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婚之后,摄政王谕令百官休沐半月,暂不提太子储位和帝位之事,倒也情有可原。只是眼见着半月即至,朝会将启,最后宫内权柄花落谁家,到底要有个答案和章法。

太子回朝后,仍是居于东宫。当年侍奉的宫人,在他回宫后不过三日便被摄政王召回十之八九。如今的东宫喜气洋洋,一派热闹升腾之景。

东宫深处,有一幽静小院。当年韩烨便喜此处,这次他回宫后的休养之所依旧在此。

正是清晨,初阳都还没现出影儿。

韩烨是被吉利一扣三响的敲门声折腾醒的。

“殿下?殿下?”这呼唤声忒有讲究,低声又温柔,但偏偏如魔声灌耳,绕之不散。

房门被不客气地推开,韩烨着一身素白中衣,披着件薄衫靠在门上,眯着眼瞧着如今的禁宫大总管,声音似是牙缝里吐出来的,“孤还好好的在呢,叫什么!当年你在孤身边的时候,可没有打扰孤睡觉的胆子。”

吉利身子抖了抖,低眉顺眼垂着头,轻声回:“殿下,这时辰都不早了呢!”他小幅度地朝后摆了摆手,立马三个太监抱着三个托盘上来。“奴才瞧着今儿的比昨日的还多,要是不早点儿给殿下您送过来,怕是今日到丑时了您都歇息不了。”

吉利一副我是个忠仆我一心为你你可不能埋怨我的委屈模样,声音温顺得不得了。

韩烨瞥了托盘一眼,眼又眯了眯。

托盘上码着满满的奏折,沉沉甸甸的看着渗人。别人只道太子荣耀还朝,昭仁殿上拿着太、、祖爷钦赐的圣旨意气风发地给自己圈了个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媳妇儿,定是温香软玉日日在怀,却不知国婚之后太子殿下连摄政王的一片儿衣袖也没捞到就被扫回了自个的东宫日日处理堆积已久的政事,每日里从清晨到日落,那是一日也没歇过。

“她今日还在靖安侯府?”

太子问得低沉,旁人或许都听不懂这没前没后的一句,咱们的禁宫大总管已经麻利的精神一振,开始念快板儿似的回答。

“是,殿下,摄政王还在侯府里头。摄政王昨儿早上吃了一笼城西的小笼包,配的是侯爷夫人亲手做的酒粮丸子。中午是魏老丞相在郊外湖里钓上的全鱼宴,黄浦大人正巧入府拜访,就陪着一块儿吃了。晚上御厨烧了红烧蹄髈,摄政王吃得可香呢,还顺手赏了奴才一块儿。摄政王昨晚亥时便入睡了,临睡前饮了点梅子酒,一觉睡得踏实着,到现在还没醒。”

自从帝烬言承爵后,侯君的称呼也不再适合帝梓元,吉利在韩烨面前只得称呼帝梓元“摄政王”来分辨两人。每日太子都会这么意味不明地问上一句,吉利老老实实的回答,准能让太子心甘情愿地接下他送来的所有东西

韩烨一句句听着,眼底的神情便一点点柔和下来,到最后晨醒的不耐消失得丁点儿不剩,他哼了哼,朝托盘抬了抬下巴,“都没醒呢,那这些是怎么回事,怎么,是你自个儿做得主?”

听见韩烨声音一扬,吉利立马摇摇头,忙不迭表忠心:“殿下,奴才哪敢,这是摄政王昨晚入睡前吩咐的。”

“这都半个月了,怎么一点儿都不见少。”韩烨闲散了三年,回来后没有歇息过半日,以他的勤奋,都难得吐槽了半句,足见每日需处理的政事之多。

“殿下,摄政王说了,若是您问起政事怎么这么折腾人,就让奴才回…”难得的,吉利听见这话没有温温柔柔客客气气,而是一本正经抬了头,模仿着帝梓元语气,“三年时间,纵只积沙亦能成土,遑论国事,本王日日都是这么过来的,若太子不耐御笔亲批,让他重新再回西北便是。”

“殿下…”吉利飞速地念完这句话,顺溜得气都不喘,“这是摄政王让奴才回的!”

吉利是韩烨身边养大的,惯来情分不比常人,但纵是他的身份,这辈子如此埋汰韩烨的话,这辈子恐怕就这么一次。

果然,韩烨眼眯了眯,却半点脾气都发不出,反而沉沉看了堆得满满的奏折一眼,轻声叹了口气,披着薄衫便朝书房走去。

“拿过来吧。”

这一顿奏折批的,转眼又是一日,好在韩烨熟悉了半月朝事,今日快上许多,才刚入夜便阅完了。

韩烨搁笔,摆手吩咐,“送到上书房去。”

他说完起身,朝外走去。

“殿下,您要出宫?”候在一旁的福禄小声问。吉利早上送了奏折便回靖安侯府伺候帝梓元去了,如今伺候在韩烨身边的是当年跟着吉利的小公公福禄。

韩烨颔首,“备马。”

备马?福禄一愣,京城就这么大,殿下去哪也不过半柱香时辰,还需要备马?见太子已经走出了书房,他急忙回神,一边小跑着一边吩咐着宫人备马。

太子没有直接出宫门,而是绕道去了北阙阁一趟。待福禄寻着宫门口的太子,瞧见他手里抱着的长思时才明白过来。

也只有那位才能让殿下在京城夜马疾奔吧。

韩烨刚至宫门,便有小太监上前来报。

“殿下,绮云殿的赵公公遣人来报,说是贵妃娘娘正在来的路上,想见一见殿下。”

东宫右街道不远处,一辆马车徐徐驶来。虽不显山露水,但车身周围的护卫一眼看去便知是高手。

韩烨脚步一顿,眼底露出一抹了然。明日便是复朝之日,他回来后尚未入绮云殿拜见,想必谨贵妃是坐不住了。

“她若愿意等,便让她等着。”韩烨连片刻的犹疑都没有,径直上马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一众东宫宫人。

殿下,那好歹也是当今贵妃,您就不能赏赏薄面儿,这是上赶着去哪啊!

福禄跟着太子绕过几条小道,灯火通明的靖安侯府远远可见。不过片息,两人已近到侯府大门前。门前侍卫来不及呵斥,瞧见韩烨便要行礼。

“殿下!”

韩烨从马上跃下,将马鞭扔到侍卫手里,“免了,不用通报,孤知道路。”

忙不迭接过马鞭的侍卫堪堪听到最后个字抬首,只来得及瞧见韩烨的一片衣袂。

这…算是擅闯吧,好歹也是一品公爵靖安侯府的府邸,就算是东宫来了,也是要通报的好吗殿下!

守门的侍卫内心一阵哀嚎,但到底也只是拿紧马鞭目光坚毅一丝不苟地守在侯府门前,十分乖顺地把太子那声不用通报听到了心坎里头去。

笑话,这可是他们日后的主君,作为大靖最聪慧的守卫,他们怎么能不识相。

韩烨入侯府一路前行,遇着的侍女瞧着惊呼纷纷行礼,但他亦只摆摆手,径直朝侯府后院而去。

吉利每日说的话他记得清楚,她用过晚膳总会在那里看上一会书。

侯府书房里,帝烬言听见下人来禀太子驾到,露出一抹了然和笑意,只吩咐了一句“不必打扰”,便赶着回房瞅自个儿的新夫人去了。

韩烨在侯府一处庭院门口停住了脚步。他望着庭院里的人,目光悠久绵长。

归元阁下的回廊里吊着一盏晶莹剔透的夜明灯。

帝梓元躺在回廊摇椅上,手上抱着一本书,双眼轻阖。摇摇晃晃的灯光在她身上投下温和的柔光,格外静谧。

似乎所有的记忆,都是从这座府邸、这处归元阁开始。

韩烨立在院门口,目光几乎沉溺在浅睡的帝梓元身上。

那日国婚大殿里太匆忙,似乎直到现在,他才有时间好好看看她。

韩烨的目光终是凝在帝梓元那一头半白的头发上,他唇角抿了抿,接过早已侯到一旁的吉利手上的薄毯,抬步朝归元阁下走去。

“都下去吧。”

太子的声音淡淡传来,吉利并院门口候着的侍女们不敢出声,侧身行礼算是应答,默默退了下去。

一步一步,韩烨的脚步几乎轻不可闻,他停在摇椅旁,拿下帝梓元手里的书,为她盖上薄毯。

她似是浅眠,却睡得极为安沉。连他这样出现在身边也没有醒来,这在三年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当年的西北之战,她落得一身伤病回京,三年来独掌朝政,个中辛酸又岂是外人能知。

韩烨握住帝梓元的手,就这么屈下身坐在她身旁。帝梓元半白的发丝被风吹起,缠绕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韩烨眼底的疼惜愧疚深深浅浅,一览无余。

她到底蹉跎了半生年华。

归元阁下,就这么一睡一坐,静谧长情。

直到帝梓元在这长长的一觉里醒来,已是圆月高悬。

掌心的温度炙热而温暖,帝梓元睁眼,印入眼帘的便是侧身而坐捧着书的韩烨和他身旁的长思。

夜明灯光在他身上落下柔和的剪影,映着他俊美的侧颜。他鼻梁很挺,唇角抿着时似薄,带着北方公子的倜傥和多情。帝梓元静静看着,突然想起数年前她一纸婚书求娶他时曾戏称“大靖太子容冠中原,她心往之。”

如今想来,当年戏言却是一语成鉴。

“醒了?”

韩烨回过头,唇角轻勾,满目温柔,眼底尽盛帝梓元。

“区区陋颜,可还能入摄政王的眼?”

他这么淡淡一笑,如春风拂柳,暖了整个归元阁。

“殿下之容若姣月,怕是拙妇难入殿下的眼才是。”帝梓元颔首,回的一本正经。

“也是,边塞的水土养人,我如今这容貌是越发清隽了。”韩烨丝毫不在意帝梓元的埋汰,似模似样摸了摸鼻子,朝她挑了挑下巴,“不过看在你这么中意我的份上,纵你这容貌是不大如我,我也勉强接受了。”

瞧着韩烨一副轻挑公子哥的模样,帝梓元到底没忍住笑了起来,打趣道:“怎么?有时间在这贫嘴,奏折都批完了?”

“已经送到上书房去了,你明儿回宫里了便能瞧见。”

让她回上书房,这是让她依旧执掌朝堂的意思,帝梓元到底有些好奇韩烨的安排,“你这是不打算入主皇宫了?”

韩烨摇头,“你在便好,我凑什么趣儿。”

帝梓元眉目一凝,露出一抹认真,“当真?”

韩烨不比韩云,得尽朝臣拥戴,以他名正言顺大靖储君的身份,若想登位,连她也不能阻止。

况且如韩烨要为帝,她亦不会阻止。她明白,韩烨会是个好皇帝。

“睡久了饿了吧,这是苑琴刚刚送来的桃花羹,来,喝一点。”韩烨松开她的手,把一旁小几上的瓷碗端起递到帝梓元面前,他笑了笑,眉眼清澈,声落若玉石。

“梓元,你与皇位,三年前我便已有抉择。”

他眼深如墨,一派坦然,“所有你和帝家想做的,我都会在你身边,陪你走完。”

他在昭仁殿上拿出太、、祖的赐婚圣旨,是想告诉整个云夏,帝梓元必是他的妻子。

但他心里明白,梓元只能是他的妻子,而不能成为大靖的皇后。

大靖铁律,后宫不得干政。从他继承皇位登帝那一刻开始,梓元便注定要成为后宫之主,虽享母仪天下之荣,但却永远不能再踏足朝堂一步。

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帝梓元想要什么。她背负着帝家的冤屈和那八万条性命蛰伏十年,一步步走到现在,不只是为了向天下证明帝家的忠良,更是为了向先帝证明他的为皇之路是错的,她要以自己的方式告诉先帝、大靖朝堂和整个天下,真正的帝王该是什么模样,真正的帝王能创建什么样的王朝。

朝堂无垢,天下清明,万邦来朝,大靖中兴,是帝梓元毕生所愿。

也是他所愿。

况且,当年的西北之战,那些惨死在战乱里的人,是他和梓元一生抹不掉的责任。

英灵之血未逝,她如何放下这一切,去做皇宫后苑里的一只金丝雀?

“韩烨。”帝梓元神情微怔,眼底露出一抹震撼,摇头,“你不必为我做到这一步,这条路太长了。”

“不长。”韩烨伸手,在帝梓元长长的头发上拂过,一直落到她雪白的发尾,他拿起一旁的长思,放到帝梓元手里。

“梓元,你看,连长思也开花了。放心,我有一生,能陪你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周末愉快诸位。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韩烨,我们一起临朝吧。”

归元阁下,帝梓元对着韩烨,终是笑着回了这么一句。

“梓元,你…”韩烨眼底难掩震惊。帝氏代韩,几乎是帝梓元毕生夙愿,所以他当年才会一心赴死在云景山。

“两王临朝虽然从未有过,但不代表我们不可以。”帝梓元起身,薄毯滑落在地,她望向皇城的方向,眼底露出一抹霸道,“我偏要给世人看看,就算终我一生不登皇位,也可以创造一个朗朗乾坤的盛世王朝。”

她抬首朝韩烨看去,茶色的眼底映出斑驳闪耀的深情和承诺。

“韩烨,我亦有一生,可以陪你走下…”去。

大靖摄政王深情霸道的表白还来不及豪气干云的收尾,就被大靖太子毫不客气地吞咽在了深深浅浅的亲吻中。

归元阁下绮丽缠绵,圆月亦隐在云下。

许久过后,安静的靖安侯府后院终是响起一声恼羞成怒的咆哮。

“韩烨,我就知道那年年节涪陵山上的人是你!说,你打昏我之后还做什么了?”

这一声实在算不得轻柔,堪堪落在半个侯府下人的耳里,但这一夜侯府众人乖顺地敛了忠诚之心,即便是他们的主子忒没仪态地叫嚣了半宿,也没人靠近归元阁半步。

韩烨回东宫时已是深夜,东宫总管林双仍候在宫门前。

“殿下。”林双迎上前,替他掌马,瞧见太子眉目间的畅意,忍不住笑了起来,“殿下见着摄政王殿下了?”

“见着了。”韩烨笑得意气风发,疲态全扫,连带着提起谨贵妃时也不似出宫时一般不耐,“她还在等着?”

“是。贵妃娘娘还在书房等着殿下。奴才劝过了,但娘娘坚持等殿下回来。”

“是吗?”韩烨整了整衣袖,跨过宫门,“那孤便去见一见这位谨贵妃。”

嘉宁帝一生只有一位皇后,便是太子生母慧德皇后。但皇后早逝,当年为保东宫之位稳若泰山,纵齐妃受宠,左相势大,嘉宁帝亦从未生出立后之心。谨贵妃的贵妃之位还是在韩烨死讯传来后母凭子贵而得。

韩烨回京的这半月,足以让他了解这位谨贵妃的行事做派。

韩烨走进书房院门的时候,看见谨贵妃带来的侍卫立在院外,眼底露出一抹深意。

“殿下,贵妃娘娘入东宫前让随行的侍卫都解了兵刃。”林双岂能不知韩烨所想,低声补了一句。

东宫书房灯火通明,房门外候着一排的侍女。韩烨走进书房时,谨贵妃正襟危坐在书桌下,正望着房内的烛火出神。

一连的请安声惊醒了谨贵妃,待她回过神,韩烨已经坐在了她对面。

“贵妃娘娘,这时候入孤的东宫,可有要事?”韩烨淡淡开口,并未行礼。

两人年岁虽相差无几,但依制谨贵妃为先帝遗孀,韩烨应当行礼。但他并未如此,算是对谨贵妃先前所为之事的不满。

谨贵妃并未动怒,相反,和面对帝梓元时不同,她在韩烨面前很平静,平静到几乎是温和的。她缓缓起身,朝韩烨的方向行下半礼。

韩烨挑眉,“贵妃娘娘何以如此,孤难受娘娘大礼。”

谨贵妃并未抬首,仍垂下头,“此一礼,王瑾谢过殿下当年救命之恩。”

当年韩烨从九皇子手中救下韩云,并谕令太医为性命垂危的谨贵妃诊治,方能有谨贵妃和韩云的今日。

“不过举手之劳,韩云是孤的幼弟,救他是孤应为之事,贵妃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娘娘安坐吧,以娘娘如今的身份,纵是要谢孤,亦不必如此。”

韩烨仍是神情淡淡。

谨贵妃起身,却未落座,瞧见韩烨脸上的冷淡和疏离,她轻声叹了口气。

“本宫知道殿下和摄政王情谊深厚,更对靖安侯视若亲弟。本宫先前做的一些事瞒不了殿下,也没打算能瞒过殿下,只希望殿下能听本宫一言。”谨贵妃温声开口。

“三年前殿下亡于云景山的消息传来时,五皇子陷于晋南,先帝身边除了三岁的云儿,已经没有一个可以继承大统的子嗣。先帝为保韩氏皇权,立云儿为太子。彼时帝家位高权重,先帝亦退守西苑,只将本宫和云儿留在宫内。殿下,非我和云儿觊觎殿下东宫之位,只是当时情势所逼、先帝圣命,本宫和云儿别无选择。”

谨贵妃娓娓道来,倒也说得平实。她所言未假,在当时的景况下韩云被立为太子是势在必行之事,也非谨贵妃和韩云所能左右。

“当年孤在云景山出事,父皇立十三弟为储,不是贵妃之过,贵妃无需为此事向孤解释。”

谨贵妃点头,“殿下明白事理,不需本宫多言。殿下,帝家势大,连先皇也只能退居西苑,云儿被立为储君后绮云殿如履薄冰,本宫并非心思阴诡,只是本宫出身寒微,上无外戚可倚靠,下无股肱之臣相拥,要保住云儿的储君之位,有些事纵使不堪,却不得不为。”

韩烨朝她看去,“以摄政王的性子,就算有一日执掌皇权,也会保你和十三弟的万全,这些事你根本无需去做。”

谨贵妃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一抹苦涩,“太子殿下,您和摄政王情谊深厚,自是相信她。可本宫是韩氏贵妃,云儿是韩家的太子。若是帝家登位,就算摄政王愿意放过本宫和云儿,那些跟随帝家的朝臣会吗?将来帝家的继位者呢?人心难测,您相信摄政王是不错,可将来谁又能保证?云儿才六岁,本宫不能让他一世都活在当权者的猜疑和忌讳里,惶惶一生不得安宁。”

韩烨未答,他无法反驳谨贵妃的话,在权位倾轧上,先帝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殿下,以当时的景况,云儿成了太子,如果他不能成为皇帝,下场可想而知。本宫不恋战权位,只想在这朝堂深宫里护着他,本宫所为确非坦荡磊落,甚至阴诡不堪,但身为他的母妃,本宫没有选择,还请殿下怜本宫之心,恕本宫所为。”谨贵妃缓缓道来,诚恳而郑重。

“孤长于皇家,知道后宫是个什么地方,你是十三弟的生母,看在他的份上,孤不会再追究过往。”韩烨抬眼朝谨贵妃看去,并无不耐,只带着一抹深意,“只是贵妃今日来,怕不只是为了向孤说这番话吧?”

王瑾虽本性淳厚,但这几年为了护韩云的储君之位心性已非当年,她今日前来,绝非只为请罪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