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他就不会在危险关头,飞快地拍开一处机关暗门,带着他的两名侍卫闪了进去。

他们一定是进了神将的棺木所在的墓室了。

他们早就知道了机关在哪里,却一直在装,装着怎么也找不到。

而且,这个墓室,最终也不是王爷暴力毁的,而是打开了棺木所在的墓室之后,他们还开启了什么机关,整个圆形墓坑都震动了起来,要把他们全部杀死在这里,王爷为了保住他们的命,才不得已用内力把机攻击机关全部损毁。

这才有了坍塌。

“嗯。”镇陵王还是这么低沉地回了一声。

但是,这已经让骨离很是振奋了。

她觉得,这个时候的王爷对她耐心好极了,她说一句,他就回应了一句。

“都说,郁三...皇子温润如玉,心地善良,属下现在觉得,一肚子坏水,说的就是他。”

“嗯。”

镇陵王嗯了这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骨离的话了。

她发着高热,他知道。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这个像寒冰一样的人身边,为什么她还能发高热,但是他知道,他们这一回都极有可能死在这里。

在墓室整个坍塌的时候,他听到骨影和柴叔的叫声,但是这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他们也没有了声音。

在地下挖了这么两三百米的空墓室,本来就容易坍塌吧。

上面的那处,之间就已经因为机关而塌过一次,这一回可能也保不住了。

所有人都折在了这里。

果然,之前老柴说的一句话说中了。

就算他死在这里,她也不知道。

已经过去两天了,她应该早就已经出去了。

她在阳光下,他在黑暗的深墓里。

凭她的本事,以后还能在城里过得风生水起,还能挑逗撩拨无数的男人,引得无数男人为她疯狂。

而他冰寒彻骨,一层层寒霜覆盖,越来越僵硬,最终永远地沉寂在这个深墓里。

镇陵王实在是不明白,都要死了,为什么他还一直想起她?

那个让他恨得想要撕下她一大片肉来的女人。

就连他那个二十几年来只见过几次面的娘亲,都不能让他这么想着。

整个毁掉的墓室里一片死寂。

这种死寂,就好像他小时候那一次,一个人在那个堆满了有毒尸骨的墓坑里,感觉一样。

不,那一次其实他心里隐隐约约是知道的,皇帝不会让他死,只是想教训一下他,让他吃些苦头,把他的身子骨从小熬坏,最终还是能够救他上去的。

这一次却不会没有了。

半点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镇陵王心里虽然不甘,但是他终究不是无所不能的。

死寂,无边的死寂。

等着死亡来临的,还有被压在夹缝里的骨影和柴叔。

坍塌发生时,他们本来是想不顾一切跳下去,跟王爷在一起的,但是,来不及。

这处裂缝一下子也塌了一大片下来,骨影只来得及带着他一滚,滚进了一处夹缝里,但是,他的腿还是被压着了,根本动弹不得。

骨影撞到了头,晕过去了一段时间。

待他醒来时,嘴唇已经裂开了,上面沾满了泥土,嘴巴里也都是尘土。

喉咙干得像要被割开。

他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柴叔?”

这道沙哑到极点的声音,也只有在他身边的柴叔能够隐约听见。

“还没死。”黑暗里,柴叔的声音比他更沙哑,带着已经完全放弃的释然。

不过也快了。

他想。

“王爷和骨离他们…”

“别说了,能一起死在这里也不错。到了地府,咱们还是王爷的属下。”

“是。”

骨影闭上了眼睛。

一切归于黑暗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

云迟终到到了这弯曲石道的尽头。

但是,一看到面前的情形,她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之前他们是从眼前的裂缝钻进来的,木野还差点挤不过来,是她将他拉出来的。但是现在那处裂缝却几乎被完全堵住了。

第144章 他活着吗 为泡泡你好

她的心几乎都凉了。

坍塌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更严重。

那这后面,还有人后着吗?

她之前虽然跟锦枫说过,如果看到人都救不了,她转头就走。

可是现在看到几乎已经是绝境,她的脚步却越发沉重。

她咬了咬牙,紧紧地握着剑,狠狠地刺向那堵在裂缝前的沙土。

连续狂奔了十个小时。

她的双腿和手都在颤抖了。

但是,她却不敢浪费半点时间,奋力开挖。

挖了半个时辰,就在她觉得自己要倒下时,哗啦一声,终于被她挖出了一个口。

“呼!晋苍陵你大爷的…”

云迟筋疲力尽地喘着粗气骂了一声,伸手猛地再推了一把那些沙土,打通了。

她的手都在颤抖。

这个时候她才靠在旁边石头上休息片刻,喝了两口水。重新点了一支火把先丢了出去,然后自己再拿了一把,从裂缝挤了进去。

入眼所见,满目疮痍。

完好的凌落、断毁的碎了的石板,横七竖八,与沙土堆在一起,把之前这简直称得上是壮观的高深墓室给几乎填满了。

斜坡之下,陷了一大块,那些盗墓的高手的尸体堆在沙土里,这边露出来一条腿,那边露出来一个头。

云迟之前并不知道镇陵王他们已经下了主墓室。

她离开的时候,他们还跟这些人在打。

所以,一看到这一处的情形,她的第一反应是,所有人都埋在这里了,包括他。

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没有想到,这处形成了一片斜坡,她这一摔,整个就往下滑。

因为心里还处在那种极度的绝望和震荡间,她甚至忘了第一时间自救,因此一路地滑滑滑,滑落了下去,直到跟滑沙似的冲出了裂缝口,已经要朝下面的主墓室摔下去了,她才猛地惊觉。

顿时咬住了下唇,暗骂了自己一声。

靠。

竟然因为一个男人的死而忘了自救!

他又不是她的谁!

他还曾经想过要杀死她的!

死了就死了吧,以后她就不用担心对方还要找上门来。

云迟立即反手一剑猛地刺进了石壁里。

好在因为坍塌,石壁本来就已经松动了,她这一剑正好刺进了 石缝之间,否则,剑断了她也只能抓瞎。

要是为了救个男人把自己的命也断送在这里,云迟觉得做鬼都不能放过自己。

下滑的速度暂时止住,云迟抓着剑往下望,却发现这个主墓室真的完全毁了。

而且,因为有掉落的石板横七竖八叠在上面,她也不算是完全虚空地挂在半空,离她的脚最近的一堆石板山,也只有几十厘米的距离。

不过,够是够不着。

跳下去她也有些犹豫,万一这些石板只是虚虚架高起来,被她一压轰然倒下去,那她的小命照样很有可能玩完。

她深呼吸了几下,努力地将脚蹬在石壁上,身子略微一缩,这才轻轻地跃了下去。

身轻如燕。

石板山没有晃动。

她松了口气,好在手里的火把还没有熄灭。

但正是因为有这么一点光,照见自己正站在一片死寂的墓室半空,这种感觉才更加让人心里发毛。

她刚站了起来,举起火把,觉得心里还是有一种怪异的疲累感,有些空空的,一时茫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这种迷惘她从来没有过。

云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她站起来,抬头正好看到了上面前一道宛如开口的裂缝。

举起了火把,想看看能不能从这里爬上去,结果却照见了一个…头?

不,不对,是两个头。

云迟一下子眯起了眼睛,趴过去细看,结果从发带上认了出来,那是骨影和柴叔!

她的头猛地跳了一下。

“柴叔!骨影!你们还活着吗?活着应我一声!”

她的声音在这个死寂的墓室里回响。

但是她这一激动,脚下突然一松,人又立即滑下去了,为了抓住石头,她丢下了火把,下意识地低头一看,顿时又是一震。

云迟使劲地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火把掉落了下去,并没有熄灭,照亮了下面的黑暗。

火光透过那些乱石,穿过石缝,她好像看到了一只盖着白霜的手。

那只手垂落在地面上,修长的手指上都覆盖满了看着就冰寒彻骨的霜花。

云迟心里那种迷惘的空落落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

她差点就想尖叫起来。

还有谁,身上会结出冰霜来?

想也不想的,她放弃了往上爬去查看骨影和柴叔的打算,整个人从上面半滑半跳了下去。

好在有这乱石板堆砌起来的山!否则,她根本不能够这么快下到这个墓室里来!

脚刚踩到了地面,云迟几乎是猛地扑了过去。

抓起火把,一矮身,探进了那一处狭窄的空间。

那垂头靠坐在柱子旁的男人,身上都结满了冰霜的男人,可不正是她口中的蠢货?

他竟然把自己弄成这副惨状了…

云迟眼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热。

她本来还在心里想了很多防止被这男人找着的方法,准备躲着他,没有想到才离开不过两天,他已经成了这样子。

如果她没有回来,是不是他会死在这里无人知晓?

还是一个王爷呢。

这样死在这里,是不是太蠢了?

云迟伸去手去,探向了他的鼻息。

借着火光,她竟然看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地颤抖。

手指探到他的鼻息,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还被他的冰霜弄得一寒。

云迟心里那根弦一下子崩了。

她将火把一丢,立即伸出手将他拽了出来,咬牙切齿骂道:“晋苍陵你这混蛋!姑奶奶之前是白救你的吗?姑奶奶那样牺牲了,豆腐都被你吃光了,你说好的负责呢?这就是你的负责?我去你大爷的!你要死也出去死!死在人家墓里算是怎么回事?你问过人家愿意跟你合葬了吗?”

她恍然未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尖厉,嘴唇都在颤抖。

那么高大挺拔的男人,现在了无生气地垂垂静寂,半句话都没有反驳她。

云迟的耳边却仿佛听到他之前对她说过的那么多冷言冷语。

她扯开了他的衣服,抖起一阵迷眼的霜尘,飘飘洒落在脸上,那么冰,那么冷。

在这个地方连将他放平都不行,只能让他靠着一块断石板。

她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地将手掌搓热,然后在他胸口按着。

但是,直到她自己满头大汗,他依然没有半点生机。

第145章 凤月生息

云迟觉得一股火在心里狂烧了起来。

她咬牙切齿,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却觉得全身都在燃烧,有股火自她的心脏处蔓延开去,就像是四经八脉全部都被带起了火焰。

花焰鸟陡然飞了过来,在她身边盘旋。

“啾!”

它似乎很是焦急地叫了一声。

这里没花,没有花盛开。

也没有浆果,没有结果。

但是,云迟却蓦然觉得所有的火都往喉咙间涌起来。

她脑子里一片茫然,只知道自己的唇这会儿肯定很烫很烫,所以想也没想地,低身伏了过去,覆住了他的唇。

那股火焰让她无法控制,刚覆他的唇,突然呵出一股火热的气,渡进了他唇里。

没有人看见,在她的后背,一只流光溢彩的凤凰突然闪现,倏忽隐没。

云迟几乎脱力,虚软地趴在他怀里,双手撑在了他的胸膛上,全身火热,也不觉得他有多冰了。

“喂,晋苍陵,”她的声音发哑,从未有过的弱,低得自己都以为没有发出声音来,“我觉得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了你的。”

突然,她听到里面有人同样虚弱地叫着她。

“云姑娘?是你吗?”

吗字很轻很轻,近乎叹息。

事实上,徐镜觉得自己可能是将死,回光返照了。

可是,他不明白自己的回光返照为什么是会听到云迟的声音。

云迟蓦地坐了起来,转向看了进去。

原来里面还有人?

她刚才是有多瞎?

她的眼里心里竟然只有晋苍陵,完全没有看到里面还有人!

现在望进去,骨离,徐镜,两人都在那里!

“徐镜?”她叫。

“云姑娘…”

没错,是徐镜的声音!

云迟立即从镇陵王腿上跨了过去,再次探头进去,先把外侧的骨离给拉了出来。一碰到她,她又是一惊。

主子冰得像鬼,侍卫又烫得跟火似的。

这是什么样的组合?

但是,骨离的烫却是正常,她在发高烧!

总而言之,还是活着的!

她把骨离拉到镇陵王身边,想了想,抓起他的一只手,就要把他的手覆到骨离额头上!

没有冰袋可敷,聊胜于无!

但是,刚把他的手心放到骨离额头上,镇陵王立即就把手移开了。

云迟睁大了眼睛,几乎扑了过去,“你醒了?”

镇陵王没有反应。

她不相信,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用脸蹭了蹭他的掌心,他还是一动不动。

难道刚才是她眼花?实际是因为重心引力,手滑下去了?

她又把他的手覆上骨离的额头——

刚一碰到,镇陵王再次把手挪开,而且这次还攒起了眉头。

云迟这一回是看得真真切切的了。

她一颗心咚地一声,突然跳得很重。

他的手蓦地抓住了她的手,但是眼睛却没有睁开。他脸上的冰霜已经完全退下去,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却远没有刚才那么恐怖。

“云姑娘…”徐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云迟深吸口气,强压下激动,要把手抽出来。她得先去把徐镜挪出来,否则,那个地方不知道还会不会塌。

但是,镇陵王意识到她要离开,将她的手抓得更紧。

“你把手松开,我去救徐镜,”云迟凑了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把他救出来之后,我再来看你,松开手。”

镇陵王眉头锁紧,将她再往自己怀里拉。

云迟没有防备,被他一扯,又跌进他怀里,她的唇贴在他的唇角。

那是一种熟悉的火热柔软。

镇陵王近乎本能的侧了侧头,寻着角度,四片唇紧密相贴。他的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搂住了她的腰,将她紧紧地搂住。

云迟努力地把头往后仰,拉开一点距离,声音有点儿破碎,“我要去救徐镜…”

说完她又无比地鄙视自己,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她不应该是说,你这个流氓,再亲我,我就咬死你吗?

难道说假如她现在不用救徐镜,就可以随便他亲了?

啊呸。

但是她的话没有说完,他的唇便又追了上来,又贴上了她的,封上了她的话。

云迟心里崩溃。

骨离,徐镜,你们看清楚没有,你们跟的是什么样的主子,完全不顾你们的生死,只顾着占怀里美人的便宜!

美人的豆腐都要被他吃得渣都不剩了!

他却好像依然没有意识。

因为他只是搂着她,唇相贴,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云迟忍不住伸手就掐住了他的耳朵,将他往后拉。反正已经知道他死不了了,她再粗鲁点也无所谓了。

“你还要不要他们的命了?”她扯开了他,用力从他怀里爬了起来,好在他应该听了一些,将手松开了。

云迟觉得自己的脸都在发烫,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有时候恨不得马上把你捏死,有时候竟然这样死缠着不放,恨不得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

可怕。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难道是她以前接触的男人太少?

也不对啊,她以前的买家还是男人居多的。

不过,云迟却忘了,她以前就是懒,能够网络交易的就是网络交易,不能网络交易的,她通常是冷冰冰地约了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然后转头就走。

有多少想要跟她再进一步的,她连个一起喝杯咖啡的机会都不给人家,谁敢伸手摸上来,她又直接对人家现了现无穷,一下子就把人吓得逃都不及了。

根本就还没有遇到过像镇陵王这样的。

也不是,她是遇到过一个很狂妄的,扬言一定要征服她,让她成为他的女人,不过,那个人现在估计还在沙漠里跟那些穷凶极恶的死对头们拼命。

当初他要去之前还跟她说过,等他这一次回来,要天天二十四小时跟着她,让她无法逃避他的热烈追求。

现在可没有这个机会了。

云迟钻进去,把徐镜也拉了出来。

徐镜面色苍白,嘴角还有已经干了的血迹。

云迟给他检查了一下,见他不能直躺下,一推他转过去他就嘶地一声痛楚轻呼,她怀疑他是背部受伤了,扯开他的衣服一看,果然见他背部一大片的黑红出血。

在这里也不好仔细检查,她只好先喂他喝水。

他们都渴得嘴唇都脱皮泛白了。

徐镜还懂得咽水。

清凉的水入喉,他倒是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暗淡火光里,云迟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火光,他有些恍惚。

云迟真好看啊。

第146章 令人着迷是错觉

他一定是要死了,这一定是幻觉。

徐镜心想。

“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了。”

然后,他就听到云迟这么说道。

一个激灵,徐镜骤时清醒得不能再清醒,眼神也终于不茫然,能够聚焦了。

眼前真的是云迟,后背的剧痛也那么清晰。

徐镜一下子咳了起来,一咳就牵动着内伤,又痛得他脸色更苍白了。

云迟翻了个白眼,“一看你这样就暂时死不了,放心,只是重伤,要死估计也得熬上一段时间才死的。”

“这是什么话?云姑娘,安慰伤员的话不会说吗?”徐镜真想吐血,不是因为伤重,而是被她气的。

但是他却比刚才精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