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说…?”魏王有些不敢置信,刘榀却是缓缓点头,“要不然宁王就是做给齐王,甚至乃至于做给王爷看的。要不然,就是宁王实际上还是受到了一些牵连,而这牵连让他恼羞成怒了。”

“宁王妃从宫中请罪回来,恰好遇上罪魁祸首的齐王,不忿之下说上一两句也是正常反应。”刘榀摸了摸胡须,猜测当时的情形,“这样的一时反应也是正常的。可是,要是宁王这幅样子真的是专门做出来给人看的…学生反而有些不安了。”

他说着抬头看向魏王,“王爷,宁王若是察觉了户部背后有着王爷的手笔,只怕…只怕王爷这般坐山观虎斗的优势,就没了!只还有一点学生不明白,宁王故意激怒齐王,会有什么好处呢?”

“知道又如何?”魏王反而不在意,“如今老四事事争先,咬住老六不放松丝毫,老六纵然是明白了,只怕也无法抽出手来转而与我相争!”他说着轻轻敲了敲桌子:“老六这般与老四针锋相对,究竟是为了什么?如先生所讲,他性子并非如此鲁莽、冲动之人,那就定然是有所图谋了。他极怒老四…”

魏王和刘榀百思不得其解,而没过几日,齐王就用真实行动告诉了他们,激怒他会有什么后果?

户部有人上书参奏宁王,在北疆六年,贪污十万两。数额不大,然而这些银两全部是战死军卒的丧葬费。

不管真假,这奏章一上去,立刻引起一片哗然。宁王贪污十万余两不算多,然而若是军卒的丧葬费,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本朝军卒丧葬费,一人十五两,十万余两的丧葬费就是将近一万军卒了。

而这六年间,北疆战死的将士也不过战死一万六千三百二十九人。十万余两银子平摊到每个人身上,又是多少?几乎每个军卒都要被扣下一半的丧葬费。

而之前,短短一年多前,宁还曾经彻查过京城里外的军饷事情,一片片军营查下去,铁面无私,杀下了多少害群之马,填补了户部多少的亏空。如今却没有想到,户部竟然查到了他的头上。

一时之间,宁王遭到了满朝上下的非议。无论哪朝哪代,都是死者为大。这样的事情闹出来,更是寒了本朝万千将士的心…皇上震怒,然而这一次却是连着打板子都没有,直接让宁王闭门思过了。

余下,待清查之后再说。

“看起来,皇上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宁王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样的惩罚看似轻,实则不过是一个开端而已。“也是了,涉及到北疆边境,加之这两年北疆确实又不太安稳…”

他说着缓缓摇头,一旁林矍却是叹息了一声,半响才缓缓开口。

“此事,早有谋算。”参奏他,剑指明华的嫁妆,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林矍经过这近半个月的休养,人早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这病来势汹汹,看着吓人,然而他毕竟底子好,恢复得也快些。只是,日后却是不能再轻易动怒了。

明华今日处理林明惠的事情,宁王就陪着林矍喝茶。说是闭门思过,如今他这不是还没有回府呢?更何况,旨意也还没有传到国公府呢!他得到这消息,却是暗卫通过秦莫传来的。

不过,也就提早那么一会儿的功夫而已。

索性明华动作利索,早早就安置好了雪岭寺的一切,如今只需把林明惠人送过去,这辈子她就别想要再出来了。

至于魏家,原本还为着林明惠说情过,当明华透出她曾经的所作所为,差点谋害了谢家十二娘的事情之后,魏家也偃旗息鼓了。谢侯府纵然是落了皇上的申斥,然而谢天峰如今毕竟还是在北疆呆着呢。如今宁王一连串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谢天峰投靠了齐王搞出来的。

宁王能顶得住谢天峰一次次的参奏和诋毁,他们魏家可不见得能够抵受得住。为了一个儿媳妇,不是嫡长,又并非深受重用,魏家摆了摆姿态就松了口了。

林明惠顺顺利利被送走,她身边的那些丫鬟自然不能跟着入雪岭寺,那本来就是受罚的地方,怎么可能会让人带丫头进去?如今明华所要处理的,就是这些丫鬟。

魏家为着自保,连着这些丫鬟的身契一并送来。这些丫鬟,却是不可能留在国公府的。

她略微调整,把这些人打散了分派各处,回来见宁王与林矍喝茶聊天,这才笑着道:“一应事情都处理好了,爹爹放心。”

“你素来很好,我自是放心的。”林矍缓缓点头,道:“只是心软了些。”

明华闻言一愣,继而失笑道:“怕是只有父亲认为我心软了些。”林明惠可不会有这样的感慨。林矍缓缓摇头,半响才道:“是我不好,没有照顾你们姐妹。你…”

他顿了一下,长叹一声。

“你是长姐,实际上却也不比她们几个大上多少?虽说长姐如母,却也不该把你这几个姐妹丢给你看管…”明华由他亲自教导,性子他最为清楚。可是底下那几个庶女,除了林明芊早年跟明华一样养在嫡妻身边之外,余下几个庶女却是只被教养过短短一些时日,后来嫡妻精力不够,几个女儿都是养在姨娘身边的。

嫡妻死后,他头疼国公府的未来,一心培养明华,更是忽略了这些女儿们。

不过是一些庶女罢了,登不上什么台面,又何必跟她们斤斤计较。如今看来,倒是他的这种态度影响了明华,只可惜,这些女儿却没有一个省心的。明华顾及国公府和姐妹之情,反而是对这些妹妹们屡屡留情。

只可惜,这些庶女在那些个姨娘的教导下,真是再无一丝的大局观。

特别是林明惠,仗着有了晋哥儿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这些年来行事愈发的不像样子了。上一次,以为她受了教训懂事些,如今看来,不过是暂时隐忍,说不得还以为自己是卧薪尝胆呢!

“你呀!”林矍缓缓摇头,“跟宁王回府吧,国公府这边,我自会一一收拾的。”叛主的奴才,发配的家生子,还有别有用心的人,这些他都是做惯了的。如今他身子好了些,自己处理也是来得及的。

明华微微一愣,倒是没有想到林矍竟然会出口赶她离开。

“去吧,不是为夫赶你,只是如今皇上下旨,让宁王闭门思过呢!”林矍摇头,见明华惊讶却是没有再多少。这些事情,还是他们小两口好好商量就是了。等着明华和宁王离去,林矍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叫了一声姜戚郢。

姜戚郢立刻出现,拱手通从林矍吩咐。

“去吧,别留什么收尾。”林矍淡淡道,眼神之中全然都是淡漠,“我亏欠她良多,如今也该为她打扫收尾了。她顾念我这个父亲,我也当为她多做些事情才是。”

姜戚郢沉声应了,悄然退了出去。

回去路上,明华才知道了宁王被参奏了贪墨边境军卒丧葬费用的事情。

“闭门思过…”明华缓缓开口,倒是得出了一个与林矍一般无二的结论,“皇上这次,怕是真的气恼了王爷。”

宁王不以为意,“原本就是这样安排的,皇上气恼,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不过,这些日子怕是要难过些了。”

“不过是闭门思过而已,再者我素日里也不爱出门。”明华不以为意,“这样,倒是可以安生几日。”

宁王见她神色自如,忍不住伸手把明华搂入了怀中,低声道:“你这般说,倒是反过来宽慰我了。”明华轻声笑了笑,低声道:“我相信王爷安排的后手。”

宁王一愣,半响才低声道:“王妃倒是对我信心满满。”

“因为王爷未曾让我失望过…”明华说着抬头笑了下,言语之间溢出的信任让宁王都忍不住微微一愣,半响才露出了笑容。

两人回府,很快就见郑海前来宣旨。

斥责,罚俸,闭门思过。除此之外并无言辞犀利的责问和召入宫中对质、辩解的意思。

郑海得了个荷包,这才低声道:“皇上震怒,王爷此时还是不要再冒然上书的好。等再过些事情,这件事情缓和了些,王爷再上书申辩才好些。”

“多谢郑少监提点。”宁王点头道谢,“父皇身边还请郑少监多多照顾,别让他因此伤了身体才是。”

“他真这么说,竟然没有半分为自己开脱的意思?”皇上听了郑海的转述不由扬眉,“这是准备认下了这桩大罪了不成?”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郑海犹豫了下,“只是觉得,宁王很是平静,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宁王,这倒是让朕有些意外了…”皇上摸了摸下巴,半响才到:“他早有预料,这点朕倒是不奇怪。毕竟之前几次三番的出事,若是他连着这么点儿警觉都没有,朕可就真的要失望了。”

可是,贪污丧葬费…

宁王早些年确实过的苦了些,他受了皇后蒙蔽,对宁王不喜,自然也就少了些照看。北疆又是苦寒之地…然而,区区十万两的银子,且是军卒的丧葬费,这就让皇上很是不满了。

目光短浅,可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如今正是北疆用兵之际,这般的短视的行径,带来的问题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解决的。

宁王,是觉得这点儿钱他不会放在心上,所以才这般自如,还是真的另有谋算呢?

皇上的气恼不假,然而更多的是对宁王的失望,在意如今北疆将士的士气和忠心,至于那些死去的军卒,都早已经化为枯骨了,又有谁会放在心上呢?

“宸钺的脾性倒是让朕有些摸不透了,不像齐王和魏王…”皇上叹息,对于这个儿子,真的是越觉得优秀就越觉得可惜,心中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升起深深的忌惮之心。如今,宁王状况连连,反而让皇上松了一口气。

“毕竟,齐王和魏王常年在京中,在皇上身边伺候,皇上自然是清楚他们的脾性。”郑海低声回应,“至于宁王殿下,在北疆六年,这才回京不过两年,皇上纵然心中疼爱他,却也比不过齐王和魏王这般时日长久的相伴。等时日久了,依着皇上的火眼金睛,自然是能把宁王殿下看得透透彻彻的。”

“你又知道了?”皇上呵呵一笑,转而确实叹息了一声,“是啊,宁王常年不在京中,朕对他的了解自然是少了些。”他轻轻敲击着桌面,许久才突然开口道:“谢天峰屡屡上书,虽然不算说宁王的好话,却也说宁王深得北疆将士和百姓的拥戴,颇有些贤名…你说,若这是真的,那宁王贪墨军卒丧葬费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是真的?”

谢天峰的折子,明褒暗贬,笑里藏刀,蜜中含毒。而这丧葬费的事情,更是迎面一刀,杀气逼人。一旦应对不当,宁王的名声就全然毁了。这样的手段,皇上当年也不曾少见,自然不会轻易被蒙蔽了双眼。纵然心中有芥蒂,对宁王也生出了忌惮之心,却也不会就这般轻易被糊弄了过去。

“这么六年,宁王独自在北疆,究竟是如何度过的,也该好好查查才是。”皇上轻轻敲着桌面,“只听这些人三言两语,如何能够说得清楚?”他说着手指猛然一顿,沉声道:“影九!”

一个人影很快从阴暗之中出现,跪在了房间当中。

“挑选九个人手,日夜兼程赶去北疆,彻查宁王在北疆六年的事情。”

一次次明里暗中的挑拨和参奏,终于让皇上下定了决心,准备彻底查一查宁王的底子了!

第94章 开端

宁王府中,年后难得有这般安宁的时候。宁王缓缓倒了茶,推到明华跟前,“王妃尝尝看。”

明华正低头给汶哥儿做小衣服,闻声放下手中的东西,端起茶杯略微抿了一口,笑着道:“王爷怎么把这梅茶给翻了出来?”

“偶尔看到的,这还是隋府那边送来的。”宁王笑着道,直接点名了这茶并非来自宫中。明华闻言也不过是略微笑了下,却是什么都没有提。天家父子之间,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是悲哀。而这种事情,不管她说什么话来劝解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皇上已经派了北镇抚司的人去调查,”她略微沉默了会儿,才把话题转向了正事,“如今,只怕那些人已经抵达北疆了吧?也不知道采薇那边筹备的怎么样了?”

“会有人更快一步的,北镇抚司的人,肯定不是最早到北疆的。”宁王缓缓开口,抿了口茶才看向明华,“父皇身边,可是还养着一群影卫呢!”

“这一次竟然要用到影卫?”明华瞪大眼睛看过去,“有这般严重?”

宁王笑了笑,“三番几次的出事,若是皇上不派人去查个清楚明白,又如何安心呢?”

明华略微思索了片刻,然后扬眉露出丝丝笑意,“皇上也是把王爷放在了心上,这才会去调查呢。”她说着冲着宁王微微一笑,“不然由得那些人攀诬王爷,也不是办法。”

宁王看着她露出的笑容,不由摇头道:“纵然不是这样,也是皇上开始看重我了。”查一查他的底子,这才更放心不是?毕竟,他在北疆待了六年之久,远离京城,若是闲散王爷也就算了,一旦想要派上重用,例如真正进入皇上考量继承皇位的人选之内。

这点不管是明华还是宁王都看得透彻,唯一看不清楚目前真实情况的只怕也就只有齐王了。

“父皇暗中派了影卫去北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齐王得到这个消息兴奋地站起来,来回走动了两圈,这才回头看向回禀消息的暗卫,“此事可当真?”

“回殿下,此消息绝对真实可信,前在北疆的人发现了影卫的踪迹,立刻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消息。”那人说着上前,把传讯的消息送上给齐王。

齐王接过,低头仔仔细细看了片刻,然后忍不住放声大笑。

“老六啊老六,这次我看你还如何翻身,我就不相信这么三番四次的折腾下去,父皇会不对你起疑心!没有想到,我最后一手棋还没有下出来,他就派了影卫去了北疆!”

齐王用力挥动了下捏着字条的手,“看起来,父皇也没有那么看重、信任你嘛!”

他兴奋莫名,让人立刻去寻两个谋士,又低头看了看那上面的字条,等孙、郑两人过来,立刻把字条递了过去,沉声道:“本王欲让人把最后一步棋所要用到的事情,由父皇的影卫汇报上去,两位先生如何看?”

孙、郑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孙喆才上前一步道:“王爷这般安排,倒是很是妥当。最后一击,由我们呈上,跟陛下最为信任的影卫呈上去,效果是全然不同的。”

郑中品这才缓缓开头道:“正是如此,咱们不管用何种渠道把消息呈给皇上,只怕都没有影卫调查出来呈现给皇上更为让皇上相信。只有影卫呈上去那样的消息,才不会让皇上怀疑这只是党争的手段!”

齐王听得素来不和的两个谋士都这般说,自然是信心满满,立刻八百里加急下了命令送去北疆。派去北疆那么多日的人手,如今总算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齐王志得意满,魏王此时却是眉头紧皱。他没有齐王那般越来越疯狂的急切,所以看得更为透彻一些。更何况,他素来小心谨慎,当初皇上也是曾经派人调查过他的,之后他才更进了一步。

有着这般的经验,他如何猜测不出来这是宁王的一个机会。只要宁王安然度过了这一次的调查,只怕日后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至于齐王,只要宁王度过了这一次,只怕他就彻底失去了接近皇位的机会了。

这是一个机会,对于他来说却是一个选择题。

“先生看,本王究竟是该选齐王呢,还是宁王?”魏王看向了刘榀,半响才道:“齐王根深蒂固,在京中势力虽然有所受损,却也不是宁王所能够比拟的。但是,宁王回京不过两年多的时间,就能够有了如今的局面,甚至连着那‘危机皇星’的命格都让能够让父皇视而不见,得影卫调查的殊荣…”

“若是齐王死灰复燃,自然是比王爷多了些优势。”刘榀摸着胡须缓缓道:“若是宁王得势,王爷怕难以制衡住他如今繁花似锦的前程,不知道学生说得可对?”

魏王缓缓点头,沉声道:“若是此时再隐忍,再说什么大局为重,只怕日后大局也就与我无关了。”这种时候再隐忍,只怕他就要错过最好的时机了。

刘榀摸了摸胡须,低头沉思了许久,半响才道:“此次,王爷确实该有些手段才是。若是能够一举把齐王和宁王都打压下去,才是最好的结局。”

“先生可有妙计?”魏王惊喜得抬头看去,“若是能够一举把这两个人都打压下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京中王爷之中,若是齐王和宁王都没有了继承皇位的希望,那么对于那九五之尊的皇位,他可以说就是十拿九稳了。饶是魏王多年隐忍的心性,一时之间也忍不住激动起来,心脏狂跳到几乎要从心口蹦出来一般。“若是先生有妙计,还请不必迟疑,直接告知本王才是。”

刘榀沉默了片刻,半响才道:“这是一步险棋,一旦不小心,只怕就会让宁王更进一步。”

“让宁王更进一步?”魏王迟疑了下,心中的激动渐渐冷却下去,略微冷静了片刻才又道:“先生不如先说来听听,如果选择本王自然会有定论的。”

刘榀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为着调查宁王的过往,王爷曾经让人在北疆暗查了许久,至此时还有人手在北疆。既然影卫已经入北疆,想来齐王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先生准备捏造一些罪行,然后透给齐王的人,再转由影卫呈给父皇吗?”魏王皱眉,却见刘榀缓缓摇头。他扬眉,看过去:“那先生是什么意思?”

“王爷当知道,齐王也早安排了人手去北疆,这罪名不用咱们来捏造,他自然是会有所行动的。此次,王爷不用给宁王增加罪名,反而要让人暗中调查齐王手下给宁王安插了什么样的罪名透给影卫,然后让人寻出齐王诬陷宁王的证据。”

“先生让我力保宁王?”魏王眉头紧皱,怀疑地看着刘榀,“先生这可不算是一步好招!”

刘榀起身,上前两步半跪在魏王跟前,低声道:“王爷莫急,这证据只是先寻找出来,至于如何用,什么时候用才是最为重要的。”

“先生的意思是…”魏王略微迟疑,大约已经猜测出了刘榀话中的意思。

“宁王虽然如今还比不得齐王在京中的势力,然而就如同王爷所言,不过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宁王如今在京中竟然就有了如此的势力,有林矍作为岳丈,有隋家、兵部、甚至于刑部为辅助,王爷之中,秦王和晋王也与他越来越亲近,甚至于就连隋王妃都与宁王妃颇有一些往来…”

刘榀深深吸了一口气,“齐王可没有这般的手段,所以宁王才是最为危险的。”

“所以,影卫去北疆调查的事情,我们当任由齐王行动。”魏王缓缓点头,算是认同了刘榀的说法,宁王才是最具有威胁性的人物。他与齐王分庭抗争这么多年,却一直拿齐王没有办法,而宁王回京两年多,就把齐王逼到了如此绝境…

“虽然齐王落到如今的地步,也有王爷暗中推动的缘故,然而宁王却是不容小觑的。”

“先生说的没错。”刘榀缓缓点头,“因此,此次调查定然要让齐王得逞,至宁王于死地。而掌握了齐王诬陷宁王证据的咱们,自然是可以在宁王死后,再让那些证据浮出水面,到时候皇上痛失宁王,对齐王自然是心生厌恶,他自然也再无半分可能与王爷争斗了。”

魏王双手猛然紧握了一下,听着刘榀的话心中似乎燃起了熊熊火焰一样。半响,他开口的时候声音干涩无比,“若是宁王不死,又当如何?”

“纵然宁王不死,也当入狱或者是被囚禁起来,到时候王爷用些手段,又或者是挑拨齐王用些手段,他纵然命大,只怕不死也废了。”刘榀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魏王,“就如同王爷所言,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再隐忍,只怕是会错事良机的!”

魏王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半响才把那口憋在胸口的浊气吐出。

“到时候我为宁王洗雪冤屈,若是他不死只是废了,再无缘皇位,只怕为了报复齐王说不得还会支持我…”

刘榀缓缓点头,“此举可谓是一举数得!只这风险之处,王爷也当明白。”

“风险?”魏王这才略略冷静下来,沉思片刻才道:“先生是说,父皇本就对齐王怀疑,影卫若是调查出来那些消息都是齐王安排诬陷,错失了这次大好的机会吗?”

刘榀摸了摸胡须,“皇上身边的影卫,不可小觑。因此,是暗中帮助齐王一口气至宁王与死地,还是冒险一次,豪赌一下,就看王爷如何抉择了。”

魏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半响才道:“这个机会,只怕再不会有第二次了!”他说着紧握的拳头猛然一松,然后才道:“收集齐王诬陷宁王的证据,待用!”

汶哥儿趴在软榻之上,脑袋高高抬起好奇地听着声音左右来回地看着,不一会儿累了就整个儿趴在软榻上,哇哇哭声两声抗议。红樱和绿桃两个人就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去安抚他,绿桃嘴快不解问道:“王妃为何这般为难汶哥儿,奴婢在旁看着,都觉得难受呢!”

“这是姑母说的办法,说是这样子孩子才长得快,日后才聪明。”明华笑了笑,看着汶哥儿听到她的声音呀呀叫着伸手,过去抱着他蹭了蹭他的额头,“汶哥儿乖乖的,真好!”

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哪里就懂得这些了,咿咿呀呀凑过去在明华胸前闻了闻,似乎是在寻找食物一般。明华这些日子一直坚持母乳喂养儿子,见儿子饿了倒是没有迟疑直接解开衣襟喂奶。

等累挤了的汶哥儿吃饱睡下,她这才起身更换了衣衫重新忙碌之前被耽搁的事情。

这几日中,宁王府很是安静,只不过,这安静只怕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闭门思过近一个月,听闻前去北疆调查的刑部和大理寺人员不日就要回京了。到时候,宁王自然是要入宫上朝,面对种种质问来一一申辩。

“王妃,郑姑娘回来了。”红樱掀开竹帘进去,脸上带着一丝丝的紧张,“就在外面等着。”

明华立刻起身,双眼露出了喜色,“采薇回来了?”前去北疆的事情十分紧要,又不能惹人注目,当时宁王所派去的几人中就有郑采薇。如今她回来,应当是北疆的事情办完了才是。

她起身匆匆出去,果然见一个身影立在厅中。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那人立刻回头却是吓了明华一跳。

“采薇?”明华定睛一看,这才确定眼前那又黑又瘦的高挑少女,就是曾经明媚可爱的郑采薇。只如今,她一身衣衫满是灰尘,脸上带着暴晒的痕迹,连着脚下的鞋子都起了毛边。

郑采薇见明华打量他,显示愣怔了一下,然后才笑着道:“我只顾着赶路,一身的灰尘,红樱说汶哥儿也在,这才没有入内…”

婴儿毕竟是娇弱的,这般风尘仆仆的过去,只怕会对孩子不好。

她这一开口,声音也干涩无比,听得明华一阵心疼,连忙让人送了茶水过来,这才拉着郑采薇一同坐下,仔仔细细地看了她许久,这才道:“你辛苦了。”

郑采薇闻言就笑了起来,道:“这点辛苦算什么,不过是跑了趟腿,做了些小事儿而已。我入京之后听闻宁王殿下被关入府中思过,还是偷偷溜进来的呢。若不是府里的侍卫大哥认得我,只怕我还没那么容易进来。”

明华见她说话活泼依旧,这才忍不住笑了笑,道:“王爷还在前院,怕是这会儿已经得了消息了。你且多等片刻,先喝水吃些东西。我让厨房给你下了面条,也烧了热水,干净的衣服之类的东西都已经送去你住的院子了,等会儿你就好好洗漱一番,先休息好才是。”

郑采薇笑着点头,道:“我一路飞快赶回来,想得就是能够在王府中好好泡个热水澡,然后再高床软枕地睡上三天三夜!”

茶水送上来,郑采薇一气喝了三杯,这才缓了口气。恰好这个时候宁王得信儿过来,她立刻起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