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却见红樱行色匆匆过来,行礼之后抬头对明华道:“王妃,林伯来了?”

林伯?明华一愣,立刻起身道:“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一旁宁王见状连忙过去,一同看向红樱。红樱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林伯没说。”国公府管家林伯不过略微比红樱慢了两步,此时进来就先是问安,然后不等明华问就抬头直接道:“大姑娘,大姑爷,国公爷病了!”

明华大惊,林矍的身体如何她是最为清楚的,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病了呢?因此,听了林波的话她连忙上前一步,紧张道:“父亲如何病了,是什么病?”

“国公爷…”林伯偷偷看了眼宁王,宁王见状略微挪开脚步,他这才上前低声道:“国公爷是被气病的,已经请了不当值的郑御医过去,只是国公爷如今昏迷不醒,老奴想着还是请大姑娘回去主事的好…”

“被气的?”明华一愣,然而此时也不是追究的时候,“父亲现在如何了?”

“我出门之前还昏迷着,不过郑御医素来熟知国公爷身体情况,有他去的话,应当无碍。”林伯道,明华这才略微放心了些。御医郑源朗与林矍有着几十年的交情,林矍由他照看,他定然会尽心尽力的。“先回国公府,余下再慢慢说。”能把林矍气得病倒,可见不是小事。

夫妻两人上了国公府的马车,所幸国公府家离宁王府也不算远,等着一到国公府,就见里面人来去匆匆,见着明华和宁王就跪下行礼。明华一路快走,完全忘记了宁王屁股上伤还没有好完,甚至脚下台阶都少踩了一层,要不是宁王反应快,一把抓住了她,只怕她就要扭伤跌倒了。

“小心些。”宁王抓住明华的手臂,把她拉了起来,扶好,这才抓住双肩道:“明华,你冷静些,岳父定然无事的。”

明华这般慌乱倒是让宁王有些意外,他双手按在明华肩膀上,“你先稳稳心神,明华!若是岳父病着,你回来还是要主事的…”

一句话点名了林伯匆匆赶去宁王府求助的原由,明华一直有些恍恍惚惚,这会儿也是半响才似乎听到了宁王的声音一样。她抬头,一双眸子中都是茫然。

“王爷说什么?”

看这个样子,她似乎连自己刚刚差点跌倒都不知道。宁王无奈,只得拉着她的手道:“你跟着我缓缓走,顺带问问林管家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林伯一路跟着,饶是挂心林矍,此时见宁王对明华这般细心体贴,又温柔安抚,心中也是满意的。

国公爷在家中,最为挂念的就是大姑娘了。只怕大姑娘的日子是过得面子上光鲜,平日里面有什么东西,宁王府那份总归是最厚重的。生怕大姑娘受了什么委屈,也只忍着不说。如今看大姑爷这般模样,可见国公爷平日里面都是白操了这份心了。

明华这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紧紧握住了宁王的手,目光渐渐清明了起来。

是了,如今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身边还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丈夫,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幸,她也不用一个人撑起一个国公府了。

林伯却是没有立刻就开口说清楚是怎么回事,毕竟事关主子,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明华任由宁王牵着她,在国公府那走了无数次的小道上前行,很快就到了前院林矍所住的正院。一进去,明华就看到了跪在屋外廊檐下的林明惠。

她眉毛一扬,渐渐恢复了清明的眼睛中透出了冷意。明华回头看向林伯,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林伯这才低声道:“就是四姑娘…当时国公爷屏退了伺候的人,只听得国公爷骂了两句,似乎是四姑娘顶了几句,然后就听得她猛然一声惊叫…我进去的时候,国公爷就晕倒了…”

明华闻言停下了脚步,看着跪在一旁的林明惠。

林明惠听到声音抬头看了过去,原本妆容精致的脸已经满是泪水,妆容也毁了一脸。

“大…大姐…”她低声喃喃,明华却只是淡漠地扫了她一眼,就抬脚进了屋内。

内屋里面,林矍已经醒了过来,一旁郑御医正低声与他说些什么,见着明华和宁王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郑御医免礼。”宁王摆手,见明华直接过去到了林矍床边,就与郑御医在一次问询林矍的情况。

明华过去扶着林矍略微坐起来了些,这才低声道:“父亲感觉如何?”她只字不问林矍为何气倒,也不提跪在门外的林明惠,只关心询问他感觉如何。确定林矍略微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道:“父亲年纪大了,再遇到动怒的事情也不能大发雷霆了。若真是有人惹怒了父亲,直接上家法就是了。实在不行,父亲让人唤女儿回来,也是一样的。”

林矍勉强扯动了下唇角算是笑了笑,因为这次发病晕倒,他面部还是有些僵硬的,连着说话也有些不利索。若不是一旁郑御医说,只要好好休养一阵子,加上针灸之术就能痊愈,明华此时如何能安稳坐在这里陪着林矍说话。

林矍大病一场,虽然凶险已经过去,然而总归是死里逃生。明华陪着他说了会儿话,见他面色疲惫就起身退了出去,只留下林伯在这里近身照顾。

等送走了郑御医,她回头,这才看向跪在门外的林明惠。

“父亲刚刚睡下,别吵着他了。”明华缓缓开口,“还是去正居堂,咱们姐妹好好说说话吧。”

林明惠闻言一怔,继而就有些颤抖的模样。一旁丫鬟过去几乎是把她给拉扯了起来,扶着她跟在明华身后去了正居堂。上次来这里,还是一年半之前,因为谢家十二娘落水的事情…如今重临旧地,想起那几乎是熬油一般的日子,她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

这种教训妻妹的事情,宁王自然不会跟来。林矍并无大碍,他却是还有不少的事情要暗中处理,此时已经先行离开了。明华无后顾之忧,此时看着林明惠磨磨蹭蹭地进来,就轻轻盖上了茶盏。

清脆的瓷器相撞的声响让林明惠浑身都颤抖了一下,几乎不用明华来说她就直接“噗通”一声跪下了。

“大姐,大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恐惧涌上心头,林明惠哪里还有一点贵妇的样子,直接膝行上前两步,几乎要抱住明华的双腿了,“大姐,我是真不知道父亲身子不好…而且我也是好心啊!我就是怕父亲毫无防备,被齐王给咬了一口…”

实际上,她激动之下说了不少难听的话,不然也不会气得林矍晕厥了过去。只是,这个时候自然是要避重就轻才对。不,不,她现在说的才是重点才对!

林明惠努力安慰自己,尽量不露出太过于心虚的表情。

明华此时眉头紧皱,问道:“你刚刚说,齐王?”

“是。”见明华被齐王吸引了注意力,林明惠立刻抬头道,“就是有关齐王的事情,你四妹夫有个交好的朋友就在户部,听闻这些日子户部的人正在查父亲…说是父亲当年在边境带兵,贪污了不少的军饷和战利品,还有受贿…”

林明惠顿了一下,偷偷观察明华神色。见她紧绷着一张脸,却是没有多少的情绪变化,不由心中紧了紧,这才道:“我也是记挂着父亲,怕他真被齐王攀诬咬上这么一口毁了一世的英明,说话急躁了些…”

“父亲贪污受贿,涉及多少银两?”明华突然开口,倒是让么林明惠一时有些反应不及,愣怔了在了当场。她忍着烦躁,又重复了一句,“我是问你,户部查出来,父亲贪污受贿多少银两?”

“六十万两!”林明惠答道,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户部那位大人说,大姐出嫁嫁妆足足有四十余万两的价值,由此才怀疑国公府的收入…”

就算是国公府的嫡长女,这般的嫁妆也太丰厚了吧?更何况,当初对外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数目,明明对外宣传不过是十万余两!

想到这里,林明惠还是忍不住握紧了袖子下的手,指甲刺入掌心,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此时不是争论嫁妆的时候。若是林矍真因为这样而倒了,如同萧家那般…如今她在魏家日子好不容才好过了些,若是娘家倒了…

林明惠的心思原本是好的,只可惜后来还是忍不住旧病复发,抱怨了两句林矍对林明华太过于偏心,陪嫁了四十余万两的嫁妆。余下他们姐妹几人,合在一起也不见得有明华这般风光。

林矍大怒,训斥她时她却猪油蒙了心,几次顶撞,这才是林矍晕过去的真正原因。

明华如何看不透她的这点儿心思,冰冷的目光略微一扫,起身连着问也不问就直接道:“你如今是越发的出息了!”

“大姐,我也是为了家里好,就算言语不当…可是我真的没什么坏心思…”林明惠又往前膝行,这次真的抱住了明华的腿,“要是父亲真的被户部那边参奏,咱们可该如何是好?”

明华低头看着林明惠,目光中的怜悯和厌恶几乎已经不加掩饰了。

“你以为国公府的家产来历不清吗?”明华冷笑,就算世家之间都有这样的默契,然而国公府的家产,却是一五一十都记录的清清楚楚的。贪污或者是受贿?

若是林矍真有这样的行为,家产也不会只有百余万两了,林家毕竟也是延绵数代的侯门世家。上百年的基业,公侯之家,这点家产实在不算多。

林明惠一愣,半响才唇角嚅动,喃喃着开口。

“水至清则无鱼…”她迎上明华冷冽的眼神,余下的话就再不敢出口了。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相信林矍是清清白白的。若是真这样,他怎么舍得给明华陪嫁四十余万两的家产?难不成真为了明华,把国公府的底子都掏了个半空吗?

那就算晋哥儿如今年纪小不知道这些,她这个做亲姐姐的也要为他争一争才是。

明华看着她这幅模样,自然猜测得出她那转动的眼神之下掩饰的心思,不由觉得恶心。

“你就先跪着吧。”她抬脚,却被林明惠丝丝抱着,最终不耐烦,直接用力一脚把她给踢开了。林明惠匍匐在地,抬头看过去,“大姐这般沉稳,自然是笃定如今宁王受宠,不会牵连到你自身了吧?”她说着冷笑,抹去了唇角被咬破渗出的血迹,“是了,大姐是堂堂宁王妃,皇室的人了,自然比不得我们这些庶出的姑娘。我们自幼不得父亲看重,自然是几万两银子就把我们给打发了的。可是,大姐不想想,若不是父亲给大姐陪嫁了过多的嫁妆,如何会引起户部那些人的注意?甚至于,要不是大姐嫁给了宁王,父亲如何会被人盯上?”

明华心中一紧,动作顿下。

林明惠不管如何作死,有一句话却是说对了。

她的嫁妆,才是引起旁人觊觎的根本。可是,外人是如何知道的呢?

第90章 反咬

旁人明华无法保证,然而她自己确实绝对不会、也从来没有对外提及过自己的嫁妆总数。甚至于,连着宁王都不清楚她的陪嫁究竟有多少。

而如今,这般明确的数字,绝对不止是一个巧合。

见明华眉头紧皱,林明惠不由以为她这是心虚了。“大姐何必再做出如今这番模样呢?你倒是孝顺了,听闻父亲病倒就匆匆来了,却没有想到父亲是因为你而病倒的吧!”她冷笑连连,虽然心中对明华的余威依然心有余悸,却还是咬牙站了起来,死死盯着明华。

“至于我们这些庶出的姐妹,自然是死是活,都与大姐无关了!国公府一落魄,我们过得是好是坏,大姐都不在意了!”

“原来你是这般想的?”明华撇开那事后可以再去计较的问题,只看向不知道为何突然变得理直气壮的林明惠,“你觉得父亲有所偏颇,所以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所以父亲被你气得晕厥过去的事情,就可以当做理所应当了吗?”

林明惠被明华的用词逼得呼吸一窒,半响才恨声道:“难不成不是父亲偏心,所以才惹来了这般的祸事吗?若非他对你百般维护,给了你在国公府那般的权柄,你如何会得来四十万两的陪嫁!”

明华眼神透出淡淡的悲哀,半响才摇头道:“你还是跪在这里反思吧。”对于这个妹妹,她是彻底的死心了,说着明华越过林明惠抬脚出去。林明惠如何肯这般老实听话,她以为明华被自己说中的心事,此时是心虚想要避开了。因此,她自然是要追上去,不让明华能够顺利逃走的。

她要乘胜追击,要让府中上下的人都看清楚明华的真面目。

只可惜,一到门口她就被两个大力的婆子给拦了下来,两人冷眼冷面,直言道:“还请四姑娘回去反省。四姑娘还是不要违背大姑娘的意思才对…”

林明惠恼恨,明明都是这国公府里嫁出去的姑娘…

“林明华,难不成你就真以为旁人看不出你的真面目不成?你当家这些年,搜刮的那些钱财当做自己的陪嫁,瞒着父亲带出了国公府。如今父亲被气倒,你还想要栽赃到我的头上?!”林明惠大声冲着明华的背影叫道:“林明华,你才是国公府的罪人!”

本不欲多理会她的明华闻言顿住了脚步,缓缓回身看向了被拦在正居堂中的林明惠。素来以娴静、体贴对外的林明惠此时早已经乱了头发,毁了妆容,歇斯底里的模样更是让她显得疯狂。

明华往回走了两步,站在台阶下面看着林明惠,却让人有种她是在俯视对方的感觉。

林明惠此时却是愈发的疯狂,“若不是父亲知道你竟然偷着藏了国公府近三十万两的财产,如今害得他要被户部参奏,如何会一气之下竟然晕厥过去的!你说是我气得父亲…是了,你自然是怨恨我的。若不是我一言道破了真相,父亲如何会知道你竟然做出来这般胆大包天的事情来!”

她愈发的理直气壮起来,明华怜悯的目光中厌恶已经不加掩饰了。

“红樱!”她沉声叫了下,红樱立刻上前应了声“是”,明华继续吩咐道:“去取一面镜子来,让四姑娘好好照照。”

林明惠听得她波澜不惊的声音,略微冷静了些,转而一咬牙又冷笑了起来。

“不知道大姑娘如今又想怎么惩罚我?”

明华看着她,缓缓摇头。

“我不用惩罚你,你只需要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就知道了。”她说着转而看向一旁的大力婆子,吩咐道:“等四姑娘照过了镜子,就带去洗漱,换一身干净的衣服送回魏家去。”

明明没有什么惩罚,看似明华已经服软了,然而林明惠此时却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寒意。她愣怔地看着明华,终于在那一双眼睛中看出了憎恶。

林明惠颤抖了一下,理智和恐惧似乎同时回来了一般。她微微张开嘴巴,想要辩解什么,却又觉得一切言语都是无力的,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华离去。

也许…林明惠无力地摊坐在了地上。

也许,也许她之前说的是对的?她紧紧握着手,明白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只怕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平日里面一副公平的样子,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势,说什么为了国公府着想,什么她们总归是亲姐妹,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来,都是骗人的!若真是把她们当做是亲姐妹,为什么她就那么多的嫁妆?究竟是父亲偏心,还是林明华自己日日积攒,从国公府里偷偷带走了晋哥儿的私产,却是谁都说不清楚的了?

只怕就算是林明华的作为,父亲为了保护她,也会说成是他偷偷给她的陪嫁吧?

父亲向来如此偏心的!

想着,林明惠的一张脸就又狰狞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一个身影投影到了她的身上,挡住了外面的光线。林明惠抬头看过去,门口站着一个丫鬟,背光而立,她有些看不清楚面容。

“四姑娘。”那人一开口,她就听出来是明华身边的丫鬟了。

林明惠不愿意示弱,挣扎着站了起来,扬起下巴道:“你是,红、红樱对吧?大姐身边最最得力的人手了,我说的没错吧?”

红樱屈膝行礼,笑着道:“不敢当四姑娘这般夸赞。我们王妃让四姑娘好好照照镜子呢。”她说着微微一笑,挥手让两个婆子抬出来了一个半身高的铜镜,挑了个好位置让林明惠好好看看自己的投影。

林明惠下意识看向了镜子中的人影,那个衣衫凌乱、裙摆沾满了污渍的人影是她?头发散落,满脸的泪痕,胭脂水粉融化又凝结在一起…而那人的神色,充满了戾气、不甘和狰狞!

她惊叫了一声,一旁红樱声音平板无波地道:“四姑娘,先去洗漱更衣吧?”

林明惠闻声惊醒过来,连忙抬头看向了红樱。“洗漱、更衣?”

“王妃交代了,等四姑娘洗漱之后就要送四姑娘回魏家呢。”红樱轻笑着道:“四姑娘也不会想要这般模样回去吧?”

林明惠闻言一愣,然后大声道:“我不回去!”她知道如今明华的分量有多重,送她回魏家,为的是让魏家对付她。

宁王妃…王妃啊!

她嫁的本就只是魏家的偏房嫡子,且不是嫡长,纵然公爹在朝中也颇有些前程,丈夫也算是有本事。可是比起堂堂宁王来,又有什么可以跟对方较力的呢?

更何况,这半年来宁王在京城可以说是风生水起,丈夫就想着要依附过去的…

她被宁王府的人送回去,不用这些人多说什么,只问问她身边跟去的奴才,知道林矍被她气晕,明华带着她去了正居堂…

林明惠不寒而栗。

“我不回去!”她一把甩开了红樱的手,再顾不上自己的狼狈,一头朝着外面冲了出去。谁也没有想到林明惠竟然会这般疯癫,一时竟然没有人拦住。

“父亲、父亲…”林明惠朝着正院冲去,知道事到如今,此时能够救她的也就只有林矍了。

林明惠一路狂奔,敢略微拦下她的人都被推翻,甚至是撞到在一旁。谁也没有想到素来恬静的四姑娘疯起来竟然这般可怕。她一路横冲直撞到了正院,叫嚷的声音让屋中侍候林矍喝药的明华眉头一皱。

“怎、怎么回事?”林矍含糊不清地问道,明华示意一旁丫鬟接手了药碗,笑着道:“父亲不用担心,我出去看看。”

她说着出去,只听到身后林矍道:“她这些年来越发的不成样子,不用顾忌晋哥儿!”

明华脚步一顿,回头深深看了林矍一眼,抿唇露出笑容。

“父亲放心,女儿有分寸,知道如何处置。”她说着微微点头,见林矍放心垂下眼帘这才退了出去。

正院之外,林明惠被拦了下来,正在大吵大闹。此时见着明华出来,她不由更是疯狂了些,恨声道:“你以为你这般把持住了父亲的院子,就能够把持住整个国公府吗?狼子野心,如今我才算是看明白了,当初你为何会婚事不顺。不过是觉得没有捞够油水,又觉得谢家配不上你罢了!宁王贵为皇子,又是战功赫赫,你自然是乐意嫁人了!难怪那之前你要翻整库房呢,还好心好意给我们姐妹几人分了些布头,当时以为你是好心好意,如今看来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她字字控诉,不知情的人只怕真以为明华是贪图钱财、权势的人了。

明华听得她尖利的嗓音几乎要突破天际,扫了一眼后面追上来有些不知所措的婆子,“难不成连着怎么阻止主子说话,你们都忘记了吗?”

那两个大力婆子这才连忙上前,动作利索的制伏林明惠,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巴。林明惠呜咽发声,明华上前两步看着挣脱不了钳制的她,声音中都透出了冰冷的寒意。

“既然四妹妹不领我的好意,不愿意回家,那就先关起来吧。”她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关去正居堂西侧的房间,先捆着,饿上两天下下火。”

这一张口就是两天,可见是打定主意不让林明惠回魏家了。

林明惠死命挣扎,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更是对那两个制伏她的婆子没有半分的办法。那两个婆子领命,立刻就把人给压了回去。拖拉之间,林明惠的裙摆全是污渍。然而,此时也没有人注意了。

知道林明惠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明华才缓缓吐了一口气。

“四姑娘带来的人也都看住,关起来不让出府。另外——”她略微顿了下,看了下那些因为林明惠吵闹而聚过来的丫鬟、仆役,声音放的轻而缓。

“如今父亲病倒,府中正是用人的时候。平日里面你们懒散些也就罢了,如今若是再让我察觉谁偷懒,做事情三心二意的,就不要怪我不顾念这么些年的主仆情分了。我的脾气你们也当是明白,若是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做事,事后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这些忠仆。”

她说着目光一扫,“若是三心二意,背主行事,可别忘了你们都是卖身在国公府的,生死也不过在主子的一念之间。”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着明华转身离去,走到一半又回头却是见着她面带笑容看了过来。

“记得把我说的话传开了,免得到时候有人说不知道。”

众人纷纷点头,竟然是无一不从,可见明华在这些人心中积威极深。

明华见状这才又回了屋中,见外间管家林伯松了一口气笑着对自己点头,这才正色道:“对了,还有一事需要林伯奔波一番。”她说着从腰间荷包中摸出了一个牌子递过去,“林伯带我的令牌去宁王府,带府中供我驱使的暗卫和三分之一的宁王亲兵将整个国公府看守起来,许进不许出!”

这般,就是要控制了整个国公府了!

林伯大惊,忍不住劝道:“大姑娘,这事儿虽然要紧,可是您这般动用宁王府的亲兵…”

“王爷不会有异议的。”明华笑着说,若说之前还有几分迟疑的话,如今这话出口,她却是更多了几分的笃定。宁王不但不会有异议,说不得还会像以前一样,无条件的支持她的举动。“林伯放心就是了,你去了与王爷说,我这几日都会住在国公府,家中一应琐事由紫葡接手。”

说着她把令牌又往前递了些,林伯见状只得把劝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明华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如何会不知道明华的脾性呢?既然是她决定了的事情,只怕任由谁来也不会让她改变主意了。

他拿着令牌匆匆离去,知道明华的意思,因此出门之前就让人看好了门户。

果然,宁王这边知道林伯拿了明华的手牌过来,要调动王府亲卫立刻就让人请了他过去。林伯一路盘算着该如何为自家大姑娘说项,一边又有些忐忑不安。谁知道,等他到书房的时候却听到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正在汇报事情。

“王爷,人手已经点派好了,随时可以去国公府。”

这是…这不会是已经把大姑娘要的人给准备好了吧?林伯迟疑了下,见领路的人已经通报了,这才连忙上前行礼,以示自己并没有偷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