?”王府书房内烛火摇摇,一最近一直没有露面的颜晟连夜被人从涟心的床上带到了安王府:“你说会怎样?”

“在劫难逃。”颜晟一改从前严肃深沉的表情,只是这件事丝毫让人轻松不起来:“第一个出事的就是辉懿。刑部大牢里传出信,紫夜已经服毒。被人救下已经是神志不请,连人都认不清楚了。”

“下手好快!”龙瑄蕤咬牙道:“什么人下的毒?”

“她事先把孔雀胆藏在牙齿里面,被御林军抓住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吃了进去。”颜晟把玩着手里的酒盏:“王爷要仔细些,只怕第二个就是您的情郎了。”

“皇后呢?”龙瑄蕤续问道。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颜晟摇头:“不是皇上的心思,皇上是一门心思护着皇后的。只是证据确凿就没法子了。”

龙瑄蕤摇头:“只怕没这么简单,我一回来就被找去东暖阁。竟然没发脾气,对皇后那边只字未提。我担心会出大事,皇后那时候镇定自若你是没看见。即使我皇兄都有些变色,她竟然双手抱紧孩子站在我身后一句话都没说。更不用说惊慌夫色了,倒是那些妃嫔们一个个有失身份。我就纳闷了,慧妃怎么会有先见之明挡在我皇兄前面。她离着主席次好远的。”

“机缘巧合?不像。”颜晟喝了口酒:“王爷,这时候不论做什么都会害了乐家。我们倒不如顺其自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您若不是挡着皇后,大不了皇后这会儿气息奄奄的躺在坤仪宫里,乐家却是无碍。皇后安然无事,乐家已经岌岌可危。”

“谁忍心看着她出事!”龙瑄蕤反问:“真凶是谁,昭然若揭。难道我皇兄看不出来?”

“彻查下来又如何,牵出来的只是一对幻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暴发户兄妹。可是迁出皇后一家实在是把外戚连根拔除,这孰重孰轻皇上会不掂量掂量?”颜晟喝完杯中的酒:“王爷还是早些回北疆去,至少乐辉慡能跟你一起无恙离开。晚了,就什么都迟了。”

“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龙瑄蕤起身道:“说什么也要保住皇后和乐家。”

“宫里那座寒宫冷院已经空置好久了,除了正宫皇后没人能住进去。”这段日子以来终于明白无情最是帝王家这句话不是空谈,皇帝对皇后一番深情不能诉诸于口舌之外。甚至受伤最深的也必将是皇后一家,只是皇帝可曾想过痛的不止是皇后一人一家。最后痛彻心肺的会是皇帝自己。

“皇太子还没满周岁,身边怎能没了生母?这宫里哪一个女人是省事的,倒是没见到长得多标致的。心眼多的却是多得多了。”龙瑄蕤自己斟了一杯酒:“你有什么好法子没有?跟在我皇兄身边那么多年,自然能够清楚他会怎么做。”

颜晟皱眉想了想:“还是先前说的,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静观其变。皇后自保自然是无碍,只是掺杂外人在里面反而不妥。

王爷都要顾及皇太子,难道皇上还不知道心疼自己的独子?”

“先帝跟穆皇后只怕就是我皇兄心底最大的伤疤,要是他一时糊涂也这么做我真真是无话可说?”龙濬焱可是个好孩子,要是以后跟皇兄一样阴郁岂不是辜负了那么个有趣的母亲和可爱的舅父。

颜晟没说话,这件事自己碰过一个老大的钉子。起因也是为了乐家,这样看来皇帝对乐家存着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成为皇朝最大的外戚实在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乐家不是害在自己手里而是害在流言和攀附于乐家的一些人手里。只是这样最后苦的还是乐家这一大家子人。

第三章贬居冷宫18上

乐文翰看着躬身站在面前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手指轻轻地在身侧握紧复又松开:“怎么回事,你是怎么跟姗儿说的?”

“皇后在坤仪宫给看了一份安王交给她的密信,有人摹仿我的笔迹写的一封有大碍的信笺。我就把这些时候筹办庆典的事情告诉了娘娘,又说云戎在里面。”乐辉懿满脸委屈:“娘娘说既然是家里养的狗,就要打落了牙再严办。仅此而已。”

“要是今儿那个女人伤了姗儿分毫,我不剐了她的皮。”乐文翰重重搁下茶盏:“你怎么可以把这些话说给姗儿听,这些事自己有个成算就罢了。告诉她,她心里就把那父子两个放在最前面。幸而安王把她拦在身后了。”

“这个女人已经服毒。”乐辉懿头大:“这件事跟咱们家算是扯不清了。”

一拂袖,手边的茶盏掉在地上摔个粉碎:“我倒要看看谁敢动一下!”

皇帝接过刑部送来的奏本,还没看完就扔到地上:“朕是不是该好好夸奖你们,一个尚书两个侍郎个是泥雕纸塑的?连个女犯都看管不了,谋刺君父竟然能够在刑部大牢服毒自尽。”

“回皇上,已经救过来了。”刑部尚书拭了把汗。

“救过来了,只是神志不清是不是?”皇帝冷笑:“这种话你也能想得出来,这救不救过来有什么分别?!”

“臣有事不敢回明。”尚书咬了咬牙,也就是这一回了。

“说,朕不会割了你的舌头。”龙瑄炙端起茶喝了一口。

“女犯虽然口不能言,臣等在她身上搜出一张出入太傅府的令牌。昨日又是乐辉懿乐大人当值,若不是乐府所指岂能任意出入宫禁。“

想起事前事后的一些情形,乐晖盈竟然一句话都没有来问过自己。换做平时只怕早就过来了,龙瑄蕤把她挡在身后,莫非是早就知道会有不妥。而既然是乐家派来的,自然是不会伤害乐晖盈。而龙瑄蕤也是她们家的?还有乐辉慡,龙瑄蕤就是因为跟乐辉慡不可告人的关系所以跟乐家走得格外近。那自己身边这些人又有几个是可以信赖的?徐沁,不过是为了自己给予她一家的恩宠而已,乐晖盈真是这样吗?

他们家还有什么没有的,就连皇太子都是他们家女儿生的。谋刺皇帝,乐文翰已经老迈昏聩到这个她步了?

“朕知道了。”摆摆手,头疼得利害:“先下去了,朕宣你再来。”

“臣告退。”楷了一把冷汗,若不是乐家。从皇后而下,整个乐家都不会放过自己了。

皇帝没有带多的人,只是让赵玉跟两个小太监在后面跟着一径到了坤仪宫。宫门跟往日一样大开,里面的太监宫女依旧是各人做着各人的差事。两盆白玉秋海棠开得正盛,余下几株洒金墨菊也是争奇斗艳。

“万岁爷?”莫颜从正殿出来一眼看见站在路上发呆的皇帝:“奴婢给皇上请安。”

“皇后呢?”“娘娘带着小殿下去给皇太后请安去了,已经去了一个多时辰,只怕就回了。”

皇帝没有说话,径自进了西暖阁书室。莫颜赶紧让一个小太监去迎着皇后,自己依照乐晖盈素日的吩咐给皇帝沏好一盏白牡丹送进书室。

书室里窗明几净,窗下紫檀案桌上放着一盆含苞欲放的白芙蓉。书案上有一副解开的九连环,或直或圈放在一起。两支常用的笔挂在笔架上,一卷看了一半的《心经》就那么放着:“什么时候念起经来了?”一面自语,一面拿起来翻了翻。

书下压着一张薛涛笺: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捶,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

一色的钟王小楷,已经写得十分熟稔。好好的,把字体换成了小楷。

又开始抄写佛轻,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臣妾参见皇上。”清亮而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显见是匆匆赶回。脸上还带着一阵急促赶路的潮红,身上的衣饰也来不及更换就过来了。

“焱儿呢?”“乳娘抱着下去了。”看他手里拿着自己熟读的经书,这是刚来还是来了一会儿?

“好好的看这个,有什么心结不能打开?”皇帝扬了扬手里的薛涛笺。

“息心而已,心结是没有的。”慢性调匀气息,这几天反倒是想开了。还有什么事是不会有的,只是可怜孩子还小。方才去奉慈宫除了跟太后请安,也是在找找皇太后的庇佑和帮助,真有一日出了事也好给孩子找的庇护所。太后自然是想这孩子能在身边的,一来省却深宫寂寞,二来也能借机与皇帝走得近些。

“息心?”龙瑄炙笑笑:“你可知道这些时候朕在心烦什么?”

“皇上国事繁缛,臣妾哪知道皇上为了何事心烦。”亲手给他沏了盏茶捧到手边。

“你可知道是何人指使那个舞姬来行刺朕?”龙瑄炙在圈椅子上坐下慢慢喝了口茶:“朕不想跟你说这些,已经说得够多了。只是朕不得不说:是你乐家命她来取了朕的性命的。朕想问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想和皇太后一样住到奉慈宫去。

皇太后是颐养天年,你呢?还不到二十岁就想做这皇宫里的寡妇,守着焱儿这个小皇帝过一辈子?你父兄掌权真的就比朕还重要!”

乐晖盈抬起头看了他半晌:“皇上既然说是,臣妾不能辨也不敢辨。只是就单凭她身上那张出入我家的令牌就认定是我家,是不是太过武断了?只要是有我乐家今牌的人都是我们家豢养的奴才,那皇上每年给予老父的俸禄和封赏只怕显得太单薄了。”掠了掠垂下的青丝:“确如皇上所说是我家指使,为何要选在长兄当值的那天出事。就只是为着那天人多,不易被发觉行踪?既然做此大事就该事项顽虑周全:一旦被发现怎么交代?岂不是授人以柄,告诉人我派出的刺客在我当值那天进宫行刺皇上?”

“这些话朕已经听乏了。”龙道炙挡着头:“你是皇后,朕实在不想把这些事跟你牵扯在一起。只是你家仗着与朕关系匪浅而屡屡生事,你让朕怎么饶了你们?”

“是啊,原是臣妾一家跟皇上关系匪浅才有这些事的。臣妾的父亲是皇上的太傅,臣妾是皇后。而臣妾的儿子不仅是皇太子,更是皇上独子。既如此,何不让老父或是长兄也坐坐乾靖宫的九龙宝座。即便是他们不行,扶持焱儿坐了老父再次掌权。这江山社稷不就是我一家的囊中之物?”乐晖盈一字一句说道。

“你可知道你所说的这些字字句句都是诛九族的大罪。”皇帝冷声道。

“臣妾所说不正是皇上心中所想?”乐晖盈桀骜地抬起头:“那日有人不顿生死,一心效仿婕妤当熊挡在皇上身前的时候,臣妾就知道结局早已注定。也就不在乎生死了。”

“朕自然是知道你不顾生死了,龙濬焱从今日开始不会再养在坤仪宫来。朕会把他带走,没有朕的口谕你不许出坤仪宫一步。”龙瑄炙放下茶盏:“为了保你和你的一家,朕已经仁至义尽。若不然,刑部查实罪名你家就是查抄满门发配边疆是最轻的。”

“臣妾谢皇上隆恩。”停了停:“请皇上宽待片时,臣妾给焱儿收拾些衣物。还小离不得乳娘,请皇上还是让乳娘跟在他身边。夜里有时醒了不肯睡的时候,千万别骂他。他会哭,多半是饿了。焱儿很乖,从不会无缘无故的哭。皇上别拗着他让他叫人就不会哭了。”说完,就往儿子睡的偏殿去了。

乳娘看见乐晖盈一脸笑意的进来:“娘娘,小殿下还没醒呢。”

“我知道,你下去给他收拾几件常穿的衣服。今儿万岁爷要你带着焱儿去乾靖宫那边,去了那里好好照顾着他。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儿就去问皇上身边的赵希和赵玉两人,他们不会为难你的。”一面说一面撸下手腕上那副极精致的上等羊脂玉雕成的镯子给她:“这个,在不方便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

“娘娘!”乳娘是乐文翰亲自挑选后送进宫的,她的丈夫在乐家自己的庄园里管事。算得上是乐家家生奴才出生,在家的时候见了乐晖盈不过是叫一声小姐就过了。

“替我好好照顽这孩子,你的家人不会有人亏待的。”乐晖盈打开木柜给孩子收拾着穿用较多的衣物:“天凉了,记得给他多加件衣裳。夜里爱踢被子,勤给他盖着点。有时贪玩不肯吃饭,好好的喂他。”

“是!”乳娘看乐晖盈几乎把整个衣柜搬空:“娘娘,若是不够我再回来取。想是万岁爷疼爱小殿下,让过去住几天就回来的。”

“你下去收拾东西,我看着他。”也不理会乳娘说些什么,只是要一心把她支走。乳娘退了出去,乐晖盈抱起睡梦正酣的儿子:“乖乖,娘再不能守着你了。你是娘生的,记住你只有一个娘。娘就是死了,也会在梦里看着你的。”俯下身亲吻着儿子红扑扑的脸蛋:“乖乖,娘多想听你再叫娘一声。”滚烫的泪水流进儿子的颈窝,他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脖子继续睡过去。

第三章贬居冷宫18下

赵玉已经得了皇帝口谕,进来抱走龙濬焱。”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小心看着小殿下的。”赵玉受乐晖盈恩惠甚多,又是乐晖盈给他消了那笔冤案。心中一直对她心存感激:“就是拼着奴婢这条贱命不要,奴婢也会保护太子的。”

“我把他交给你了。”乐晖盈把儿子给他:“只是答应我一句话:有人欺负他的时候,一定告诉皇上知道。走到哪里他身边都不能少了两个人跟着。”

“娘娘放心,奴婢都记下了。”赵玉看着一向安详宁静的皇后目不转晴的看着怀中睡熟的皇子:“有一日,奴婢怎么接走的小殿下就怎么把小殿下送还给娘娘。”

乐晖盈摇头:“不必了,你把他抱走吧。路上小心,把这个小被子给他兜上省得着了风寒。”

“欸。”赵玉赶紧答应着抱走龙濬焱。

皇帝站在门外,看着她拿起叠在儿子枕边的小衣服紧紧贴在脸上摩挲着。一抬眼看见皇帝站在那里,脸色已经转圜过来:“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不许再惹事,好好在这儿呆着。”龙瑄炙冷肃的声音响起,人已经走远了。

“小姐!”榛遐看她栽倒在榻上,尖叫着跑进来:“小姐醒醒…“

睁开眼看着一脸泪痕的榛遐和莫颜:“我儿子离了我我都不哭,你们哭什么?我死不了的。”

“小姐,你要哭就哭出来啊!再这么闷下去会闷出病的,小姐。”莫颜抱着她号啕大哭:“我们都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哪怕说一句也是好的。”

乐晖盈看着她们:“把焱儿的衣服玩具收拾起来,让赵初送到那边交给赵玉。然后把这间屋子封了,任何人不许进来。”

莫颜摸着她冰冷的手:“小姐,回寝宫歇着吧。”

乐晖盈抓起儿子枕边那只最爱拿着咬和揉搓的布老虎紧紧搂在怀里:“以后不许有人在我面前提起关于焱儿的半个字,出了这儿就不是我儿子了。”

“是。”莫颜跟榛遐忙忙答应了。

“从今儿起我被禁足坤仪宫,不能出去半步也自然不会有人进来。少不得有人会生出什么心思来,你们给我把眼睛睁亮一些,耳朵也都竖起来。有什么动静都给我警醒着点。”

“是。”很少能看到她疾言厉色的模样,这时候看来是不管不顾了。

双手攥紧布老虎慢慢回了寝宫,看她那样子两个丫头哭成一团。又不敢哭出声来,只好相互搂着抽搐不已。

赵希苦着脸坐在乾靖宫西暖阁外的石阶上,赵玉跟他坐成一排。两个人对看了一眼:”还是你进去吧。”异口同声地说出来,两个人泄了气。里面那个小祖宗实在是太厉害了,哭了足有半个时辰了。还是声音洪亮的让人招架不住,乳娘不论是怎么哄都没有用。

皇帝在御书房召见大臣,幸亏没在这儿。要是在这儿,估计也是没法子。昨晚上小祖宗足足闹了一夜,皇帝也不知是想些什么心思。竟然要带着孩子睡,结果东暖阁的龙床上就染上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泡尿。早间皇帝起来小祖宗却是累极了安然睡去。皇帝只有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御门听政,这主子都没歇好下面的人就不提了。乾靖宫后殿的人,在小皇子过来的这几天没有一个睡过一个安稳觉。

龙濬焱这么一闹腾,皇帝连招幸嫔妃的心思都淡了。偶尔找人来侍膳,也是吃不安席。谁也不敢保证他什么时候会闹起来。想到此就不得不佩服皇后了,这么个小祖宗是怎么被皇后调教得那么活泼可爱的。还会叫爹妈,比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龙妤瑾竟然早了好几个月。龙妤瑾到现在还是什么都不会说,连依依呀呀都不是很多。

不过这个小祖宗过来以后,连爹都叫的很少了。每天在乳母怀里的时候,小脑袋就是扭来扭去的。那天德妃过来一瞧见德妃就大哭不止,把德妃吓得匆匆离了乾靖宫。至于小祖宗笑的机会就更少了,如今这些人只是盼着小祖宗少哭一些。谁让他的哭响彻殿宇的。

”你去过坤仪宫不曾?”赵希低声问道,皇后禁足中宫这在后宫前朝都引起不少人议论。前面就不说了,单单后宫就是一锅沸水了。最得意的莫过于慧妃,每天招摇过市就差到这儿来搔首弄姿了。

“昨晚下钥之前偷偷的去看了一趟,掩门闭户的。”赵玉警惕地看着周围,有人把耳目都安插到这儿来了:“好容易看见赵初出来,说是皇后让他把小祖宗的东西送出来的。我拉着问了几句,皇后竟然每日都在书室看书习字,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只是下令把小祖宗先前住的偏殿给封了,也不许任何人在面前提起小殿下一个字。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这样下去了。”

“唉!只怪娘家人不省事,要不岂不是好好的一对儿。”赵希叹了口气:“你没瞧见皇上这边不也是气定神闲的,我就奇了怪了。换做从前,只怕就是摔东西掀桌子的。这次这样大的事,怎么反倒是没了动静。那天在坤仪宫,是不是吵得很厉害?”

“我没进去,皇上出来吩咐去抱小祖宗的时候。我倒是看见皇后抱着孩子似乎是哭过的样子。

”赵玉想起乐晖盈说的话:“你说娘娘是不是事先就知道?”

“胡说!”赵希一下打断了他:“要是知道,就真是娘娘家的事儿了。正因为不是,万岁爷才难做。护着也不是不护着也不是。”

“还护着呢,都这样了。”赵玉抬头正好看见皇帝从御书房过来,悄悄捅了捅赵希:“参见皇上。”

“太子呢?你们闲的慌,都能在这儿坐着说闲话了。看样子比朕这个皇帝舒坦得多了。”龙瑄炙冷笑着站在石阶下。

两人跪在地上,暖阁里又传出龙濬焱的哭声。“怎么了,又在哭?”龙瑄炙有些害怕这个宝贝儿子,哭起来没结没完的。

“已经哭了快一个时辰了,任谁怎么哄都没用。”赵希仗着胆子说道:“刚才奴婢拿着磨牙的点心去逗小殿下。手指都被咬肿了。”

龙瑄炙想笑终于忍住了:“臭小子,哪有这么大的脾气。”说着抬脚就往里面走,刚进去就被洪亮的哭声给震慑住。这小子简直是个小魔

王,哭闹起来无法无天。

“以前每日都这样?”伸手从乳母手里抱过儿子,小家伙不依不饶地用手指在父亲那件常袍上戳着。一面戳一面嘟囔不停,泪水挂在脸上。好歹是止住了哭,就是不停地抽抽。

“有娘娘在身边,殿下很少哭。偶尔哭了,只要娘娘抱起来就好了。”乳娘很心疼这孩子,要是娘娘在身边听见声音都哭哑了,只怕会心疼的不行。

“朕就是要看看少了谁不行!”声音略有些提了起来,龙濬焱抽抽的声音马上止住,大有再哭一场的样子。龙瑄炙只好压低了声音:“吃过不曾?”

“奴婢喂殿下吃了点燕窝粥,只怕就要饿了。”乳娘很是无奈,这孩子就这么几日真的是小脸都尖了。

”好好喂他吃点东西。”把孩子打算交还给乳母,结果就看见小嘴开始瘪。这是哭的前兆,龙瑄炙实在是受不了那种响彻殿宇的哭声。只好把他继续抱在怀里:”你去把太子要吃的东西拿来,朕喂他。”

舒贵妃带着龙妤琛出了鄂花园,走在六宫之间的甬路上。龙妤琛很安静地低着头走路,有时会抬起头看看四周。坤仪宫在六宫前往乾靖宫的尽头,与乾靖宫在一条线上。六宫随之成为两宫辅弼,故而称之为掖庭。

一路走到坤仪宫外,龙妤琛站住脚怔怔的看了看紧闭的宫门。“琛儿,你怎么不跟上?”扭头没看见女儿,舒贵妃这才发现女儿落下自己好一段距离。

“母妃,好些时候都没看见母后了。这坤仪宫的大门也关着,平时都是大开的。”龙妤琛扶着门上的兽首:“我能进去看看吗?”

“你父皇下令闭锁坤仪宫大门,母后被禁足在里面。”舒贵妃有意提高了声音在门外说道。

”母后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被禁足?”龙妤琛拉着母亲的手:“弟弟在父皇那儿看不到母后,所以才会哭个不停。母妃,你去和父皇说说。让弟弟回母后身边吧。你见不到瑾儿会着急会心疼,母后看不见弟弟也会心疼的。”

舒贵妃看了眼紧闭的宫门:“谁跟你说的这些,这是你父皇的旨意谁都不能违抗。”

“母后跟我说过,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您疼瑾儿,母后也疼弟弟。她会着急的。”龙妤琛几乎哭出来:“昨天我看见弟弟一个人坐在西暖阁的床上,哭得脸都红了。要是在母后身边,一定不会这样的。”

贵妃想了想:“这样吧,我们到你父皇那儿去你自己跟你父皇说。”

“好。”龙妤琛擦了擦眼睛:“母妃,你帮我一起说。父皇肯定会听的。”

门后,榛遐一直站在那里听着。眼睛渐渐红了,谁都知道龙濬焱是乐晖盈的心头肉。平时别说是哭得脸红,就是略微哼了几声不论什么时候都会马上抱起来。没人理没人管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猛一回头,看见乐晖盈一身月牙白的长裙站在身后:“小姐?!”

“眼睛红红的,哪儿不舒服?”依旧是平和的嗓音,看不出丝毫的不一样。

“没,没什么。”慌忙掩饰着,不敢在她面前提起龙濬焱的任何事。这些时候就没见她安安稳稳睡过一觉,常常是一夜无眠坐到天明。

“回屋去,外面风大。”转过身慢慢朝里走着。

榛遐不敢多做耽搁,跟在她身后进了寝殿。

第三章贬居冷宫19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