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搁了笔,慢慢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看那身形又受了不少了,竟然和那天在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本来就高挑的身段,这回都有些弱不胜衣了。这样的想她,站在门外却不能有一丝声响就怕被人发现。

斜斜一道身影铺在砖地上,才一低头就看见了。这时候是什么人到了这万籁俱静的冷宫?一下拉开门,却是他在门外。惊愕的站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龙瑄炙却一手环住环住她的腰:“不认识了?”

“奴婢不知。”不是皇后也就不用自称为臣妾,废黜之人不就是一个低贱的宫人。

龙瑄炙已经进了屋子,走到书案边只是看到了与一色钟王小楷工工整整的写了满满一页纸的《金刚经》。她果然是在抄写经卷,以前不过看一卷《心经》罢了,这回又改看这个。想做什么?

乐晖盈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自己一个在冷宫中等待着死亡的女人。天悬地隔的两个人不会再有交集。

“瘦了。”扭头看着远远站着的女人:“前些时候病了,怎么不吃药。”

“奴婢低贱之人不敢劳烦皇上关心,更不敢让太医院的太已给奴婢诊病。”一面说一面咳嗽着,这么久了始终不见好。

走到她身边,手覆上她苍白的脸颊:“这么凉,明知道自己身子弱还不好好爱惜。”干涩的嘴唇紧抿着,桀骜不驯应该就是这副表情。低下头吻住冰冷的双唇,慢慢的描绘着苦干的唇形。一下撬开她的牙关,唇舌开始搅动着。一阵剧痛传来,空腔里充满咸腥的味道。乐晖盈咬破了他的舌尖,吃痛的他一下松开她。两人唇上沾满了血渍,乐晖盈冷冰冰的看着他:“奴婢不想被人说是在冷宫里还要偷男人。”

“你!”舌尖隐隐作痛,这一下咬得可不算轻。龙瑄炙却又一次环住她的腰,覆上她的双唇用力吸允着。乐晖盈这次似乎不可能再咬他,索性狠狠地跺他的脚。皇帝强霸的把她抱起来扔到床上,一下撕开衣襟。亵衣顿时露出来,龙瑄炙不由分说的在上面啃噬着。

“放开我!”乐晖盈用力推开他:“我不是你的嫔妃你的女人,你不要再碰我。”

“我可以要任何女人,也包括你在内。”龙瑄炙用力分开她的双腿,一下冲了进去。洁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唇,剧痛刺激着自己身体的每一处,他看出她的不是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渐渐停了下来:“一会儿就好,别咬着嘴唇,等会儿又跟上次一样,全是伤痕。”

乐晖盈倔强的扭过头,眼望着窗外已经西斜的月牙,满心后悔的龙瑄炙紧紧抱着她,密密麻麻的吻从额头开始一直延续到身体的每一处。而乐晖盈却仿佛被冰封住一般,没有任何反应,只有下体的刺痛撞击着她的每一处神经。

赵希看皇帝这几天用膳都是浅尝辄止,稍有刺激的东西就开始皱眉。想了想还是把何蔺找进了乾靖宫:“微臣知道皇上胃口不好,特来给皇上诊视。”

龙瑄炙愣了愣缓缓张开嘴,舌尖上的伤口很深,咋看之下就知道绝对不会是自己不小心咬到的。这又不能细问,摆明就是和某位妃嫔嬉闹过度才有的情伤。想了想:“皇上,微臣这儿有新配好的西瓜霜专制口舌之疮。只要每日三次敷在创面之上不出三日夜就好了。”

“赵希接过来。”龙瑄炙皱着眉:“开两剂治久咳不愈的药交给赵玉。”整整咳了一个多月就是不见好也不吃药,非要出事才好。

“臣没有诊脉无法开药。”何蔺想起前些时候给一个人诊脉的情形来,咳得脸色青白。病恹恹的考照冰冷单薄的榻上,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都是长在富贵绮罗丛中。丝毫不比皇宫中任何人差了分毫规矩。如今却是一个人每日对着孤灯薄衾,只有一屋子的书和永远做不完的针线。

“有成药去两盒来,越快治愈越好。”龙瑄炙说话时碰到伤口,疼得脸色都变了。

“是。”何蔺答应了一声,推出乾靖宫。

何蔺并没有立刻会太医院,因不是太医院院正不能给宫嫔诊视却能够给幽居冷宫的人诊病。提着药箱径自往冷宫方向走着。吃了两贴药也不知道好些没有,上次见了自己几乎没什么话说。

“张公公,麻烦你了。”何蔺敲开门,又是张福在门口等着。

“娘娘这几日好像又加重了些,咳得不可收拾。”张福忧心忡忡的说道:“前儿夜里受了寒,又有些伤了风,都水米不进了。”

何蔺顾不得规矩一下就跑了进去,乐晖盈躺在榻上。床帏半掩,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这是怎么回事?”何蔺坐在旁边的小几上赶紧给她诊脉:“刚好了些,又弄得伤风起来,你身子受得住?”

乐晖盈睁开眼,清冷的眸光在他脸上滚了几滚:“我不想吃药。”

“胡说,病了怎么能不吃药?不是说夜里不许睡得太晚,好端端的伤了风这不是又咳得厉害了。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爱惜谁给你爱惜?”何蔺疼惜拿出配好的药丸,又起身给她倒了盏温水:“来,把药吃了。”

“我爹还好么?”乐晖盈撑起身子,腰疼的几乎起不了身:“还有哥哥他们怎么样?”

“你安心养病,他们都好。”何蔺看着她把药吃下去:“刚刚给你脉诊,你是不是这些时候…”

话没说完,乐晖盈已经明白地下的话是什么了:“是,皇上来过。”

何蔺也清楚刚才那舌尖的伤是怎么回事了:“既然是这样何必把你扔在这儿,自己一个劲儿纳妃。这回又弄了个什么张婕妤进宫,还跟我说要一盒成药治疗咳嗽。”

端着茶盏的手抖了一下:“何蔺,你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不要再耽误自己了。这个地方不带也罢,你还是到凌叔叔那儿去吧。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生父。即便你不承认,这也是个不断的血脉亲情。是不是?”长长吁了一口气:“凌叔叔对你和你娘也是没法子,要不是真的不在乎会把那个凌字排在你名字里?你对我的心我知道,要不是担心我出事也不会再太医院继续呆着了。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自己父母俱在为何不尽孝膝下?子欲养而亲不待,你真要如此才罢!”

“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何蔺坚定看着她:“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乐晖盈咽下药:“你明知道我若不愿意我爹是不会送我到这儿来的,我的家就应该是这儿,从我见到他第一眼开始就注定了。”

“注定?!注定什么,你明知你这么做会让你家出事,你还要来这儿。这么久了,我没看出他对你有一点真心。”何蔺怒道:“他这么待你你还是这么护着他。”

“护不护着都是这样了,我听张公公说要出兵鞑靼了,是这样吗?”笼好身上的被子:“我二哥他们?”

“都往北疆去了,安王被留在京中。”何蔺看着她:“是皇帝要他们去的,说是你二哥知道北疆的事儿,要他们将功折罪。”

乐晖盈眸中闪过一丝光亮:“此话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想要理理她散乱的青丝,只是这许多年来对她都不敢有丝毫亵渎的心思。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时候不早,我得走了。把药交给张公公了,你要记得按时吃药。脉象虽乱,只是没什么大碍。好好歇息一段日子就好了。”

“嗯,我知道的。”缓缓起身送他出去,屋外阳光灿烂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一下子睁不开眼睛,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人一旦站在阳光下,就变得透明而温暖起来。

“娘娘气色好多了。”张福过来:“看您这几天总是怏怏的,老奴真有些担心。”

乐晖盈坐在廊下,捋着手里的丝线:“多亏何太医送来的药,要不也是好不了的。”

“老奴看着何太医倒是有些像从前凌太医的样子。”张福印象中的凌恪应该就是何蔺目前这样子。

“他们是师徒,像是在一起日子久了也就想了。”这对父子用父亲的话说就是彼此的劫数,凌恪在旁人看来是孑然一身。其实是有妻儿的,就因为年轻气盛把这对母子留在相见好多年不曾回去。儿子长大了又学了悬壶济世之术进了太医院。有一次父亲去太医院,正巧看见何蔺跟在凌恪后面学艺。这才知道父子两个是见面不相识,找了个机会跟凌恪说清缘由。凌恪这才知道一直都是父亲在周济住在乡间的妻儿,当凌恪跟儿子说清楚的时候,何蔺却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想点破而已。名为师徒,实是嫡亲父子。所以当凌恪告老还乡去向老妻负荆请罪之时,着实想让儿子继承太医院院正之职。何蔺却在这个关键时候杳无音讯,直至那个邓昶当上了院正。凌恪跟自己的父亲一样,不论任何人都有法子,唯独对自己的儿女实在是管束不了。这估计就是常说的命数吧。

“怪道呢,说怎么两个人面相也是相似的。”张福拿着熬好的药过来:“娘娘喝药吧。这是最后一剂药了,等您好了老奴就去吧药罐子淬了,以后娘娘永不沾药。”

“瞧您说的,人吃五谷杂粮焉有不生病的道理。”乐晖盈结果要犹豫了一下还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空中萦绕不去。这儿早就没有莫颜和榛遐给自己细心准备解口的零食。也不知道这两个丫头这些时候好不好,榛遐还是不是那样推三不着两的说话,即便是精细伶俐也不是每次都有人维护的了得。莫颜谨慎小心,要是两人互相照应着,再深宫里应该没什么大碍。

“刚才赵玉这小子让门后的喜子送来一盒药丸,说是给您的。”这就奇了怪了,皇帝那边的人怎么会知道小娘娘病了。按说内监是不能私相传递消息和东西的,尤其是那位爷管教内侍甚是严厉,稍有不慎就是在慎刑司挨板子的下场,他身边的二总管敢让人送东西,难道是得了上面的默许。

“放那儿吧。”乐晖盈只是看了一眼锦缎裹成的盒面子,这儿配上富丽堂皇的药匣子突兀不已。

“娘娘,前晚老奴起来上夜看见有个黑乎乎的人影在廊下。”张福踌躇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看样子像是万岁爷。”

“嗯。”乐晖盈也不回避:“要不怎么会有人送药来。”

“娘娘,这件事情老奴要和赵忠说。吩咐记档才好。”熟知宫中规矩的张福也不知道这位爷唱的是哪一出,皇帝之尊临幸冷宫里幽居的后妃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不必了。”乐晖盈抬起头看着张福一笑:“从来我没有喝过敬事房熬的药,记不记档也不总要。”

“娘娘,以前您是六宫之主就是不记档也没事。如今若是不记档,后宫里人心难测保不齐有人起了坏心专在这种事情上面做耗。您可不能在这上面吃亏。”张福想了想:“赵希他们几个都是老奴手里带出来的,倚老卖老说句话算是老奴的徒儿。娘娘有什么差遣,不管什么事老奴都会给你去办。”

乐晖盈满是感激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佝偻着腰的老宫监:“这么久一直到您在为我操心,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原想着能许您点什么,可是我这个样子只怕是自身难保的事了,哪里敢许人什么。”

“您别这么说,娘娘老奴也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您要是不见怪,老奴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就是拼着老奴这条性命不要,也要护着您周全。”张福诚心诚意的说道。

“张公公您要好好活着,即使看不到那些人的下场也要替我看着太子成人。”乐晖盈继续低头做着手里的针线。这件衣裳应该是儿子十岁时候的衣裳了,要是没什么大碍的话只怕就要一个人去皇太子宫居住了。那时候会是谁伴着他呢?没有自己的陪伴,没有皇帝的庇护这孩子会不会被身边一些不怀好意的人蒙蔽住双眼。从而忘掉了还有一个生母的存在。或许那时候自己早就不在了。剩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有没有一个人能够匡正她的过失,皇帝若是不肯信任这个儿子受了什么人蛊惑,这孩子岂不是岌岌可危。

真的很想告诉说有人,不想他做皇太子。生在皇家已经是不可选,只是这个位子应该是可选的。做一个富贵安荣的藩王,自己跟着儿子一起归于王府才是自己一生的梦想

守着他,看着他平平安安长大成人。

第三章贬居冷宫25

景阳宫的明间里,娴妃和慧妃坐在一处吃着零食说笑不止。宫的总管太监蝎蝎螫螫的从门边进来,正要说话看见娴妃也在这儿坐着便住了口。

“叫你去看的事儿怎么样了?”慧妃一点也不避讳,张口就问。

秦顺咽了口唾沫,看看娴妃衣服笑容可掬的模样,有点安了心:“奴婢再冷宫外面看了好几天了,显示太医何蔺去了一趟,有一次奴婢差点走了眼,仔细一瞧竟然是赵玉和后角门的喜子唧唧哝哝好半天,还给了喜子一盒东西。等奴婢去问喜子的时候,张福出来把门掩上了。”

“我说什么,还是不肯老老实实闭门思过,这回又跟太一扯到一起去了。”慧妃朝着娴妃道:“不给她吃点苦头,是不知道厉害的。”

娴妃微微一笑:“妹妹这次冒死救驾,万岁爷赞赏不已。她早就不是什么六宫之主了,皇后之位虚悬着,看着万岁爷怎么抬举那个柳心也没见到晋位什么的的。我看啊,这个皇后或是皇贵妃的位子早晚是要落到妹妹头上的。只不过呢,蛇打七寸斩草要除根,总不能留这个尾巴给人去抓,她也不用再吃什么苦头不苦头了,倒不如直接成全了她。也算是让这个废后有个善终,留点体面给皇上才是。”

“姐姐说怎么样好呢?”慧妃捋了捋头发:“这个除根啊,可不能叫人看出是我们干的。”

娴妃一笑:“这有何难,都说是水火无情。既然无情,谁管得了那里面住的是谁?”

“姐姐是说?”慧妃叹了口气:“这件事少不得要毁掉一座冷宫了。”

“也算是给他这个皇后的一点到黄泉路上的陪葬吧。”娴妃装模作样的笑道。

秦顺在旁边听着,心中不住叫苦。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就是自己的祸事。可是皇后在的时候也不曾给下人什么难看,总是和颜悦色的说话。生生被她们陷害,岂不是可怜。只是自己一个做太监的,也是有心无力使不上劲儿。要想帮她,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又不能阻止这位主子下手而且自己的心思还不能被人知道。小螺已经跟娴妃身边的澄碧做了干姐妹,这下子就更难了。如果自己贸贸然去跟赵希说,被慧妃知道以她的手段还不把自己活剥了。虽是太监,家中还有老母和幼小的弟妹要赡养。全都指望着自己这点微薄的俸禄来养家糊口的。

这么想着,却不敢多走一步,生怕漏听了一句,这件事自己总是要让个使得劲儿得人来帮忙,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后就这么在冷宫不明不白的送了性命。

“泰顺,我今儿和你主子说的话你都听见了。要是你去告诉了皇上,这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要是不像你的老娘丧命,你弟弟跟你一样做这有来者没后人的太监,你妹妹不被买进勾栏的话,就给我闭紧你的嘴巴。”娴妃突然疾言厉色的喝道。

“努比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见。”秦顺吓得跪倒在地,他是怎么知道家里的情形的。这是上了贼船,想下来已经是不可能了。

“我说的话,听也在你不听也在你。”娴妃冷笑了一声,带着澄碧出了殿门。

秦顺一身冷汗的站在门首,恭敬的送他出去。扭头再看着坐在凳上一脸得色的慧妃,恐怕她还么想到这个素日跟自己勾肩搭背无话不说的好姐姐已经把她弄成替罪羊了吧。有什么事出来,全是她的事儿,娴妃却依旧可以隔岸观火。

“娘娘。”小螺已经进去:“娴妃娘娘走了,要不要传膳?”

“今儿是不是柳昭仪侍膳?”慧妃缓过心神:“这都是第几次了,那个张婕妤也是常在乾靖宫?”

小螺点头,皇帝开始冷落她是显而易见的。有可能是数日都不见她一次,上次到时过来这儿一次却是坐了坐就走了。都不知道原本炙手可热的人,怎么会一下从云端跌下来。

“德妃呢?”这个乌雅是三日见三日不见的。

“跟贵妃娘娘一起到奉慈宫给皇太后请安去了。”小螺每日都要去探听这些嫔妃的行踪,指不定慧妃什么时候问起来。

“奉慈宫?!”慧妃自言自语了一句:“那岂不是挨着冷宫很近的地方。”

“是啊,就只是隔着一条夹道和两道宫墙。”小螺接口道。

徐沁笑笑:“这是个好地方,可不能忘记了。”

“娘娘要做什么?”小螺还没有会过意,秦顺也是一愣一愣的。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还把主意打到皇太后身上去了。谁都知道皇太后一向是向着皇后的,若是把皇太后搭进去可就不得了了。如果是安王能够回宫一次直接告诉这位小王爷到时能保全自己的性命,事关他的生母他不会置之不理。只是安王从不和底下的太监宫女们说话,想要搭上他竟然比直接跟皇帝去说还要难。

“少问那么多,我们去坤仪宫走走”慧妃手一挥,弄得两个人都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坤仪宫已经被皇帝下令封门好久,不会是想在里面弄些什么手脚吧。

“娘娘,坤仪宫都闭门这么久了。外面什么都看不到的”小螺细声细气的说道。

徐沁瞪了她一眼:“我要去看看,等我住进去的时候我非把那周围都打扫得一干二净。还许的这些人这样。”

两人松了口气,这算得上是点小事。只是皇后出身最终门第,这一点就足够这位主子距离那座宫门远远的了。

“娘娘,还是先传膳吧。等用完了膳,奴婢们跟着您出去走走。”小螺上前扶着她赔笑道。

徐沁想了想:“行,用过膳我们去乌雅那边。”

乐辉懿和乐辉樉在军中大帐看着行军防布图,朝中已经是混迹于工部下不入流的小官在这里竟然跟形同主帅,三军将士尽数听他们指挥。真不知道这位皇帝是不是要把乐家的所有人全部用完了才算。

“乐将军,外面有一人要见二位将军。”随侍左右的侍卫官进了大帐。

兄弟两对望了一眼,两人在军中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即使是父亲也没有过多去追究这件事,有时候两人甚至觉得是不是皇帝有了等两人把这场恶战打完之后就将两人彻底送进天牢不见天日去了。

“请进来。”乐辉懿思忖良久:“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时候还有什么是我们家没见过的事情。”

进来的人一脸络腮胡子,身上反穿着一件皮袍子。这种打扮多数是关外采参的参客,一般中原人极少这样打扮。既是兄弟两在这酷寒之地,也绝不做此等装束:“二位将军,就不见面莫非不认识小王了?”

浓重的鞑靼口音,再看那双眼眸,乐辉樉认出来了,这人是伪装以后的云戎。帝国的统帅和王爷能够自由出入边塞和大军帐内,这件事就足以治罪了。不过这种人既然能够混迹于京城,混入军中也就是易如反掌了。

“这里没有人知道小王的身份,乐将军不妨称呼一声戎揾。”云戎大喇喇在交椅上坐下:“听说将军一家被龙瑄炙整的够呛了。”

“若不是你派出紫夜,也就不会出这么多事了。”乐辉樉冷笑道:“这不是拜你所赐么?”

“紫夜这种女人怎么会是小王派出的。”云戎有些被人误解后的激动:“跟龙瑄炙身边的慧妃一样,都是烂货。小王会看上她?”

乐辉懿看了眼弟弟,两人所料果然不差:这个紫夜根本就不是鞑靼人。“你来这儿做什么?”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乐辉懿吹着茶沫。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云戎总也挥不去那个倩影,恬静安然的笑容足以让人安心。也是那种遇事乐于与她商量的人,皇兄早已经答应他只要他看上什么女人都会允许他带着那人远走高飞,毕竟为了鞑靼,云戎已经做得够多了。

“交易?!我朝大兵压境,莫非你鞑靼开始畏惧了?”乐辉樉与鞑靼打了多年交道,深知这个国家至上而下都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性子。

“你们就是赢了我国又如何,龙瑄炙会因为你们这区区军功就放过你们一家?兔死狗亨的事,只怕他做得够多了。”云戎轻蔑的说道。

“什么交易,你说吧。”乐辉懿沉吟半晌,这件事断乎没有这么容易。寿宴过后,鞑靼大军长驱直入,一定是事先有预谋的。

云戎看着他们:“只要乐晖盈跟我走,我保证我鞑靼大军永不侵犯。终此以往,绝不反悔。”

乐辉樉摸着下颌的胡渣:“你可知道你要的这个人是谁?”

“你妹妹而已。”云戎一笑:“我们鞑靼人可不像你们中原人将这些劳什子的规矩,什么三从四德全是狗屁胡说。至于再嫁之事,只要我喜欢她就不管她是不是曾经嫁人生子。再说,她嫁的是个什么人?可曾珍惜过她?如今又被打入冷宫,坐以待毙。你们难道不心疼?”

乐辉樉打量他半响:“不会如今发生的这些事都是你一手料理的吧?”

“乐辉樉,你真的很聪明。”云戎赞许的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只要你肯为我鞑靼所用,必然是前途无量的。”

“你这么做不过是想我乐家彻底被皇帝所唾弃甚至满门抄斩,你怎么不想想真是如此的话她也逃不掉这个命运。”

“有我的人在那里,她不会有事。”云戎自信满满的道。

乐辉樉几乎要跳起来揍他一顿,乐辉懿一下拦住了他:“你既是看上我妹妹,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初嫁之时原是随了她的心愿,这次自然也要问过她的心思才好。你应该知道,她是我们家最娇养的女儿。”

“那是自然,我从未想过要逼迫于她。”云戎笑得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想你们不会后悔把她许给我的,我会对她很好。”

乐辉懿哭笑不得,这个人比皇帝还要自负。怎么妹妹尽是招惹上这样的人,弄得一家人都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炙手可热心可寒啊!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了还不定气成什么样的。不过先要稳住云戎。皇帝对于姗儿不能说是完全无情。至少还有一个孩子在里面。断不会痛下杀手。儿云戎则完全是鞑靼那种未开化的蛮夷之人的念头。只怕是有不少耳目在京,如若不然让退居冷宫的妹妹有丝毫损伤可就不妙了。

“这些是我们兄弟不能擅自做主,除了老父在堂还有妹妹自己也该有所计较。再说兄妹相隔十万八千里远,即使不能见上一面也要能通个信才好。你要是能帮我们这个忙,兴许有所转机。”乐辉懿到底是在朝堂上打滚多年的人,这些权宜之计多得数不胜数。

“乐辉懿,你少给我玩这个。”云戎盯着他:“要是走漏消息半点,这后果我可不管。”

“所有一切尽在你掌握之中,我们能做什么?”乐辉樉久未开言,转瞬之间已经明白长兄之意:“就是我妹妹现在也是在贬居冷宫,你那些手下耳目想要把她如何简直是易如反掌。”

云戎不语,乐辉樉继而道:“我不知道你的手下都是些什么人,但是这深宫之内想要害我妹妹的人太多了。她生来就是不爱计较小事的性子,被人算计去了也是有的,你必要保住她无事才罢!上次有人暗下秘药之事还不知是何人说为,这件事也少不得拜托于你。”

“好,这件事交给我。”云戎斩钉截铁道:“我自然让那些人不敢擅动,不过你们兄弟要是敢跟我玩阴的,你们一家会比死在龙瑄炙手里更惨。”

乐辉樉暗自吁了口气,这件事只要让人缓过气来就能有所转圜。至少能保住乐晖盈暂时无事,这件事才是目前最主要的。因为他们手里至少已经有了鞑靼的秘密军报,这几天之内只要能出奇制胜就能打破云戎的诡计。

“说实话,云戎我不信你。”乐辉樉干脆再将一军,让云戎无路可退。

“这是我出入的腰牌,没了这个我什么事都做不了。”云戎哪里知道乐辉樉心思致密如此,想也没想就把腰间一柄篆这火焰的令牌放到桌案上:“这个给了你,你总该信我了。”

乐辉懿心下暗笑,云戎跟乐辉樉玩心计真的是差了许多了。老爷子向来说他心眼比众人都多,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乐辉樉拿起腰牌打量了一番:“这东西是真是假,我怎么知道这东西就这么有用?”

云戎咬牙道:“这上面有我鞑靼先王亲笔所书得赦令,除了我皇兄那里的就是这一块了。鞑靼后宫的王后都没有,除了先王所生二子谁也不配有这个。”

“那这个是不是顶得上我朝的玉玺?”乐辉懿有一插了一杠子。

“算是,能够调动军马。”云戎不知不觉就走进了兄弟两的陷阱。

乐辉樉笑笑:“那就暂且放我这儿,你放心我不会拿你这个去指挥你鞑靼军马的。就是拿去,他们也不信我,是不是?”想了想:“我这儿有个九连环的密箱,我当着你的面把这个锁进去。大事成后,自然当面归还,省的你说我兄弟言而无信。”

说完取出一个紫檀木的匣子,顺手扭开秘锁锁了进去。乐辉樉手极快,打开九连环的速度让云戎眼花缭乱。转瞬之间已经把匣子锁上,云戎根本没有机会去细看这个东西究竟是怎样打开又怎样合上的。

“好,我就信你们一回。”云戎见状道:“这件事我暂且放下,只要你们能让乐晖盈跟我走。我势必帮你们报仇,那些曾经陷害你们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乐辉懿笑道:“这个自然,我们自然是相信你的。”心中却是一阵苦笑:就你这个样子,姗儿会看上你?这样子就是姗儿从前常说的,心里没有半分成算。固然是蛮夷之人不懂心机,只是这般容易上当也就是所有的一切都做到头了。

“来呀,送这位先生出去。”乐辉樉吩咐侍卫官:“好生招呼。”

侍卫官引着云戎出去,兄弟两个好气又好笑:“颜晟,你小子给我滚出来。”乐辉樉吼道。

颜晟笑嘻嘻的从后面出来:“恭喜二位了。”

“这件事怎么出才是最好?”乐辉懿问道。

颜晟眸色深沉的盯着乐辉樉手边的紫檀匣子,脸上现出的神色让两个人有些莫名其妙起来。乐辉樉仔细打量着他,忽然想起龙瑄蕤曾经跟他提及的一件事情。这件事正好跟颜晟有些关联,颜晟算是龙瑄炙身边最得力的一个钉子,盯着满朝所有人。只是龙瑄炙从来只是叫他去探听消息却不曾让他办过任何事情。而且不论什么时候,即使明明知道颜晟在京城的时候他都会在北疆出现,对于北疆的熟知程度甚至是超过了龙瑄蕤和乐辉樉两人。

“这是云戎的腰牌,他都肯给人,看来姗儿真是他的魔怔。”乐辉樉着意说道。

乐辉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乐辉樉熟视无睹只是看着颜晟的神色,果然,颜晟的面孔有些扭曲了。

第三章贬居冷宫26

乐辉樉拍拍颜晟的肩膀:“刚才云戎说的那个人不是你吧?”

颜晟一怔:“咱们认识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怎么会以为是我?”

乐辉樉似笑非笑道:“这些事哪一件你不在场?就是从前有人说我们家有不轨之心,这样的话也是你传到皇帝耳朵里的。我先前也没想到会是你,只是上次你给我们出的那个主意才让我想到你这么能够揣摩圣意而他居然只是叫你来监视我们,却却没有把处置的权利再次给你就值得怀疑了。他是不会轻易去信任或是放弃掉每一个他曾经信任过的人,你是第一个。”

颜晟默然良久:“是,确实有些话是我说的。”

乐辉樉笑起来:“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倒是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至少在姗儿这件事上,你为了云戎确实留了情面。”

“我从来不知道他会对女人上心,而这个女人偏偏是你妹妹。”颜晟笑得有些牵强:“我很羡慕拟合龙瑄蕤,不过云戎不是这个人。”

乐辉懿有些毛骨悚然了:“看来我们一只小看了你。”

“有人早就看出来了。”颜晟笑笑:“你们家老爷子和皇帝是最早看出来的人,皇帝表面对我极其信任,其实对我的防范是别人看不见的,而你们家老爷子几乎叫人杀了我。只是为了一件事才罢手,就是因为为他知道留下我至少可以让云戎有所指望,这才没有痛下杀手。”

“颜晟,这些年看得出你是个好人,要不你也不会暗地里帮我们这么多了。”乐辉樉无所谓的摆摆手:“不过是个为其主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你对他是了解的,到了这时候你说如何去做才是最好的办法。”

“皇帝真要把你们家怎样的话是不会留到这时候还不下手,所要的只是堵一口气罢了。谁再说他依仗后家,谁就该死。”颜晟缓缓道:“再说你们家第一没有炒家,第二你们兄弟虽然是被贬俸禄也是丝毫没有减。最关键的是,皇太子是皇后所生养在皇帝身边,而且皇后只是退居而不是废黜。这就是说要只要有一天,你们两个能够得胜回朝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这些时候看过来,真是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乐辉懿笑起来:“从前心醉前程在名利堆里打滚,什么都想到了只是没想到会有全家败落的一天。以我们家老爷子的名望如何会出这样的事?真到了这时后方才发觉,所有的东西都只浮云一片。转头出,什么都是空谈,但愿醒悟的不是太迟。”

“你终于想通了?”乐辉樉惊讶道。

乐辉懿板起脸看着兄弟:“你以为谁都是和你一样,打小就是被父母宠坏了。什么事都是由着你的性子来,做出什么事都有人给你担待。我挨打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乐辉樉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颜晟,你出来的时候内宫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