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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二月二那天,齐丹逸果然穿了一件鹅黄的通袖袄,梳着垂柳髻一边缀着赤金珊瑚金步摇,耳朵上是指甲盖大小的珍珠耳坠,脖子上是镶嵌着祖母绿的赤金项圈,既显得俏皮可爱,又不失端庄素雅。

再看蓉卿,一件月华色素面褙子,通身素淡干净,唯有发髻上一支珠花点着,花瓣颤巍巍的,站在齐丹逸对面,像是一支堪堪绽放的山茶…齐丹逸顿时嘟了嘴,道,“我原在房里觉得自己还挺好看的,可和嫂嫂一比,顿时就觉得没了颜色了。”

“乱说。”蓉卿笑道,“我们逸姐儿多好看,俏丽的让人移不开眼,可不能这样埋汰自己。”

齐丹逸嘻嘻笑了起来。

两人去了齐老太君房里,家里的妯娌都在,桦大奶奶一见蓉卿进来,就笑着道:“我们家的功臣来了。”如今二房里的人见着蓉卿,远远的都要喊上两声。

蓉卿笑着和众人打招呼,齐老太君打量着她的穿着,点头道:“今儿你就在这里陪着我说话,外面就交给你婶婶和嫂嫂们。”

蓉卿应是,大家都围着蓉卿说话,这边荣二奶奶扯了扯忠三奶奶,两人朝后面退了退,满脸苦涩的陪着笑。

外头有人喊了一声:“德庆侯的曹夫人和曹小姐到了!”

“瞧我们光顾着说话了。”二夫人笑着招呼道,“都被在这里拥着了,该干什么的干什么去。”

大家一阵哄笑都出了门,齐丹逸跟着二夫人去迎曹夫人,蓉卿则留在齐老太君房里,她笑着道:“昆曲您点的是牡丹亭和游园惊梦?”

“是啊。早年间就爱听这两出,这十来年到是没有听过。”齐老太君端了茶笑着道,“你们年轻不爱听这些依依呀呀的东西…”

蓉卿陪着笑和齐老太君说着话,过了一刻外面就听到二夫人的说话声,随即门帘子一掀,二夫人陪着一位约莫四十出头的妇人进了门,那妇人生的圆脸笑容满面很和气的样子,穿着一件蓝底红花的滚边褙子,身材丰腴,咯咯笑着进了门,朝齐老太君行礼:“给老祖宗请安了。”

蓉卿认得她,当初她和齐宵成亲,凉国公府请的媒人就是她。

她身边的少女,应该是她的膝下的幺女了…

“你这孩子,多大的人还这样皮。”齐老太君笑着携了她的手,指着曹夫人身边穿着桃红褙子约莫十来岁的少女道:“这是红姐儿吧?长这么大了。”

少女也跟着行了礼,齐老太君笑着点头:“真是越来越标志了。”

“曹夫人。”蓉卿也蹲身朝曹夫人行了礼,曹夫人哎呦一声携了蓉卿的手,啧啧和齐老太君道,“那日办喜事,上了妆人又多着实没捞着细看,今儿这么瞧着可真是俊哪。”

蓉卿红了脸,齐老太君呵呵笑着:“得亏您保媒,若不然我们也得不到这么好的媳妇儿进门。”

“是您福气好。”曹夫人笑着摆手,拉着曹红和她介绍,“这是我不成器的幺女!”又对曹红道,“喊婶婶。”

曹红长的眉清目秀,模样和曹夫人很像,轻盈的朝蓉卿行礼,道:“见过五婶。”蓉卿笑着点头,虚扶了她起来,曹红比她小了一辈,还好她早有了准备,就拿了串青玉穿的手串给她,“真是伶俐标志。”

曹红笑着道了谢,几个人按主次坐了下来,二夫人喝了半口的茶起身和曹夫人道:“你稍坐会儿,我去前头看看。”又对曹红道,“一会儿你逸姑姑过来,你们在一处说说话。”

“你去忙吧,别顾着我了,这家里我可是熟的很。”曹夫人咯咯笑着和二夫人打趣,二夫人点着头应是出了门。

蓉卿就和齐老太君在房里和曹夫人说话,稍后南安侯的余大夫人带着两个儿媳,余大奶奶,余二奶奶以及孙女荃姐儿进来,大家又是一阵寒暄,刚坐下诚意伯的刘夫人来了…

“说起来我可是有好几年没来府里了,您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呢。”刘夫人满脸的笑意,凑着齐老太君说话,“瞧我,可是一年比一年老了呢。”

齐老太君回道:“您说笑了,我这老婆子也就这样了,还能往哪里嫩去,倒是你,在我面前提老…”

刘夫人就呵呵笑着道,“是我不对,该打!”还真的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蓉卿愕然,朝其它几位夫人看去,就看见南安侯的余夫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

她忽然就想起来刚到京城时听人家说的闲话,嘲笑诚意伯一家子墙头草,哪里风向好就往哪里倒…说是圣上登基时,除了几家从龙的功勋之家,别家里都是恨不得缩在人堆里去才好,只有诚意伯最先里跳出来,跪着圣上喊万岁,圣上高兴还封了刘家老二一个东城兵马司的副指挥,刘家就越发的过上了溜须拍马的日子。

诚意伯府的反应在蓉卿眼里是相当聪明明智的,反应迅捷,可是在那些勋贵眼中,不免就有些小人的意思在,大有耻与之为伍的意思,所以刘家出来走动的并不多,也就有了她和齐老太君几年未见的结果。

德庆侯曹氏和凉国公齐氏相同,在前朝就是鼎盛的大家族,门庭兴旺,先祖开朝要借用这样盘根错节的大家族之力,所以就另封了爵位,但曹氏入仕的人并不多,所以这几十年来终不如以前辉煌,反倒是凉国公府,一茬一茬的麦子似的不断有人辈出…

南安侯余氏和两家又是不同,当今皇后娘娘娘家早年间便就没落了,如今难寻后人,而余氏却是皇后娘娘的舅族,虽不是嫡亲的一枝,但按皇后娘娘亲眷远疏算起来,算得上最近的一脉。

余氏乃太祖封的爵位,这几十年默默无为并无得力的人出头…可自皇后娘娘荣登后座,余氏的人走了太子那条路,家中似有一房公子还在詹事府侍奉太子,如今余氏也算得上蒸蒸日上的后起之秀了。

“说起来,我和五奶奶还算是姻亲呢。”刘夫人笑容满面的看向蓉卿,蓉卿一愣随即了然,笑着道,“是,听家里的三嫂说过,只是我当时才来,也未弄清楚里头的事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掩了面。

刘家的大儿子娶的好像就是欧氏族里的一位小姐,和她娘家的三嫂欧氏算是堂姐妹,弯弯绕绕算起来,确实和蓉卿是姻亲。

“一直听说你,今儿总算是得见了。”刘夫人呵呵笑起来,又道,“五奶奶得空去我那边坐坐。”

蓉卿笑着应是。

“江阴侯岑夫人到!”外头婆子的一嗓子亮了进来,房里的几位夫人皆是纷纷起身,蓉卿心里一紧,就想到当初太夫人给苏容君说的那位岑公子,他就是出自江阴侯岑氏,虽是旁枝但总归是一族的。

这京城可真小,转了一圈还是见上了!

“老太君。”岑夫人三十几岁的样子,个子很高,穿着一件雪紫底金线牡丹花的革丝褙子,雍容华贵的走了进来,盈盈朝齐老太君一拜,齐老太君笑着扶她起来,道,“不是说身子不爽利,可好些了?”很关心的样子。

“托您的福,好多了。”岑夫人微微笑着,形容得体,蓉卿暗暗点头跟着小辈向岑夫人行礼,岑夫人笑着一一还了礼,齐老太君就拉着蓉卿给她介绍,“这是我们家新进门的媳妇儿。”

“可真是俊俏的。”岑夫人微微颔首,褪了手上的一支墨玉镯子给蓉卿做见面礼,“上一次你成亲我身子不好,就没有来添晦气,今儿总算是见着了,可真是个伶俐的人。”

蓉卿笑着道谢,还礼:“夫人谬赞了,痴长了年纪罢了。”

岑夫人打量着她微微颔首,转了视线…

蓉卿又重新坐下,房间里进进出出椅子杌子的已经坐了一屋子,二夫人就看了眼齐丹逸,齐丹逸就拉着曹红和荃姐儿出去玩,这边四夫人领着娘家的嫂嫂进来,她娘家的兄长如今在礼部做员外郎,她嫂嫂瘦瘦的穿着一件烟霞色柿纹滚金边对襟褙子,穿金戴银的进来,她一进门房里的说话声就戛然而止,她也不尴尬笑着和众人一一行礼问安。

蓉卿暗暗感叹,可真是没有一个简单的,幸好她娘家的人都在孝期不来,若不然也遇到这样的情况,她定是少不了的失落。

正说着话,外头肖夫人来了,蓉卿心里一松,总算来了一个她认识的人,便亲自起身去迎,肖夫人笑着和她道轻声道:“我没有来迟吧?”蓉卿朝里头看了一眼,摇摇头道,“还有好些人没到,您的时间刚刚好。”

肖夫人朝她眨眨眼,两人进了门里。

武定伯是新封的爵位,在京城没什么底子,可耐不住肖藩是圣上眼下的红人,和苏珉齐宵一样常在御前走动,是以肖夫人一进门房里的人都纷纷和她打招呼。

闹哄哄的聊着天,从哪家哪家的姑娘成亲,到宫里哪个绣娘手艺好…外头终于听到锣鼓响,二夫人笑着道:“外头开锣了,咱们去园子里听戏吧。”

蓉卿要避讳就送了齐老太君过去,和众人打了招呼撤了出来去了厨房里,连二奶奶和洵大奶奶守着这边,见她过来两人笑着道:“听见前头开锣了,你可听了,唱的可好?”

“我去的时候似是个小生开场,到是不知道是不是武道芳。”她笑着和连二奶奶道,“这里我来守着吧,两位嫂嫂去前头坐会儿。”

桦大奶奶摆着手:“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守着,这戏今儿听不着改日再听就是,不着急。”

连二奶奶也点头。

三个人就坐在厨房前头的院子里聊了起来,过了一刻洵大奶奶带着丫头过来,笑指着几个人道:“我说怎么找不到人,原来是在这里偷懒呢。”

“可是有什么事?”蓉卿笑着道,“餐具茶果不够?”

洵大奶奶摆着手:“我就是饿了,想回去吃些东西垫垫,这肚子里空了我就觉得难受。”话落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连二奶奶就捏了捏洵大奶奶腰上的肉,“你看看你,这一个月你疯长了多少。”又指着墙边盛水的缸,“都快赶上它了。”

洵大奶奶也不生气,哈哈笑了起来:“我这是福气。”桦大奶奶听着就叹了口气,道,“你这样要是匀点给四弟妹就好了,她这几日可是瘦了不少。”

“她瘦也有瘦的好处。”洵大奶奶话落掩面一笑,很神秘的挤在蓉卿身边坐下,“昨儿我还看见四弟从外头带了一大包不知什么东西回来,听王旁说的好像是给四弟妹捎的…”笑着道,“以往四弟你们可瞧见四弟这样过?”

连大奶奶听着一笑,推着洵大奶奶:“就是瞧见了,旁人都是瞎子不成。”几个人皆是暧昧的笑了起来。

蓉卿听着也是微讶,没想到齐皓真的能做到这些,看来他对唐氏是真的上了心了。

上午唱了一出《牡丹亭》,大家就回了广厅里吃了午饭,又坐着喝了一个多时辰的茶,下午锣鼓响起就开始唱《游园惊梦》,蓉卿看着坐在院子里时不时一块糕点半碗汤不停嘴的洵大奶奶,愕然的道:“嫂嫂,您这可是第三碗汤了。”

“第三碗了?”洵大奶奶一顿,又混不在意的道,“随他去吧,我这可是吃的舒服的很呢。”

蓉卿就看着她的肚子,似是记得前几个月她小腹还是平平的,这会儿穿着有些紧身的褙子,小腹就已有些凸起来的样子,她心里一动拉着洵大奶奶吃饭的手,低声问道:“嫂嫂,明儿唐医正来问诊,您要不要让他给您也查查。”

“胡说什么,我又没病让他查什么。”洵大奶奶摆摆手,又想到蓉卿是从来不乱说话开玩笑的,就道,“你怎么突然说这事儿。”

蓉卿就指了指她的肚子道:“您瞧瞧,这肚子可是大出来不少呢。”

洵大奶奶先是脸色一变,继而一副不可能的样子,摇头道:“我若真是怀了,就上法华寺给菩萨塑金身去!”话落又觉得很可笑,哈哈笑了起来。

蓉卿看她这样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坐了一刻前头有人来说岑夫人要回去了,蓉卿就和洵大奶奶道:“我去送送。”

洵大奶奶摆摆手:“我回去换身衣裳也过去。”也站了起来两人一个往前院走,一个往后院走。

“奶奶。”洵大奶奶身边的丫头杜鹃,就压了声音道,“…奴婢觉得五奶奶说的有道理。”洵大奶奶听着一愣回头看着她,杜鹃就道,“您这些年没有动静,奴婢也没有多在意,刚刚五奶奶一提,奴婢这才想起来,您的小日子上个月可是没有来,这个月也是过了两日了。”

洵大奶奶听着退下一软,顿时一个趔趄差点栽出去,杜鹃忙拉住她,小声道:“要不您就说吃积食了,请个大夫回来查查?若是没有就当没这回事,若是有…”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洵大奶奶早就湮灭的心思,蓦地就动了起来。

“您慢走。”蓉卿笑着和二夫人一起送岑夫人出去,岑夫人回头深看了蓉卿一眼,颔首道,“二夫人,五奶奶留步!”

蓉卿颔首应了,目送岑夫人上车离去。

二夫人回头看她,问道:“你和岑夫人以前认识?”蓉卿摇摇头,二夫人就露出疑惑的样子来。

她也看出岑夫人对自己的敌意了?

听说那位岑公子自小养在江阴侯膝下,他来求娶苏容君一个庶女却被拒了,想必岑夫人面子上下不来,在心里记着呢。

蓉卿叹了口气,虽无奈却也不想多说什么。

“外头还没散呢,都送了十几坛子酒去了。”二夫人笑着摇头,道,“原本没来几位大人,这不下午下了衙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也不知齐宵什么时候回来。”

蓉卿跟着二夫人说着话回了内院里。

好在来的夫人们都是当家主持中馈的,不到未时就陆陆续续散了,蓉卿和洵大奶奶一起清点茶具餐盘,就瞧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问道:“您怎么了?怎么瞧着不舒服的样子,要不您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成。”

“那我回去了。”洵大奶奶也不和她客气,点着头道,“许是吃的多了,有些难受。”

蓉卿失笑,顺着她的话问道:“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这边安二奶奶听到了就走过来,紧张的问道,“嫂嫂哪里不舒服,还是请了大夫来看看的好。”她一问,院子里丫头婆子纷纷抬头朝这边看来。

洵大奶奶有些尴尬,想了想咬牙点头道:“确实有些不舒服,也不知中午是不是吃的太多了。”不好意思的看着两人,“要不然麻烦弟妹,帮我请个大夫来看看?!”

“我去吧。”安二奶奶道,“我去娘那边拿了对牌,让人去请,您赶紧回去歇着。”话落就带着丫头婆子走了。

洵大奶奶不敢看蓉卿,有些没底气的样子:“五弟妹,那我回去了,这里就麻烦你了。”

“您去吧。”蓉卿笑着点头,待洵大奶奶出了院子,她掩面就轻轻笑了起来,只希望一会儿大夫来了,能真的有个好消息。

院子里收拾妥当,蓉卿去给齐老太君请安,齐老太君问道:“齐洵媳妇儿哪里不舒服,怎么请大夫去了?”

“也不知道,说是有些像积食了。”蓉卿也不好多说,齐老太君点着头,指着刚进门的五夫人道,“你儿媳妇儿不舒服你也别在我这里伺候了,回去瞧瞧。”

五夫人撇撇嘴,可还是应了带着丫头婆子磨蹭着回了院子,过了一刻从宫里请了擅长内科的刘医正,洵大奶奶就有些紧张的伸出手,屏住了呼吸等着结果…

安二奶奶候在一边等着,又回头看看自己的婆婆。

刘医正依旧是号完了左右号右手,拧了眉头又号左手,洵大奶奶一颗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既期待又害怕…

“瞧着夫人的脉象到不像积食。”刘医正摇了摇头,洵大奶奶眼睛一亮,这边五夫人就冷哼一声,原觉得是个伶俐的人,现在倒也娇气了,一点毛病就请了太医来瞧,哪里就这么多事,心里想着她挥了袖子就要出门,身后就听刘医正铿锵道,“夫人这脉象,是喜脉,约莫有两个多月了,胎位到是没有不妥,安全起见,夫人还是请了唐医正来瞧瞧,老夫在妇科这一处不如他十拿九稳。”

洵大奶奶腾的一下坐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刘医正,不等她说话,刚走到门口的五夫人就原地一个转身回来,拔尖了嗓门问道:“你没看错吧?”

刘医正脸色一沉当即就冷了一分,他说没有唐医正有把握也是谦虚之言,这喜脉只要是做大夫的,哪个号不出?

“夫人还是请唐医正来瞧瞧吧。”话落,刘医正就收拾了脉诊塞回了箱子里要走。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五夫人也察觉自己的语气不对,忙陪着笑脸道,“只是这事儿有些突然,我儿媳几年未有动静,乍听您辩证结果,一时有些不敢置信。”

刘医正脸色微霁,颔首道:“夫人即是这么说,老夫到是能实话说上一句,这位夫人的脉象确实是喜脉无误。”

五夫人僵硬的看着刘医正,又看看正捂着肚子发呆的洵大奶奶,又看看满脸笑容的安二奶奶,喃喃自语的道:“…真的怀了?”直到洵大奶奶开口,道,“有劳您跑一趟,还请您到外院喝杯茶歇歇。”喊小厮送刘医正出去。

五夫人哈哈笑了起来,指着洵大奶奶道:“快躺下。”又对安二奶奶道,“愣着做什么,快去把你爹和你大哥都请回来。”

安二奶奶忙应是提着裙摆出去。

刘医正回头看看五夫人,摇摇头出了门。

不过一刻功夫,洵大奶奶怀孕的事就传了满府里都知道了,蓉卿听到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替洵大奶奶高兴,她苦等了这么久,不知受了五夫人多少的闲气,如今在这个吵着纳妾的节骨眼上怀了身子,可真是争气。

齐老太君也高兴的很,以家里两个孙媳妇都怀了身子,她恨不得把库房里好东西都搬出来赏了,唤了齐洵过去好好交代了一番,又关了门斥责了五夫人一通,好好的媳妇儿天天骂,心里怎么没有压力,这小两口的事情随她们去,这心里欢喜了子嗣就自然来了。

五夫人半个字不敢回灰溜溜的回了院子里,又被齐瑞茂明嘲暗讽的说了一通,她心里憋着气原想找洵大奶奶说几句出出气,可一想她正怀着自己的孙子,还是好不容易怀上的,这肚子里的火只好生生压了下去。

说完五夫人,齐老太君和朱妈妈交代着事儿,便想起齐宵和蓉卿来,家里头可就他们没有子嗣了,心里又叹了口气,朱妈妈就笑道:“他们才成亲几个月,五奶奶又有孝,您宽心等着,指不定明年就有了。”

齐老太君皱了皱眉头,和朱妈妈说起齐洵夫妇的事情:“…说是年前去别院里有的,在那边两个人自由自在的也没的人管,顺其自然就有了。”就沉默了下来,朱妈妈却听出意思来,问道,“你这是…”

“去把国公爷请来,还有翰哥儿和她媳妇儿一起都找来,我有事和她们商量。”

142 分合

过了一刻,齐宵和蓉卿进了门,齐老太君指着下首的椅子,道:“坐吧。”

蓉卿跟着齐宵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听说你在给你四哥谋内务府的差事?”齐宵一坐下,齐老太君开口问他,齐宵点了点头,回道,“嗯。”

齐老太君欣慰的看着齐宵,叹着气道:“虽说你性子倔,可心却是向着家里人的,处处替家里的人考虑着想…”她说着,有些唏嘘的样子,“是祖母对不住你。”

“都是我应该做的。”齐宵皱眉看着齐老太君,“祖母不必和孙子说这些。”

齐老太君感慨的擦了擦眼角,继而笑着点头,又去看蓉卿:“今儿春宴办的很好,处处都想到了,你没让祖母失望。”蓉卿红了脸,道,“也是祖母和二婶还有嫂嫂弟妹们做的,我什么也没有做。”

齐老太君摆着手,看着蓉卿道:“你们夫妻俩的好,祖母心头有数呢。”话落轻轻叹了口气,露出伤感的样子。

蓉卿心里越发的狐疑,转目和齐宵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隐隐已有猜测。

“国公爷来了。”外头妙春掀了帘子,随即由银冬扶着,杵着拐杖的齐瑞信进了门,几日不见齐瑞信的脸色比以前好看一些,看得出来恢复的不错,他朝齐老太君行了礼,蓉卿跟着齐宵也起身朝他问安,齐瑞信颔首。

“都坐吧。”齐老太君让齐瑞信坐,待三个人按主次坐下,这边朱妈妈就朝银冬和妙春打了眼色,带着两个人出了门,又关好了房门她亲自守在外面。

“让你们来,是有事和你们商量。”齐老太君语气淡淡的,却透着认真,“齐皓媳妇儿和齐洵媳妇儿相继有了身子,家里头喜庆我心里亦是高兴的很,若是把咱们家比作大树,如今才算是真正的枝繁叶茂…”话落就去看齐瑞信。

齐瑞信微愣,看着齐老太君就道:“娘,您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来。”

这样的话从老人家嘴里说出来,就莫名的多了一股子的暮气,令人心头压抑,蓉卿也难免有些,不由笑着道:“子孙满堂是托了祖母的福气和庇护。”齐老太君呵呵笑了起来,“也是我的福气,我这么大的年纪能见着子孙满堂,可不是福泽绵厚。”

“正是。”蓉卿笑着点头。

齐瑞信皱了眉头若有所思,不明白齐老太君喊他们来是为了什么事。

“我今儿找你们来,是为了齐宵和他媳妇儿搬家的事。”她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的犹豫,显然是经过思量和考虑的。

尽管早想到了有这个可能,可这会儿听齐老太君亲口说出来,心头依旧是一怔,她抬头看着齐老太君,就见她垂着眼帘有些许的无奈,却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一直以来是她凭着面子留着齐宵在府里,蓉卿明白她为的是凉国公府,家里头大事未定,齐宵不能走,更何况如今家里头说的上的话人还是齐宵,有他在许多事情上都要便宜很多,所以按照齐老太君自己的话说的,她是腆着老脸留着他。

可她如今却又开口放齐宵走,对于她来说,心理上是经过多少的忧虑和思考的。

齐宵表现很平静,淡淡的一挑眉看了眼齐老太君,又和蓉卿对视了一眼,端着茶盅并未有多少的情绪波动。

反而是齐瑞信,他身形微微一晃,脱口问道:“娘,您的意思是…让翰哥儿搬出去单过?”

这是蓉卿第一次听齐瑞信喊齐宵的乳名,有些僵硬,却不生疏。

“原先留着齐宵是因为他年纪小又没有成家,分出去不合适我也不放心,可如今他都已是成了亲的人,我总绑着他也不合适。”齐老太君笑着道,“让他们去吧,年轻人,天高任鸟飞。”很伤感的样子,

齐瑞信紧紧的皱了眉头,他视线飞快的掠过齐宵,不知是不舍还是在衡量犹豫…

“你也别考虑了。”齐老太君对齐瑞信道,“他的性子你也知道,便是分出去了,往后家里有个什么事儿,他也不会不管。”一顿又道,“儿大不由娘,留来留去留成仇啊…”后面这半句是含笑说的。

“祖母!”蓉卿看了眼脸色并不好看的齐宵,和齐老太君道,“我和五爷都没有搬出去的意思,家里人多热闹,有什么事也有商量,搬出去冷冷清清的,我若想您了还得绕个门进来…”

齐老太君笑了起来,点着头道:“我知道你们心疼祖母,怕我这老婆子伤心难过,说实话我是有些舍不得,可是你们都长大了,分出去是早晚的事,索性两府也不远,想回来也简便的很。”

“祖母…”蓉卿还想说什么,齐老太君摆摆手道,“我知道你们心软,所以我也不和你们商量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等卿丫头的孝期一满你们就搬过去,这段时间也正好把那边整顿整顿,缺什么少什么喜欢什么添置些。”

蓉卿心里虽是想搬的,可是这话齐老太君用这样的语气说出来,她心里确实有些不舍,转头去看齐宵,齐宵亦是抬头朝她看了一眼,颔首和齐老太君道:“那就听您的,过了今年的九月初九我们就搬出去。”蓉卿服的是九个月的小功。

“成。”齐老太君点着头,又去问齐瑞信,“你觉得如何?”

齐瑞信正端着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蓉卿就觉得齐瑞信的茶盅在轻微的晃动着,似乎能看得到清透碧绿的茶水泛起浅浅的波澜,他沉默了许久,沉沉的开口道:“就按娘的意思办吧,皇恩浩荡,御赐了宅子给他若是空着便是不忠,搬过去也好!”

齐瑞信终于松了口!

“你能想通就好。”齐老太君笑看着齐宵,又看看齐瑞信欲言又止的样子,蓉卿心领神会的起身提了桌上的茶壶,笑道,“茶壶里没水了,我去添些。”就提着壶掀了帘子进了里头的茶水间。

齐老太君和齐瑞信皆是朝她看来,前者满面的满意,后者却是微露诧异。

“你们父子俩多少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没有蓉卿在,齐老太君数落起齐瑞信和齐宵来也没了顾忌,“你父亲年轻的时候是浑了一阵,那段时间便是我也管不住他,才做了错事,如今回想起来错在于我,作为母亲我没有管教好儿子,让他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你们兄弟,是我这个老婆子的错!”

齐瑞信愧疚难挡,激动的道:“娘…您别这么说,我做的事情犯的过错,理应由儿子承担,与您无关!”

齐老太君摆着手示意他不必说,又道:“当年你母亲去世我们伤心难过,他何尝不是,现在的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可有什么用呢,人在的时候不珍惜,不在了记着也好忘了也罢都是无济于事了,你心里有结我能理解也不强求你怎么样,只要你心里有这个家,有我这个祖母,有他这个父亲就成!”

齐宵没有说话,齐瑞信更喃喃说不出话来,齐老太君又叹了口气,道:“齐宵呢,也有不对之处,只是这不对却也是我的错,是我这个祖母没有顾着你护好你,让你受了委屈埋在心里,难免有怨!有怨就得发泄,与你父亲一而再再而三的冲突也是常理,好在…你也长大了,将来也会为人父,期间的艰难和不易你也将体会到,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将来不管我在不在,虽不指望你们父子相处融洽,却也愿你们能消除隔阂,像个寻常父子那样…不管谁对谁错,都由我担着,不要再追究了。”

说到最后,她已是满脸郑重,蓉卿在里面提着茶壶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没有听到齐瑞信和齐宵的话,她却能想象出二人的表情和样子来,她希望齐宵能原谅齐瑞信,不为齐瑞信,只为齐宵能过的轻松点,再接下来的人生中没有以前的恩怨仇恨,放下过往认真的享受生活…

因为恨着别人,痛苦的却是自己。

她在里头待了约莫两刻钟,才提着茶壶走了出来,齐老太君满心欢喜的看着她,招了招手道:“那边的院子你还没有去过吧,改明儿让翰哥儿带你过去瞧瞧。”一顿又道,“将来你们出去单过,你就要持家过日子主持中馈,里里外外都要照应,所以我才让你跟着你二婶一起办春宴,试试你的能力。你这丫头果然聪慧,我到是不用担心将来你们日子过不下去,收拾了行礼又跑了回来。”

蓉卿眼眶一红,挽着齐老太君的胳膊,回道:“我们这还没走,祖母可就赶我们了,再说,就是搬出去了我们也是您的孩子,往后家里开不了锅还是要回您这里蹭饭吃,里里外外我镇不住,还要请您过去给我镇一镇呢,您这么一说,我心里真是一点底都没有了…”

齐老太君哈哈笑了起来,点头道:“想回来吃就回来,这里不差你们这点口粮,至于镇宅子,我可不是老妖精,你自己能干的很,自己管着去。”

“祖母!”蓉卿心里又酸又感动,看着齐老太君泪盈于睫。

齐瑞信有些不舒服的样子,站了起来,看着几个人道:“娘,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齐老太君看着他,颔首回道,“回去歇着吧,不过也不能整日待在房里,多出来活动活动,对身子有好处。”

齐瑞信颔首,蓉卿和齐宵就站了起来朝齐瑞信行礼,蓉卿还亲自去开了门,齐瑞信在门口脚步微微一顿,蓉卿已是笑着道:“父亲,您那几盆芍药,看着样子再有两个月就要开花了,到时候儿媳让人给您搬后院里去可好。”

“好。”齐瑞信点头道,“辛苦你了。”

蓉卿笑眯眯的摇头送他出去,待齐瑞信离开,蓉卿和齐宵又陪着齐老太君坐了一刻,齐老太君交代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旁人,你两个嫂嫂还怀着身子,传出去府里头不免动荡,等搬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齐宵和蓉卿双双应是,向齐老太君告辞出了院子。

待她们一走,齐老太君就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靠在了身后迎枕上,很无力的样子,朱妈妈轻手轻脚的进来,安慰她道:“您心疼五爷,让他搬出去小两口自己过日子,他们夫妻都是伶俐人心里肯定是知道的,也念着您的情记着您的宠,既是做了决定话也说出去了,您就不要再伤心了,免得伤了身子。”

“到也不是伤心。”齐老太君揉着额头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天下都是如此,何况我们一个家呢,我就是担心这一家子人没几个明白事儿的,将来我若是不在了,这家就算是散了啊。”

朱妈妈一愣,也是满脸的伤感暗暗叹气,面上依旧是强撑着宽慰道:“这是您瞧着的,按奴婢的眼睛看,这家里都可没有一个是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