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见她说话,元焯回身,便看见林沫眼眶微红坐在床头。

“没有。”她语气僵硬,忽然钻进被子里,蒙住了脑袋,“我困了,你走吧。”

过了两秒,被窝里传来一句:“关灯,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兔也有脾气的QAQ

第18章 诀别?!(2)

翌日,开机仪式现场。

元萌萌见着林沫的时候吓了一跳:“小顺姐,没睡好吗?怎么没精打采的。”

林沫食指抹抹眼下,含糊地答:“嗯,有点失眠。”

她经常失眠,以前是因为总遇见乌七八糟的事,心理压力大。

昨儿先是被元先生给惹恼了,说什么也不理会他,硬是撵了人走,自个在气头上辗转反侧。闷在被窝里渐渐消了气,又觉得自己连句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他,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再一转念,先前的耳鬓厮磨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浑身发热说什么也睡不着了。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睡了一夜,因为本身肤色白,早上起来果然凄凉地眼底乌青一片。

“待会拜拜的时候,你站我旁边。”元萌萌朝她眨眨眼,“工作室推的时候好上照。”

林沫被天颐冷淡,明眼人都知道。而元萌萌正在上升势头上,发通稿的时候必然是要上照片的,让她站在自己身侧,显然是想拉她一块儿曝光的意思。

“谢谢。”林沫认真地说。

“小事。”元萌萌不以为意,对她来说,这样的曝光机会要多少有多少。

覆着红绸的长桌上香炉和祭品一字排开,两侧同样盖着红布的摄像机都已摆放到位,受邀而来的媒体早已准备就位。

“吉时要到了。”副导看了眼手表,轻声提醒齐征。

齐征“嗯”了声,目光投向远处正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如他所料,就知道元先生会来,毕竟追加了那么多经费投资,难道真的只为了做个田螺先生?

自座驾下来的元先生穿着笔挺的藏蓝色西装,领口系得严紧,一手在西裤袋里,足下生风。

等着捕捉镜头的娱记,一时以为剧里临时又添了男演员,忙不迭给这个看起来大有前途的禁欲系帅哥补上镜头。

直到元焯站在齐征身边,两人附耳交谈,才终于有人意识到,这个自带气场的男人恐怕不是演员,而是资方,再一打听,终于都弄清楚了——这是元氏二公子,海归精英,商界新贵。

他来了。

林沫心中默道,却不敢去看他,刻意以元萌萌作为遮挡,与他拉开距离。

元焯余光看见小丫头朝后躲的动作,想起前晚的不欢而散,有冲动去将她捞进怀里,亲吻她柔软的发丝和唇瓣,让她听听自己心底的声音。

他默默地侧过身,好让自己无法再分心去看她。

可这一幕落在林沫眼里,格外扎心——他分明看见她在这里,却故意背过身?竟还在为昨天的事生闷气吗?他到底有多不相信她,才会觉得一个女孩儿会衣衫不整地给陌生男人开门?

越想越憋闷,林沫咬着下唇一言不发,直到余沛带笑的声音忽然在身旁响起:“林沫,是因为我拿走了你的茶包,你今天才弄成这样吗?”

林沫回头,见余沛正眉眼弯弯地瞧着她笑,一边拿手指比划着自己的下眼睑。

余沛年纪小,个头却不矮,为了配合今天的开机仪式,特意穿了白色的西装,看起来干净清爽,有种介于男人和男孩儿之间的无邪。

“不,不是。”林沫不着痕迹地朝元萌萌的方向移了点,与余沛拉开一点距离。

可余沛像是没有察觉,附身靠近她一点点:“我让助理去买了,晚点还给你。”说罢,狡黠地一笑,像是在说什么只属于他俩的秘密。

林沫看着说完话就乖乖退回远处的大男孩,有心疏远,又隐隐觉得人家也没做什么对不住自己的事,只好暗叹一声,回头却见元萌萌正在好奇地看着她。

“怎么了?”林沫问。

元萌萌耸肩:“刚刚我哥在看你。”

林沫下意识抬头去看,元焯却已经再次背对着她们。

“你俩吵架了吗?”

“没有……”没吵架,他生气了,她也生气了,然后不欢而散——这应该算是冷战吧?

“那就好,”元萌萌笑嘻嘻地说,“我还以为是被你给气的。”

林沫疑惑,元萌萌轻描淡写地说:“早上说是胃疼,差我助理给买了胃药。”

怎么落下胃病了?林沫看向某人的背影,隐隐觉得他站得没有平素那么腰杆挺直。好想问问他……现在好点儿了没啊……

终于,工作人员拍掌招呼:“吉时到了。”

元焯和齐征被众人簇拥着走在最前方,恭恭敬敬地取了香柱朝南拜了拜,再换男女主演与主配,按剧中戏份吃重轮流。

到了林沫这一组,已经是四五个差不多咖位的艺人并排一起上前了。

她站在最右首,而祈福结束之后的元焯恰好站在右边。

走过去的时候,林沫的目光与他有一瞬相汇,又很快分开,老老实实地取香、点燃,朝南三拜,插香……

眼看大功告成,忽然平地风起,香炉中的灰烬被风扬起,众人不由闭目遮面。

林沫刚刚闭上眼,不过退了半步,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迎面扑来,勉强睁开了眼只见眼前猩红一片,还没来及挥开,就被个轻薄柔软的东西兜头盖住了,而与此同时随着她后退的动作,一只手稳稳地抵住了她的背。

很快,面上的红绸便被揭开了,林沫恍然抬头,扶着她的果然是站在身旁的元先生,而她再往后退一点点就要撞上放在旁边的摄像机了——兜头罩上她的,正是原本覆盖在摄像机上“辟邪”的红布。

元焯替她揭开红绸,镜片后一双桃花眼无声地问“还好吗”。

林沫不动声色地摇摇头。

风不过是一阵,很快便停了。

众人回神时,元先生早已经松开了臂弯里的小姑娘,若无其事地退到齐征身侧,仿佛刚刚的那一幕不曾发生。

工作人员连忙清理好台面,招呼乘着此刻风歇,拍个大合影,正式开机。

正中间是覆着红绸的一人高的摄像机,左右分别是齐征和元焯。

元萌萌毫不犹豫地挽起林沫走到齐征身侧,刚巧与踩着高跟的左琴狭路相逢,擦肩而过。

显然,导演身边最近的位子只能站一个人。

碍于媒体在场,左琴面上挂着矜持的微笑,仗着高跟鞋带来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睇着元萌萌。可元大小姐视若无睹,目光直接轻飘飘地从她脸上滑过,抬头挺胸地走到齐征身旁微笑站定,好像面前的左琴不过是空气。

左琴笑容僵硬,却不好在镜头前翻脸,最终“和蔼”地笑着对林沫说:“林小姐,剧务没有告诉你站位吗?”

左琴声音小,媒体离得远,听不见她的声音,何况她面上笑得亲切,谁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林沫左右看了看,确信并没有工作人员在指定站位,加上元萌萌默默地将她的胳膊挽得更紧了些,一时间进退两难——以她的资历和在剧组的戏份来看,最靠近导演身侧的位置显然应当优先女主角,可一来元萌萌不放她,二来此刻让出位子,还不知道会被媒体们描绘出什么样的故事。

场面有点难看。

尽管,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亲昵和睦的笑,事实上为了谁更中央一点……不光是主演在争,配角之间也在暗潮涌动。

“林沫,”忽然,从元焯的那一侧传来男声,大大方方地招呼说,“你站这边来——”

众人被俞沛吸引了注意,又听他坦坦荡荡地玩笑道:“你们女孩子都站一边去了,这半边灰不溜秋的一片,多难看。快点,过来两个美女镇镇场子。”

话被提到台面上了,林沫不好推辞,只好和另一个女艺人一前一后挪到另半边去。

俞沛满意地看着两人:“这才对嘛,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说着拍拍自己的右臂,“林沫,这里。”

跟林沫一起过来的女艺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识时务地让开了俞沛身侧的位子。

林沫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地站到俞沛身旁,偷眼看了元焯一眼,果然……某人本就冷淡的神色现在几乎可用“生人勿近”来形容。

忽然摄影师开了口:“都是一男一女间隔来好看嘛!那个林小姐——你往左挪一个。”

林沫依言,从俞沛的右手边换到左手边。

站定了,胳膊刚好与元焯的手臂若有似无地碰擦。

“很好,非常好。”摄影师的强迫症得到满足。

咔擦。

一张开机照,几家欢喜几家愁。

揭了摄像机的“红盖头”,副导演忙着散开工喜钱,《故园山河》剧组这才算是正式开机了。

剧组安排了车载大部队去当天下午的拍摄地,但元萌萌主动邀请林沫同车,盛情难却,林沫便同她一起留了下来。

临走,林沫忍不住回头找寻那人的身影,却一无所获。他居然还在生气……她都不生气了,他居然还在气。连个道别也没有,做完活动就匆匆走了。

元萌萌的保姆车停在VIP区,是媒体们进不来的地方。

心不在焉的林沫跟着她一起走到保姆车边,自觉地拉开门往后排座,她前脚上了车,元萌萌后脚就替她关上了车门。

她刚觉得奇怪,却福至心灵地朝后排看去。

果然……那个她遍寻不着的男人,正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静静地望着她。

第19章 诀别?!(3)

车上连司机也没有,很显然这是兄妹俩约好的。

林沫撇撇嘴,转过身,全当没有看见后排的男人。尽管不久前,她还得费尽力气,才能克制住眼神不要往他那里飘。

“还在生气?”元焯声音带着一丝宠溺的无奈。

“没有。”语气里满满的小情绪。

“昨天的事……是我不对。”

林沫闻言,一愣。

咦,小元哥哥这是在……认错吗?认识他这么久了,她几时听他认过错?且不提他总有一套“圆过去”的本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算真是弥天大祸,也从来是梗着脖子硬抗到底——为这,没少挨元老爷子的教训。

“昨晚是我不对,”他语声愈软,“怎么做你才能消气?”

林沫很想说她早就消气了,可听着他道歉又觉得有趣,硬是铁了心地没回头:“换了我怀疑你和别的人,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答得异常干脆。

林沫气结,却听某人补充:“你吃醋,我会高兴。”

她低头,玩着手指。吃醋?是哦……昨夜,他生气,却说不出一句重话,吻她的时候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似的架势,可不就是吃醋!

心头忽然一片敞亮,林沫兴冲冲地回头:“你是在吃醋!”刚转过脸,便被等候多时的某人捕了个正着。

咬了下她柔软的下唇,元焯警告似地轻声说:“再说?”

林沫眼底带笑,抿嘴直摇头,笑容却越漾越开。

看着谨小慎微,总是小心翼翼的小丫头露出狡黠又开朗的笑容,元先生只觉得就算还得K.O一沓对手,也值得。

唇角噙着笑,食指轻轻替她抬着下巴,他重新贴近她的唇,直到小姑娘轻喘着透不过气,才离开一丝:“我要回去了。”

她睁开迷蒙的眸子:“昨天刚来就要走?”来回车程十来个小时呢。

“嗯,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他吻了下她的眼睫,“你在这里,凡事多留心眼。如果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别傻乎乎地朝前冲,先保护好自己。”

“好……”她亲昵地拿鼻尖抵了抵他,“我会好好的,你别担心。”

他笑着看她小猫咪似的动作,心底像被阳光填满,什么都不想计较,什么也不愿计较,只想她永永远远像此刻一样自信阳光。

“有事第一时间给我电话,”他哑声叮嘱,“那个卉春也可以,再不济,你和萌萌说,她也会帮忙。”

林沫搂着他的脖子撒娇:“不,我就跟你说。你是无所不能的小元哥哥,什么都可以搞定。”

“好,”元焯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一双桃花眼温柔得简直不像话,“什么都可以。”为你。

不便让元萌萌在外面守太久,很快元焯就起身离开了。

林沫没有起身送他,留在车里听着外面兄妹俩说话。

“……小顺交给你了。”

元萌萌“嗯嗯嗯”应着把他往外推:“知道啦!吃饭睡觉出去玩,能带小顺姐的时候一样不落地在一块儿,你不说我也会嘛!我喜欢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当然知道啊,而且他还知道,喜欢那丫头的不止萌萌一个。

末了,元焯扶着车门,俯身,深深地看向车里的小姑娘。

她轻轻朝他眨了眨眼,换来某人唇角微扬。

*

直到确定离开了林沫她们的视线,元先生挺直的背才微微拱了些,右手握拳抵在腹部。胃部传来的绞痛,时轻时重,搅得他一夜未能睡沉。

早起接到许鹤的电话,说是查到了锦元开业那天几出事故的肇事者,是从锦元离职了的旧人,仗着脸熟混进商场动的手,最关键的是,他们现在找不着这个人。

他急着赶回N市,就是因为许鹤提出担心KI在锦元的发布会还会再出纰漏。

刚走进电梯口,尚未看见人,元先生已经拧起眉头——不知是哪个牌子的香水,魅惑的香气甜腻得让他的胃痛更加加剧了。

“元先生。”从角落处走出的年轻女人穿着高跟长靴,披着深色皮草,齐耳短发脖子上系了chocker。

元焯不动神色地摒住呼吸,冷眼看着她。

左琴微笑伸手,仔细描绘过的唇瓣微启:“久仰元先生大名,今天终于见到本尊了。”

一句说完,狭窄的电梯间陷入尴尬的寂静。

尽管眼前这个男人一眼可知的冷淡,但左琴一直觉得混迹商场的男人最擅长的就是逢场作戏,即便对她没有兴趣,面子上的敷衍也还是会做的。哪里料到,这男人竟连最起码寒暄也没有,只抱肘冷眼睇她。

左琴未成年就在酒场混迹,自诩什么样的男人都信手拿捏,稍微一愣,已经毫不在意地收回了伸出的手,与元先生同样抱肘而立:“元先生这是要走吗?方不方便……载我一程?”

元焯意味不明地一笑,从她身旁擦过,按下电梯。

左琴心道,什么禁欲?也不过做给人看的。也不再开口,不远不近地站在他身后。

这男人……相比起她遇见过的资方,算得上极品。这种男人应当不缺女伴吧……她思忖着,或许对他得换一套法子。热情如火不行,那欲拒还迎行不行?

正想着,电梯门开了,眼见着元先生进了电梯,左琴矜持地拎着手袋跟近,不料,电梯门竟在她面前缓缓地关上了。

她抬眼,便看见电梯里一手按下关门键的男人,镜片后一双冷漠疏离的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什么不值一提的虫蚁。

直到电梯离开,左琴站在空荡荡的室内,忽然一阵寒从脚起,几乎打了个激灵,才发现刚刚那男人的冷,竟是透进骨子里的,连多一句拒绝也懒得开口。

左琴挑起一抹嘲弄的笑,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他。

忽然听见空寂的停车场里传来隐约人声,她蹑足走出去,隔着纵横的泊车,远远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

联想到这冰山总裁刚刚不知为什么在停车场逗留这许久,左琴眯起眼,红唇挑出一抹冷笑——什么白富美,什么小白花,不过都是做给人看而已,巴上一个导演还不够,连资方也想拉入裙下,真他妈又当又立。

在这圈子里混的,谁又能比谁干净!

第20章 诀别?!(4)

影视城里的人大致分三类。

矜矜业业跑着各个场子,演绎一个个没有台词的活道具,寻求每一丝出人头地的可能性的“路人甲”。

辛辛苦苦堪称“劳模”,同时碾N部戏,连台词都记不住,靠着12345的念白纵横片场的“流量花生”。

清晨睁眼、夜半合眼,脑海里翻来滚去的都是场景、对白、走位,拍摄期有多长,进入角色就多久,甚至拍摄结束都未能抽离的演员。

对林沫来说,在第一类停久了,终于有机会拿到这样吃重的角色,恨不能把《故园山河》当成人生最后一部戏来拍。自元焯离开后,她索性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扎在片场,即便当天连一场她的戏也没有,也照样在旁待机。

她揣摩自己的角色,也揣摩和自己有对手戏的角色,甚至给那些“身世不详”的小角色做小传,让他们在自己的脑海里渐渐立体起来。

看见林沫总是坐在片场一隅抱着剧本,摄制组的人也好、其他演员也好起先对于这个新面孔是好奇的。

可谣言总是传得飞快,开机第二天,关于林沫的特异体质全剧组就已经无人不知。

所以,林沫坐的地方,方圆十米,鲜少人近,除了元萌萌,还有……俞沛。

照理说,俞沛和元萌萌、左琴的对手戏最多,他们三人走得近尚属正常。可男主角和林沫的女军师之间几乎没有交集,俞沛还常常找林沫“讨论剧本”就难免叫人非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