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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珉看着断义书皱了皱眉,道:“有你前面的部署,这个应该用不上。”他说完放回了匣子里,看着蓉卿道,“你与我不同,毕竟是女子,若真的与苏氏断义出府,将来在这世上可就难以立足了。”他担心的,还是蓉卿将来说亲的事情,大夏开朝以来,还没有哪个女子脱了户籍自开了府。

蓉卿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当时无路可走,只能想法子拿了这个在手中,便是到最后对簿公堂,我也不怕!”她说完笑了起来,“不过若是用不上,那是最好不过!”还是将断义书交给苏珉,“您还是带在身上,祖母这个人目光短浅,孤傲自大,有时候不把她逼到墙角,她不会妥协的。”

苏珉想想蓉卿说的也对,遂收了放在自己的荷包里。

“这里有些碎银票。”蓉卿也拿了放在桌上,“过去里里外外都要用钱,里面有十两的还有二十两的,若是要打点也方便。”

苏珉失笑也将银票收了,笑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第二日一早,蓉卿送苏珉和平洲出门,一再叮嘱他:“若是周文涛下不了台,那您就私下里去找母亲,让们去和周夫人说!”

苏珉应是,策马而去!

尽管一切都部署好了,可蓉卿心中还是忐忑不安起来,她怕周文涛心狠让苏茂源死在牢里,又怕太夫人仗着身份不下这个台阶,其实,只要她不再管她和苏珉,不追究她私自出府的事情,大家也都平安无事,以后是她出嫁还是苏珉成亲,他们依旧是永平苏氏的人。

临近十一月,家里也忙了起来,又要准备年货,又要给所有的下人做衣裳,蓉卿请了鲍掌柜和牛顺河夫妻进府里来:“现在天气冷了,我们前面做的单衣还剩多少?”

“上衣还有六十五件,整套的还有四十二套。”牛顺河很瘦,但一双眼睛却显得很精明,蓉卿听着点了点头,和鲍掌柜道,“单衣停了,还有一个月也过年了,让她们再做一批棉袄出来,大家就各自放假过年吧。”

“好!”鲍掌柜点头道,“布料和棉花我都进好货了,也都让人分派好,明儿就是来拿衣料的日子,我定将小姐的话吩咐下去。”

蓉卿笑着点头,问牛顺河夫妻:“你们过年若是不回去老家,不如就到这里来吧,这里人多也热闹一点,省的你们夫妻单独开火还冷冷清清的。”

牛顺河有些犹豫,牛嫂子却是直点头:“那成,到时候我帮蕉娘做饭,让我当家的给小姐和少爷做他最拿手的烤鸭!”

“这敢情好。”蓉卿笑着和鲍掌柜道,“到时候也给鲍大家的送些过去。”

大家说说笑笑,坐了一会儿牛顺河夫妻告辞,蓉卿留了鲍掌柜下来,将她前些日子写的“计划书”拿出来给他看:“我是生手,凭着想象写了一点未来的发展规划,您瞧瞧可行的通。”

鲍掌柜闻言一愣,很惊讶的接了过来,统共三页纸,上头的蝇头小楷清秀洒逸,他暗暗点头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起初还有些漫不经心,越到后面他的脸色越发的凝重,可眼底却又一点一点迸出亮光来,待看完他激动的握着“计划书”和蓉卿道:“小姐这个法子实在是妙,小人做了这么多年的掌柜,还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法子。”

蓉卿汗颜,她不过是借用了一些国外成衣超市的理念,到这里反而当成了她的理念,她想解释可又无从说起,只得干干的笑了笑,问道:“那您觉得可行?”

“虽然有些地方过于理想化了,真正实施起来可能还需要因实际情况修正,但绝对可行。”

蓉卿不由松了一口气,又道:“那成,这份计划书您拿回去看看,劳您想想哪里需要改正,等过几日我们再细细的商量一遍,若是可操作等开了年我们就动手去办!”

“行!”鲍掌柜激动的将三张纸叠起来放在袖袋里,道,“小人过几日给小姐答复。”

蓉卿笑着点头,让蕉娘包了些干贝和燕窝给鲍掌柜带回去:“…听说您儿媳怀了身孕,我这里也没有多好的东西,这些还是王妃娘娘赏的,搁我这里也没什么用,您带回去给他补补身子。”

“这怎么好意思。”鲍掌柜不好收,推辞着,蓉卿让蕉娘塞在他手里,笑着道,“我还等着喝您孙子的白日酒呢。”

鲍掌柜这才笑着收了,由蕉娘送出了门。

到这一日,苏珉已经走了五天了,他快马加鞭算算今天应该能到永平了,她把周老请了过来,问道:“能不能打听到永平那边的情况?”

“这个简单。”周老拍着胸脯,“明天给你消息。”

蓉卿应是,周老转身要走,蓉卿又喊住他,支支吾吾的问道:“您可有齐公子的消息?他到京城了吧?”

周老一愣,哈哈笑了起来,回道:“五爷最怕的就是写信,所以我这里也没有他的消息,不过算算时间应该是到了,你若是想知道,明儿我去王府打听打听,那边肯定是知道的。”

“也好!”蓉卿想了想又道,“仔细问问他们在京城的情况,郡王住在哪里,齐公子是陪着他还是回了家中…”一顿又道,“还有我三哥,看看有没有消息。”

周老一一点头:“你就放心吧,明儿一准回你的信!”摇摇摆摆的出了门。

第二日晚上,蓉卿刚从花房回来,周老就脚步匆匆的进了门,蓉卿见他脸色有些古怪,就问道:“怎么了?”请了他进暖阁里说话,又让明兰上了茶!

周老喝了一口茶,看着蓉卿才开了口:“永平府苏宅着火了?”

“啊?”蓉卿震住,前段时间下了好几场的雨,瞧着天气也快下雪了,怎么会着火,“烧的如何,我母亲和七姐他们伤着没有?什么时候着火的?”

周老摆着手解释道:“不是主院,是西面的一个侧院。”他没有去过苏府,所以并不知道那个偏院是干什么用的,“火势很大,整个两进的院子不过一个时辰就化为灰烬了。”烧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就是我离开永平的第四天晚上。”

蓉卿听着却是心惊,西面的侧院不就是苏茂源的偏院,怎么会着火的?

别的地方不烧偏偏只烧了那边,是意外还是人为的?她看着周老问道:“那可知道有没有人员伤亡?”

“听说死了一个姓唐的管事,其余的人没有听说。”周老眉头打了个结,苏府的这个火烧的实在诡异。

姓唐的管事?蓉卿就想到偏院的唐总管,怎么会这样,他可是有武艺在身的,而且,偏院那么多的孩子,一个都没有事,为什么独独唐总管烧死了?

“你也不要着急。”周老看着蓉卿道,“我托了人仔细去打听,过两天就有消息回来。”一顿又道,“那么大的火,永平城肯定都惊动了,想要打听出什么来很简单。”

蓉卿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两进的宅院花了不过一个时辰就化为灰烬,便都是木质结构也不可能烧的这么快,更何况还在有人扑水救火的情况…还有,既然烧的这么快,又是在晚上,怎么可能只有唐总管一人烧死了?

是太夫人让人隐瞒了,还是真相就是如此。

若是后者,那么这场火也太过蹊跷了,猛然间她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放火?

唐总管死了,里面的孩子都没了下落,她觉得完全有这种可能性!

周老见她脸色瞬息万变,问道:“丫头,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火可能是有人故意而为的?”蓉卿一愣,原来周老也和她有同样的想法。

会是谁呢,是苏茂源的仇家,还是刘文涛故意泄愤?

想到这里她又摇摇头,刘文涛若真的知道苏茂源偏院的事情,他只会想法设法的保住,留作证据,现在一把火烧了苏茂源的荒唐事可都无据可查了!

“我和您感觉一样,觉得这个火烧的有些诡异,可现在我们知道的太少了,只能等您那边消息回来,或者等四哥回来才能知道了。”蓉卿听着叹了口气,不过,偏院烧了她还是高兴的,至少不会再有孩子落在苏茂源的魔掌之中。

若非担心苏家的名声和京城的苏峪被连累,她真的巴不得苏茂源就这样死在牢里才好!

“那齐公子呢。”蓉卿看着周老,“王府那边可有消息?”

周老喝了茶,顺了口气回道:“五爷他们十月初八就到京城了,郡王住在了以前简王爷在京城的宅子里,五爷回了家中,一切都很顺利!”

蓉卿松了口气,他们能安全到京城,也算是过了一关了。

“至于苏三公子。”周老说着一顿,又道,“如今还在大理寺,不过没有听到用刑或是审讯的消息,应该没有大碍。”

把人关在里面,不问不审不定罪,苏茂渠真的能沉得住气!

等过了几日,周老来和她说打听的消息,原来外面根本没有传出偏院孩子们的事情,不但如此,那场大火中确确实实只有唐总管一个人被烧死在里头。

她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那场火定然是有人故意纵的。

至于是谁,她却一时有些吃不准。

就在蓉卿忐忑不安猜测的时候,苏珉回来了,蓉卿急匆匆的赶去外院,苏珉见着她顶着大雪赶过来,拧了眉头道:“下着大雪,我一会儿就要进去和你说,你过来若是摔着了怎么办。”

蓉卿点头应是,急着问道:“四哥,事情怎么样?祖母同意了吗?”

苏珉看着她就笑了起来,蓉卿见他笑,提着的一口气蓦地就松了下来,苏珉道:“同意了!”

蓉卿瘫坐在椅子上,自从她变成苏蓉卿开始,每一天脑子里想着的就是这件事,她做好了身败名裂的准备,做好了一辈子顶着不孝之名隐姓埋名的准备,做了许多的设想和最坏的打算,却没有想到,在经过这么多波折以后,她所想要的竟然就这样得到了。

不用再隐姓埋名,不用再东躲西藏担心有一天被人抓回去,可以安心的和苏珉住在北平!

她红了眼眶,唏嘘道:“谢谢四哥。”

“傻丫头。”苏珉心疼的看着她,“这些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我什么也没有做。”他叹了口气,想到当时和太夫人见面的场景,笑着道,“幸好听你的,将断义书带去了,祖母才会答应。”

“祖母没有为难您吧?”蓉卿愧疚的看着苏珉,苏珉笑着道,“没有。她还想要我这个孙子,还想要你这个孙女,又怎么敢为难我。”

太夫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蓉卿皱了皱眉打量着苏珉,想着一会儿私下里和平洲打听一番。

“好了,往后你若是想七妹或是二夫人,就可以大张旗鼓的回去住几日,没有人敢再拦着你。”苏珉含笑说着,稳稳的在椅子上落座,面上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一股萧杀之气,她暗暗心惊,更是确定这一趟永平之行肯定不会是他说的这么简单。

“那父亲怎么样?”蓉卿想到苏茂源,“刘文涛那边顺利放人了?”苏珉点了点头,声音平淡无波的道,“放出来了,不过刘文涛对他用了刑,一条腿也断了,应该要养些日子。”

苏茂源腿断了?看来伤的不轻,不过以他的身体,即便刘文涛不用刑他在这极寒的天气里,在牢房待了这么久身体也吃不消。

“那偏院着火的事情,您可知道怎么回事?”她说着话,眼睛紧紧盯着苏珉,苏珉闻言一愣,随即摇摇头,“我去时那边已经是一团废墟,到是没有仔细打听!”

“四哥?!”蓉卿盯着苏珉的手上那块已经只剩下淡粉的红斑,问道,“您没事瞒着我吧?”

苏珉挑着眉头,回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哪里有什么事瞒着你!”

蓉卿叹了口气,笑着道:“你一路上也累了,我让人给你送了热水来,您梳洗一下一会儿去吃饭吧,蕉娘亲自下厨的。”

“好!”苏珉送她出门,叮嘱道,“担心脚下。”

蓉卿应是,带着明兰和明期回了内院,路上她就道:“去看看平洲在做什么,就说我有点事想托他去办,让他来找我。”

明兰应是,拐了弯去了寻平洲。

不一会儿平洲来了,蓉卿开门见山的问道:“四少爷方才只和我说了个大概。”一顿又道,“你和我细细说说,你和四少爷去见太夫人时,太夫人都说了什么?”

平洲就瞄了蓉卿一眼,想到她是苏珉的妹妹,迟早也是要知道的,也没有必要瞒着他!

“是这样的…”平洲将当时去府里的事情和蓉卿说了一遍,“…太夫人拿了手里的拐杖,对着四少爷的后背就打了数十下,四少爷后背当时就肿了起来…”他说的满脸的愤懑,“四少爷就将您的那封断义书拿出来了,太夫人看着那封断义书,更是勃然大怒,四少爷就道若是不然,那就等苏茂源死了,大家公堂相见…太夫人果然软了口气。”

蓉卿心里拱了一口气,堵在心口一时上不去下不来。

“八小姐也别生气,四少爷说了,太夫人是长辈打了也就打了,反正事情办成了,往后她再想打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平洲说完又看了蓉卿一眼,低声劝着。

蓉卿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淡淡的道:“我知道了!”又道,“偏院那边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这个小的不知道,我们去的时候那边已经烧了,正遣了人在收拾。”平洲说着一顿又道,“四少爷也没有问,我们办了事将苏二老爷接出来就走了。”

“知道了。”蓉卿微微颔首,“辛苦你了,快回去洗洗歇着吧,一会儿跟四哥一起过来吃饭。”

平洲应是出了门。

明兰就在一边低声哭了起来,蓉卿什么话也没有说,一个人回了房里!

晚上苏珉进来吃饭,蓉卿请了周老坐陪,什么也没有提,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饭,第二日苏珉去了王府,下午又启程去了山海卫。

“小姐也别多想。”蕉娘柔声安慰她,“四少爷也没有将那件事当回事,太夫人是长辈若是要打他,他受了也不为过,您心里念着他的好就成。”

蓉卿想着的却是偏院的事,若那把火真的是苏珉放的,那他是从多久以前就计划了这件事?

要知道,放了一把火很容易,杀一个唐总管也很容易,可是能让那么多孩子无声无息的消失却不是一时兴起能办的好的。

所以,若真的是苏珉放的,他一定是很早以前就在筹备这件事,她有理由相信,若是没有苏茂源入狱的事情,很有可能那场大火中死的就不光是唐总管一个人了。

她暗暗叹了口气,自从她来的那日大家议论过苏容匀的事情,之后不管是她还是苏珉都刻意的不再去提,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苏珉对苏茂源的恨,已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不由庆幸,幸好苏茂源不在里面,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蕉娘见蓉卿不说话,还以为她心里难受,还要再劝她,就见周老喜颠颠跑了进来:“丫头,五爷来信了!”

蓉卿一愣,不是不喜欢写信吗,怎么写信回来了?

088 联系

俊逸灵秀的簪花小楷跃然在眼前,清秀端正中拐角收尾却又透着一股刚正不羁…

信的内容很单一,单一到她不禁失笑,想到周老说他最不愿意的便是写信,现在她到是真的相信了。

他说自己十月出到的京城,陪着赵钧逸去了宫中见了圣上…他自己也回到家中…应天的冬天冷寒不如北平,虽冷却不入骨…将近年关若府中事情多,可以请周老去办…

再下去便是落款。

蓉卿看了两遍,从称谓到落款统共一百二十二个字。

既没有感情,也没有内容,干巴巴的交代了一番,蓉卿忽然明白,他不喜欢写信的原因,是因为不喜欢还是因为根本就不会?!

蓉卿掩唇轻轻笑了起来,一封信从应天到北平来并不容易,他这样也不怕浪费了资源。

要不要给他回封信?

可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若是家长里短的闲扯一通,他会不会不耐烦看?

蓉卿失笑,将信收好找了本夹在里头,出了门去发现连着下了两天的雪终于停了,一丝日光自厚厚的云层中剥离出来,落在枝头树梢照映着纯白的雪景美不胜收。

“明兰。”蓉卿忽然心情大好,指着院子里还没来得及清理的雪,笑着道,“找了铲子来,我们去堆雪人。”

明兰见蓉卿沉了两人的脸色终于好了起来,她不由狐疑的朝房里看了看,难道是因为齐公子来信的缘故?

她好奇齐公子信里到底说了什么,小姐的脸色一下子就由阴转晴了。

“好!”明兰一边笑着回道,一边喊明期和青竹,“小姐喊我们去堆雪人。”

四个大丫头哗啦啦的簇拥了过来,跟着蓉卿后头就出了院子,蓉卿蹲在雪地里滚着雪球,明兰和明期忙着铲雪堆在一起,几个人忙的满头大汗,堆了一个大的两个小的,红梅笑着道:“我去厨房找点碳来。”又对青竹打眼色,青竹立时明白过来,笑着道,“我去找个胡萝卜来。”两个蹬蹬的跑了出去。

她们是后进院子的,得了福才进了小姐的房里做事,小姐待她们也亲厚的很,手生时也从未责骂过她们,可她们知道自己当然不能和明兰和明期比,所以见她们主仆三人玩的开心,她们两个就找了借口避在了一边…

“小姐。”明期看了眼青竹和红梅的背影,凑到蓉卿面前来,笑着道,“您没事了吧?”

蓉卿正滚着雪球,听着话头也不抬的道:“我什么时候有事了?”明期就嘟着嘴道,“您还说,前两天脸色沉沉的,奴婢看着大气都不敢喘,就连吃饭也只敢吃个半饱!”

蓉卿失笑,回头看她问道:“我脸色不好看,和你吃饭有什么关系?”明期就叹着气道,“您心情不好,我若是吃的太好,岂不是让人觉得我没心没肺!”

蓉卿哈哈笑了起来,丢了个雪球在明期的身上:“看来你果然是长大了,还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

明期嘿嘿笑着,拍了拍身上的雪,明兰也跟着笑道:“她说的虽有些夸张,不过但却是真的,奴婢也是又心疼又担心,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像是没了主心骨一样。”

“好了,好了!”蓉卿捏了捏明兰的脸,“我现在没事了,你们两个今儿晚上可以安心吃饭了。”

明兰和明期嘻嘻的笑了起来,笑完明兰又恍惚的看着蓉卿,语有哽咽的问道:“小姐,往后太夫人不会过问您私自出府的事情了?是真的吗?”

“嗯。”蓉卿抬头看她,笑着道,“往后我们在这里就是正大光明,不用再畏首畏尾的怕被人发现。”一顿又道,“若是哪天我们想回去了,就回去住几天!”又看向明期,“你要是想回家,就回家去看看。”

明期也湿了眼眶,道:“家里头我回不回去也没有人惦记,不过,要是小姐哪天回去,我一定第一个跟着!”

蓉卿笑着点头,捡了个大雪团在手里,朝明期招了招手:“来!”明期不明所以贴了脸过去,蓉卿忽然就用手捂住了她的脸,笑着道,“动不动就哭鼻子,凉快吗?”

明期哎呦一声,迭声求饶:“小姐,我错了,我错了!”冰的直跳脚,蓉卿哈哈大笑放了她,明期搓着脸眼睛骨碌碌的转,捡了雪球就丢在蓉卿的身上…

三个人在院子里玩了起来,一时间满院子的欢声笑语。

“哎呦,我的小祖宗!”蕉娘跑了过来,看着蓉卿冻的鼻头红红的,不由急的道,“这么冷的天,你不躲在房里暖和,还跑到这里挨冻,这要是受凉了可如何是好。”又瞪着明期和明兰,“让你们服侍小姐,你们就这样照顾的啊,晚上都不要吃饭了。”

明期听着一愣,立刻捂住肚子苦着脸看着蓉卿,蓉卿拧了她的鼻子笑的越发的开心…

蕉娘嗔瞪着明期,就道:“怎么,还不服气?”蓉卿就笑着挽着蕉娘胳膊,笑道:“明期是觉得,除了吃您罚她什么都成。”

明期点头不迭。

蕉娘也绷不住笑了起来。

苏珉走的比较急,蓉卿担心他衣服带的不够,遂让周老去世子府问问,这几日军营有没有人去那边,让人顺便捎去,周老问了还真有人去山海卫,蓉卿就亲自打包了一件夹袄,一件皮氅一双棉鞋,并着几盒酥饼和葱油烧饼,让人送去世子府!

鲍掌柜来了,将年底的账送了过来,蓉卿翻了账本,发现绸缎铺子里下半年虽盈余不多,但自保已是绰绰有余…她的成衣的账也是在那边做的,这会儿拿过来蓉卿还是第一次见到,前前后后两个月多月,一共出了八次货,最后一次的棉袄还没有拿回来,但她算算成本,却已余了近八十几两,鲍掌柜笑着道:“按这样下去,八小姐的成衣盈利,比咱们铺子里还要高了。”

蓉卿也很满意,笑着道:“到年底发月例,铺子里伙计的分红,我这里一人多加二两银子!”

鲍掌柜也不推辞,站起来替铺子里的伙计谢谢蓉卿。

两人坐下来说起蓉卿计划书的事情,鲍掌柜道:“小人仔细想了想,这样的铺满在几条大街租的话就成本就太高了,不如榕树坊附近找找,那边的租子比这里要便宜近一倍,虽人流不如这边,但那边都是百姓居住出入的多,咱们在那边租了铺子刚合适。”

蓉卿觉得鲍掌柜说的有道理,点头道:“那铺子的事情还劳烦您留意一番,也不着急这一时,遇到合适的我们再租下来。”说着一顿又道,“等铺子找到,咱们的绣娘也还要再添些,等开了年再去相连的几个州县去看看,若是有出货量远点也没有关系。”

“小姐说的在理,只是开了铺子就要寻个掌柜,小姐可有合适的人?”

“这个我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她说着一顿,就想到牛顺河夫妻,“…您觉得他们怎么样?”

“这夫妻两人是做生意的人,里里外外都是好手,但是小人觉得让他们站柜台招揽客人到是绰绰有余,但要是做掌柜,牛顺河毕竟还是生手,他以往做烧鸭和成衣又是不相干的,小人怕他到时候力不从心。”鲍掌柜说完,看了蓉卿一眼,又道,“若是小姐放心,小人帮您推荐个人行不行?”

“行啊。”蓉卿笑着道,“您且说与我听。”

“举贤不避亲。”鲍掌柜笑容略有些不自然,道,“不瞒小姐,我家中一共兄弟四人,我排老二,去年兄长意外病故了,如今家中还有三弟和四弟。”他说着微顿,又道,“我四弟这个人初见时,瞧着虽有些不靠谱,但他从小对做生意就有天分,在许多事情上见解和手段都要胜于我,这两年他家中遭了些变故,有些萎靡不振,这些日子刚刚好了些,就想找些事情做,所以小人…”

原来是要推荐自己弟弟,蓉卿笑着问道:“那他可做过成衣或是绸缎的买卖?”

“做过。”鲍掌柜道,“我当年来锦绣阁做大掌柜时,他就在我下面做副手,也做了十来年,一般的铺子不在话下。”

锦绣阁在北平城很有名气,蓉卿没有想到鲍掌柜还曾经做过他们的大掌柜,她不由笑着道:“既是这样,那让他到我这边来,到有些屈才了。”

“小姐客气了,做我们这行最怕的就是人走茶凉,尤其又是到了我们这样的年纪,轻易挪不了窝,若是小姐不让收他,他再有本事但想找个事情,也不容易的。”鲍掌柜说着站起来,朝蓉卿揖了揖,“小姐若是不放心,改天我带他过来让瞧瞧,若是觉得还成您就把人留下,赏他口饭吃,他定然全力以赴,若是瞧不中您也不用看小人的面子,直接撵了就成。”

“那好!”蓉卿笑着道,“改天您领了他到府里来走动走动。”

鲍掌柜立刻道谢。

过了几日,果然将他弟弟领了过来,与鲍掌柜白白胖胖的不同,他弟弟瘦瘦小小的但显得很精明,蓉卿隔着帘子和他聊了几句,越发觉得鲍掌柜没有虚言,对这个人生出几分满意来。

这样一来,成衣铺子的事情就交给鲍掌柜的弟弟鲍全明去做,找铺子定绣娘的事情也落在他身上。

北平一连晴了许多天,牛顺河夫妻又出了一趟货,蓉卿原以为棉袄定价比单衣高出许多,应该会难买一些,可因为相比其它铺子里的价格低了许多,质量又好反而比单衣卖的还快,牛嫂子高兴的到府里来和蓉卿说道:“…我瞧着,不如年前再赶制一批出来,等过了年也不用再做棉袄了,赶了两批货也就足够了。”

蓉卿算算还有不到一个月过年,就有些犹豫:“那些绣娘都是有家室的,家里的事情肯定也多,若不能及时交货,岂不是要耽误到年关?”她说着一顿,忽然想起来,做成人的衣裳布料多成本高,绣娘花的时间也多,那如果做孩子的衣裳呢…

“你跑几家绣娘那边问问,若是做孩子的衣裳,一套要用多少时间,到时候您算算,若是能在腊月二十前出货,那就让她们再赶一趟出来。”她说着一顿又道,“若是不成也不要勉强!”

牛嫂子听着就满脸的喜色,点头道:“成,我今天就去各处问问。”蓉卿笑着点头,就想到鲍全明的事情,和牛嫂子道,“原是想让牛大哥做掌柜的,可鲍大家的说的也不无道理,牛大哥一向做烧鸭生意,又是出来北平,不如鲍全明熟门熟路…等成衣铺子开业,若是你们不嫌弃,不如让牛大哥在铺子里跟着学学,将来便是你们不想做烧鸭铺子,也多一条门路不是。”

鲍全明的事情牛嫂子也早就知道了,心里到也没有留下嫌隙,毕竟他们才来北平人生地不熟的,便是蓉卿让牛顺河做掌柜他们也不敢担这个担子,如今蓉卿这样坦诚的说出来,牛嫂子心里说不出的舒服,她满脸笑意的道:“小姐对我们夫妻这样坦诚,我们也不瞒您,我们夫妻还是想着有朝一日能重新开烧鸭铺子,毕竟手艺是祖传的,不想丢了没了祖宗的招牌。”

蓉卿听着也在理,心中一动她问道:“那开个烧鸭铺子要多少银子,你们可算过?”牛嫂子也没有多想,笑着道,“在顺德街上开一间铺子,不过百十两银子就能开业,可是来北平城后我们就算开了眼界,北平的租子太高了,光一个月的租金就要几百两,我们实在是吃不消!”

上一次牛嫂子送来的烧鸭她没有吃,所以就不知道牛顺河的手艺到底如何,她心中微动笑着道:“…说起来,我还没有尝过牛大哥的手艺,改天他若是得空,能不能到府里来让我们也尝个鲜?!”

牛嫂子本来就打算过年的时候让牛顺河在蓉卿勉强露一手,现在蓉卿要求,她求之不得,立刻笑着道:“没问题,这两天他也没有什么事,明天就让他过来!”

蓉卿笑着应是,待牛嫂子离开蓉卿转头吩咐蕉娘:“…牛顺河明天来家里做烧鸭,您在灶台看着点他是如何做的,也不是让您偷师,只是看看他做的过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蕉娘在灶台待了这么多年,蓉卿一说他就明白了,有的烧鸭烧鹅铺子,为了让东西好吃味道鲜美,在里头偷偷加一些西域进来的香料,那种香料不但香味好闻,而且越吃越想吃…吃多了还伤身。

蓉卿让她留意,蕉娘点头应道:“小姐放心,明天我一定留意了。”

等到第二日,牛顺河来府里做烧鸭,蕉娘装作好奇的样子待在厨房,前前后后看了个仔细,回来和蓉卿回道:“鸭子提前一天腌了风干,然后倒了作料在锅里煮,待作料煮开了再把鸭子放进去泡一个时辰,然后再拿出来沥干水隔着水在汤料上蒸熟…”蕉娘说着微顿,“我仔细观察了,他来的时候除了带了腌制好的鸭子,是空手的,并没有加多余的东西进去,鸭子出来后我尝了尝味道确实好的,肉有弹性肥的不腻瘦的不木!”

“那就好!”蓉卿放了心,也不急着说什么,在心里慢慢的打着腹稿。

腊月十五的时候,又开始簌簌的下着雪,蓉卿担心山海卫的事情,怕元蒙人真的侵犯,托周老去打听了数次,周老回来说今年元蒙许是有好收成,一点动静都没有。

蓉卿放了心,算着苏珉回来的时间。

“小姐。”明兰从外面进来,拍着身上的雪花,“按着您的吩咐,在花房里烧了个炉子,开了一个窗户,那些话应该没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