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佟妃站到唐月面前,美艳的脸上满是笑意,“咱们的唐月姑姑多会心疼人,也难怪,在这宫中,若论心窍,谁能多过姑姑去。”说这话时,佟妃依然笑着,可眼中的寒意却让人看得一目了然。

唐月仍旧头也不抬地道:“奴婢愚钝之人,不懂佟妃娘娘的意思。”

佟妃讥笑道:“懂也好,不懂也好,可惜姑姑这次选的人身子骨不争气,不然本宫倒真想看看你怎么把她调教成第二个赫舍里清如!”

第二卷 第六十九章 树欲静(一)

唐月的眉梢轻轻抖动了一下,脸上似蒙上一层悲凄之色。

赫舍里清如?是谁?是宫中的嫔妃吗?为何我从未听过者个名字?我将心的中的疑惑问出,佟妃轻叹了一声,感慨道:“这个名字曾经聚集了多少宠爱和光环,但现在。。。。。。。大概不会有人记得宫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佟妃有看着唐月,冷笑道:“姑姑还记得吗?还记得三年前的佟佳念锦与赫舍里清如吗?还记得姑姑是如何左右逢缘,如何将我二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吗?”

佟妃的口气渐件凌厉,脸上竟还闪过一死狰狞,不过她很快地平静下来,慢慢地长吐一口气,她的失态让新进的嫔妃都十分茫然,只有在宫里呆得年头久的,脸上才现出几许了然神色。

唐月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却终没说出什么来,佟妃也不再说话,殿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冷,十几号人一声不吭地站在殿内,显得殿中有些拥挤,氛围也有些诡异。

我不由得一阵心烦,管他什么唐月念锦清如,统统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想快些应付完她们。

我开口道:“这里地方小,众位妹妹别在这站着了,鄂姐姐,”我看向乌云珠:“你带着众位妹妹先过正殿去,本宫稍后便到。”

乌云珠微笑着答应,佟妃淡淡地扫了唐月一眼,有看着我笑道:“姐姐若嫌这里小,不如跟妹妹调换调换,咸福宫的地方宽敞许多。”说完。她掩着嘴吃吃地笑着,仿佛只是一句玩笑话。

殿内比刚刚更加寂静,佟妃站在那里满脸的笑容。周围十几双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我,这是佟妃对我地正式宣战吗?

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佟妃娘娘想住到坤宁宫来。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福份,担不担得起这分贵气。”十几双眼睛又齐刷刷地看向声音来源处,是娜拉。她站在众人之中让我没留意到她,她一脸的嘲讽。笑道:“佟妃娘娘可得小心。别像芷常在那样,体贱福薄,让贵气冲撞了身子。”

“容嫔!”还未待佟妃说话,站在佟妃身旁地怡嫔怒道:“佟妃娘娘正与皇后娘娘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地方!”

娜拉哼了一声道:“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怡嫔正要回嘴,佟妃横了她一眼。怡嫔瞪了钠拉一眼,才不甘不原地闭上了嘴。佟妃缓缓地道:“本宫只是与皇后娘娘开个玩笑,可不像有些人,明明是只癞蛤蟆,却偏偏痴心妄想地要吃天鹅肉。”

真是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娜拉,居然在短短地时间里便被佟妃摸清了心思,我在心中微叹一声,轻声笑道:“还没用膳,二位妹妹就有力气磨嘴皮子?佟妃妹妹与本宫随便惯了,总好开些玩笑,容嫔倒也不必较真。”

话刚说完,我就听到人群中发出一道清晰的呲鼻声,我心中微扬起些许怒火,但又很快被我压下,不用理她们,以后,我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我扭头看了看乌云珠,乌云珠笑了笑,躬身道:“请娘娘先行更衣,臣妾这就领各位妹妹过去。”

我点着头,不再看众嫔妃一眼,转身回到寝室之中,袭人跟在我身后,默默地拿起刚刚我比在身上地淡粉色旗装。

“不要这件,”我深深长长地吸了口气,再吐出,“穿那见亮橘色绣金蝶的。”

袭人浅笑了一下,转身去衣柜中找衣服,我知道她为什么笑,其实我更喜欢那件淡粉色四旗装,但却稍有稚嫩,比不得百花金蝶压场面。随后,我又拔下头上地簪子换上了一支凤头衔珠的米粒流苏,流苏的尽头坠着三颗指头大的东珠,垂至眉间,这类东西顺治赏下不少,我却很少配戴,但今日。。。。。。哼!不是不争了吗?为什么还要在意这些?我心中地怒气开始往一处堆积,也不知是生自己的气,还是生佟妃和容嫔地气。 待我梳装完毕,便慢慢朝正殿走去,在殿门口便听到殿内一片嘻哈喧哗之声,使我胸中那一小团火又增大了一分,进得殿去,众嫔妃的嘻闹神情都略有收敛,但仍是有人在不停地低声细语,我无视黛眉轻蹙的乌云珠,走到正中的主位之后,淡淡地扫视了一圈,私语声这才渐小,我开口道:“累得各位妹妹久侯,倒是本宫招呼不周了。” 佟妃笑嫂:“姐姐说的哪里话,姐姐虽然没来,但咱们姐妹在这逗逗,闷子,也不觉无聊。” “是呢。”怡嫔紧跟着说道:“娘娘不在时还有贤妃姐姐尽心尽力地招呼咱们,幸亏咱们入宫时间久,要不然还以为贤妃姐姐才是这的主子呢。” 看着这个怡嫔,我的气不打一处来,这张破嘴,难怪尽被人当枪使。 我缓缓地吸了口气,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反唇相讥,又用眼神安抚了一下一脸急色的乌云珠,呵呵,真没想到,现在我们两个居然变成了“盟友”。

就在我要吩咐传膳之时,门口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接着一团红色的小旋风刮了进来,不用看我也知道,来的人正是宫中人见人怕,人见人躲的小魔星洛颜,她身后还跟着轻闲悠然的湛思和一脸不愿的紫云。 “皇嫂。”洛颜也不行礼,跑跳着来到殿中,自顾的指挥着宫人搬来椅子,毫不客气地坐在我身边。 怒气因为洛颜的到来而消散了一些,我笑道:“怎么来得这么晚?我还以为你定会第一个到。” 洛颜偷笑道:“我还以为你让皇帝哥哥累得起不来身,怎么着也得再过两日才设宴,谁想到你竟说风就是雨,害得我要改变计划。” 听着她的话,我微红着脸在桌下暗踹了她一脚,面上还得假装过滤掉它的前半句话,问道:“你又有什么计划了?”

洛颜笑着指着殿下,“喏,就是她。”她指着紫云:“她会玩一个叫什么花鼓的,又敲又跳,有好听有好看,我便去拜师了。” 紫云和湛思连忙趁机给我见礼,看着一脸郁闷的紫云,我几乎失笑出声,这副表情,跟当初我头一天见洛颜的表情何其相似。 “拜师?”我看着洛颜道:“依我看逼师还差不多。” 洛颜吐了吐舌头:“谁叫我好奇呢?有好东西干嘛要藏着掖着的/” 这时坐在下首的宛如道:“启禀娘娘,云儿。。。。。。。云贵人的高丽腰鼓,确是一绝呢。” “高丽腰鼓?”我不禁十分好奇,紫云见我看向她,连忙起身道:“回娘娘,臣妾儿时曾跟着阿玛驻守高丽边境数年,闲暇之时与高丽艺人学的腰鼓舞蹈。不过,”她有补充道:“臣妾舞的腰鼓只是儿时的记忆,又怎赶得上贞嫔娘娘月下漫步的轻灵唯美。” 虽然她这么说,但还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腰鼓,我只在电视上看到过,我正想开口,袭人在我身后轻踢了一下椅子,洛颜也抱着肚子嚷道:“别说什么鼓了,再不吃饭,我的肚子就成鼓了。” 我轻笑了下,把让紫云表演的念头收回,我知道,袭人是怕顺治突然到来,见到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姐姐。”就在我再次想开口传膳之时,佟妃又慢慢地开口,“臣妾今日来特地带了一些极品的蒙顶茶,想让姐姐和众姐妹们都尝尝。” 洛颜不耐地道:“谁想喝什么茶,人家饿了。” 佟妃却似没听见一般,只是盯盯的看着我。 我无奈地暗叹一声,刚刚在寝殿的避不应战,使得佟妃要乘胜追击吗? “哦?难得妹妹有心,”我努力地挤了个笑脸,更过分的挑畔都忍了,不差这一次,“那咱们就先品茶,清清肠胃,再行用膳。” 洛颜扁着嘴看了我一看,皱了皱眉,我扭头吩咐秋水去帮着冲茶,此时殿中的窃语声又起,佟妃的“嫡系”嫔妃脸上,大都挂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早等待上茶之时,怡嫔开口道:“娘娘,咱们等着也是等着,不如臣妾说个故事,给大家解解闷。” 故事?想必不是什么好故事,这么想着,我还是笑道:“好啊。” 怡嫔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说从前哪,有一只羊,它离了群,虽然草原上危机四伏,不过离群也有离群的好处,离了群,它发现的肥美牧草可就归了它一个人了,就这样,它每日游荡,终于有一天,它觉得很孤单,想回到羊群中去,可因为它当初的自私,使得羊群不再接纳它,这时有一只绵羊站出来,主动与它交好,还将自己的牧草分给它吃,这只离群的羊感动极了,心甘情愿的跟着绵羊四处游走,有一天这只离群羊发现自己与绵羊走入了狼群之中,离群羊挺身而出,想保护绵羊逃走,结果。。。。。。。”怡嫔说到这停下,笑着说:“大家伙猜猜,这两只羊最终结局是什么?” 众人皆不语,惟独宛如一脸黯然地说;“它们俩个大概都入了狼腹啦。”乌云珠轻轻拉了一下宛如,看着一脸不解的宛如,乌云珠的眉头粥得更紧,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二卷 第七十章 树欲静(二)

怡嫔微笑着坐下,说道:“贞嫔可是猜错了,就在那只离群羊奋不顾身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一阵疼痛,它回头一看,你猜怎么着?”她卖这关子看了一圈,听到这我几乎已经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果然,她接着道:“那只离群羊回头一看,却是那只绵羊咬住了它,口中露出了它以前从未见过的森森撩牙,那只绵羊得意地看着它,身上一摇,竟掉下一张羊皮,原来那只绵羊,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在场凡是长了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怡嫔的眩外之音,那只自私的离群羊,是乌云珠,而那只披着羊皮的狼,不用说,就是我。 这时泡好的蒙顶茶端了上来,佟妃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笑道:“怡嫔将的故事倒也新鲜,这还真是知‘羊‘知面不知心呢。” 我几乎压抑不住即将爆发的小宇宙,洛颜在一旁撇着嘴说:“什么鬼故事,一点都不好听。” 怡嫔听后不仅不生气,反而扬起了胜利的笑容,看着她的笑脸,我心中不禁替她悲哀,她以为,胜的是她吗?这个女人,比我还要傻。这时我留意到身边侍侯茶水的换成了湘云,它此时正瞪着佟妃那边,目标却不是佟妃,而是佟妃身后的人,晴儿,我记得她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当初就是她,狐假虎威地打了湘云一个耳光,她感受到湘云的目光,轻葿地勾起嘴角,我终于明白。原来不是奴才瞧不上奴才,而是奴才的主子让人瞧不起,连带着身边的人会被人欺负。我地心突然平静下来,今天晚上。我已经忍够了。古人不也说过吗?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洛颜刚要再说些什么,我悄悄按住她的手。轻笑道:“怡嫔妹妹的故事不仅动听,还蕴涵哲理。告诫我们以后要带眼识人。” 怡嫔轻笑着说;“还是娘娘听得透彻。” 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看着佟妃道:“有一件事本宫几乎忘了,多亏听了怡嫔妹妹地故事,才又想了起来。”看着佟妃询问的目光,我笑道:“本宫前些时间病着地时候。坤宁宫里有个不长眼的奴才冲撞了妹妹身边的人,还弄脏了妹妹心爱地衣物。姐姐虽然知道这事,但却一直没机会给妹妹赔礼,袭人,”我说道:“回头挑两匹上好的绸缎给佟妃送去,权当本宫补偿给妹妹地。” 袭人一愣,随即点头答应,有些嫔妃地脸上现出一股羡慕神情,怡嫔更是一副又得意,又艳羡的样子,仿佛我真是听了她的故事才有了这个觉悟。佟妃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才笑道:“只道是什么事,这么点小事也值得姐姐一提?妹妹早就忘记了。” 我笑道:“事情虽小,但却显得坤宁宫的人不知进退。”我冷声道:“湘云,还不去给佟妃娘娘赔礼,以后要记得带眼识人,看清眼前地是谁,别仗着自己是坤宁宫出来的,便将眼睛放在头顶上。” 湘云愣在原地,眼圈刷地红了,袭人在一旁捅了捅她,她才回过神来,含着眼泪走到佟妃面前咬了咬唇,曲膝跪倒,颤声道:“奴婢目中无人,请佟妃娘娘责罚。” 佟妃微皱了下眉,好似想不通我为何这么做,随即地笑道;“行了,起来罢,本不是什么大不了地事情,再说姐姐送给妹妹的两匹绸缎,可比妹妹的衣服稀罕得多了,只是别让其他姐妹嫉妒才好。” 绸缎是贡品中的极品,每年也只有十匹,今年的昨日刚到,顺治让太后挑了两匹颜色稳重的,其余的全都送来了坤宁宫,这一举动不知让多少嫔妃红了眼睛,如今我一送就是两匹,也难怪佟妃会这么说。 我笑道;“亏得妹妹是大度之人,湘云,还不谢佟妃娘娘的不罚之恩/” 湘云依言谢了恩,退回我身后,佟妃身后的晴儿适时地送上一个得意的眼神,使得湘云的小脸憋的通红,拳头攥的紧紧的。 我抿了口茶水,悠闲地道:“妹妹的蒙顶茶的确不错,本应让人有心旷神怡之感,可姐姐现在心中却有些难受呢。” “哦?”佟妃疑道:“姐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点了点头,指着湘云道:“还不是因为这个丫头。” 湘云有些迷茫,泪水更是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佟妃也是一愣,我叹道:“本宫与这个丫头向来亲近,不觉间便将她宠坏了,让她有些任性,不过饶是如此,姐姐也是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的。” 湘云与佟妃皆是一愣,佟妃随即微有些恼怒地看着晴儿,晴儿的脸色变了又变,低头来到殿中跪下,说道:“回娘娘的话,当日湘云妹妹虽有不对,但事关奴婢的差事,奴婢一时冲动,便打了湘云妹妹一下,回到咸福宫中也不敢跟主子说,知识说湘云弄脏了主子的衣裳。这些天来奴婢十分后悔,一直想着给湘云妹妹道个歉。” “哦?”我讶道:“这么说,这件事佟妃妹妹并不知情了/” 晴儿点头称是,我朝着佟妃道;“当初妹妹与本宫说这些奴才不能宠,本宫还不以为然,今日一看,有些奴才倒真的会登鼻子上脸,对她好一点,她便将自己当成半个主子了。” 晴儿慌忙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错了,请皇后娘娘责罚。” 我笑道:“咸福宫的人何时轮到本宫处置了/” 佟妃轻笑了一下,不瘟不火地道:“姐姐是后宫之主,哪个奴才是姐姐不能处置的?” 我这也算是无心插柳了,如果不是先前的种种退让,佟妃又怎么会如此大意地将晴儿送到我的面前,我又怎能趁机“借题发挥”。 我看着晴儿笑道:“佟妃妹妹的一件衣服便要本宫赔了两匹绸缎,晴儿。你算算,得挨多少嘴巴子才抵得上湘云地一个耳光?”其实我这话有点强词夺理了,那两匹绸缎哪里是佟妃要的?是我“主动”赔给她的,“小林子。”我抬起下巴点了点晴儿,“掌嘴。直到她算出来为止。” 小林子应了一声,招呼两个小太监按住晴儿,捋起袖子,左右开弓,朝着晴儿地脸用力地扇了下去。 一时间大殿中只听得见“啪啪”的耳光声和晴儿地哀嚎声。我努力地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去同情已被打得双颊微肿的晴儿,有斗争,就会有牺牲品,不牺牲她。就要牺牲我。 我看向脸色微变地佟妃,淡淡地道;“妹妹可别心疼。有些事,还是早些算清楚的好,让她们记住,有些事情是要三思而后行地,妹妹以后也得留神,倘若身边地人一味胡闹而妹妹不加制止,让人将这笔笔烂帐算在妹妹头上,可就得不偿失了。” 佟妃瞄了一眼怡嫔,眉头微皱了以下,对着佟妃的目光,怡嫔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就在此时,门外一声高唱:“皇——上——驾——到——” 打得正起劲的小林子一听到这个声音,连忙住手,指挥着小太监就要将晴儿拖下去,佟妃淡淡地扫了晴儿一眼。晴儿突然间似发狂似的极力挣扎,眼见着那一缕明黄已出现在殿门之外,我挥了挥手,小林子和那两个小太监只得放开晴儿,转而跪在一旁,晴儿在原初跪好,身子拔得笔直,还挂着血丝地嘴角抽动了一下,仿似在笑。 我心中冷哼一声,我敢在这个时候动手,就不怕让顺治看见。 我带着众妃起身迎上,在离顺治几步远的地方曲膝拜倒,口中齐呼:“恭迎圣上。” “今日刀热闹。”顺治两步走到我身前,伸手拉起我,笑道;“拜来拜去地,也不嫌麻烦。”他又看了看跪在我身后的乌云珠,将手伸到乌云珠面前做了个“起”的手势,乌云珠施礼谢恩,顺治这才朗声道:“都起来吧。”说着,他拽着我走到主位之处左下,伸手拿起我的茶杯就往嘴边送。 皇帝的一切用度都是“御用”,是不能随便用其他物件的,我赶紧说;“皇上,那是臣妾的杯子。” 顺治笑道;“朕知道,朕渴了。”说着他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又拉着我左到原先洛颜的位子上,朝着众人挥了挥手,众嫔妃才各回各位左好,众嫔妃这一落座,跪在殿中的晴儿便又显了出来,红肿的双颊,青紫的嘴角,再加上委曲的神情,倒真有七分可怜。 顺治问道:“她怎么了/” “回皇上的话。‘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晴儿就枪先一步磕着头答道:”是奴婢该死,奴婢月前无礼冲撞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正在教奴婢学习规矩。“ 我不禁微哂,真不愧是佟妃身边的人,临时应变能力还挺强,经她这么一说,我倒成了个找后帐的了。 顺治愕然地看了我一眼,我垂下眼帘,转头让袭人给顺治沏上一杯新茶,顺治在桌下偷偷捏着我的手问;‘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我垂下眼帘,轻声道:“皇上就不要追问了,今天的事情权当是臣妾霸道,臣妾不对罢。” 人就是这样,你越不告诉他,他就越想知道。 顺治微皱了下眉:“到底什么事?” 我抬眼看着他,半想才轻叹道:“其实这个丫头也是无辜,其实臣妾哪有心思记得月前发生过什么事?只是今天心情有些烦闷,怕因为个别人伤了众姐妹的和气,所以才拿这丫头撒气。”说着我将视线投向殿内众妃,缓缓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完,我相信,她们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以后别再来惹我。 顺治疑惑至极地看着我,此时洛颜在一旁扁着嘴道:“皇帝哥哥,你看,你一来,便将我挤走了。” 顺治失笑道:“谁要挤你?你再搬张椅子来就是了。” 洛颜喜滋滋地叫人再搬来一张椅子,左到我旁边,朝着我说:‘黄嫂,洛颜就是喜欢左在你身边,你放心,今后就算你坐到下边去了,我还是跟着你左。“ 这个话说的我一愣,顺治正端起茶杯,闻言也是顿了顿,问道:“你胡说些什么?什么上边下边的?“ 洛颜眨了眨眼睛道:“不是么?刚刚我进殿的时候,明明听见有人说,坤宁宫的主子要换了人做的,我还以为,皇嫂以后就会向静妃那样,坐到下边去。“说着洛颜向殿内看了一圈,笑道:“哎?原来今天静妃没来呀?”

第二卷 第七十一章 上谕(一)

洛颜后面说了什么显然已经不再重要了.顺治在刚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脸色刷的沉了下来,他微眯着眼睛看着殿内众妃,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顿,吓的洛颜连忙住了口,殿内众人无比默契的全部低头垂目,危襟正坐,而怡嫔,早吓的脸色苍白,仔细看去,嘴唇竟也微微哆嗦着。顺治眼中的光芒越来越危险, 坤宁宫的主子,要换了谁做啊? 他的声音中听的出强压的怒气.

这个问题,自是不会有人敢回答,但偏偏这里就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她咬了咬唇,小声说: 听说好象是要换成.... 洛颜! 我急忙喝住她,洛颜不了解的看着我,又看了看乌云珠,我不用看也知道,乌云珠此时的脸色,必定苍白的吓人. 皇上, 我迎上顺治的疑问的目光, 后宫之中贵在一团和气,这些磨嘴皮子的玩笑话,听听也就算了.

顺治寒着脸道: 联倒也希望是一团和气,可偏偏有人不让联安生! 他缓缓的扫视着殿内的众人,冷声道: 凭着皇后这两个字,还压不住你们吗?恐怕总有一天你们连联都不放在眼中了! 他看了看跪在殿中的晴儿,晴儿的腰杆子已不象刚刚挺的那样直,一脸的惶色,顺治冷声道: 佟妃.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人!一个宫女竟也敢冲撞皇后?哼! 他脸上的寒意更甚: 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留她何用!

晴儿乍听此言,惊恐的张大了眼睛,她茫然的看向佟妃.可顺治正在气头上,佟妃又哪敢多言,晴儿眼中留露出一丝绝望,身子一歪,瘫到在地. 乌云珠坐在下首,看着晴儿面现不忍之色,她向主位看来.双唇微动了一下,可对上顺治眼中摄人的寒意,她终于知识浅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我在心中暗叹了一声,晴儿毕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女,谁也不会为了她,甘冒触怒天子的危险,我不敢想象,如果今日 圣眷正隆 的不是我.如果今日是别人找我麻烦,那么跪在下边的,也许是袭人或是我身边的任何一人,主子的贴身丫头们,是宫中最好的斗争牺牲品. 皇上,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终还是心寸不忍: 她一个小小宫女,哪值得皇上发这么发的火? 我在桌下握住顺治的手,他的手有些凉意: 臣妾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这一页就此翻过吧. 扫视了一圈众人,我接着说: 相信往后不会再有人敢犯同样的错误了。

顺治反握住我的手,紧了紧,仍有余怒的出了口气,朝着众人道: 你们可都听见皇后的话了?别以为你们在自个宫里是主子,到了外面便也是主子,今后如若再有人敢对皇后不敬,皇后就代联将她逐出宫去! 顺治将目光回到我身上,一字一顿的说: 不必请旨.

此言一出,不止在座众人,就连我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必请旨,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只凭我一句话,便能决定后宫嫔妃是去是留.我震惊的看着顺治,他就不怕我....解散他的后宫么?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有了这道口喻,以后她们倒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捋我的 胡须 了.但恐怕从今日起,我需的作好应对日后接踵而来的阴招,损招的准备. 洛蜒笑道: 皇嫂以后可的饿好好照看我,若是谁欺负我,皇嫂就把她赶出宫去. 顺治斜了洛颜一眼,道: 你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谁又敢欺负你? 他又点着晴儿,朝着常喜道: 重责二十,送去辛者库当差, 常喜微一躬身,麻利的指挥着两个小太监将已经瘫在地上的晴儿拖出殿去,虽然我还是觉得这个处罚有些重了,但晴儿的命运终是被这样定了下来,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此时佟妃的脸色比死人好不了多少.她大概没想到,由她挑起的战端,会将她自己带入绝地,顺治居然只凭着一句 冲撞皇后, 便不问原由的处置了晴儿,现在更是赋予了我绝对的罢免权,这简直是在当众打她的脸! 顺治如此维护我,已经是一个意外,但更意外的还在后面.他意犹未尽的道: 佟妃.联一向相信你,但这次,联很失望,依联看,你这段时间就留在咸福宫专心管教奴才,别为其他事分心.了.至于协理后宫之事,全部暂由贤妃接管. 这句话比刚刚的授权更有震撼性,乌云珠惊诧的睁大了眼睛看向顺治. 后宫之事顺治从不插手,有什么事情,也只由太后或佟妃出面,像今日这般还是首次,我心中岁是讶异.但更多的,却是酸涩,在他心中,终是有乌云珠的饿一片天地. 佟妃的脸上忽青忽白,却不的不挤出一丝笑容,咬着牙谢恩,我不禁暗暗皱眉.事情的发展,远超出了我的预料. 乌云珠诚惶诚恐的起身拜倒,口中道: 臣妾万不能担此重任,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她的语气不似上次中秋家宴时的惊中带喜,而是急切恳求,想必是明白了协理后宫,并不是那么体面轻松的差事, 顺治本就心情欠佳,再听乌云珠推辞,颇有些不耐的道: 什么重任不重任的,佟妃能做,你便做不了吗? 乌云珠的目光转而向我求救,急切之神溢于言表,我心中轻叹.福临啊福临.你一心想提起乌云珠,却不知你正一步步的将她推向更危险的境地,她与我不同,我还有皇后的名头和太后的袒护,而她,只有你,相较与她,我好象幸福的饿多呢,不知怎地,我竟开始同情她,同情我的情敌,一个淡雅如菊的水样女子. 皇上忘了么? 我轻声道: 鄂姐姐已经是协理后宫之人了,又何需皇上再次任命?鄂姐姐刚刚入宫.有些事情尚需学习,需要有人跟她配合才好,佟妃理事多年,积攒了不少经验,遇事也可少走些弯路,她们二人是一对绝配,皇上又何苦拆散她们. 顺治被我这不伦不类的饿比喻气乐俩,.他笑道: 还拆散她们?那联岂不变成打了鸳鸯的大棒? 顺治说的有趣,洛颜 噗嗤 一乐.我也忍不住掩嘴而笑.乌云珠不禁菀而,佟妃勾了勾嘴角.脸色缓和了一些. 哎! 顺治叹了一声: 随便你们吧,以后你们的事联可不敢管了.再管下去,指不定又成什么了/ 众妃皆窃笑不已.洛颜拍了拍肚子嚷道: 这回可没什么事了吧?快点传赡,我要饿扁了. 我笑着吩咐下去,众人见顺治的脸色渐渐缓和,也就不再度那么拘谨,此时一个小太监从殿外进来.在常喜耳边沈括了几句话,常喜连忙俯带顺治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说的好森么我没听清.只隐约听到了一个名字:汤玛法. 顺治听完后面面露喜色.他一把抓起我的手说: 惠儿,我带你.... 刚说到这他便停住.看了看殿内的众人,笑着对我说: 今天看来是不行了,下次吧. 说着他站起身.说道: 皇后陪着众爱妃用膳吧,联有些事情,就不陪着了. 顺治在一片莺声燕语中离开了坤宁宫,他那边刚走。这边晚膳便传了上来.我笑着说: 今日是本宫第一次招待各位妹妹,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各位妹妹可不要放在心上. 这些场面话我虽不指着她们回答我,但好歹给我个动静啊,等了半天,殿内还是鸦雀无声,嘿!我不禁气结,难道说顺治刚走,就又集体给我掉脸子吗?恩....不过再仔细一看,又好象不是.哪有掉脸子掉到浑身发抖的?没有?眼前的怡嫔不就是么?再细看在红人,有的紧张,有的欣喜,有的波澜不京,酒帘向来张狂的那拉,也收起了他那招牌式的嘲讽神情.还有两个居然一炼谄媚的瞄着我. 我打了个冷战,瞄着身旁的洛颜,她也是一副受用不起的样子.她夸张的打着哆嗦说: 皇嫂.我还是回坤宁宫陪皇额娘可.你这里.... 说着她晃了晃脑袋.朝我吐了涂舌头.也不行礼.一阵风似的刮出了坤宁宫.看着它的背影我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宠溺的笑容.难怪顺治与太后都这么宠着它,她真的很可爱. 不过。看来顺治刚刚的 口喻 还真是管用呢,只怕怡嫔现在恨不得能咬断自己的舌头.后悔刚才的 寓意故事. 怡嫔. 我淡淡的开口. 怡嫔打了个激灵.猛的站起.又满脸惊恐的跪下.口中慌道: 臣...臣妾....臣妾知罪..... 她的这副样子让佟妃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其余的妃嫔在幸灾乐祸之余也是人人自危,看着我的目光中充满了畏惧. 那一刻,我仿佛站在高处俯瞰着她们,而她们都变成了一只只细小的蝼蚁.好似我一个不小心.便能将她们碾死.这让我心中升起一中陌生的满足感.这种感觉像是另一颗心脏般不断跳动,原来大权在手....是这么奇妙的感觉.

第二卷 第七十二章 上谕(二)

我今日才知道.原来有权在身,就酸不言不语,也没人赶小瞧与你.怡嫔跪下后我便自动忽略了她.宣布晚宴开始,大殿内再无窃窃私语之声,就连碗勺碰撞之声都鲜少发出.生怕一个响动引起我的注意.做了我的 试金石 . 那一顿饭.恐怕全部人都有写食不知味.当我走出大殿时.怡嫔仍跪在那里.可怜巴巴的望着我.我来到她身边,看了她半晌.说到: 瞧本宫这记性,竟忘了叫怡嫔妹妹起身. 怡嫔脸上挂着讪讪的笑容.喏喏的说: 臣妾无礼之处.还请娘娘原谅. 我嘲笑道: 妹妹何时无礼了?本宫还觉得妹妹的故事新鲜的紧,以后妹妹可的多给本宫讲讲. 怡嫔乍听此言,连连叩道.口中慌道: 臣妾一时糊涂,胡言乱语.污了娘娘的耳朵.还请娘娘簌罪. 行了. 我淡淡的道: 起来吧.免得跪坏了腿. 怡嫔大喜过望,刚动了下身子.又跌坐在地上,想是跪的久了,腿麻了. 看着怡嫔略带痛苦的表情,我 关心 的道: 怡嫔妹妹以后可的小心.腿跪坏了.起码还有命在,如若脑子也坏了.就在没人能帮的了你了. 说完,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殿去. 回到寝殿.湘云帮我拆着头饰.袭人则被宫女叫出去,迟迟不见回来. 我看着湘云嘴角掩不住的笑容,我笑道: 怎么这么开心?不哭了? 湘云大概就等着我问她.她兴奋的道: 原先以为主子向佟妃服软了。气的不的了.到后来才知道.主子是想着法为奴婢出气. 我轻笑了一下.才道: 其实也不全是为你出气,也有我自个的原因. 湘云手上停了一下.从镜中看着我的眼睛道: 主子.您也太老实了.您当然要对奴婢说全是为了奴婢才这么做的啊.这样奴婢才回对主子更忠心. 我失笑道: 要这么做才忠心?先前不忠心吗? 湘云听我这么说急的 扑通 跪倒.扁着嘴道: 奴婢为了主子.死都不怕. 我心中满满饿全是感动.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我拉起她的手.笑道: 别总说死不死的.你才多大?你未来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我身边,你只要活的开开心心的就好了.我希望你将来想起宫中的这段时间.只有美好的回忆.想起我时.别说我是个刻薄的主子就行了. 湘云抬起头.呆呆的看着我.眼圈渐渐发红.她猛的扑到我怀中.口中喃喃的到: 主子放心.湘云一定会好好保护主子. 我被她吓了一跳.有不由失笑.十四岁.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呢. 此时袭人从门口进来.见着湘云的举动急忙上前拉起她.口中斥道: 你做什么?怎可这么没规矩? 湘云擦了擦眼睛低下头.袭人这才道: 主子,敬事房的王有福在外面侯着呢. ]我微讶道: 他来做什么? 顺治又没来.不知道....他还来不来,嘿嘿.有点脸红. 袭人笑着说: 今碗的风向转了.他不来才奇怪. 我有些好笑.他们的鼻子简直比狗还灵,叫袭人让他们进来.不一会.王有福带着两个小太监进到殿内,手上各端了一个硕大的银制托盘.用红绸蒙了.看不出里边是什么东西. 奴才给主子请安. 王有福胖胖的脸上露出讨喜的笑容,眼睛几乎笑成了一条缝. 王总管别客气.起来吧. 王有福连忙道: 柱子叫奴才小有字就行了. 小有子? 我钓道: 这么奇怪个名? 主子有所不知. 他细声慢语的答道: 原本奴才是叫小福子的.但是后来发现跟太后娘娘宫中的福总管重了.奴才这可受用不起,便合计着自己改了.太监与太监也要避讳吗?这个王有福还挺会拍马屁的. 不知王公公这么晚到坤宁宫来有何要事? 回主子的话. 王有福躬身道: 奴才早应来给主子请安.但主子一直陪着皇上.哪有空见奴才呢.今晚奴才特地瞅着皇上不在,才赶来坤宁宫给主子请安. 我微楞了一下.有什么是要挑着顺治不在的时候说的? 王有福见我有些迷惑.憨憨的笑了笑.招呼身边的两个小太监上前一步.伸手掀去其中一个托盘上的红绸,我见了盘内的东西.不由的呆在那里. 托盘里排满了木质白地顶端漆绿的小木牌子.上边写着后宫中嫔妃的名字.大致看了看,竟有三十多个,这就是顺治的老婆名单了.顺治每天就在这里边选出要 幸 的人,再传召到乾青宫去. 托盘中的每个牌子都绿的刺眼,它不断提醒着我.顺治不是我一个人的.有那么多的女人等候着他.以后.还会更多. 强压下心中的酸意,我开口道: 这.... 这不应该是端给顺治的吗?为什么会端到坤宁供来? 王有福没有回答.只是有掀开了另一个托盘上的红绸.这个银盘中只放着一个牌子.牌子上端端正正的写着 皇后 我不明就理的看向王有福.,他指着装有皇后木牌的托盘笑道: 这只是奴才常用的盘子. 说着他给端着托盘的小太监一个眼色.那小太监便将托偶盘放至桌上.王有福又一抬手.另一个小太监却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桌边的圆凳上. 我这才有些明白。在我之前,这盘子应该是送到佟妃那的饿,由佟妃捡出瞧的顺眼的人放在盘中.剩余的便都是些 不识趣 的饿人.连牌子都递不到皇帝面前,又何谈宠幸.所以当佟妃得势之时.宫中嫔妃尽数依附,就连淑惠妃,也不的不偶尔过去串串门子,当然,有一个人对佟妃是不屑一顾.那就是静妃. 王公公. 我叫住他: 宫中的事情变幻无常.行动的太早.不怕押错了宝吗? 不管怎么说.我才稍有得势的势头.若是稳重之人,自是的看清楚再行动的. 王有福笑道: 主子说笑了.皇上为主子开了多少先例.没人比奴才更清楚,奴才只怕晚了,又哪会嫌早呢? 王有福走后.我慢慢踱袄桌前.看着一高一低两只银盘.心中五味杂陈.尽管我已经作好了接受他整个后宫的准备.但当事情就在眼前.我的心中还好似有些东西被硬生生的抽离.抽的我的心,好疼. 袭人将圆凳的托盘放到桌上.我伸手轻轻抚起.佟妃,贤妃.淑惠非爱,宁妃.贞妃....我留意到盘中并没有怡嫔的牌子.我不禁暗笑.这帮人,工夫做到家了. 袭人有些激动的道: 恭喜主子.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我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她们只道我大权在握后会无比欣喜.殊不知,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东西. 湘云在一旁笑道: 从今开始.看谁再敢瞧不起坤宁宫的人,往后咱们就算在供中横着走. 她横向来回挪动着. 也没人敢说咱们一句. 就会胡说. 袭人的脸色稍有些沉, 这么快就忘了晴儿的事吗? 湘云楞楞.接着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袭人又道: 估计咱们宫里不只你一个是这样的想法,你回去跟他们说.不准再给主子添乱.咱们越是得势.就越要显的谦卑. 湘云用力的点了点头.便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我与袭人看着湘云的背影同时摇头轻笑.接着我又看向袭人,袭人真是越来越有 大将之风 了. 我坐在桌边,漫不经心的看着盘中的牌子.袭人轻声道: 主子为何又改变了注意? 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沉声道: 直到今晚我才明白,原来皇宫是个不能退.不能避的地方,身后是万丈深渊.稍有后退就回跌的粉身碎骨. 我转向袭人,轻声说: 我不想把别人推下去,但也不能任由别人踩我的脸,将我踹下去. 袭人松了口气.笑道 我的好主子,您终于明白了. 是啊.我终于明白了,明白了在宫中想要清净就必须的先学会自保.名了在一排镶金戴玉的蔬果中我不能做最软的那个柿子,我朝她笑了笑.又低头看着手下\的绿头牌.轻轻翻过一个,平时顺治就是这么番牌子的吗?就这么一翻,便有可能影响一个女人的一生,都说进了宫,做了娘娘,便会风光无限,谁又知道她们的背后.是一条由期盼,等待,斗争交织而成的荆棘之路. 主子.这些牌子要怎么办? 凉拌! 真是越看越有气,我将手中的牌子丢回盘中. 明王有福来的时候跟他说.这个先在坤宁宫放几天,哪天皇上有兴致翻牌字.我再给他送过去. 我这个贪心的女人,还没将顺治霸占够呢.

第二卷 第七十三章 一人得道

清晨,我还在睡梦之中,耳边一直传来一种模糊的声音, 咔嚓咔嚓.... 什么声音,听着倒有些耳熟,无意识的饿这么想着,那个声音竟渐渐清晰起来,就在我的耳边,这是....钟表的指针摆动声! 我的身体猛的僵硬,牙齿被我咬的 咯咯 做响,我已经醒了.却不敢睁开眼睛,这里怎么会有闹钟的声音?难道....难道我竟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还是说我与顺治间的种种只是我做的一个长长的梦? 我不要.我几乎喊出声,让我回去.我要回到他身边!如果只是个猛,就让我永远不要醒过来.我耳边突然有人轻笑了一声,这个声音让我的身体瞬间放松.是他的声音,原来我还在他的身边,等等,身边?我连忙睁开眼睛,却看到顺治坐在床边,一脸神秘的笑着. 醒了? 他轻声道: 吓着你了? 这时我才发现,我身上竟出饿了一层细细的薄汗.重重长长出了口气.坐起身字抱住他,顺治轻笑一声,反拥住我.问道: 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来的? 我问道.习惯性的望向窗子.却发现外面还是黑漆漆的,天还没亮吗? 我诧异的问道: 现在什么时候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各宫的宫门到了晚上都回落锁.直到第二日清晨才打开. 顺治得意的笑道: 进坤宁宫有什么难的? 我为,是.我倒忘了.他是皇上,想上哪自是不分什么时辰的,谁又敢将皇上锁在门外呢? 他又神秘兮兮的说: 猜猜我带了什么好东西给你. 好东西?我想起刚刚的声音,难道是....仔细听了听.果然,细小的摆针仍有节奏的运转着.我差点没失笑出声,亏的我刚刚吓成那副样子,居然忘了/从明朝开始就已经有座钟传入中国了. 虽然我猜到了是什么.但是看着顺治一脸兴奋的样子,我还是摇了摇头.好奇的问: 是什么? 顺治得意的一笑.献宝似的从床边的方凳上捧过一只盒子.撤去盒盖.果然,底座上摆着一只精巧的座钟,高度在二十公分左右.圆形的表盘刻着十二个罗马数字.秒针正在有规律的运转着.看着这只座钟.我心中竟升起了一种亲切感.三百年,不知有多少事物因岁月而改变.可这小小的钟表.却始终保持着它原来的样子. 你猜猜,它是做什么的? 顺治开心的像是个小孩子.真的...好可爱! 看着他的样子我忍不住的笑出声,顺治得意洋洋的道: 不知道吧?这个叫.... 这个叫座钟,也叫自鸣钟,是用来计算时辰的. 我笑着将谜底揭开.顺治呆了一下.随即叫道: 你怎么会知道? 我笑道: 你当这个东西是第一次出现在紫禁城中吗? 顺治泄气的道: 宫中原本的确有两件,不过.在李自成撤出紫禁城时被他砸坏了.哎? 他疑惑的看着我到: 那两减都在珍宝阁中,从未拿出来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厄....真麻烦,他的记性干吗要这么好?我讪笑道: 我在家乡之时遇见过一位西洋传教士.他送我一本书.里边介绍了许多西方的事物.其中就包括这个座钟. 传教士?叫什么名字? 叫....叫汤玛仕. 他念叨了好一会,才道: 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是从哪一国来的? 是...是从....英吉利国来的. 汗! 那他.... 福临. 我连忙打断好奇宝宝的提问, 这个钟是哪里来的? 顺治一听这个问题.马上又来神了.他笑道: 这回你可猜不着了吧? 我眨了眨眼睛, 若是我能猜到呢? 顺治一脸不信的说: 你若能猜到.我就给你个奖励. 呵呵.这个奖励我赢定了.因为我听到了那个名字. 我猜.... 我卖关子的停了老半天,看着顺治又得意起来,才接着说: 我猜这个是汤若望带给你的. 顺治的脸一下子跨了下来.不可置信的道: 你则呢们可能会知道!你入宫的时候他明明不在京城,哦!是不是常喜.... 我斜着眼睛瞄着他,窃笑道: 有人输了不认帐哦~~~ 顺治脸上一红: 谁不认帐了. 那我的奖励么? 顺治想了想,忽然不怀好意的笑道: 有了. 恩? 我正待询问,顺治却将我抱住压在床上,我红着脸嗔道: 要做什么? 要给你奖励啊, 顺治坏笑道: 不想要么? 我的脸更红了,将他推开一些距离,急道: 你...你一会还要去早朝,怎么能....况且... 说到这,我边况且不下去了.好羞人. 顺治一脸笑意的看着我: 况且什么? 我憋了半天,才以细不可闻的声音说: 况且...人家的身子还有些疼呢, ]听我这么一说.顺治松开了手.接着他踢掉靴子.和衣钻进丝被之中,疼惜的拥着我.爱怜的轻吻着我的唇.我又些迷失,就在我期待着他下一步的动作时,他却停了下来.看着我迷离的双眸.他取笑道: 身子不疼了吗? 啊? 我回过神来,害羞的钻入他的怀中.久久不敢看可.顺治轻笑了几声,说到: 等我下了朝,带你去见一个人. 是谁? 就是汤若望.,他是个神奇的人,你一定也会这么觉得. 看着顺治发自内心的饿笑容,我不禁莞尔.汤拖望.又是一个名人,呵呵. 顺治拥着我闭上眼睛,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福临. 我轻唤他的名字. 为什么会给我...那个权力?你不怕我..... 不怕我趁机铲除异己吗? 他依旧闭着眼睛,就在我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开口道: 这后宫的斗争,只怕不比前边轻松多少,这些年来,佟妃一直打理后宫.有抚育皇子有功.家族更是国之栋梁.所以有时她做了什么过格的事.我也是睁一眼闭一眼.毕竟在她的管理下,后攻还算平静,但是.... 他睁开眼睛看着我. 以前我与你不亲近,她们自是不会注意你.只当你是个有名无实的皇后.但现在,你可是名副其实的皇后, 好好的话.怎么经他口中说出来变的这么暧昧,我红着脸锤了一下他,他笑小.才接着说: 只怕以后,坤宁宫不会像以前那么清净.树欲静.也要有静的下俩的资本才行. 听着他的话我不禁重新打量这个年轻的帝王.我只道他对后宫之事向来不闻不问,却没想到他居然全知道. 我真能竟她们打发出宫吗? 呵呵. 他轻笑. 我就知道,你做梦都想解散我的后宫. 我有些被看透的悍然,他真的有一双很毒的眼睛1 随便你, 顺治无所谓的说, 不过.... 他又闭上眼睛,将我拥入怀中,轻声道: 除了一人. 随后,便不再说话.好象真的睡着了. 我的身体不自然的僵了一下.我知道他说的是谁.也许是我的 前科 让他始终放心不下,不然,他不会特别点出. 乌云珠 ,你真是我的梦魇. 屋内恢复了这个时间应有的平静,渐渐的.我也跟着浅浅的睡去.迷迷糊糊的刚睡着,常喜便进来唤顺治早朝了.做皇帝.还真辛苦呢,. 送走顺治,我又眯了一会.再睁眼,天色已经大亮了.我有预感,今天一定回跟忙. 果然,刚用过早膳.淑惠妃就领着几个宫妃来给我请安了.我很是讶异.荣贵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不是因为他特性.而是因为她内向软弱.在宫中没有受宠若惊的脸蛋,我不禁暗想,这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经过昨晚.不只荣贵.恐怕就连袭人她们出去,也要被低阶的妃们称上一声 姑姑 了. 整个请安的过程沉闷不已,每个人都说着毫无营养的话,讲着无聊的笑话.这个夸皇后的簪子别致,那个赞娘娘的锈裙精美,随后又都是一副欲语又止的神色,仿佛每个人都有些小秘密要与我私下交流.这一刻我真是有些佩服佟妃,她能每天应付这样的事而乐此不疲.绝不是一天两天就练的出来的. 正在我头痛不已之时,第二批请安的又来了.先前跟荣贵一起来的纷纷起身告辞,不一会.新进来的再重复着刚刚的无聊程序. 我今是才知道.原俩不只当皇帝累.当皇后也够累的饿,时将近年,各位主子们见我没有留膳的意思,便都识趣的跪按了.荣贵也要起身,被我拉住,只好又坐下. 妹妹 我问道: 你今天怎么会跟她们一起来>? 荣贵欣喜的道: 今个一大早,贵人她们便去了长春宫,会我跟她们一起来给姐姐请安呢, 然后你便立刻随她们来了?> 看着荣贵点了点头,我轻声说: 以后别再跟她们一起. ] 她们这么做,无非是想示好与荣贵.再拐着弯讨好我这个手握去留大权的皇后,只是我这个妹妹.也太好说话了些. 荣贵条件反射的点了点头,随即楞了一下,反问道: 为什么? 我叹了口气.拉起荣贵的手说: 她们不管以后如何,现在只是个贵人常在,而你是妃,以后再有什么事,得让她们去请你.去求你,来之不易.才会被人珍惜,你若是有求必应,她们又如何会将你放在眼里.

二卷 第七十四章 汤若望

送走了荣贵,我忍不住长叹一声,看来我得想个办法,好好培训一下她,最起码让她在众妃面前能张得开嘴大声说话才行。这时顺治派人来,传我去御书房,这一定就是去见传说中的钦天监监事,精通天文地理的汤若望了。刚一进到御书房,还没来得及给顺治见礼,我便被一个外国小老头吸引住了目光,他大概六十岁左右,并不像西方人那般生的高大,相反,还显得有点瘦小,花白的胡子垂到胸前,虽然穿着补服,但却没留辫子,配上他的高鼻深目,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顺治想必是刚刚下朝,身上还穿着明黄的朝服,他见我进来,放下手中的奏折来到我身边,指着那个小老头笑着说:“惠儿,这位就是咱们大清朝的‘通玄教师’汤玛法,汤若望。”玛法,是汉语中爷爷的意思,当年孝庄太后敬重汤若望,曾认其为“义父”,而汤若望又因学识高深很快的得到了顺治的好感和敬仰,所以以顺治尊称汤若望为“玛法”。汤若望深鞠一躬,口中道:“臣汤若望,参见皇后娘娘。”说的一口道地的京片子,这让我对他的印象又好上三分,想了解一个国家的文化,就要先学好这个国家的语言,汤若望显然做到了这一点。我说道:“久闻汤玛法大名,快请起吧。”顺治笑道:“汤玛法这次周游列国,带回不少新鲜玩艺儿,那个自鸣钟只是其中之一。” 周游列国?我不禁好奇地问道:“不知汤玛法都去了哪些国家?”“臣这次都去了西班牙国、法兰西国、英吉利国、比利时国、荷兰国。还有我的国家,日尔曼国。”日尔曼?原来这个汤若望是德国人,“汤玛法离乡多年,的确该趁此机会回去看看。”汤若望摇了摇头说:“这次时间紧迫,臣只到了柏林便匆匆赶回。并未回到故乡。唉,我的科隆城。我已经十几年没回去过了。”“科隆?”我笑着问道;“不知汤玛法离开的时候圣彼得大教堂建好了吗?”圣彼得大教堂就是后世闻名的科隆大教堂,它出名不只因为它是世界上最高地双塔教堂,更因为它足足经历了四百多年,才正式竣工。汤若望讶异至极,他惊呼道:“皇后娘娘也知道圣彼得吗?”我轻笑道:“我不仅知道圣彼得,还知道如果站在教堂的塔顶极目远望,就能看见美丽的莱茵河像缎带一样从科隆城中飘过。”“莱茵河!”汤若望激动地手足无措。“我就是在莱茵河畔长大的,那是科隆母亲河。真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全知道。”顺治牢牢地盯着我,严重充满了惊奇地问道:“这些也是在那个西洋传教士送你的书中看到的吗?”呃…如果我说是,算不算欺君?汤若望听到“西方传教士”这几个字立马道:“皇后娘娘也认识从西方来的兄弟吗?”还没等我开口,顺治便“热心”地道:“皇后在家乡时,遇见过一位叫汤玛仕的教士。”清朝时期,在中国的外国人很少,而且传教士之间大都是有联系的,汤若望捻着胡子想了半天,大概是在想这个“汤玛仕”到底是何方人物,他摇了摇头,“臣并未听过这位兄弟的名字。”我笑道:“耶稣会的信徒何止千万,没听过一个人的名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听到“耶稣”,汤若望立刻来了精神,他忙问:“皇后娘娘也信奉天主吗?”这个汤若望,还真是时时不忘宣传耶稣,顺治略有不满的皱了皱眉,我笑着说:“如果本宫不是大清朝的皇后,大概也会加入耶稣会吧。”看着汤若望微有不解的眼神,我笑了笑,看向顺治:“大清朝的皇后,只信一人,那就是大清朝的天子。”顺治的笑容里夹杂着一丝欣慰,我又望着汤若望问道:“不知汤玛法此次回来还带回什么稀奇的东西了?”汤若望欣然道:“稀奇的东西的确带回来不少,但无论是什么,都比不上臣带回的另一样东西。”“是什么?”我好奇极了。“是人。”说完,汤若望与顺治相视一笑。“人?”“不错,”汤若望说:“臣这次是奉了皇上的旨意,邀各国的兄弟到大清国来传教,他们来了,就会带来他们的文化,他们的技能,也能使两国交好,让两国的子民亲如一家。”我微讶的看向顺治,谁说清朝的皇帝个个封闭?眼前的这个分明就有着超前的见识和眼光,不仅打破了种族的偏见,而且丝毫没有身为天朝的自大张狂,懂得发现和探索别人的优点加以利用吸收,自己才能不断进步。我心中隐隐升起一股自豪感,这就是我的丈夫,大清国的天子,只是…我面色微变,历史会出现变更吗?如果历史将有偏差,他能像康熙一样成为受后世推崇的一代名君吗?多了我在他身边,他还会在乌云珠死去的时候万念俱灰吗?不,我一定要努力改变,如果我不能改变任何事,那我回到这里还有什么意义!“惠儿。”顺治见我有些发呆,笑道:“说着话也能发呆?在想什么?”我赧然一笑,说道:“臣妾在想,皇上真是个有远大抱负的明君。”

顺治打趣道:“没想到皇后也拍起朕的马屁来了。”我轻笑:“臣妾说的是真心话,西方各国子民,因样貌与东方之人相差甚多,故而自古皆称为‘夷’,各朝皆以‘未开化’而论,皇上能打破陈规,并不因为肤色不同而歧视外族,接受不同的信仰,这说明皇上待天下各族一视同仁,胸怀天下,没有东西之分,堪称名君。再者,皇上能接受西方的文化,知道‘人’的重要性,促进大清与各国的交流,使世人皆知我大清的求才若渴,吸引像汤玛法这样的有识之士前来东方,这说明皇上不甘愿只做一个蒙先人余荫的守成之帝,皇上是真正的放眼世界、志在天下,这样,还不是一个有远大抱负的明君吗?”顺治听完我这一套长篇大论,满脸的诧异,眼中华光闪动,汤若望欣然叹道:“难得皇后娘娘竟有如此见识和眼光。”我不好意思地道:“什么见识眼光,只是一些妇人之间罢了。”顺治握着我的手,颇为喜欢地道:“你这些若是妇人之见,前边儿那些有‘真知灼见’的大人们就连三岁小孩都不如。”说着,他略带气恼的哼了一声:“只知争权斗势,占房圈地,对汤玛法出使之事百加阻挠,哼,朕偏不如了他们的意!”啥?我不由得愣住,难道顺治并不是因为我说的原因才派汤若望出使各国?而是…为了跟群臣置气?汤若望见顺治有些怨气,上前一步说道:“皇上,待以后各位大人见到了出使带来的好处,相信他们一定会同意皇上与各国建交,开关通商的提议的。”听着汤若望的话,我不禁瞠目结舌,NND,我就知道眼前这个小子不简单,建交通商?他竟想让中国提前三百年加入世贸吗?顺治没留意到我的诧异,他长叹一声,道:“他们以为,整个天下都是大清的,他们不知道,外边儿的世界大着呢。”我捏了捏他的手,道:“俗话说‘先到为君,后到为臣’,身为君者,自是要给群臣做一盏指路明灯的。”顺治盯盯得看着我,突然笑了:“罢了,谁让朕是个不世的‘名君’呢?”我与汤若望听着顺治的自我评价,相视而笑。 顺治六岁登基,十四岁亲政,直至二十四岁去世,主持军国大事十年,但后世之人提到他,却鲜少想起他的政绩,只知道他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多情帝王,其实顺治在位期间,于政治上还是颇有作为的。他亲政之初,国内军事、政治、经济各方面都是危机四伏,而他由于长时间生活在多尔衮的羽翼之下,竟连汉文的奏章都看不懂,更别说有什么治国经验了,这样一片混乱的局势下,顺治开始积极刻苦的学习汉族文化,每天天不亮便起床读书,仅仅几年时间,他便“精通满汉文,熟读典籍,文史俱精,书画双妙,极富才情”,通过汲取大量的文化知识,不断完善他的统治方法和手段,而且他能诚心听取下情,容许下臣犯颜直谏,即使提的一件非常尖锐,他也不以为忤,清朝的皇帝大都勤政,能听得下不同的意见,这与顺治的表率是分不开的。更难得的是,他现在才只有十九岁,还只是个孩子,他能有这般见识,这般作为,已实属难能可贵了。

二卷 第七十五章 乍暖还寒

汤若望不愧为顺治亲封的“通玄教师”,不管跟他聊起什么话题,他都能讲的头头是道,尤其在天文学和火器知道方面有着卓越的见识,并且对西方医学也略有涉猎,他会说英语、西班牙语、拉丁语等多种欧洲语言,说起各国的风俗习惯、地理人情更是张口便来,这一切都让我深深折服,他简直就是一部移动的活字典,好像任何问题都能从他那里找到答案,难怪太后和顺治都对他推崇备至。听着汤若望讲起旅途中的艰难险阻和种种趣事,我与顺治听得聚精会神,直到天边火轮西沉,腹中饥饿,这才惊觉时间竟已不早了,看着汤若望有些许的精神不济,顺治自责道:“昨晚与玛法聊至深夜,今日又拉着玛法陪了朕和皇后一天,一定累了,朕就不留晚膳了,玛法赶快回去歇着吧。”汤若望伸了伸腰笑道:“臣今日非常开心,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对西方世界如此了解,一些风土人情,臣竟是闻所未闻,唉,世界之大,又岂是一人走得完的。”说着他站起身来,微躬着身子道:“年纪大了,总好疲倦,微臣就先告辞了,改日一定再与娘娘天天说地。”我连忙起身,目送着他出去,回过身,就见顺治支着下巴笑容可掬的望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笑什么?”顺治走到我身后拥住我,轻声道:“你呀你,什么时候能少带给我一些惊奇?连汤玛法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靠在他怀中,我说道:“我也只是从书上得知那些事情。”他轻轻往我耳朵中吹着气,笑道:“你讲的可比书上写的鲜活有趣的多。”呃…当然了。从电视网络上得来的咨询,总比书本有趣的多。就算我没有刻意了解,说一些西方的名胜古迹,风土人情也是绰绰有余地。刚刚聊天时说到哪了?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下次再给他讲讲非洲的食人族吧,包他爱听。我的耳朵被他弄得麻麻痒痒的。缩着脖子想躲开他的双唇。他却追着我满屋子乱跑,最后将我压在御案之上,不由分说地吻住我的唇。“别…”我情不自禁的呻吟出声,再继续下去,我怕会忍不住在御书房里“勾引”他。顺治喘着气微抬起些身子,手指探上我的领口。我想要拒绝,身子却在他灼热地眼神下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扣子刚被解开两颗,便听得一旁有人轻轻咳了一声。是常喜,我红着脸推开顺治,顺治不满的瞪着常喜,常喜此时正背对着我们站在角落处,头垂的极低,大概也知道他坏了某人的“好事”了。常喜偷偷回头瞄了一眼,悄悄咽了口唾沫,极其艰难的开口道:“皇上,刚刚太后传过话来,请娘娘晚上过慈宁宫用膳呢。”顺治一脸不情愿的看着我,我系好领间的盘扣,低着头道:“那…我先去了。”“我跟你一起去。”说着顺治就要起身,常喜忙道:“皇上…”说着为难的看着我。看来这是太后有事请找我独自见面了,我伸手整了整顺治的衣裳,嗔道:“不准去,今日的奏章都批完了吗?”顺治看着我,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他上完早朝便拉着汤若望说话,哪有批奏章的时间。我将身子贴着他,揽着他的脖子腻声道:“刚夸你是名君便要懈倦怠工吗?”顺治轻吻了我一下,闷声道:“批完奏章我便去坤宁宫找你。”我脸上一红,轻轻点了下头,随即便出了御书房,往慈宁宫方向行去。到了慈宁宫,虽还没到晚膳时间,太后却已备好了一桌子美味佳肴,阵阵香气引得我食指大动,请过安后我坐到太后身边,太后慈爱的笑道:“听说你跟皇上午膳都没用,饿了吧?快用吧。”刚刚一直在聊天不觉得,现在还真是饿了,我朝太后笑了笑,接着便毫不客气地大块朵颐起来。在我的一番努力下,肚子里终于没有了空空的感觉,这才留意到太后只是微笑着看着我,并未一同用膳。我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地说:“皇额娘怎么不吃?”“我还不饿,”太后笑了笑,拉过我的手轻轻拍着:“我还没恭喜你呢。看皇上对你的体贴劲儿,连我这个老太婆都要嫉妒喽。”我的脸“腾”的通红,他哪里体贴了?每天都把人家累个半死。太后笑道:“昨晚的事情我听洛颜说了,皇上这么做虽有些不妥,但也不失为一个直接有效的办法。”不妥?我不解的看着太后,是说顺治允许我“不必请旨,定妃去留”不妥吗?太后看着我茫然的样子轻叹道:“惠儿,你对这宫中之事,始终是不太了解,遣送嫔妃出宫,不似打发宫女,一不小心,前边儿就会翻天。”太后站起身,踱了两步,又道:“女人之间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后宫,那便是各凭心机,胜者为王,谁也管不着,可一旦出了后宫,管的人恐怕就要多了。”“皇额娘是说…朝中的那些大人们?”太后点头道:“不错,他们宁可自己家的女儿死在后宫,也不愿看到她们被活着赶出去,那是耻辱。皇后的言行代表着皇室的意图,你羞辱了他们,他们便会将所有的怨恨转嫁到皇室之上,首当其冲的,便是皇上,君臣离心,国家岂能安稳?”我怔怔的看着太后,也就是说,一旦我行使了这个权力,便会给顺治带了许多麻烦吗?既然如此,顺治为何还要将这个权力交到我的手中?他不会不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太后看出了我的困惑,接着说道:“皇上这么做,自是有他的道理。也是为什么说不妥,却能有效的保护你的原因。因为没有嫔妃胆大到敢去试验皇后到底会不会动用这道上谕。” 我突然明白了。顺治给我的这道上谕,目的不是想让我真的赶人出宫,而是让我手中多一张威慑众妃的王牌,只是这张王牌,是绝对不能打出手的。这就像是开了一张空头支票,你可以拿着它到处炫耀,可以让众人对你又羡又妒,但却不能将里边的钱取出来。太后又道:“想让众人归服,仅凭一道口谕是远远不够地,佟妃虽然昨日受了皇上的斥责,但却丝毫不影响她在众人心中的权威地位,再加上董鄂氏的有意避让,后宫的实权,始终还是掌握在佟妃手里。”亏得我还沾沾自喜地觉得自己赢了一仗哩。谁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几年来,战事稍息,大清已经不像原先那样需要草原狼为自己捍守江山了,满蒙贵族间的冲突日益加剧,几乎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太后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口气凝重地说:“身为皇后,你不是一个人,你关系到科尔沁地子民,关系到蒙古草原在皇上心中的位置,所以你是不能静的。”是这样吗?虽然我极力回避,但终是逃离不了这争斗的漩涡吗?只因我是草原的公主,同时又是大清的皇后,便要我走太后的老路,义无反顾地担负起连结满蒙的民族重任。我低着头,轻叹道:“儿臣明白啦。”“如果你还是以前的惠儿,我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太后缓缓地道:“我知道,你对这些事情没有丝毫兴趣,但现在的形势已不容乐观,而且…”太后沉吟了一下,说道:“皇上始终是皇上,帝王的宠爱终有烟消云散的一天,你又怎能不为以后早作打算?”烟消云散!我的心微微收紧,不会的,应该…不会吧?“皇额娘的这些话,也曾与静妃讲过吗?”我想知道,是不是每个皇后,都不能按她自己的选择生活下去。太后微微错愕了一下,愣了一会才轻轻摇了摇头:“我当初就是不忍心逼她,由着她的性子来,最后才闹了个鸡飞蛋打的结局。她始终看不清一点,皇上,不是她一个人的皇上,是整个大清的皇上。就算皇上心中只有她,也不可能被她一人独占!”对着太后略带警示的目光,我的脑中好似万钟齐鸣,嗡嗡作响,不可能!不可能独占!太后的意思非常明显,她是想借着静妃之事点醒我,让我不要再抱着心中的幻想继续傻下去。太后看着我微白的面庞,放缓了口气叹道:“没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选,不仅是替皇室充实后宫、延续子嗣,更是咱们拉拢各方势力的最佳方式,后宫与朝堂之间的联系,比你想象中更加紧密,后宫这么多嫔妃,皇上宠着谁,疏远谁,都远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听着太后的话,我的心中远不能用“惊诧”二字形容,原来皇帝宠幸后妃,并不只是凭着一己喜好,要衡量各方面因素。朝堂上需要倚重的,就算皇帝再讨厌,也不能太刻薄由他们选送的后妃。这就是皇帝的悲哀吗?连选择自己身边的女人都有许多制肘,那皇帝身边的女人呢?也许她们在皇帝眼中只是一堆堆花饰各异的棋子罢了。这些棋子不断厮杀,持续征戮,最终胜的那个,便会被一只大手拈起,转战到另一盘之上,而其余落败的,不是选择跟随胜者继续战斗,就是选择被众人遗忘,终其一生,再不见天日。那个名字,便是当年落败的其中之一吧?“赫舍里清如,”我看着太后,“是谁?”如果我败了,也会像她一样只活在个别人的记忆中吗?太后诧异地道:“你怎么会知道她?”“昨天听佟妃提过一次。”太后感慨地叹道:“当年她差一点就要晋升为妃,可惜,终究是太年轻了一些。”这是什么意思?晋妃与年龄还有关吗?“如妃吗?”我轻问。“不,是如答应。”太后转过身看着我:“她是索尼的女儿。”“什么?”我不可置信地问道:“为什么?”别说索尼是直接归属天子的正黄旗下,就是普通的秀女入宫,最低也会册为常在的,像这次选秀,乌云珠和宛如暂且不论,家中较有实力的都封为贵人,娜拉更是直接封了嫔。答应,大都是由宫女晋上来的。除非,她也像上次那两个常在那样犯了错,降为答应。但还是不大可能,顺治向来倚重索尼,决不会轻易做出如此举措的。 太后仿佛陷入回忆中,幽幽地道:“她容貌、才情、心智样样皆是上选,家世显赫,皇上又喜欢,可终于棋差一招,因为她的心不够狠。如果她的心够狠,那么今日坐在咸福宫的,会是她。”

第二卷 第七十六章 年年岁岁花相似

“后宫之中,最忌讳的,就是专宠,专宠会使你成为整个后宫的敌人。当年的清如如此,现在的董鄂氏亦是如此,我又何尝不希望皇上身边只有你一人,可你要认清现实,看清眼前的人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是大清的皇帝,我不希望你再走上静妃的老路。” 太后的话不断在我耳边响起,我不知是如何回到坤宁宫的,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才过了几天甜蜜日子,便要我接受这样一个现实?为什么爱一个人会这么累?为什么不能只是简单地爱着就好?我一直不敢问顺治是否爱我,以前是我胆怯,可现在,问了又能怎么样呢?谁也无力改变他后宫三千的事实,就算他爱我又能怎么样呢?他依然不能一心一意待在我身边,因为他是肩负天下的皇帝。 待进了坤宁宫,常喜已等在那里,莫非顺治今晚不能来了? 常喜见我进来,躬身道:“娘娘,皇上今儿恐怕过不来了,要奴才转告娘娘不必等得太晚。” 常喜颇有些忧心地道:“有一位大人上的奏折中不知夹了一页什么,皇上看完后雷霆大怒,急召索大人他们见驾呢,皇上又怕娘娘为候圣驾等得太晚熬坏了身子,这才吩咐奴才前来。” 雷霆大怒?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我皱着眉问道:“知不知道因为什么?” 常喜面现难色,踌躇了一下,才道:“这紫禁城中的事。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该奴才知道的事奴才一件也不敢忘记,不该奴才知道地事。拿刀架着脖子,奴才也不是敢知道的。娘娘…”常喜小心地看着我。低声道:“也是如此。” 我微一错愕,随即便明白了常喜的意思,我又忘了。现在是清朝,这里是后宫。后宫中的人是不能妄议朝政的。就算是问问,也不行。我无奈地笑了笑,说:“是我疏忽了。” 常喜地身子躬得更低了,细声道:“奴才人小言微。有时就算多说个一句两句,也不会有人留意。” 常喜的话我听得明白。不会有人留意他,但却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我!我的一步行差踏错,一句言语之失,都会成为旁人手中对付我地利器。 常喜走后,袭人招呼着宫人伺候我梳洗,我站在那里,展开双手任她们除去我的外裳,转身之时,瞥见镜中地自己,竟是那样地泰然自若,就像我自小便由她们这样服侍一般。 还记得第一次由她们为我更衣时,我那手足无措的窘态,现在只过了一年,我便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生活吗?这段时间以来,我已很少会想起二十一世纪的一切,很少想起我的家人,我地朋友,仿佛他们只是梦中的记忆。 袭人替我拆开紧紧盘起地头发,头皮一瞬间放松,我揉了揉额角,驱散着身上的倦意。袭人在我身后轻轻地梳理着我的头发,“主子在想什么?”她轻声问。 “我?”对着镜子勾了勾嘴角,却发现笑得很是难看,只得作罢,长叹了一声,“太后今日跟我说的那些话,我觉得对我很残忍。要知道,我才刚有一些受宠的苗头。” 袭人手上不停,轻声说:“虽然残忍,却是事实,凡事都应早做打算,主子莫要等到不能回头之时,才觉后悔。” 我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后宫的女人会这么一直无休止的争斗,你不斗,自会有人逼着你斗。 袭人又道:“奴婢说句过格的话,想当年静妃对皇上的心思,怕是不比主子少了多少,但是现在…就算她悔青了肠子,也没用的。” 静妃!我摇了摇头,只怕现在重来一次,她依然会选择当初的道路,只因她高傲的心中,揉不下一粒细纱。 “顺治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赫舍里清如,又是怎么一回事?”那一年,佟佳念锦变成了佟妃,那一年,赫舍里清如变成了如答应,那一年,皇后被降为静妃。 “那时奴婢只是个侍茶宫女,许多事情都不敢去打听,只是听说如主子是与侍卫私通,才从嫔被降为答应,而佟妃却从贵人一跃封妃,接着没过两个月,静妃便被贬去侧宫了。” 私通?我猛地回身看着袭人,袭人没留神,梳子缠上我的头发,我痛呼一声,抬手揉着头皮,一边问道:“如果真是私通,又怎会只降为答应?”难道为了顾及索尼的颜面? 袭人缓缓地摇了摇头,又愣愣地看了我老半天,将梳子递到我面前,轻声道:“若是换了别的主子,只凭着这个,奴婢就要挨扳子了。” 梳子上挂着几跟长长的头发,想是刚才拽下来的。我失笑道:“哪会有人真的为了几根头发就打人?” 袭人叹道:“当年静妃就是凭着几根断发,才将唐月赶离坤宁宫的。” “什么?”我讶道:“唐月原来是坤宁宫的人?” 袭人点点头:“她先前一直伺候在静妃身边,在十年初的时候,就因为梳断了静妃的几根头发,便挨了扳子,撵出坤宁宫去。”我好象隐隐抓住一些头绪,静妃、唐月、选秀、佟佳念锦、赫舍里清如… 难道… 只听袭人又说:“那时咱们还战战兢兢的生怕论到自己去伺候静妃,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太天真了。” 我也一下子明白过来,如果唐月不是静妃的心腹,恐怕还没资格挨上这顿扳子。 顺治十年,是顺治朝头一回选秀,静妃自是不能等闲视之,高调的将唐月逐出去,再悄悄地安排进储秀宫,便能将新进秀女的一切动态尽收手中。听昨晚佟妃话中的意思,她与赫舍里清如显然是在唐月身上吃过亏地,当她看着唐月时。眼中流露出的,是无比的恨意! “那个如答应…现在在哪里?”千万荣崇一朝尽散。不知是怎样地感受。袭人想了想,“应该…在重华宫罢。”重华宫,是后宫中最偏僻的宫殿。 听着袭人用的字眼。我同情地苦笑一声,无论之前她有多么耀眼。现在剩下的。也只是一个名字,有的怕是连名字都没剩下。袭人又急道:“主子可不兴去见她,免得平白沾了秽气。” “哪来地那么多秽气。”我轻笑着反驳,大门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略带迷茫地说:“袭人,你说。我应该主动请皇上去翻牌子吗?”我应该做不到吧,只是这么想着,我都觉得口中泛酸。袭人轻叹一声,“如果主子主动将膳牌送回,还显得主子大度一些,否则…主子难道要等着皇上亲自来讨吗?”那些牌子的正式名称叫“赍牌”,因为皇帝通常都在用过晚膳时翻牌子,所以又被称为“膳牌”。我简直眼睛里都要有酸气冒出来了,我如果不将那些牌子送回去,他真地会来讨吗? 这个时候我不是应该欢天喜地地享受着来自他的柔情蜜意吗?为什么会一下子出了这么多问题?袭人将我的头发辨成一条辫子,又替我换上了睡衣,临出门时轻声问:“主子,那些膳牌要送回去吗?”我怔怔地呆了半天,才轻轻地说:“先留两天,再…留两天吧。”我终究还是做了食言而肥的人,那些膳牌在两天后依然留在坤宁宫,顺治这两天都没过来,想必是那些政事真地很让人头疼。这两天我也很忙,忙着应付那些每日来请安的嫔妃,不过佟妃始终是没露面。听说这些嫔妃也挺不容易,早上来了坤宁宫,下午又要赶去咸福宫,哪一边都不敢得罪。 八月地最后一天,前脚刚打发走了那些喋喋不休的各宫主子,乌云珠便带着宛如、娜拉、谌恩和紫云到了坤宁宫,一进门,五人便齐齐施礼,起身后乌云珠道:“臣妾等猜想娘娘这几日一定非常忙碌,便没敢跟着来凑热闹,所以直到今天才来给娘娘请安。” 原来如此,对于她们几个到现在才来我原本还有些奇怪,毕竟她们是我的“嫡系”,怎会这么不捧场,现在一听,倒是我错怪她们了。 我点着头笑道:“还是你们会体贴人。”请她们坐了,我看着紫云眼眶下那两个淡淡的黑眼圈,笑着问道:“云贵人没睡好吗?莫不是被洛颜缠的?” 紫云撅了撅小嘴,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我轻笑:“那个腰鼓,教给洛颜了吗?” 紫云长出一口气,不甘愿地道:“教了,再不教,臣妾就不用睡觉了。”她的话将我们全逗笑了,这个洛颜,也真是个魔星。 紫云又嘟着嘴道:“原本想着第一次跳给皇上看的。” 她话音还没落,坐在她身边的宛如便偷偷拐了她一肘,紫云猛然住口,看着我缩了缩肩膀,真的可爱至极。 娜拉在一旁道:“云贵人又何必急于一时?就算你跳出花来,皇上也看不见。” 我不禁微微皱眉,这个娜拉,还真不负她“炮筒”的威名,逮谁掐谁。 紫云略有郁闷地看了娜拉一眼,宛如咯咯笑道:“那当然了。别说是云儿,现在就算摆个天仙在皇上面前,皇上也不屑一顾的。”这分明是借着娜拉的话反过来讥讽娜拉虽有美貌,但却不被顺治青睐了。 娜拉白了宛如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那谁也没有贤妃娘娘得势,佟妃不刚刚将操办重阳节的事情交给贤妃了吗?” “是真的吗?”我看向乌云珠,不由得大为奇怪,佟妃此次怎会这么主动? 娜拉哼笑了一声道:“原来贤妃还没向皇后姐姐禀报此事。” 乌云珠连忙起身,急急地道:“佟妃妹妹也是昨晚才通知的臣妾,臣妾想着今天就禀告娘娘呢。” 正说着,顺治突然从门口匆匆而入,众人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迎接,顺治见到屋里这么多人也是一愣,接着挥了挥手道:“都起来罢。”

第二卷 第七十七章 岁岁年年人不同

看得出,顺治的心情似乎有些烦闷,我迎上前去,轻声问:“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顺治拉着我的手坐下,“我…朕有些闷,来找你说说话。”

乌云珠等人侍立在旁,听着顺治的话均现出些许羡慕神色,乌云珠飞快地瞄了顺治一眼,接着便垂下眼帘,顺治眼尖地看到,笑着说:“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乌云珠的脸霎时变得通红,低着头不敢说话,我心中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苦涩?泛酸?都不是,是另一种感觉,一种仿佛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干的感觉,无力的感觉。此时谌恩拉着紫云上前一步,轻施一礼道:“既然皇上有事情与娘娘商谈,臣妾就先行退下了。”紫云嘟了嘟嘴,但还是不情愿的跟着谌恩拜下,顺治看了谌恩半天,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谌恩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失望,但很快地说:“臣妾瓜尔佳谌恩。”“你是螯拜的…”顺治想了一下,“侄女?”

“是。”谌恩语气平稳地答道:“臣妾的阿玛是二品护军捅领,瓜尔佳巴度。”

顺治点了点头道:“哦,原来你是他的女儿。”

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谌恩的脸上仿佛多了一丝悲哀,她的确是应该悲哀的,因为在顺治心中她只是“鏊拜的侄女”。

顺治又看向紫云,问道:“你呢?”

紫云有些慌乱地道:“我…臣妾…”她有赶忙甩了下帕子,“臣妾富察紫云。是富察尼尔哈的女儿。”

顺治轻笑道:“不用这么紧张,朕又不是老虎。”

紫云轻吐了下舌头,顺治笑着说:“你阿玛还好吗?朕快两年没见过他了。” 紫云顺口道道:“他好极了。”说完又觉不妥。连忙一捂嘴,小声地道:“回皇上的话。臣妾的阿玛好极了。每餐都能吃下三碗饭。”

听着紫云的回答,顺治失笑道:“还是这样吗?朕记得以前每次赐宴。都没人愿与他同桌,跟他在一起。没人能吃得饱。”

紫云笑道:“现在还是这样呢。”顺治的心情似乎好了点。他叹道:“你阿玛可是个忠君爱国地好臣子,相信他的女儿也差不了。”

紫云脸一红,腼腆地笑了,顺治又扫过宛如和娜拉。眼光最后落在乌云珠身上,乌云珠仍是不敢抬头。顺治轻笑了下,摆了摆手说:“朕与皇后还有话说,你们先跪安吧。”几人行完跪安礼后便朝门口退去,娜拉却在原地停了一会,顺治见她不动,开口道:“你叫娜拉?”

娜拉神色惊喜地答应,顺治又道:“你是扎礼地女儿?”

娜拉一脸雀跃地称是,顺治点了点头,慢慢地说:“很好。”

娜拉的眼中流露出掩盖不住的喜悦光芒,我微微奇怪,为什么顺治独独记得她。在娜拉不情不愿地退下后,顺治长出了一口气,身字向后仰去,倒在暖炕之上,屋内只剩下我们二人,我觉得身上地力气又一点一点地回来,深吸一口气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么?” 顺治似有若无地轻叹一声,坐起身将我拥入怀中,将脸埋在我的颈侧,过了好久才道:“见到你,我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想你。”

我伸出双臂,轻轻地反拥住他,我也好想、好想他呢。

“闭上眼睛。”听着顺治地声音,我没问为什么,顺从地闭上眼睛,只觉得身子一轻,正想睁眼,他轻声道:“别睁眼,你会怕地。”

我的心中暖暖的,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任由他抱着我走进寝室… “这就是你要对我说地话吗?”我慵懒地靠在他布满汗水的胸膛上,撒娇般地用指头在他胸前轻戳,他拉过丝被盖住我们赤裸地身躯,翻身压在我身上,坏笑着说:“我还想再说一次。”我娇羞地轻锤了他一下,啐道:“哪来那么多精神头,你每天那么忙,别…别累坏了身子。” 顺治轻声笑了笑,低头吻住我的唇,“你越来越像个合格的皇后了,”他又躺回原处,叹道:“可是我,越来越不会当一个合格的皇帝了。”

我好奇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顺治瞄着我道:“你的眼线没告诉你吗?”

我眨着眼睛说:“他只说你‘雷霆大怒’,其它的就属朝政范围,不可妄言。” 顺治失笑道:“他这回倒懂上规矩了,你又不是外人,跟你说说又怕什么?”他长长叹一声,说道:“自我亲政以来,亲贤远佞,酌听下情,努力消除满汗间的嫌隙,我知道,咱们大清入关时没少做那些天怒人怨的事情,满人汉人间的问题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所以他们平时上折互相指责谩骂我都忍了,只希望他们有朝一日能同心协力地为国效忠。”

我点着头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顺治再叹一声:“我自认没什么对不起汗臣的地方,他们要修复孔庙,我便亲自前去拜祭,他们要为前明忠臣正名,我就下旨修建忠烈祠,我甚至不顾满洲贵族的利益处处重用汗臣,因为我深知大清的子民绝大多数是汉人,他们是大清的根基,可饶是如此,他们还跟我玩思念‘身在曹营心在汗’的把戏!”他紧紧地抱住我,将下巴抵在我的头上,“你知道么?那天在一份存常的请安折子里,我竟见到一篇‘密折’,上无署名,下无落款,似是一封信的中间部分,上边说,前明的太子没有死,现在仍藏身缅甸,吴三桂勒死的那个,不过是他的替身。”

我心中一惊,朱三太子的事情不是要到康熙朝的时候才爆发吗?怎么竟从顺治朝就开始了吗?事到如今,事情的真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重要的不是前明太子是否真的活着,而是这个消息会不会勾起汗臣心中的“火”,一旦这把或烧起来,任是谁都可能是朱三太子。难怪顺治会震怒,此事一旦传出去,势必会酿出一场天大的祸事。

前明的遗臣向来自傲,他们自认是天下正统,为清庭出力也只是怕满族官员不肯善待汉族百姓而“被迫为之”。如果他们的中坚份子知道前明太子尚在人间,保不齐会动“拥立太子,还我汗室江山,反清复明”的心思,再结合民间的反动力量,只怕刚见平稳的清庭江山会再掀腥风血雨,顺治又怎能不急!

只是不知顺治会如何对待那些汗臣,我忍不住问道:“与索大人他们商议的结果如何?” 顺治没好气地道:“哪有什么结果,整整吵了一个晚上,螯拜主剿,苏克萨哈主抚,索尼和遏必隆就在一旁溜缝儿。”他重叹一声:“天下子民中,汉人占了十之八九,一味地使用武力,是不能让他们诚心归服的,可是我退让的也已经够多了。”

看着他难心的样子,我将脸埋进他的胸口,闷声道:“对不起。”

他微诧地看着我,我郁闷地道:“我只能看着你着急,却帮不了你。”

顺治轻轻笑了笑,说:“你现在陪在我身边,就是在帮我了。”看着我微蹙的眉头,顺治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有没有一个办法,既可以试探出他们对大清的忠心,又能防止他们掀起太大的波澜。”说到这我心中一动,历史上好象并没有顺治年间有大批汗臣暴动的记载,这么说,这件事一定是得以顺利的解决了,或是这些汗臣们已经没有了“反清复明”的心思。 想到这我缓缓地道:“想分辨眼前的是狼还是狗,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它领到羊圈去。”顺治听着我的话微微眯了下眼睛,我接着道:“如果现在汗臣中最有号召力的人物突然手握兵权…”“不可能!”顺治冷声打断我的话。我知情识趣地闭上了嘴,的确,这种方法任谁看来都太险了一些,如果不是我心中有个大概的谱,我也绝不敢这么说。 顺治合上眼睛,伸手轻揉着眉心,过了好一会才微有些疲倦地道:“准噶尔那边一直不太平,或许,可以让他们带兵前去平乱。” 后宫干政!不知为何,虽然顺治似乎采纳了我的建议,这四个字却在我脑海中蹦出。在这个时代,女人是不应该说太多话的,我连忙道:“那你可有收尾的好办法?” 顺治不解的看着我,我说道:“如果他们对大清忠心耿耿,那固然是皆大欢喜,如若不然,我可没什么主意了。” 顺治的思绪好象飘到很远的地方,他略有恍惚地道:“将兵权交到他们手上,自是得想个能制住他们的法子,如果他们并无二心便罢,否则…”否则,将又是一场大动的干戈。顺治长长呼出一口气,看着我似笑非笑地说:“好象终于找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我没有搭茬,我好象已经说得太多了,勾了勾嘴角,我轻声道:“快到重阳节了,想怎么操办?”顺治的眉头似乎轻皱了一下,接着将我揽进怀中轻笑道:“年年过节都是一样,这种事让佟妃去操心吧。”“佟妃将这件事交给了贤妃。” 顺治轻抚着我后背的手一顿,他低下头看着我微讶道:“竟有这种事?” 我心中好笑,看来对于佟妃主动放权之事,不只是我不明白。 顺治想了半天,才轻笑着说:“大概是锦儿开窍了罢。”

第二卷 第七十八章 菊花何太苦

美好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便到了九月初九,登高赏菊、遍插茱萸的日子。这天清晨,顺治便带着满朝文武去万岁山登高,以畅秋志,后宫之中忙碌非常,尤以雨花阁为甚,今天下午,待顺治回宫,便要带着后宫中人在此登高远眺,所以说,做皇帝,真的很累。 刚过午时,后宫众妃便已齐聚雨花阁,雨花阁下方为阁,阁顶为台,以做登高赏月之用,台上并未做过多的装饰,只是遍地的金黄,入眼满是黄灿灿的菊花,在这秋高气爽之时,嗅着菊花淡雅的香气,不由使人精神为之一振,乌云珠不时地低声吩咐着什么,看得出,她对这次的聚会很是用心,而众妃嫔显然也很重视这能与皇上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在打扮上都颇花了些心思,又因今日是重阳佳节,便有的嫔妃将各式的菊花戴在头上,绣在衣上,配着今日场地的装饰,倒真显出重阳节的氛围。不多时,太后和洛颜也到了,洛颜见到我,便坐到我旁边,亲热地挽着我的胳膊,悄声道:“皇嫂,那个腰鼓我学得差不多了哦,改天跳给你和皇帝哥哥看。”我看了坐在下边的紫云一眼,哭笑不得的道:“哪有你这样的?逼着人家教你。”洛颜晃了晃头道:“皇嫂,我可是在帮你哦,皇帝哥哥最喜欢新奇的东西,如果我不先学会,哪天皇帝哥哥被别人勾走了,你可别哭。”我窝心地一笑。问道:“那你呢?跟你的某人可有进展?”洛颜小脸一沉道:“别再跟我提他,居然不声不响地走了,也不跟人家打个招呼。”我微有些诧异,逐月出宫了吗?哦,是了,他说过他不常在顺治身边。应该是另有任务的“密探”。此时太后笑着问道:“在说什么?神神秘秘地?”洛颜小嘴一嘟,嗔道:“不能告诉皇额娘知道。”太后笑道:“都这么大了,还像小孩儿一样。你再疯疯癫癫的,看以后谁敢娶你。” 洛颜耸了耸肩。朝着我做了个鬼脸。我与太后无奈地相视一笑,太后转国头去,朝着乌云珠道:“贤妃,听佟妃说,今儿这里都是你布的?”乌云珠连忙起身,躬身道:“回太后地话。这是奴婢头一回操办如此重要的事情,有什么不称心的地 方,还望太后担代。”佟妃在旁笑道:“鄂姐姐说笑了,往年倒是一直由妹妹布置,可是哪回也没有这次来得典雅别致,果 然什么人就长什么样的心思。”

太后也微微点头道:“确实不错,让人耳目一新,又让人心旷神怡。皇后觉得如何?”见太后问我,我轻笑了一下,说道:“儿臣早就说过,鄂姐姐才貌双全,又有什么事是应付不了的?”虽然这么说着,但我却没放过众嫔妃脸上那一闪而过地艳羡和嫉妒,我心中不禁暗暗嘀咕,莫不是佟妃想让乌云珠来与我争夺“谁是最招人嫉恨的人”地排名地吗?

洛颜在一旁不服气地道:“哼,这有什么,若是交给我,保你们更会惊讶。”佟妃掩嘴笑道:“那时咱们倒真得惊讶了,惊讶这好好的雨花阁怎么一夜之间就被拆成平地了呢?”话音刚落,其余妃嫔也不知是真觉好笑还是假装好笑,总之一个个都用帕子掩着嘴,洛颜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我环视一周,只见旁边的一桌上坐着几个小阿哥和小公主,却独独不见玄烨,我不禁问道:“佟妹妹,怎么没见着玄烨?”佟妃的脸色瞬间暗淡下去,轻声道:“玄烨病了,无法出席。”我皱着眉急问道:“病了,什么病?严不严重?”我急切地语气让佟妃稍愣了一下,太后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饰般的笑了笑,佟妃略带疑虑地道:“多谢姐姐惦记,玄烨只是染了风寒,许是这几天忽冷忽热地,下人没照看好,”我轻轻点了下头,但心中还是不住担心,忽又笑自己太傻,难道他还能地什么不治之症么?他可是未来的康熙。这是苏茉儿走到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太后听后笑道:“皇上到了,咱们一起去迎迎吧。”这边众人刚起身,那边顺治便登上了露天的雨花台,众人齐齐下拜,顺治坐到正中的龙椅之上,众人这才起身再次坐了,顺治四下看了看,赞道:“这都是贤妃布置的?”乌云珠起身称是,顺治深深地看着她,缓缓地道:“果然与众不同,也只有你才能将这里弄得如此精巧。”顺治那饱含情意的眼神让我心中微堵了一下,我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菊花糕上,不知是如何制成的,竟成半透明状,每一块中都凝着一片菊花瓣,拈起一块尝尝,满口的清香之气,这个真是个好东西,如果拿出去卖钱,一定能卖个满堂红。一块吃完,我忍不住又拿起一块,刚咬了一口,便觉得有一道视线牢牢的盯在我脸上,转头看去,顺治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轻声问道:“喜欢吃这个?”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中的糕点,真该死,怎么人家让他看到的就是经典雅致,而我就让他看到胡吃海塞的样子。顺治笑了笑,朝着佟妃问道:“玄烨好些了吗?”佟妃淡淡地一笑:“已大有起色了,相信再过几日便可痊愈。”

顺治点着头道:“这个时节最好患风寒,一定让太医多盯着点,你也不必太担心了。”佟妃点头称是,就在此时,坐在旁边一桌的淳贵人忽然用帕子捂着嘴。头偏向一边干呕了几声,顺治皱着眉问道:“怎么了?”淳贵人急忙起身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大概是早膳没用好才…”话说到一半,她又忍不住地干呕了几声。太后微皱了下眉头道:“是从今儿早上开始地吗?”淳贵人身边的宫女一脸的茫然,淳贵人道:“回太后地话,已有几天了。尤其是早上,呕得厉害。”太后又问道:“请太医瞧了吗?”淳贵人摇着头道:“臣妾只想着过两天就好了。就没敢劳烦太医。” “莫不是…”太后转头吩咐:“速请太医来给淳贵人请脉。”我的心里有些发空。淳贵人她…会是有孕了吗?不一会,一个四十多岁的太医随着宫人匆匆而至,还没来得及见礼,太后便指着淳贵人道:“不用多礼了。速去给淳贵人请脉。”全场数十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正给淳贵人把脉的太医,太医的额上微冒出些冷汗。最后干脆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着脉象,终于,他面带微笑地松开手,一脸喜色地跪到场中郎声道:“恭喜皇上,恭喜太后,据脉象显示,淳贵人已有了一个半月地身孕了。”顺治惊喜道:“真的?太好了。”顺治一直子嗣不旺,子女又多早夭,得知这个消息,自是非常开心 地。太后地脸上也露出些许欣慰的笑容,只是笑容过后又添一丝忧色地瞄了我一眼,看着顺治略有期盼的脸,我不禁低下头看着自己平平的肚子,我受“专宠”也有半个月时间了,不知道我的肚子里会不会也有了个小生命?一只微凉的手掌覆上我的手,顺治俯在我耳边轻声说:“别急,我会努力的。”若是往日他这么调侃,想必我早已红了脸,可今天,我却只是勾了勾嘴角,一个半月,正是乌云珠进宫的那几天,只是短短几天,淳贵人便有了一生的保障。淳贵人受宠若惊至极,小心地挨着太后坐了,太后笑着说:“如今你身怀龙裔,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万分小心,宫里缺什么,只管上内务府去要。”顺治也道:“不错,佟妃,明日找两个有经验的麽麽在淳嫔身边随时伺候着。”众人皆是一愣,淳贵人慌忙站起,口中道:“皇上,臣妾不是…”顺治打断她的话道:“先这么叫着,待将来爱妃诞下皇裔,再行晋封礼。”淳贵人几乎喜极而泣,这真是人生无常,一时间,这个从不受人关注的小贵人,一跃又成为宫中的新宠。我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好像真的在为淳贵人高兴,可我的心中,却充满了浓浓的悲哀,我终于明白了太后的话,原来他真的不能只守在我身边。佟妃,贤妃,现在又多了个淳嫔,需要顺治记挂的人,实在太多了。也许,我真的该醒醒了。淳嫔有了喜,可其他人却喜不起来,都是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样,就连佟妃的眉宇间,也添了一丝淡淡的忧色,她已经有了皇子,现在她的目标不是单纯的争宠,更多的,是要为玄烨以后做打算,如果淳嫔怀的是个阿哥,无疑又是凭添了一个对手。今天是重阳佳节,本应吟诗赏菊,附庸风雅一番,可今日众人显然都没什么心思,顺治的心思也没完全放在聚会之上,时不时的与太后低声细语,看得出,乌云珠微有些失望,她精心安排的重阳宴会,只在开头听了个好,接着便被淳嫔的事情盖住了风头。好不容易挨到宴会结束,顺治送太后回慈宁宫,众人如释重负一般纷纷离开雨花台,我也没心情再坐停留,回到坤宁宫,我望着两个装着膳牌的银盘,脑中一片空白。袭人急道:“主子,现在形势有变,这些膳牌还是多留几天为好。”

第二卷 第七十九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听着袭人的话,我轻轻摇了摇头道:“你没见着今日皇上看贤妃时的眼神,我若再留,恐怕他真的会来讨了。”、袭人急着说:“可是现在淳贵人......淳嫔有了身孕,主子就不着急吗?”我轻叹一声,伸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这种事情,急有什么用。”袭人不赞同地道:“主子多留皇上一天,偏多有一天的机会。” “远的香,近的臭,”我叹道:“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与其等皇上在我身上的耐心都磨尽了,倒不如主动拉开一些距离,或许还能赢得他的一些好感。”有一段话不是这么说吗,每个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两个女人:红玫瑰和白玫瑰。拥有了红玫瑰,久而久之 ,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拥有了白玫瑰,白的偏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我拨弄着那些刺眼的牌子,朝着袭人道:“帮我看看,这牌子究竟该怎么捡。”袭人没有看着那些牌子,反而看着我,良久才道:“奴婢知道,主子心中现在比谁都难受。”我苦笑一声:“难受也得接受现实。”我不能再独占他,这就是现实,想着淳嫔今日又惊又喜的样子,我不禁口气泛酸地道:“淳嫔也够糊涂了,如果不是太后,恐怕她到现在还不知自己怀了身孕。”袭人叹道:“主子错了,淳嫔可是比谁都明白。身体的变化自己是最清楚的,最不济她。月事来没来还不知道么?可她却连贴身的丫头都瞒着。”我呆住,喃喃地道:“或许是她记错了......” “主子,”袭人忧心地道:“您怎么还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后宫的嫔妃们受宠后最在意地,就是信期的日子准不准。莫说晚了半个月,就是晚了两天,都要请太医悄悄地。” “那......为什么......”袭人俯下头低声道:“淳嫔怕。怕这件事走露了风声,在皇上得知前保不住她腹中的胎儿。”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袭人直起身子接着说:“所以淳嫔选在今日众目睽睽之下。设法让太后宣来太医,如果真是怀有身孕,自是立刻身价百倍,如果不是。也可推说是饮食不当导致呕吐。” “她要防的......究竟是谁?”我地声音竟然有些发抖,“是......佟妃?”袭人摇摇头。轻声道:“是后宫中每一个女人。”正在我与袭人相望无语之时,湘云进了门来,脆声道:“主子,尚膳监的吴总管求见。”尚膳监地人来坤宁宫做什么?虽然疑惑,但还是让湘云叫他进来,不一会,一个三十多岁地白面太监出现在门口处,打着千道:“奴才无品良,给皇后娘娘请安。”我差点没笑出来,无品良,没品良,岂不是说他一肚子坏水? “你不好好在尚膳监呆着,来坤宁宫做什么?” “回娘娘的话,”无品良答道:“刚刚常喜公公给奴才传了道口谕,说娘娘喜欢今日的秋菊远山糕,皇上吩咐做这道糕点的御厨今后就伺候在坤宁宫,不必会御膳房了。”我这时才发现无品良身后站了一个穿着围裙地人,三十来岁,生得一副红黑的面庞,长得五大三粗地,不禁讶道:“难道就是他?”无品良点头称是,我更为惊奇,真的是人不可貌相,这样粗手粗脚的人,居然能做出那样细腻的点心。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皱着眉头道:“奴才卢山。”接着他一抱拳道:“恕奴才无礼,奴才进宫来是做御厨的,不是专做点心的。”无品良一听此语,回头就踹了他一脚,扭过头来媚笑道:“娘娘恕罪,这个卢山刚进宫一个月,对宫中规矩不甚熟悉......”我摆了摆手,打断无品良的话,说道:“行了,这个人我留下了,你先回去罢。”这么谄媚的人,看了就不舒服。无品良咂了咂嘴,讪讪地退下了,临走前,还颇为凶恶地朝着卢山道:“好好伺候着,若是有什么差池,小心你的狗命!”卢山脸上现出忿忿不平之色,我待无品良退出门后,朝着卢山道:“卢师傅,本宫知道不能一展胸中所学的痛苦,只是皇上的旨意刚刚下来,本宫也不好推辞,你就先在坤宁宫屈就几天,等过些时日,本宫再跟皇上说说,放你回御膳房去。”卢山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时间愣在那里,我笑道:“本宫也想趁此机会多尝尝卢师傅的其他手艺呢。”卢山这才回过神来,讷讷地道:“其实奴才只是想更多的人尝到奴才的手艺,刚刚情急之下出言不逊,还望娘娘见谅。 ” 我微微颔首:“你先回去吧,明儿一早,就直接到坤宁宫来。”御厨是后宫中很特别的一个群体,他们不是太监,却住在后宫,只是他们平时没有旨意是万不敢出尚膳监一步的,像卢山这样奉旨而来的,每日也得回尚膳监居住,只是白天来坤宁宫“上班”而已。卢山一抱拳,转身出去了,袭人不满地道:“怎会有如此不懂礼数之人?” 我也哑然而笑,瞧这个卢山的举动,不像个厨子,倒像个大侠,身上还带着江湖中人的习气,真不知他是如何进到紫禁城中来的。袭人又道:“主子瞧,皇上对主子多细心。”我微叹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将膳牌送回去。”其实送不送,只是一个形式,难道我不送,顺治就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吗?难道他没有膳牌就不能宠幸其她人了吗?我主动一些。或许能为自己加些分数吧。当晚顺治并没有过来,据说是在慈宁宫于太后商议国事,也不知上次的事情怎么样了。不过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我还是少开口为妙。第二天一早。我便让人将膳牌送回了敬事房,我并没有特别捡出谁地牌子,而是将所有的牌子放到银盘中。多一个少一个对我来说并无差别,亲近谁疏远谁相信顺治心中也自有打算。从现在开始。我偏要与她们“公平竞争”了。与那么多女人,抢夺同一个男人。而那个御厨卢山果然是有真本事,简简单单地清粥小菜,也能让他做的有滋有味。连着午膳和晚膳都让我吃得胃口大开,我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早一点将他送回去。这样下去,恐怕我得肥死。到了晚上掌灯之时,我偏坐在窗前发呆,这个时候,顺治应该翻了牌子,在养心殿或乾清宫里享受软玉温香,他今夜一定迫不及待地召了乌云珠侍寝。我很讶异自己的心竟没有裂开,它依然那样平稳而有节奏地跳着,好像无论今晚发生什么事,都与我无关一般。入了秋,天黑得都早了,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就算能看见,入眼之处也只是无边的红墙灰瓦,红墙之后,仍旧是红墙,不知要看穿多少道红墙,才能见到墙外那自由广阔的天地。就在我多愁善感之时,一只修长温润地手掌闯入我的眼帘,手指在我鼻尖上轻捏了一下,一道万年不变地清冽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在发呆吗?”我慢慢地回头,顺治就站在我身后,轻扬着唇角看着我。 “我......我......”我有些语无伦次,他......怎么会在这里!“你没翻牌子吗?”话一出口,我差点想咬掉自己地舌头,他人都来了,我怎么还提这茬?顺治一脸正经地点点头:“翻过了。”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他翻了牌子,为什么还要来我这?顺治瞒着我,贼笑道:“刚翻过牌子,又突然想到那人不愿到乾清宫侍寝,没办法,她不想过去,就只有我过来了。”唉?我不确定地看着他,顺治轻掐着我的脸蛋笑道:“我点的就是那个表面上装着大度,却在背地里唉声叹气地小醋坛子。”我红着脸反驳:“谁唉声叹气了。”他盯着我,“嘴上没叹,心里却叹了。”我低下头久久没有说话,顺治忽然坏笑着俯到我耳边......呃?听着他的低语,我地耳朵都要烧起来了,甚至连呼吸都略有紊乱,他扬声朝外喊道:“常喜。”常喜应声而入,我将脸别过一旁,羞涩得不敢见人,只听得他说:“备些热水,朕与皇后要共同沐浴。”常喜出去后,顺治邪笑着将我的衣扣挑开,我只能紧闭着双眼,满面通红地站在那里任他上下其手,接着我赤裸的后背触上了冰凉的丝褥,一个温热的身子压了上来,我用力地推拒着他,轻喘着道:“不是要沐浴吗?”他伸手将幔帐放下,笑道:“自是得先出出汗,再行沐浴。”听着帐外宫人们轻巧的脚步声和注水声,我紧紧咬住下唇,生怕泻出一丝声音,直至我的下唇感到些许疼痛,顺治心疼地吻住我,尽情地与我口舌纠缠,同时展开了更为猛烈的攻击,微启的双唇再挡不住销魂的呻吟......帐外的浴桶备好后,宫人们并未撤出,他们静候在原地,对刚刚的欢声爱语充耳不闻,顺治查觉到我的羞涩,将宫人们全部摒退后,才掀开幔帐,小心地将我抱起,轻声道:“就由奴才亲自侍候皇后娘娘沐浴。” “别胡说。”我红着脸轻掐着他的胸膛,他呵呵地笑着与我一齐进入水中,轻柔地替我清理着刚刚欢爱的证据,他从后方拥住我,轻轻啃咬我的肩头,含糊不清地道:“你很努力的在学做一个皇后......无论......心中的......地位......” “什么?”我回头望进他的眼睛,他似乎说了什么重要的话,我却没有听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重复的时候,他一字一顿,认真地说:“无论是谁,都不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我的眼眶渐渐有些发热,飞快地别过头,虽然极力忍耐,但最后仍是听见自己颤着声音问:“那是......什么地位?”会是我所期待的吗?可身后的沉默却让我的心渐渐发凉。 “我......不知道,”过了好久,他才语带迷茫地开口,“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地位。”

第二卷 第八十章 人各有心(一)

接下来的两天,顺治都没再翻牌子,却也没再来坤宁宫留宿,不过据“眼线”汇报,昨天下午顺治召了乌云珠前去御书房伺候笔墨,今天又是如此,可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顺治会召乌云珠侍寝之时,顺治却翻了佟妃的牌子,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君心莫测”? 第二天一早,还没用膳,佟妃便踏进了坤宁宫,礼节性地进行过礼,她摒退乐身边的宫女,又看着我,我微愣一下,随即也叫袭人她们出去,佟妃才缓声道:“这似乎是臣妾侍寝后第一次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我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看着她,她叹道:“不知从何时开始,臣妾在宫中已找不到一个能说得上心里话的人了。” 我吓了一跳,她今天吃错药了吗?特地跑到坤宁宫长吁短叹? 佟妃见我不说话,轻轻笑着说:“说句实话,姐姐别不爱听,与静妃的张扬狂傲不同,姐姐有的只是温吞软弱,无论妹妹说什么,都不会拒绝。所以,从姐姐进宫第一天起,妹妹就没将姐姐放在眼中。” 恩…我简直是无语了,这个话让我怎么接。 “这是妹妹第二次,看错了人。”佟妃静静地说着,好像不是在说给我听:“原来姐姐只是不愿参与到烦心的琐事之中。可是妹妹却硬将姐姐拉了进来。”说罢她自嘲地一笑,“妹妹向来自负,万没想到这次做了个最错的决定,不过事已至此。妹妹再说什么也没有用。” 我带着迷惑地说:“妹妹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妹妹此次前来并无他意,只是想提醒姐姐一件事。”她微笑着说:“姐姐可否知道自己最大的弱点是什么?”不等我回答,她自顾地说道:“姐姐最大的弱点,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 我不禁愣住,好像真的是这样。袭人也这么是说过。 佟妃转过身来看着我:“从最初的绿蕊,到现在的贤妃,姐姐似乎一直没改掉自己的弱点呢。” “绿蕊?”我认识这个人吗? 佟妃轻笑:“我倒忘了,绿蕊在坤宁宫两年多,姐姐早替她改了名字。最新改得名字,叫沧海。” 沧海,呵,我苦笑道:“她着实让我伤了好一阵子心呢。” 佟妃轻叹一声:“可惜,姐姐却没体会到‘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她在说谁?乌云珠? 佟妃道:“姐姐还记得中秋家宴上,差点让姐姐受伤的‘意外’吗?” 我微微点头,我想我大概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当时若不是换上的手快,姐姐便会出丑于人前了。”佟妃道:“姐姐真地认为那只是个意外吗?妹妹先前也认为是玄烨之过,回宫后还责骂了他,可事后想想,他那么一个小人儿,能有多大力气,而后妹妹又询问了那日伺候玄烨的宫女,她说那日玄烨倒是碰着了她,可使她站立不稳的,却不是玄烨,而是身侧有人推了她一把。当时是谁坐在玄烨旁边,就不用妹妹说明了吧。” 挺佟妃说到这,我不得不佩服袭人地本事,居然有办法能让当事人也相信自己是被人推到,而不是被玄烨吓到的。不过再想想,这倒也属正常,当人心中存有疑虑之时,总会被一些流言影响,接着便影影绰绰的觉得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略略皱眉已示心中疑惑,总不能告诉她,你错了,整件事情你儿子是总导演,我是演员兼流言散步者吧? 佟妃又笑道:“我知道姐姐对我心存疑虑,不过妹妹的确是出于一片真心,姐姐不信,可以去查,她做得出,还怕没人知道?妹妹只是不希望看到姐姐在同一个地方栽跟头,信错人地滋味,妹妹也尝过,知道那种什么样的感觉。” “妹妹再多说一句,在这后宫之中,是不能永远指望圣宠的,妹妹已有了玄烨,眼前淳嫔又身怀龙裔,姐姐可要当心,莫不要再被别人占了先机。”她又笑着说:“以后妹妹免不得再有与姐姐起冲突的地方,还望姐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说完,她盈盈下拜,“臣妾及不叨扰娘娘了,先行跪安了。” 佟妃走后,我慢慢地坐下,看着眼前的茶杯沉思,当初散播那个谣言只是为了祸水东引,让她注意道乌云珠而忽视我,没想到今天却被她拿来“劝诫”我。 这是袭人进的屋来,却没开口询问,只是侍立在我身侧,我轻叹:“你一定想不到,佟妃来跟我说什么。” 我将事情缓缓道出,袭人讶道:“她为何要与娘娘说这些?是挑拨主子与贤妃的关系?还是在向主子示好?” “谁知道呢,”如果我不知道真相,怕是现在接得谋划该如何向乌云珠“报复”了吧。我苦笑道:“大概都有吧,她还暗示我小心贤妃也怀上龙裔。” 袭人皱眉道:“主子的确不能不防。” 我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是啊,最好是我与贤妃斗个鱼死网破,她便可高正枕忧了。” 佟妃现在巴不得宫中越乱越好,我与乌云珠受宠,淳嫔有孕,都对她产生了不小的威胁,后宫中再不是她一个独大的局面,况且还有那么多尚未受幸的嫔妃,想到这我心中还是微微触动了一下,昨天晚上,佟妃与顺治…我甩甩头,不行,我不能去想,我只要记住,在他心中,我有着很重要、很重要的地位就好了。 到了午膳之时,我刚拿起筷子,顺治便从门口走了进来,边走边说:“什么味道,还挺香的。” 我连忙起身,喜道:“怎么有空过来。” 顺治笑着拉我坐下,袭人又添了副碗筷,顺治尝了一口清蒸鲈鱼,才道:“不欢迎我来吗?想我了没?” 我白了他一眼:“天天问,不厌吗?” 顺治放下筷子,拉住我的手,认真地道:“我怕你几天不见我,把我给忘了。” 我微微有些动容,他这是在对我说情话吗? 我垂下眼帘,轻轻地道:“我就算是喝了孟婆汤,也还是记得你的。” 顺治皱着眉道:“好端端的喝什么孟婆汤,喝丸子汤吧。” 身边的常喜闻言机灵地前添了一碗汤给我,顺治拿调羹尝了尝,赞道:“今天的菜式比往常的好吃许多。” 我拿帕子揩去他唇上的汤渍,笑道:“这都得归功于你给我送来的那个厨子。” 我点点头,吩咐袭人去将卢山叫来,转身对顺治道:“这个御厨叫卢山,最拿手的可不是做点心,你让他呆在坤宁宫,可算是屈才了。” 顺治笑道:“若我说,这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对,你当任个人都能伺候皇后娘娘吗?” 正说着,袭人带着卢山到了,卢山看着顺治,眼中飞快地掠过了一抹异样,他慌忙跪倒,口中高呼:“奴才给皇上请安,给娘娘请安。” 顺治让卢山起了身,问道:“这一桌子菜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卢山鞠躬称是,顺治赞道:“果然厨艺不俗。” 卢山微低了下头,没有做声,我笑道:“依臣妾看,还是让他回御膳房去,这样皇上也好随时尝到他的手艺,也不埋没了他的才华。” 顺治笑道:“朕要吃,反而让他留在坤宁宫更方便些。” 我横了他一眼,心中去窝心不已,他这是说他日后会经常来坤宁宫了。 我笑道:“哪能只可着你?还得问问卢师傅愿不愿意。” 顺治微一错愕,他说的话向来都被人奉若神明,何时还问过别人的意见了? 卢山听我这么一说连忙道:“奴才愿留在坤宁宫伺候皇上和娘娘。” “可是你…” “娘娘,”卢山道:“奴才这几日想得明白,坤宁宫不似御膳房那样忙碌,反而可以静下心来钻研新的菜式,提高自己的水平。” 顺治点点头,看着我道:“这下你可没话说看吧。”他挥了挥手,卢山躬着身子退了出去,顺治才轻轻叹了一声。 “怎么了?”我问道。 顺治叹道:“今日汤玛法跟我说,英吉利国王派了使节团来我大清回访,九月底应该就能到达。” 我一愣:“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叹气。” 顺治道:“是好事,可汤玛法这段时间要忙着修订‘时宪历’,恐怕咩有精力去兼顾使节团的事情。” 我惑道:“能有什么事情?不外乎是接见宴请。” 顺治点头道:“就是宴请,汤玛法说英吉利国的礼仪习惯与大清完全不同,我正烦心找谁来负责此事,万不能丢了大清的脸面。” 原来如此,我笑了小,说道:“如果皇上放心,就由臣妾来操办此事吧。” 顺治也打着官腔道:“哦?不知爱卿有何良策。” 他话音未落我便忍不住笑出声来,顺治也跟着笑了,我看着他略有些得意的笑容,忽然明白的嗔道:“哦!你早就想让我接手此事,却不明着说,偏偏让我向你求来这差事。”说罢,我假意生气地将头偏向一边。 顺治揽过我的身子笑道:“是汤玛法推荐的你,说你对西方之事了解甚多,一定可胜任此事,可是我又不知道你想不想接这差事,我总不能强皇后所难吧?”

第二卷 第八十一章 人各有心(二)

顺治在坤宁宫用过午膳后,便匆匆赶回去批阅奏章了,我则仔细地考虑着该如何接待好那些海外来客,从电视上倒也见过不少西方宴会的场面,无非就是长长的桌子亮闪闪的盘子,烧鹅牛排红酒,人人面前摆着一溜的刀叉剑戟,端起酒杯要优雅地微笑,再轻呼一声“cheeni”。 不过大清在今时是“天朝”级别的,如果一味的追寻附和老外的习惯,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没个性了?究竟要怎么办才能既显出中国特色,又让英国人宾至如归呢?这倒还真有些伤脑筋,我倒真得好好想想。 不过很快我便发现,我完全没心情再想什么外国使节团了,当天晚上,顺治终于翻了乌云珠的牌子,整整一夜,我都在辗转反侧中度过,胸腔中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怎么也透不过气来,我果然还是比较看重乌云珠吧,佟妃侍寝之时,我便没有这么难受。 按着惯例,后宫嫔妃侍国寝后,第二日是要来给皇后请安的,第二日我早早的便起来梳洗打扮,穿戴齐整地端坐在暖阁之中等待乌云珠前来。 输人不输阵,大概就是这样的心理。 过了一会,乌云珠没来,现时宫中的“国宝”级人物淳嫔却来了,与她同来的还有宁嫔,淳嫔刚要行礼,我摆了摆手道:“淳嫔,免了,你身怀有孕,以后平常的礼节能免则免。” 淳嫔也没推辞,只是笑着答应,倒是宁嫔,待淳嫔坐下后,依然规规矩矩地给我行了个请安礼,宁嫔姿色只属于中等。并不十分抢眼,只是身上另有一分端庄之气,使她比其她嫔妃都显得成熟稳重,我这时才记起,宁嫔,她竟也是董鄂氏。 我问道:“宁嫔与贤妃可曾沾亲?” 宁嫔恭声道:“回娘娘的话,臣妾并无这个福分,与贤妃娘娘只属于同宗。” 我轻轻点了点头。虽是如此,但这个董鄂氏也够能出娘娘的了,后宫三十余人光他们家的就有三个,占了十分之一。没比博尔吉济特氏少多少。 淳嫔在一旁轻笑道:“宁姐姐的父亲是正四品的太医院院史,可不能与贤妃娘娘相比。” 鄂硕是一等精奇尼哈番,隶属正一品,自然不是一个四品的院史可比的,况且宁嫔虽有皇子,但却只在嫔位,与她的家世不能硕完全没有关系。可就算这是事实,但那有人这么说话的,谁知宁嫔却淡淡地道:“正是,臣妾不敢高攀。” 我微皱了下眉,这是容嫔也来到了坤宁宫,她一进门,便语气不屑地道:“哎?贤妃竟还没来给皇后姐姐请安吗?” 我心中暗笑,她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娜拉行国礼后,便坐到我身边,看着淳嫔道:“淳嫔也算有心了,有了身子还巴巴的跑来坤宁宫,那么远地路,可得小心别摔着。” 我头痛得要死,恨不得立刻将娜拉扔出去,但是我不能,因为她既是我的同宗,又是我地“嫡亲”。 淳嫔听了娜拉地“诅咒”,不慌不忙地一笑:“既是龙裔,自有皇上与皇后娘娘庇佑,又哪能轻易的摔跟头呢。” 淳嫔的一语双关让容嫔撇了撇嘴,不再说话,本来挺袭人说淳嫔防备后宫嫔妃之事我还不太尽信,今日一见,淳嫔果然也不是什么随意任人采摘的果子。 话说到这,乌云珠终于来了,她气息微有些紊乱,鼻尖上还渗出几颗汗珠,想是走得急了,她俯身拜倒,口中轻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还没待我叫起,容嫔在一旁冷声道:“贤妃娘娘架子好大,让皇后姐姐干等了小半天儿。” 乌云珠忙道:“只怪臣妾贪睡,起得迟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容嫔又道:“贤妃娘娘不会在养心殿里睡了一宿吧?”语气中的嫉妒之情,就连聋子都听得出来。 乌云珠没有答话,双颊微红,容嫔颇有些忿恨地小声嘀咕道:“哼!真是个狐媚子。” 娜拉敢这么说,自是有她得知消息的渠道,我的心微有些收紧,也难怪娜拉嫉妒,历来只有皇后和皇贵妃,才能在皇帝的寝宫内过夜,普通的妃子还没有那个资格,若说顺治留宿坤宁宫是开了先例,那让乌云珠夜宿养心殿则是另一个先例了。 乌云珠…不知顺治是否也对她说过相同的话,不知在顺治心中,她是否也有着“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 看着乌云珠面带难堪地跪在原地,我强压下心中的烦闷,淡淡地道:“鄂姐姐起来罢。”待乌云珠起身后,我又道:“皇上的龙体乃国之根本,鄂姐姐以后要注意规劝皇上,不可…过于操劳。” 我哩咧!我到底在说什么!我这个害得顺治早朝都迟了的人哪有什么立场去教训别人。但是…我是皇后,皇后自是的有些特权的,心里这么想着,我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虽然,酸气冲天。 乌云珠面色潮红地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此事淳嫔在一旁道:“贤妃娘娘如此得皇上宠爱,真让妹妹们羡慕呢,相信过不了多久,贤妃娘娘便也会与我一样,身怀龙裔,到时妹妹可就有人作伴了。” 此话一出,还没见乌云珠回答,娜拉倒有点坐不住了,本来嘛,在场五人中,宁嫔早就育有皇子,淳嫔也身怀有孕,我与乌云珠则“圣眷正隆”,只有她,要什么没什么。 乌云珠腼腆地一笑,轻声道:“孕育皇裔需要多大的机遇和福分,姐姐不比二位妹妹和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只能诚心企盼。” 话音刚落,娜拉在一旁慢悠悠地道:“皇裔自不是人人都怀得上的,妹妹们只希望姐姐别将皇上抓的那么牢。让皇上也有时间想想咱们,让咱们也得些机遇。” 乌云珠微笑道:“容嫔妹妹说的哪里话,皇上对后宫姐妹们向来是一视同仁,否则,淳嫔妹妹又怎么能身怀龙裔,晋位封嫔呢?” “话也不是这么说,”此时一直安静的宁嫔突然出声,“毕竟咱们进宫时间长。皇上对咱们进宫早的姐妹多少都还是有些情谊的,自是一视同仁,但现时后宫中又新进了这么多姐妹,难免皇上会看花了眼,漏记了谁也是情理中事。” 几句话听下来,我心中微恻,后宫的这些…女人哪。虽然她们还只是女孩儿的年纪,但她们身上,却无一不穿着一层厚实且尖锐的外衣。 娜拉听宁嫔似有支持她的意思,不禁略还得意的道:“可不是么?若论容貌才情,谁也不比谁差了,只是皇上被一些人霸着,脱不开身,还希望姐姐在皇上面前多多提携咱么才好。” 乌云珠微微颔首,却终是没有真的答应,淳嫔笑道:“皇上想召见谁,不是谁劝得了的,况且就算是别翻了牌子,留不住皇上的心,也是白搭。” 娜拉闻听此言狠狠地盯了淳嫔一眼,淳嫔轻抚着仍然十分平坦的小腹,一脸惬意地回望着娜拉。眼看着这微妙地气氛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我不得不打断她们,我可不想她们在坤宁宫里掐起来。 我故意不理她们二人,看着乌云珠笑道:“鄂姐姐急急赶来,还没用早膳吧?坤宁宫里新来了个厨子,手艺不俗,正好请姐姐尝尝。” 乌云珠点头称是,淳嫔从战场上撤回,问道:“可是做重阳节点心的那位御厨吗?”我笑着点点头,淳嫔笑道:“如若说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第一位自是太后,第二位就非娘娘莫属了,刚觉得点心爽口,还没开口,皇上便将厨子送了过来。” 我现在再也不讶异她们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了,敢情这宫里发生的事情,就没有人不知道地。 我吩咐袭人传来早膳,几人围桌坐了,吃的最开心的,就是淳嫔,她连用了两碗清粥,意犹未尽地道:“真不愧是皇上亲自派下的人,妹妹已好久没吃得这么舒心了。” 宁嫔问道:“怎么?妹妹害喜害得厉害吗?” 淳嫔点着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太医说我日子还短,不会这么辛苦的。” 宁嫔笑道:“看来这又是一位折腾人的小阿哥,当初姐姐怀二阿哥的时候,也被折腾的够呛。” 淳嫔的脸上现出抑制不住的喜色,笑着说:“承姐姐贵言了。” 宁嫔含笑不语,我却心中暗叹,因为无论如何,她这一胎都不会是个男孩儿。 我问道:“淳嫔妹妹的饮食用度可都齐全了?佟妃派了精奇嬷嬷了么?” 淳嫔有些搪塞地道:“佟妃娘娘倒是派去两个,只是年岁有些大了,做事情不利索,臣妾平时让舍儿她们快手快脚的服侍惯了,一时间不太适应,便让她们先回去,等待产之时再过永和宫去也不迟。” 我听见她说的丫头名字条件反射地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却发现淳嫔身后站得已不是重阳节那日服侍她的宫女,看来这个才是她真正的心腹之人了。淳嫔一旦确认自己有孕,便立马将不信任的人甩到了一旁,因为她已有了跟人对抗的资本。 娜拉不冷不热地讽道:“有了身孕的人真是不一样,相信就算违抗了圣旨,皇上也不会加以怪责。” 是顺治让佟妃派嬷嬷过去,现在被淳嫔退了回去,自然就是“抗旨不遵”。 宁嫔轻笑道:“淳嫔妹妹哪敢违抗圣旨,只是那两个嬷嬷手脚不利落,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谁也担待不起,淳嫔妹妹已上奏太后,太后已着手为淳嫔物色新的嬷嬷了。” 这摆明了就是不相信佟妃。不过,在这人吃人的地方常有危患意识也不是件坏事,最起码能将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尽已所及地降到最低。 我点着头道:“自是身边的人用起来顺手,淳嫔以后也得注意保养身子,像这个花盆底,”我指了指她脚下穿的高方底的鞋子,“以后就不要再穿了,经常穿这么高的底子,会血脉不畅,对孕妇尤为不利。回头本宫让人做两双平底鞋给你送去。” 淳嫔一听对孕妇不利,讶异地看了看脚上的鞋子,像是恨不得立即就将它脱下。 乌云珠微讶道:“娘娘竟对医道也有涉猎?” “哪是什么医道。”我笑着说:“只是翻过两本养生的书罢了。” 乌云珠如有所思地道:“娘娘似是知道很多奇闻见识,都是从书中看来的么?” 我一愣,我好像没在她面前表现过我有多么有“见识”,不过我还是答道:“书中自由黄金屋,大都是在书里看来的,也有一些是小时在家乡的见闻。” 乌云珠笑道:“不知娘娘平时都好看些什么书,也让臣妾跟着读读,长长见识。”

第二卷 第八十二章 莫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