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达赤杀红了眼,他身后的将士也早已在连续不断的厮杀和同袍的惨死中变得麻木,没有人选择后退,对他们而言,唯有活捉大靖太子韩烨,才能告慰战死在云景山上的北秦铁军的亡魂。

七位准宗师凭借强横的武力建立的隔离圈早已支离破碎,重伤的两位准宗师正在大帐内调理真气,龙老和朱老拦在大帐十米开外,始终不离韩烨左右,韩烨的八名护卫守成半圆,将大帐的侧翼牢牢护住。但他们对面的北秦士兵仍旧一眼望不到头,甚至拼杀上山巅的战意越来越猛。

战局内,非死即生,每个人都拼尽全力毫无保留。即便是龙老这等人物,他一掌劈下,将冲进韩烨身旁的十来名士兵活生生毙于掌下,这凶猛的一掌震慑住了不要命冲上前的北秦士兵,让他们暂时胆寒地停在了数米开外的地方。

龙老趁着这个空隙一把抓住韩烨的肩膀,大声喊:“殿下!”

韩烨收回插入北秦士兵腹部的长剑,那剑尖上仍滴着鲜血,他回转头,眼底冰冷的杀意敛住,看向龙老。

即便是经受了几天血战的准宗师,在看见韩烨眼底的杀意时都忍不住生出了寒意。

到此时,龙老才算看清韩烨身上的伤,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即便有众人相护,但韩烨一直是北秦人群攻的主要目标,他身上大小伤口数十处,尤其肩膀一刀深可见骨。他脸色苍白,却墨瞳凌冽,毫无惧色。

“殿下,我们十人入西北,如今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我们四人。殿下,靖安侯君的命我们不取,死的只是我们十人。但您若出了事,陛下不会放过我们十族满门,您下山吧!”龙老看着丝毫不将生死放在心上的韩烨,神情恳求,带着隐隐哀恸。

他让韩烨下山,必然已做好四人战死在这云景山上的准备。

韩烨眼底隐有波动,他的目光落在山下已经毁于一旦的云景城和战火弥漫的邺城平原下,摇头,“孤毁了云景城,就是为了邺城能保,孤若走了,这八千人必会下山支援鲜于焕,孤不能走。”

他看向大帐中死伤殆尽的准宗师,缓缓道:“龙老,你带着另外两位准宗师下山吧。”

龙老神情一怔,还未等他回答,韩烨已回转身朝重新冲上来的北秦士兵迎去,他冷沉的话语从铿锵的剑戟声中传来,落在众人耳中。

“你放心,无论孤能否活着走出云景山,你们十族孤都保下了!”

储君之言,一诺千金,韩烨既然开了口,那他们十族必然得保,他们四人确实没有留下来白白丧命的必要,两位准宗师留在原地,相视一眼,未再冲上前。

韩烨的八名护卫见这四位准宗师不再御敌,也未有所恐惧,他们冲进北秦的包围圈,紧紧护在韩烨身侧。

不过一会儿,韩烨周身方寸之地就被淹没在汪洋一般的北秦士兵中。

不远处的达赤见那四位准宗师不再援手,面色狂喜,手中旗帜高举,怒吼:“吹响号角,进攻,全力进攻,给本将活捉韩烨,以祭我北秦战亡将士亡…”

最后一个“魂”字还未来得及吐出,他面色惊恐,高举的大刀从手中脱落,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龙老神情沉郁,脸色潮红,显然强行催动真力瞬行百米也让他真气大损。他坚硬的铁手抓在达赤脖颈处,冷冷开口:“祭你北秦人亡魂?那我大靖子民的亡魂谁来祭奠!我大靖的太子,岂是你等蛮夷可以侵犯!今日纵使我等身死于此,也决不让尔等动我储君分毫!”

他话音落定,手中内力大增,在达赤惊恐的眼神中一把捏断了他的喉咙。

韩烨远远看见这一幕,冷凝的神情微动,眼底现出一抹温色。

杀声震天,剑戟声不绝于耳,可他却在这千分一秒的空隙中回头望了山下一眼。

梓元,若这云景山是我的绝地,那我们的死局,可否能解?

若这一世我还有什么遗憾,大抵便是永远都听不到你的答案了吧。

因为主帅惨死,北秦营中陷入了短暂的恐慌,奈何达赤死前进攻号角已经吹响,他的惨死更是激起了北秦士兵的复仇血性,剩下的北秦士兵不顾生死的朝韩烨的方向涌去,把剩下的四位准宗师吞没在茫茫兵海中。

云景山顶这一战,剩下的胜负未定,还活着的人生死亦不知。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一日后,邺城平原上的交战已经进入最后关头,反复交锋上百次的大靖和北秦都只剩下一万残兵。

夺城之战,迫在眉睫。

又是一轮短暂休战,北秦中军大帐内,鲜于焕一身戎装,盔甲上拼杀的血迹亦未干。他麾下的十员大将经此一战,仍能安然坐在帐中的,只剩三人。

鲜于焕神情早已不见平日的沉稳,眼底隐有焦躁,短短几日时间,头发已近花白。

北秦最精锐的十二万大军几乎尽数折于云景城,饶是他这个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也觉得心有戚戚,被苑书用相同的兵力始终拦在邺城外,更让他挫败无比。如今他所期望的便是达赤能将云景山上的韩烨活捉回城,否则他亦无颜再回北秦王城。

可三日时间已过,三万铁兵至今毫无消息,云景山上发生的事他一无所知。以鲜于焕的心智,已经猜到韩烨独守云景山是为了引他大军上山以牵制山下之战。只是无论他如何作想,也猜不出韩烨如何凭区区数人之力来拦住他的三万大军?

帐外大靖的战鼓重新擂起,鲜于焕神情一正,下令升起大旗,走出大帐准备迎战。

“元帅!”恰在此时,一匹快马从营地外冲进,朝鲜于焕而来。

鲜于焕面容一肃,停住了脚步。马上之人是随达赤入云景山的副将洪显。

见他一人归来,鲜于焕面沉似水。

洪显跌跌撞撞从马上落下,满脸是血跪在鲜于焕面前。

鲜于焕蹲下抓住他的肩膀,“洪显,达赤呢?云景山上如何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元帅。”洪显抬起头,声音都带着颤抖。这时众人才从那满是血迹的脸上看到他眼底深深的恐惧。

“达赤将军死了,都死了…元帅,都死了。”

听见洪显的话,所有人面上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都死了是什么意思?大靖太子不过区区百人,他们三万大军上山,居然只一个人活着下来?

鲜于焕抓住洪显肩膀的手猛地用力,怒吼道:“什么叫都死了,本帅三万铁军交给达赤,他这个蠢货,还捉不回一个韩烨?”

洪显像是丝毫感觉不到肩膀上的疼痛,只一个劲地摇头,他抬手朝百米外的云景山顶指去,“不只是大靖太子,那山上有七位大靖的准宗师!”

此言一出,满场俱惊。即便是北秦一国也难寻出七位准宗师,一个小小的云景山,怎么会出现七位?可除了武力强横的准宗师,又有什么可以留得住北秦三万铁军?

“达赤将军就是死在他们的准宗师手里。”洪显声音嘶哑,满是悲意,“准宗师太可怕了,我们几万将士都死绝了,才诛杀了五位,重伤其他两人,整个云景山顶上,大靖那一方,只剩下一个重伤的大靖太子…元帅,三万人啊,到最后只剩下我们一百个,到处都是咱们将士的尸骨。”

“那大靖太子呢?”鲜于焕声音拔高,问出了所有人关心的问题。

折了三万人在云景山上,大靖的准宗师都快死绝了,那个大靖的太子难道还不能活捉?为什么只有洪显一个人下山?那最后的一百个大靖士兵又去了哪?

洪显被问得一怔,他神情虚无,像是回忆起了山上的惨状,猛地一抖,声音都颤了起来。

“元帅…”他眼底露出丝丝恐惧,缓缓回答:“大靖太子韩烨,死了。”

两个时辰前,云景山顶。

又激战了一日,七位准宗师接连折损了两位,如今只剩下龙老和朱老身受重伤躺在大帐旁,若不是韩烨让身边仅剩的两名亲卫护在他们身旁,这唯二剩下的两位准宗师早已成了北秦士兵的刀下亡魂。

韩烨的长剑早已断裂丢在一旁,他如今手中所持的不过随手从尸骨里捡起的一把长戟。

而北秦八千将士,亦只剩下最后一百之数。

云景山巅一帐一枯树。深冬,山巅的枯树纵十丈之高,却繁叶落尽,尽显凋凉之势。

此时,韩烨退战到枯树旁,他脸色苍白,银白的盔甲几乎尽数破碎,难见一处完好,十来道刀剑伤痕在他身上隐隐可见,甚有几处深可见骨。他嘴角溢出鲜血,手中长戟杵地,虽重伤,却始终不倒。

他身后,是万丈悬崖,他对面,五米之远的地方,洪显领着最后一百北秦军,将他的生路死死堵住。

中军大帐在两方身侧十来米远,韩烨下了死命让两名亲卫守在两位准宗师旁,两位准宗师内力散尽,只能眼睁睁看着韩烨被堵在了万丈悬崖前。

况且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洪显身后的这一百人是北秦大军里最精锐的长弩营将士,此时,十支长弩对着韩烨,冰冷的长箭泛着森寒的光芒。

若不是要活捉韩烨,这一百人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将长弩抬出。

“太子,你没有退路了,跟我们下山,你还有一条活路!”达赤死了,洪显就是这只北秦军的将领,尽管这一战早已不是他能承受,但他别无选择。

“孤要走,还用等到此时?”韩烨冷冷扫了洪显一眼,他即便被逼进了死地,身受重伤,但神情依然淡然清冽,凛不可犯。

“别不知好歹,你活着跟我们下山,我们北秦还会将你奉为上宾,你若死在这里,谁还管你是不是大靖太子,到时候,本将必将你悬尸城下,给天下人看看你这个大靖太子死后落得个什么田地!”

活的捉不到,死的毫无作用,洪显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对着韩烨口不择言。

“混帐东西!居然敢口出狂言,侮辱我们殿下!”不远处的龙老神情激愤,起身就要飞来,却一个踉跄喷出一口鲜血,显然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再也不能运功。

“郑云、赵重,护着两位前辈!孤说过,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准离两位前辈左右!”韩烨怒喊一声,喝住了要冲上前的两名亲卫。

这一运功怒喊,韩烨身上的伤口流血更甚,他沉沉吸了口气,以内力点在周身大穴处,强行止住流血的伤口。

他转身,朝龙老和朱老的方向轻轻颔首,竟行了晚辈之礼。

“十位前辈入西北,是受君命而来,终究错不在诸位,因孤已亡八位在这西北之境上,孤,有愧!”韩烨的目光在其他几位准宗师的尸首上掠过,现出一抹沉痛,“诸位前辈,你们该做的已经做完了,无论孤是生是死,绝不会牵连到诸位前辈的氏族。”

龙老和朱老面色一变,心底猛地生出不安。

韩烨说完朝洪显的方向看去,凛冽之声响彻山巅。

“孤的命,岂是你能取,孤的尸骨,又岂是你能动!我云夏韩氏一族,纵死,不败,纵亡,不输!”

他话音落地,长戟猛然从手中脱落,带着不可阻挡的杀意直直朝洪显而去!

洪显面色大变,被韩烨的杀意牢牢锁住,骇得顿在原地忘了动弹。

“将军!小心!”他身旁的士兵一把将他推到在地,却被韩烨的长戟穿胸而过,口吐鲜血惨死当场!

“呼延浩!”洪显睁大眼,看着惨死的将士,眼底亦泛出血红之色,他失了理智朝韩烨指去,“给本将军杀了他,射箭,给我射箭!”

同袍的惨死刺激了还活着北秦士兵,随着洪显一声令下,十支长弩尽数开启,数十支长箭以不可阻挡之势朝韩烨射去!

“殿下!”千钧一发之际,龙老和朱老同时从地上跃起朝韩烨护去。

只可惜,终究是迟了。

两人尚还跃在半空,长箭射进身体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响起,整个云景山顶,突然安静了下来。

就连下达射箭命令的洪显和那尚存的百名秦军都愣愣的睁大了眼。

云景山颠,枯树下,十来支箭矢被扫落在地,但那仍不屈站着的人身上,依旧中了三箭。

一箭右膝,直断筋骨,一箭入腹,重创内腑,一箭左心,直毙心脉。

回天乏术,几乎所有人在看到这三箭的时候,都只想到这个词。

洪显神情复杂又惊慌,回过神来的他显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三万人上云景山上就是为了活着的大靖太子,韩烨如死了,他们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龙老和朱老一落地就朝韩烨扑来,却被他一个眼神止在了原地。

“不用过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从韩烨嘴中喷出,他脸上苍白得已经没有一点血色,“孤的情况,孤知道。”

“殿下,老朽带您回大靖。”龙老神情悲愤,眼底竟有了一点湿意。

“不用了。”韩烨摇头,“孤…不愿她看见孤这个样子。”

韩烨这话说得极低,却不知为何龙老竟在这一瞬明白了韩烨所说的她究竟是谁。

能做到这个地步,他们的太子殿下对帝家女的是何种感情,已无需再言。

重于国君,重于江山,重于性命。

韩烨每说一句话,嘴中的鲜血都大口涌出,龙老不再顾及韩烨的命令,就要走过来扶他。

韩烨朝他摇头,他望向山下的方向,瞳中的神采一点点消逝,终是开口:“他们不会放过孤的尸体,孤是大靖的储君,就算是死,也不能折了大靖的颜面。龙老前辈,若是她来,烦请前辈为孤带句话…”

龙老一怔,喃喃道:“殿下!”

韩烨抬头,望向中原的方向。

“孤毕生心愿就是大靖安宁百姓和乐,你告诉她,这万里江山,孤拜托给她了。”

清冷的声音戛然而止,还未等众人回过神,韩烨猛地抽出右膝中的长箭用尽全力插在了不远处的枯树上,然后转身朝身后的悬崖跳去。

“殿下!”龙老和朱老目眦欲裂,伸手去拦,却只来得及撕下韩烨衣角的布衫。

不过一瞬,韩烨的身影消失在万丈悬崖中,再也寻不到片缕。

云景山顶死一般的沉默和安静。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两个时辰后,邺城平原的北秦大帐外,洪显回忆起山上的一幕,仍旧忍不住颤抖。

“韩烨中箭跳崖后,那两个准宗师和亲卫跟疯了一样朝我们冲过来,要不是他们护着我,我也死在云景山上了。”洪显神情恍惚,头上的鲜血滴下,落进眼底一片模糊,他抓住鲜于焕的腿,“元帅,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我连一个将士都没能活着带下山…”

云景山上的惨烈超出所有人预料,大帐外站着的人沉默难安。大靖太子死在了云景山,无论这场仗他们是输是赢,北秦和大靖两国从此势必结下死仇,非灭国不能解!

恰在此时,休战的大靖战鼓在南方重新燃起,更猛更裂,仔细一听,完全不同于前几日。

这个方向…鲜于焕神情一凛,起身朝南方望去,面色大变。

不远处,一支军队朝邺城平原疾奔而来,殷红的旌旗上厚重的“帝”字迎风而展,凛冽而霸道!

“元帅,帝家军驰援了!”鲜于焕身后的副将面容惊恐,他一把冲到鲜于焕面前,跪倒在地,“元帅,您撤走吧!”

“混帐东西,你说什么!”鲜于焕大怒。

“元帅,帝家军驰援,邺城这场仗咱们赢不了了,我们已经折了十二万人在这里,您不能出事。咱们和大靖结下了死仇,您要是不在了,以后谁还能挡住大靖的军队!”

营帐外的北秦副将跪了满地,鲜于焕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沉沉一声叹息,“本帅带十二万大军出征,却尽数折在云景城下,本帅有何面目回王城面对陛下和北秦子民!”

他的声音猛地一沉,望向帝家军奔来的方向,“本帅一生戎马,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即使战死沙场,也决不做那临阵脱逃之人!传本帅令,敲响战鼓,出营迎战!”

北秦大营的战鼓被重新敲响,鲜于焕领军冲出营地,和苑书及前来驰援的帝家军决战在邺城平原下。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领着帝家军前来驰援的统帅并未在邺城下停留,而是直接弃马奔上了大雪覆盖的云景山之巅。

这一日奔波帝梓元未曾休息,不过换了一件黑色晋衣,堪堪隐去了她尚在淌血的肩上触目惊心的伤势。温朔和吉利跟在她身后,半句亦不敢言。

三人朝云景山颠极速而去,却在半山腰时生生止住。

尸骨,漫山遍野的尸骨。

鲜血,染遍半座山头的鲜血。

往日仙雾缭绕美丽似景的云景山,在他们眼前活生生变成了一座炼狱。

帝梓元唇角紧抿,朝山顶望了一眼,不顾伤势用比刚才快两倍的速度朝山巅掠去。

半个时辰后,帝梓元终于踏上了云景山顶。

没有兵戈之声,不见激烈的交战,此时的云景山顶安静得毫无声息。

整个云景山顶,落入眼底的,只有一帐一枯树。

北秦士兵的尸体几乎堆满了山巅,但中军大帐周围十米,却没有一个死去的北秦士兵。

帝梓元立在不远处,目光在帐中已经死去的六位准宗师尸体上掠过,然后落在了帐外枯树下半靠着的几乎毫无声息的最后一位准宗师身上。他身旁,还剩最后一个精疲力竭的东宫亲卫赵重。

没有韩烨,整个云景山山头,都没有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压下心底的焦躁和不知名的惶恐,帝梓元连一步都不敢挪动。

她死死盯着枯树下的准宗师,隔了许久,帝梓元终于走上了前。

尚有五步之远,半靠着的准宗师突然睁开眼朝帝梓元看来。两人沉默对视许久,他缓缓开口,“靖安侯君,你终于来了。老朽姓龙,乃晋北龙氏之人。”

晋北龙氏,大靖王朝开国元勋,十大氏族之一。

帝梓元恍若未闻,终于说出了离开君献城后的第一句话:“韩烨呢?”

她的声音嘶哑无比,若仔细听,甚至会听到声带破碎的痕迹。

龙老沉默着没有回答,直到帝梓元按捺不住要上前喝问,他才抬起手朝身后的悬崖指去,“侯君,殿下跳下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