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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敏被半拖着去了赵钧逸的军帐。

“我不闹还不成嘛。”赵玉敏顺着他走,她要是想找齐宵,一会儿再来就是,就换了话题问道,“二哥,刚刚出去的马车里的女人,是您找来的还是齐宵?”

赵钧逸不说话,赵玉敏脸色一变:“是不是你找来的?好啊,我一定要告诉父王,你在京城学坏了,还能找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胡说什么!”赵钧逸不耐烦的将她推到军帐里,“好好歇着,不准到处乱跑。”话落,他负手离去,边走边问身边的随从,“马车出去了?”随从应了一声,回道,“在营地门口稍停了一会儿,这会儿已经走了。”

赵钧逸脚步顿了顿,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赵钧逸一走,赵玉敏就扯了个侍卫问道:“刚刚坐马车出去的人是谁?”侍卫哪里知道,忙摇着头,赵玉敏不死心又去了齐宵的军帐,却没有进去而是贴在外头听着,里面周老在说话:“…八小姐的车在外头停了一刻才走的。”

齐宵微微拧了眉头,忽然笑了起来,蓉卿是因为看到郡主的缘故,不放心才在军营门口停下来的?

一时间,她因赵玉敏带来的不快,烟消云散。

“齐宵!”忽然,赵玉敏站在了门口,叉腰怒气汹汹的看着齐宵,质问道,“苏蓉卿来过?”

齐宵目光动了动,没有否认。

“你!”赵玉敏气的满脸通红,手臂一抬撕了门口垂着的帐子,怒不可遏的样子,“我恨你!”转身而去。

蓉卿来的时候共用了九天的时间,一路飞奔,回去的路上鳌立车子驾的极慢,有时在路上遇见不错的饭庄,还会停下来包个雅间带她们进去尝尝,蓉卿到也乐意,主仆几个加上鳌立,就一路走走停停,蓉卿却也直接体会到战争带来的害处,越靠近山东,真定附近形式越是惨烈,道路两边满是要饭乞讨举家搬迁的难民。

她们不再敢吃吃喝喝,几个人轻车从简坐在车里啃馒头,鳌立亦是紧崩了弦,生怕他们露了富会找来抢劫之人。

六月二十九那天,济南传出来齐宵伤重不治的消息,一时间上下哗然一片,或许以前大家还不知道齐宵,只知道齐家五爷,但经过济南城自请军棍割袍断义之后,齐宵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所有人说起他都忍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直赞他忠孝两全,是世间难得的良将。

现在他的死讯好无征兆的传出来,不免让人惊愕之余感叹不已,如此难得一个良将,就这样死在了凉国公的军棍之下。

实在是可惜。

南军那边到是热闹起来,齐宵的将才经过这半年的真刀真枪的接触,无人不信服惧怕,如今他一死,简王就等于折了一只臂膀,往后挥起刀来可就没有那么顺手了。

南军士气高涨,北军士气低迷,就连陆陆续续几次攻城,也都像是斗败的公鸡,蔫头耷脑的。

为此,朝廷特意赏了凉国公齐瑞信黄金百两,许凉国公将齐家老五的遗体安葬在祖坟,以往的一切也既往不咎。

凉国公就开始和赵钧逸要齐宵的遗体,赵钧逸站在城门下吼着道:“想要可以,下来爽爽快快的打一架!”凉国公虽脾气不好,可也不傻,让人连夜写了封策反的宣传单,从城门上抛洒下来,一时间纷纷扬扬铺了满地。

赵钧逸捡了一张起来一瞧,顿时气的不轻,上面不但斥责了简王爷谋乱造反,致使天下大乱百姓水深火热,还说简王扣了他儿子的遗体,他儿子可是堂堂凉国公的嫡子,便是死了也要风风光光的葬在祖坟里,岂能让人随意安放,身为当朝王爷,竟是没有祖嗣宗归,无视先帝当年所制礼法…

一个连祖宗都不要的人,还能顾着跟着自己卖命的人,大家还是早点的醒悟的好。

洋洋洒洒几百字,用极其通俗易懂的话,将简王爷骂的一文不值!

北军看此信后,军心果然有些动荡,赵钧逸也没有料到凉国公会用这招,一气之下开始攻城,参将秦大同的打的前锋,上午打了一场,大家吃过饭睡个午觉下午接着打,晚上大家又各自回去洗洗睡睡,第二天吃了早饭继续…

陆陆续续持续了好几日。

大家的士气还是没有提起来。

赵钧逸有些着急了,就想到蓉卿说的烧麦秆儿的计谋,可这会儿还没到秋割时间,哪里去找麦秆?!

蓉卿听到齐宵伤重不治的消息时,心头徒然一凉,继而才明白过来,这应该是齐宵用的障眼法,这会儿他有可能已经带兵直奔馆陶了。可尽管知道是假的,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提了起来,鳌立也显得有些不安,蓉卿就道:“要不然我们自己回北平,你去看看吧?”

“属下答应五爷,要将您送回北平。”鳌立摇了摇头,反过来安慰蓉卿,“我们走时五爷伤势已经稳定,这才过了五日,没有可能会恶化,一定是五爷故意放风出来的。”

蓉卿点着头,可依旧压制不住心头的慌乱。

她忽然想到连走前,齐宵和她说的话: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相信…

难道他说的就是这件事?

好在,七月六号,他们刚过了真定就收到了赵钧逸的来信,信中他将齐宵已经动身的消息告诉她,又将这几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问道:“…你有什么好法子?”

蓉卿一直忐忑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齐宵没事就好!

至于济南城的事情,早几天就听说了凉国公广发宣传单的事情,当时她也很惊讶,没想到一向以刚正不阿示人的凉国公,也能用这样的手段,直到赵钧逸和她解释她才知道,原来这个主意是南军中的一个名叫张之孝的副将出的,他原在兵部做左侍郎,这一次是随凉国公一起到济南城来的。

文人的手段,果然不能小觑。

她立刻给赵钧逸回信:“凉国公即是要讨好齐宵的…”她写不出齐宵的遗体,便换了个说法,“那你就告诉他,让他亲自来取回,否则就葬在济南城外!”

凉国公既然以此名义骂简王爷,那不如就顺着他的意思,让他来取,凉国公若是不肯亲自出来,赵钧逸就能就势做文章骂回去,若是出来,那就提刀上马打上一杖!

不过,她料想凉国公不会亲自出来,南军现在的主要战略方针还是拖着北军,尽量不愿将损失扩大的原则。

所以,即便凉国公好战,他也会三思而行!

信让傲立送了出去,等她们快到北平时,果然听到赵钧逸骂凉国公的事情。

过了一日,她们到了北平,北平城和她走时一样,并没有因为谁不在而发生变化,她们因为没有带任何人的名帖,所以在进城时被拦住了,幸好守城的将士认识鳌立,这才顺利进了城。

马车在门外刚停下,青竹和红梅还有青青就迎了出来,三个人喜极而涕,青竹扶了蓉卿的胳膊,红着眼睛道:“家里一切都好,中间几日两位鲍掌柜和牛掌柜都曾来过,我只说小姐出去了,没提您去哪里,他们也没有多问就没有再来过,还有,家里收到几封信,奴婢放在您的床头了。”

“辛苦你们了。”蓉卿拉着笑看着青竹和红梅,又摸了摸青青的头,“好像长高了点。”

青青红了脸,昂头问蓉卿:“小姐,北平城里都在传,说是齐公子…”不安的道,“不是真的吧?”

“都说是传言了。”蓉卿笑看着几人,“咱们在家里安心过日子,这些传言就任它传便是。”齐宵的事马上就有证实的机会,不用她去解释。

她们几个听到时,就怕蓉卿回来会伤心,如今小姐这样淡然,她们就觉得这传言一定是不可信,便点头道:“知道了。”

蓉卿进了内院,当初留在院子里的婆子小厮都高兴的聚了过来,一时间纷纷行礼问安,蓉卿笑着道:“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今儿来不及,等明天让厨房去买些大家爱吃的菜回来,咱们好好压压惊。”

大家纷纷应是,笑着散了。

“鳌大哥。”蓉卿回头和鳌立道,“外院准备了客房,你这两日就在家里休息吧,等有消息传回来,你再去不迟。”

鳌立摇摇头,回道:“五爷身边只有周老,我还是早点去的好。”一顿又道,“还劳烦八小姐帮我准备些干粮,我明日一早上路。”

蓉卿知道他心里不踏实,她也担心齐宵,有鳌立也多个帮手,所以也就不强留她,微微颔首又吩咐青青:“蕉娘累了,你给鳌大哥做些干粮吧,他喜欢吃烧饼,你多煎点。”

青青笑嘻嘻的应是。

蓉卿回了房里梳洗了一番换了衣裳,青竹和红梅已经着人将冰置在了次间里,蓉卿舒服的叹了口气,笑着和蕉娘道:“还是家里舒服。”蕉娘笑着拿帕子给她绞着头发,“嘴上这么说,若不是身份不便,我瞧着您是不愿意回来了。”

“蕉娘。”蓉卿抱了蕉娘,笑着道,“将来我们去京城,那边离常州府近,您想回去看看坐了车两三日就到了,难道您不愿意?!”蕉娘听她说起这件事,不由在她身边坐下,正色问道,“您真的打算随齐公子去京城?”

“嗯。”蓉卿微微颔首道,蕉娘就拧了眉头道,“你也知道凉国公府里复杂,一大家子人就是光记名字都要记半天,又都是惯在内宅的,纷争心机必定少不了,您又什么都不懂,若是住过去,日子铁定不会轻松。”

“若真是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蓉卿低头,看着她刚收拾出来的那一匣子地契,“齐宵虽是和凉国公闹成这样,可他总归是齐家的人,我总不能让他再为了我,背上不孝的骂名!”

蕉娘闻言,也觉得蓉卿有道理,叹了口气道:“您说的也有道理,齐公子对您好,可您也不能一味的让他付出,将来若是出了什么事,他难免不会心生怨怼!”

蓉卿虽觉得齐宵不会这样,可她总不能心安理得的让他宠着爱着,自己却是什么都不付出。

若能和他的家人相处和睦,化解了不愉快,岂不是更好?再说,他家里还有位身体不便的大哥,齐宵和他兄弟情深,哪能是说断就断的。

“好了,好了。”蓉卿笑着道,“我们想的太早了,这一战还不知什么时候能结束,我们各自的未来还是个未知数,想多了也不过是徒添烦恼罢了。”蕉娘也应了,点头道,“那您歇会儿吧,我去厨房看看青青给熬相公做的干粮好了没有。”

蓉卿嗯了一声,目送蕉娘出门,她也跟着起身去了卧室,果然床头放了几封信,她拿了信又回到次间里,窝在玫瑰床上拆着信。

一共三封,她先拆开二夫人的信,二夫人信中依旧说家里很好,问起她的及笄礼要怎么办,是要在北平还是回永平来,若是要回来她要提前准备些东西,若是不回来在北平无人主持,未免潦草委屈她了。

蓉卿笑着放了信,又拆开华静芝的信,她信里说江南一切照旧,并未受北方战事的影响,百文衣库生意极好,她不但接了好几个高门大户下人的衣裳,还接了衙门里的活儿,虽价格都不高,但足以维持开销。

她现在又在到处找绣娘,苏州城里的绣娘大多手艺都是上乘,想要像北平这样找些普通的,还真是不容易。

最后一封是苏茂渠的信,信里的话依旧,不过措词却更加严厉一些,蓉卿扫了一眼就摆在了一边,她不可能按照苏茂渠的意思去做,不看也罢!

她拿了纸笔出来给二夫人和华静芝写信,刚写了几句忽然听到青竹喊道:“小姐,世子府的刘嬷嬷来了。”

蓉卿一愣,放了笔回道:“请嬷嬷进来。”又让明期进来给她梳头,换了件衣裳她去了正厅,刘嬷嬷见蓉卿出来行了礼笑道,“世子妃听说您回来了,就让奴婢过来瞧瞧,若是八小姐不是很累的话,下午去世子府坐坐吧,世子妃说多日不见您,挂念的很!”

“好。”蓉卿笑着道,“我也正惦记着世子妃,还劳烦嬷嬷稍等我会儿,我换了衣裳和您一起去,算算时间也恰能去府上蹭了饭吃。”

刘嬷嬷掩面而笑:“那世子妃可是日日盼着您去蹭饭呢。”蓉卿也笑了起来,回了卧室换了件葱绿撒花的褙子,和刘嬷嬷一起去了世子府。

杨氏见到她显得很高兴,迎过来携了她的手,上下打量她:“…比走前瘦了也黑了,不过精神却是不错。”蓉卿笑着应是,说起王太医的事情,“还要多谢谢您,幸好王太医去了,若不然他的伤势可真是麻烦的紧的。”

杨氏听着神色一怔,叹道:“一百军棍定是伤的不轻,我就是想也不敢想的。”和蓉卿坐了下来,问了许多齐宵和军营的事情,蓉卿一一回了,又提到赵钧逸,“…六月二十回来的,听他说一路上虽是凶险,但好在人却没有受伤吃苦!”

杨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我和王妃还不知道二叔回来的事情的。”她很高兴的道,“他能安全回来,真是菩萨保佑。”

蓉卿笑笑,杨氏就拉着她要去王府:“…去王妃说一声,她定是会很高兴的。”蓉卿目光微动,她正打算寻了时机去王府,如今机会刚好,就和杨氏一起去了王府,杨氏抱着东哥儿坐在车上,东哥儿一会儿扒帘子往外看,一会儿咧着红艳艳的小嘴冲着蓉卿笑,喊着,“姨姨…姨姨…”

蓉卿一头冷汗,握了握东哥的小手,将早就准备的不倒翁给他:“…这个给小公子玩。”东哥给蓉卿行礼,蓉卿要还礼,杨氏拉着她,“你也别惊恐,我们两个性格合得来,我也一直把你当妹妹一样待,东哥私下里喊你一声姨姨,也合适!”

杨氏客气,蓉卿可不能顺着杆子爬,笑着道:“姨姨不敢当。”顺势逗着东哥说话,东哥快两岁了,说话挺利索的,非常的机灵,蓉卿和杨氏说的话,他仿佛听懂了一样,松了杨氏的手朝蓉卿怀里跑,“姨姨抱抱,姨姨抱抱!”

在马车里,蓉卿怕他摔了忙接在手里:“好!”将东哥抱坐在自己腿上,东哥笑眯眯的看着蓉卿,显得很高兴,杨氏也道,“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这也是你们的缘分!”

蓉卿笑着点头,却怎么也不敢应了东哥的一句“姨姨。”

“还有件事。”蓉卿不知道怎么说,想了想道,“我从军营回来时,似是看见毓敏郡主了,擦身而过也不真切…”

杨氏脸色一变,显然不知道赵玉敏也去济南的事情,她笑着道:“我到也不知道她去没去,稍后我问问王妃。”

这是她们的家世,蓉卿提一句就够了。

转眼功夫到了王府,蓉卿和杨氏进了正院,杨氏见着简王妃就说起赵钧逸的事情,简王妃果然很高兴:“那就好,那就好。”忙让身边丫头,喊府里的管事进来,“你给郡王准备点衣物和吃食送去济南,他从京城出来肯定什么都没有带!”

王府的管事应是而去,简王妃又问起齐宵的事情来:“齐宵的伤势怎么样?北平这两日传了他…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蓉卿就将齐宵和赵钧逸的计划告诉了简王妃和杨氏,两个人听着又惊有喜,感叹的道,“既是定了这样的计策,是当谨慎点的好。”简王妃想了想又道,“…去馆陶,算算日子这两日就该有消息传回来了。”

蓉卿点了点头,想起路上的见闻,就犹豫的开口道:“有件事…想和您说一说。”简王妃心情很好,点头道,“你尽管说。”

“是这样。”蓉卿缓缓而道,“从济南回来,一路上的百姓虽日子依旧,并没有受多大的动荡,可难免还有些影响…”她看着王妃,轻声略轻,“与其将来让王爷再拨粮仓,派安抚使,不如现在一起善后了,您觉得呢。”

蓉卿的态度,就是肯定了简王必能得天下,这样的话简王妃当然愿意听,她高兴的道:“八小姐和雪绢一起办的义学我也听说了,是极好的事情,如今你既是从济南回来,一路切身体会了百姓的生活疾苦,你与我说说看,我们这些妇人能做些什么?”

原来世子妃的闺名叫雪绢?

“其实对于百姓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糊口。”蓉卿说着微顿,“开仓赈粮毕竟不能长久,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娘娘看能不能让人在各处分散些种子下去,让大家赶紧趁着时节把明年的口粮种出来,即便是饿也就是一个冬天,明年一开春也就好了。”

“你说的有道理,大的事情咱们做不了,这些事情我还是可以拿主意的。”她微微点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我这两日就让人去办,赶在秋种前把种子都派发下去。”

蓉卿听着起身朝简王妃行了礼,道:“娘娘胸有天下,宅心仁厚,实乃万民之福。”简王妃听着哈哈笑了起来,指着蓉卿和杨氏道,“就说这丫头聪明,嘴巴甜,今儿可又算是见识到了。”

杨氏也是掩面而笑。

竟有些患难与共的微妙感。

第二日送走鳌立,蓉卿就听到简王妃让人四处派送种子,又贴了通告,但凡需要的人家就去就近的粮油铺子领,登记了姓名即可。

蓉卿这才松了一口气,古往今来战事一起受苦最多的还是百姓,她希望简王得天下这样一来她和苏珉还有齐宵就不用担心小命不保,可更希望百姓能够安居,即便不能也尽量少受一些战事的苦。

七月二十八,忽然有个消息在北平炸开了锅,原本早已重伤不治的齐宵,竟然从天而降般出现在馆陶,渡河南下,短短十五日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克了东阿,东平…

满朝震动,大家终于意识到,简王的兵马打到了家门口,江山很有可能要易主,一时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招募兵马筹集粮草,等南朝的兵马召集上路,粮草出门,已经是八月十五,而此时,齐宵已经带着五万兵马直接驻扎在徐州城八十里外,仿佛一头杀红了眼的雄狮,盘踞在徐州城外做短暂休养,随时能一跃而起将徐州拆骨入腹!

蓉卿听到时热泪盈眶,和蕉娘在府里做了许多的月饼,让人送去几个铺子里,又散了许多给学馆里的孩子,这个中秋节家里的人虽少,可却过的极为的开心。

夺了徐州,似乎胜利已在眼前,北军的士气越发高涨,赵钧逸连攻了七次济南,一开始凉国公还会露面,自从传出齐宵在馆陶出现后,城墙上再没有看到凉国公的身影,事后蓉卿才知道,凉国公被圣上调回去守京都了。

济南城只留下张之孝和另一位甘肃调来的副将姚忠君死死抵抗,济南城依旧是久攻不下,但简王爷那边却是捷报连连,先是安阳,鹤壁,继而濮阳直捣开封,和齐宵成两两相望之势。

朝中亦派陕西和四川总兵进京勤王,等陕西总兵裘正带着八万兵马追上简王时,已经过了九月…

这边高宁和唐甫也带着七万兵马赶到了徐州,打算和齐宵决一死战时,齐宵却是矛头一转日以继日的朝宿迁而去,高宁和唐甫愣神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齐宵到徐州不过是打个幌子,他真正的目标却是宿迁。

蓉卿收到齐宵的来信,字数不多看的出是他匆忙之间写的,信中只问到她及笄礼的事情,过了几日二夫人又来了信,依旧说的是及笄礼,蓉卿和蕉娘翻着黄历,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若是不成,就回永平吧。”蕉娘拧了眉头道,“没有长辈在总是不像话,虽不指望大操办,可也不能马虎。”

蓉卿点了点头,道:“还有些日子,容我再想想。”接下来几日,却是接二连三的收到苏珉,苏峪,华静芝以及蒋氏和苏容君的信,皆是在问她及笄礼到底如何打算,正当蓉卿百愁莫展的时候,简王妃身边的嬷嬷来了:“我们王妃听说要到苏小姐的及笄礼了,说若是苏小姐不回永平,不如就让王妃给您操办,索性大家也都闷的很,正好借了您的喜事,聚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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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一章。啵一个!

104 及笄

因为不在家中,所以蕉娘只能在院子的东面,简易的搭了个东房,摆了周氏的牌位供在帘子后面。

府里头也是忙的脚不沾地,她们负责准备酒水场地,至于请哪些人简王妃说她已有安排。

尽管很累,蕉娘还是很高兴的样子:“还是小姐福气好,有王妃娘娘做主宾,寻常人可没有您这样的脸面。”蓉卿抱了盆姚黄进耳房,蕉娘又道,“小姐,等及笄礼后我打算去趟法华寺,把这些事告诉夫人。”

“好啊。”蓉卿笑着道,“我和你一起去。”放了花盆她站起来捶着腰,蕉娘又露出担忧的样子,“…王妃说请毓敏郡主做赞者…我怕到时候她不会愿意,您看我们是不是…”话说了一半,她忽然想起来,小姐认识的人不多,能做赞者的好友,也只有苏容君,可她远水解不了近火,若是到时候毓敏郡主没有回来,或是不愿意,那可怎么办!

“没有就没有吧,让明兰或是明期顶上不就成了。”蓉卿不以为然,“王妃也知道毓敏郡主向来不待见我,她这几日能不能回来还是未知数,王妃定然也想到了,我们就不要多此一举了。”自从上次在济南见到赵玉敏后,就再没有看到她,最近才听杨氏提到,原来赵玉敏竟是单枪匹马去寻简王爷了。

蕉娘想想也对,简王妃一片好意帮蓉卿筹办,她们若是过问或是质疑,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小姐。”明期领着个婆子,笑眯眯的进来,“这位妈妈是苏州华姑奶奶身边的妈妈,说是来给您道贺的。”

“奴婢刘马氏给给小姐请安。”刘马氏在地上跪下,给蓉卿磕了三个头,“奴婢奉我们姑奶奶之命,来给小姐送贺礼的,她在家里有事耽搁一时脱不开身,所以就让奴婢代着跑一趟了,望小姐前程锦绣,福禄齐享。”

“太客气了。”蓉卿让蕉娘将刘马氏扶起来,带着她们进了暖阁坐下,笑着问道,“劳姐姐惦记着我,妈妈一路上过来可还顺利?”

刘马氏一口的吴侬软语,即便是语气生硬含着怒意,也让听的极为的舒坦,蓉卿就想起了华静芝,她明明也是生在苏州,怎么就少了这骨子江南水乡的柔性呢?!想到这里她不由笑了起来,就听道刘马氏道:“奴婢来的时候,听到徐州那边打了起来,运河里船挤船,有的往南面走,有的则往北边逃,到是挺乱的,奴婢路上也耽误了许多天。不过还好没有负了我们姑奶奶交代的事。”话落,回头朝跟着她进来的另外一个婆子招招手。

蓉卿这才看见,那个婆子手里托了个小小的匣子,刘马氏打开匣子,蓉卿就看见里面装了半匣子的首饰,又银烧蓝的各色花纹簪子,又有赤金的步摇,还有一对小小的金刚石耳坠,她满脸惊讶…刘马氏已道:“我们姑奶奶说,知道小姐不爱这些玩意,可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小姐及笄礼后就是大人了,这些东西便是再不喜也要备一些充个门面,她送的也不是好的,恰合适小姐在出嫁前戴一戴。”

华静芝手里虽有钱,可她花出去每一分都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她能给自己准备这么多东西,蓉卿心里又感动又担忧,看着刘马氏道:“…姐姐,她还好吧?”

“挺好的。就是每日忙的很,几个铺子看账本找伙计的,都是姑奶奶亲自操持,上半年还好些,尤其是夏天这几个月,人也瘦了不少。”

生意上有起色,华静芝也不是闲得住的人,拼起来谁也拦不住,蓉卿让蕉娘将礼物收起来,对刘马氏道:“妈妈一共来了几个人,我让明兰带您先下去休息吧,多住几日等吃了我的长寿面。”

刘马氏来前就得了华静芝吩咐吃了蓉卿的长寿面再走,现在蓉卿邀请她自是应下来,朝蓉卿行了礼退了下去。

蓉卿和蕉娘在房里说了会儿话,忽然就听到院子里平洲在和人说话,蓉卿脸上一喜掀开帘子出去,果然看见平洲站在中间,半年多未见平洲长高了不少,下巴上冒出了胡渣,他看到蓉卿行了礼,笑着道:“平洲给小姐请安。”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四哥还好吗?”蓉卿说着话已经下了下台阶,平洲就笑着道,“小人刚刚到!”他有些局促的拍了拍自己满是灰尘的衣服,“四少爷一切都好,和赵庭辉对峙着,赵总兵不敢动,四少爷就抽出手来还和元蒙人打了一架!”嘻嘻笑了起来。

“元蒙人来了?”蓉卿见平洲的样子,应该是打了一个漂亮仗,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平洲就点着头回道,“是,还得了四百匹的战马,四少爷说那些马比当初郡王弄回来的还要好,有了这些赵总兵现在一看到我们就开始打哆嗦。”

蓉卿也哈哈笑了起来,为苏珉高兴。

“这个。”平洲从回来拿出个荷包来,“这个是四少爷给您的礼物,说是他不能回来,但听说王妃会给您筹办,他就放心了,还说等他回来要和您一起,好好给王妃磕头谢恩。”说完,把荷包递给蓉卿,蓉卿拆开,眼前突然被照亮了几分,就见里面放着七八颗硕大的东珠,还有三四个红蓝宝石,都是未经过打磨的…

“这是从哪里来的?”蓉卿看着平洲,不会是苏珉抢夺了地方豪门的东西吧,那些人都是地头蛇,虽不说怕可也没有必要惹,谁知道平洲就一脸得意的道,“是打元蒙人时,四少爷擒了他们一个不大不小的官,眼下正值内战四少爷也不想激怒元蒙人,现在还腾不出手来收拾他们,所以就打算把人放了,这一袋子的宝贝加上那四百匹的战马,就是元蒙人给的赎金。”

“这样就好。”蓉卿将荷包封上,这些东西回头送去金店让人打磨出来,到时候应酬来往能用得上,“北平现在已有些冷了,蓟州那边是不是下雪了?”

“小人出来的时候还没有下,不过听说前几天已经下了一场雪了,说冷倒也无所谓,咱们冰天雪地里待习惯了,这点算不得什么。”平洲一脸无所谓的说着,蓉卿能感受到,经过这几场大战的历练,平洲明显比以前成长了不少。

“正好我前些日子给你和四哥一人做了一套皮袄和护膝,手套,等你走的时候一起带上,往后骑在马上,也也御寒!”蓉卿说完,平洲就笑着给蓉卿行礼,蓉卿又道,“外院里给你们都准备了房里,你去找福全,让他给你安排,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平洲应是而去。

蓉卿把手里沉甸甸的东西交给蕉娘,笑着道:“往后我们再应酬王府或是哪里,也能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了。”蕉娘点着头,和蓉卿一起回房,小心找了个红木匣子,在里头铺了层姑戎,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一一数了数:“八颗东珠,三颗红宝石,两颗蓝宝石,还有粒金刚石。”又啧啧叹道,“东珠这么大个儿的,比当年夫人陪嫁里头的那几颗都大。”说完,又失落的叹了口气,“只是那几颗后来被夫人卖了,贴了家里开销。”

周氏的嫁妆里确实没有东珠,蓉卿也猜到不是周氏贴了中馈,就是苏茂源或是柳姨娘私下里拿走了。

十月初九,苏峪的礼从京城送了过来,他没有派人来,只是请了镖局的人送来,是一对沉香木的手串,每个珠子大小一样打磨的圆润,上头油亮亮的散着淡淡的香味儿,蓉卿听苏峪提过,是他极喜爱的一对手串,还是栖霞寺的方丈亲自开的光。

他竟把这个送给她了!是担心她和苏珉的安危吗?

蓉卿将珠子套在手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小姐。”明兰从外面进来,“周老回来了。”这两天家里陆陆续续的来人,前头的一个院子里都快住满了,她方才还和明期在讨论,要不要把后面的院子收拾了,让华姑奶奶身边的妈妈住。

“人呢。”蓉卿立时站了起来,话未落周老已经掀了帘子进来,笑眯眯的道,“丫头,我没有迟吧。”

蓉卿笑着点着头,请周老坐又让明兰给周老泡他最爱喝的武夷茶:“您是从那边来的?”周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舒服的道,“从淝水边回来的!”

蓉卿依稀记得淝水似乎是在肥东和寿县那边,和宿迁离的不远,她好奇的问道:“我听说高宁和唐甫追去了,可碰上了?”周老就露出满脸的笑容,接了明兰奉来的茶,很享受的喝了一口,回道,“这事儿您就别问了,就安心做你的老寿星吧。”一副老顽童的样子。

他能这么轻松,就证明齐宵那边的战事游刃有余,并不吃紧,她笑着道,“好,好!我不问了还不成吗。”周老点着头,笑着道,“你别看着我,我可没有给你准备礼物,明儿你看着哪里有空位子,塞了老头子进去,赏我口酒喝就成。”

蓉卿哈哈笑了起来,回道:“家里没有酒窖,可我刚让鹿子抬了十几坛子的金华酒,明天若是没有人陪您和,晚上我陪您。”

“还是丫头爽快。”周老说着,也丟了个荷包给蓉卿,“喏,这里是我和鳌立送给你的,你可不能嫌弃。”

蓉卿接在手里,蕉娘走了进来,笑接了话:“您可是常说我,患得患失是没自信的人,您这样可不像您。”周老摆着手,笑道,“我这叫自知之明。”

大家乐着说了许久的话,中午请了平洲和鹿子进来,陪着周老喝酒,下午歇了午觉,王府的蔡嬷嬷来了,和蓉卿道:“…王妃说知道您能干,可毕竟家里的人不够,让奴婢先来和您说一声,明儿一早就派了得力的婆子在侧门迎客,有夫人小姐来您也不慌,大大方方的迎了就是,若是送礼就收着,记着人情就成。”

“小女记住了。”蓉卿笑着点头,蔡嬷嬷见蓉卿不慌不怯的样子,暗暗点头。

蓉卿连连谢过,送蔡嬷嬷出去,傍晚的时候明兰去锦绣阁将蓉卿的曲裾,长裙以及彩衣取了回来,蕉娘收拾着衣服,有些焦虑的道:“明天不会出岔子吧。”

“您别胡思乱想了,早点去歇着,明儿来的人多有的您辛苦的。”蓉卿说着推着蕉娘,“去吧,去吧!”

蕉娘叹了口气,将衣服都搭在架子上,回去歇了。

蓉卿亦是辗转难眠,来的第一年她只和明兰还有明期在房里匆忙吃了长寿面,就去操持太夫人的寿宴,第二个和第三个生日她都刻意没有再过,今年避不开,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能有这么多人记着她的生辰。

心头微暖,她就想起齐宵,他能让周老回来,怎么就不记得给她捎封信,要是没空带句话也成,知道自己惦记他,也不自觉点。

想到这里,她又摇头失笑,自从彼此定了情,她下定了决心无论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难关,都和他一起并进后,她的心境似乎也发生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变化,像个小女生一样,日日盼着这场战能早些结束,能日日见到他才好!

“睡觉,睡觉!”蓉卿蒙了被子在头上,忍不住笑了起来,“…等他回来,再收拾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再醒来时蕉娘已经笑盈盈的站在床头:“快起来,今儿不能梳头,先把衣服换上。”是朱红色锦边,缁布的短褂和裤子,蓉卿没有穿过这样衣服,套在身上不免觉得有趣,笑道,“一会儿就这样出去迎客?”

“是!”蕉娘怕她冷,又给她加了件夹袄,给她将头发顺梳好,拿了彩带系上,笑道,“好了。”

蓉卿哦一声,听到外头已有说话声,忙和蕉娘迎了出去,第一个来的是秦大同的夫人,和她一起是则是王彪的夫人还有一位蓉卿没有见过,秦太太就介绍到,“这位也是王太太,您若是怕分不清,就喊她娘家的姓氏,陈太太。”

原来是王蛟的夫人,蓉卿朝三个人各行了礼,秦太太打量着蓉卿,及腰的长发如墨缎般垂在身后,身形不高但身材却是曲线玲珑,蓉卿更是极美,有着少女的童真但举手投足间却有股淡淡的韵味。

成熟和纯真,这两种有些矛盾的感觉,却在她身上容和的恰到好处,单单往人前一站,便让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陈太太。”蓉卿和王蛟的夫人行礼,陈太太约莫三十几岁的样子,容貌清秀举止大方,“早听说八小姐,一直无缘得见,今儿总算攒够了缘分,让我见着了。”

几个人皆是掩面而笑,王太太道:“莫说你,我也只是见过一次。”又看着蓉卿,“往后可要多出来走动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