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想怎么样,就是看你不爽。想欺负一下你。”

人家不是长昭人,更不是良家女子,怎的被堵在这深巷子里说欺负就欺负?这也不符合长昭人民友好和睦的优良传统。

曦和应当计较一下。

打开折扇,像个贵公子一般摇着扇子,眯着一双眼睛,神情被折扇半掩住了,边走上前来边道:“输赢乃兵家常事,更何况一盘棋呢?方才那么多人都看着这位公子和神弈子对弈,他并没有动什么手脚,神弈子也愿赌服输,几位公子现在这般对人不客气,可怎么是好?”

几人转身,看着翩翩而来的曦和,那双微眯的眸子显足了神韵风采。他们不服道:“分明就是他侥幸。”

唯有那人,初见她时,愣住了。随后冷淡的神情如冬日寒雪一点点地化开。

曦和挑眉道:“棋场如战场,只有输赢,还从没听过侥幸和不侥幸。”侧头睨着他们,嗓音又轻柔道,“几位还是莫要为难这位公子。来者是客,我们长昭还是相当好客的。唔你们知道,长公主比较喜欢听八卦,今日之事不待明日就会传进她的耳朵里,届时知道你们这样不礼貌地对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可能会生气。”

一提长公主,难免几个长昭男人有些动容。他们都是十分敬畏长昭的长公主的。

后来几人便没有再继续为难白衣人,颇有些面色不平地离去。

(五)

“嗯你们长公主原来喜欢听八卦?”见人走后,他看着曦和,浅浅地牵起唇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意味深长之神情来。

却十分柔和。

曦和面不改色道:“公子莫要见怪,我只是随口一说想唬一唬他们罢了。”让别国人晓得长公主的这不算高雅的喜好,不妥。她顿了顿,继续道,“方才他们对公子无礼还请公子莫要见怪,今日公子挑战神弈子,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难免他们要做出这样过激的行为来。”

对方很大度,笑笑:“无妨,我不见怪。”这正好是一个搭讪的好机会。曦和道:“我好似与公子同路,不知可否邀公子同行?”

他给了曦和一个“你确定我们同路吗?”的眼神,曦和会错意,惋惜又道:“若是公子不愿也就罢了。”

他狭长的双眸放在曦和身上,眸光浅浅,笑:“同路,同行也好。很高兴认识你。”

曦和心情还不错,便与他闲话了起来,道:“公子这身装束,一看便不是长昭人。可是从东曜来?”

他挑眉:“你知道东曜人像我这般装束?”

“在书籍上看见过,不喜束发,不喜着紧身衣袍,男子大都飘逸俊美”,说着一双眼睛便在他身上流连,羲和勾唇而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淡淡笑了两声,没有应答。

曦和又道:“方才我看了你和神弈子的比赛。”

“当如何?”

“精彩至极。只道这黑白棋源于我们长昭,竟不想也还有东曜人如此精通棋艺,让我不得不佩服。”

“你看懂了?”他抬起眉梢,看着曦和。

曦和笑得自在,眉目间不自觉便流露出丝丝妩媚,道:“虽不知公子胸中计量,棋局之上,还是大致看懂了的。”

“那你也不简单。”

“我与公子一见如故”,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曦和自然还要继续套近乎,“也多亏了公子,让我赚了点儿小钱。”

他眸子里笑意点点,道:“莫不是你还拿我跟人赌棋了?”

曦和大方承认道:“赢了三十两。不如我做东,请公子喝两杯如何?”

“看来我不去,就对不起你赢的钱了。”

白衣人只道自己叫白桦,曦和道自己是子毓。然后两人便称兄道弟了起来。

名字,都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曦和不在意对方给的名字是真还是假,自己也没有将真实名字告诉白桦。

子毓只是她的表字,她国姓霍,单名一个觅,叫霍觅。

款待客人,曦和从来都不会含糊。她自然是带着一身白衣的白桦入了京城最高档的酒楼。回头一看白桦,觉得他的名字和他的人还挺衬。

(六)

酒楼里有袅袅琴音,也有姑娘唱小曲儿,是个高雅的地方。曦和要了一间包房,将白桦带进去品酒赏点心。

点心都是富有长昭特色的小吃。

见白桦抿了一口长昭的一品果酒,曦和眯着眼睛问:“白桦兄觉得这酒如何?”

白桦道:“清淡而甘醇,不像酒又是酒。”

曦和便笑道:“白桦兄有所不知,长昭的一品果酒,大都是女子所酿,因而酒性很柔和若女子酿酒的双荑。今日初次与公子相交,不知公子海量也不敢唐突,便以这果酒款待公子权当是应个景儿。”

白桦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转动着酒杯,道:“我觉得挺好。”抬起眼帘,眼里是认真的神色,问,“虽是大多女子酿酒,我见子毓兄有些懂酒,那子毓兄可会酿这酒?”

曦和愣了一愣,随即打开折扇,习惯性地半掩面,凑过来了些,嗓音淡沙十分好听,不谦虚道:“实不相瞒,我也是会酿一些的,味道不比这里的一品果酒差,白桦兄信不信?”

“信,怎能不信。”

曦和道:“有空我酿给白桦兄品。”

酒过三巡以后,曦和有些熏熏的,与白桦一起出了酒楼。要分别的时候,她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眼见着白桦往前走了几步,应当是回自己落脚下榻的地方。曦和终于忍不住叫他:“白桦兄。”

“嗯。”白桦似乎料到曦和会叫他,回身的时候,眸光满含笑意。

曦和揉了揉发晕的眉心,走上前去,问:“不知白桦兄在什么地方落脚的?若是住的客栈的话,难免有诸多不便。”

白桦道:“不是客栈。城郊有别院。”

曦和有些惋惜,道:“原来是这样。我还打算邀白桦兄去蔽舍坐坐呢,也好向白桦兄请教几招棋艺,既然如此就算了罢。”

白桦挑眉,淡淡笑道:“城郊往南不出十里,我住那里。你随时可以来,我教你。”

曦和对他的回答感到很满意:“太好了,那隔日我便来找白桦兄了,白桦兄莫要嫌我烦人才是。”

..

第二百二十八章 白桦和子毓② 【求月票双倍!】

更新时间:2013-12-29 1:41:23 本章字数:6627

(一)

“天色已不早,子毓兄也早些回去。睍莼璩浪就此别过。”

“白桦兄请慢走。”

曦和站在原地,看着白桦转身而去。只是他再走了几步,这回却主动停了下来,似乎不怎么放心曦和,道:“我送你回去罢。”

曦和还未及回答,身后便远远地传来几声焦躁大喊:“公子!原来你在这里!膣”

白桦微微笑道:“看来不用了。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些。”

“多谢白桦兄关心。”

身后跑上来的是莲儿,曦和身边的贴身小丫头。一身雪白的裙裳,长发飘飘,肤色白皙,当真是一朵一尘不染的白莲蟒。

她一路小跑过来,没少引起路人的注意。

这莲儿,不是一般的宫婢,是霍沐礼亲自为羲和挑选的,霍沐礼微服私访中救下的一名女子。

初初进宫时,莲儿心灵手巧善解人意,很是会服侍人。因而霍沐礼才将她安排在曦和身边照顾曦和。

只是随着年岁一久,莲儿也耳濡目染了不少曦和的习性。连霍沐礼这个后台主子都不认了,只认曦和,没少帮着曦和干些糊涂事儿。

就好比今早,她钻进曦和的床榻里鱼目混珠,就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霍沐礼脾气好,舍不得罚她。

莲儿跑过来,顺着胸口喘息着,循着曦和的目光看去,见白桦人已经走远,留给人一抹幻想的白色,不由问自家主子:“公子,那人是谁啊?”

曦和眉飞色舞,道:“新交的朋友,今日挑战神弈子的棋赛,精彩得很。”

转过头来,双颊因喝了些酒的缘故而泛着红润,莲儿见状却是一惊,急道:“公子你喝酒了?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在外面饮酒呢!”

曦和不以为意,好心情地拿扇柄轻轻敲了敲莲儿的额头,道:“这有什么,不过是和朋友喝两杯,又没有醉。”

她拉着曦和就往回走,低声道:“公子不知世道险恶,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他定要又啰嗦公子了。”

两人走到街角那里,那里停靠着一驾锦帘马车,驾车的小哥,曦和眯着眼睛瞧了两眼,确认是霍沐礼身边的熟面孔。

莲儿不由分说就将曦和塞进了马车,一看,果真是霍沐礼端端正正坐在马车里,黑着一张俊脸。

曦和一坐下便靠着软垫闭目养神,道:“皇上怎么出来了。”

“皇姐喝酒了?”霍沐礼动了动鼻子,就直接问,然后又开始悲愤地碎碎念,“我说了多少次了,皇姐不要经常跑出宫,万一在宫外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居然还在宫外饮酒,要是喝醉了呢?要是遇上不轨之徒呢?你是存心想让弟弟担心是么?”

曦和勾唇一笑,双眼眯开一条缝,浅浅的流光溢出,风情无限,道:“不是有暗卫队么,我走哪儿,他们便跟哪儿。能有什么事?”

霍沐礼闷哼道:“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皇姐为什么喝酒?”

(二)

曦和是有一支霍沐礼给她准备的专属于她的暗卫队的,以便随时能够保护曦和的安危。久而久之,暗卫队只听命于曦和,连霍沐礼都插不进去脚了。

曦和靠着软垫不舒服,身体一歪便倒了下来,习惯性地靠在了弟弟的腿上,嗓音慵懒道:“今天看了场棋赛,高兴就喝酒了。”

莫看曦和平时沉稳淡定,像她那样走过腥风血雨走过太平盛世的人,却在亲近的人面前,遇到了什么开心事,就会不厌其烦地说给他们听。

她是个值得人怜惜的女子。

霍沐礼看着怀中的阿姊,伸手去摘下她束发用的男子的发冠,三千青丝倾泻而下,也不管曦和有没有睡着,他轻声叹道:“皇姐多大的人了。”

“再不久,就是皇姐双十生辰了。”

“嗯。”曦和带着鼻音,半晌才勉强应道。

谁都没有忘记,六年前的那一纸婚约。曦和为了扶他上位,将自己许给了东曜的王。一晃便六年。

至今东曜的王未娶,想必也是正等着这一年。

她免不了要和东曜和亲。

霍沐礼道:“皇姐生辰的时候,东曜使臣会来。”

曦和淡淡道:“自然是要来的,虽说答应嫁进东曜,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提亲的时候皇上记得让他们出聘礼,聘礼不能少。”

“皇姐这个时候还惦记这些?”霍沐礼抽了抽嘴角。

“自然要惦记,”曦和勾唇,“东曜的聘礼,起码能充小半个国库。他们那边,不是据说很富饶的么。”

半天,霍沐礼才问:“皇姐对东曜王…喜不喜欢?”

曦和笑了一声,道:“皇上莫不是找不到问题来问了?当年你我战场与他相见,远远就一面,没看清长什么模样,这几年来更没有什么交集,谈何而来的喜欢?”

“若是皇姐不喜欢,弟弟在皇姐生辰这日,将婚事退了。”霍沐礼道,“今时不同往日,东曜也不敢擅自往我长昭发兵。”

曦和柔声道:“莫要胡来。长昭王室怎可失信于天下。没有喜欢的人也好,嫁过去先过过看罢。他能等我六年,这情义应当还不错。”

隔天,霍沐礼来青熙宫与曦和商议一下今年她的生辰该如何办。大都是些枯燥乏味的步骤。

曦和让莲儿去煮了一壶茶来,而后借着喝了两杯茶要出恭的机会,吩咐莲儿细心陪着霍沐礼,然后自己换了身男装就偷偷摸摸出宫了。

出恭和出宫,不是一样的音儿嘛。

且这莲儿,曦和是个明眼人,晓得自家弟弟对她有些不一样。她便没有什么顾虑。

(三)

曦和出宫以后雇了一匹马,一直往城郊南下,不出十里,果真看到一处清幽别院。别院三面环山,院前青水萦绕,水中碧色莲叶练成一片,只是已错过了花期。大都是入眼的碧绿,偶尔还有几朵未曾凋零的莲花,看过去景致也十分美丽。

有小船停靠在水岸。

曦和下了马,将马栓到树脚下,走了过去。许是她的脚步声惊扰了小船儿,小船儿连连晃动了两下,从里面探出一只睡得迷迷糊糊的脑袋来,看见了曦和惊喜道:“公子总算是来了,我家爷已经等很久了!”

这说话的人,不正是白桦身边的书童之一么。曦和似笑非笑道:“你家爷神机妙算吗,怎知道我今日会来?”

书童扶稳草帽,便开始启船落浆,道:“爷哪里神机妙算,昨日便让我们轮流在这里值守等着,不然公子来了以后过不了水。公子请快些上来。”

曦和愣了一愣,旋即抬脚上了小船,道:“他还有这等心思。”对于一个新交好的朋友来说,这样的诚意不得不令人感动。

即将靠岸的时候,别院这边听见了水声,房门半开溜出了另一只书童来,看见小船上的曦和不由喜上眉梢,再进了屋去通知屋中的白桦。

白桦亲自出门迎接。

一身白衣,身量修长柔和,墨长的发丝散落在衣襟上,十分俊美。他嘴角,噙着淡然宁远的笑。

小船靠岸的时候,白桦便站在水岸边,对曦和伸出了好看的手,道:“还以为会多等几日你才会来。”

曦和不跟白桦客气,将自己的手放到白桦手中,让他拉自己上岸,笑道:“我并不是每日都能出来的,白桦兄不必刻意让人在对面等我。”

白桦挑挑眉,眼梢的目光往书童身上淡淡扫了一下,书童自觉说了不该说的话,吐吐舌头跑开了。不一会儿便送来一壶清香的好茶。

一闻茶香,曦和顿觉有些熟悉。她品了两口,眯着眼睛道:“白桦兄真真是会享受,竟藏有这等茶。”

“喝出是什么茶了?”白桦问。

怎的喝不出?在宫中基本上她都喝这样的茶,不正是东曜送过来的贡茶?但曦和能告诉他说,这茶是皇宫里才有的贡茶吗?

遂曦和想了想,道:“倒不知是什么茶,但闻其香品其味便晓得不是什么便宜茶。想必是白桦兄从东曜带过来的罢。”

“你倒机灵。”白桦唇角弯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

后来白桦带曦和参观了他的别院。别院很简单,但十分清雅,也十分的…空。书房里,书架上没有几本书,大部分地方都是空置的。

曦和心下了然,道:“看来白桦兄来长昭还没有多久。”

“几天而已。”白桦也不隐瞒,道,“恰好这里有这样一处别院,有对年轻的夫妇要远居,我便买下来了。”

“你总不是在这里买了一座宅院来长昭定居赏这湖光山色的罢。”

(四)

白桦看着曦和,若有若无地笑,道:“长昭的湖光山色优美宁静,来游玩一遭有什么不好。”

书童在书房里摆好了棋盘。白子黑子都装得规规矩矩。白桦知道曦和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便开始与曦和下几局。

原以为看得懂棋局的人,必定棋艺非凡。

但曦和是个例外。

每每和白桦下棋,不出十招,曦和定显败势。白桦淡定得很,什么都不说,曦和倒是先不好意思了,明显感到白桦已经手下留情了,便干干道:“你是不是觉得,很没意思?跟我这样的对手下棋的话。”

“没有”,白桦道,“只是感到有些意外。”

羲和拈了一颗黑子放入棋局,道:“不瞒白桦兄,我也只是会看棋不会下棋,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崇拜白桦兄,来拜访白桦兄就是想让你教我几招。”

白桦中途停了下来,干脆不跟羲和讲棋道,问:“子毓兄看过兵法没有?”

曦和不动声色笑道:“长昭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看到兵法的,幸好我祖上流传了一两本下来,我得以瞻目一观,但都是略知皮毛领悟不透精髓。我笨得很。”

“不见得。”白桦挑眉,“不如子毓兄将这些棋子当做是你的士兵,和我在这棋盘上打一仗如何?”

曦和看棋的时候能够想象将棋子当做士兵,下棋的时候却没有这样想象过。毕竟战场打仗岂是这小小棋局能够比拟的?

白桦这么一说,曦和决定试一试。

只是一局下来,曦和还是明显落于劣势。她不由对白桦笑道:“白桦兄看来不仅是棋中高手,若是去了战场想必也是将帅之才。”

白桦不含糊道:“子毓兄丝毫不比我差到哪里去,只是暂时不习惯这种方式而已。”

在别院呆了半日,下午的时候曦和才告辞离去。由白桦亲自撑船,去了绳索下了桨,对曦和伸出手来,牵着她小心上船。

小船悠悠驶入水中央,两边皆是碧青色的莲叶,曦和伸手拮了一捧清水落在了莲叶的叶心里,眯着眼睛看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在叶心里滚了又滚,莲叶承受不住往下歪去,水珠便打落在了水面上,漾开一圈轻微的涟漪。

白桦将这一切看进眼里,眸光柔和,嘴角浅浅地笑:“若是喜欢,下次还可以来。我在这里等你。”

曦和仰着下巴,看着撑船的白桦。

斜阳淡淡,已是深秋。那身长玉立雪白倾尘的身影倒映在她双眸里,风华无双。看着他微弯的唇角,有那么一刻,心中一动。

曦和问:“白桦兄会在这里住多久呢?”

白桦想了想,道:“可能不久,这个冬季过完了便回去。”

“没想过在长昭多留些时候么?”

白桦看着她,说的话却一点也不相干,道:“这里不错。”

(五)

曦和看着他不紧不慢划桨的动作,也是自然流畅十分优美。只是白桦那白皙的手背,引起了曦和的注意,左手手背上面,有一只清晰的牙印。

曦和问:“你的手怎么了,可是被人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