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流言

一想到这,我再也没有心思听洛颜说什么了,见我没精神的样子,洛颜面和荣贵也没有久留,她们刚走,李福便来了,说是太后宣我去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太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见我来了,轻叹一声久久不语,我已隐约有些明白她要跟我说什么,调整下心情朝她笑了笑,“皇额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太后显得很难开口,过了好久,才轻声道:“那董鄂氏,是我劝着皇上给晋的。” 我点点头,“她做皇贵妃是比佟妃做要好得多。” 太后勾了勾嘴角,“皇上本想出去找你的,被我拦下了。” 我又点了点头,“他是皇上,怎可轻易出京。” 太后长叹一声,“我一直觉得我做得对,可自那天起,皇上便一头扎进承乾宫,拒不早朝,也不来见我,足与我冷战了一个月。” 我心中的感觉十分奇怪,太后这是变着法的劝我么?让我知道福临不是不关心我,是因为她才没能来找我,是因与她赌气才留在承乾宫整月不出宫门一步。我笑笑,这个婆婆,还真是可爱。 其实福临的性子我比谁都清楚,对于那样的传言他岂会全不放在心上? 太后道:“你曾说过,董鄂氏是改变历史的关键,我也一直提防着她,后来见你与皇上那么恩爱,我也放了心,可是我没想到,皇上的性子居然说变就变了。其实…这也不能全怪皇上,朝堂上关于你的传言想必你也听说了。皇上他受不了,说到底会怪我,若不是我,你岂会去了西北。” 听太后说到这,我对福临的最后一丝期望也宣告破灭。脑中一片空白,太后轻轻闭上眼睛,“这是上天在警告咱们。历史,呵呵,我认命了。” “认命?”我摇摇头。“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哪怕争得粉身碎骨,也要与天一斗。” “跟天斗?”太后看着我,“你可知道自己的处境?他们要皇上废了你!你还怎么跟天斗!” “他已决定了么?”我对自己的冷静深表佩服。 太后摇摇头:“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同意的。” 我自嘲的笑笑,“您又何尝想让她废了静妃。”福临执意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止得了。 “你不同。”太后揉了揉额角,“皇上对你还是有情,至于那些大臣们,有我在,他们也不敢乱来。” 有情,为什么这两个字听在我耳中像是个笑话?他一句话也不问,甚至见都不见我就给我判了死刑这叫有情? 太后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她会保住我,如果再一个蒙古皇后被废,蒙古女孩儿在后宫中就再无立足之地了。但也仅限于我,她让我认命,安安份份的做我的皇后,别再让人抓住小辫子,别再争风,别再吃醋,别再对任何人抱有期望,低调的活完一生。 我看进太后的眼中,缓缓地摇着头,“一切全等我见过他再说。” 太后无奈的一叹,“还有一件事,那个陈萧,你还记得吗?” “陈萧?他不是去江南赈灾了么?已经回来了?” 太后不断轻锤着额头,“是让皇上给抓回来的。” “为什么?”说实话,我现在对陈萧的赈灾结果并不关心,只是不知太后为何突然提起他。 “你知不知道江南的疫症究竟是什么?” 我摇摇头,只说是疫症,却从没人提过那究竟是什么。 “是天花。”太后叹了一声,“这几个月他倒也尽心办事,花了五十万两银子安置灾民,可自打入冬,他便开始每日花天酒地,将受疫百姓全部集中到一处空城之中,任他们自生自灭。江南百姓就快要恨死他了。” “什么?”我紧皱眉头,“陈萧他竟敢这么做?” 太后道:“咱们都看错了人,皇上将他抓回来,那余下的一百万两银子却不翼而飞。” “这…要怎么处置他?” 太后道:“待查明了那些银子的去处再作决定。” 也就是说一旦找到那些银子,陈萧这一生也算是走到头了。我心中升起一种滑稽的感觉,陈萧为了江南一事不仅得罪了鳌拜,更让福临对他没有好印象,好不容易有了这种机会理应好好表现才是,怎么会这么做? “你的那个丫头,似乎与陈萧的关系非同一般?”太后虽是问话,但语气中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她去过几次天牢,或许她会知道些什么,你回去不妨问问。” 太后轻描淡写的说着,我却心头一惊,袭人啊袭人,但愿你与陈萧之间没有什么秘密,否则,单是太后这关便过不了。 我点头答应,太后摆了摆手,“你先回去罢,与皇上之间…还是不要过于强求。” 辞别太后,我转身步出慈宁宫,袭人与湘云亦步亦趋的跟着我,走出远远,我才小声地问道:“陈萧的事,可有内情?” 袭人闻言眼泪瞬间流下,她不顾地上积雪跪倒在地,“求主了救他一命。” 我皱着眉道:“既有内情,为何不找皇上或太后直言?” 袭人泣道:“主子,此事若如实告知太后,他就没命了,只有等主子回来,皇上或许会听主子一言。” “到底怎么回事?” 袭人左右看了看,将我拉到角落中,低声诉出了她所知道的事情。 原来陈萧到了江南,自是一心控制疫情,可天花传染得极快,又没有什么特效药物,投入再多银子也只是让传染速度稍慢,再不拿出什么有效的方法,整个江南百姓恐怕都要被天花传染。这是一个无底洞,陈萧看清了这一点,一不做二不休。顶着百姓的唾骂将已被隔离地病人进一步拢合,又命亲兵严加看守。不得逃出一人,做出花天酒地的假象实是替朝庭背了黑锅,让百姓不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而只会唾弃他这个“贪官”。 袭人低声道:“其实他已知道,一旦他说出那些银子的去处。必定难逃一死,可他又不忍拖累家中的父母妻子,这才让我将实情转告主子,主子能救他家人一命固然是好,如若不能,他…也算尽了心了。” 我听后久久不语,那些百姓。朝廷本意就是要放弃的,可陈萧,却为了这么无情的朝廷而甘愿牺牲自己,他是一个御史,最在首的就是留名青史,可现在他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么做,他是为了民心,民不可弃,民心同样如此,一个国家如果失了民了,那便不是国家。可朝廷呢?他说得对,朝庭在得了这一百万两银子后,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替朝庭正名,只有他死,才能“大快”江南百姓的心。 “皇上一直在承乾宫么?” 袭人点点头,我也不说话,朝着孙乾宫地方向走去,福临,你不来见我,我便去见你吧。到了宫门口,守门的太监皆是一愣,我也不管他们,径直入内,这时从殿内低头走出一人,是常喜,我朝他走去,常喜脸上满是诧异的迎上前来,“娘娘才回来,怎么不多歇会?” “我要见皇上。” “这…”他有些为难地道:“娘娘,皇上今儿心情不佳,不如改日…” 这是什么烂理由?“我还心情不佳呢!让开!” 常喜哀声道:“娘娘,不是奴才拦着,实是皇上交待过…” “交待过什么?不准我进去?”我的耐心即将耗尽。 “娘娘…”常喜还要多说,被我一把推开,他趔趄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拦我,我踏上阶去刚要推殿门,殿门“吱呀”一声从内被人打开,顺治阴沉着脸色站在门内,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我曾无数次地想过与他重逢时会是怎样的情形,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种,“我有事情对你说。”说着,我踏入门中,经过他身边时,忍不住做了一个深呼吸,是他的味道。 屋内的炭盆不知燃了几个,刚一入内便觉一股热浪冲出,看来他还真的着紧他的皇贵妃呢。进了一侧暖阁,乌云珠正在屋内,见了我慌忙行礼,她的身孕已有了七个月,肚子已经很大了,顺治从我身后越过,上前拉起乌云珠道:“以后可以不跪。”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也同样盯着我,我哼笑了一声,嘲讽的笑容再也忍不住,我朝着乌云珠道:“你出去,我有话对皇上说。” 乌云珠正欲退出,顺治拉住他,“有话就说。” “你确定让她留下?”我嘲讽地道:“我可能会说出一些让你很没面子的话。” “你…”他火大的就要发作,乌云珠连忙道:“皇上,臣妾有些倦了,先回屋躺躺。” 他看了看乌云珠,渐渐冷静下来,乌云珠缓缓的步出暖阁,我看着她的背影哼笑一声,“皇上还真是懂得怜香惜玉。” 他的脸色猛的一沉,“有什么事说吧。” 他的态度让我心中刺痛得无以复加,将陈萧的事挑紧要的跟他说了,本以为他会十分惊讶,谁知他只是淡淡地道:“你来这里只是为了说这些?” 我愣愣的眨了眨眼睛,他知道? “如果你没别的事,那我送你一句话。”他的脸上满是寒意,“后宫不得干政!” 我的脸迅速黑了下来,他曾经捧着奏章让我看,现在居然送我这句话? 我缓缓地点头,咬着牙道:“好!好!这句话我收了!” 顺治的脸色比我更难看,“说完了?说完了就回去!” 我气得浑身颤抖,转身就走,我真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瞎了眼,为什么会看上这个男人。 我几步走到门口,刚要跨出门去,却又改了主意,狠跺了一下脚,我又走回暖阁,盯着他道:“我还有句话要问你。” 他不在意的扭过头去,我努力控制着自己将声音缓和下来,“你为什么不去接我?” 他回过头,“我有事情。”他的口气敷衍至极,我气道:“是!你有事情,你惦念着你的皇贵妃,就不想想我走了这么久有多想你!”我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眼泪不争气的蓄满眼眶。 顺治脸色变了几变,声音也大了起来:“你想我?有那么多人让你想你还想得起我?” “你什么意思?”怎么听他的口气像是在指责我? 顺治冷哼一声,“你自己明白!” “我明白什么了我?”我忍不住大吼道:“为了你我跑到西北去,被追杀、被俘虏,我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好不容易回来,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可你呢?对我不闻不问也就算了,现在还莫明其妙的指责我!”我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知道,我受俘让你很难堪,朝中大臣们也向你不断施压,想让你废了我,我不在乎做不做这个皇后,我在乎的是你,我在乎的是为什么先前还好好的,现在就变成这样?是因为那些流言么?如果那些流言是真的,我根本不会再回来,因为我将无法面对你,而你呢?你问问自己,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真正的相信过我!” “别说什么流言。”他喝道:“我根本没在乎过什么流言,好,那些流言是假的,准噶尔军待你有如上宾!那血影呢?军营中的那个大夫呢?还有一个叫赵常的,你出宫几个月,究竟与多少个男人有过瓜葛?” “你…你说什么?”我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面容几乎扭曲,“别装傻,你明明听见了我的话,不反驳吗?还是说你心中真的有鬼?抑或是你勾搭的男人远不只这几个?” 他的指责让我失去理智,“啪!”我扬手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我打得脸一偏,面颊上登时红了一块,他缓缓的转过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我,我紧握着双拳昂头与他对视,“没被人打过么?”我气得浑身哆嗦,“你让我太失望了。”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玉碎

我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承乾宫,脑袋里嗡嗡作响,心中又悲又愤,回到坤宁宫就坐在那里发呆,却又什么也想不进去,只是一个劲的流泪,袭人和湘云吓坏了,她们好像在劝我,因为她们的嘴不停的张合,但为什么我全然听不进去?脑中只被一个念头灌满,他不相信我,他说我勾搭男人!血影、方仲堂、赵常,我的情夫还真是不少! 我就那么呆坐着,不知何时,眼前的袭人换了别人,长眉连绢,眸含秋水,是乌云珠,我依然没有动弹,只是将目光投向别处,她来做什么?来示威? 乌云珠在宫女的掺扶下缓缓落座,“娘娘连月来辛苦了。” 废话!你去试试! 见我没有出声,乌云珠不以为意的笑笑,“以前臣妾只羡慕娘娘的真性情,却没有想到娘娘竟也是位女中豪杰,不愧是从草原上出来的姑娘。” “阵前击鼓、精忠报国,听费扬古说,边关的将士们一提起娘娘,连操练都精神了几分,咱们姐妹都很佩服娘娘呢。” “佩服我?哼!”我终于开口了,“真是笑话。我阵前被抓,不知大快了多少人心吧。” 乌云珠收敛了笑意,“娘娘为国为民,身在敌营之中尚且想办法送回情报,那预痘疮之法,不知拯救了多少将士的性命。将来史书之上,定为娘娘记下重重的一笔。” “别说废话!”我冷冷的道:“有话直说吧,不用拐弯抺角,省得他这么久不见你想得心疼。皇贵妃!”最后几个字我咬得很重,顺治带给我的伤痛使我变成了一只刺猬,不分轻重,见谁扎谁。 乌云珠神情稍黯,她摒退屋中众人。淡淡一笑,“不瞒娘娘说,臣妾自十月二十日晋位。便再没见过皇上,直至十一月末。皇上才又回来。” 我的眼神闪了一下。不是说晋位后地一个月他都呆在承乾宫么? 乌云珠接着道:“皇上吩咐臣妾对外做出假相,让人相信皇上日夜守在承乾宫,寸步不离,就连公主前来。都被臣妾和常喜拦了回去。” “他…为什么这么做?”我的心突然跳得厉害。 乌云珠轻声道:“皇上在得知娘娘失踪后,曾想想去寻找娘娘,可天子离京不是小事,太后劝谏,众臣拦阻,如此情况之下皇上想要出京必要隐密行事,那一个月皇上去了哪里臣妾不知,不过确实是不在承乾宫中的。”听她说完,我“腾”地站起,惊疑不定的盯着她,脑中不断闪现血魂军中地那个身影,那个手势,还有清军营中的那个大胡子!一定是他! 我迫不及待的奔出门去,连披风也忘了穿,就穿着一件小袄,迎着寒风朝承乾宫跑去。袭人忙不迭地跟上,在我身后急呼,一路跑到承乾宫,却发现顺治并不在这里,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真笨!乌云珠定是趁顺治走了才敢到坤宁宫去,想到这,我又转身跑向乾清宫,此时夜幕已然低垂,视线有些模糊不清,我脚下磕磕绊绊地不知闪了多少下,我却浑然不觉,到了乾清宫,常喜哀叹一声又来拦我,这次是打定主意不让我进去,我无奈,站在西暖阁前大叫他地名字,常 喜吓坏了,连忙进去通报,不一会回来歉然道:“娘娘,不是奴才不让您进去,实在是皇上…”盯着那两扇紧闭的门,我站在门口大声道:“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你,可是你说那样的话我忍不住,你让我进去,我们有话好好说,我不想你再继续误会我。” 大门猛的打开了,“我没有误会你,这都是我亲眼所见!”他脸色比他被打时更加阴郁,我却咧嘴一笑,“你真的去了!你去了西北找我,是不是?” 我激动地投入他怀中,“你真的为了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若先前心中全是愤怒和悲伤,那现在则是满满的感动。 我抱住他,他却并未回拥住我,他冷声道:“我倒宁可不去,就不会看到你左右逢源了。” 我心中一酸,赶紧道:“我没有,那是…” “没有?”他打断我,“我费尽心机的出了京,好不容易才知道你的正确位置,我知道凭我一人的能力救不出你,但我还是瞒着逐月他们偷偷混进敌军,我就是想看看你,可你让我看见了什么 ?”他激动的连连点头,“没想到血魂军中还有那样风流的人物。” “不是”,我大声道:“那天我扭伤了脚,他只是扶住我…” “那血影呢?他为什么会放了你?为什么亲自送你回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还有赵常 ,他为了你竟然甘愿留在敌军之中,别跟我说他是忠君爱国,等你回来,你又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这些你都能否认么?还敢说跟他全是误会么?” “这些…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你让我进去,我们慢慢说。” “不必了。”他的声音渐冷,“你向来最擅长讲故事。” 我身子一僵,缓缓离开他的胸膛,“你还是不信我?你相信你的眼睛却不肯相信我的心。” 看着我被冻得瑟瑟发白兰抖抖的身子,他的眼中似乎有些动摇,正当我心中又开始有些希望,他低声道:“回去吧,好好做你的皇后。” 他的话让我怔了好久,回过神来,看到的只是两扇冰冷的房门,我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那扇门终是没有再打开,这个脆弱而敏感的皇帝,他执拗的认为我伤害了他,所以他关上了门,房门,也是心门。 再度回到坤宁宫,乌云珠早已回云,不管她告诉我真相的目的是什么,她的心中一定十分凄苦,虽然表面上看,她风光无限。 不过现在我没时间同情她,要怎么再见到顺治才是最关键的,我可以确定。他还是爱我的,只是走不出他为自己设的那一关罢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我将袭人叫到身边,“宫门落锁之前,你再云一次乾清宫,见了常喜就问我有没有过去,常喜若说没有,你也不用多说,再叫人拎着我的鞋过去找你,就说在清湖边找到的。” 袭人愣了好大一会,“主子,这是要…” “他不让我进去,我就让他出来!”我要逼着他看清自己的心,逼他打开自己的心。 意料之中的,当袭人慌慌张张地跟去找常喜,接着又有人说在湖边拾到我地鞋后,常喜慌忙拎着鞋子进去通报,不一会,西暖阁的房门“咣当”一声被人找开,顺治一脸急色的从房中冲出,这场仗我胜了么?至少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他地步伐在看到躲在阴影中的我时噶然停止,片刻地惊疑过后,便是无边的愤怒,他猛的将手中的鞋子扔到地上,转身就要回去,我急忙上前拉住他,“你既然心里还有我,为什么不能听我将整件事说清楚?” “少自作聪明,我只是不想大清朝的皇后死得不明不白罢了。” “不是。”我固执地道:“你是因为担心我,你还爱我!” 他被 我的固执激怒,“是么?那就试试,看看我还会不会蠢得再上一次当!爱你?哼!从今天开始,我再不会爱你,我保证!” 我心中一震,“你…竟然真的这么绝情?” “是我绝情?还是有人自以为是的拿人当傻子耍?你在我心中最后一点好感,都被你的行为破坏殆尽!” 我不能接受的连连摇头,“不…你不是这么想的,你是爱我的,你只是气我用这种方式叫你出来,我只是急于见你,我道歉,我知道你还是放不下我的!你说过你的心只给我一个,你忘了么?”我从衣服里拿出那块玉佩,“永结同心,你也忘了么?你说你想跟我浪迹天涯,你全都不记得了么?”说完这些,泪水决堤而下。 他冷冷的望着我,手一抖,从腰间扯下那块永结同心,拎到我眼前,手指轻展,结佩的丝线从他手中滑过,我惊恐的瞪大眼睛,伸手想要去接,却晚了一步,一声清脆响声,震得我脑中一片空白。 他漂亮的薄唇轻掀,“我己找到了真正与我永结同心之人,这种身外之物,不留也罢。” 泪水模糊了双眼,眼前的他变得虚幻而不真实,另一个永结同心?不,不是。 “你不爱她,你只是为了气我,才这么做。”我着了魔似的不停重复着同一句话。 “是么?”他的声音冰冷,让我想到血影,“那咱们就看看我到底爱不爱她!” 我不知该不该为自己的冲动行为感到后悔,从那天起我便没再见过他。 顺治十四年十二月十四,在我生辰的前一天,顺治下令皇宫内外所有匾额上不得再出现蒙文,已有的全数挖去,只留汉字与满文,这一行为使太后大发雷霆,与顺治大吵了一场后愤而离宫,来个眼不见为净。 十五日当天,顺治并没有来坤宁宫,不只是他,宫中得势的嫔妃大都没来,那些不得势的,也不敢抢着出头,结果当晚陪在我身边的,只有荣贵一人,对于她,我心中说不出的感动,当我得势被众星捧月之时,她就悄悄地躲在一旁为我开心,从没想过让我为她争取些什么,当我失势时,又默默的陪在我身边,她不会说什么劝慰人的话,却会替你流泪,替你伤心,弄得我常常反过来安慰她,这样倒也使我心中的烦闷之情稍解,这大概就是她劝慰人的手段吧。 顺治的生活好像恢复了正常,上朝、处理公务、宠幸后妃、对乌云珠更是宠上了天,只是少了我,但我始终认为他这么对我只是一时之气,他的心中绝不是像他说的那样。 年关转眼即到,由于太后不在宫中,顺治传旨,所有嫔妃前云承乾宫共贺新年,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往常 过年,是在慈宁宫。在乾清宫,甚至在坤宁宫也有,可今年,却选在了这三宫之外的地方,不过结合这么长时间顺治对乌云珠的宠爱有加,众人虽然惊讶,但也都匆匆赶去。就在整个皇宫都笼罩在节日的氛围中时。坤宁宫却是冷冷清清,没人来通知我该去什么地方过年,还是荣贵前来邀我一同前去承乾宫,我才知道今年的规矩改了。 我没有随荣贵一起去,他不告诉我,就是没打算让我去参加,若是见到我与荣贵共同出现,说不定会迁怒于她,也罢,他不想见我就随他罢,我也让他过一个安安稳稳的年。这边刚打定主意不去,那边顺治便派了肩兴来接我,我心中不由一喜,连忙梳洗停当,精心打扮一番。换衣服时,看到胸口上的永结同心,不禁想到,他摔了那块佩也是后悔的吧,否则怎么会在今天又特意叫人来接我,想到这,我将那块永结同心挂到衣服外面,我想让他明白我的心,就算他摔了那块佩,我也依然想与他永结同心。 来到承乾宫,各宫嫔妃已经到齐,欢聚一堂好不热闹。顺治还没到,乌云坐在当中的主位上,一派女主人的风范。见我进来,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乌云珠笑盈盈地向我迎来,刚要请我入座,门外一声高唱: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恭迎圣驾,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躬身拜倒,那明黄的锻靴在我面前停了好久,才淡淡地让众人起来。我起了身,满怀期望地看着他,他倒也看着我,只是神情冰冷,我不禁错愕,他的目光落到我胸前的佩上,好一会才语带嘲讽地道:“居然有人不请自来。” 我一下了懵在原地,不是他…让我来的么? 这时身边的乌云珠吃力的跪倒,“皇上恕罪,是臣妾自作主张将皇后娘娘请来。” 顺治不再说什么,上前拉起乌云珠步入正中的主位,众人纷纷回到座上,大殿之中只有我孤伶伶的站在那,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乌云珠挣开顺治的手又要跪下,被顺治拦住,乌云珠道:“臣妾不敢居皇驾之侧,还请皇后娘娘上座。” 顺治扫了我一眼,“让她自个儿找个地方坐就是了。” 宫妃们奚落的眼神让我无地自容,我几乎怀疑这是不是乌云珠故意耍的把戏,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当场崩溃,最起码给我保留最后一份尊严吧,此时,一道童稚之声响起:“玄烨要皇额娘陪着坐。” 听着这道声音,我我的眼泪差点没当场落下,转身想要逃出殿去,我不想让他见到我出丑的样子,乌云珠己稳住了身子紧紧拉住我,我望进她的眼睛,其间一片赤诚,我开始可怜她,这样一个女人,她一生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顺治几步走到乌云珠面前,气道:“这样不小心!” 乌云珠转头哀求的看着顺治,顺治没再看我,只是道:“随你。” 乌云珠展颜而笑,将我拉到主位之上,待要退到下方席位时,顺治却将她拉住安置在另一侧,在顺治的坚持下,乌云珠朝我歉然一笑,我努力的让自己保持着笑容,却不敢与坐在不远处的玄烨对视,他那清澈的眸中装满了担忧,我只觉得自己的笑容越来越僵了,最后不得不别过脸云,逃避着他的目光。 顺治自顾的与乌云珠说话并不理我,乌云珠却每句话都要询问我的意思,这一举动使得顺治极为不满,我不断的提醒自己保持冷静,只要挺过今晚,说不定我与他就会有新的转机,整整一晚,乌云珠不断的试图缓和我与顺治的关系,顺治对我的态度却不见丝毫好转,这让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乌云珠也沉默下来,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我,眼中满是无奈,我朝她笑了笑,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这么真心的对她笑,这个女人真蠢。 她的目光停在我的胸前,轻声道:“娘娘的玉佩倒很别致。” 我勾勾嘴角,将玉佩解下,隔着顺治递到她的手中,她反覆翻看了好一会,脸上竟有几分羡慕。就在她想将玉佩还给我时,她忽然脸色发白,眉头紧皱的捂着肚子,顺治连忙扶住她,转身叫常喜宣太医。我站起身来担心的看着她,她面容痛楚,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不一会,太医随着常喜匆匆而来,招呼宫人将乌云珠扶到卧室中去,刚将乌云珠扶起,只听清脆的一声,那块玉佩从乌云珠手中掉落,生生的摔成几瓣,乌云珠惊呼一声,就想弯腰云拾,顺治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打横抱起,瞥了地上的玉佩一眼,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看我,转身而去。 我怔怔的将碎片拾起,坐回原处仔细拼合,拼来拼去始终是缺了一个角,目i我在地上不停的搜寻,却遍寻不到,我自嘲的笑了笑,就算拼好了又能怎样?它的另一半早已消失,始终是回不来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常喜回来宣布宴会结束,问了问常喜,知道乌云珠没什么大事,这才稍稍放了心,同时又十分诧异,我…竟在担心她。 殿内的嫔妃相继退出,玄烨几次想到我身边来,却被佟妃紧紧拉住,看着他满面急色的被拉出门去,让我心中有些安慰,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终究还是有人惦念我的吧。 不一会,宫妃们全都走了,空荡荡的殿上只有我一个人,我看着那块拼不完整的玉佩好久,抬起头来,顺治正站在不远处,我朝他笑了笑,声音飘忽地道:“玉碎了,人也回不来了么?” 他没有说话,我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倦意,伸手将桌上的碎玉拂到地上,碎片落地立刻四处飞散,我轻叹一声,再不看他,低头走出承乾宫去。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皇上口谕,宣皇后至承乾宫见驾。” 顺治十五年正月的一天,一个陌生的白面太监到坤宁宫宣旨,我有些意外,这些天宫内大小庆贺宴会我都自动回避,不出现在他眼前,他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会主动找我? 随着那个太监去了承乾宫,一路上,我得知他 是承乾宫新任的总管,主子是宫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难怪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到了承乾宫,顺治与乌云珠正在用膳,这不早不晚的时候也不知吃的哪顿,乌云珠见我来了就要起身,顺治淡淡的道:“不是说了么,以后不用这么多礼。” 她不多礼,我还是要多礼的,微微欠了欠身,我便不发一言的站到一边,顺治吃饱喝足后找了块帕子擦了擦嘴,才悠然道:“皇贵妃这些天有些闷,联突然想起皇后是最擅长讲故事的,就特意叫你来给皇贵妃解个闷子。”“皇上…”乌云珠闻言惊呼了一声,顺治没有看她,反而牢牢的盯住我。我无声的叹了口气,朝乌云珠一笑,“不知姐姐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乌云珠为难的看看顺治,又看看我,我笑道:“不如就给姐姐讲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罢。”“这个故事名叫神雕侠侣,宋朝末年…”我缓缓叙来,整个神雕故事我只挑杨过与小龙女的地方叙出,说他们少年为伴,朝夕想处,说他们情窦初开,相互倾心,再说到他们出墓入世,受到众议,说到绝情谷十六年之约,直到十六年后,杨过纵身跳入绝情谷中… 长长的故事说完,外面天色早已黑透了,我也讲得口干舌燥,乌云珠沉浸在故事之中久久不能自拔,她吹嘘不已地道:“一见杨过误终生,说得真好,可惜了程英陆无双那般心性的女子,但这又能怪谁呢?只能怪杨过心中早已有了个至死不渝的小龙女。” 听着她略带悲凄的话语,我不禁有些奇怪,任谁听了这个故事,无不大赞杨过对小龙女的痴情,可是她却只是提了程英和陆无双。 顺治却不屑地道:“依我看,杨过对其余女子也并非无情,可他偏要假装痴情伤害那么多人。” 对于他的评价我轻轻一笑,“他正是因为有情,所以才宁可牺牲众女,也不会用别的女人来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看着我的笑容顺治冷哼了一声,“你先回云。明日再来。” 我微微一笑转身而云,他可以将我置之不理,但他没有,爱之深责之切,他越这么对我,就说明他越在意我。 接连几日,我都准时地到承乾宫中讲故事给他们听,顺治不时的对我冷嘲热讽,我只一笑了之,对乌云珠做出一些亲密举动我也只当没看到,却又在心中暗笑他做得太刻意,但是那种淡淡的倦,却始终 在我心头缭绕,任我怎样驱赶,也久久不能散去。 十五年二月初,我刚要启程去承乾宫,却见袭人惊慌地跑回来,“主子,今儿清晨,皇贵妃产下了四阿哥。” 我的嘴巴大大张开,这是什么情况?早产?昨天还好好的,一边想着一边匆匆赶到了承乾宫,那个白面太监挡在门外,翻着白眼说:“皇贵妃与四阿哥母子俱安,皇上吩咐,待皇贵妃歇息几天皇后娘娘再来伺候吧。” 这是什么话?我刚一皱眉头,袭人已冲上去照着那太监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该死地奴才,说话前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眼前的是谁!” 那个太监捂着脸恨恨的看了袭人一眼,袭人还要上前,我一把拉住她:“何必跟这样势利眼的奴才一般见识。” 来承乾宫只是出于一番心意,虽然被一个奴才拦了路,但我心意尽到了,也就够了。 乌云珠的四阿哥由于早产了一个多月,孩子的身体很弱,听了这个消息,我心中不禁暗忖,四阿哥早夭莫非就是这个原因? 这个孩子的降生无疑是让顺治高兴的,不过太后可不怎么高兴,她显然不太喜欢这个孙子,因为在这个小生命降生后数天,太后也没有回来看过一眼。 十天后,远在南苑的太后忽然下了一道懿旨,让宫内的嫔妃前云南苑侍疾,宫内大部分嫔妃都接到了旨意,就连还在坐月子的乌云珠也不例外。 太后病了?谁知道呢,反正我是没接到旨意的。 太后对我的特别照顾让顺治十分气恼,几乎是同时的,在众妃离宫之时他便下了道圣旨,说我不尽心照顾太后,有违孝道,减了我皇后的一切份例,月俸只按妃级发放。 常喜捧着这道圣旨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那里发呆,我不起来他也不好叫我跪下接旨,只得飞快的念完旨意,将圣旨递到袭人手中。 袭人看着那道圣旨几欲落泪,我郁闷的看她一眼,被减了份例的好像是我吧。没办法。站起来安慰她几句,又接过那道圣旨看了看,“嗯,字写得不错。” 待我发完感慨,便看到顺治那张铁青的俊脸站在门口,我有些讶异他大白天的怎么也会出现,哦,对了,大概是想看看我接了圣旨的反应吧。 我扬了扬手中圣旨,“嗯…我很难过。” 大概上我的声音太没诚意,他气得摔门而云,我将那卷明黄的绢纸扔到一边,走回窗边支着下巴继续发呆。 乌云珠并没有在南苑呆了太久便被顺治接回来,她也不得不回来,因为她似乎比太后病得更要重些,不知何时起,宫内悄悄的有了一些传言,大意是说皇上要准备第二次废后了。因为据说皇上有想立四阿哥做皇太子的意图。皇太子,我的耳边不觉响起了一些声音,“我现在就下一道诏书,立咱们的儿子做为太子。”“你疯了,儿子在哪里呢?”“写完就先在你这存着,反正总会用得着的。”呵呵,我木木的笑着,对他地皇贵妃,他也是这么说的么?谣言起了没几天,顺治将我宣至,足等了一上午,他才姗姗而来,见了我反倒不急着说话,慢悠悠地喝着茶水看起书来。见他存心不理我,我踱到窗前远眺,看着那蓝蓝的天,思绪又不知飞到哪去了。“你不好奇朕找你来做什么吗?”身后突来的声音吓得我打了一个激灵。我瞄了他一眼道:“皇上是君,君不开口谁敢先开口,不怕不敬么?” 他冷哼了一声,“这会儿倒懂上规矩了。” 我叹了口气,转身朝他向他,没有开口,但眼中装满询问。 他清了清嗓子。“最近宫中有一个流言,不知皇后有没有听说。”“既是流言,就说明是无风起浪,又何必要听。”他紧紧地盯着我,“若是无风不起浪呢?”我恍惚了一阵,勾了勾嘴角,“那就是真的?”他地脸上隐现笑容,“朕将皇后找来就是想问问皇后的意思。”“哦?是立太子之事还是废后的事?”我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谈论天气。他的眼底蒙上一层阴郁,我笑笑道:“不知皇上还记不记得,两个月前有人送了我几个字,那几个字可是会害死人的,皇上现在又这么问我,是想让我回答呢?还是不回答?” 他的脸色低沉下去,我欠了欠身子道:“一切旦凭皇上作主就是,臣妾这就回宫准备接旨。” “你…真的不在意?” 我垂下眼帘,“对于这些,我向来是不在意的,你不知道么?” 他握了握拳头,“是不在意太子、皇后、还是不在意我?” 我抬起头讶异的看着他,“你还在意我心在的想法么?” 他双唇紧,撇过头去,“不在乎!” 我有些泄气,转身离去,看来我应该回去收拾收拾给人让地方去了吧。 又过了一些时日,那些流言平息下来,也不见顺治的旨意下达,乌云珠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顺治又开始找我去“伺候”皇贵妃,不过这次来宣旨的不再是那个白面太监,换了另外一个,这个倒十分顺眼,问了问才知道,原来的那个太监不知被内务府调到哪里去了,他才顶了缺。 到了承乾宫,顺治还是那副样子,乌云珠倒真的好了不少,已然没有什么大问题了,这样又讲了两天故事,到了第三天,这太监没领我云承乾宫,反而到了书房,大概顺治觉得让我说书并没有成功的“折磨”到我,又想到什么别的好方法了吧。 书房里还是那副样子,两侧是高高的书架,中章置着一张明黄的书案,书案之后,顺治与乌云珠一同坐着写字,看着眼前的两人,我不由得有些恍惚,就在不久前,座在那里的人还是我,而现在,却已物是人非了。 我在殿中站了好一会,顺治才抬起头来,一副才发现我的样子,“来了也不出个声,吓着皇贵妃你可担当得起?” 我看了他一眼,继而转过头云,今天没有兴致,不想反击,没了对手,他也施展不开,气哼哼的瞪了我一眼,“今天不讲故事了,弹个曲来听听罢。”他一边指旁边,那里早已备好了一张瑶琴,不说书改弹曲儿了?我暗叹一声坐到琴边,双手按到琴上,可想来想云,脑中却只有一首“笑傲江湖”是最熟的,索性放下手来,起身道:“太久没弹,忘了怎么弹了。” 顺治讥讽的一笑,“那唱个曲儿吧,唱总不能忘了吧?”看着他的笑脸,我的心中已没了疼的感觉,“这几天说书说得太多,嗓子哑了。”他脸色一沉,就要发作,乌云珠连忙拉住他,我欠了欠身子,“臣妾还是先告退,不打拢皇上与皇贵妃的雅兴。”他今天是专门来找茬的,再留下去,我怕又要与他吵起来。 顺治瞪了我半天,突然道:“朕要看书,”他指着书架地高处道:“给朕取下来。” 我顺着他的指头看过去,书架的最高处足有三米多。旁边配备了小型云车,专为取书之用,我缓缓地踱到云车下,磨擦着云车的扶手道:“真地让我去么,我可能会摔死。” 我有惧高症,他一直知道。 他得意地笑道:“不想上去,那就拿出点才艺来给朕 与皇贵妃解解闷吧。” “不知皇上想看什么?翻个跟头好不好?”对于这样的游戏我真的有些倦了,我没有回头,抬脚踏上了级阶梯,“这就是你表达爱的方式么?通过伤害我来证明你爱她?”我缓缓的说着,也一级级地向上走着。“原来经过这么久,你还是不明白什么才是爱。” “停下!”他带着一丝狼狈地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上完最后两阶站到云四的最顶端,一侧通着阶梯,三侧围着只到大腿的栏杆,我紧紧的抓住扶手,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睛,很奇怪,虽然还是有些眩晕,但却不再害怕,原来,不只有在甜蜜时才会忘记高度带来的恐惧,我不恨他,但却很累,我回过头,淡淡地看着他,轻声叹道:“人生若只如初见,哪得情殇倦意浓。” 他站在案前,脸色有些苍白。 “不知在你心中,我是否还有着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我靠在栏杆上双手慢慢松开,他的脸上满是惊恐,我朝他微了微嘴角,身子猛的向后倒去! “惠!” 在我坠下的同时,他充满惧意的声音响彻宇霄,我嘴角的笑意渐大,我又赢了一次,坠落的感觉大概就像坐过山车吧,从前因为我的俱高症,从没玩过这个向往已久的游戏,没想到,在三百年前倒玩了一次。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只是一刹那,却又觉得很漫长,我并不害怕自己摔得七窍流血,因为在这里,有一个永远不会让我受伤的人。 我安安稳稳的落在逐月怀中,四目相交,我见到他眼中闪过的痛苦,“你的心,死了吗?” 心死了吗?我不知道,这时一股大力将我从逐月怀中抢出,明黄的衣服映入眼中,他紧紧的抱着我,周身轻颤不已,“出去”他的双眼紧盯着逐月,逐月看着我,我无意识的将头向顺治怀中偏了偏,逐月淡淡的勾了勾嘴角,轻笑一声转身离去,不知是笑我的笨,还是在笑自己的痴。 顺治的眼中又冒出两蓬火焰,那是嫉妒的火,他朝屋里的人大吼道:“都给朕出去!” 殿内的宫人慌忙退出,乌云面无表情的在原地福了一福,径直而去,我看到她眼中,满是破碎的期望。 殿中只有我们,我抬头望着他铁青的双唇,轻声道:“你,又输了呢。” 他的双掌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忽然将我重重的摔到地上,在我呼痛之前欺身而上,将我压在身下,接着,冰凉的双唇落下,毫不温柔的掳住我,双手用力撕开我的衣襟,大手握住我一侧的柔软重重捏关,我痛哼出声,双手用力的想将他推开,他用一个手牢牢箍住我的双手,另一只手游移到我的双腿之间不断的探索,我忍不住急喘一声,他飞快的褪去我们之间多余的衣物,将我的双腿大大分开,炙热抵在我的娇柔之处,“你的男人,还真不少!”我已开始动情的身体因他这一句话瞬间冷却,他猛的冲入我的体内,我不适的轻推着他,“痛,出去。”顺治那好看的俊脸微有些扭曲,他不仅没有退出身去,反而捉住我的脚踝进一步推送起来。“不喜欢么?他们是怎么对你的?”真不敢相信他那好看的嘴中怎会吐出如此伤人的话。我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滑下眼角,他没有理会我,专心的做着“运动”,我没有一丝快感,下体满是灼的痛楚,他感受到我的木然,双眼赤红的盯着我道:“我已经不能让你有感觉了么?”我看着他,流着泪缓缓说道:“你不该这么对我。”他没有说话,双唇来到我的胸前含住一点樱红用力吮吸,手指轻柔的逗弄我的下身最敏感的珍珠,身体委动渐缓,我的呼吸渐渐沉重,熄灭的欲火又被他慢慢点燃,他感觉到我身体的变化,抬起头来,重重一个挺身,脸上满是讥诮,他的表情刺痛了我,我的心脏越收越紧,意识在他愈加粗暴的动作下渐渐远去。 “我应该恨你的。”他在我耳边低喃唤回我一丝清醒,“可为什么…我还是…那么…” 我没有听完他的话,无边的黑暗席卷而来,让我没有丝毫防备的昏倒在他身下。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珠胎

好刺眼,到处都是黄亮亮的光,这是哪里?耳边传来轻微的啜泣声,是谁在哭?我艰难的活动一下身子,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黄的罗帐,轻纱暖室,馨香满鼻。我对这里并不陌生,这是乾清宫,微微扭过头去,袭人满面泪痕的守在一侧,为什么要哭?我吃力的抬起手想要触碰她,身上却传来一阵酸痛,袭人见我醒来惊喜的轻呼一声,“主子…”只说了两个字,便又语带哽咽,我呆呆的看着她,如潮的记忆不断涌入我的脑海,一连串冰凉的泪水从我的眼中滑落,幅鳞啊,你怎么舍得…这么对我。我没有问自己为何会在这里,让袭人替我穿好衣裳,倚着袭人向门口走去。刚到门口,常喜不知从何闪了出来,拦下我为难地道:“娘娘,皇上吩咐,让娘娘在乾清宫好生休养。”我听在耳中,却没听进心里,脚下不停的出了西暖阁,常喜在身后连忙跟上,口中不断央求,“娘娘,您这一走,奴才可就没了命了。”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道:“乾清宫是御用之所,旁人芑可久留,他若要问起,就让他去翻翻后宫的规矩法典吧。” “在这里朕就是规矩!”我话音未落,已被人从后方抱起,我闭上眼撇过头去,他的声音更恼,“睁开眼睛,看着朕!”我依然如故,他开始移动,大步踏入西暖阁中将我摔到床上。腰部的酸疼让我忍不住呻吟一声,他站在床侧冷声道:“没有朕的旨意,你休想走出乾清宫一步!”自那天起。我便被“软禁”在乾清宫,每日不是昏昏沉沉地睡着。就是倚在窗边发呆,我想忘记他,可为什么越这么想,他在我头脑中的印象就越发清晰?好的坏的一股脑的涌上,我果然还是无法下定决心离开他吧?顺治十五年三月初十。这些天后宫之中始终被一种奇怪地氛围笼罩着。眼见失势的皇后被皇上勒令住在乾清宫已有十日,皇贵妃依然受宠,可皇上去承乾宫的次数明显减少,更没翻过哪位妃嫔的牌子。宫内众人不由得纷纷猜测,皇上与皇后这是和好如初了?可又不像。哪见过和好的人还整天黑着脸不见一点笑容呢?那就是没和好,矛盾又加重了?也不像啊,要是那样的皇上何苦将皇后绑在身边看着心烦呢?六宫之人无不疑惑不解,我在乾清宫中听完袭人地汇报却不禁苦笑,就连我也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呢,这么圈着我,他能得到什么好处?这么多天以来,他白天都是不见人影,却在晚上等我睡下后摸上床来,任我如何反抗也无济于事,我索性不再挣扎,全心地投入到他带给我的愉悦中去,我们的关系似乎又变得单纯起来,没有关怀,没有抚慰,甚至连一句问候也没有,有的知识香帐中的爱欲如潮,他肆无忌惮的冲撞着我身体的最深处,在那里洒下他激情的火种,再在我疲累的入睡后起身离去——因为无论我多早醒来,床上始终只有我一人。再一次,再一次就好,我无数次的对自己说,只有这样,我才能确定他还在我身边,从不曾离开过。或许一觉醒来,当我想起他而不再会心痛时,就是我离开的时候了吧。十五年四月中,我的身体起了很不妙的变化,月事已迟好久,我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情况,呆呆的望着窗外的枝头新绿,轻扶着平坦的小腹不断摩挲,这是上天的愚弄么?以前是求而不得,如今却在我有了放弃的念头之时给了我一个“惊喜”。当天晚上,我穿戴整齐的坐在那里等他,他很晚才回西暖阁,清朗的眉宇间满是忧虑和疲倦。我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仔细的看过他,他消瘦了一些,眸子中装满我看不懂的忧伤,他见到我仍未入睡显得有些讶异,他上前抬起我的脸,唇边扬起一抹浪荡的笑容,“盛装打扮等朕宠幸么?” “累么?”看出他的强打精神,我竟然有些心疼,朝中又有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么?显然他误会了我的意思,他哼笑一声,修长的手指下滑至我的颈间,将扣子一颗颗的挑开,“怎么?怕朕累得不能满足你么?”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要回去。”他的手指微顿,很快又恢复了动作,当衣裳滑下肩头,他将我拥入怀中,细密的吻从颈窝游移至肩上,最后落到胸前,他用唇舌不断逗弄着那两点嫣红,颤抖的呻吟不断从我的喉中逸出,我紧紧抵住他的双肩,在自己还没迷失之前轻喘道:“我怀孕了。”他身子僵了一下,慢慢的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盯着我。“你…说什么?”我将双手环至胸前,淡淡地道:“我说,我有了身孕。”他的嘴角抽动一下,似是想笑却又很怪异,他拾起地上散落的衣物替我披好,大步走到门口处道:“常喜,宣太医!”太医很快赶到,我躺在龙床上将手伸出帐外,过了好久,才听太医喜不胜收地向顺治道:“恭喜皇上,娘娘已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一个半月,我默默的算着日子,是御书房的那次么?这个可怜的孩子,居然在他父亲那样粗暴的行为中悄悄降临。 “真的?”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却听得见他饱含狂喜的声音,他上前掀开帐帘,深深的看着我,脸上的微红是因为兴奋么?我不确定,我不确定这个孩子是不是真的能给他带来这么深刻的喜悦。他小心地躺到我身边,从身后轻轻拥住我,将脸深埋进我的颈间,“惠,我们的孩子,你开心么?” 对于他态度的转变我心中微有些难受,原来一个孩子便能让他将我的“情夫”抛之脑后,欣喜不已。不是因为相信我,而是以为…孩子。 “我要回去。”我再一次提出这个要求。 “不行!”他想也不想的便拒绝我,“留在这,让我照顾你。”听着他的称谓我自嘲的笑笑,“看来这个孩子还真是让你和高兴呢。”他将我翻过来朝向他,怔忡了半天才道:“你…不高兴么?”我垂下眼帘,淡淡地道:“我应该高兴么?”他的脸色瞬间黯淡,“你不想为我生孩子?”我闭上眼,疲倦地说:“只能说,他来得不是时候吧。”我自嘲的笑笑,“我们这个样子,他来凑什么热闹。” “惠,”他将我拥进怀里,“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的声音中满是忐忑,“回到…从前那样。”我呆看了他半天,感到心中有一些东西正在抽离,重新开始,如果他在今天之前说出,我大概会笑得合不拢嘴吧? “为了这个孩子?”我问得有些艰难。 “不只是他,还有你。”他说得异常认真。是么?恐怕大部分原因是为了孩子吧,我努力的弯了弯唇角,“四阿哥怎么样?”顺治一愣,大概是没想到我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那孩子,“身子还是弱,他额娘怀他的时候就身子虚,又早产了一个多月,难免的。” “以后多去看看他吧。”这个可怜的孩子大概是活不过今年夏天的。 “恩,”他点头道:“你现在也是孕妇,不要想得太多,每天心情好好的,替我生个健健康康的好儿子。”我将头枕到他的臂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我想回坤宁宫。” “你…”他又有些急躁,我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这里。尤其是这张床。”耳边宁静了半天,他才轻轻收紧手臂,“对不起。”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我没有睁眼,他欠我的对不起实在太多,我不知道这句是为了哪件事而说。第二天,顺治下朝回来,便亲自送我回了坤宁宫,皇后有孕的消息迅速飞遍整个皇宫,飞到朝野上,飞到南苑去,太后在第一时间赶回,索尼率先上书以表恭贺,朝中大臣纷纷效仿,短短三天,递上来的贺表已堆了满满一桌,这些臣子们已经忘了就在不久前他们还纷纷指责于我,上书请求废后。看着太后与朝臣的态度,各宫的后妃们也都见风使舵,不过我将他们统统拒之门外,借着顺治的名义发了一道口谕,不让她们来打扰我。袭人在门外宣完“ 口谕”,回到屋里双脚打颤,“主子,这假传旨意…” “放心。”为了这个孩子,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果然,晚上我将假传圣旨的事与他说了,他也只是淡淡的一笑,嘱咐我要注意休息,乍看之下我们的关系好象又回到了从前,但我的心情却每况日下,他对我越好,我就越…恨!或许又不该说“恨”,我只是怪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我多想他是因为我,没有别的因素,没有孩子,只是因为我而这么做。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青史除名没尘埃

“袭人,你这两天是怎了?”我待在软垫上懒洋洋地问道,她这两天精神极度恍惚,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现在眼睛还肿肿的,显然是刚哭过不久。 “呃?”她好象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着我一笑,“奴婢没事,大概是这两天有点累,精神不济吧。” “到底是什么事?”这个样子还骗我没事? 袭人连连摇头,眼眶却不觉红了,我连忙下地拉住她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袭人的头摇得更快,甩出几颗泪珠,“真的没事,奴婢这两天心情不好,主子别跟奴婢操心,只管安心养胎,不如…奴婢让湘云过来伺候,省得主子见了奴婢烦心。” 我脸色一沉,“你到底说不说?” 袭人低头沉默了一阵,终于哽咽地道:“陈大人他…明日就要被处决了。” “什么?”我皱着眉道:“怎么会这样?” 由于牛痘法已在军中试用后推广到了全国,各地天花病发率已减至有史最低,经过小半年的时间,受疫地区已逐渐开始恢复生产生活,相信以后再也不会有天花肆虐的情况发生了。至于陈萧,他虽是任着病人自生自灭,还“侵吞”了百万两银子,但那都是无奈而为之,也是为朝廷保存颜面之法,不论功行赏也就算了,如今怎么能以怨抱德? “他说了那些银子的下落?” 袭人摇头表示不知,我抬脚跨出门去,“走。跟我去找皇上。” 袭人连忙拉住我,“主子,陈大人定是命中有此一劫。无论如何难逃劫数,主子切莫再因此事与皇上发生冲突。” 她那哀求的模样让我红了眼眶。依我与顺治现在地关系,如果我前去求情,说不定陈萧会有一线生机。可袭人竟宁可放弃,也不愿我再受伤害。 “不要紧”。我紧握住她的手。“不保住他,也要保住他的家人,不是么?” 袭人此时已哭得像个泪人儿,我不由分说拉起她就往外走。小林子连忙跟上,问明了我们要去哪。小林子道:“皇上现在可能不在乾清宫,四阿哥又病了,皇上下了朝就赶过去了。” “那就去阿哥所。”我命人将肩典抬得飞快,一路到了阿哥所,刚一进院门,就看到角落处一个小小地身影坐在那里,靠在廊柱上似在发呆,是玄烨,一眨眼已四五个月没见到他了,他好象又长大了一些,等这个月过完生日,他就四周岁了,四周岁,好小,呵呵,我不由得向他招了招手,玄烨的目光转向我,慢慢地站起,去不过来,只是盯盯的看着我,他身旁的乳母想拉他过来给我请安,却被他甩开,小脸上满是复杂之色,最后他一低头,转身跑开了,乳母连忙过来向我赔罪,又急急地转身向玄烨消失的方向追去。 我愣愣地看着那个方向,他…这是怎么了? “惠!”身后传来地叫声让我回过神来,转过头,顺治与乌云珠正从一侧的殿中走出,乌云珠神色凄然,想是四阿哥病得不轻,我想起正事,连忙朝他们跑去,顺治一脸急色的迎上,揽住我的腰气道:“干什么这么急?要是摔着怎么办?你现在有孕在身,可不比从前。” 我心中一阵不舒服,有孕、有孕,一见面只会提这个,我突然一皱眉,明白了玄烨刚刚为何那般模样,恐怕也是与我怀孕有关。 我怀了孕,历史正朝未知的方向发展着,如果我怀的是个男孩儿…玄烨心中的矛盾可想而知! 我第一次对这个孩子有了厌恶的感觉,他不仅夺走了顺治的全部注意力,还令我与玄烨间有了隔阂,压下胃里强烈的翻滚,我缓了缓情绪道:“四阿哥怎么样?” 顺治轻叹了一声,乌云珠的眼泪已泛出眼眶,我不忍地道:“四阿哥吉人天象,不会有事的。” 乌云珠悲伤的点点头,看着她的样子我急得不知该说什么好,顺治问道:“到这来是不是有事?” 我点点头,看了看乌云珠又摇摇头,顺治被我弄得有些模糊,我说道:“先送鄂姐姐回去再说。” 乌云珠强打精神地道:“臣妾自行回去便可,不敢劳烦皇上娘娘相送。” 顺治道:“这么多太医在这看着,四阿哥不会有事,你别太担心了。” 乌云珠点点头,看着她渐去的背影我不由得叹道:“她其实很可怜呢。” 顺治看了看我,没有说话,我看着四阿哥的寝室方向道:“我想无看看四阿哥。” 他微微皱下眉,“等好了再去吧,那屋子里病气重,别染了你和孩子。” 我偷偷的瞄了他一眼,这次他将我放到孩子的前面呢。 送我回坤宁宫的路上,我与他同坐御辇之上,迫不及待的问了他陈萧的事,他沉吟了半天,才淡淡的道:“他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但事实并不是那样的。”我急着,“他是为了朝廷,是为了你的脸面!他是替你担了黑锅!” 顺治的眉头越皱越紧,我眼睛瞄到跟在一侧的袭人脸上满是担心,我放缓了口气道:“其实从朝廷的角度出发,他是该死的,只是这样很不尽人情罢了。”我看着他又问道:“那他的家人呢?” 顺治握了握我的手,“陈萧的事你先不用管,明天…陪我出趟宫。” 回到坤宁宫,我盘算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顺治的意思,出宫与陈萧的事有关系吗?不会是让我看行刑去吧?打了个冷战连忙赶走这个想法,顺治不怕吓到我,也不怕吓到他的宝贝孩子么。 第二天上午,常喜赶着一辆青篷马车等在坤宁宫外,换上朝服上了车。顺治已坐在车内,“叫你那个丫头也一起去吧。” 我一愣,更想不通他要干嘛。叫袭人也上了车,常喜一抖缰绳。马车驶出了紫禁城,驶向城外,京城郊区的一片空地上。一辆简陋地马车停在那里,一个看起来十分落魄的书生在那里不停地想京城方向张望。顺治吩咐常喜将车停过去。那人见了马车飞也似的跑过来,一掀车帘,激动地道:“晓皓…” 待他看清了车内地我们,脸上一窘。作揖道:“对不住,认错了。”说罢转身回去。又向来路张望。 顺治跟在他身后下了车,又回过头轻扶住我,待我安全的落地后才向那人走去,看着他地背影,我真不知自己是否还应对他再抱希望。 顺治来到那人面前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叶明之?” 叶明之?不就是帮陈萧算江南赈灾要花多少银子的人? 那人一愣,“在下正是,不知阁下是…” 顺治看了看天色,“应该就快到了。” 那人脸色一变,“你到底是谁?” 顺治扫了他一眼,“是谁让你等在这里的?” 叶明之大惊失色,张大了嘴巴道:“你是…是…”话未说完,他双膝一弯,欲要跪下,顺治道:“不用多礼了。” 叶明之深鞠一躬,立在一侧,我心中越发好奇,顺治要叶明之等在这里,到底在等谁?说快要到了?看着天色,午时刚过,我心中一动,他们等地人,莫非是… 我走上前去,看着叶明之问道:“为朝廷详列赈灾款项的,可就是叶先生?” 叶明之虽好奇我地身份,但还是欠着身子道:“在下不才,错估了痘疮地传播速度,本想以此搏个前程,没想到差点搏去晓皓兄的性命。”他说完,才惊觉自己说得过于直白,不由得小心的看了顺治一眼,顺治道:“你也不用过谦,谁也没料到这次疫症竟会如此严重,你做出的那些数据,已经很了不起了。”顺治又看着他:“还想留下么?” 叶明之摇了摇头,叹道:“以前在下将官场想得过于简单,依在下地性子,留在京中怕不是与晓皓同命相连吧。” 顺治微微一笑,也不强求,我逮住机会问道:“晓皓可就是陈萧陈大人?” 叶明之错愕道:“晓皓正是陈兄的表字。” 我看着顺治,惊喜道:“他…不用死?” 顺治拉住我地手,轻笑道:“他要是死了,你又要与我发脾气了。” 看着叶明之探究的目光,我脸上一红,转身走到袭人身旁,袭人脸上的激动之情无以言表,叶明之上前一步道:“这位姑娘可就是袭人姑娘?” 袭人红着眼圈朝他福了一福,叶明之一揖到底,“姑娘对晓皓的情意,明之在此谢过了。” 袭人连忙闪至一旁,红着脸道:“奴婢可没帮上什么忙。” 正说着,常喜在旁轻声道:“来啦!” 众人齐齐远眺,果然,一辆装饰简单的马车正急速驶来。 马车停下后,叶明之也不敢在唐突,只是心急的看着,车帘掀起,一个满脸污迹的人从车中下来,头发乱如杂草,身上的衣裳明显是匆忙间穿上的,这副打扮,比叶明之还不如,叶明之连忙上前,一把扶住他,“晓皓…”话音未落,已是泪洒衣襟。 陈萧也同样激动地不能自己,两人哭成一团,我感动只余抬头看着顺治,“他怎么会…” 顺治道:“为了朝廷他不惜牺牲自己一世清名,你当我真的那么无情么?” 他紧紧的盯住我,话语中似乎又包含了别的意思。我神情一黯,逃避似的低下头,顺治轻叹了一声,看着前方道:“行刑时用了另几名死囚替下了他们一家。”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点点头,此时陈萧也发现了我们,慌忙上前跪倒。顺治面色沉重地道:“朕只能做到这么多,那些银子朕已派人起出,不过你的清名算是毁了。” 陈萧笑着摇摇头,“如果百姓仇视朝廷,国家何以安定?草民的清名还要之何用?” 顺治点点头。“你去罢。” 陈萧磕了个头,又朝向我道:“草民叩谢娘娘恩德。” 我歉然道:“我并没帮上你什么忙。” 陈萧笑道:“娘娘不止帮了草民,更帮了天下苍生。百姓定会感念娘娘恩德,永世不忘。”说完话。陈萧起来,盯着我身后的袭人看了好久,哀叹一声。转身而去,行至马车之前。又犹豫了半天。终于回头道:“袭人姑娘,陈萧孑然一身,不知姑娘可还愿意陪伴陈某埋名隐世?” 袭人泪意涟涟地与陈萧对视了良久,才轻声道:“公子恕袭人不能陪伴左右。此次离去,愿公子与夫人白头到老。永世不离,袭人余愿足矣。” 陈萧心痛的望着袭人,此时车内传来几声咳嗽,跟着车帘掀起,露出一张蜡黄的面孔,脸上还能见到曾经地姣好清秀,只是此时已被病魔折腾得不成样子。 陈萧连忙上前扶住她,那女子朝陈萧笑笑,又朝着袭人道:“袭人姑娘,你对陈家尽心尽力,对陈萧的情意咱们也都看在眼中,如不嫌咱们家贫,姑娘就随我们走罢。” 袭人泣道:“夫人一番心意袭人心领了,望夫人日后保重身体,与公子相携到老。”说着,她走到马车前,拔下头上玉簪,又摘下耳环手镯,递到陈氏手中,“袭人来得仓促,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只当是袭人地一片心意吧。” 那陈氏并不接东西,只是拉住袭人道:“姑娘莫不是嫌我病体拖累?” 袭人忙道:“夫人误会了…” 这时车内又探出两个老者,应是陈萧的父母,按理说他们年纪应该不大,但看起来已白发苍苍,老太太擦着眼睛道:“姑娘,你是个好姑娘,如果没什么放不下的事,就跟咱们走吧,我们年纪大了,阿秀身体又不好,萧儿是个男人,家中总得有个操持之人,如果姑娘再不答应,老婆子就下去求你了。” 说着她与老头儿就要下车,袭人慌忙劝阻,陈萧看着袭人道:“袭人,跟我们走吧,陈萧此生定会好好待你。” 袭人已哭得说不出话,只是摇头,挣开他们的手逃回我身边,我心酸的看着她道:“你若是想走…就走吧。” 袭人连连摇头,“奴婢绝不离开主子。” 我叹息一声抓起她的手,“你不用放不下我,如今我有孕在身,谁还敢欺负我?”我意有所指的看了顺治一眼,顺治干咳一声扭过头去,我又道:“还有太后向着我,湘云也陪着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袭人看看我,又看看陈萧众人的期待眼神,似乎有些动摇,我趁热打铁地道:“你走了也不是不回来,过个三年五载,家里都安定了,你再回京来看我。” 此时顺治走上前来,揽住我道:“你跟他走吧,你主子交给朕照顾,不会再受一丝委屈。” 袭人奏了皱眉,似是有些不信任顺治的话,顺治脸色一沉,袭人连忙低下头,我拍着她的手道:“放心,我会保护自己的。” 袭人突然下了决心般的跪在地上,朝着我与顺治磕了个头道:“主子,奴婢…走了。” 我点点头,眼泪夺眶而出,袭人又道:“皇上,主子脾气急,若再有冲撞了皇上的地方,皇上务必包容。” 我伸手想将袭人拉起,假意怒道:“走就走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袭人并没有起来,她说道:“奴婢只是想说一些真心话,主子不让奴婢说完,奴婢是无论如何也不放心离去地。”她有转向顺治道:“皇上只道柔弱如皇贵妃般的人物需要抚慰,殊不知主子的内心比任何人都来得脆弱敏感,主子心中的苦处只有自个儿知道,表面看着坚强,实则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再经不得一点伤害了。” 顺治的表情一滞,袭人又道:“主子为皇上做了那么多事,皇上为何还要质疑主子的一片真心?不嫌…太伤主子的心了么?” 袭人的指责让顺治面上有些挂不住,我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谁让我有过前科呢。是不是?”我不知道他对我的不信任是不是源于那次的谋刺事件,但可以确定的是,自那以后我但凡做了什么事,他首先想到的,一定会是这件事。 顺治的眼中闪过一丝矛盾,袭人向后瞄了一眼,用只有我们三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奴婢斗胆,皇上那么对主子,难道只因主子曾想除去皇贵妃么?” “袭人!”我讶异得呼出声来,她是怎么知道的? 顺治的脸色登时难看至极,袭人道:“如果真是如此,奴婢冒死也要为主子求个公道,皇上不了解主子的为人么?宁愿相信这是主子一手策划,而不愿细究主子是不是因为要保护某人而甘愿担此罪名?” “袭人,够了。”我沉下脸来,我身边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来喜,看来他便是袭人得知此事的途径,只是她要为我申冤,也不惦惦自己的身份,若是顺治一怒之下要治她的罪,我是拼死也要护住她的。 袭人坚决地道:“主子不让奴婢说完,奴婢是不会放心离去的。” 顺治恍遭重击般呆在原地,好半天才从齿间挤出一句话,,“保护…谁?” “皇上以为呢?”袭人毫不畏惧的迎上顺治的目光,顺治的脸色变了又变,袭人又道:“皇贵妃的身份莫说是她老人家,换了世间任何一个母亲,也是无法接受的。主子为了皇上与她老人家的关系,不知付出了多少,皇上都一无所觉吗?如果真是如此,奴婢宁可主子还是那个被皇上置之不理,也不愿见到主子现在的样子。” 顺治转过头来看着我,“这…就是你不解释的原因?” 我叹了一声,抬起头直视他,“我若解释,你就相信么?两人之间如果事事都用解释,那么世间还要信任作什么?不过…这事也确是因我而起罢。”我自嘲的笑笑,“我一直希望你信任我一次,只是…呵呵,好象一次都没有。”我上前拉起袭人,“只管安心的走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这条路选得很苦,或许我会一直走下去,又或许我会放弃,但无论如何,我不后悔,因为我努力过,付出过。你也是,选了一条路就勇敢的走下去,努力让自己活得开心,活得精彩,不要后悔,更不要因为一些人而放弃自己的选择,比如我。” 袭人控制自己的泪水,缓缓地点头,我拉着她走向陈萧。将她交至陈萧手中,“袭人…我一直将她当姐妹看待,你…切莫辜负了她,伤心容易挽心难,我希望你不要忘了她今日对你的一番情意。” 陈萧拉着袭人跪下,严肃地道:“皇上在上,我陈萧此生若有负于袭人姑娘,定然不得好死!” 我点点头,“走吧。” 袭人含泪与陈萧上了车,马车缓缓行驶,我突然叫道:“等一下。” 我转身跑回顺治身边,他呆呆看着我,低声道:“伤心容易挽心难,你…” 我撇开心底的复杂感受,强自笑了笑,指着他的头上道:“这个你应该不在意吧?能不能送给我?”我指的是他帽上镶的那颗指头大小的光华明珠,看那成色,值个万八千两银子不成问题。 顺治闻言摘下帽子,不解的望着我,我一把将那颗明珠扯下,拿在手中晃了晃,“谢啦。” 我回到马车边上,将那颗明珠连着身上的首饰递给袭人,“拿着,这些就算是主子给你的嫁妆,以后…你要自己保重。” 袭人满是泪痕的小脸消失在马车扬起的尘土之中,我的心像是缺了什么,空荡荡的久久不能平复,此时,感到身边多了一人,我没有回头,努力扬起一个笑脸,“我们…回去吧。” 袭人,你的路才刚刚开始,而我的那?我会选择将它结束么?或许…会吧。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袭人的离去让我有些空落落的,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沉默不语,顺治有几次故意起了话头,我也装作没听到,伤心容易挽心难,我对陈萧说的这句话,何尝不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天下太平之时,我与他的感情就像烟火般炫烂而又炙热,而一旦到了多事之秋,也同样像烟火般迅速冷却,这真是我所追求的东西吗?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还何谈什么感情发展? 无意识的将手抚上肚子,那里正住着一个崭新的小生命,我不知道这个孩子会为我带来怎么不一样的将来,但我实在是不应期待他的,是孩子,也是顺治,我轻叹了一声,顺治挨过来握住我的手道:“怎么了?不舒服么?” 我抽出手,就势挑开窗帘,向车外看了半天,才道:“有点累。” 顺治不死心的将我搅入怀中,“累就靠一会。” 我没有靠向他,反而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看着他道:“你觉得…我们真的还能再回到从前么?” 顺治脸色微变,我将他的手抓起触到我的胸口处,“摸到没有?这里已经没有东西了。”说的是玉,也是心。 他有些恍惚,“你怀了…” 我微一皱眉,“那又怎么样?” “我…” 顺治刚说了一个字,马车车厢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我与顺治滚到一处,接着马车便停了下来,他脸色煞白的抱住我。“没事吧?” 看着他的脸色,我轻叹一声垂下眼帘,“没事。你放心,我以后会小心。不会让孩子出什么事。” “行了。”我打住他地话。别过脸去。 此时常喜探入头来道:“主子受惊了。是两伙百姓当街打起来了,撞了车。” 顺治一掀车帘。我顺着缝隙看出去。果然,就在不远处几个百姓揪住一位华服公子打成一团,又有家丁打扮的人在旁帮忙,旁边围着看热闹的人。马车被堵在街上动弹不得,顺治眉毛一立。“顺天府也不知干什么吃地!” 我掀开窗帘,朝那边看去,打得热火朝天的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我招呼过旁边看热闹地一个年轻人,那人来到车前道:“这位夫人有事么?” 我指着那边问道:“小哥可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盯了我半天,忽然道:“您不就是跟那个好打听的老道一起喝茶的那位夫人么。” 我一愣,那人笑道:“夫人不记得小地了?”他做了一个倒茶的动作,“小地就是那个茶博士啊。”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你的记性还真还。” 他哈哈一笑,“小的没别的长处,就是好认个人儿。”他凑过来指着打做一团地人群道:“夫人看见没?挨打的那个贾二,那可是咱们京城地名人!” 我仔细看了看,“看着也就是个纨绔子弟。” 茶博士笑道:“谁说不是呢?这位爷本身是没多大能耐的,可他跟皇贵妃家中沾着亲呢,谁不知道咱们皇上爷最喜欢皇贵妃?这么一来谁还敢惹他!” “原来如此,”我状似无意的瞄了一眼坐在车里的顺治,朝那茶博士笑道:“既然他这么不好惹,怎么那些人还敢打他?” “那些人哪,都是外乡来的,鼓捣小买卖的,多巧啊,这两拔爷在这碰上了,这外乡的爷呢,逢人便说这活命娘娘的恩德,贾爷听不下去了,就跟他瓷了几句,这不,就打上了。” “活命娘娘?”我奇道:“哪个庙里供的这个娘娘?” “夫人误会啦,”茶博士一笑,“这活命娘娘,说的就是当朝的皇后娘娘。” 我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那茶博士一皱眉,“我说夫人,您跟那位道爷一样,两耳不闻天下事吧?皇后娘娘不忍见子民身受痘疮之祸,亲身冒险研制出抑制痘疮之法,咱们大家无不感念娘娘恩德,提起之时均以‘活命娘娘’相称,以示心中感激。” “我…这倒从未听说。” “嗨,也不怪您,这都是咱们市井小民的私下的叫法,要让哪位当朝的大人听见了,还不得治咱们个对娘娘不敬之罪。”茶博士缓了口气又回到不远处的战场上,“这几位外乡的爷说了一路,这贾爷就走在他们后边儿,许是听烦了,揪住一个就说…”他小心的四处看看,“这可都是这位贾爷说的,跟小的可没关系。” 上次他好像也这么说,我笑着点点头,那茶博士才压低了声音道:“贾爷说,皇后娘娘有什么好?那个防痘疮的方法,说不定是敌军的爷们儿研究出来,送给娘娘的。” 我皱皱眉道:“如果是敌军研究出来的,为何要将这方法送给旁人?” “是啊,那几位外乡的爷也是这么问的,贾爷还反问人家,你们鼓捣买卖挣了钱,除了给中的婆娘,还能给哪个女人送去啊?这外乡的几位爷一听可就受不了了,就打起来了。” 我呆愣愣的看着他,“你们怎么都是这样啊,什么也不明白,这话说白了可是要掉脑袋的。”见我们还是不太明白,他将头探到车厢中,恨铁不成钢地道:“就是给自己相好的。” 我的脸色顿时一变,顺治也立即反应过来,铁青着脸一把掀起车帘跳了出来,我连忙招呼常喜拦住他,随后也跟着下了车,顺治推开几个围观的百姓,挤进人圈内,常喜护着我随后跟上。那茶博士也跟上来,看着顺治的脸色小声道:“夫人,这位爷也是拜活命娘娘的?” 我无暇理他。急急地朝内张望,这时顺治已冲到那些人之间。那几个外乡人见了顺治的打扮还以为他是来帮贾二的,一拥而上,不过清朝马背上得天下。皇帝一般都会个两下子地,几个普通人还是不放在眼中的。三两下放倒这几个外乡人后。被打得鼻青脸肿地贾二哭爹喊妈的从地上爬起,走到顺治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哥们儿!好样儿地!贾爷我谢谢你,今天晚上聚香楼,我请客!” 顺治微眯着眼睛看着贾二。“听说你与皇贵妃娘娘家沾亲?” 贾二咧开大嘴笑道:“兄弟的亲姑姑,那是皇贵妃娘娘的胎生乳母。” 我看着身边地茶博士。问道:“就这个亲戚?” 茶博士道:“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顺治冷笑一声道:“认了门干亲竟也敢当街放肆,看来鄂硕还是死得早,没好好管教你们!” 贾二一听这话立刻跳到一旁,拉着那两个家丁朝着顺治道:“怎么?你也是个找茬的?” 顺治没有搭茬,又问道:“听说刚才你对当今皇后出言不逊?” 贾二瞄了一眼越聚越多的人群,想来心中也有些后悔,但仍犟道:“这…这也不是我说的,多地是人这么说。 顺治脸一黑,“还有谁这么说?” 这时地上那几个外乡人也都爬起来,到顺治身边道:“这位公子,瞧你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 顺治正在气头上,被这几人一问顿时又见火起,我连忙上前拉住他,皱着眉道:“不要胡闹,我们回去。” 顺治一甩手,指着贾二道:“没听见他刚才说什么吗?” “听见了,我们回去罢。”他要是当街闹事被人发现定会掀起不小地波澜。 “你…竟然不在乎?”他的声音猛的升高。 他这话让我怒火骤起,“我不在乎?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指着鼻子说出比这更恶毒的话!许你说得,就不许别人说得?现在倒来装好人!”我将他推向贾二,“打吧,你打死他!” 顺治呆在那里,脸色苍白的望着我道:“我那只是一时气极…” 我哧笑一声,冷冷地道:“你看看你自己,与这位贾爷有什么区别。”说罢,我分开人群,“我们走了,你想继续在这打架也随你。” 我抓住常喜挤出人群,顺治呆若木鸡的停在原地,常喜着急的连连回头,“主子,这…” 就在这时,人群中起了一阵骚乱,一只大手在远处不停挥舞,“娘…” 叫了一声却噶然而止,众人见有人当众叫娘,瞧着有趣纷纷让出一条路来,那人转眼奔到我身前,扑通一声曲膝跪倒,“娘…嗨!” 我瞧清了眼前的人,不由大为诧异,“李良!”他正是西北军中的“御厨”李良。 李良嘿嘿一笑,“小的给夫人请安了。” 众人一看李良不再叫娘,改称夫人,不由觉得无趋,又将注意力投到顺治、贾二等人的身上,有几个好事的还不听呼喝,“打啊!快打啊!” 我让李良起来,欣喜地道:“你怎么会在这?” 李良挠挠头道:“小的思来想去,还是想回京碰碰运气,才回来没几天,今儿刚走到这,好奇想看看热闹,没想到就撞到了夫人。” “走,回车上再说。” 回到车上,我吩咐常喜绕路而行,常喜为难的朝人群方向频频张望,直到顺治阴沉着脸回到车上,常喜这才抖动缰绳,绕路而行。 李良看了看顺治,又看了看我,我并未与他引见,只见笑道:“三虎怎么样了?” 李良咧嘴一笑,“那小子出息了,头两个月上战场,杀了三个噶子,不过自己也中了一刀。” 我惊呼一声,李良笑道:“娘娘别担心,没什么事。自打娘娘走后,咱们打仗之前都要唱那首歌,一唱起来,上阵杀敌都浑身带劲儿!” “你一个伙头军,又知道上阵杀敌的感觉了?” 李良老脸一红,“小的都是听三虎说的。” “你们现在还在根血魂骑军作战么?” 李良摇头道:“一直到去年年底,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血魂打气仗来大失水准,屯齐将军差点没将他们整窝端了,这才老实了,到后来打仗,都是跟噶子打。”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顺治突然道:“血魂的将军,突然失踪了。” 李良讶异地看了顺治一眼,“这位爷知道得倒清楚。” 我仍然没有理会顺治,心中忍不住暗忖,血影失踪了,会不会到京城来?那方仲堂呢? 过了一会,耳边悄无声息,我不禁一愣,扭头看去,却见李良与顺治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我开口道:“李良,你这次回京,可还是想入宫做御厨?” 李良忙不迭的点头,“其实小的此次回来,还想托人给娘娘捎个信,希望娘娘帮着引见引见。” 我指着顺治道:“入宫的事我说了不算,问他。” “不知这位是…” “宫里的事情都得听他的。” 李良听罢连忙赔笑道:“原来是总管大人,敢问公公贵姓?” “咳!”我被口水呛得咳了一声,顺治连忙轻轻的拍着我的背,朝着李良咬牙切齿地道:“你…好!御厨是不是?准了!” 李良大喜过望,“多谢娘娘,多谢总管公公。” 让李良这么误会着也不是什么好事,我轻咳一声,朝着李良道;“外面驾车的那个才是公公,这位…是公公的主子。” 李良琢磨了一会,猛的色变,不顾身在车厢之内颤着身子跪下,连连磕头,“皇…皇上恕罪,草民该死。” 顺治脸色难看的瞪着李良,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不知者不罪!” 李良千恩万谢,却再也不敢在车厢内坐着,跑到前边儿跟常喜坐了,车厢内又剩了我与顺治两人,他半天没言语,我也乐得清静,眼瞅着马车就要驶进紫禁城,他才开口道:“你…跟他认识?“ 我用“你说得是废话”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又想怀疑我跟他有奸情?” 顺治脸色一变,“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不理他,继续发我的呆,顺治低头沉默了半天,“我之前那样对你,确是不对…” 我斜睨着他,轻笑道:“这是道歉?突然又相信我的清白了么?” “对不起,”他低声道:“原谅我。” “不原谅。”我干脆地道,“对不起这三个字,我听够了。” 此时马车已驶进紫禁城,我招呼常喜送我回坤宁宫,顺治面色复杂的望着我,动了动嘴角,故作轻松地道:“街上那个人,你也认识?他说的那个道士…” 我索性闭上眼睛,顺治的声音顿时消失,他大概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对待吧。 “还记得那年七夕,在街上遇到的道士么?”我缓缓地开口,“回京的时候,他拦住我,劝我不要回宫。”说着话,我睁开眼睛,“他说。我若执意回宫,闭会遭受极大的痛苦。” 顺治微一皱眉,眼中闪过几许期望,“可你还是回来了。” “是,”我与他对视,“我回来因为我相信,但我错了。我做梦都没想到…”没想到我相信的人,会这么对我。 说到这,马车车身轻晃了一下,停了下来,我挑帘下车,看着李良道:“我住在这里,以后有空就来看我罢。” 李良连连点头,顺治下得车来,眼中满是歉疚,我看着他淡淡地道:“不用抱歉,一切皆是因我而起,若是我当初不曾痴心妄想,也不会落得如今的结果,你放心,孩子我会好好的生下来,至于其他,顺其自然吧。”我回身走了两步,又停下,“以后…好好对待乌云珠,有信任做基础,两人才能走得长远。” “惠!” 不理会顺治的呼唤,我缓缓步入坤宁宫,心底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平静。

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章 湘云

“主子,”进了坤宁宫,小林子忙迎了上来,他朝我身后看看,“袭人没跟着伺候么?” 我笑笑,“袭人哪,让我给嫁出去了。” “啊?”小林子不雅的张大了嘴巴,我敲了他的脑袋一下,“真是够难看的。” 小林子摸摸被打的地方,咧嘴笑道:“主子今儿心情好象不错?” 我一愣,“我平时心情很不好么?” 小林子皱着脸道:“自打主子回宫,主子吃也吃不多,睡也睡不香,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奴才们都担心得要命呢。” “放心吧,你们的主子又回来了。”卸下心头重担,不再一味强求,顺其自然的过日子,的确会让人轻松不少。“湘云呢?” 小林子忙道:“奴才去把她叫来。” “不用,我去瞧瞧她。” “主子,”小林子忙拦住我,“那个…湘云这几天身子不好,奴才让她回屋歇着去了,可不是她偷懒,是奴才…” 我一皱眉,“她没事吧?请了太医没有?”一边说,我一边朝湘去的卧房走去。 小林子连忙跟上,“奴才就是看着她没精神,说给她找太医,她又说不用。” 心急的来到湘云房前,一推房门。房门却从里面锁住,小林子连忙叩门,过了好大一会,才见湘云神色慌张的将门打开,看到我,更是心虚得低下头去,我心中疑惑,进了门去。却又并无异常。仔细打量了一下湘云,发现她竟胖了很多。只是面容显得越发憔悴,我心中歉然,自从回来,我光顾忙活自己的事了,很少跟她说说话,到后来住到乾清宫去,也是袭人随侍。回来后也鲜少见到湘云在跟前伺候,我竟大意得没有过问,现在看她一付精神不振的样子,我不由得大为心疼。 “湘云,身子不舒服么?我找太医给你瞧瞧。” 湘云忙道,“主子,奴婢没事,不用劳烦太医了。” 我叹了口气,“你赶紧回床上歇着。” 湘云点点头。回过身去,手却不经意的在腰间撑了一下,我心头一跳,遣走小林子,掩上房门。随着湘云来到床前,拉着她坐下,看着她的眼睛道:“湘云,告诉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湘云听着我的话。眼圈一红,摇了摇头。我抬起她的脸看了半天,“你是不是…有了身孕了?” 湘云一吱下唇,不出声算是默认,“是…血影的?”我真是废话,我上前拥住湘云,眼泪簌簌而下,我可怜的妹妹,为什么总让她遭受这样的境遇? 湘云擦去我的眼泪,“姐姐莫哭,对胎我不利。” 我恍惚了半天,拉起她的手道:“晚上我叫李太医过来,打掉这个孩子!” “不!”湘云突然惊叫一声,紧张地站起,看着我惊疑的目光,低头道:“我…想留着他。”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湘云缓缓地跪下,“主子,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您将奴婢遣出宫去吧。” “你…”我的脑中一片空白,“为什么?”湘云应该恨这个孩子的,不是么? 湘云低头不语,只是流泪,我呆呆的望着她,如果一个女人肯心甘情愿的为一个男人生孩子,那只说明一件事,“你…爱上了血影?” 湘云摇摇头,“不,我恨他。” “恨他就打了这个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 “他无辜?他会害了你一生!”我激动得指着湘云大骂,“你想出宫?你带着他怎么出宫?你要怎么生活?回家去?被别人知道你未婚产子会将你抓去游街地!” 湘云闻言终于痛哭失声,“我知道,可是我…舍不得…” “你还说…你没爱上血影…”我呆呆的靠在床边,“他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你居然…” 湘云掩面而泣,“我恨他,可也…放不下他!他的心里,很苦。” 我无力地道:“或许是我错了,我不该强把你带回来。” 湘云止住哭泣,抬头看着我,“姐姐,湘云留在那里,只会更加痛苦,京城才是我的家,就像西北才是他的天地一样。” 我叹了一声将她拉起让她坐在身旁,“血影失踪了。” 湘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轻声道:“血影现在不在西北,他失踪了。” 湘云愣愣地道:“他…去了哪里?” 我摇摇头,“可能来了京城——如果…他来我你…你会跟他走么?” 湘云苦笑一声,“他怎么来找我?” “我见他对你,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无情。” 湘云摇头道:“我们两个之间,是一段孽缘,他与朝庭间有国仇,有家恨,湘云承担不起。” “或许你可以劝他跟你一同隐居,从此不管天下之事。” “姐姐,你知道么?他出身南明朝庭,那里有个血衣堂,他在那里受训十年,人格已有些扭曲,如何过得了正常人的生活?况且,就算他肯,有人也不会肯的。”湘云一边说,思绪却好像不知飞向何处,我心头一酸,曾经最为天真无邪地湘云。现在竟落得这个结果。 我将她拉起来,看着她的腰身,皱着眉道:“我们回来都快半年了,怎么你的肚子还没显出来?”只是看着胖了许多而已。 湘云也不说话,低头解开衣襟,露出缠在腰间的白布,我忍不住又要流泪,上前将白布慢慢解下。微泣道:“傻瓜,这样对孩子很不好。” 湘云低叹道:“我…没办法。” 当天夜里。我将湘云拉至我的寝宫,让她与我同住,她听说袭人与陈萧一同离去后,并无太多惊讶,反而语带羡慕地说:“她能与自己爱慕之人在一起,真地很幸福。” 我们聊了很多,我对她讲我与顺治间的种种。由期盼,到心酸,再到现在的心态平各,她跟我讲她对血影的同情、怜惜,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恨他,却很确定自己此生再忘不了他。 “如果我们不是在战场上相遇,如果他不是血魂地将军,如果他没有国仇家恨。那我们就可以在一起,骑首雪魄在蓝天白云间飞驰,累了,就停下,相互依靠着坐在湖边。听我唱歌给他听,一辈子,就这么过去,多好…”湘云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带着她心中地期翼入梦。或许只有在那里,她才能与她心爱的人儿,永不分离。 次日,我一早起来便叫小林子出宫一趟,我个清静地地方买下一处别院,找些手脚利落丫头仆役,小林子虽疑惑我为何要这么做,却也没有多问,到了晚上回来,说是地方已经选好,这两天再物色些丫头,打扫干净就可入住。 我与湘云说了此事,家是不能让她回的,只得先这么安置,一切等孩子生下再说,湘云听后没说什么,但那满眼的感激却掩也掩不住。 顺治自那天离去,没再来找过我,再过两天就是端午节,这天用过晚膳,常喜忽然急匆匆的赶来,说是顺治在御花园,等着见我。 我去的兴致不大,却又不想见常喜为难,只得交待一声,带着湘云出来,湘云的肚子虽已有些显出,好在旗装宽大,又夜色低垂,倒也不会让人发现,出来走走,当做散步也好。 到了御花园,常喜在前引路,转了个弯便不见了踪影,我不知他搞什么,疑惑间却见到前方不远处的地方摆了一只点燃地蜡烛。好奇的走过去,转角处又一只,顺着那些蜡烛一路走去,竟来到了清湖边上,望向湖中,我一时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湖中漂着无数只蜡烛,结成一个心形,我不知道这是如何做到的,但我心中却有了一些冲动,就在此时,身边闪出一个人影,用他清洌如昔的声音划过我的心底,“我的心,你…还想要么?” 我没有回头,只是望着湖中的那一片烛光,过了好久,我回头笑道:“很不错地招术,让我有些感动呢。” 他的脸上瞬间添了一丝喜色,却在我下一句话时消散。 “不过,你的心,我还真的不敢再要了呢。”我直视他,“太沉重,我承受不起。” 他的目光黯淡下去,我突然有些不忍,连忙带着湘云回去,强忍着不要回头,不去看孤伫在湖边地那道身影。 回到寝宫,我呆坐在那里,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湘云轻叹一声来到我身后,替我将发髻放下,“主子何必如此呢,让皇上放下身段,已是非常不易了。” 我轻轻一笑,“我只是不想给自己太多期望,再来一次,我的心就彻底碎了。” “心碎…也比无心可碎要好得多了。”湘云的声音低沉而又飘渺,我回头抓住她的手,“别想得太多,安心养胎,过了端午,那边的房子也就收拾得差不多了,到时我送你过去,看看你地新家。” 湘云弯了弯嘴角,伸手轻抚着肚子,“也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听话,会不会像他爹一样…”看得出,湘云对这个孩子是满怀期望的,那我呢?我怀孕也两个多月了,我却从没好好地与孩子说过话,我是在怨这个孩子么?我真傻,湘云说的对,孩子是无辜的,我怎能这么狠心的对他不闻不问呢? 思及至此,我将手触上小腹,好奇异的感觉,那里,住着我的孩子,再过几个月,他就会出生、长大、成人、生子…一林温柔的笑容慢慢在我嘴角逸开,原来做母亲的感觉这样奇妙,原来人的一生不只有爱情值得期盼,还有很多、很多…

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云影相随

顺治十五年五月初五,端午节。 “主子,奴婢就不去了。”湘 云为难的看着我。 我一瞪眼,“不行!明儿我就走了,怎么连最后一晚都不陪我?咱们去应个景儿,然后就出来,再去御花园散散步,聊聊天。” 听我这么一说,湘去不由得点点头,找了件宽大的旗装换上,与我一同前往乾清宫。 到了乾清宫,太后与洛颜已经到了,洛颜连忙迎上拉着我坐下,太后慈爱如昔,可不知为何眉间总有一种淡淡的忧愁缭绕,这时佟妃带着玄烨,乌云珠带着四阿哥也到了,太后对玄烨招了招手,玄烨难言的望了我一眼,来到太后身边,太后一把将玄烨抱到腿上,亲昵之情立现,而对尚在襁褓中的四阿哥却不闻不问,乌云珠的脸上闪过一丝酸楚,自预的到席间坐好。洛颜在一旁拉了拉我说:“皇嫂,听说今天晚上会有宝贝出现。” “是什么?” 洛颜摇摇头,这时殿外一声高唱: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相迎,顺治走到我面前将我扶起,我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些距离,顺治无声轻叹,朗声道:“平身罢。” 落座后洛颜迫不及待的朝顺治道:“皇帝哥哥,今天是不是有宝贝给我们看?” 顺治笑笑,“不错,有日本使节进京带来一颗宝珠,要在今日晚宴献上。” 洛颜撇了撇嘴道:“宝珠?我还当什么稀罕物。” 顺治笑道:“稀不稀罕,看了就知道。”说罢,他回头吩咐下去。不一会,一个粉面涂丹的日本女子步入殿内,柳眉细眼,云髻高耸,斜插了两只长长的发髻,自有一番与众不同的美态,手中端着一只金镶玉嵌的盒子,不看那宝珠。只看这盒子也价值连城了。 那女子走到殿中跪下,用不太标准的汉语道:“叩见吾皇万岁。” 洛颜看了那女子半天。哼了一声道:“也不知是献珠还是献人。” 顺治瞪了洛颜一眼,“不要胡说!”他紧张地看着我,我淡淡的一笑,并不在意,顺治略有些失望的移开目光,那日本女子已将宝盒找开,大红的衬底上放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宝珠。却与其它宝珠并无区别,只是大了很多罢了。 众人都兴致勃勃的等待宝珠出场,一见之下不禁大觉失望,那女子腼腆的一笑,“请皇上将烛火熄去。” 顺治点了点头,不一会,殿上已黑得看不清人影,这时。却只见那女子手中的盒内地宝珠发出淡淡的柔光,这竟是一颗夜明珠,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么大地夜明珠,果然是宝贝。不过我却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能发出这么亮的光,该有多少幅射啊。 顺治连忙揽住我,“不舒服么?” 我摇摇头,考虑着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什么是幅射。他又道:“喜欢么?送给你。” 此时大殿上只有夜明珠的光辉,映着那光辉。看着他那诚挚的面孔,我轻叹一声,正要拒绝,眼角却闪过一丝银光,在我微一错愕之时,那道银光已在我面前闪过,直直的朝顺治送去,我甚至都没想出那是什么,一声惊呼已自我口中喊出:“小心!” 声音未落,只觉身边已多出一道黑影,不及细想,我奋力的将顺治推倒,此时又一道身影从左侧扑出,两道身影战至一处,顺治一把将我拉起护在后,这只是瞬间之事,殿上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角落处亮起几盏宫灯,殿上虽仍昏暗,却仍可看清殿上与张德海交手地人,黑衣蒙面,手持一把长剑,张德海手无长物,显然十分吃亏,这时在坐众人才反应过来,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极其响亮的惊叫:“有刺客!” 大殿上顿时慌做一团,就在那黑刺客与张德海交手的瞬间,手捧宝珠的日本女子猛的抬头,从头上拔下发髻,在昏暗的灯光映照下,发髻尖端处显出幽幽的蓝色,显然是沾有巨娄。那女子双脚在地上猛的一蹬,整个人顿时像离弦的箭一般朝顺治射来,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站在顺治身后的一个老太监抬起刚刚还混浊无神的双眼,一道精光自眼中迸出,他双手微抬,赤手朝那女子手中的发簪抓去,眼见去势缓慢,却偏偏叫那女子无处可避,那女子厉喝一声,硬生生的在半空中折下,躲过一击,老太监飞身上前,双掌连拍,就在此时,从大殿西北角又扑下一道身影,直朝顺治而来,那边张德海预不得被刺客缠住,匆忙回身赶在那道身影扑下前挡在顺治身前,与之对了一掌,这边打得如火如荼,大殿上却早已乱成一锅粥,不分主仆地纷纷向殿外逃蹿,顺治护着我与太后退至龙案之后,我慌忙的寻找着湘云的身影,昏暗的烛光之下,湘云被混乱的人群推倒在地,我用力挣开顺治地手奔向湘云,将她拖到身边,此时殿外的侍卫已然赶到,只是被向外涌出地人群堵在门口处,忽然门口处又起骚乱,呼喝之声不绝于耳,夹杂着声声惨叫,难道外面也有刺客?向外涌出的人立即打转,个个像没头的苍蝇在殿内乱蹿,人们在短暂的骚动后又恢复了平静,一道人影自殿外飞入,那人刚一入殿,殿内立刻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他没有蒙面,脸色惨白,竟不似活人,他将手中长剑指向顺治,阴森森地道:“顺治,纳命来!”那人一同射出,顺治虽会那么两下子,但又岂是这种高手的对手,他一脚将龙案踢向那人,以争取一些时间,那刺客岂会在乎这一张小小的桌子,桌子瞬间变得粉碎,那双阴狠的眼睛牢牢盯着顺治,避无可避之下顺治猛的将我推向一旁,我扑倒在地,长剑已到了他的面前,我惊叫一声,心脏几乎跳出胸口。那边张德海以一乱二已然险象环生,那老太监一掌后飞了那女子手中地发簪。飞身而回,却晚了那么一步,说时迟那时快,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人从旁闪出挡在顺治身前,生生的替顺治挨了一剑,那不是别人。正是乌云珠。 顺治半拥着乌云珠被剑上的力量撞得后退几步,这时那老太监已然赶到,手指疾弹,长剑登时断做两截,那刺客眼见必胜之机被人破坏,恨得双目赤红,双掌连出,老太监与他拼了数掌竟口吐鲜血。“佻是…李轻衣!” 那刺客阴恻地一笑,“早在国破之时,世上已没了李轻衣,你身为大明内侍,居然保这鞑子皇帝。今日便与他一时去死罢!” 老太监已面如金纸,却手上不停,又与李轻衣拼了数招,这时门外涌进大批侍卫,李轻衣愤恨至极。一掌拍在老太监胸口之上,大喝道:“血影!你竟还不动手!”话音未落。一道身影手持长剑从角落处朝顺治扑来,顺治此时跌坐在地,怀中又有一人,如何脱闪得开,我想挣扎着起来,却觉腹中一阵绞痛,眼见那人即将得手,李轻衣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只是在那瞬间,湘云扑身而上,挡在顺治身前,那人的见了湘云剑身一偏,却晚了一步,长剑从湘云胁下刺入,我嘶喊一声,挣扎着就要上前,那人却比我快得多,一把捞住湘云滑下的身子。 “凌,你真的来啦。”湘云缓缓伸手拨开那人挡住面颊的头发,我立惊当场,那人…竟是方仲堂! 湘云抚上他的脸颊,轻声道:“你不能杀了皇上,那样,姐姐会难过至死地。” 我的眼泪瞬间涌出,方仲堂…不,是方凌,那一瞬间,我全都明白了,方仲堂,就是血影!只是不知为何,在同一个躯壳中,会住着两个截然不同地灵魂。 方凌眼中的痛苦难以言喻:“你这个傻子!”说话间的心痛神色让我分不清他此时是方仲堂,抑或是方凌。 湘云轻轻一笑,从胸口摸出一块雪白的玉牌,牌上雕着一只展翅雄鹰,“凌,我给咱们的孩子取名叫鹰儿,你说好么?” 方凌身子一震,“你…说什么?” 湘云费力的将手搭上肚子,“我们的孩子。” 方凌听罢此言,眼中杀气尽消,他颤抖着身子拥住湘云,湘云地脸上闪过一抹异样,“凌,你愿意跟我们永远在一起么?那样…就永远不会有痛苦了。” 李轻衣见方凌被湘云缠住,腾出脚来踢起地上一截断剑,朝湘云射去,方凌看也不看,一把抓下,血从指间流出,眼睛却看着湘云,湘云突然流下泪来,脸上却仍笑着,“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说着,湘云手腕一翻,一把匕首出现在手中,直直的朝方凌刺去,方凌的手指动了一下,却没有抬起,直到那柄匕首没入小腹,湘云泪流满面地道:“对不起,当姐姐告诉我你离开西北之时,我就准备了这把匕首,你怪我么?” 方凌闭了闭眼睛,“傻云儿,”两道清流自他眼中缓缓流出,“这样怎能杀得了我呢?也好,我们就永远在一起罢。”他抱着湘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的嗓子几乎喊哑,此时李轻衣被涌入的御林军团团围住,再想搏杀顺治已不可能,他大吼一声,奋力将那老太监击飞,纵身而起,越过侍卫飞身而去,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 有了御林军的帮助,张德海的压力骤减,一个侍卫首领跪到顺治面前大声道:“奴才图海救驾来迟,请皇上降罪。” 顺治望着怀中地乌云珠,脸色苍白地道:“速将刺客拿下!” 与张德海过招的两名刺客突然发了疯般连毙数名侍卫,却不逃跑,反而又向顺治扑来,只是距离过远,半路便被御林军用长枪刺死,那边方凌抱着湘云像是对外界环境浑然不觉,一步一步朝殿外走去,围在他们身边的御林军个个惊疑不定,小小的包围圈随着他们朝门口移动,此时异变突起,趴在地上的一具死尸突然蹿起,射向顺治地自是被人截下,方凌却避也不避,闷哼一声,银针入体,那女子双目怒睁,“血影,你忘了我们的协定,南明一定会处决你的家人。” 方凌恍若闻,那女子看着周围的御林军,冷笑一声,从地上抓起一把短刀,自绝而亡。湘云将手臂环上方凌的脖子,“凌,我好累。” 方凌笑笑,绝美地容颜令人触目,“闭上眼,我们很快到家了。” 湘云笑着合上双眼,方凌突然转过头,拔出腹上的匕首抖手朝我射来,我几乎只凭关一股毅力支持着自己不要昏倒,腹中地疼痛让我不能移动分毫,看着渐渐逼近的匕首,我眼前渐渐模糊,耳边传来顺治嘶吼的怒喝,无数条人影朝着方凌和湘云一拥而上,一道身影挡在我面前,一种力量迅速从我身体中流失,腹中不再温暖,裙中已一片温懦。

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命数

湘云…你在哪里? 前面是什么?为什么那么亮?湘云!我用尽全身力气呼唤,回过头,湘云却就在我的身后,一道绝美的身影在亮光处唤道:“云儿,我们回家。” 湘云绽开一抹笑容,看着我绘缓后退,我伸手急抓,却扑了个空,跟着她跑到亮光之处,那道绝美的身影轻声道:“你该回去。” 我迷茫的望着他:“你是方仲堂,还是方凌?” 他牵住湘云的手,与她相视一笑,“方凌,字仲堂。” 他们的身影渐渐模糊,我大叫着湘云的名字,湘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姐姐,你该回去,那里有等着你的人。不要过来,回去——” 回去?脑中刚想着这两个字,他二人已然消失,眼前出现一个异常洁白的世界,什么都没有,只是白。我要回到哪去?袭人走了,湘云也走了,我还有什么?孩子,对,我还有孩子,低头看着小腹,那里却是一片透明,没有孩子,什么都没有,就连我的身体,也没有,想起昏迷前的一刻,我痛苦的嘶喊,孩子也没了,我还有什么? 你还有我。 是谁?我努力想看清是谁在说话,眼前却始终是一片混沌,不,没了,没人再要我了。 我要你!你醒过来。 又是那个声音,醒过来?我明明是醒着的,那个声音到底是谁?为什么听着好熟悉。想起却又有些心痛? 惠! 是在叫我么? 惠! 声音一次比一次急切,我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那人到底是谁,忽然,眼前的洁白消失,变做一片漆黑,接着,一道强光刺得我不能睁眼。“好刺眼…” “熄灯!”那道声音就在头顶,听起来十分暴躁。 眼前暗了下去。我缓缓的睁开眼睛,屋内只剩两盏昏黄的灯光,一道人影映入我的眼帘,是顺治,他大概好几天没有梳头洗脸了,以前光洁地形象全然不见,满眼的血丝。一脸的倦意,人也消瘦了许多。 是他在叫我么? 见我醒来,他狂喜着唤过太医,我转了转眼珠,将手抚上小腹,“孩子…” 顺治眼中满是痛苦,他轻抚着我的脸,强自笑道:“我们以后还会再有。” 我轻轻的合上双眼。凉凉的湿意顺着眼角滑至耳边,“湘云呢?” 顺治久久不答。 “她死了?”我悲痛得浑身颤抖,顺治抱住我,“别难过…” 我猛的睁眼,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一把将他推开。“是你!是你下令杀了他!” 顺治脸色苍白地道:“血影要杀你。” 我“哇”地一声哭出声来,“不是…是我害了她,我要是不带她来,她就不会死,是我…” “不是你。是我,”顺治一把抱住我。“是我下令杀了他们,不是你。” “是你?”我精神极度恍惚,突然挣开他,坐起身来,“我要去看她。” “惠。”他一把搂住我,“他们已经入土了。” “那就把他们挖出来。”我极度认真地道:“我想再见见他们。” 顺治颤着身子抱住我,“好,我带你去见她。” 他终究是没让我再见他们,只是让我远远的望了一眼,他们紧紧相拥,没人能将他们分开。 将他们抬到火场,熊熊烈火之下,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再也不分彼此,扫出他们地骨灰,却不见那块玉牌,我跑到灰烬中细细寻找,顺治眯起眼睛望向火场的负责太监,那太监吓得双腿发颤,哆嗦着从怀中掏出玉牌,我上前拿过细细擦试,顺治望着那太监怒道:“处死!” 太监吓得屁滚尿流,我抬眼望向顺治,“他只是一时贪心罢了,何以至死?”我缓缓的抚摸着那块玉牌,“他死了,在你心中不过是死了个太监,可在别人心中,失去的或许就是一个亲人,一个姐妹…”我的眼泪缓缓流下,也不知到底是在说谁。 “我想出宫。” 顺治脸色一变,“我陪你去。” 我没有拒绝,就算拒绝,也没用。 在小林子的指引下,我来到了那座新买的宅院,大门已重新漆过,里边也收拾停当,叫小林子遣散了众人,我将方凌和湘云地骨灰供至案前,规规矩矩的跪下磕了三个头,接着我抱起骨灰,叫小林子点燃宅院,火光直冲云宵,我将骨灰撒入火中,看他们随风而逝,湘云,这是你的新家,喜欢么? 至此,我身边的四个贴身宫女,再无一人留在我的身边。 难道这些,便是那道士说的“偿还”么?让我失去所有的人,让我慢慢枯萎至死。 “乌云珠…” 顺治叹了一声,“她已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身子还极虚。” “有人那样对你,此生你该满足了。” 顺治看着我,久久不语,回到宫中,我才发现原来我竟已昏迷了十日,现在已是五月中旬,坐在镜中,看着镜中苍白的面孔,脑中闪过一个个片断,三年了,不长也不短地时间,我依然坐在这里,可心境已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将手抚上小腹,我的眼泪又流出来,直到现在,我才能为那个无缘的孩子痛快的哭一场,他的离去我虽心痛,但我不怨任何人,这是天意。人,真的是不能胜天的。孩子没了,我与他之间最后一点联系也没了吧,这份债,还得真是彻底。 整整一月,我将自己困在坤宁宫不见任何人,顺治、太后、洛颜、荣贵…整个坤宁宫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机,直到有一天,顺治破门而入。将我拖出寝宫,我瘫在地上,被太阳刺得睁不开眼,顺治摇着我地肩膀吼着:“你看看你的样子!一个宫女就那么重要吗?一个孩子就那么重要吗?” 顺治突然站起,头也不回的离开坤宁宫,再回来时,手上抱着一个婴孩,他将孩子放入我的怀中,看着眼前粉嫩的小孩,我终于回过神来,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一抹笑容。如果我的孩子还在,说不定,也是这般可爱。我伸出手,逗弄着他地小下巴,孩子用他黑亮的眼睛看着我。咯咯地笑着,我也跟着轻笑。 顺治朝着常喜道:“上谕,四阿哥过继至皇后膝下,以后由皇后抚养,封…荣亲王。” 常喜显然被这道上谕吓坏了。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居然封至亲王,我茫然的抬起头。顺治蹲下身子,心疼的道:“惠儿,你快些活过来。” 我看看他,又看了看怀中的孩子,将他递还至顺治手中,转身走进寝宫。这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已经死了。 我的消沉让顺治更加坚持,那道上谕轰轰烈烈的发了下去,整个宫中为之啐然,乌云珠被顺治下令禁足,不得出承乾宫一步,三日后,佟妃领关玄烨前来,见到我,不由分说的跪至地上,我没有看她,眼睛直盯着玄烨,玄烨看着我,小脸上满是深沉,佟妃紧了紧握住玄烨的手,开口道:“臣妾知道娘娘素来喜欢玄烨,如果…娘娘将四阿哥送回去,玄烨从此便是您的儿子。” 我大觉讶异的看向佟妃,玄烨一脸的惊容,“额娘!” 佟妃满面从容,可嘴角却在微微发颤,“娘娘一定明白臣妾为何如此,如果娘娘答应,臣妾自此闭门不出,再不理宫中事非,只求娘娘…给玄烨一个与人较量的机会。” 四阿哥的生母是皇贵妃,养母是皇后,就算以后我再有孩子,四阿哥的身份也是不容忽视的,相较之下,玄烨便显得势单力薄,所以佟妃,才做了这个孤注一掷的决定吧。 玄烨紧了紧小拳头,看着佟妃道:“儿子绝不离开额娘。” 佟妃摸着他的头,未出声眼眶已红,我走到她面前,盯着她道:“你舍得么?从此他便再不能叫你额娘了。” 佟妃努力控制着眼中地泪水,“只要玄烨前程锦锈,臣妾…没什么舍不得的。” 我又看向玄烨,“你呢?” 玄烨盯住我的眼睛,倒似便下了决心一般,“儿臣决不离开额娘。” “你确定?”我的声音有些恍惚,“天意难测,这说不定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我轻笑着看向佟妃,“听见了么?他宁可放弃一切也不愿离开你。” 佟妃惊疑的看着玄烨,像是不明白为何小小地玄烨会与我有这样的对话,她回神来急道:“玄烨年岁尚小,说的话岂能做数?” 我摇摇头道:“你应该明白他对你的一片真心,人生有许多事情值得珍惜,不要只看见一样,而忽略了其他事情。 我拉起玄烨,“你放心,玄烨定然会有一个锦锈前程,这是命中注定,谁也改变不了。”说这句话时,我眼睛却盯着玄烨,也不知到底在说给谁听,“不要争,争到最后,你会发现什么都是一场空,珍惜眼前拥有的吧,不要等到真的失去时,才悔不当初。” 佟妃的脸上满是迷茫,她看着玄烨,泪水滴落衣襟,“谢娘娘教诲,臣妾明白啦。” 我笑笑,“有空时…让玄烨常一看看我,好么?” 佟妃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朝着我道:“娘娘至今还在为那个宫女神伤么?” 一想起湘云,我心头又蒙上一层悲伤,佟妃叹道:“娘娘可否听臣妾一言?依臣妾看,湘云与那刺客间,倒也并非无情。 我点点头,“以心…相许。” 佟妃笑道:“那娘娘还因何伤心呢?” 我不解的看着她,她幽幽地道:“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哪怕是死了,心中也是高兴的,如果终生不能再与他相见,就算是活着,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佟妃的话似醍醐灌顶般让我心头一阵明亮,不错,湘云死了,何尝不是找到了她的幸福,如今他们的骨灰定然已飘过千山万水,去了那蓝天绿地之间,湘云终于可以跟着方凌,自由自在的策马扬鞭,没有国仇,没有家恨,没有大清、南明、血衣…也再没有那不能承受的附骨之痛。郁结渐渐解开,愁云慢慢消散,佟妃与玄烨离去后,我深吸一口气,习惯性的招呼,“袭人,咱们去承乾宫。”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旁响起,“主子…” 我回过头,一张清秀的小脸映入我的眼中,我这才想起,袭人已经不在了,我朝她笑笑,“带着四阿哥,去承乾宫。”

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相顾无言

这是我连月来第一次踏出坤宁宫,到了承乾宫,乌云珠的样子吓了我一跳,她竟比我还要憔悴,双眼红肿而无神,我也不多说,叫人将四阿哥送至她面前,她的眼睛猛的一亮,连忙将四阿哥拥入怀中,大概是抱得紧了,四阿哥清亮的一声啼哭,乌云珠毫不急躁地轻哄着怀中的孩子,看她那一副找回主心骨的模样,我放心地走出门口,却正撞上闻讯赶来的顺治,他将我拉进屋里,朝着乌云珠道:“皇贵妃,快将荣亲王交给皇后。” 乌云珠惊恐地看着顺治,双以哀求的目光望着我,我将手自他手里抽出,淡淡地道:“我要别人 的孩子做什么?你将四阿哥给了我,他的母亲便也失去了孩子。” 顺治一愣,接着连连点头,“好,不要,我们自己生,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 我轻轻摇头,“我们......就这样吧,你做你的皇帝,我做我的皇后,回到我入宫时那样。” 顺治脸色一变,抓住我的胳膊,“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我乃是摇头,“无所谓原不原谅,只是过累了这样的生活罢。” 他心疼地望着我,缓缓点头道:“好,我们回到从前,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叹息一声,“我要你像以前一样,在朝上勤政爱民,在后宫雨露均沾,做一个合格的皇帝,不要再想我,将我从你的记忆里剔除,让历史重归正轨。” 听了我的话。顺治恍遭雷击,“你......让我忘了你?” 我点点头,“我本不应该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以后好好对待你身边的人,我,你就只当成一个过客罢。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好,就把我送出宫去,或者干脆......” “不!”他低吼道:“我绝不让你出宫。” 我无声地看着他。他抓住我的手已有些颤抖,“这些就是你期望的?” 我轻轻闭目。点了点头。“好,”他声音低哑地道:“我会照你说的。” 不知怎地,听他这么说我的眼眶竟有些热,不应该这样的。我转过头,快步离去。 “我还能去看你么?” 他的声音让我的脚步迟疑了一下。“不要......常来罢。” 出了承乾宫,我直朝慈宁宫走去,太后,她一定等了我很久罢。 “你已做了决定?” 听太后这样问,我淡淡地一笑,“我似乎早应该听您的话。” 太后摇摇头,“有些事,不到最后是不会舍得放弃的。” “您呢?也放弃了么?” 太后望着我,“我早已放弃了。” 我笑道:“您可不是一个懂得放弃的人。” 太后眼中滑过一丝语种疲惫,“人终是不能胜天的。” 我轻叹,“您后悔过么?若是当初狠下心肠,也许现在的结局会有所不同罢。” 太后脸上闪过一抺异样,我笑笑,“不知道太后有没有听过‘冬迎春’这种东西。” 太后脸皮疾变,我接着道:“这么长时间,一直有个问题在我心头始终不能解开,当年的容嫔......她真的有这种心智,去做那种假传懿旨诅咒皇后,嫁祸妃嫔的事么?可是她身边婢女的自尽却不得不让人相信,毕竟就算是买通了婢女,她又怎肯自绝当场?这些在我心中一直是个谜,直到我碰到一个喜欢研究古怪药材的朋友,我才将这些事情想了个通透。” 太后默默不语,我缓缓地道:“‘冬迎春’这种药物极为罕见,只在隆冬发芽,无花,但清香,可解‘噬心’之毒。噬心本是一种巨毒,但它原来却不叫噬心,名为‘三日醉’,是由两种药物混合而成,百足草和线连天。这两种药物本身无毒,只有合用才有毒放。百足草晒干后研制成粉,无异味,不易让人发现,而线连天却有很浓重的味道,如果二者混合,毒性立发,必会使中毒之人察觉,不过好在线连天在经过炒制后还有另一个名字,却敌茶。” 太后的脸色已开始发白,我深吸一口气,“那年冬天,我随太后出宫,太后故意将玉簪,传回宫中令绣娘在我寿辰之上陷害董鄂氏,百足草早已在宫外时便偷偷下到我的饭食之中,所以只要在寿辰之前让我饮下线连天,便可大功告成,皇后被人诅咒至死,皇上盛怒之下必会不问原由杀了董鄂氏,此时太后再设法将嫌疑引到容嫔身上,皇后得知杀错了人,定然严惩容嫔及她的部族,此时太后的娘家就可以捡个天大的便宜,名正言顺地成为科尔沁最大的旗主,此计既除去了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冒牌皇后,又可除去董鄂氏,更可以使科尔沁更加归于统一,真是一箭三雕。” 太后慢慢地踱到窗前,良久叹道:“不错,我猜得分毫不差。你若恨,便恨吧。” 我摇摇头,“我可以理解您的心情,皇上那时与我......亲密有加,定使太后很担心吧,如果那时我身怀有孕,甚至产下阿哥,皇上说不定会立刻将他封为太子,大清朝的太子,如果我真的荣惠当然没有问题,可偏偏我不是,我是个来历不明的人物,若让我的儿子成为太子,会让太后更加不安吧。所以太后在出宫之前便定下此计,只是后来苦尘大师将‘冬迎春’簪到我头上,太后才因此改了主意罢?” 太后长叹一声:“不错,如若那天没有你与苦尘一番对话,你现在,早已是先皇后了吧。” 我点点头,“我还是有些不明白,那冬迎春是加到了给我喝的却敌茶中么?为何我还会出现那种麻痹的感觉?” 太后苦笑一下,“苦是冬迎春的份量不足,中毒之人确会出现一些症状的,如不及时服用解药。仍是一命呜呼罢。” “那真正的解药就是后来萨满送来的圣水?” 太后点点头,我又惑道:“可是后来......我明明又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你也说是类似,”太后回过头来。“那萨满是一位精通穴位的高手,他只需在你足底一按,你便会出现那样的症状。” 我恍然大悟道:“那也是迫使皇上讯速处决董鄂氏而使的抬术了?” “不错,只是,却又跑出来一个贞嫔。让我不得不打乱全盘计划。” 我摇头道:“打乱计划的不是贞嫔,而是您自己。正因为我没死。所以皇上才会渐渐冷静下来,才没有立时处死董鄂氏。不过,三利而得其一,太后也算是取得胜利了。” 太后长叹一声。“这便是上天的高明之处,让你觉得已经跳出了他的掌控。殊不知却仍在他的掌中。” “还是那句话,您后悔么?” “已经做了的事,就永远不要后悔。”太后神情坚定,“其实通过这次的事,我也想得明白,董鄂氏肯为皇上牺牲性命,我又何必苦苦相逼,一切,就顺应天意罢。” 我点点头,“理应如此。” “还有......三年?” 太后的声音沧凉至极,我心酸地点点头,三年后,他会出家?还是......会死? “是福全还是玄烨?”太后目光咄咄地看着我。 “是......玄烨。” 太后轻轻闭上眼睛,我轻叹一声,退出门去,太后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答应我,在那天到来之前,留在宫里,别让他到最后......还那么伤心。” 陪他走到最后......吗? 自那天起,太后将玄烨接去慈宁宫抚养,这一举动使得众人投在荣亲王身上的目光又转移到玄烨身上,皇贵妃重新拥有儿子后整日深居简出,后宫诸事仍是由贵妃佟佳氏负责,宫中一切好似又恢复了正常,顺治整日勤于国事,对后宫的点召尽量均衡,与太后的关系也似有好转,一切都那么有条不紊,只是再没有来过坤宁宫,所有的一切,真的好像回到三年前,我刚刚来到这个朝代的时候。 玄烨过来看我,没有佟妃跟着,只他一人,他沉默了很多,我知道那是对我的歉意,他说当他得知我怀了孩子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我会夺了他的未来,但是现在,我却向太后说出了他会继位的事实。 “你曾有过捷径,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为了你的母亲。” 他仰头望着我,“人生不仅是只有权势。” 我轻笑,“这就对了,帮你的人是你自己。” 我的日子又恢复了当初的简单,来喜的休养了大半年后,终于回到了京城,只是我不敢留他在身边,赶他回慈宁宫去。在我身边的人,都会很苦。 没过两天,来喜又收拾了包袱回来,笑嘻嘻地对我说:“办砸了差事,太后要打奴才板子,奴才只好逃回来了。” 我靠在院中躺椅上,听了他的话只是笑笑,闭上眼继续享受习习凉风。来喜怪叫着欢呼一声,凑过来不停地讲着他养伤时的趣事,只口不提袭人与湘云,对于他的我有些感动,却又发现他几句话不离一个人。追星。他不是向来不齿追星对他的严格要求么?怎么突然脾性大转?而且,那个万年冰块脸真的有那么多趣事? 耳边又隐隐响起幽怨的萧声,来喜结束了他讲了N多天的故事。起身离去,一阵轻风拂过,我身边多了一人,白衣胜雪,随性洒意,是逐月。 他在年初时硬被顺治派出宫去,直到端午节那天的最后一刻才赶回宫中,赶在张德海之前挡在我身前接住了那把早已失了力道的匕首。 他说他离宫时曾来看过我,只是我不知道,他说他本想给顺治最后一次机会,可是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我闻言轻笑,这样不是很好? 他说,你还愿跟我走么? 我沉默了良久,我......答应了太后,要再留几年。 你留下,不是因为太后,而是因为你的心。他这么说着,然后,每隔几日,便会来坤宁宫吹曲子给我听,偶尔陪我聊天,或者一言不发地陪我赏月,我不知道自己留下的原因是否跟他说的一样,只是一想到离开,我的心就会空空的。没了着落。 顺治在忙碌了三个月后终于再度来到坤宁宫,但却没有直接进来,而是派了常喜来问,问我想不想见他。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我们之前应了前句,却没有相思成泪,只有淡淡的愁。 “我做得好么?” 我轻笑,“很好。”我拿出棋盘,“想下棋么?” 他咧嘴一笑,“好。” 那天我们下棋下到很晚,五子棋,我只会这个,不知为何,他却常常失误,看我因胜利而扬起微笑他的眼中就会添加一抺欣慰。 第二日,他又来了,我没有见他,从那以后,他每月只在那日前来,有时下棋,有时抚琴,也会谈天说地,现在我们更像是一对朋友,一双知已,珍惜相见的时间,以保持心头的温暖。

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佳人若雪

现在的坤宁宫,在宫中绝对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大家都知道皇上对这里有种特殊的感情,但又不明白与皇后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问也不敢问,提又不敢提,久而久之,坤宁宫被人刻意的遗忘,只记得这里住的人,皇上曾经极爱,但也极恨。 次年二月,在顺治的寿辰过完没多久,宫中又迎来了另一件喜事,洛颜出嫁了,嫁给费扬古,那个只会欺负她的男孩儿,这半年来的所有场合我都曾出席,洛颜也不敢勉强,只是在出嫁前一个晚来到坤宁宫,与我夜话直至天边泛白,我问她是否因为对逐月失去了信心所以才选择了费扬古,她却说每人都有每人的缘分,不能强求。可也不能逃避,只能直视内心,勇敢面对。 对于感情,她看得比我通透处多。 临走时,她笑着说“皇嫂,如果我是你,我也不知该怎么选了。” 我笑笑,“这样就好。”随后,我便催促着她回去打扮,嫁得晚了,费扬古还不得杀进宫来。 洛颜走后,我的思绪又飞至天边,怎么选呢?逐月情深一片,让人会不沉溺于他有温柔之中,可越是这样,越叫人不忍伤害他。福临呢?一想到他,过往的种种一股脑的涌进脑海,那样的路,我不想再走一次。为什么一定要选呢?现在这样,不是很好? 顺治十六年,离上次已过了三年,三年前我苦苦的坚持,现在则又回到了原点。 刚进五月。初选就已开始,仍是由佟妃主持。宛如由于表现得力,顺治为她晋了妃位,贞妃。得知这个消息后,我会心一笑。佟妃的性子无论怎么收敛。还是事事想拔头等,现在她的旗下又多了一员力将,来处选秀女地威胁,自中又少了几分。 五月初五。是端午节,也是湘云的忌日。我换上身素衣,带着来喜来到火场,简单地拜祭过后,我将折了几天的元宝慢慢投入火盆之中,湘云,一年了,你们过得好么? 回转途中,经过御花园,来喜极力说服我进去狂狂,也好,一年来我甚少出宫,几乎快忘了这御花园中的精致美景了。 “姐姐,姐姐!” 突来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顺着声音抬头望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正手脚并用地抱在树上,一脸急色地叫着我。 我走到树下看了看来喜,失笑道:“倒很有你当初的风范。” 来喜撇嘴道:“谁像她那么难看。” 那女孩儿眼睛一瞪,“你说谁难看!” 不喜正要回嘴,我笑了笑说:“行了,快去把她弄下来。” 来喜也不说言,纵身而起,轻轻松松的抓住那女孩儿的衣领将她拎了下来,我笑道:“果然成了高手了。” 来喜得意在一笑,那女孩儿落地后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那棵树,抓住来喜地胳膊道:“公公哥哥,你好厉害,能不能教孝我?” 来喜急忙甩开她的手,“你哪来地?怎么没规矩?” 女孩儿吐舌头,“我是太激动了嘛。”说着她又到我身边,“姐姐,我叫若雪,是此次待选的秀女。” “秀女?”来喜夸张的张大了嘴,我也有些诧异,只道她是哪个宫里的宫女,没想到竟是个待选的秀女,这才仔细打量了她一下她,圆圆的脸上嵌着一双大眼睛,小巧的鼻子,饱满红润的双唇,虽不是绝美,但却另的一种灵魂之气,若雪听了来喜的叫声埋怨的瞪了他一眼,嗔道:“干什第惊讶?难道我不像么?” 来喜道:“哪里像?谁见过秀女爬树的?幸亏你没让别人看到,要不然,早把你逐出宫去了。” 若雪笑道:“只要每天开开心心,就算被逐出去,也无妨啊。” 她的人生态度倒让我很欣赏,只是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初选刚过,她此时应该储秀宫等待复选才是。 “你莫不是偷溜出来的?” 若雪连连摇头,“今儿是端午节,皇上带着各宫的娘娘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了,所以唐月姑姑才让咱们出来透透气。” “唐月?她还在储秀宫么?” “是啊,”若雪点头道:“姐姐认得她?”说完又一吐舌头,“唐月姑姑自然是很多人认得的,不知姐姐在哪一宫当差?” 来喜一皱眉头,怒道:“你长没长眼睛?这是......” “来喜。”我叫住他,我这副素面朝天的样子的确很让人误会,不过这样也很有趣。 若雪朝不喜道:“你才没长眼睛呢!” 不喜明白我的意思,但仍不甘心地道:“长眼睛了还看不清眼前。” 若雪不服气地道:“我看得清清楚楚,又不是李白!” 来喜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关李白什么事?” “李白眼神不好啊,而我眼神好得很。” 我奇道:“你怎么知道李白眼神不好?” 若雪一板脸,“有诗为证。”她清了清嗓子,“床前明月光,咦?是地上霜!那么近的东西都看错,还不是眼神不好么?” 听着她的歪论我一下子笑出来,来喜的眼神却闪动了一下。,若雪朝他做了个鬼脸,又拉着我问道:“姐姐还没说呢。” “我住在坤宁宫。”这不算是骗她吧? 若雪一听,好奇的睁大眼睛,紧张有把我拉到一旁。“姐姐,那你一定见过皇上喽?” 我笑着点点头,她又道:“皇上是不是真地像传说中那么优秀?” “嗯......还好吧。只是有时脾气大了一点。” 若雪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脾气大?如果小心一点的话。应该也没问题吧?” 我不明所以的望着她,她笑道:”看来在宫中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来喜突然阴着脸道:“别痴心妄想了,依你的性子若是留在宫中。定有一天会死无葬身之地,我劝你还是想办法躲过复选。早日出宫去罢。” 若雪灿然一笑。“你不用吓我,进宫前我娘跟我说,皇上是天下间最优秀的男儿,注定会有很多女人喜欢。也必然会有争斗,不过只要我用真心待她们。她们定然也会用心待我,我又什么好怕地?” 看着她灿烂的笑脸我的心头掠过一丝烦躁,“你地想法未免太天真了。” 她笑了笑,却不接着我的话,只是问道:“姐姐,如果我被封了名份,留在宫中,以后能不能去找你?” 我淡淡地道:“你应该现同届地秀女多多亲近才是,找我做什么?” 她地脸蛋黯淡下去,“她们......都不太喜欢 我呢。” 我该说她天真么?抑或是蠢?“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眨着眼睛望着我,我轻声道:“就因为你对她们用了真心。”说完,我回头朝着来喜道:“我们回去罢。” 走出好远,若雪的声音才再响起,她地那里大喊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停下,当然更没有回答,带着来喜拐了个弯,出了御花园,来喜一路沉默,让我有些不习惯,直到了进坤宁宫,来喜突然道:“她跟主子......很像。” 我一愣,失笑道:“我竟不知道自己也是她嬦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来喜低头道:“主子自是没有她那么天真的,但有些地方却很像。” 我盯盯地看着不喜,“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来喜半天没有 言语,过民好久才道:“那样的性子,皇上也定然喜欢吧。” “你就在担心这个?”我哧笑一声,:他喜欢地人多了去了,况且我们现在只是朋友,他喜不喜欢谁,已经与我没有关系了。” 来喜微皱眉头道:“是这样吗?主子难道想与皇上一直这么下去?就不担心主子在皇上心中的位置终有一天会被别人取代吗?” “不知怎地,听来喜这么一说,我心中竟的些不快,“听不懂么?我说我与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他心中是谁,有什么位置又关我爰事。” “若真是如此,主子因何不肯与逐月大人出宫?”来喜一反常态的逼问我来,我一时语塞,来喜又道:“如果主子的心跟口上说的一样,那主子就与逐月大人走罢,何苦还留在这继续伤心。” “胡说什么!”我转身走进寝宫,将来喜关地门外,这个小子,真是翅膀硬了,居然敢跟我这么说话! 对于顺治,我是下过决心再不会回头的,与他做朋友比做夫妻简单得多,可为什么听了来喜这一番话我心中竟会有松动的感觉?荣惠,付出了这么多代价,你还没学乖么? 当天晚上,顺治来到了坤宁宫,他比往常早来了十天,我原不想见他,可是想了想,又让他进来,他很高兴,我却一直惦念着不喜的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察觉到我的不专心,放下手中的棋子,轻声道:“怎么了?有心事?” “没有。”我条件反射般的回答,他笑了笑,“今天出去了?” “嗯,”我点点头,“今天是湘云的忌日 他眼神一黯,“对不起,如果当初不是我下令......” “不关你的事。”我重重长长地出了口气,“他们一心求死,谁也挡不住,不过这样也好,两个相爱的人最终能走到一起,不论是何种形式,他们都是幸福的。” 听着我的话,顺治失礼了好久,我叹了口气。轻笑道:“今天我碰到一个人。” 他的注意力被我吸引回来,我接着道:“她叫若雪,是待选的秀女。很地趣,你应该见见她。”话一出口,我便有些后悔,就算我不说,顺治还是很快就能见到若雪。为何我偏偏还特意在他面前提起?我到底想证明什么? 顺治半天没言语,“很有趣?” 我点点头。“也很真。” “真......” 我发现他又走神了,身为皇帝,常常走神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看着我,轻声道:“任何女人在我心中,都不及某人。” 我避开他的目光。起身走到树下,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的心中还是会有这种淡淡的悸动?我努力平复着心情。轻拂着眼前的柳枝,低声道,“鄂姐姐确是人间难见的好女子。” 顺治缓缓地踱到我身后,他没有出声,我却能感到他在叹息,月亮在我们身后高悬,我们地影子交叠在一起,看上去异常亲密,我呆呆地望着地上的两道身影,微有些失神,忽然他动了一下,接着讪然地收回。 我们之间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四阿哥......怎么样?”我率先打破沉默。 他摇摇头,“不知怎地,身子始终有些虚。” 有些虚?那就是没有生命危险,早在去年,我就已经做好参加这个小人儿葬礼的准备,谁想到他竟熬过了夏天,就要活过第二个夏天了。 难道历史还没回归到正轨上去?就算我退而不出,还是对历史有所影响? “多去看看他吧。” “好。”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忽然一个念头钻进我的脑中,眼泪就这么毫无预警地流了下来。 顺治吓坏了,一把抓住我的手,“惠,你......” 我的指法在他触碰的瞬间像是被电击了一下,接着一股热流从指尖涌入,沿着胳膊上行,流向心脏,那热流又渗出皮肤,在我身上激起层层粟米。 望着我们相牵的手,我缓缓地摇头,“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事情。” 我轻轻地抽出手来,转身回到石桌前默默地收捡着棋子,顺治面带急色来到我身边,伸手想要为我擦干眼泪,我一侧身,躲开他的手,“你先回去吧。” 顺治不确定地看着我,“你真的没事?” 我只是摇头,顺治看着我,无奈地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在他踏出宫门之后,我才像被抽干了力气般缓缓坐在石凳之上,为四阿哥续命的,定是我的孩子,因为我欠下的债,所以我的孩子要将他的命赔给四阿哥。 “为什么哭?”身后传来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温柔。 “为什么我欠下的命债,却要我的孩子来还?”我呆呆地坐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 逐月坐到我对面,微皱着眉道:“你并没有欠什么债,那个孩子,只是与你无缘。” 我缓缓地摇头,“你不明白。因为我抢了别人的缘分,所以上天要惩罚我。” 逐月猛地起身,竟有些发怒,“缘分怎么能抢?若是能抢,我早就带你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说话,我不由怔了半天,他扭过头去,平缓了口气,“就算是你要什么债好了,你赔上自己的孩子,这债还得还不够吗?看看你这一年来的样子,表面装作无所谓,却在没人的地方暗自伤心,你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只把他当成朋友,你就应该开开心心地面对未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怨天尤人!惠儿,我不想逼你,你不愿跟我走我也不怪你,我只是希望还能见到以前那个惠儿,虽然有烦恼,但仍会积极面对的惠儿!” 他的话让我的大脑一度停摆,他在说什么?这一年来的淡然都是我装的?我怎么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躲避着他的目光逃回寝宫,关上门,我无力地靠在门上缓缓滑落,我没有怨天尤人,我只是顺应天命,只是让历史重归正轨,只是不想让自己再走一次那样的路,难道这样也错了么? 不,我没错,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却越来越空,越来越沉重.......

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怨从何来

自逐月与我说完那些话,一直到月末,他都再没有出现过,顺治居然也没有再来,以前总有他们陪在身边,我倒也过得怡然自行,现在两个人像约好了一样同时消失在我面前,倒让我觉得有些心慌,做什么也不踏实。 “姐姐。”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我一跳,回过头,竟是若雪,我诧异地四处看了看,“你是怎么进来的?” 若雪忽闪着她那明亮的眼睛笑道:“守门的公公睡着了,我就偷着跑进来,本来还担心不知道上哪去找你,没想到刚进来就见到你。”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那样明亮的眼睛,我忽然觉得有些刺眼,若雪将我拉到一旁,轻声道:“姐姐,皇后娘娘不会发现我吧?” 我皱着眉道:“发现就发现,干什么怕成这副样子?” 若雪连连摆手,“让皇后娘娘发现就糟了,她会拿夹棍夹我的手指头,或者直接让我消失。” “皇后哪有那么可怕?”我不平地为自己辩解。 若雪吐了吐舌头,“皇后娘娘当然可怕啦,听说啊......”她似模似样地朝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皇后娘娘身边原来有四个贴身丫头,这才几年时间,都凭空消失了,还不可怕么?” 听了她的话我就不禁来了火气,“这都是听谁说的?那几个丫头都出宫了。” 若雪盯了我好半天,“反正都是这么说的,姐姐以后也要小心就是了。” 我点点头。咬着牙笑道:“好,我会小心。” 若雪点头道:“这就对了,皇后娘娘这么可怕。难怪皇上不喜欢她。” “什么?”我不禁提高了声音,若雪一把捂住我的嘴。“嘘——别让人听见了,对啦,我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呢。” “你就叫我荣姐姐吧。”我敷衍地说完。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听谁说皇上不喜欢皇后娘娘?” 若雪将我拉到角落处,大咧咧地坐到一块草地上。“姐姐,我问你,皇上是不是每个月都来一次坤宁宫?” 我点点头,“皇上就是来看皇后的。” “也亏姐姐还是坤宁宫的人,竟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来?”若雪同情地看着我。“皇后娘娘对皇上说,你若不来看我。我就让宫里的人全部消失!”她说话时特地做了一副恶狠狠地模样,“所以皇上才不得不来的。” “你这都是听谁说地乱七八糟的?”我气极,“皇上来看皇后是因为他以前做了对不起皇后的事情,他心中还惦念着皇后,希望皇后有一天会原谅他!” 若雪怔怔地看了我好一会,“竟是这样?” “当然是这样!” 若雪呵呵一笑,“就当是这样好了。” “什么叫‘当’?本来就是......” 若雪却没有听我的话,她倦了腿,将下巴垫在腿上,“皇上在我心中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一点呢。” “他有什么好?”我的口气不自觉有些冲。 “他年轻,英俊,又有才华,对人温柔体贴,现在听姐姐一说,又是个念旧情的人,这样的男人,真是完美。” 她语带崇拜,我却心里发堵,什么“旧情”?哎?好像有哪里不对,“你见过皇上了?” 若雪用力地点点头,“原本要进了七月才会复选,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竟然突然召见了我,”她偷偷地一笑,“让瑜瑶她们很是嫉妒呢。” “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他发起脾气来,见人就打。”看着她一副憧憬未来的样子,我竟有些坐立不安。 “姐姐不了解皇上。”她甜甜地一笑,“皇上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了解他?”我差点一蹦三尺,若雪诡异地望着我,我的气势顿时消了三分,讪然在她身边坐下。 若雪笑道:“皇上召见我的时候,皇贵妃也在场,皇上对皇贵妃爱护有加,让我好羡慕呢,所以皇上绝不是姐姐说的那样,姐姐定是被传言给骗了。” 皇贵妃,一听到这三个字,我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我倒底在激动个什么劲啊?我语意阑珊地道:“你还是别抱太大希望,皇上和皇贵妃感情很好,你小心受到伤害。” 若雪摇摇头,“他们的感情的确很好,不过皇上好像......也很喜欢我呢。”她羞红了脸才说也这句话,我故做轻松地道:“是么?你们都说什么了?” “说了很多,不过那时我脑袋晕晕的,什么也记不住,只觉得他好温柔,又给了我许多有意思的玩艺。”她害羞地笑道,“不过,皇上最后倒是说了一句‘很像’,我也不知道说的像什么。” 像......?这个字让我意外地平静下来,遣散了许些心头的不安,“他是说......你很像另一个人。” 若雪瞪大了眼睛,“真的么?是谁?” “皇后娘娘。” 若雪惊讶地笑道:“真的?我跟皇后娘娘很像吗?” “有一些吧。”我皱眉看着她,“你不难过吗?皇上可能只是因为你像皇后,才对你那么好。” 若雪轻轻一笑,“那又怎么样?就算我像,皇上现在对着的毕竟是我,而不是皇后娘娘,说不定有一天,我能让皇上只想起我,不会再想起皇后娘娘。” 不再想起我?这个念头让我心中一阵不舒服,“别忘了,皇上身边还有一个皇贵妃。” 若雪抿嘴笑道:“姐姐不知道,皇贵妃那个人好好哦,我能跟她一起服侍皇上,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倒想得开。”我的口气已有些生硬了。 沉浸在憧憬中的若雪并没有察觉,她自顾地笑道:“这里是皇宫,是没有办法让皇上只挂心一个人的,既然如此,不如想得开些。” 我不是心思地点点头,她的感情,倒也简单。 若雪搅住我的胳膊笑道:“还是姐姐好,我跟瑜瑶她们说起。她们就误会我是故意在她他面前显弄。” “她们嫉妒你。”那我呢? 若雪开心地一笑,“姐姐,偷偷告诉你。皇上说,要免了我的复选,直接封我为嫔。”我脸上原本就强撑的笑意渐渐收敛。她又道:“姐姐先不要说出去哦,旨音要过几天才能下来。” 我心中不是滋味地看着若雪,她会是另一个乌云珠吗?在我退出后,历史不仅没有回归正轨。反而会朝更加偏离的方向发展吗? 若雪晋封的圣旨很快颁了下来,不过却不是封嫔,而是封妃,若妃,赐居景仁宫,这是乌云珠之后,顺治朝第二个,不经复选,直接封妃的人。 当来喜将这个消息带来后,我并没有特别激动,虽然我心里的感觉连自己也说不清,但是我有什么立场激动呢?质问他为什么不在我退出后好好珍惜乌云珠的感情吗?还是问他为什么要封若雪为妃?只是因为她像我吗?一想到若雪,她的话就会自然地出现在我脑海中,有一天,我会让皇上只想起我,而不会再想起皇后娘娘...... 到了顺治应该来的日子,他仍是没来,我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是失望么? “逐月,你在么?”我朝着天空连喊几声,四周仍然静悄悄地,失落地坐回椅上,看着天空发呆,直到身边传来一种淡淡地馨香,是顺治的味道。 回过头,果然,他就站在不远处,没等我开口,就笑道说:“我来晚了。” 我转过头,“没有在等你。” 他也不说话,只是笑着坐到我身边,看着他那张可恶的笑脸,我忍不住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这话刚问出口,顺治竟“扑哧”一声笑了,“我发现一个人,很有趣。”他又想了想,“也不是我发现的,是你对我说了,我才发现的。” 他说的是若雪,我淡淡地一笑,“是么,今天来得晚了,也是因为她?” 顺治语带宠溺地道:“我从没见过这么迷糊的人,若不看着她,恐怕她连走路都会跌倒。” “那她还真可爱。”我不是心思地敷衍,若雪她竟然这么快就占了他的心吗?那乌云珠呢?“皇贵妃怎么样了?” 顺治一愣,“她很好啊,只是为了四阿哥忧心罢。” “她怎么会好!”我心中再难平静,为乌云珠抱起不平,“她对你的心意你不知道吗?你竟然这么快又封了其他女人为妃。” 顺治静静地看了我好一会,才垂下眼帘说道:“现在不封,总有一天也要封,只要我还是皇帝,宫妃的晋封就不会停止,乌云珠......她明白这一点。” 他的一句话堵得我再不能反驳,可我心中气愤难平,他突然抬眼盯住我,“你到底在气什么?” “谁生气了?”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狼狈地起身将他推出门去,“回去陪你的若妃吧,免得又不放心。” 本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走得恋恋不舍,谁知他竟一点头,“那好,我先回去,下次再来看你。” 顺治刚走不久,若雪就来了,时间恰好到让我怀疑他们是不是串通好的,若雪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见到我欣喜地低呼一声,“姐姐,我好怕见不到你,原来封妃后好麻烦,走到哪都有一大群人跟着,好不容易才甩开他们。” 我不甚热情地看着她,“没碰到皇上么?他刚走。” 若雪惊讶了一下,随后拍着胸脯道:“还好我没早来,不然撞见他,他又要罚我了。” 听着语意中的亲密,我没好气地道:“他现在就去找你,你还是快点回去,省得回去晚了受罚。” 若雪脸上一红,娇嗔道:“皇上他好讨厌哦,总是无端的找事情罚我,害我常常起不来床。” 我发誓,如果可以,我的怒气绝对会从耳朵里蹿出来,而且还要带着火车的鸣笛声,“呜——” “那你就快回去接受他的处罚吧!”我几乎是咬着牙才将这几个字挤出来,福临!你这个色魔! 若雪拍了拍脸蛋,待脸上的霞红褪去一些,才不好意思地道:“姐姐,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想打听你的意见。” 我没有出声,为什么,我怕我一出声就要骂人! 若雪自顾地道:“姐姐,下个月初七,我想单独约皇上出来,你说好不好?” “初七?” “是啊,”若雪兴奋地道:“是七夕啊,我想约皇上出来放孔明灯,然后......对他表白心迹。” 七夕?看着若雪满脸的期盼我心中一酸,强挤了个笑脸出来,“你们还用表什么心迹?” 若雪摇摇头道:“他对我很好,可是我不想让他像对待别人的妃子一样待我,我要对他表明爱意,让他知道我心中的感觉。” “好啊。”这两个字,我不知道是怎么才说出口的。 若雪眼睛一亮,“姐姐也认为这样好吗?”她用力的点点头,“那就这么决定了,姐姐,我先回去啦。” 看着她像蝴蝶一样飞出坤宁宫,我的心才再次恢复跳动,我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感觉?七夕,那是属于我们的一天,现在就要属于别人的吗?

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谜题

“主子后悔吗?”来喜不知何时已来到我身后,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呆呆的出神,来喜低声道:“主子若还惦念着皇上,就像以前一样,将皇上抢过来。” “谁说我还…” “主子的心事只有自己最清楚,”来喜不客气的打断我。“奴才不愿见到主子只沉溺在过去的伤痛中,主子不是总说吗?事在人为,既然皇上有那个心思,主子为什么还要将他拒之门外呢?难道真要等到不能挽回时才来后悔吗?” “够了!”我瞪着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 来喜低头道:“奴才向来是胆小的,只是更见不得主子再这么消沉下去,沧海、秋水、袭人和…湘云,她们都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不论对错,她们都是走了下去,可为何主子却偏偏不肯看清自己的心意,拒绝一切关心呢?” “我…没有…”我的语气已不像刚刚那样坚定。 来喜看着我,终是轻叹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道:“无论主子做何决定,奴才都会一直陪着主子的。“ 顺治十六年七月初七 虽然嘴上说无所谓,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期盼的吧?我早已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因为在我心里始终还是有些惦念他的,但我没想到这种感觉会这么强烈,难道真像逐月说的那样,我这一年来都是在“自作孽”吗? 那天来喜跟我说完那些话,我彻底反省了一下这一年来的事情,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可理喻。一味的装深沉玩忧郁,让周围的人都陪得小心翼翼,其实我有什么权力这么做呢?只因为我曾经受到的伤害吗?但当我受到伤害时。别人呢?比如逐月,他陪了我这么久。我对他却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难道我要让他一直等下去?这对他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至于福临,我知道我放不下他。但心里还是怪他地,所以我每个月只见他一次。因为我知道他心中对我的歉意。当然,还有爱意,但我却自私地将这些都当作我报复的工具——我表现得越漠然,他心底就越悔恨。 也许我正是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放心地留在宫中这么长时间,虽然我嘴上说要将他还给乌云珠。要让历史回归正轨,但我知道他的心,连同着我一起被关在了坤宁宫,谁,也抢不走。 直到若雪地出现,她就像当初地我一样,像一束阳光从乌云密布的空中穿过,打破了许多不可能的事,也包括福临的心。 所以我急了、慌了,我怕福临真地就这么离我而去,到那时,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这样地女人,还真是让人讨厌! “在想什么?” 我回过头,轻笑,“想你怎么还没来。” 他有些愕然,“你…” “或者说,我在想你今天会不会来。” 他沉默半晌,“其实这么长时间,我一直想跟你好好聊聊,但是我不敢,”他自嘲的笑笑,“我怕一提这些事,你会更加伤心。” “现在想好要说了?” 他点点头,“我想也是时候了。” 我静静等着他的诉说,他开口道:“我们之间…真的经历过很多事。” 这一句话说出,我们都沉默了好久,似乎都在回忆那一件件时而甜蜜,时而心碎的点点滴滴。 “我们会走到今天,总归是我不够相信你的结果吧,”他的话语中带了一丝倦意,“等到我后悔时,才发现原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还不晚!这句话刚要脱口而出,却被他下一句话生生的堵在口中。 “若雪说的对,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强求的,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给你带来的伤害或许你一生都不会忘记,我不敢奢求你与我重归于好,只求你能敞开心扉,做回从前的荣惠,不管你以后如何对我,我都是将你…当成知己般对待的。” 知己!我们已经从“爱人”变成了“知己”么? “若雪…她对你好象…很有影响力。” 他不知怎么笑得有些僵硬,“是啊,她就像当初的你一样,让我心中充满阳光。”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笑,只知道这一年来的任性,大概会让自己后悔终生。 “以后多出去走走,不要总是闷在坤宁宫中。”他站起身,“我今晚…” “我知道,”我一定笑得很难看,“快去吧。” 他慢慢的踱到门口,转过身来,欲言又止,我心中不禁又升起一丝期盼,可他终究还是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我该叫住他么?我现在有何立场要他离开若雪回到我身边呢?因为我的执拗任性吗?真是可笑。 我不得不极力的仰着脸,我不想让泪水滑下面颊,月亮隐藏到云彩之后,像在偷偷嘲笑我的愚蠢,来喜说的对,为什么一定到了不能挽回,才想要珍惜呢。远远的方向,一盏孔明灯渐渐升上天空,在这没有月光的夜里看得格外清晰。 “在哭吗?”身后的声音永远是那样的温柔。 我摇摇头,走到他身边,“或许你说的对,我已经不欠任何人东西了,别人,也不再欠我什么。” 他垂下眼帘,“那就重新开始吧。” 我微一错愕,心中立刻涌起一股内疚,他看着我的脸色,轻叹了一声,“感情不能强求,但也不能逃避,要直视自己的内心,看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这些话,洛颜也曾跟我说过,但不知为什么。从逐月口中说出更有说服力,我紧了紧拳头,发了疯一般跑出坤宁宫。朝那盏灯的方向跑去,一旁的来喜连忙跟上。只留下了满脸失望的他。 到了那灯附近,却空无一人,他们已经走了么?远处的孔明灯缓缓落下。挂在一棵树上,我走过去。想把它弄下来。月亮突然从云后探出头来,借着月光,我看清了上面的四个大字,“永结同心”。那是福临的字迹。 “不用了。”我止住来喜,不用再把它弄下来了。已经够了,我的心渐渐落下,或许我真的应该放手了。 回过头,逐月站在身后,眼帘微垂,让我看不清他的眼睛。 “愿意跟我走么?”他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我微有些心疼地看着他,逐月,这么长时间,他就这样默默的守护着我,这份感情让我可怎么还。走到他面前,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暖,让人暖得连心里都热乎乎的,可是…却只是暖,少了一种感觉,或许两个人之间,是不需要那么多悸动的吧?也只有这样,才能长久。也许我应该好好想想我与他的未来,又也许有一天我会真的爱上他,虽然,对他很不公平。 “带我走吧。” 逐月的脸上没有兴奋,只有心疼,他伸出手来,想要触摸我的脸,可在那之前,他便被一道黑影撞了开去,瞬间与他扭打成一团,我惊呼一声,那人竟是…福临。 “你这个该死的,乘人之危!” 他奋力出击却被逐月轻松的挡开,“这是惠儿自己的选择。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惠儿选择谁,另一个就要无条件退出。” “惠留在宫里这么久,也不肯跟你走,你应该明白她的选择!”福临又是一拳挥去。 逐月擒住他的手腕,冷着脸道:“留在宫里也不见得选了你,是你先伤了她的心,怪不得我。” 福临一脚踢出,“我是错了,但你也不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横插一脚。” “哼,你自己出昏招还来怪我?”逐月与福临缠打并未用上内力,只是凭着招式取胜,否则他只需一掌,福临就能被打飞吐血。 一听此言,福临脸上满是悔意,他朝角落处大吼道:“纳兰若雪!我就说要写上名字的!” 角落处有人轻轻咳嗽一声,若雪满脸无奈的从阴影处走出,“当然是要你亲口告白才更有效果啊,我怎么知道他突然来这么一出!” 看着这突来的变化,我站在那里呆若木鸡,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此时福临已经全然不顾身份,逐月也忘了那些精妙的招式,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来往间全是地痞无赖的打法,若雪走到我身边,讪笑着说:“姐姐,对不住啦,原本是想把你引到这来让他倾情告白的,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她看着打得很难看的两个人,又重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把我…引来?”我有没有听错?若雪、七夕、孔明灯…难道这都是… 若雪点点头,唏嘘地道:“这个皇帝啊,比想象中的更痴情呢。” “你们…”我的脑子突然有点不好用。 若雪嘿嘿一笑,“我可是在很有目的的接——近——你——哦~” “等等,”我摆了摆手,“你是说从一开始,秀女、封妃全都是…” “差不多吧,姐姐,你真的错过了一个好男人呢。”若雪蹲在地上,看着已经打得滚成一团的两人,咂着嘴道:“一个皇帝,一个高手,啧啧,打得可真难看。” “逐月,你敢欺君犯上!”被逐月压得不能动弹的福临不甘心的大吼。 逐月哼笑一声,“感情中没有君臣之分。就算你是皇上,也不能逼惠儿爱你。” “胡说!”福临瞪着逐月道:“惠既然来到这,就说明她选择了我。” 逐月也不甘示弱,“惠儿亲口答应要跟我走!” 福临憋得满脸通红,一个反身竟将逐月摔下,接着又扑了上去,“惠还是爱我的!” 我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两人,脑中仍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是应该我伤心的离开皇宫,然后同逐月共创美好生活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就全变了?我这两个多月来的黯然神伤,居然是掉了福临的圈套?逐月,他与福临间又有什么约定?我怎么全都不知道? 这时若雪又重新走回我身边,“姐姐,我觉得逐月真的不错啦,对你一心一意,皇帝虽然尊贵,但是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封个贵妃来气死你,所以你是怎么想的?现在你要选谁?” 正扭打的两人听若雪这么一说,不约而同的住了手,转过头异口同声地说:“选我!”

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抉择

逐月道:“惠儿,我知道你是对他死了心,这次是假的,那以后呢?你确定自己还能再接受这样的生活?” 我愣了一下,仔细考虑着逐月的话,他说的…很有道理。福临也抢着要说话,却被逐月一把捂住了嘴,我有些同情的看着他,又朝着若雪疑惑地道:“如果我今晚不来呢?” 若雪一眯眼,做了一个坚定的神情,“你不来,就说明α计划失败,要选用Β计划。” 她这话一出,我猛地瞪大了眼睛,难道若雪她… “不过我的军师说,按你的性子,你是一定会来的。” “军师?”我怎么越来越糊涂。 若雪神秘兮兮地说:“这可是个秘密哦。” 我呆呆地道:“那Β计划…是什么?” “Β计划是在α计划失败后的补救措施,或者说是辅助措施,如果你今晚不来,他,”若雪一指福临,“就要到坤宁宫外唱歌,直到把你唱出来为止。” “啥?”我皱着眉看着若雪,“这都是谁想出来的烂主意?” 若雪粲然一笑,“当然是我…的军师啦。”说着她走到逐月身后拍了拍他,“大侠,你快把我们英明神武的皇上给憋死啦。” 逐月回头看着若雪,又看了看我,再低头看看被他压在地上捂着嘴巴的福临,神情间有些不自然,连忙起身,理了理衣裳,瞬间又恢复成潇洒随性的逐月大侠。 福临一脸挫败的坐起来。衣裳不整地样子,哪还有平时的一点威仪形象? 若雪笑道:“姐姐,逐月大侠刚刚说得很对哦。你还要给皇上一个机会吗?还是干脆跟逐月出宫?” 她话音未落,福临便在一旁冷喝道:“纳兰若雪!” 若雪拍了拍胸脯。藏到我身后,“姐姐,好怕。给他减分!” 福临的脸色又黑了三分,我看着若雪莫名其妙地道:“你不是帮着他地吗?” 若雪耸了耸肩。“本来是。可见了逐月后,就觉得我当初帮错人了。” “啊?”我迷糊的要命,看着福临道:“她…不是你找来的?” 福临闷闷地道:“是你那天跟我提了她,我才想见见她。她就给我出了这么个主意!” 还是临时起意?我对若雪的疑惑更深,若雪不满地看着福临。“哎,我可是为了帮你,你看姐姐现在不是来了么?” 福临一愣,接着一跃而起,边深深的看着我,沉声道:“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我…”我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旁的逐月,“我需要考虑。” 看着我左右为难的样子,逐月最终轻叹了一声,“惠儿,不要因为一时冲动作出你不情愿地决定,只要你过得快乐就好,不用顾虑我。” 福临也道:“惠,我也不逼你,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尊重你地决定。” 这两个人,刚刚还打成一团,现在又都这么善解人意了,看着他们,我的头都快爆了,这时若雪站到逐月身边,“我投逐月一票。” 福临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四下瞅瞅,目光盯在来喜身上,来喜咽了下口水,轻轻地挪到我身后,“主…主子选哪个,奴才就选哪个。” 干嘛?超级PK啊?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多给我些时间。” 逐月轻轻笑了笑,“其实你的心,已经有了决定吧?” 我一时语塞,逐月失落地一笑,“我…还是想期盼一下你的最后答案,有了决定就告诉我。”他伸出别在身后的洞箫,递给我,“吹响它,我就会来到你身边。” 心头闪过一抹异样,就算我已有了答案,可对着逐月,也是无法说出口的吧,逐月没有久留,说完话后身影渐渐远去,若雪看着逐月的背影,不知为何脸上满是悔意,她看着我摇了摇头,身影一晃追了上去。 “若雪!我有事情…”话没说完,若雪竟已在两丈开外,身形竟丝毫不比逐月差。 我呆愣愣的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原本以为她一定跟我一样,也是穿越而来,可现在看,哪个现代人会有这一手功夫? “她…会功夫?” 福临上前来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好一会,才摇头道:“谁知道呢,她总是神神秘秘的,问她也不肯说。” “她究竟是什么来历?”对于这个小丫头,我的好奇心涨到了顶点。 “湖广总督纳兰庭礼的女儿。” 等了半天,不见下文,我扭过头去瞪着他,“就这些?” 福临眨了眨眼睛,“呃…今年十六岁。” 我无语的望着他,又走到旁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除了这些,还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明或是解释的?” 他脸上添了一抹不自然,“其实…我是不赞成这么逼你的。” “然后?” “可是她说…不下点猛药,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以前的阴影。”他说的有些小心翼翼。 “那她…”不知怎地,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些事都是她见到你时就想出来的?” 他想了想,“她只是问我,想不想追回你的心,如果想,就按她的办法做。” “那封妃呢?也是她要求的?” 福临脸上一滞,“封妃是我的主意,不过我从未碰过她。” 我怀疑地看着他,你个色魔,居然也好意思说这种话。 福临见我的神色,急着解开自己的一颗领扣,我瞪大了眼睛:“喂!做什么?”在这幕天席地之下,他、他想做什么! 我的戒备让他叹了口气,接着从领中拽出一条红绳,红绳下端拴着一样物事,“有它在我心口上,我怎么还能碰其他女人。” 我怔怔的看着他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快玉佩,准确的说,是一快支离破碎后,又让人细心粘好的玉佩,青色,中心处有着一抹霞光。 这本是两块,但现在却被拼成了一块,虽然上面的裂痕清晰可见,但它却成了完整的一块,好象它原本就是这样。 “我曾想把它还原,可拼了好久也拼不好,却意外的拼成这样。”他将玉佩摘下,放入我的手心,玉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我的眼眶有些热热的,“你…竟全找了回来。” 他轻轻一笑,“我替你带上?”话语中有着不确定的期待。 我盯着那玉佩看了好一会,将手一收,“先寄存到我这吧。” 他有些失望,我睨了他一眼,装做不经意地道:“现在这玉佩摘了下来,也不枉你选了这些秀女了。” 他的嘴角又渐渐向上翘起,挨到我身边来,“明日我就下令将她们送回去。” “关我什么事。”我嘴硬,一想到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我就十分不爽!好吧,虽然是我先“作”在前,但是我也像个傻子似的被你骗了这么久呢。 “要是若雪没有出现在你面前,没给你出这个主意,你要怎么办?”我心中有些窝火,“就一直这么下去?”真是没有追求。 福临细细的看着我,“我会一直这么等下去,等你罚我罚得够了,再期盼与你重新开始。” “你…”我站起身来看着他,他知道我这一年来的淡然,都是在罚他? 他也站起身,“其实我何尝不想早日跟你合好如初?只是我怕自己一提,你就又张罗着要离宫,我…我只好选择这个最笨的方法,杨过等了小龙女十六年,我只等了一年,我很满足了。” 看着他的笑脸,我心里堵得厉害,原来这一年来的心思早已被人看得轻清楚楚,亏我还洋洋得意的自作聪明。 “谁说要与你合好了。”我有些扭捏。 他笑得更开心,“最起码你已经走出阴影了。” “那你跟逐月的约定,又是怎么回事?” “就像你听到的那样,”他老实回答,“无论你选择谁,另一方就要无条件退出,不能再给你…带来一丝困扰。” 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玉佩,又看着另一只手中的洞箫,我到底有什么好?值得这么好的男人为我如此付出? 福临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支洞箫,眼神一黯,“不要做出让自己不开心的决定,就算你选择了他,我也…也…”他说了半天,却始终没说下去,突然,他猛的将我拥入怀中,“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好好爱你,永远也不再伤害你分毫。” 骤来的温暖让我心头一酸,“那…鄂姐姐呢?”乌云珠,她大概是我心中一个永远也打不开的结。 “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他紧了紧双臂。“为了你,让我辜负天下又何妨?” 我心头一震,“你真的愿意为我而负天下?” 他轻轻放开我,望进我的眼睛,他读懂了我的心思,沉静了好一会,他轻轻一笑,“给我点时间,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第三卷 第158章 抉择(二)

福临的话像在我的心湖中投下一颗石子,溅起一片涟漪,阵阵波涛,终化为狂风骇浪,他的话…会是我想像中的那个意思吗? “等我,好吗?” 回到坤宁宫,脑中只剩他的这句话,回过神来,竟已是半夜,来喜仍默默的伺候在我身后。 “我应该相信他吗?”话一出口,也不知是问来喜,还是在问自己。 来喜低声道:“奴才不明白皇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皇上对主子的心意奴才却看得明白,如果主子心中牵挂的仍是皇上,又何需顾虑太多?能跟心中所念之人在一起,哪怕立时死了,心中也是欢喜的。” 我怔怔的看着来喜,半天没回过神来,“你…想得太简单了。” 来喜笑了笑,“或许是主子想得太复杂了呢?这一点上,湘云比主子做的好的多。” 湘云…是啊,她明知那是一条不归路,却仍做了那样的选择。 “主子是因为逐月大人所以才犹豫?” 我低头不语,来喜轻声道:“这一年来,主子与逐月大人相处时的笑容的确更多些呢。” 我心中一惊,竟…是这样么? “而面对皇上时,却是刻意的疏离。” 我留意到他用的字眼,低声道:“也没那么…刻意吧?” “这只有主子最清楚。”来喜笑道:“主子可以用个笨法子想想,主子离开皇上,会是何种心情?离开逐月大人,又是何种心情?” 我久久不语,离开逐月,我心中十分不忍。不忍见他受到伤害,而离开福临,我心中却是无奈而又…不舍! 来喜说得对,这一年来,我虽然怨着他,但从没有一刻忘了他,而逐月,则更像知己一般吧。 我轻轻一笑。“没想到,你对情感一事竟看得如此通透。” 来喜微一欠身,“只是因为看得多了吧。” 我沉默着抚上那块玉佩,暗笑自己的傻。既然我心中还想着他,既然他心中还惦着我,那么我又为什么要瞻前顾后呢?别说出不出宫,就算两年后与他在宫里一起死了,只要他对我一心,我又怕得什么? 心头一结解开,我又轻松了不少,转念想到逐月,我真是对不起他的,只有在失去了福临的时候才想起他,而现在…我又要离开他,他说,我的心中早有了决定,却仍然执意的要等我亲口告诉他结果,让他死心,他…比我还要傻吧。 又想到若雪,这个丫头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她口中的“军师”… “来喜,”我轻声道:“你…现在去景仁宫瞧瞧,看看若妃在做什么,如果歇了你就回来,如果没有,就看她都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回来再跟我说话。” 来喜点点头,我又嘱咐道:“一定小心,如果被人发现,也不怕暴露行踪,只说是我让你去的。” 若雪浑身是谜,好像又会功夫,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来喜应了一声,转身出去,这一去,便是小半夜,直到天亮,他也没回来,我急了个半死,不禁责怪自己为什么让来喜去景仁宫,有什么事今天找她问清楚就是了,为什么这么心急呢。 等到宫门一开,我迫不及待的来到景仁宫,却扑了个空,那里的宫人说若雪昨夜就没回来,说是被皇上留宿在乾清宫了。我又皱着眉头赶到乾清宫,福临去了早朝,寝宫内空无一人,问了宫人却又都说不知,我本想等着福临退朝,但又惦念着来喜的安危,坐也坐不住,又想着来喜会不会去了张德海那里,连忙叫人去慈宁宫看看,自己则心不在焉地回坤宁宫去,走到半路,我的脚步停下,朝一个方向望了望,那是承乾宫的方向,我突然很想见见乌云珠,于是我改了主意,转身朝着承乾宫走去。 蕊初见到我时很是吃了一惊,连忙进去通禀,却久久不见乌云珠出来,又过了一会,蕊初才回到我面前,说是乌云珠请我进去,我心中疑惑,乌云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拿架子,可进了暖阁却又吓了一跳,乌云于面容憔悴地坐在暖炕上,身后靠着软垫,伏在桌上缓缓抄着什么。 我轻咳了一声,她抬起头来,放下手中之笔,轻笑着请我坐下,我紧紧的盯着她,良久才道:“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乌云于并没回答我的回答,只是轻轻一笑,“娘娘可是已经原谅了皇上?” 我没有作声,她重新拿起毛笔,“那就好了,以后皇上也不会再这么消沉下去。” 我看了看她手中抄录的东西,是一本佛经,不知怎地,我心头微怒,一把抢过,扔到一旁,沉声道:“抄这种东西做什么?” 乌云珠道:“佛经可使人安神,令人心境平和,有何不好?” “安神?再安下去你就要安息了!”我抓起他的手,已经瘦得不成样子,“没叫太医?”我虽是问话,但语气中却十分肯定。 乌云珠一笑,“劳娘娘关心,臣妾无病。” “你这副样子,他知不知道。” “臣妾无病,又怎敢惊动皇上。” “你…”你是故意的!我烦躁地站起身来在小林子去召太医,乌云珠没有阻止我,只是招呼蕊初为我泡茶,轻声道:“这是今年的新茶,娘娘尝尝。” “他一起都没来看过你?”福临他竟会这么无情? 乌云珠轻咳了两声,缓了口气才道:“皇上心中只惦念着娘娘,就算来了,也是不肯久留的。” “所以你就这么报复他!”我的怒火不可遏止的爆发出来,“你故意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想让他注意你!想让他内疚!是不是?” 乌云珠无奈的一笑,“恐怕臣妾就这么死了,皇上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吧。” “他会!”我几乎是在咆哮,“你跟了他这么久,怎会不知道他是多么重感情的人?” 乌云珠眼泛晶莹,“是,臣妾知道,臣妾别无他求,只想得皇上的一滴眼泪,也…不行吗?” “你…” 乌云不挣扎着起来,蕊初连忙上前扶着她,她苦笑一声,“或许臣妾还是多求了吧。” 我站到她身前,“你心里…一定恨死了我,恨我为什么一直抓着他的心不肯放手,恨我反复无常的折磨他,是不是?” 乌云珠没有言语,我心中堵得难受至极,“那你就指责我啊,你骂我!你应该大声的骂我为什么要抢走本属于你的东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自己折磨至死!” 乌云珠抬头看着我,“娘娘何出此言?皇上从不曾属于臣妾,何来娘娘抢走之说?” 她的话让我一时间无从解释,我要跟她说么?说福临原本就是你的,是我无耻的将他抢了过来。 乌云珠歇了歇又道:“况且感情一事又如何能抢?皇上的心若不在娘娘身上,任娘娘使出浑身解数又能如何?” 我低着头久久不语,乌云珠下了暖炕,轻轻踱到窗前,“臣妾心中,也是嫉恨过娘娘的有时会想,若没有娘娘,皇上必然也会这般待我。” 我心中一痛,“若是没有我,你的确是会…” “或许吧。”乌云珠轻叹,“但是皇上这一生中却再也找不到那样真心的笑容了。”她脸上现出淡淡的笑意,“当皇上得知娘娘身怀龙裔之时,开心和就像个孩子,臣妾从未见过皇上如此。” “他那是…为了孩子…” 乌云珠盯着我好半天,“娘娘竟是这么以为的?”她轻轻摇摇头,“皇上不是为了孩子,而是因为他又有机会抓回娘娘的心,将娘娘牢牢的,绑在身边。” 我惊诧的望着她,良久才道:“他…当时那样表现,竟是…” “娘娘与皇上都是痴人呢。”乌云珠心酸的看了我一眼,“娘娘只道那时皇上对娘娘无情,却没见他为了那些碎玉整整找寻了一夜,却不许任何人帮忙。或许那块玉碎的时候,皇上的心也跟着碎了吧,可笑臣妾还自以为皇上真的着紧自己而胜于娘娘。” “那块玉…是你有意打碎的?” 乌云珠摇了摇头,忽而轻笑一声:“有意也好,无意也好,都让臣妾看清了皇上的心。”她的眼泪缓缓的流出,“臣妾为皇上挡那一剑的时候,真希望自己就此死了,从此他便再忘了不我。也不用等他来告诉我,他的心中已…再容不下别人!” 我呆愣愣的望着她,福临…都与她说了什么?哀莫大于心死,看乌云珠因为福临而消沉至此,我的声音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你又何尝不痴?你居然想一死了之?” “或许只有这样,臣妾才不用这么…痛苦。” “那你的孩子呢?你只顾自己解脱,不管四阿哥了吗?” 一提到孩子,乌云珠的泪珠儿簌簌而下,良久才道:“臣妾自小寄人篱下,处处以他人为重,从没为自己活过一天,这次,就让臣妾自私一次,四阿哥…只望他日后衣食无忧,开心过活,臣妾就已满足了。” “你从小就知道寄人篱下的痛苦,为何又忍心让自己的孩子也经历这样的折磨?” 乌云珠掩面而泣,“只当臣妾…对不起他罢。”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谜样若雪

看着乌云珠的样子,我鼻子一酸,竟也险些落下泪来,没想到她对福临竟情深至此,话说到这,太医来不来看已经不重要了,我离开了承乾宫,心中就像被人挖去一块,飘飘荡荡的回到坤宁宫,来喜还没回来,福临却等在那里,见我回来连忙迎上,“听说你去了乾清宫,找我有事?” 我呆呆的摇了摇头,“我去找若雪。” 福临微一皱眉,“怎么找到那去了。” “景仁宫的人说她留宿在乾清宫。” “我没有,我…” “我知道,”我淡淡的打断了他,长叹了一口气,“刚刚我去看了鄂姐姐。” 福临一愣,“她还好吗?” “你问我?”我的声调有些不稳,“她就快死了,你却不知道?” 福临大吃一惊,“什么?我前几天去看她,她还好好的。” “那只是给你看的好吧。”我瘫在椅上,浑身没有一点气力,“去看看她罢。” 福临皱着眉点点头,走到门口又绕回来,“不准胡思乱想,无论如何,我心中只有你一个。” 他的话让我又找回了一丝力气,我轻轻点点头,这时派到慈宁宫的宫人也回来,说并未见到来喜,我越发担心,直到晚上,来喜才晃晃悠悠的回来,脸色苍白,神情慌张,像是偷了东西似的,我连忙将他抓到身旁,追问昨夜之事,来喜支支吾吾的只说自己还没到景仁宫便被人暗算,一指昏迷。直到刚刚才醒转。 我心中疑团更深,是谁要暗算来喜?莫非是若雪?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来喜,“身上没什么不妥吧?” 来喜连连摇头。我突然被他颈上的一块红斑吸引住目光,大惊道:“你中了毒吗?” 来喜惊慌至极。脸色越发苍白,见我盯着他地颈子连忙伸手捂住,“是…不过毒已经解了…主子…不必担心。” 他的样子虽引起我的怀疑。但此时从承乾宫传来地另一则消息则更让我大惊失色,皇贵妃,昏迷不醒。 怎会如此?我连忙赶往承乾宫。福临脸色不好的坐在殿中,若雪竟也在场,我惊疑地看了她一眼,又朝着福临道:“鄂姐姐怎么样了?” 福临摇摇头,“太医已在诊治。” “为什么突然会这样?”上午来时也还算有精神,怎么晚上就突然昏迷? “我也不太清楚。”福临朝若雪看了半天,“若雪,朕走后你又与皇贵妃说了什么?” 若雪眨了眨眼睛,“也没说什么,突然就昏过去了。” 福临地眉头皱的更深,我疑惑地看着若雪,“你为何会来承乾宫?” 若雪想了想,才道:“我闲着无聊,来找皇贵妃聊天,在这碰见皇上,后来皇上走了,我就又陪了皇贵妃一会,谁想到她说晕就晕了。” 我虽对她这种说法不太尽信,却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若雪见我不再追问,小小地舒了一口气,笑嘻嘻地走到来喜身边,也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来喜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最后再变回苍白,他瞪着若雪好一会,才咬牙切齿地道:“你…” 若雪吐了吐舌头,“弄错了嘛,没想到会是你,不过当时只有他在旁边,我也没办法。” 我皱了皱眉头,“你们在说什么?” 来喜难堪地别过头去,若雪朝我笑了笑,“没事我昨天不小心害了他,正在跟他道歉。” 我发现自从遇见了她,我的脑子就好像灌了浆糊,想什么都想不明白,此时太医来报,皇贵妃脉象并无异常,只是不知为何身体极虚,昏迷不醒。 这样的症状让我不觉联想到我中毒时地情形,她会是也中了毒吗?这是太后?不会,太后这一年来在慈宁宫专心教导玄烨,几乎足不出户,对宫中事情都管得不多,哪还有空做这些事? 那会是谁? 若雪凑到我身边来,轻声道:“姐姐,你想救皇贵妃吗?” 我不解的看着若雪,若雪一笑,“只有你能救她哦。” “什么意思?” 若雪忽闪着大眼睛,趴到我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是有枝旗吗?” 她此言一出,我脑中“轰隆”一声,猛地站起,急道:“你到底是谁?” 若雪甜甜地一笑,“纳兰若雪呀。” 福临莫名的望着我们,“什么事?” 我没有回答福临,只是盯着若雪道:“皇贵妃是不是中毒?” 若雪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伸了伸腰,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昨夜忙活一宿,困死了,我先回去睡吧。” 看着若雪地背影,我没有拦下她,福临大为不解地道:“你们在说什么?皇贵妃怎会是中毒?”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若雪很有古怪,太后那里有解毒的灵药,我去讨来试试。” 说罢,我不管一肚子迷糊地福临,立即带着来喜赶去慈宁宫,太后见了我大为惊讶,我没有心思与她叙旧,快速将乌云珠的事情说了,太后眉头紧簇,“你怀疑是我?” 我叹了口气,“您早已对她消除芥蒂,又怎会如此?我只是在想会不会另有他人知道这种方法,从而怎么如此?我只是在想会不会另有他人知道这种方法,从而加害董鄂氏。” 太后想了半天,缓缓摇了摇头,我又道:“太后对皇上新封的若妃…可有什么看法?” 太后狐疑的看着我,道:“为人倒是很活泼,可不知怎么,我总觉得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我点点头,知道我有一支旗的,除了袁不破。还有谁?难道若雪竟与那道士相识?还是说他根本是那道士派来,但又很奇怪,若雪原来一心助我与福临和好。为何此时又一反常态的要胁起我来?让我烧了那枝旗,救回乌云珠。她又能得了什么好处? 太后苦思了一样,突然道:“若是董鄂氏现在死了,那会不会…”她脸上逸出地神彩让我有些为难。我知道她仍是不会放弃一丝救回福临的希望的。 “我不知道。”我实话实说,“或许会有这个机会。但我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个时候死在我面前。”若是她现在死。难保福临心中不会再对她起了什么怜惜之情,我不要与一个死人永世竞争。 太后长叹一声,叫苏茉儿取来一小株东迎春,我嗅着那怡人的清香,怔了半天,才轻声道:“就算她渡过此次难关。也命不久矣了。就算让她挺过今天,她也绝活不过明年夏天。” 太后听后没说什么,神色间仍有些恶意,我知道她是为了福临,最终她苦笑一声,“罢了,一切都顺其自然罢,好在玄烨天资聪颖,虽然才六岁,便已显示出他超人地见识,也算给我一个欣慰吧。” 满腹心事的出了太后寝宫,刚走没两步,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到我怀中,是玄烨,我支开身旁所有人,拉着玄烨走到稍远处,玄烨看了我半天,长出一口气道:“你终于肯跟我老爹和好了?” 我一皱眉,“你怎么知道?” 玄烨抓了抓耳朵,脸上现出一丝局促,“你当他能那么聪明想出那出招术?” 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你…若雪口中地军师,莫不是你?” 玄烨灿然的咧了咧嘴,我忙问道:“若雪究竟是什么人?” 玄烨一脸地挫败,“我也不知道,也就是上个月,她找到我,几句话就说出了我的来历。” 我吓了一跳,“她…来找你?没被人发现?”坤宁宫虽说不是戒备森严,但也不是什么说进就进的地方,她一个新封的宫妃,怎么可能随便的进来,而且又能准确地找到玄烨? 玄烨不解地道:“我也正奇怪呢,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三更半夜地差点没吓死我。” 我张大了嘴巴,“啊?”半夜?怎么听着这么诡异?“你说…她会不会也跟我一样?” 玄烨不解地道:“我最开始也怀疑她跟你一样,可是后来看着又不像。” “不像?” 玄烨点点头,“她对后世的一切一点儿也不了解,所以她才会找我,问我要怎么样才能激得你这个未来人走出坤宁宫。” 我心中一惊,“她也知道我的来历?” 玄烨只是眨了眨眼睛,并没说话,我心中微沉,她知道我的来历,也不知她有没有告诉福临,他…能接受吗? “对不起。”玄烨没头没脑的一句将我拉回现实。 “呃?”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一见到你,就想跟你道歉。” 我笑着拍了他的脑门一下,“不是早道过谦了吗?况且多长时间的事了,还记着呢。”他对我怀孕时的那个态度,始终是耿耿于怀。 “有什么放不开的?这是人之常情,换了我,或许比你更严重。” 玄烨的脸色好了些,耸了耸肩,“其实我现在是真的想开了,历史就是那么回事,我们来到这里本身就是改变了历史,又为什么一定要遵循下去呢,你们两个重归于好,保住我老爹的性命,然后我们再一起彻底的颠覆历史,让史书从我们这里另开新章。” 我呆看了他半天,捏了捏他的脸蛋,“真心话?” 他认真的点点头,“否则我干嘛挖空心思的让你们和好?” 我翻了个白眼道:“出的什么烂点子?还给人当什么军师。” 玄烨不了解的问了下情况,我将经过说了,他撅着嘴道:“我早跟她说了,要a、b计划共同施行,让你一赶到那,就看到我老爹在唱歌,这多震撼,放什么孔明灯。” 我哭笑不得的望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 “不去你会甘心吗?”他反问。 我一时语塞,“那…我当时确实有点心灰意冷了。” “那只是一时的,等你回过味来又会后悔了。”他斜了我一眼,“这么容易任命也就不是你了。” 我失笑道:“好啦,你最聪明,回去吧,我也得赶回去救人呢,下回见面别说什么对不起了,酸死了。” 我往回走了两步,又转回他身边,“历史多多少少还是要遵循的,只是不是我们,是你,过两年你老爹跟我一起出宫时,不要太难过。” 玄烨一时间愣在原地,我朝他挤了挤眼睛,“要保密哦。”

第三卷第160章 两心相依

再度回到承乾宫,让人将那冬迎春熬了给乌云珠服下,却又不见什么起色,难道乌云珠真的不是中毒?难道只有烧了那枝旗,才能救她? 福临心中满是疑问,我也比他好不了多少,拖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乌云珠仍是没有起色,若雪又蹦蹦跳跳的来到承乾宫,看看我与福临的脸色,笑道:“怎么样?是中毒吗?” 福临脸色一沉,“纳兰若雪,你究竟是何人?皇贵妃之事定然与你有关,你…” “皇上。”若雪打断了福临的话,“皇上怎么还不云上早朝?今天朝上会有很麻烦的事情哦。” 福临一愣,这时常喜进到殿来,俯到福临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福临脸色一变,惊诧的盯了若雪一眼,起身匆匆离云,若雪灿然一笑,走到我身边,“姐姐,有决定了吗?”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笑笑,“想救人哪,不然姐姐想眼睁睁的看着皇贵妃死么?” “那为什么…一定要动那枝旗?”烧了那枝旗,就会应了袁不破的话,历史…忽然我一眯眼,“你想让历史继续?” 若雪一愣,接着说道:“也不是继续啦,只是想救回皇贵妃。” 我惊疑的看着她,她也期盼的望着我,忽然我一笑,“来喜,回坤宁宫云,在寝宫的衣柜中有一只锦盒,最底层有一枝杏黄小旗,你去取来。” 来喜不明所以,应了一声领命而去,若雪脸上喜色更甚,“姐姐。历史改不改变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摇摇头,“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若雪点头笑道:“这就对了啦,姐姐只需顾好自己,只要过得快乐,便胜过一切了。” 我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她也不再多说,坐在那里喜滋滋的,也不知她到底为了什么哪么开心,过了一会儿,来喜带着那枝旗回来了,我拿着那枝旗走到若雪身旁,缓缓的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不过若是与我和福临有关,那你的算盘就算是白打了,就算历史继续,我也不会再离开他,他也同样不会放弃我的。就算皇贵妃没死,福临他…也不可能再跟她一起。” 若雪忽然脸上一白,“那…你呢?你不顺应天命 ,可能会死。” 我轻轻一笑,“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死又有什么可怕,”说着,我走到一旁地残烛旁,将那只旗点燃,若雪紧皱着眉头望着我,“你…应该马上走的,或许还能够逃过一劫。” “走?” “你可以跟逐月走,就此闯荡江湖,而皇上也有了皇贵妃陪伴,不致寂寞。” 我一时一怔忡:“你竟是这种打算?”她做了这么多,只是想我跟逐月走?她不是帮福临的吗?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这样不好吗?”她呆呆的望着已经烧得差不多的杏黄旗,“那样痴心的人,有什么不好?” 我轻叹一声,“逐月他真的很好,只是我…只是我先遇到了福临,所以只能有负于他吧。” 若雪急道:“皇上他后宫佳丽三千,又有知己陪伴,就算没有你,也不会孤独,可逐月只有你,你不觉得感动吗?” 我低头半天不语,对逐月,我怎么不感动,但是… 若雪一跺脚,“皇上和逐月,你根本没将他们放在同一起点上,这对逐月真是不公平,我真后悔!” 后悔?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若雪决不是什么总督的女儿,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要先帮福临,现在又转而要帮逐月呢?我刚想要问个明白,殿中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接着眼前一花,殿中已多了一人,蓝白相间的道袍,三缕长髯,正是那诡异的道士袁不破,来喜身形一动,我朝他摆摆手,“认识的。” 来喜惊疑不定,老道看着我长叹一声,连连摇头,道:“变数就在眼前,你理应抓住时机,逆天改命,为何还要烧了这面旗呢?” “改不改天命,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袁不破愣了一下,我笑了一下,“我要是一早就想到这一点,就不会痛苦这么久了。”我回头想要寻找若雪,可她却不知什么时候去哪儿了。不过我相信她与这老道定是相识的,我开口道:“不知道长认不认识一个叫若雪的女子?” “若雪?”袁不破捻了捻胡子,“长什么样子?” 我将若雪的模样形容了一下,袁老道一拍大腿,“原来是这个臭丫头,难怪她师傅找不到她,竟然躲到这里来了。” “你们果然认识?” “你是什么人!” 一声厉喝从殿门处响起,是福临,他竟这么快就下了朝,我紧走两步,到他面前道:“还记得那年七夕我们在宫外遇见的道长么?” 福临疑虑的点了下头,又仔细看了看袁不破,“他…是怎么进来的?” 袁不破笑了笑,“贫道小有些把戏,虽入不得眼,但进这皇宫,却是不费什么力气的。” 福临一惊,似是对这看似森严的紫禁城起了忧心,我拉回他的思绪,“只有袁道长能救回皇贵妃。” 袁不破闻言皱了皱眉头,“你确定?何不让历史就此改变?” 我朝他笑了笑,“道长不是早就说我们命中注定三次相见?这便是第三次,无论道长帮不帮忙,天命都已然完成了,道长何不发发慈悲,以积阴德?” 袁不破也不说话,只是摇头,脸上神色满是惋惜。 我深吸一口气,上前握住了福临的手,望进他的眼睛里道:“你还会再离开我吗?” 福临虽不理解,但却十分欣喜,坚定地道:“永生永世,绝不再离开你半步。” 我灿然一笑,对着袁不破道:“道长听见了吗?我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算天命己定,也不会后悔了。” 袁不破盯着我们两个半天,长叹一声, 罢、罢、罢,人在何处,带贫道去看看。带着袁不破来到乌云珠的寝宫,一旁的太医都十分惊疑,摒退了众人,袁不破也不把脉,气运指尖在乌云珠眉心一点,乌云珠的眉头忽的一急皱,接着恢复原状,袁不破皱着眉头道:“这位姑娘被人锁住了魂魄,贫道一指本应解开,可她求生之意很弱,不肯醒来。” 我急道:“找施术之人可否解开?”没有别人,定是若雪无疑。 袁不破摇摇头,“这本不是什么高深的法术,与谁来解更没关系,主要还是看中术者的意志,现在这位姑娘竟似心如死灰,若想让她醒来,很难。” “没有别的办法吗?”福临的神色充满忧虑。 袁不破盯着我再一次确认道:“你确定想让她醒过来?” 我白了他一眼,屁话!乌云珠如果就这么死去,福临岂不是真要记她一生?就算这一生很短,也不行! 袁不破点点头,“好,我还有一个办法,我可以到她的心海中找到她的元神,再将她唤醒,只是所需时间较长,少则十天,多则一月,而且不能有人打扰。” 我与福临对视一眼,福临思索了一下,轻叹一声,“有劳道长了。” 留一袁不破在寝宫,又嘱咐宫人在外把守,不得入内,这才回到正殿,福临脸上始终带着一丝忧虑,我心中有些不舒服,不快地道,“你担心什么?袁道长乃是得道之人,还会对你的皇贵妃无状吗?” 福临一愣,失笑道:“在想什么?我只是担心她会不会醒。” 福临将我拉到身边,轻轻拥住我,“惠,一直到现在,你竟还是对我心有怀疑吗?” 我低下头,“谁让你有过不良记录。” 他轻笑一声,吻了吻我的额头,将我的头压到他的胸口处,“听见了吗?这颗心,只因你而跳动,”他轻声说道:“为了将来,我势必要作出一些伤害许多人的快定,现在,我只是想尽量的补偿她们吧。” 我抬起头望着他,他轻声道:“我今天早上下旨恢复了静妃的皇后待遇,生气么?” 我失笑一声,摇了摇头,“理应如此,她比任何一人都需要这些关怀。” 福临轻叹道:“静妃…我是对不起她的,那时我们都太小了,太好胜了,不懂得忍让,现在想想,也是后悔的,就算她做错了什么事,我也不该对她那么不留情面的。”他想了想,忽然又轻笑,“或许这都是天意,没有她在前,你又如何能进宫?” 我低头一笑,“那…”提到静妃我又想起一人,“听说在重华宫的有一位如答应,你是因为她才…” “也不全是为了她,那时气盛,见不得静妃在后宫恣意妄为,可却忘了她是皇后,一个不被皇帝宠爱的皇后,自然是缺少安全感 的。” “那位如答应被贬,不会真的因 为她与人…”私通,我忽然住口,恨自己嘴快,在福临面前提起这档事,不是揭他的创疤么? 福临摇摇头,“是我冤枉她吧,我早知她是冤枉的,却拉不下脸来认错,总觉得自己是皇帝,是不应犯错的,结果耽误了她一生。” 他眉宇间的歉然让我大觉心疼,我抚上他的眉头,他拉下我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这一年来,我想了很多,想这几年发生的事,想你究竟想要什么,所幸,终于被我想到了,所以我现在只想尽可能的补偿她们,等我将朝中的事情处理好,我就带着你,去履行我的承诺。” “嗯!”我用力的点点头,到了现在,能不能出宫我己不太在意了,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在哪里都 是天堂!

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天意难测(一)

今天朝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平静下来,我的好奇心有开始活跃。 一提这事,他眉头微蹙,叹了一声,“淮河一带天虫肆虐,今年百姓就要颗粒无收,现在竟出现暴民,朝廷几次开仓赈灾,都被哄抢一空,有的地方连衙门都被砸了,抢完了衙门又去抢商号,弄得人人自危,直到现在,暴民的人数越来越多,如果他们再聚众闹事,就不得不出兵镇压了。” “天虫?” “蝗虫。” “哦。”我想了想,说道:“只是镇压也是指标不治本,怎么不想个办法治治那个天虫?” 福临摇摇头道:“怎么没想过治?每年雨水过溢,我都下旨让各地督促百姓亟行耕耨,使覆土尽压蝗种,就是怕再重蹈前朝崇祯年间洛阳蝗灾之覆辙,‘草木兽皮虫蝇皆食尽,父子兄弟夫妇相食,死尸载道’。”他脸上一片忧虑,“太可怕了。” 我打了个哆嗦,“你既已下令,为何还会有如此灾害?莫非当地百姓抗旨不遵?” 福临道:“自古百姓皆认为天虫是上天之使,天虫来袭,百姓只知焚香磕头,以求上天,又有哪个敢真的治虫。”他长叹道:“我真希望此时出现一个如唐时姚崇般的人物,极力治蝗,让我也效法唐玄宗派下‘捕蝗使’,以解虫祸。” “天使?”我在想想这个称呼被耶稣会的同仁知道会不会气吐血,“它就是一直虫子,又跟天有什么关系?而且就算让你挨过今年,若是明年再来呢?依我说,捕是一定要捕的,不如再发动百姓捉虫而食,既解了天虫之困,又能帮百姓渡过难关。待百姓情绪稍复,你再开仓赈灾,岂不一举两得。” “吃?”福临的脸差点没皱在一起,“虫子也能吃?” “那当然了,”我摇头晃脑的道:“捉来或炸或炒,难得的美味。” 福临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你…吃过?” “没有,”我打了个激灵,我可不敢吃,“见人吃过,都说好吃,而且有营养,高蛋白。” “什么?”他没太听懂。 “没什么。”我干笑两声,“总之能吃就是了。” 他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说:“就算如此,如何劝服百姓捉虫还是个问题,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实在别无他法时再说。” 过了两天,蝗虫的事大概一直是没想出什么好办法解决,福临趁机发了一道上谕,言天灾降临,皇帝岂能不顾万民还安于享乐大搞选秀呢,所以宫里那些等待复选的修女们就先送回家去吧,可自行嫁娶,不必再留有秀女身份。 圣旨一出,百姓纷纷赞扬皇上圣明,但是虫灾还是没解决,百姓没有饭吃,打砸抢的活动依然继续,弄得地方衙门不敢开门,让福临愁得头都大了两圈,不得已,他决定用我的方法,不过现在的百姓对上天的敬仰可不是闹着玩的,光说让他们捉虫估计谁也不干,福临让人将淮河一带的大小官员、大小地主和大小村长族长选出代表聚到京中,决定给他们开个会,先把这些基层小领导搞定,再让他们一步步渗透我们可爱的劳动人民。 于是召集活动轰轰烈烈的进行,福临这几天也忙了起来,我除了每天去承乾宫转一圈,其余时间大都在发呆,我在想,该如何对逐月开这个口,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我最不想伤害的人,那么,一定是他。 手中不断摆弄着那支洞箫,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决心,来喜在一旁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瞥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就说吧。” 来喜道:“主子若是不好对逐月大人开口,不如让奴才去说。” 我用手指轻轻滑过萧上的洞孔,缓缓摇了摇头,“一定要我亲口对他说。” 说是这么说,但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既拒绝他,又不伤害他的好办法,只好不断逃避,甚至见了那支箫,都会有心虚的感觉。 如此半月又匆匆而过,我始终是没勇气吹响那支萧,袁老道和乌云珠一闭关就是十几天,连我都有些担心了,这不吃不喝的,你袁老道挺得住,乌云珠能不能挺得住啊?这天我与福临从承乾宫出来,天色已由些昏暗,福临正打算送我回坤宁宫,一个小太监赶上前来,说是选出的乡绅已抵达京城,暂由顺天府安置,特来询问福临何时接见他们,福临想了想,事不宜迟,明日早朝过后就接见吧,那小太监领命退下,福临又发了好一会呆,叹了口气,“这些乡绅中不乏顽固之人,明日定要费些口舌了。” “那不如…让顺天府先回去给他们透个风声,明日说起来时也不致太过突兀。” 福临想了想,“就这么办。” 我笑笑,“你去见顺天府尹吧,我自个回去就行。” 福临点头答应,又嘱咐我一番,无非是些一路小心、天黑看路的话,这才去了。 我不禁失笑,从这里回坤宁宫才多远的路?才发现原来他也有做管家婆的潜质。 带着来喜一路不紧不慢的走着,不知道为什么,来喜自从被若雪“误害”了之后,变得异常沉默,而若雪自袁不破出现后便消失了,不见踪影,我已懒得去追查她的身份,反正与那老道脱不了干系,只是听袁老道的口气他是不知若雪前来宫中的,这又是一桩奇事,若雪不是受袁老道指使,她到底来干嘛? 路程刚走了一半,天色已然全黑,与来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突然他警觉的挡在我身前,回手封住我的口鼻,“主子,闭气!” 来喜的话还是晚了一步,我好像闻到了一丝甜甜的味道,听来喜一吼,连忙摒住呼吸,来喜拉着我急退,刚跑了没几步我一口气没憋住,那股甜甜的香气又蹿进我鼻中,也不知为何,跑出老远,那香气竟像跟着我们一样,缭绕不散,那味道香得有些诡魅,让人抗拒之下却又想再闻一些,我脑袋一晕,脚步慢了下来,此时也顾不得闭气了,只觉得四周的香气越来越浓,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身体却有些飘飘的,呼吸也开始沉重,我中毒了吗? 来喜的情况也没比我好多少,只是他仍能站立,我只觉身上越来越热,一阵眩晕,不由自主的朝身后倒去,却倒在一个坚实的怀中,我无力挣扎,只觉得那人身上凉凉的,可稍解我身上的躁热,不由自主的朝他靠了靠,耳边听到来喜模糊的声音:“主子…”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哎?你怎么又中招了?” 是谁?声音好熟悉,此时我身后的人已将我抱入怀中,微怒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的思绪已经不清,这个声音是…是谁?为什么这么熟悉,又让我有心安的感觉?是…福临吗? 那女声道:“没什么,只是让她闻了点‘神仙香’。” “什么?”头顶声音满是怒气。 “干嘛那么大声?我可是在帮你呢。”那声音中满是委屈,到底是谁? “谁要你这么帮我!”耳边能听到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像是我沉在水中,听着岸上的人在说话。 那声音更是不满,“你不想让姐姐将你和皇上放在同一个起点上对待吗?” 姐姐?皇上?这个人是…若雪?她为什么…我再想不下去,身体几乎要烧起来,就连呼吸都是热的,一种原始的躁动从小腹缓缓升起,不断冲击着我的大脑,我只得不断的朝身后靠近,可越靠近,那股躁动便来得越猛烈。 “你…”身后之人发现了我的不妥,话也顾不上说,抱着我飞快的移动,直到我的后背贴上了冰凉的被褥,凉意让我找回了一丝理智,我努力的睁着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面孔。 “惠儿。”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又充满了矛盾,是…逐月? 我轻轻的喘息一声,身体再度升起的热度几乎让我崩溃,双手无意识的撕扯着身上的衣裳,只想快点让自己冷却下来。 扣子已被我扯开两颗,一小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忽然我的手被人箍住,我难耐的扭动着身子,“热…” 压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惠儿,你…再忍忍。” “嗯?”我无意识的应着他的话,身体扭动得愈来愈烈,突然我被人猛的抱住,微凉的触感让我舒服的轻吟一声,良久过后,一个轻柔的吻试探般的落到我的额上,我的意识已然模糊,只觉得自己还想要得更多,环上他的脖子拉近与他的距离,想让他驱散我体内的不适,耳边传来一声轻叹,接着,我的唇被人牢牢封住,唇上的温暖感觉让我满足的喘息,这声细不可闻的呻吟不知怎么清晰的传入我的脑中,这是…我么?我怎么了?身上的人,是谁?大脑反应了半天,才又逐渐开始转动,他…不是福临吧?不行!我怎么能与福临以外的人…脑中不断的叫停,耳中听着自己的喘息声,身体却做出了异常激烈的反应,强烈的欲望排山倒海般将仅存的一丝理智压倒,带我彻底沉沦,福临,我…来不及再想,闹钟已是茫然一片,失去了意识。 “惠…”脑海中一个声音不断的响起。 这是…福临的声音? “惠…” 还是逐月? “我爱你…” 是谁? 我再分辨不出身上的究竟是谁,只能随着他猛烈的摆动腰肢,任他在我身上尽情索求,带我冲上云霄,再缓缓坠落…

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意难测(二)

当我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身边空无一人,只留有一身的酸痛,动了动身体,从体内缓缓滑出一些东西,让我哦隐约记起昨夜的疯狂,身上满是欢爱后的证据,颈边、胸前、腰际…就连大腿内侧,都布满了细密的吻痕。朝桌上望去,摆在那里的洞箫已没了踪迹,果然…是逐月吧。撑着身子穿好衣裳,我脑中一片空白,昨夜,我应该是中了毒,媚毒,下毒的人是若雪,她这么做是为了…让我与逐月走,那我呢?该这么做吗?不这么做,我又该怎么面对福临?带着一身别人弄出来的吻痕去见他吗?无力的靠在床边,怔忡了许久,我现在…该怎么办?来喜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他的脸色比上次更加苍白,我终于明白他为何会有这样的脸色,恐怕此时我也好不到哪去。 “昨晚…是逐月?”我问得有些艰难,虽然心中确定,但还是希望来喜能给我不同的答案。来喜沉默了一阵,“奴才在失去意识前…确是见到逐月大人带着主子走了,但今晨回来,并未见到逐月大人。”他连忙补充,我酸涩的一笑,他定是怕我怪他吧,所以才走了,可事到如今,我又该怎么 选择?一想到这个问题,我的脑中就像短路一样,怎么也想不下去,我转头看了看来喜,“你的毒…已经解了?”不是我好奇,而是…好吧,还是好奇。也不知他中了毒要怎么解,虽然现在好奇的有点不是时候。来喜沉默不语,脸色白得几乎透明。不不忍再追问他,只是道:“我想去景仁宫。”来喜道:“主子不必去了。奴才走遍了整个皇宫,也没找见她的踪迹。”我突然有点想哭的感觉,糊里糊涂的失了身。始作俑者却失踪了,“你…去找逐月。让他来见我。”我心下已有了决定。现在只想马上离开这里,不想再见到…他。从昨夜的情形来看,逐月仍是一直守在我身边,从不曾远离。来喜一皱眉头。“主子是要…” “我改了主意。”来姿脸色急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都是奴才没用,不能保护支子。” “关你什么事?”我伸手将他接起,“去吧,让他来见我,让他来…带我走。” “那皇上呢?”我心中一痛,缓缓地摇头道:“我…不知该怎么面对他。”来喜沉默一会,起身出去。 “等一下,”我叫住他,“出去问问,昨晚…是谁值夜。”那样激烈地战争,应该早已被人发现了吧。来喜低声道:“支子放心,奴才今晨回来时,整个坤宁宫的奴才都睡得死死的,恐怕也是中了迷药。”看来若雪做的准备工作还真到位,我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来喜犹豫了一下,终是出去。我慢慢地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最下格的抽屉,那块玉,静静地躺在那里,玉上地裂痕好像更加清晰,我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这就是天意弄人吗?狠狠心,将那块玉握在手在中,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的力道而微微发白,我却浑然不觉。 “主子。”身后的轻唤让我猛地一惊。回过身,却是小林子,他轻声道:“主子何时醒的?也不叫奴才们来伺候。” “有…来喜呢。”我突然有些心虚。小林子局促不安地道:“主子,昨夜奴才们也不知怎么了,个个一觉闷到大天亮,请主子治罪。”想到昨晚,我心中又是一阵迷茫,看看小林子,“多睡一会也没什么,治什么罪。”你们不睡,才要治罪。小林子笑道:“谢主子不罚,主子,刚刚御膳房有一个御厨求见,说是叫李良的。”李良?他自打随我入宫,我一直也没见过他,今日不知何事突然跑来,吩咐小林子让他进来,不一会,一个御厨打扮的人随小林子进来,果然是李良,他一见到我,迫不及待的跪到地上,“娘娘,救命啊。”我一愣,“怎么了?慢慢说。”李良看了看小林子,我朝小林子摆了摆手,待他退下后,疑惑地道:“什么事?”李良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才道:“今日皇上召见各地乡绅,有人在御赐的菜中…下了毒。” “什么?”我大惊失色,“到底怎么回事?”李良咬了咬牙,像是下了个狠心,“娘娘可还记得宫中有个御厨名叫卢山的?”我想了想,点点头,李良道:“这个卢山,小人数年前在京城游荡时结识了他,因为同是喜好厨艺而大为投契,时常一起切磋,倒也互相引为知己。他的那道清蒸鲈鱼还是小人教给他的。可后来,小人发现竟是入了…天地会的,还拉小人一起入会,小人胆小怕事,正巧又不能入宫,一时心灰便跑去投了军,再后来遇到娘娘提起这个卢山,小人还以为是同名之人,可又实在太巧,那样的厨艺,都与我认识的这个卢山差不多,小人越想越不对,就想着回京来瞧瞧,谁想到,竟真的是他。”听到这,我再也坐不住,急道:“你是说…这个卢山是天地会的成员?”李良点了点头,我心中后怕至极,原来在福临身边竟潜藏了能随时要他性命的人物,想到这,我又皱着眉道:“他进宫多时,为何要等到今日才动手?”李良叹息一声,“娘娘,皇上身边防范严密,用膳前又有试毒之人,他哪有下手的机会?再加上小人这一年来的可以排挤,他早已没了为皇上做膳食的机会,小人只想让他知难而退,不要酿下大错,也不枉小人与他相交一场。只是今日皇上会见乡绅,他负责其中一道菜肴,小人看他的饿神色不对,恐怕他这次是想要最后一搏了,皇上用膳前有人试毒,乡绅可没有,娘娘试想,要是入宫来的乡绅全部死在宫中,传了出去,芑不是一桩祸事?”我“腾”的站起,怒道:“你即已发现,为何不阻止他?”李良道:“小人发现不对时,菜已传到乾清宫去了,小人立即来找娘娘,希望娘娘前去阻止。” “你…你为什么不直接去乾清宫?”我一面怒骂,一面已朝门口走去。李良竟流下泪来,“小人这一去,便是害了卢山的性命,小人来找娘娘,是希望娘娘能饶卢山一命,他心肠不坏,只是误入了歧途。”说罢,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赐宴的时间就要到了,娘娘,救命啊。”我也不及细想,几步迈出门去,却在门口撞见了逐月,他脸色十分不好,我难言的望着他,“你…等我回来,我就…”李良在一旁急道:“娘娘…再不去就来不及了。”他苦笑一下,“就算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你终究还是想着他。” “我…对不起。”我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与他擦肩而过,不去看他一脸的失望,他回身一把抓住我,我刚想挣扎,却听他淡淡地道:“我送你去。”靠在逐月怀中,我的身体不自觉的有些僵硬,他紧了紧手臂,将我更加的圈在胸前,我不敢睁眼,只听到耳边飕飕的风声,没一会,他停了下来,将我放到地上,“到了。”睁开眼,果然已到了乾清宫的一隅,来不及与他说话,快步赶往乾清殿,到了侧门处,只听到殿内一片喧哗,我心中一惊,莫非已经有人中了毒?守门的宫人见了我纷纷行礼,却不肯让我进去,再三坚持下,一个宫人进去将常喜叫了出来,常喜满面的愁容,我连忙道:“里面怎么了?可是有人出了事?”常喜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但也快了。”我一皱眉,什么叫快了?常喜道:“如果里边那些人再激怒皇上,他们可就要出事了。”那就是说赐宴还没开始,我小松了一口气,“怎么回事?”常喜将我拉进殿中,“娘娘自个儿听听就明白了。”我藏身柱后,偷偷朝殿内张望,只见福临坐在龙椅上已气得七窍生烟,殿中一侧站着一些官员正在议论纷纷,另一侧的人则做平民打扮,应该就是淮河一带的乡绅,只见其中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正站在殿中,口中振振有词,“凡天灾,安可以人力制也!愿圣上思之。”此时又有一人出列,穿着六品鹭鹫朝服,显然也是江淮一带的官员代表,“皇上,微臣以为,捕虫之法尚勉强可行,然芑可捕虫而食?我堂堂天朝,怎能做这蛮夷之事?”福临缓了缓脸色,道:“捕虫而食只是权宜之计,以防百姓见粮而乱,待民心平复,朝廷再开仓赈灾,芑不一举两得。”此言一出,殿上又是一片噪动,福临的脸色微沉,一个着二品服饰的官员扎出来打圆场道:“皇上,不如先捕虫治虫,食虫一事,可稍后再议。”福临略一沉思,点了点头,他这边退了一步,可那些乡绅仍是噪动不休,那个白胡子老头儿大声道:“圣上,除天灾者当以德动天,捕杀天使定召天谴,圣上三思啊。”

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藉断

这老头儿说完,他颤微微的跪下,他这一跪,那些乡绅倒有一多半跟着跪了,我见到福临的拳头越收越紧,不光他,就连我都有了想出去暴打那老头儿一顿的冲动。福临咬着牙道:“朕乃天之子,因救百姓而杀天虫,上天定然体谅,又芑会降祸于民?”那老头儿还是不起来,摇头晃脑地道:“圣上如何得知,在上天眼中,天子近而天虫远呢?又怎知上天不会为了天虫而降祸于万民呢?”福临脸色一沉,“大胆!你竟敢说朕还不如一只虫子?”那老头连忙叩首,“草民不敢。”我终于明白福临为何总下不了决心让百姓捕蝗,碰着这样顽固的人,也算是民意代表,打不能打,杀不能杀,倒真是头痛。看着双方各不退让,一时间僵在那里,我想得头都要爆了,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终于让我想到一条可行之计,招过常喜,低声道:“让皇上问问他们,是不是证明上天亲天子而远天虫,就肯接旨捕虫,如果是,我有办法。”常喜连连点头,悄悄退到福临身侧,低声与他说了,福临朝我这边望了望,我却心中一滞,躲回柱后,福临想了想。郎声问道:“若朕能证明上天亲天子而远天虫,你们可否接旨?”那老头儿和众乡绅皆是一愣,一个官员乘机道:“若上天有此明示,百姓芑有不遵之理?”众人听后互相望了望,也纷纷点头道:“正是。”福临小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时已过午,朕于偏殿赐宴。众爱卿先行去吧。”一听赐宴,我一口气没上来查点呛死自己。差点忘了来这做什么,要怎么班?总不能跳出去大喊“菜里有毒”吧?眼见众人已开始退出大殿,我一跺脚。从侧门悄悄出来,急急的赶往偏殿。只要在众人抵达偏殿时在门口拦住他们。再找个借口先不让他们入殿就成。于是,乾清宫内的宫人就看到他们的皇后娘娘像发了疯似的拔足狂奔,也亏得我功底深厚,穿着那么高的花盆底也能箭步如飞。 还没到偏殿门口。来喜从一侧钻出,一把拉住我。我急道:“快!来不及了。”来喜神色紧张地道:“主子别急,奴才已让人将那道菜撤回御膳房了。”他俯到我耳边轻声道:“奴才是假传了皇上口谕,皇上若要问起,还得主子担代。”我一愣,假传圣旨,这小子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来喜仍是有些紧张,“是…逐月大人给奴才出的主意,说主子定然要这么做的,所以奴才…”来喜的话让我沉默了好久,逐月怪我在经历了昨夜后仍然想着福临,却也不声不响的支持着我,他岁我,又芑是情深意重这几个字可以概括的?这时常喜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娘娘,走这么急是否有什么急事?”我连连摆手,这时福临也疾步赶来,“惠,什么事?”听着他的声音,我心头一酸,摇了摇头,他笑了笑,眼底满是毫不掩饰地爱意,上前握住我的手,“怎么不…”我却下意识的一躲,他脸上表情一僵,“怎么了?身子还是不说服么?”我耳中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是僵硬的笑着,突然又担心颈上会不会露出昨夜的吻痕,不自然地转过身去,伸手将衣领又往上遮了遮,低声道:“没事,只是怕被他们发现了,给你惹麻烦。”福临将我转了个身,皱着眉看了我半天,“究竟什么事?”我极力缩着身子,恨不能立刻钻到地下,生怕他发现我身上的不妥,“我…我在想,那个证明的办法会不会有效。”福临松了口气般笑道:“原来是为这个,到底是什么方法?”我摇摇头,“先不跟你说,我回去先试试。”他宠溺地一笑,“不用担心,失败也不要紧,”他脸色微微沉下,“大不了,对地方官员再施些压力。”我胡乱的点点头,口中道:“也不可操之过急,物极必反,我先回去,晚上再告诉你怎么做。” “ 好。”他松开了我,我急急的逃开,他叫住我哦,“惠,你真的没事?” “没事,”我回答得有些虚弱,“等我的好消息。”走了两步,我又回过头。“你…再去承乾宫看看鄂姐姐吧。”他点点头,我连忙回头,快步跑开,怕留在那里,我会…不能自已的失声痛哭。回到坤宁宫,我还来不及难过,便看到一个穿着总管服饰的太监领着两个人跪在那里,那两人正是卢山与李良,见我进来,那太监连忙高呼,“娘娘千岁。”我看了看卢山与李良,卢山端着一盘菜肴,满脸的愤慨,李良则搭拉着脑袋,淡淡地道:“怎么了?”我还没去找你,你们倒找上门来。那太监连声道:“娘娘名鉴,这两人不知因何事在尚膳间撕打起来,口口声声说要到娘娘面前求个公道,说与人命有关,奴才不敢做主,擅自将他二人领了来,娘娘恕罪。”我摆了摆手,“行了,你先回去。”那太监如释重负,连忙谢恩退下。 “你们跟我来。”带着他们进了暖阁内,又摒去众人,只留下来喜,我朝着卢山道:“卢山,你好大的胆子!”卢山“扑通”一声跪下,“娘娘明鉴,小人是冤枉的。”我一皱眉,“是冤枉你下毒?还是冤枉你入了天地会?”卢山瞪着李良道:“不错!小人确实入过反会的,也曾意图谋害天子。”来喜不动声色地退至我身边,暗暗戒备。卢山又道:“只是小人已经醒悟,此次皇上召集是、乡绅更是为了救民治虫,小人再没良心。芑会趁此时做这无益于百姓之事?娘娘,这是小人负责烹制的其中一盘菜式。”说着。他将手中一直端着的菜肴放下,直接拿手抓起,大口吞下。直至菜无盘光。我疑惑地看着他,道:“你是说你并未下毒?” “正是。”卢山一指李良,“都是这李胖子冤枉我。”李良抓了抓脑袋。“我…我也是看你今天早上魂不守舍的,而且行为诡异,这才有此推测。” “不错,”我说道:“就算你此次并未下毒。但你仍是天地会的人,本宫真得好好想想怎么处置你。”卢山一急。一屁股坐到地上,伸出脚来,来喜立刻蹿出制住卢山,卢山被来喜扭住双臂,哀嗷一声,“娘娘,小人是要解释自己今天为何如此。”我示意来喜放开他,他喘着气道:“娘娘,恕小人无礼了,”说着,他伸手脱去鞋袜,这一看,我倒是一惊,只见他的脚底一片焦黑,好似被烧灼过一般,李良大惊道:“你的脚怎么了?”卢山也不理他,看着我道:“娘娘,小人年轻时的确是入过反会的,入了会,便要在脚底刺字,小人在宫中这么长时间,早已看出当今圣上不是无道昏君,再加上李胖子入宫,我也明白他的意思,前几天他找我彻谈整夜,让小人弃了那反会专心生活,小人听后觉得有理,心一横,就将脚底的字烧了,以期退了那反会,谁知道还没养上两天,一个厨子便回家奔丧去了,只好由小人顶上,小人的脚弄成这样,又站了那么长时间,行动间怎么会不显得诡异?”一场谋反活动竟然只是个误会?我无语的看着李良,李良也讪然的望着我,又看看卢山,叹道:“兄弟,是老哥我错怪你了,还让你败露了身份。”卢山看了李良半天,也叹道:“兄弟也知道你是一片好心,罢了罢了,要生要死,只凭娘娘发落吧。”我揉了揉额角,“你确有悔意?”卢山点头道:“只要当今天子圣明,又何必非要复明?况且那复明也 只是为了某些人而复,又与百姓何干?”我点点头,“你倒想得明白,只是…你虽已悔过,但这宫内是不能再待了,你就出宫去吧。”卢山也不多言,磕头谢恩,来喜到我身边轻声道:“主子,他可是反贼。” “还不兴人悔改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念在他尚肯坦白地份上,就再给他一个机会罢。”李良看了看卢山,朝着我道:“娘娘,小人…也想辞了这御厨的差事。” “哦?”我奇道:“这不是你的志愿么?”李良道:“宫中太过复杂,又不能随心创新菜式,小人宁可出宫。” “随你。”我没多大心思再理他们的事,只是让小林子领着他们去内务府办了出宫的手续,此事亦算完结。随后,我又让来喜按我说的方法备齐东西,这法子只是以前在电视上看到,也不知灵不灵,来喜一脸疑惑的折腾了半天,始终是不明白我要做什么,直到最后,试验成功,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我的心稍稍放下,淡淡地道:“去告诉皇上,明日就按这些东西准备,再捉些蝗虫,最好将地点设在宫外,让万民前来参观,消息才能传得快。”来喜转身欲去,我叫住他,“先不要告诉皇上怎么做,只让他准备。”我生怕他一时兴起,也弄来玩玩,要是漏了风声,便不再可信。来喜应了一声,迅速去了,我这时才觉得身上一阵疲累,回到寝宫,刚坐到床上,却又想起昨夜在这床上发生的事,不知怎地,身体一阵燥热,连忙将幔帐拉下,挡住视线,起身坐到梳妆台前,又拿出那块玉佩贴在心口,这时一阵悠扬的箫声在坤宁宫内飘荡,箫声中有不愿,有不舍,还有着淡淡的忧愁,我低头看着那块玉佩,恋恋不舍的将它放回盒内,终是狠心下了决心,当断…就断吧。

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智解天祸

出了寝宫,小林子他们已习惯了远远的伺候在那,对这是不时响起的箫声也有些见怪不怪,我冲他们扬了扬手,一众宫人欠了欠身子,退出寝宫的院落,我朝四周看了我看,“逐月。” 箫声瞬间停止,逐月却迟迟没有现身,我坐在石凳上,低声道:“你…在怪我?” “没有。”声音从身后传来,永远那么温柔,像是怕吓到我一般。 我回头望着他,“想不想听我的决定?” 逐月没有回答,我轻声道:“等过了明天,你…就带我走罢。” 逐月脸上添了一抹难言之色,“你是因为昨夜之事才做如此选择?” 我怔忡的望着他,“不全是,我之前…也在犹豫,他毕竟是皇帝,留下来,说不定会重蹈覆辙。” “皇上他答应过要带你出宫。” “我等不起,”我干脆地道:“况且他知己无数,我不想让自己再次伤心.” 他眼中亮起一丝希望,“就算没有昨夜之事,你也会选择跟我走么?” 我毫不犹豫的点头,我选择了说谎,既然我注定要伤害一个男人,那为什么还要伤害另一个?“虽然现在我对你还不是那样的感情,但我会努力…让自己爱上你,你会等我么?”我脸上虽然笑着,但心里却无一丝笑意,我深深明白,此生若让我再爱上第二个男人,已是不可能了。 逐月笑了,不知为何。他的笑容与平时有些不同,多了几许不舍,“其实昨晚…” 提到昨晚。我的身子不自然地缩了一下,他话说到一半。并未说完,只是盯着我,像是在想着什么事。他…不会是在回想昨夜的事吧?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赤裸裸的暴露在他面前。连忙回过身去。 “明天。我来接你。” 空中只飘来这句话,回过头,他已消失不见。 过了不久,来喜回来说已将事情告诉了福临。他果然大为疑惑,我知道一会定会赶过来问个究竟。于是我躲回寝宫,将烛火全部熄灭,造成已经入睡的假象,平日是极易渡过的一夜,不止今日为何这般漫长,事情兜了一圈,终于又回到起点,也许我终究是没有逃过宿命吧,虽然我不认命,但事实却让我难以面对。 那一夜,我知道他来过地,但却没有打扰我,整整一夜,我没有回到床上,而是坐在床边直到天边泛白,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房门,来喜守在门外,我淡淡地一笑,“叫人来,替我梳洗吧。”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穿上皇后的朝服,也是我最后一次做她的皇后了吧。 由于我坚持要盛而行其事,此次“天子”与“天虫”地较量被安排在天安门外举行,招百姓,设高台,务让万民皆知。 我到了乾清宫与他会合,即刻出发前往天安门,他始终是一头雾水的,苦着一张脸问我:“到底要怎么做,我想了一晚上。” 我朝他笑笑,“信不信我?” 他点点头,我轻声道:“那就行了。” 福临突然抬起我地头,“怎么了,眼睛红红的,昨晚没睡好么?” 我摇摇头,突然问道:“昨日去看了鄂姐姐吗?” 他一愣,点头道:“我让常喜过去查看,他们还是没有出来。” 我不禁忧心,从他们“闭关”,已过了二十天,他们不会死在里边了吧? “惠,今晚…”他说得有些小心,“我去找你好么?” 我微有些错愕,他说要去找我,那是指他想… 自我们有了合好的苗头,他从未提起过这个要求,每天送我回去,也只是多留一会,就自行回乾清宫去,我知道他是不敢,怕唐突到我,但今日为何… “好么?”难得他堂堂天子,竟为了这事小心翼翼,我心中堵得厉害,轻轻点了点头,他欣喜的看着我,“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我也是。”我的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到。 欣喜让他地感觉不再敏锐,他没发现我的不妥,看着御辇朝宫外缓缓驶去,他握着我地手,轻声道:“我们可以先想象一下,到了那一天的时候,我们也应该这样,一步步的向外走,永远… 我的眼眶热热的,飞快的眨着眼睛,将头别向一侧,不会再有那么一天,就算有,陪在你身边的也不会是我。 很快,便到了天安门外,御林军已将高台严密的围守起来,外围则站满百姓,各官员与乡绅代表已坐在高台之上,见御辇出来,连忙下来,见到我虽有些惊疑,不明为何我也跟来,但还是将我们迎了上去。 台上的东西已准备齐全,一边架着一口装满了油ide油锅,另一边的长桌上放着数十卷圣旨,那是要各地捕虫的旨意,如果今日成功,就当场颁旨。 我与福临入座后,朝来喜望了一眼,来喜转身而去,众人齐齐下跪,高呼万岁,起身后又满面的疑惑,都等着看这年轻的天子如何证明自己比那些“天虫”更得上天关照。 一名司仪太监走出主持了几项可有可无的祭天仪式,接着,就要入了正题,福临望了我一眼,我拍了拍他的手,起身走到台中,缓缓的望了一下台上台下的人,四周一片寂静,我高声道:“今有天虫降临,百姓认其天使,畏之而拒不捕杀,实在蠢钝至极。” 此言一出,围坐在一旁的官员乡绅不禁开始小声议论,一些对捕虫持反对意见的人更是脸色不佳,我接着说:“吾皇上受天命,乃上天之子,世间一切生灵都应以吾皇为尊,众受皇命捕杀天虫,乃是顺应天命,然有愚人对此怀疑,竟指天子之躯低于天虫,吾皇仁德,不以治罪,为安民心,特于万民之前亲身验证,望眼见者广而告之,以扬吾皇天威,使百姓安心治虫,上下一心,共渡难关。” 说罢,我命人点燃油锅下的薪柴,过了一会,锅内油开,不断翻滚,我示意宫人将捕捉 蝗虫呈上,一只由竹篾编成,外覆白布的竹笼内装满了不断飞舞的蝗虫,看着笼内不断蹿动的影子,我身上一阵寒战,“丢下去”我指着油锅淡淡的下着命令,这时,昨日在乾寝宫力谏的那个老头儿高呼道:“娘娘不可!”其余众人脸上也是一片惊恐,顺治走到我身边,看着那有些犹豫的宫人,一把夺过竹笼,整只丢下油锅。 瞬时间,滋滋声四起,一阵焦香缓缓飘出,不消片刻,那笼“天虫”已经全部上了天堂。 炸了半天,应该也都熟透了,吩咐宫人将竹笼捞起,打开来,将炸得金黄的“天虫”倒入盘中,向万民展示,这时有些百姓已跪至地上,不断祷告上苍,我高声道:“天虫入油锅而烹,就已证明上天根本不在乎它们的生命,否则,岂不保佑它们入油锅而不死?” 此时台上也有些哄乱,显然没人在听我的话,我也不急,安抚了一下福临,叫人将炸过蝗虫的油锅撤下,又重新换了一锅,来喜在不远处朝我点了点头,我的心已放下一半,这油锅不似刚才那锅烧了好久,只烧了一会便已见翻滚,我握住福临的手,与他十指扣紧,高高扬起,“上天之子,必受上天庇佑。” 说着,我扣着他的手朝油锅内探去,福临一惊,众人已惊呼出声,“皇上不可!” 百官万民皆叩首:“皇上保重!” 我看进福临的双眸,“信我吗?” 他脸上惊疑之色顿消,坚定的点了点头,紧了紧我的手,我们一同将手缓缓的探入 翻腾的油锅之中。 台下众人已纷纷掩面,不忍再看,台上之人只知不停的磕头,我原本心中紧张至极,直到偷偷用小指探了探油锅,才放心的将我与福临的手浸入油中,油温还是有些烫,但不足以对人造成太大伤害,身旁的宫人惊诧得大叫出声,众人纷纷抬头,无不大惊失色,福临看着我们浸在油中的手,眼中充满狂喜,而后又是深深的疑惑,我的另一半心这才放下,也不敢再泡下去,立即抬起手臂,将我与福临还滴着油的手展示于万民之前,“天佑吾皇,众人还不接旨?”鼓吹天命,不知道我这样的行为算不算大搞封建迷信。 短暂的寂静过后,跪倒在地的民众自发高呼,“吾皇万岁!” 台上的官员乡绅一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那为首的老头儿含泪高呼:“圣上乃哦真命天子也!”旁人也齐声道:“吾皇万岁,微臣/草民接旨。” 福临兴奋的无以复加,他不断望着我,眼中除了好奇,还是好奇,我捏了捏他的手,轻声道:“尝尝天虫的味道如何?” 他略一沉吟,挥手招过那端着盘子的宫人,看着盘中的虫子,他的喉结颤动一下,直到常喜上手呈上御用的筷子,福临又看了我一眼,接过筷子,加了一只放入口中,我身上起了满身的粟米,垂下眼帘不敢再看,此时众人再不拦阻,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福临胡乱嚼了几下,便将口中之物咽了下去。 于是众人再次高呼:“吾皇万岁。” 趁此之机,我连忙朝来喜使了个眼色,他飞速上前,招呼人将那个那油锅撤下,又将摆着圣旨的长桌移到中间。 福临拉着我走回御座,落座的一瞬间,我看到他狠狠的皱了一下脸,也难怪,要是我吞了那么一只虫子,我说不定会立刻昏过去。 此时众官员都已跪到长桌之前,等着接旨,看他们的神色,相信从此之后,除虫再不会是什么难事。

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决别

回宫的时候,福临满脸的兴奋的握着我的手,却又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低声道:“是假的,以后不可再试。” 福临也学着我低声道:“我知道是假的,可为什么…那油明明是滚了。” 我一抿嘴,“滚的不是油,是油下边的东西。” 福临微有些吃惊,“还有东西?怎末我没看到?” 我俯到他耳边,“是醋。” 其实这是我在电视上看到的,以解神婆神汉为什么能手入沸腾油锅之谜,一口锅中,倒三分之二的油,再倒三分之一的醋,静置一会,醋会下沉,而油会漂浮在醋之上,油的沸点很高,那么一锅油要烧很久才会沸腾,而醋的沸点比油要低得多,这就有了下层的醋沸腾,而上层的油也跟着翻滚的假像,实际上那是的油温还很低,远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注:详见中央十台《走进科学》栏目,不过各位大切莫轻易尝试,汗!) 听我简单的说完,福临瞪大了眼睛,像是怎么也想不通,沸点对他来说,还是个新鲜词,我一时也找不出更好的解释方法,忽然又想到,我今天的行为,也是帮封建王朝做了一回“愚民政策”了,不知算不算拖慢人民进步的帮凶。 很快,御辇又回到乾清宫,那里聚了很多人,是以太后为首的后妃军团,见我们下了车,太后快步迎上,不由分说抓起我二人的手细细查看,“这…” 我轻笑了一下,“有天子皇气护体。沸油又算得了什么?” 福临笑笑,“此次多亏惠儿。” 太后惊疑不定的望着我,我飞快地朝她眨了眨眼睛。此时众宫妃走上前来纷纷与我和福临问安,脸上俱是既惊且喜地表情。眼睛又瞄着我们的手,与众人进了屋,各自坐了。少不得要恭维福临一番,什么上承天命。天佑大清云云。不止怎么,听着这些话我突然有些倦意,正走神的功夫,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哎?怎么不见若妃前来迎接皇上呢?” “定是仗着自己得蒙圣宠。不肯与咱们一路呢。” “可不是么…” 听着这些夹枪带棍地莺声燕语,我心头一阵厌烦。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争斗的地方就是江湖,而后宫,是一个金碧辉煌,却又杀人无血的江湖,一个天下江湖的缩影,一个只为女人开放地江湖。 扫了一眼众妃,佟妃,静妃,淑惠妃,贞妃…她们的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恐怕连她们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呢。 在众人的错愕目光下,我缓缓地起身,转身看着福临轻声道:“送我回去,好么?” 福临笑笑,起身拉住我的手,“倦了么?” 我点点头,他回首朝着太后道:“皇额娘,儿子先送皇后回去。” 太后摆了摆手,我深深的看了太后一眼,这个慈爱又不失狠辣的女人,永远知道何时进,何时退,她是不出户,整个江湖却尽在她地掌握之中,而其她人呢?不过是她手中翻弄的一子云棋吧。 回坤宁宫地路上,我始终沉默,福临却像一个兴奋的孩子,手舞足蹈的说着今天的事,好像我并未到场,他负责现场重现一般。 御辇缓缓停住,我下了车,转头盯着他,他笑笑,“不进去?” 我努力弯了弯嘴角,点了点头,“你…闲回去吧。” 他想了想,“那好吧,你先歇着,我晚点过来。” 我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想让风吹散我眼中聚集的雾气,他转过身,刚走了两步,我又忍不住出声,“福临。” “嗯?”他回头看着我,笑道:“怎么了?又想让我送你进去?” 我摇摇头,猛的扑过去抱住他,抬头吻住他的双唇,他讶于我的举动,却很快反客为主,当他吻上我的颈子,他再也忍耐不住,“我送你进去。”声音中压抑了太多的欲望,不顾我的反对,他一把抄起我,将我抱在胸前,抬脚朝宫内走去。 我靠在他胸前,贪婪的汲取着他的味道,或许…或许我可以瞒下那件事,如果我求逐月,他一定不会说出去,那样,我就可以留在他身边,就算我心中痛苦,那也没什么,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 正想着,福临前进的步子突然停住,“逐月?” 我转过头,朝前方看去,逐月站在寝宫门前,脸上没有表情,眼中也看不出心事。 “我来带她走。”逐月淡淡的开口。 福临一愣,“什么?” 我的思绪瞬间归位,苍白着脸从他怀中站起,福临拉着我的手朝逐月道:“她不会跟你走。” 逐月没有回答福临的话,只是看着我,“是么?” 我的眼泪几乎马上落下,慢慢的挣开福临的手,福临大为困惑的望着我,“惠…” 我不敢再看他一眼,转过身,缓缓朝逐月走去,福临不可置信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这…惠,你要做什么?” 我仍是走着,泪水却已溢出眼眶,逐月盯着我,却始终没有说什么,忽然我的胳膊让人从身后拉住,福临大声道:“惠,你醒醒!” 我细细的看着他,从怀中掏出那块玉佩,交到他手上,他的脸色变得很不好我轻声道:“破镜岂能重圆,就算重圆,上面的裂痕也永远不会消失。“ 福临连连摇头,“我不信,你明明让我永远别再离开你,是他逼你对不对?”他说着将我拉到身后,转身朝逐月厉声道:“我绝不会再放开她,你走,不用再想你师傅的承诺,从此你与皇家再无半点关联。” 逐月仍是淡淡地道:“我也不会放弃她,不记得吗?只要惠儿决定。我们便甘心遵从。” 福临缓缓摇头,“是你一直不明白,惠的心从没离开我。现在也是如此。” 逐月盯住我,“要我说么?” “不!”我惊呼一声。逐月他…竟在要胁我?那件事,怎能让福临知道?我突然有些不认识眼前地人了,他是那个只会对我温声呵护的人么?怎会如此无情? 我绕过福临。“我是…心甘情愿要跟他走的。” 福临脸上满是迷茫,手足无措地道:“怎会?我…我们不是已经说好…” 我摇头。“我不再相信你了。帝王地承诺,我要不起。” “不,”他抓住我,“你要的起。我已做好了打算,等政事稍缓。我们就…” 逐月冷哼一声,“惠儿,还想再度受骗吗?跟我走。” 福临怒发冲冠,冲到逐月面前道:“逐月!别以为你与我自小长大我就不忍杀你!” 逐月也沉下脸来,“你有千军万马,想杀我自是容易不过。” “那你就走!走得远远地,永远别再回京城!” 一抹冷笑逸出逐月的双唇,“惠儿,见到了么?皇帝终究还是皇帝。” 一句话说得我也有些迷茫,他终究还是皇帝…吗? 逐月静静的看着即将爆发的福临,“你是皇帝,想什么就是什么,可就算你留住了惠儿的人,留不住她的心,又有何用?” 福利地身子轻微的晃了下,他回过头,看着我慢慢地道:“惠,你真的…想跟他走么?” 我不敢与他的目光直视,迅速地点了下头,他就那样愣愣的站在那,一言不发,我狠下心走过他身边,站在逐月身侧,朝着他轻声道:“你…还是多去看看鄂姐姐,等她醒了,就封了她做皇后吧,他一定很开心。“ 福临没有说话,我担心地望着他,“不然…你就带她走,从此天空海阔,再无拘束。“ 福临苦笑了一下,眼中满是心酸,我心疼的几乎不能思考,“不然…再不然你就…就…” “就如何?”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要命,“没有了你,我还能如何?” 我心中大痛,狠攥了一下拳头,就想不顾一切的冲回他身旁,告诉他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他无论能不能接受,无论他还要不要我,我都是那么深爱着他。 可缠到我腰上的手臂让我放弃了这一想法,荣惠,你真是个懦弱的女人,你宁可让他以为你狠心离去,也不想让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留有一丝污点,你怕他在知道实情后对你露出鄙夷的目光,所以你又逃了,像一只愚蠢的鸵鸟,就爱你给自己深深埋进沙里,假装一切从未发生,假装一切仍是那么美好。 “我…不想再等了,对不起。”短短几个字,似乎抽尽了我所有的力气,福临一脸悲伤的看着我,轻声说:“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如果是,你为什么要哭?” 我闻言眼泪流得更甚,转眼已泣不成声,“以后,别读那么多佛经,那东西读多了没什么好处,别再任性,多陪陪身边的人,就算没有我,你也会发现自己过得很好。” 福临心疼地道:“别哭,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胡乱的擦了擦泪水,连连摇头,“没有,我只是…不舍得离开这里。” 福临的眼眶微有些发红,“你舍不得坤宁宫,却舍得我么?” 我扭头看向逐月,颤着声音说:“走,快…”再不走,我就再也…走不了了。 逐月没有丝毫犹豫,他搅住我的腰跃上屋顶,来喜也跟着跃上,此时一道身影从旁蹿出,不由分说与逐月过了几招,是追星,他脸色同样有些难看,冷冷的看着逐月,“你不该带她走。” 逐月沉声道:“让开,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追星丝毫不让,两人就这样对峙着,而我,靠在逐月怀中,眼睛却盯盯的望着下面的福临,四目相交,已胜过千言万语。 “追星,够了。”他看着我,淡淡的开口,“让他们…走吧。” 追星却犹豫了一下,目光停留在我身后好一会,我不知他在看什么,只知道她的眼中,同样充满矛盾。 福临突然笑了笑,“惠,有一首歌,早应唱给你听,但是上次弄得一团糟,一直也没机会唱,想听么?” 我没有言语,收回目光靠回逐月怀里,耳边传来福临有些黯哑的声音,极不稳定的声线让我明白他此时心中有多么的…不舍。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 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 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 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 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 是前世的姻缘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是命运的安排也好 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这一切也不再重要 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虽然岁月总是匆匆的催人老 虽然情爱总是让人烦恼 虽然未来如何不能知道 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 怔怔的听着她的歌,我没有抬头,除了玄烨,别人不可能会唱这首歌,原来七夕当晚他就是想唱这首歌给我听,泪水已将逐月的衣襟浸湿,逐月迟疑了一下,轻声道:“你若是…” 我摇摇头,“走吧。” 逐月回头看了看福临,突然双唇轻启,我没听见他发出声音,课福临却愣在那里,他神情激动,似要开口说话,但在那之前,逐月就抱着我飞身而起,他的声音传来之前,已被轻风吹散,我自己见到他一脸的急色,接着,便被红墙挡住了视线,我的心瞬时间,空空如也。 原来,那句话是真的。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扉,却只能深埋心底;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想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荣月山庄

对于跟在身后的来喜,逐月并没有阻止,也不知他是怎么走的,总之他避开了宫中所有的明哨暗哨,安全的出了皇宫,我们在一处偏僻之地缓下身形,上了一辆马车,马车的装饰很简单,内里却极为舒适,干粮点心一应俱全,看得出,是用了心准备的。 逐月与来喜驾着马车,一路向城外驶去,我偷偷掀开窗帘,呆愣愣的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金色皇城,才惊觉,原来出宫,竟是这么简单。 外面的天色由亮转暗,又由暗转亮,马车始终在不停的飞驰,我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直到再流不出眼泪,我掀起车帘,坐到逐月身边,“我们…要去哪?”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一个日夜没有喝水让他的声音有些干哑,我回到车内将水壶取出,递到他手中,“歇一会吧,不用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逐月看着我笑笑,伸手接过水壶喝了一口,“也许…我并没有那么多时间。”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也不再说话,只是专心驾车,我很想问他最后究竟与福临说了什么,可话到嘴边,终是咽了回去,无论他说了什么,也无论福临今后如何,似乎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了吧。突然我又想到,就这么走了,也没去跟玄烨打个招呼,似乎很没义气,也不知乌云珠有没有醒,如果醒了,她应该会开心吧,因为她终于少了最大的负担,她有一生的时间让福临…忘记我。 还有若雪。我看了看逐月,还是没问出口,算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到了晚上。我们找到一家客栈留宿,整个晚上我始终警觉,也不知自己在防备什么。是怕逐月?我与他已做过了最亲密的事,我还怕什么?那一夜的疯狂…我曾试着忘记那一夜。可越是刻意。那种感觉偏偏越浮上心头,到最后,身体竟微有些发热,我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呜呜咽咽地又哭出声来,也不知是在怀念自己丢失的心。还是在痛恨自己的…无耻。 直到第二日天明,我担心的事并未发生,逐月老老实实的在隔壁睡了一夜,并没有突然闯入或是半夜翻窗什么地,让我安下了心,又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我似乎将他想得太过不堪了。 就这样,我们马不停蹄的日夜兼程,来喜不知怎么变得异样沉默,好像也跟我一样,丢了心。 我没有问逐月究竟要把我带到哪里,也懒得算究竟过了多少天,直到马车经过洛阳,却并未进城,我有些奇怪,“不进城么?天又快黑了。” 他笑笑,“我们直接回家。” 家?这个字又让我怔忡了半天,天色微暗,在月亮升起之前,我终于看见了“家”。 一座精致的山庄坐落在不远山脚下,正对着山庄,又一个不算大的湖泊,如同一面镜子镶嵌在绿地之上,湖泊旁边又有一片树林,微暗的天色显得其中雾气氤氲,山、水、草地、树林…这里与我梦中的地方竟是那样相似,我的精神之中大概透出了一些惊喜吧,逐月将马车停在山庄前,跳下车去,将手递过来,“喜欢么?这就是我们的家。” 我迟疑了一下,将手交到他手中,扶着他下了车,一扇不甚宏伟却十分精致的大门映入眼中,抬起头,四个大字高高在上:崇月山庄。 崇?月? 我脚下不禁迟了一下,他看着我轻声道:“以前这里叫水月山庄,因为那时陪着我的,只有门口的蓝水湖,现在不同了。” 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得朝他笑了笑,他转身去叫门,大门应声而开,一个脑袋探了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看见逐月愣了愣,连忙将大门拉开,朝着里边儿大声喊:“庄主回来了。” 逐月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还是一惊一乍的。” 那人嘿嘿一笑,“庄主,按你传信回来的日子,昨天就应该到了,怎么今天才回来?”说着又探头看着我,“这位就是夫人么?” 逐月只是笑了笑,却没说什么,回过身来拉住我的手,步入门去。 这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迎上,声如洪钟地道,“庄主,你怎么才回来?夫人带回来了么?”说着话,眼睛又溜到我身上,将我从头自脚打量个遍,我有些不习惯,逐月上前一步将我挡在身后,“蔡叔,别吓着她。” 那老者呵呵一笑,“好,好,庄主与夫人先回房稍作休息,我这就让人去准备饭食。” 说罢,也不理逐月,径自而去,逐月笑道:“别见怪,他就是这么个性子。” 我点点头,又随着逐月前进,一路走来,庭阁楼台错落有致,装饰又随性自然,让人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穿过一扇精致的拱门,他将我带到一个独立的院落之前,院门上写着两个字:栖霞。 栖霞院不大,却很清幽,两个清秀的丫头迎出来,欠着身子给逐月问安,逐月淡淡的一点头,带我们来到一处正房前,说道:“惠儿,你先在这住吧。一会我让蔡叔给你再多安排几个丫头伺候。” 这里…我心中有些紧张,脸上也有些不安,逐月苦涩的笑笑,“我住在对面的对面的舞云阁,有什么事就去那找我。”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离这里不远处有一处阁楼,我偷偷松了口气,逐月回头看看来喜,来喜淡淡地道:“奴才只留在主子身边。” 逐月看了看我,我忙道:“不用再安排什么人服侍我,我有来喜就好。” 逐月点点头,“那好吧。” 那两个丫头的神色间充满了好奇,似是想不明白庄主为什么肯让一个男子留在“夫人”身边,我有些局促的看着逐月,“你…也先回去歇歇吧。” 逐月没有立刻离开,站在那看了我半天,轻声道:“没什么话对我说么?” 我摇了摇头,逐月笑笑,朝那两个丫头道:“好好服侍夫人。”说完,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情有些沉重,连日赶路还不觉什么,等到安定下来,杂七杂八的想法又涌上心头,来喜扶住我,轻声道:“主子,进去吧。” 进了房门,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致,我突然有些不太习惯,总没有到家的感觉,不像在坤宁宫时那么随性,坤宁宫…呵呵,我实在是不该再想那几个字的,从现在起,那红墙灰瓦中的一切,都不应再与我有什么关系。 心中这样想着,脑中却不由自主的又想到,我出宫也有十余日,不知乌云珠怎么样了,还有福临,我走了,他应该会很伤心吧,不知道他要怎么向人解释我为何无故失踪,我真是给他扔下一个大麻烦呢。 此时那两个丫头走上前来轻施一礼,“婢子有情/有意,给夫人请安。” 我看着她们两个,愣愣地道:“谁给你们取的名字?” “回夫人,是蔡管家给取的。” 蔡管家?我脑中浮现出那个声如洪钟的老头儿,又朝她们两个笑笑,“这名字倒有趣。” 有情一欠身道:“夫人可要先梳洗一番?” 我摇摇头,“先不用,你们先出去吧,有事情我再召唤你们。” 有情有意二人对视了一下,福了一福,退出门去。 屋中只剩我与来喜二人,我这时才敢彻底的放松,坐到桌前伸了伸腰,来喜站到我身后,轻轻为我按揉着肩膀,沉默了一会,他低声道:“主子既然到了这,就…别再想得太多。” 我点点头,屋内又是一阵磨人的寂静,来喜轻笑着道:“奴才给主子说个笑话?” 我回过头看着他,失笑道:“你那几个笑话还不是从我这听去的。” 这十几天来,来喜消瘦了许多,使得原本就不甚健壮的身子更显单薄,他勾了勾唇,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活力,“主子讲的笑话是百听不厌的。” 说了两句,我们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来喜动了动唇,“奴才还是为主子打些水来梳洗一下。” “来喜。”我叫住他,“我们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你今后,不要再自称奴才。” “奴才遵旨。”说罢又一错愕,笑道:“习惯了。” 我朝他笑笑,“慢慢改。” 来喜点点头,“是。” “这么长时间,我们都变了许多呢。”我怔怔的说,想当初,我在坤宁宫每日胡闹,还封了来喜做高手,那时候的我们,是多么无拘无束?为何现在会变成这样?两人都好像丢了心,丢了…心? 我惊疑的看着来喜,来喜让我盯得有些不安,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临出宫前那段时间发生的事,那一次,来喜夜探景仁宫,却让若雪半路“谋害”了,既然是误害,那么若雪当时要“害”的就不是来喜,而是…我!直到后来,若雪终于成功了。我听见她说:你怎么“又”中招了?也就是说,第一次来喜中的,也是同一类毒。 来喜的毒到底是怎么解的?让他失魂落魄至此的,也跟这事有关么? 我站起身,直视着他的眼镜,“告诉我,你当时的毒,是怎么解的?” 来喜脸上现出一种既惊且愧又难以面对的申请,他低下头去,一言不发,我紧蹙眉头,来喜不可能是吃了什么解药,否则岂会是那种神情?又想到来喜第一次中毒后颈上露出的红痕,他是个宫人,是绝不可能去找宫女或任何一个女人来疏解体内媚毒的,想到这,我心中惊诧非常,难道替他解读的竟是个…男人? 我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轮廓,又想起那人在我走时的那种举动,心中又加了三分肯定,我一把抓住来喜,惊声道:“是追星?”

第一百六十七章 荣月山庄(二)

过了一会,有情前来召唤我去潜艇吃饭,我没什么胃口,本不想去,又想到第一天到这里,又怎能却了人家一片盛情,就又出去,随着有情有意来到前厅。合理的家俱布局使得前厅显得大而不旷,真让我越来越佩服设计这容月山庄的人,大厅中间已摆了满满一桌的酒席,逐月当中而坐,十数个仆役丫头伺候在侧,见我进来,眼中无不充满惊奇。 逐月迎至我身边,“饿了吧?来,尝尝这些菜合不合口味。” 我对他笑了笑,坐至他身侧,好在以前已习惯了随时都有人跟在身边,要不然被这十几人“虎视眈眈”,真不知这饭要如何下咽。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我终于想到问起:“这里都是你的产业?” 逐月点点头,“我不经常回去,在外面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里很好。”我由衷的夸赞。 “你喜欢就好。” 他炽热的目光让我有些手足无措,连忙低下头又拿起碗筷,装出一副吃得很忙的样子。逐月温柔的笑笑,伸手将远处的几道菜挟到我的碗中,我不敢抬头,努力的照单全收,这时耳边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是那个大嗓门儿的老管家,逐月好笑地看着他,“蔡叔,怎么了?” 蔡老头儿闻言干脆大笑开来,“这就对啦,小夫妻恩恩爱爱的,多好。” 我脸上一红,连忙放下碗筷,蔡管家眉开眼笑的看了我半天。又朝着逐月道:“庄主,你与夫人要何时举行婚礼,定个好日子。老蔡我好开始准备。” 一听他这话,我急忙看着逐月。婚礼?我… 逐月见我一脸急色,眼神稍黯,很快又笑道:“惠儿刚到。何必那么急?等她对庄里熟悉一些再提此事不迟。” 老蔡一脸的不情愿,“有什么好熟悉地?住的时间长了自然就熟悉了。” 逐月也不反驳。只是笑道:“先不急。” 老蔡也不好再坚持。我却有些坐立难安,“我吃饱了。” 逐月站起身,“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我始终低着头。怕他再提起婚礼的事情,虽然已跟他有了夫妻之实。又跟他出了宫,可是婚礼…我真地没想过。 到了栖霞院前,我停下身,“到了。” 简单的暗示让逐月笑了笑:“不让我进去?” 我讪然地看着他,“不是…”说着,我低头走进院去,逐月也随后跟着,我有些紧张,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进了房门,逐月还是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反而回头朝来喜道:“你先去歇着吧,我有话对惠儿说。” 来喜看着我,我犹豫一下,轻轻点了点头,来喜这才低头退出,逐月跟至门前将房门掩上,这么一个简单的行为竟让我地手心有些出汗,他回到我面前,看了我半天,突然笑道:“我就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么?” 我急着摇头,一边偷偷在身上蹭了蹭手心,他轻叹了一声,“不用担心,不得到你的首肯,我决不会碰你一根指头。” 嘴上虽然辩驳,可他眼中地明了却让我深深低下了头,“逐月。” “嗯?”低沉地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我的头垂得更低,“其实我们…并不需要什么婚礼。” 他沉默了一阵。“为什么?” 我不敢抬头,自顾地道:“虽然我们已经…那么亲密过,但是我之前,早已不是…不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这几句话挤出牙缝,却羞于再说下去。 “不是什么?” “不是…处子。”我的脸涨得通红,“所以…”“所以?”他地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么?我急得暗暗攥拳,“所以我并不需要什么婚礼,我可以陪着你,知道你找到更好的妻子。”我急急地说完,是的,到那时,我就可以放心的…离开。 他比刚刚沉默得更久,“没人比你更好。” “你不介意吗?”男人不是都应该非常介意的吗?尤其是古代的男人! 一只温热的手掌伸至我的下颌,轻轻的抬起我的脸,逐月目不转睛的望着我,良久,才轻声道:“我介意,我嫉妒得要死。” “那你为什么…”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我介意,但是我更…爱你。” 我有一时的失神,就那么眼带迷茫的看着他,他低叹一声,“别再这么看着我,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他没有说,只是将目光锁至我的双唇,慢慢的俯下头来… 直到我的双唇被他温柔的吻住,我才猛然惊觉,双手一抬就要将他推开,他长臂一伸,勾住我的腰肢,将我带入怀中,另一只手扣住我的后劲,加深了这个情不自禁的吻。 我脑中一阵眩晕,身体绷得紧紧的,抵在他身上的手攥得死紧,我要推开他吗?我已经跟他出了宫,再也…见不到那人了,我还在坚持什么?眼眶突然有些热热的,我忍住自己想哭的冲动,渐渐地放松了身体,逐月感觉到我的转变,轻喘着放开我,见到我的无语顺从,他轻抚上我的脸,低声道:“或许我真的…做错了决定。” 我迷惑的望着他,做错什么了?带我走吗? 逐月的目光再次盯在我的唇上,我惊恐的低下头去,逐月无声轻笑,“你先在这安心的住下,我这段时间会很忙,大概不会有太多时间陪你。” 我闻言大松一口气,忙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其实…”他犹豫了半天。之后却是沉默,我很奇怪,吞吞吐吐的。不像他地性子,他突然轻叹一声。“算了,到了那一天,你就知道了。” 我更迷糊了。“什么事?” 他笑着摇摇头。“惠儿。你记着。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也永远不会让你伤心,就算有,也只是…情非得已。” 我呆呆的点着头。然后目送他出门,至于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完全不知。 来喜闪身进来,担心地望着我。 “不用担心,”我苦笑一下,“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之后只要过得开心,就行了。” 来喜没有言语,我也在心中自嘲,过的开心?到底要怎么过? 逐月自那天走后便不见人影,我在栖霞院呆了几天,总算是对周围有了一点熟悉,有情和有意这两个丫头很懂事,处处服侍周到,说起话来尤其有趣,一个说道一半另一个立马接上,绝无半点刻意,就像心电感应地双生儿一样,有她们和来喜相陪,我倒也不虞寂寞。 从她们口中,我知道了逐月在宫外的名字,楚月,她们并不知道逐月究竟是为谁做事,只知道曾经的水月山庄,现在地荣月山庄的楚少侠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年纪轻轻,武艺绝高,对人更是重情重义。 看着她们满脸崇敬地模样,我心中不禁暗暗好笑,估计整个江湖上地人,都想不到人见人爱的楚少侠,竟是宫中派出的大内密探吧?不过现在,他跟宫中再也没有关系了,可以安安心心的只做楚少侠,得人赞叹,受人敬佩。 我曾状似无意地向她们打听过外面的事情,我出宫已近一月,宫中有什么动态现在应该已经会有风声传出来,可她们却摇头不知,也难怪,荣月山庄独居一隅,她们又只呆在我身边,外面有什么事情,她们怎会知道?不甚在意地笑笑,遣了她们出去,脸上不觉间多了几分落寞,来喜轻声到:“主子,要不要我出去打探一下?” 我急忙摇头,“我就是随口问问。” 来喜轻叹了一声,退回原处,这一叹,我心中一搅,来喜从来都是最明白我的人,我的人虽已出了宫,但我的心,却永远被锁在那个牢笼里,永远,也飞不出来。 难道我就一直这么下去?已经无情的伤了我爱的人,现在还要继续折磨另一个爱我的人?崇惠,你到底对得起谁? 顺治十六年九月中旬 沉寂了几天,我终于有勇气走出栖霞院,朝着舞云阁而去,也许我是时候面对现实了,就算不面对现实,也得面对那个对我始终如一的人。 还没走到地方,就见到蔡管家急急的从不远处经过,我唤住他,他一路小跑的过来,我轻声道:“庄主呢?” 老蔡道:“在大厅呢,今日又有人来上门挑战。” “挑战?” “是啊,庄主这几年在江湖中声望大涨,但是也多了许多不服气的来上门挑战,他们都以打败庄主为荣呢。” “他会不会有危险?”我着急地道:“快带我去。” 老蔡安慰地一笑,“夫人不必担心,庄主武艺高强,怎么会有事?”说着话,就在前引路。 到了大厅,却不是我想象中剑拔弩张的样子,逐月坐在正中,下席坐着几个一看就是江湖人物的人,只见逐月端着一只酒杯,朝那几人道:“既是如此,楚某就不留诸位了。” 下首领头一人站起身来,冲着逐月一举手中之杯,“楚少侠言重了,我兄弟就此告辞,日后若有人在兄弟面前再提楚少侠一个不字,我兄弟定跟他没完!”他说完将水酒一饮而尽,其余几人纷纷起身附和,这好像不是来挑战的样子,我看了看老蔡,他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逐月已看见了我,送走了那几人,走到我身边,我疑惑地道:“不是说来挑战的吗?” 老蔡在一旁道:“是啊,庄主,夫人一听说有人上门挑战,急得不得了,赶忙过来看看。” 逐月眼中滑过一抹惊喜,他朝着我笑道:“在担心我吗?” 还不待我说话,老蔡一皱眉,不同意地道:“庄主这是什么话?夫人不担心你还能担心谁?依我说,咱们赶紧挑个好日子…” 逐月见他又要重提婚礼之事,忙道:“蔡叔。” 老蔡很不情愿的停下来,逐月看着我道:“本来是挑战,不过他们兄弟初入江湖之时曾因一些误会与人结怨,正巧那人又是我的旧识,我答应他们帮忙和解,这才化解一场干戈。” 老蔡撇了撇嘴道:“就算是挑战又如何?庄主又岂会怕了他们。” 逐月笑了笑,我轻声道:“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的。” 老蔡看着我笑道:“夫人这话有理,将来夫人与庄主成了婚,得多管管庄主才是,别让他总出去乱跑了,每回都招来一群寻事的。” 逐月瞄了我一眼,“蔡叔,成婚一事不要总挂在嘴边上。” 老蔡急道:“我着急,还不行说说吗?” 逐月无奈的看着老蔡,“先不急…” “逐月,”我冷不丁的开口,低下头轻声道:“如果你想要一个婚礼,那就…开始准备吧。” 逐月看着我愣了半天,朝一脸喜色的老蔡挥了挥手,老蔡乐颠颠的退了下去,逐月叹了口气:“想清楚了?” 我没有抬头,“我既然与你来了这里,就早已有了准备。” 逐月在大厅中缓缓的踱着步子,“你…不想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出声,却把耳朵支得长长的。 “八月初十,皇上携皇后前往天坛祭天,行宫不慎走水,皇帝有幸逃过一劫,而皇后,却因保护皇上而薨。” 我怔了半天,他…竟给我安排一个这样的结局?在我狠心的离开他后,他仍然给我留了个拼死护驾的美名?正在我出神之时,但逐月的下一句话却将我硬生生的拉回现实。 “八月十九日,皇贵妃于承乾宫病逝。”

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荣月山庄(三)

逐月的声音淡淡的,听在我耳中却如万雷齐鸣,“她。。。。。。。她怎么会死?” 这怎么可能?乌云珠就算要死,也不是在今年,而是在明年,况且袁不破说可以将她唤醒的,为什么她还会死?她。。。。。。。。她死了,那福临呢?他怎么办? 逐月没有出声,只是转过头来看着我,我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她不应该这么早死的。” 箠月稍有不解的一偏头,“我听到的消息的确如此。” 我此时心里乱糟糟的,只怕福临会不会在我与乌云珠相继离去后心生倦意,甚至。。。。。。。这与我最初的设想完全不同,有乌云珠在福临身旁开解他,相信他虽回伤心,但也会很快振作,可现在,我连张了几次嘴,也没有勇气想逐月问出福临现在状况如何。 箠月看着我道:“想问皇上?” 我动了动双唇,垂下眼帘轻轻摇了摇头,箠月笑了笑,“皇上。。。。。。。” “怎么样?”我着急的抬头。 “放心,皇上他虽消沉了几天,但随后又励精图治,勤于政务,捕虫救灾之法现已传开,江淮各地的灾情已见明显改善,万民皆赞皇上仁得。”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才稍稍放下,他没事,那就好,忽然又想到,今年没事,那明年呢?后年呢?十八年的正月初七,他。。。。。。。。会怎么样?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又是一阵担心。 逐月望进我的双眼,脸上满是了悟,他苦笑一慈爱。“过几天,我要前去河南参加武林大会,可能要三两月才能回来。你自己留在庄中,要。。。。。。。好好保重。” 我错愕的望着他。之前是十几天不见人影,现在又是武林大会,逐月他。。。。。。。在躲我! “你在躲我?”我下意识地问出口。 逐月转过身去。闷声道:“没有。”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中一酸。荣惠呀荣惠。你明知与京中的那人再无可能,才跟了逐月出来,现在反倒又来伤了逐月的心。 刻意忽略心底的撕痛,我轻声道:“好。你去吧,等你回来。我们便举行婚礼。” 逐月一回头,我努力地让自己笑出来,见我的模样,逐月的眸中满是痛苦之色,其中,似乎还包含着几分歉意。 逐月在大厅中踱了几步,又沉思了半响,终像下定决心一般,他轻声道:“好,我这就让蔡叔准备,等我回来,便正式。。。。。。。。娶了你。”说罢,他快步走出大厅,我身子一松,朝后晃了两晃,来磁扶住我,却出奇地没有出声。 我扭过头看着他,“怎么不说话?” 来喜低声道:“主子既已决定,我只能支持主子,否则,主子心中岂不更苦。” 听完这话,我的眼泪像山洪一样猛地爆发,一直以为自己已无泪可流,但显然,我粗了。 逐月在庄中呆了没几天,便出行了,老蔡得了逐月地吩咐喜出望外,一会说要为我订制嫁衣,一会又要重修山庄,我也任他忙活,自己反倒清闲,每日跟着有青有意游览山庄,要不探就跟来喜下棋解闷,强制自己不要再想得更多,只想逐月就好了,逐月,逐月,我每天都念着逐月的名字,想着他的样子,不敢让自己有闲暇的时候,我怕自己一旦失神,就又会想到。。。。。。。他,那个永远都不应再与我扯上关系地人。 如此两月匆匆而过,转眼便到了顺治十六年的年底,逐月在除夕当天才堪堪赶回,说是过年,却只有我与他两人,又将来喜和老蔡抓到桌上,这是我回到这后第一次在外头过年,虽没有在宫里时那样热闹,却少了几份虚假地寒喧,多了两分平淡的温馨,或许我想要的生活就是这样吧,平凡,却贴心。 “庄主,”老蔡开口道:“婚礼之事我已准备得差不多了,只差选个好日子,再广邀天慈爱英雄,就可举行了。” 逐月听后看了看我,我淡淡的一笑,低下头吃饭,老蔡又朝着我道:“对了夫人,您的嫁衣试好了吗?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再叫人改改。” “不用了。”我笑笑,“没什么不合适的。” 其实那件嫁衣,自送到栖霞院,我就从未展开过,又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只是想来不会差得太多,就算稍有不妥,也就是那么一阵的工夫。 老蔡点头道:“合适就好,这可是咱们庄里的大事,夫人若有什么不合意的,前往不要客气。” 我怔了一会,是啊,对逐月,这是终身的大事,我怎能这么草草搪塞?想到这,我又笑道:“我知道了,那件嫁衣,我回去再仔细试试。” 老蔡满意的笑弯了眼睛,“庄主,那日子订在哪天?” 逐月看着我,缓缓地道;“问夫人的意见吧。” “我没意见,”我朝他露出个轻松的笑容,“你决定就好。” 逐月点点头,“那就定在一个月后。” 一个月后?那是。。。。。。。。他的生辰,我心中一黯,不知到时陪着他过生辰的会是谁。 “不喜欢吗?”逐月认真的问。 “没有,很好。” 逐月朝老蔡道:“那就定下月末。” 老蔡不满意地道:“干什么非要等那么长时间?现在立即拜堂都可以。” 逐月笑着摇摇头,自语道:“月末就好,那是。。。。。。。。最后的期限。” 我不明白的看着他,自打出宫,他说的很多话,我都是不明白的,但我却从来没问过,今天仍是如此。 当天晚上,逐月喝了很多的酒,他说他开心,可眉宇间那抚淡淡的忧,却任谁都看得出来。 “你在担心什么?”扶他回去的路上,我听见自己这么问。 他停下有些不稳的步子。转过头来看着我,星眸半掩,掩去了无尽的心事。 “我怕失去你。”他的声音异样低沉。 我轻笑。“不会地,我们就要成亲了。” 逐月点点头。“是啊,就快了,”他伸出手来。似要触碰我的脸,指尖却在仅离我一寸时停下。“过了下个月。我就会再无顾虑地。。。。。。。好好爱你。” 顾虑?我摇着头,“跟我一起,你本就无需顾虑。” 不知为何,他听了我的话。脸上不舍之情更浓,“他。。。。。。。” “谁?” 问完。我便醒悟,他说的是福临,他怕我心中仍想着福临。我轻声道:“我嫁给你,便会一心对你,你不用担心。” 逐月愣了一慈爱,旋即苦涩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眼中闪动地款款深情让我有些害怕,我咬了咬牙,低下头鼓起勇气轻声道:“我今晚可以。。。。。。。。” “惠儿。”他抬起我的下颚,细细地看着我,眼中满是挣扎,“我抗拒不了你,所以,不要做出会让自己后悔地决定。” “我为何要后悔?” 他沉默了许久,才轻轻摇了摇头,“我们之间的事,一切等到婚礼后在说罢。” 说完,他推开我,脚下不稳的朝舞云阁走去。 我怔忡的看着他远去地身影,心中说不出是何种感觉,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不过无论怎样,只要婚礼过后,便一切尘埃落定,我也不该再有诸多想法了。 顺治十七年正月二十日 报表婚礼的日子一天天近了,我地心不知怎地变得很不按,竟有一种想逃的冲动,我。。。。。。。想回京,趁着我还有些时间想回去再看看他,哪怕一眼也好,看看他现在好不好,有没有人陪着他,看过后,就放心了。 可是,我终究是没这个勇气的,我根本无法对逐月提出这样的要求,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是乖乖的等上十天,等着逐月把我娶到舞云阁,将他埋在心底,再好好的对待逐月,就像一个真正的妻子。。。。。。。。那般吧。 这两天也不知怎么,常常出神的不止我一人,还有来喜,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他的脸上,总带着几许悲伤,我问过他,他却吱唔过去,这若在往常,我定然会起疑心的,只是现在,我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追问。 逐月最近倒是常常来看我,只是变的沉默,像是很多心事一般,问他,也只是笑而不答,只是静静的看着我,好像要将我看个够。 二十三日,逐月没像往常一样来到栖霞院,莫非又有人来挑战?等着来喜走出栖霞院,毫无目的的漫步游落,眼中不见满院的雅致,却被不远处的两个丫头吸引了注意。 那两个丫头一人穿着庄内同意的丫头服饰,另一人却穿着便装,听这两个丫头闲聊 ,才知道,原来这个便装丫头是刚从家中回来,所以才着便装,听了一会,全是琐碎之事,便带着来喜转身欲行,这时又听那个丫头道:“灵儿,你头上怎么还簪着白花儿?快摘了,让蔡官价看见了还得了?” 那便装丫头道;“我都忘了。”连忙抬手去摘,边摘边道;“前几天你回来时就是因为这个挨的骂?” “是啊,蔡管家说庄主成亲这么大喜的日子,怎么能见孝/” 叫灵儿的丫头道;“可是听说朝庭下令,全过百姓都要为顺治爷守孝三月,三月内不得操办喜事,咱们庄子怎么还。。。。。。。” 我的脚步猛的停住,大脑一时停转,我刚刚。。。。。。。。。听到了什么? 呆了半响,才想起要回头,视线却让来喜挡住,他面沉如水,不发一言,我吞了下口水,艰涩地开口道:“她们刚刚说什么/” “只是琐事,主子怎么了/” 我甩了甩头,是我听错了?她们说顺治爷。。。。。。。守孝。。。。。。。我看着来喜,眼中雾气迅速积聚,颤着声音道:‘为什么。。。。。。。要守孝/“ 来喜沉默不语。我忍住自己的泪水,忍到脸上僵硬有些抽搐,我回过头,快步朝栖霞院走着,口中不停地念着:“假的,假的。“ 来喜跟在我身后,低身道:“主子。。。。。。。“ “不要叫我!“我回过身,直视着他,眼泪已顺颊而下,”你也听到了,是不是?“ 来喜轻轻点了点头,我的眼泪流得更凶,想到来喜这两天来不是心思的样子,我崩溃地道:“你早就知道?“来喜没有点头,却也没有否认。 “是什么时候的事?因为什么?“我很佩服自己到现在还能保持清醒,来喜摇了摇头,目光一闪,视线停留在我深厚,我缓缓的回过头,逐月站在那里,脸上一片难言之色,我忽地朝他冲去,抓住他的衣襟,恶狠狠地道:”说啊!是什么时候的事/“ “正月初七。“他闭了闭眼睛,生硬轻得几乎听不到。 初七?我渐渐松开抓着逐月的手,身子一软跌坐到地上,正月初七,与历史的记载不多不少的整整提前一年,为什么会这样?对了,乌云珠,她不也是提前了一年?我呆呆的抬起头,看着逐月道:“他是。。。。。。。因为什么。。。。。。。” “暴病致死。” “病?”我反映了半天,历史上的确有一说他因天花而亡,不过自牛痘发现世,天花早已在全国普及,就连应得天花的玄烨都逃过一难,为什么。。。。。。。“什么病/” 逐月摇摇头,“宫中的事,外边向来不会知道得太清楚。” 我不能接受的连连摇头,“不会,是假的,他身体一向很好,怎会突然暴毙/”我强撑着自己起来,“是你故意这么说来骗我,好让我死心,对不对/”我面色苍白的看着逐月,“你不用这么做,我既已答应嫁给你,就会一心一意的对你,你何必要想出这么个点子?” 逐月眼中心痛之色渐浓,“惠儿,不要胡思乱想,回去睡一焦,或许醒来会有不同的结果。” 我听不懂他这错误百出的话,只听到他说:不同的结果,我点点头,“是,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说着,我径直朝前走去,来喜急忙追上,扶着我跌跌撞撞的回到栖霞院,到了卧室,我扑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是假的,这不是真的,是假的。。。。。。。。 整整一夜,我都在给自己下咒,强迫自己相信这件事是假的,咒语似乎有些效果,第二日一早,我便精神饱满的招呼拉喜给自己梳洗,接着又叫来喜将那件嫁衣取出,兴致勃勃的就要穿上,来喜满脸的惊恐,“主子,你怎么了?” “怎么了?” “你。。。。。。。”来喜小心的望着我,“你还记得昨天的事吗?” 我点点头,“记得啊,昨天逐月为了让我忘了福临,叫了两个丫头骗我说福临死了。他虽然骗我,但是我不怪他,只因他太爱我,所以,我以后也要专心对他,不让他在这么患得患失。” 来喜突然跪到我身前;“主子。”两道清泪自他眼中流下,“主自,你醒醒啊。”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怎么了?我不是醒着呢吗/” 来喜刚要说话,大门被人从外推开,从外飞进一人,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抓着来喜有蹿出门去。 我被这突来的变化吓了一跳,怔怔的确看着门口方向,刚刚那人是。。。。。。。。追星? 他怎么会在这? 莫不是我眼花了?疑惑的起身走到门口,朝外望了望,却空无一人,真是我眼花了?那来喜呢?我又回头看看室内,没人啊,怎么回事?我挠了挠头正困惑时,忽觉背后多了一人,我回过身去,看清了那人,却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第三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逐月的报复

“惠。”眼前的人笑着唤着我的名字,露出雪白的牙齿。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是真的。他捉住我的手,一把将我拉入怀中,“惠,我好想你。”我......是再做梦吗? “我......”我紧紧攀住他,嗓子干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我就知道,他们是骗我的。”他的胸膛一阵轻振,他在笑,我抬起头,却让他封住双唇,“惠......”他声音呢喃,却包含着浓浓的思念。我立即将身子贴近他,与他口齿纠缠,我们就这样拥着,吻着,一路从门口进到屋内,直到被他抵在墙上,我们激烈的撕扯着相互的衣裳,直到他吻上我的颈子、锁骨、再到肩头,我才被身上的真是触感所惊醒,才敢轻轻的,叫出他的名字。 “福临......” “是我。”他抬起头,笑得异样开心。 “福临!”我的泪水喷渤而出,紧紧的搂住他,“你没死!你真的没死!我就知道,你不会就这么死了。”“傻瓜,”他不舍的替我拉好衣裳,“我死了。”我一阵迷茫,“你......是鬼吗?”现在不是大白天吗?“会不会有人来抓你?”我紧紧抱着他,神经质一般看着四周。 “惠。”他的声音低沉下来,“福临没有似,死的那个。是大清的皇帝,顺治。” “你......你是说......”我的脑袋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你炸死?”他捏了捏我的鼻子。“终于又变聪明了。”我恍惚了半天,才捧起他的脸。细细的查看,他满面风尘之色,像是连赶了好多天的路。头顶和下颔已现出隐隐的青色,一定好多天没有打理了。我轻轻抚过他的眉眼。小心的像是捧着绝世的珍宝,突然他眼角抽搐一下,我连忙抬手,他的眼角不知怎地青了一块。我心疼得道:“怎么弄得?”他的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回答我。只是认真的看着我,“惠,从今后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不是皇帝,没有尊贵,只是一介平民。”我激动的无以复加,他诈死,是为了我吗?他终于来履行他的承诺了?我的头点到一半,却硬生生的停住,我!怎么能!我惊恐的睁大双眼,泪流满面的看着他。他心疼的替我擦去泪水,可眼泪却不停的流下,他抬起我的脸,着急得道:“怎么啦?”我摇摇头,“我......再有几天,就要......嫁......嫁给逐月。”福临眉头一皱,“不会有什么婚礼。”我不明其意的看着他,他干咳了一声,“婚礼取消了。” “是么?”我问得很呆。 “是。”他望进我的眼中,“就算有,也是你我的婚礼。” “不......”我低下头,“重点不是婚礼,是......” “是什么?”我轻轻推开他,与他拉开一些距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手心里,可我却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有的,只是心痛。“我与逐月......”我艰涩的开口,“已有过......肌肤之亲!”我难堪得将这句话说完,福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我,“你说......什么?”我的双眼早已被泪水模糊的看不清任何东西,可我还是不敢抬头,“对不起......福临,对不起,我不想的!” “为什么?”他一脸心痛的望着我,“你对他......” “不!”我猛地抬头,“我爱的始终是你,只是......我没办法,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再也说不下去,身子靠着墙壁缓缓滑下,将头埋在膝上,我失声痛苦,“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我已经不能再跟你一起了,你恨我吧......”我哭得一发而不可收拾,似要将这半年来的痛苦一并哭出,身边好久都没有声音,他走了吧?他一定难过极了,走吧,走了也好,他不走,我有何面目在面对他。就在我心如死灰之际,一个颤抖的身子抱住我,“惠,”他的声音心酸而痛苦,“你......还爱我吗?”我讶于他的没有离去,再听到这句问话,我连连点头,我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抱他,抖着声音道:“至始至终......我只爱你一人。”福临轻轻一笑,虽然那笑容中呆着几分酸涩,但更多的,却是欣慰,“惠,自你走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这一天,我可以不要天下,但我不能没有你,我爱你,你知道吗?”我已泣不成声,只能点头,他拥紧我,轻轻得道:“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阻碍。”我心中一痛,别过头去,他轻轻扳过我的脸,“惠,想跟我在一起吗?再也不分开。”这是我一直的梦想,我怎会不想,可是我不敢点头,福临看到我的退缩,轻吻上我的额,“跟我走,我们从此锅自由自在的生活,再不管别人。”我的鼻子一酸,“我们......还能吗?” “能。”他坚定的说着,“我只要你,要你的人,你的心,从此后只属于我一人。”在他的温声“引诱”之下,我的头,终于不由自主的点了下去,接着,我狠狠的扑到他身上,“对不起。”这时我现在唯一想说的话。


他被我扑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很快拉着我站起来,他笑笑,“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去跟逐月做个交代。”一提到逐月,我的心忽的一沉,心虚的低下头去。不知是对福临的愧疚,还是觉得自己对不起逐月。福临捏了捏我的手,“不要想得太多。相信我,一切交给我。”我顺从的点着头。可看到他临出门前的怒气冲冲又不禁担心,我终究没叫住他,他是该生气的。不论是对我,还是对逐月。福临去了不久。便回来了。不过回来得有些不太正常,更像是被人从门外仍进来,我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却发现他的另一只眼圈似乎也有些发青。不禁急道:“怎么了?”这是......让逐月打的?福临地脸色极差,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他后悔了?想到这,我的眼中又聚起泪水,他叹了一声,将我拥入怀里,“别哭。”我点点头,“其实......你若不想带我走,我也没问题的。”我的声音走调的厉害。他抬起我的脸,面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气是恨,“你......是因为与逐月有了肌肤之亲,所以才跟他出走?”见他再提此事,我羞愧至极,低着头就要挣出他的怀抱,他将手臂收紧,让我直视着他,然后听他咬牙切齿得道:“你......你这个笨蛋,居然认为那天晚上替你解毒的人是他?”我硬是愣了三秒钟以上,瞪大了双眼,“什么......意思?”福临气急败坏得道:“意思就是,那天晚上跟你在一起的是该死的我,而不是该死的逐月!”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什么!”他气得七窍生烟,“就是你听到的,那天晚上跟你亲近的人是我!而你居然......一直当成是别的男人!” “这......怎么可能?”我还是有些不相信,那天晚上不是逐月把我带走了吗?福临狠狠的做了几个深呼吸,“那天晚上,你自己回坤宁宫,我就去与顺天府商议朝事。”我点点头,是这个过程,他又道:“过了不久,逐月就来找我,说你中了媚毒,我连忙跟他赶到坤宁宫,那时你昏昏沉沉的,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连是谁跟你共度一宿都不知道。”我瞠目结舌的望着他,好半天,嘴巴才恢复了说话的技能,“那天晚上,真的是你?”他铁青着脸点点头,我结结巴巴得道:“那......第二天怎么......”福临叹了口气,“第二天一早我见你睡得正香,也不忍叫你,便先去上朝,总想着我们终于可以回到过去那样,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因此离宫,我还当你当真是对我失望才有此决定,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说罢他又咬着牙道:“逐月那个该死的,居然不将实情告诉你,害得我们分开这么久。”我怔了半天,逐月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是想带我走?可这半年来却又为什么躲着我?越想越不明白,却见逐月一脸悠闲的从门口进来,福临狠狠的瞪着他,他不在意的笑笑,“还要再打吗?”我忍不住开口道:“为什么......”逐月轻轻笑了笑,“这是......逐月的报复。”报复?我不明白的看着他,他勾了勾唇,“报复你选他不选我啊。”福临冲上前去一把揪住逐月的衣襟,“你明知这么做惠让惠伤心难过,你......”逐月反而看着我,朝我轻声道,“对不起。”我上前拉开福临,“我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是又原因的。”逐月欣慰的一笑,却没有说话,我迟疑了一下,转身朝福临道:“我有些话,想单独对逐月说。”福临眉毛一立,就要拒绝,在那之前美味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听话。”他气恼的瞪了逐月一眼,抬腿朝门外走去,“不准说太久。”福临出门后,我盯着逐月的眼睛,“为什么?”逐月踱到窗前,“不是说了么,是报复。” “我不相信。”我追到他身后,“如果你真的这么想,这半年来你不会这样对我。到底是为什么,我想知道。”逐月转过身来,不舍的望着我,“其实那天晚上。我真想......就那么不顾一切了,之后再带你走,我知道你不会怪我。但是,却会一生伤心。” “所以。你去找福临?”他摇摇头,“你虽然已没了意识,却叫着他的名字。我......怎能不去找他!”他酸涩的一笑,“你心中的那个人,一定是他吧?我。不过是你人生的知己罢了。”他的透彻明了让我无言以对,他笑着拂着我的头发,“不要这样,感情一事。岂能强求?那天过后,我本想一走了之。可又舍不得你,就这么一坐坐到大天亮,之后来喜找到我,说是你想见我,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你竟一位跟你欢好的人是我。”听他说到这,我脸上一红,想必世上没有比我更糊涂的人了吧。 “我那时也曾想过,不如将错就错,马上带你出宫,用我一生的时间来让你彻底忘记他。”逐月苦笑了一下,“可当我赶到,却见你正想赶往乾清宫,我偏明白,即使你心中已决定要跟我走,即使你觉得已不可能与他在一起,你还是......放不下他。从那时起,我就认输了。” “可是你后来为什么......” “不解释清楚,还要带你出宫?”我点点头,他轻声道:“那天你对我说,要我带你走,我知道你在说谎话,可我还是很高兴,就当给我个梦吧。”他这么一说,我心中愧疚之情更重,他笑道:“我原想将事实告诉你,然后就永远离开,只是,我又改了主意。”他看着我,“惠儿,我希望你幸福,就算不与我在一起,也要开开心心的过完一生,但是在宫里,你又怎么开心的起来?我知道皇上曾答应过要带你出宫,是不是?”我微一点头,他问道:“你打算等多久?” “我......”我一时语塞。 “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年?”他嘲讽的笑笑,“国务政事怎会有完结的一天?等了一年他惠让你再等一年,等了两年他惠让你再等三年,那时皇宫,是个连他都不能完全作主的地方,真到了那时,你能肯定自己不会再走一遍以前的路吗?”我震惊的看着他,“你......你带我走是为了......”为了让福临早日出宫?逐月摇摇头,笑道:“我也没有哪么伟大罢,临行前我对他说,我给他一年的时间,如果一年之内他能放下一切来寻你,我就......甘心退出。”一年?我的脑子突然有些不好使,现在不是还没到半年?逐月叹了口气,“这次我去河南参加武林大会,之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让我不得不做了这个决定,我知道你的心,就要彻底死了。” “什么决定?”逐月从怀中掏出一张红色的帖子,“我去河南之时,让人将这个送到宫中。”我接过一看,不禁愣住,那是一张喜帖,男方姓名的地方,写着:逐月,女方的名字却空着,成婚时间是:顺治十七年春。 “这......”逐月笑了笑,“这时我对他下的最后通牒,如果他能赶来,那就一切依他,如果不能,”他挑起我的脸,“我就真的娶了你,然后再带你永远消失。” “可是......还、还不到一年......”下意识的,我不禁为福临担心,这么短的时间,他能交代好一切吗? “也有我的私心吧。”逐月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或许我的心中,是希望他永远不要来的。”看着逐月的眼睛,我不禁有些发呆,为了我,他竟然惠这么做,他说的不错,国事无尽头,我突然想起那句经典的台词: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虽说我只要与福临一起,已不在乎是否能出的了宫,但是出宫,还是我追寻的梦想吧。 “谢谢你。”我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心意。 “不用谢我,我也得道了一些报酬。”看着我不太明白,他的脸渐渐贴近,“那两个吻,还记得吗?”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我有些眩晕,两个?不是一个?他轻笑道:“小迷糊,你中毒的那晚,最先吻你的,你当是谁?”说话间,他的唇就要贴上我。我这才想起拒绝,但在那之前,我已被一股大力拉开。接着,我便被拥在一个温暖的怀中。福临那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你居然想占惠的便宜!”我锤了一下他的胸膛,低声道:“不要胡说。”福临占有性的将手臂环住我的腰,一脸不自在的朝着逐月道:“虽然你还是怀有私心。但也算是为惠着想,我就原谅你。”逐月笑笑。“以后又什么打算?”福临眼睛一瞪。“不用你管,出去,不然就拉出去斩。”逐月夸张的道:“遵旨。”临出门前,他回过头。朝着福临认真的道:“好好对她,不然。我会将她抢回来,再不放手。”福临脸色一沉:“你永远不会再有这个机会。”逐月点点头,大步走出门去。我看着逐月的背影,心中越发觉得对不起他,福临捏捏我的鼻子,不满得道:”不准再想他。“看着他那吃醋的样子,我笑着点点头,他盯着我的唇,“他......吻过你?”我垂下眼帘,老实交代,“两次。”福临的眼圈有些发红,却不失要哭的征兆,他猛地吻住我的唇,细细品味,呢喃的道:“以后,只有我能吻你,你也只能吻我,你是我的,只是我的......”过了许久...... “福临,别......” “惠,我好想你,你不想我吗?” “想,但现在......” “我爱你,惠......”又过了许久......福临将我压在床上,不甘不愿的将脸埋进我的颈窝,“你都不让我碰你。” “不是拉。”我费力的推开他,快速起身系好半敞的衣裳,“别在这里......况且,我还有好多事要吻你。”福临叹了口气,也坐起身理好衣裳,“问吧。” “乌云珠为什么没醒?” “她不想醒。”我眨了眨眼,“不想醒?” “是啊,”福临点头道:“你走后不久,那老道就出来,说已找到了她的元神,但是她不想醒。”我皱皱眉,“他说不想就不想啊?”福临道:“我去见了乌云珠,也不知那老道用了什么方法,乌云珠还没醒,可我却听到了她的声音。”我急问道:“都说了什么?” “她让我转告你,她不醒来,不是想让任何人内疚,只是不想继续这样的生活,希望我们尊重她的选择。” “就是这样?”福临一摊手,“还能怎样?”我怀疑的看着他,“就没对你说什么?”福临干笑了两声,“说了一些惜别的话吧。”我瞪了他一眼,“好舍不得吧。”他搂过我,“惠,是,我曾经不只一次想同时拥有你们两个......”他话没说完,偏挨了我一肘,他揉了揉肚子,接着道:“我那时,还不明白什么是爱,总以为后宫众妃我都是爱的,多一个乌云珠,又有什么?况且,她也的确很让人怜惜,想当年我把她嫁给博果尔,结果她还没进门,博果尔偏死了,博果尔临走前拉着我的手说,王爷的遗孀,谁敢再娶?让我再给乌云珠指个好归宿......” “是啊,”我酸溜溜得道:“到底谁好呢?想来想去也不放心,就干脆把她接近宫来。”福临脸上一红,“我那时的确有这个心思的,再加上,那时我误会你想杀她,对她更加怜惜,她一个小女子,招谁惹谁了?先是死了未婚夫,又被当朝皇后视为眼中之钉,所以我......”我叹了口气,“她到的确可怜。”福临轻声道:“我喜欢他的识大体,知诗书,从不与人争风,这在宫里并不多见。”我又点点头,乌云珠的优点的确有很多,可心中又有些不服气,“我......我也识大体,知诗书啊,可是你就一次又一次的误会我。”福临笑着亲了亲我的脸蛋,“你识大体,却又总忍不住拈酸吃醋,你有才气,可大都是些歪才。”我掐着他的脸气道:“哦!我是歪才,那你就不要理我啊,也不知是谁,一次次伤我,又一次次黏着我。” “对不起。”他说的极认真,“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这句话,以后,你再不会听见这三个字。”缓了缓他又笑道:“讲故事,唱小曲,五子棋,说洋文......你总是又那么多东西让我不得不注意你,注意的多了,就爱了,就再也离不开了。”我脸一红,低声道:“按你说的,注意得多了就爱了,那这么些年,你止不定爱了多少女人。” “爱,是你教我的。”他望进我的眼中,“没有你,我不会知道什么是爱,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你惠羡慕那样至死不渝的爱情,原来爱这个字很小,只容得下两人。” “那......你为什么不选乌云珠?”他叹了一声,“她很好,我与她一起时很舒心,但却......”他想了想,“少了一种感觉吧,只有跟你在一起时,我此安徽期盼明天会怎样,每日都过得很充实。”听他这么一番表白,说不感动是假的,我满意的赏了他一个香吻,却又马上阻止他得寸进尺,叹道:“她......终究是个可怜人吧。”福临神色一黯,“是我害了她,若不是我召她入宫,说不定,她现在会过得很好。”我笑笑,没有说话,乌云珠心中只惦念着你,就算你不召她入宫,她又如何过得好?不过逝者已矣,她既然选择继续睡下去,我们也无谓再为求自己心安而强迫她醒来,就像她说的,这是她选的路,我们应该尊敬她。福临的神情突然变得紧张,“我......追封了她做皇后。”看他那样的小心翼翼,我失笑道:“我知道你对她心怀歉疚,况且现在你已不是皇帝,一个虚名又算什么?”他这才放心一笑,“我好担心你又会不理我。”我摆了他一眼,“在你心中,我就这么小心眼。对了,四阿哥呢?”现在的历史,已经开始转变了吧。 “我将四阿哥交给淑惠妃抚养。”我一愣,随即点点头,他说道:“淑惠妃是你妹妹,她为人胆小内向,若是再没个子嗣,估计当个太妃都会让人欺负了去。”我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到。”福临轻叹,“我只是看到了一些以前从没看到的东西罢了。” “那新皇......”还是玄烨吧? “我本属意福全,毕竟他年纪大些,可看着皇额娘对玄烨的劲头,我又改了主意,有皇额娘在,不会出什么乱子。”我松了口气,“皇额娘知道你这么做吗?”福临摇摇头,“她想必有些猜到了吧,但却没有阻止我。”我轻轻拥住他,“因为我们两人,受伤害的人真的不少。”福临道:“没了我,大清不会乱,可没有你,我会乱,乱到头脑发晕,如何再理国事?”我贴心的一笑,“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

他拥紧了我,“永生永世,再不分开。”

尾声

六年后,扬州 扬州虽经过那样一场惊天的屠杀,但进过二十年的休养生息,又已渐渐繁荣起来,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路边商贩叫卖声不绝,酒楼商号雨街边林立,一片欣欣之色。 路上,一个瘦弱的年轻人怀中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正慢悠的走着,那小女孩张口道:“婶娘,我要吃糖糖。” 路人不禁纷纷侧目,这明明是一个年轻男子,为何这个可爱至极的小姑娘会称他喂婶娘? 那男子脸色一沉,“宁儿,我说过很多次了,要交我叔叔。” 宁儿摇了摇头,忽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道:“是星叔叔要我这么叫的。” 那男子翻了个白眼,“以后不准听他的,不然不给你买糖吃。” 宁儿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喜叔叔,你在凶我吗?” 那男子干笑了两声,“宁儿最乖了,喜叔叔怎么舍得凶你。” 宁儿点了点头:“妈咪说你要是凶我,就让我告诉星叔叔打你屁屁。” 那男子听得此言,抓枉又无奈的抱着小女孩儿朝着街边一个卖糖果的小贩走去,这时,一辆马车从大街尽头飞驰而来,街上众人无不纷纷退让,口中叫骂连连,可那驾车之人好似聋子一般,径直而去,那男子护紧了怀中的孩子,朝着那辆马车的背影摇了摇头,想当年,就是主子也没有这么嚣张呢。 却说那辆马车,一路疾行至一家商号之前停住。那商号名为“聚宝斋”,是一家古玩店铺,店内伙计见这马车来势汹汹。估计不是平常人家,连忙出来迎接。一个面貌朴实的中年人从车上下来,服饰仅见华贵,伙计凭着多年的识人经验。认定是位大主顾,迎了那人进去。也不招呼。直接叫掌柜出来,掌柜见了那人陪笑道:“这位先生,不知想玩点什么.” 那人摇了摇头:“你们东家可在?” 掌柜一听。笑道: “先生有什么事不妨先跟小人交代。” 那人仍然摇头:“大买卖。你做不了主。” 展柜迟疑了一下,还是进到后堂,请了东家出来,这聚宝斋地东家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爷子,姓杨,识宝无数,见了那中年人,便看出那人不是来买东西,而是想要卖东西,于是便开口道:“不知先生可是有宝贝给在下开眼?” 那人笑笑,一摆手,随行的仆人打开一直捧在手中地盒子,盒中装着一只三足青釉笔洗,两拳大小,精致非常。 那杨东家一见之下脸色顿时一变,立即走到那仆人身边,低头仔细查看,看了半响,脸路惊疑之色,又朝着那中年人道:“先生,这…” 那人笑道:“早听说杨老板识宝无数,不会连此等宝物都认不出吧?”见杨老板还是面现犹豫,他哈哈一笑,“不怪杨老板惊疑,这宋徽宗的笔洗,自然要看清楚些地。” 听那人一说,杨老板立刻捧过那盒子,又将那笔洗拿出仔细验看,惊道:“这….这笔洗,据说早被人嫌到宫里,于御前奉用,这…” 那人道:“哎,杨老板多余的话就不要多问了,想不想要,开个价吧。” 杨老板又看了 半天,朝身边的掌柜道:“去请古玩堂地赵东家过来一趟.” 那掌柜连忙去了,那中年人悠闲的扇着扇子,也不着急,不一会,掌柜地回来,身后跟着一个四十出头地矮胖子,拱手见礼后,杨老板也不多说,直接叫了找老板去看那笔洗,那赵老板看后,也是一脸的惊疑,却又不敢确定,朝那中年人一拱手道:“先生,别怪在下多嘴,这东西的来历…“ 那人似是些不耐,“收不收,一句话的事,你们不敢收,我再去别家。” 赵老板连连摆手道:“先生莫急,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此物珍贵,怕是任一家都得问个仔细地。” 那人像是气急难消,过了一会才道:“也不怕跟你说,这笔洗确在宫中,先帝将此物赏给了皇后,又辗转数人之手,这才落在在下手中。” 此言一出,杨.赵二人怀疑之心倒消了一半,大清朝有两位皇后,一位是正位的皇后娘娘,另一位是死后才追封地皇后,这两位皇后无论哪一位,都是极得先帝爷宠爱的,经珍贵之物赐下,也不是不可能,两位皇后毕竟是女子,对这种古玩想必是没有研究的,宫中自有识货的太监总管,能流传出宫,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二人合计了一下,又朝那人道:“这位先生莫怪,我二人眼拙,实在不敢轻下定,不如先生与我们走一趟“福珍宝”,请九爷给瞧瞧?” 那人一皱眉,“九爷?” 杨老板点头称是,“九爷看过的东西,从无走眼。” 那人一拢扇子,“好,就去看看.” 赵老板又道:“先生别见怪,咱们只能先去碰碰,若九爷不在,咱们还得回来,” 那人又点点头,“架子倒也不小。” 一行人于是出来,走了不远,便见到一个极为清雅的门脸,尚属三个大字,福珍宝,那中年人仔细瞧了瞧,“这匾…” 赵老板呵呵一笑,“先生好眼力,此乃先帝御笔。” 那人微微皱了下眉头,不仅对此次之行有些担心。 话说间已进了福珍宝的大厅,大厅四周满是陈列的古董,那人看了看,倒也有些珍品,不过大都不堪入目,他的心不由得又放下,看来此间主人,也不过浪得虚名罢了。“ 杨老板看出那人神色间的不屑,笑道:“咱们这一行,珍品自是不敢摆在明面儿上的。” 那人一听。倒也有理,又收了一丝轻视之心这是店中二掌柜迎上。“二位老板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要事?” 杨老板一拱手。“九爷可在么?有件玩艺想请他老人家掌掌眼。” 二掌柜笑道:“巧了,您二位早来一会还不在,这会刚回来。不知是什么东西,小地先进去通报一声。” 杨老板连忙将东西介绍了一番。二掌柜连连点头。转到内堂。 那中年人皱着眉道:“这九爷是什么来头,看东西前还要听听名儿?” 赵老板忙道:“先生不知九爷的规矩,凡物九爷是不看,也不敢劳他老人家看哪。” 刚说了没两句话,二掌柜从内堂出来。笑吟吟地朝着几人道:“几位爷,对不住了。九爷说了,这东西不用看,是假地。” 那中年人大吃一惊,赵杨二位老板一听此言面面相觑,那人急着朝二掌柜道:“他看都不看,怎知这是假的?这不是诬蔑我地名声!” 二掌柜的不急不躁,只是笑着说:“九爷说,这东西天下无二,早在七年前,就被先帝给摔了,现在这个,又怎会是真的。” 赵杨二位老板一听此言,俱是一脸鄙夷地盯着那中年人,冷冷地道:“先生倒也好手艺,将我二人都蒙了过去.” 那人怒道:“二位怎能只凭他毫无根据地句便认定此物是假的?说不定,是老爷子一时糊涂,记错了.” 赵老板失笑道:“这位先生,咱们称九爷为他老人家,不过以示心中尊敬,他呀,比你还年轻呢。” 那人不禁一呆,这时通往后堂地珠帘从内被人挑开,一个看着二十七八岁模样年轻人走了出来,身穿着淡蓝色陷银丝的锦缎排韢褂,头上一顶同样质地的淡蓝小帽。帽中一块温玉镶嵌其上,只这块玉,便价值不菲,再看那人面貌清秀,俊雅不凡,一双眸子清冷得有若天上繁星,若说天下男子俊者无数,可这人身上举手组间流露出的那份尊贵与从容,只能是先天而来,让你个人望而生敬。 赵杨而老板见那人连连拱手,“九爷暗号。” 那中年人吃了一惊,眼前那个看似不及而立地人居然就是他们口中的九爷? 被称作九爷那人挥了挥手中的折扇,朝赵杨二人笑了笑,抬脚走到捧着那只笔洗地仆役身前,用扇子挑开盒盖看了看,眼中泛过一丝讶异,他将那笔洗伸手取出,仔细看了看,忽的朝那中年人一下,那中年人以为事情有转机,不禁双目一亮,可却被这九爷的下一句话气个半死。 九爷笑道:“哟嗬,做得真挺像。”声音清冽,让人过耳难忘。 那中年人气道:“你…这可是地地道道的真品。是先帝赐给先皇后之物,后辗转出宫,落入我手,你不识货就不要乱说。” 九爷眼睛一眯,“不知是孝惠皇后,还是瑞敬皇后?” “这…是孝惠皇后。” 九爷笑了笑,点头道:“倒也是做得不错,拿给宁儿玩玩也好。”说着他将笔洗朝身后一扔,“追星,收下。” 那中年人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儿,九爷说得对,这件笔洗并非真品,可也是那得的仿物,在这出不了手,拿到别处,自是有人抢着要,若是真的让他砸了,岂不是极大的损失?正当他担心的惊呼声即将出口之际,一道身影瞬间赶在那笔洗落地前轻松接住,那是一个同九爷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穿着天青色的衣裳,眉宇间的气质与眼前这位九爷倒有几分相似,只是更为冷些。 九爷头也没回,想是对这人的身手很有信心,朝着中年人道:“给你一百两,权当路费好不好?” 那中年人道:“你竟敢强收?还有没有王法?” 九爷一皱眉,“怎么?还想拿着东西去骗人?” “你管不着!这东西我不卖。”那人说的倒是理直气壮。 一旁的杨老板不屑地道:“这位先生,九爷肯给你一百两,已是看你这东西做得精细了,你周边打听打听,九爷説假的东子。还有没有人家会收。” 那中年人听完脸色一变,这东西本来做了一批,只有这一只尚能人眼,光是造价也不止一百两。 九爷看着那人的神色,笑了笑。“我看你倒也眼界不俗,要知道能将这东西弄得几欲乱真也不是那么容易地,怎么干这到假的买卖?” 那人脸上表情丰富至极。犹豫了半天,最后一拍大腿。“嗨。没想到一出门就碰着个正主儿,”他一脸的挫败,“九爷,我也不满您说。小人钱正方,以前倒是也敲过几年响鼓。攒了点钱支起家铺子,本想这么一步步地走下去,谁知道一时被蒙眼,高价收了件赝品,将小人的家底全赔了进去,思前想后,心一横,就干起了这路买卖,本想凭着这东西挣些银子,就立刻收手,东山再起,没想到,这就撞上您了。” 赵杨二位老板也都是这路行家,知道收到赝品轻则败坏声誉,重则倾家荡产,对这钱正方倒也多老几分同情,九爷略一深吟,到:“既是如此,我这倒是有份差事,不知你愿不愿做。” 钱正方一呆,九爷道:“我着福珍宝地大掌柜天天吵着要回家安享晚年,他一走,我这就没有了个接管的人,正巧你也无事,就先在这屈就几年,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又是一阵错愕,按理说这就卖的假货,不给人扫地出门已算轻地,怎么还会送个机会在自己面前? 九爷又道:“当然,你若是不想做,也随你。” 钱正方正待犹豫,赵老板一拉他的袖子,“你还在犹豫什么呀?送到九爷这地都是珍品,外人难得一见,你在这呆几年,出去了就是大行家大老板,要不是我还有些东西甩不了手,我都想上九爷这来开开眼界。” 听赵老板一说,钱正方再不犹豫,跪在地上道:“小人谢东家收留。” 九爷折扇轻展,笑了笑,并没说话,钱正方更加佩服,这东家年纪轻轻,不只眼界超群,气度更是令人折服。 他站起身,主动朝一旁地二掌柜等人招呼,九爷赞赏的点点头,朝着身后道:“追星,今天宁儿是不是回来?咱们出去迎迎。” 说罢与赵杨两位略拱了拱手,走出门去,不一会又急急的回来,一路小跑的溜至后堂,吩咐二掌柜道:“夫人问起就说我还没有回来。” 九爷这幅样子,与刚刚地气定神闲判若两人,钱正方很是疑惑,不禁向二掌柜询问,二掌柜笑着摇摇头,“你呀,看着就行了,千万别出声儿.” 正说着,大门处进来几人,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地女子,生得眉清目秀,虽不是绝美,但却极为自信,让人眼前一亮,屋内众人纷纷上前,“夫人有礼。” 那女子点点头,瞧见一旁的赵杨二人,笑道:“赵胖子,怎么这么有空?你家的那只花瓶儿什么时候给我送来?” 赵老板一脸的为难,“夫人您就饶了小的吧,要是给行家知道我把那个假东西送到福珍宝来,我那小店不要开了。” 那女子 一脸无所谓地道:“那你就当成普通的瓷器卖给我不就得了?” 赵老板连连点头,“好好,一切依夫人意思,小人先行一步了。”说罢,连同杨老板,飞也似的出去,钱正方还是有些不明白,上前一拱手道:“夫人安好,小人钱正方,是九爷新招的掌柜。” 夫人打量了他一下,点头道:“你是接替老李头儿的?以后好好做事,咱们不会亏待你。” 钱正方连连称是,那夫人又朝着二掌柜道:“去,把九爷叫出来。” 二掌柜眉眼不抬,“回夫人,九爷还没回来。” “没回来?”那女子柳眉一立,做了个深呼吸,大吼道:“艾福九!你给我出来,别让我冲进去抓人!” 钱正方微一皱眉头,这做夫人的哪有这么对待夫君的? 那女子的话音刚落,内堂珠帘轻动,九爷一脸赔笑的走出来,“惠,什么事这么急?” “不是不在吗?”那女子甜甜一笑,“我问你,那一百斤、法律那么长的芽的土豆是不是你买地?” 九爷脸色微变,“谁说是我买的?” “李良!”那女子叫了一声,,身后一个胖子走上前来。“你说。” 李良瞄了一眼九爷,九爷双眼微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他双腿一产,跪倒在地。“夫人,那土豆是小地买的,不关九爷地事。“ 那女子看着李良咬牙道:“你要是能买回那样的土豆就没人能做厨子了。” 李良有口难言。九爷折扇轻展,轻声到:“呵呵。惠。你看,今天天气好热。” “艾福九!” 九爷脸立时跨了下来,“我也是想帮忙啊,谁知道那个无良鉴赏居然骗我说发了芽地土豆更好吃?” “更好吃?”那女子大吼道:“是更好吃。死得还更快哪!” “噗——”李良一时没憋住,九爷瞪了他一眼。他连忙道:“九爷,夫人,要是没事,小的先回去了,老卢还等着我研究新菜式呢。” 那女子叹了口气,白了摆手,李良如释重负地跑了出去,九爷挨到那女子身旁:“惠…” “我也知道你一片好心,”女子无奈地道:“只是发了芽儿地土豆是有毒地,要是在醉仙居里吃坏了人,咱们的店还怎么开下去?” 听到这,钱正方不由得心底嘀咕,这九爷难道是不食人间烟火吗?这样的事竟然都不知道? 九爷看一眼屋里看热闹的众人,拉着夫人朝内堂走去,“咱们进去再说。” 夫人白了他一眼,却也乖乖地跟他进去,之一进去便是大半个时辰没出来,钱正方不由得有些担心,这东家,不会被富人揍死在里边儿了吧? 但其余几人倒像司空见惯了一般,各忙各事,有条不紊,二掌柜笑道:“钱掌柜,这事见惯了就好,咱们九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夫人升旗。”想了想,接着又补上一句,“可不是咱们九爷惧内,九爷对夫人啊,是疼惜着呢。” 钱正方笑李良笑,这夫妻倒也有趣。 这时从大门处进来一位年经人,瘦瘦弱弱的,怀里抱着一个可爱至极地小女孩儿,那小女孩儿刚一进门,便跳到地上,朝着守在内堂门口的追星跑去,“星叔叔,抱抱.” 追星见了那女孩儿,冰冷的面孔立时间多了一丝暖意,他将那女孩儿抱起,轻声到:“宁儿,这些天有没有调皮?” 宁儿摇了摇头,追星又问到,“婶娘有没有欺负你?” 那瘦弱的年轻人立刻冲到他面前,气道:“追星!你怎么能让宁儿叫我…” 追星瞄着他道:“宁儿管我叫叔叔,管你不叫婶娘叫什么?” “你…” 宁儿趁着两人说话的时候滑下追星的怀抱,超内堂跑去,边跑边喊:“爹地,宁儿回来啦。” 追星吓了一跳,一个纵身入内将宁儿拉了回来,“宁儿乖,叔叔先带你去买糖吃。” 宁儿朝内堂方向看了看,有看了看追星,“宁儿想爹地了。” 追星摸了摸宁儿的头,“听话,一会就见到了。” 没过一会 ,九爷与夫人匆匆忙忙的从内堂出来,夫人的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九爷衣领上的扣子居然还扣错了一颗,这副样子很容易让人不纯洁的想到一些事情,宁儿见到二人,欢喜地一扑而上,“爹地,妈咪。” 九爷将宁儿抱起,笑道:“宁儿想没有想爹地?” 宁儿用力的点点头,夫人朝那年轻人道:“来喜,袭人怎么样?孩子生了吗?” 那年轻人道:“已经生了,是个男孩儿。” 夫人长一吁口气,“她倒能生,这都是第三个了。” 宁儿急着道:“妈咪。姨姨的小宝宝好可爱,宁儿也想要个小弟弟。” 夫人还没说话,九爷已经把脸一沉,“不准.” 宁儿扁了扁嘴,夫人将孩子抱过来,朝九爷埋怨道:“吓唬谁呢。”又朝宁儿道:“宁儿,跟妈咪走,卢叔叔又做出好吃的东西了呢。” 宁儿拍着小手道:“好啊好啊,卢叔叔做的东西好好吃。” 夫人笑了笑,“来喜,先跟我回醉仙居。晚上再跟情郎叔叔叙旧。” 那年轻人脸上一红,急忙跟在夫人身后朝门口走去,还没走道门口。众人眼前一花,一个男子已站在大堂之中。白衣飘飘,随性洒意,宁儿开心得叫道:“月叔叔。” 夫人也笑道:“楚盟主怎么有空来扬州?” 来人站道夫人面前。轻笑道:“来看你啊,这一年过得好吗?” “很好。不劳你操心。”回答他的不是夫人。却是九爷,九爷搂着夫人的腰,略带敌意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那人却不为意的笑笑。一双眼睛直看着夫人,忽然夫人干呕了一下。那人连忙抓过夫人地手,手指搭在夫人腕间,一边朝九爷厉声道:“惠儿生宁儿的时受了那么大的罪,你当时都说过神恶魔?怎么还能让惠儿…”说着,一拳朝九爷挥去。 九爷脸上挨了一拳,却并不还手,只是急着抓住夫人地手,“惠,你有喜啦?“ 夫人心疼的看着九爷的脸,“没事吧?疼不疼?“说着,又莫明其妙地看着那人道, “逐月,我只是早上没吃好,有些反胃。” 那人笑眯眯的点点头,“我知道啊,脉象没什么不对。” 九爷咬牙切齿地瞪着逐月,“你…是故意地,就想打我!” 他们三人在这吵吵闹闹,宁儿从他娘新身上下来,走到门口,那里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小小年纪就已长得俊美无比,若不是一身男孩儿的装束,说他是女孩儿也会有 人相信,只是他的神情有些冷漠,竟不似这么大年纪地孩子应有的。 “刑天,”宁儿笑着拉住他,“你想我了吗?” 那男孩儿淡淡地看了宁儿一眼,缩回手来,也不做声,宁儿也不在意,从劲中扯出一条红绳,红绳的一端系着一只小小的荷包和一块满是裂痕的玉佩,宁儿将荷包取下,递给那男孩儿道:“刑天,这个送给你。” 男孩儿有些不耐烦,索性将脸别过一边,宁儿眨了眨眼睛,用小手捂住脸蛋,“呜…月叔叔,刑天又欺负我。” 那男孩儿听她这么一说,连忙将宁儿的小手拉下,夺过荷包塞进怀里,“每次都用这招,不烦吗?” 宁儿偷偷笑了笑,那男孩儿无奈的扁了扁嘴,接着有不太自然的从腰间拿出一颗石子,“这是我再蓝水湖边上捡的,你要是喜欢就拿去,不喜欢就丢了吧。” 宁儿一把抢过,“送了就不能反悔。” 男孩儿看着宁儿将石子小心的收好,眼底划过一抹温情,“宁儿,等你长大一点,我就带你去蓝水湖玩。“ 宁儿开心得小脸通红,正要回答,突然被人抱起,九爷一脸不愿地朝逐月道:“看好你徒弟,小小年纪就想拐骗我女儿。” 夫人看着男孩儿,朝着逐月道:“刑天越长越好看,我总觉得好像有点熟悉。” 逐月笑了笑,“他不长得俊些,岂不有负他父亲的好样貌。” 夫人不明其意的望着他,逐月道:“刑天是她母亲临死前早产而得,先天不足,所以身体一直不好,我也不敢跟你说,去年我寻到一位神医为他治病,已好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告诉你,那块白玉鹰牌,你应该交给他。” 夫人惊诧得瞪大双眼,“他是…” “他姓方。” 夫人连忙奔到刑天身边,左右细细查看,看着看着。突然落下泪来,九爷连忙放下宁儿,将夫人拥入怀中,“怎么说哭就哭了?” 夫人抓着他道:“你听见了吗?他是…” 九爷点点头,“听见了,你应该开心,儿不是哭。” 夫人连连点头,擦去脸上的泪痕,一左一右的拉起刑天和宁儿,“走,咱们去吃好东西。” 看着夫人领着孩子远去的身影,九爷笑着摇摇头,有回头看着逐月,“那孩子没有性命危险了吗?你应该等他全好了再告诉惠,省得他有个三长两短再让惠伤心。” 逐月轻轻一下:“放心。” “逐月,”九爷认真地道:“谢谢你。”| 逐月失笑道:“谢我打你一拳吗?” 九爷笑了笑,“若不是你当初的自以为是,我跟惠现在大概也不会这么开心。” “自以为是?”逐月笑着摇摇头,“就算是自以为是吧。“ 九爷将目光又重新投到份额人身上,脸上露出了瞒足的笑容,惠,这一辈子有你陪着,就算不是天下至尊,又能如何? 在福珍宝斜对个的酒楼里,临窗坐着两人,一男一女,男的身着蓝白的道袍,三缕长髪,道骨仙风,女的则二十出头,可爱的脸蛋上嵌着一双灵活动的大眼睛。他们看着夫人的背影渐渐远去,老道喝了一口茶,“若丫头,那娃儿的病当真好了?” 若丫头自信的一笑,“由我亲自出马,你还不信?” 老道摇摇头,“那娃儿天数已定,我怕你这回要载咯。” 若丫头嘲笑道:“总说什么天数?当初若不是我听你提起这事,偷偷下山帮忙,恐怕就真的是天数已定了。你看现在,他们过的不是很好?“ 那老道叹了一声,“什么帮忙!你那是贪玩,差点就将他们拆开,若是如此,你可知要损多少阴德。“ 若丫头也学样叹道:“我是用师傅的天极神镜推算出来,你还不信?“ 那咯暗道一愣神,“你可真是大胆,连你们镇山的宝贝都偷出来。“ 若丫头吐吐舌头,“后来不是又还回去了,都怪你,告诉师傅我在皇宫,害得我被他抓回去禁足,一禁就是五年。“ 那老道还是想不明白,“你当初用那么滥 的手段,也是为了这个变数?“ 若丫头望着福珍宝的方向微微呆一下,轻笑着摇了摇头,“一方面是,另一方面,我也是想让逐月一偿心愿,只是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痴的男人。“ 那老道看着她的神情,呆了呆,“若丫头,你该不是…” 若丫头启齿轻笑,“如果是呢?” 老道急道:“你竟想放弃追寻天命吗?“ 若丫头笑道:“如果他有一天能将荣月山庄该成若月山庄,就算放弃修真成道,又能如何。“ 老道连连摇头,“你天资高绝,不修道,岂不是损失?不行,我得告诉你师傅去。“ 若丫头笑得更是开心,“去吧去吧,让他来废了我的道基,好让我更无拘无束的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不后悔?” 若丫头没有说话,只是甜甜一笑,又将目光投向福珍宝,逐月,你等着…

终篇

二十一世纪,北京某医院 雪白的病床上,一个女孩子静静的躺着,也不知是昏着还是睡着,身旁围坐着三个人,其中一名中年妇女还在不停的擦着泪水,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劝道:“姨妈,不要急,表姐不会有事的,检查结果不也出来了?没事的。” 那中年妇女好像没听见,还是哭着,她身边的那人皱着眉道:“好啦,别哭了,吵着蓝蓝睡觉。” 忽然,床上的女孩儿动了一下,三人大喜过望,连忙围上去大喊“蓝蓝,你醒了吗?” 那女孩儿和双睫一阵颤动,最后轻轻的掀起,当她看见这几人,眼中不是欣喜,却是满满的惊骇。 “你们是谁!”女孩儿惊恐的抱着被子缩成一团。 那妇女哭道:“蓝蓝,我是妈妈呀,你怎么了?” 那男人也急着道:“蓝蓝,我是爸爸,不好好想想。” “表姐,你还认得我吗?” 那女孩儿连连摇头,“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皇额娘在哪?” 那几人一听这话,同时愣了几秒,“彤彤,快去叫医生来。”男人见女人这副样子,连忙道。 “哦,好。”彤彤连忙出去,不一会,带来一位医生,那医生很年轻,也很清俊,大概二十六七岁左右,手中拿着一本病历,进到病房中,看了看病例,说道:“程天蓝?” 那中年妇女连忙点头,“是的,大夫你快看看我女儿怎么了,她不认得我们。” 医生走到病床前,看着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女孩子,轻声道:“程天蓝,你听见我说话吗?” 那女孩子动了动,抬起头来,“我不叫程…”下面的话在她看见医生的脸时戛然而止,她猛的跳起,下了床在医生面前跪倒,“不知皇上前来,臣妾又失远迎,罪该万死。“ 这一跳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彤彤小声地道:“表姐,你是不是连续剧看多了啊?” 程氏夫妇见到女儿这样更是难过,连忙将女儿扶起,程天蓝盯着医生,忽然,他惊诧的瞪大了眼睛,“皇上,你…你的辫子呢?” 医生啼笑皆非的望着眼前这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儿,又重新看了看病历,程天蓝,22岁,游览故宫途中不慎落水导致昏迷,身体检查各项结果均为正常,只是…大概是脑子进水了? 他忽然有些想笑,又立即忍住,身为医者,怎能取笑病人?轻咳了一声,他朝程氏夫妇见道:“她的身体检查一切正常,可能是昏睡太久出现了幻觉,或者另有原因,我建议你们带他去精神科看看。” 程母一听这话,顿时哭出声来,抱着程天蓝泣道:“蓝蓝,你醒醒啊,我是妈妈。” 程天蓝没有理会身边的母亲,反而一动不动的盯着医生:“皇上…” 医生无奈的朝着程父道:“或许你们可以带她去做一些以前喜欢做的事情,说不定会有帮助。” 这是彤彤大声道:“表姐最喜欢看连续剧。” 程天蓝反而呆了一下,她小心地伸出手指着自己,“臣妾最喜欢的事?” 医生点点头,“想得起来吗?” 程天蓝看着医生微低下的头,居然有些脸红,“回皇上的话,臣妾最喜欢…骑马。” “骑马?”程氏夫妇连着彤彤异口同声地叫出这两个字,程天蓝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头。 程父皱着眉道:“不可能啊,从没听蓝蓝说过她喜欢骑马,况且这马要到哪去骑?” 医生好笑的望着不停着朝自己叫“皇上”,而又自称“臣妾”的女孩儿,从怀中摸出一张金卡,递到程天蓝的面前,“这是金爵骑士协会的会员卡,你要是真的有兴趣,可以去试试。” 程天蓝有跪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毕恭毕敬的接过那金卡,“臣妾谢皇上赏赐。” 医生强忍着笑意将她扶起来,程天蓝低头摆弄着手中的金卡,翻转过来,轻声念出那上面的名字,“林…福…” 医生点点头,“就是我。”他朝程天蓝伸出手,“程小姐,很高兴认识你。”

(全书完)

作品相关 番外 洛颜篇 谁动了我的金牌(恶搞)

这篇番外是由书友靝咼妃佡撰写,圆子很感谢她咧~~另:这个洛颜格格,是以靝咼妃佡为原型写出来的哦.

“皇嫂皇嫂我们去游湖吧!”我还没进坤宁宫的大门就叫唤了起来。(镜头推进来)袭人向我请了安后便站在一侧不语。我那个亲亲皇嫂惠儿此刻正倚在鱼缸前,用手圈动着缸里的水。一脸哀怨。那些鱼儿无奈的跟着水流转动的,翻着白眼用鱼语对我说道:“这个皇后今天是不是疯了!这样折磨了我们一个早上了。洛洛你快来救救我们吧!在这样下去我们都会得脑震荡的!”

我才要翻白眼呢!对着鱼说道:“鱼大哥,我拜托你好吧!鱼是没有脑子的,所以不会有脑震荡!你别乱用我们人类的词汇OK!”

只见那鱼很潇洒的一甩脚不对是一甩尾,一扭头,背对着我,摆出一付漠视我的阵势。

嘿嘿小样的谁怕谁?你在嚣张中午叫皇嫂把你煮了吃了。先水煮,在油炸,然后红烧。一定是道美味!我一边想一边流口水。那鱼儿转过头来看到我的表情打了个冷战,说道:“我亲爱的格格,亏我们认识也这么久了,你居然不知道我是条母的?唉”说完便头又不回的消失在了鱼缸的那一端。

我愣愣的看着它游着,出神10秒钟才回过神来。NND我怎么知道你是公的还是母的?我在心里骂了句。

“皇嫂皇嫂我们去逛御花园吧!”我拉着正在神游的惠儿的衣袖说道:“听说现在牡丹开的正艳呢!咱去看看吧!”

“恩?洛洛来了啊!你刚才在说什么?咱去看什么?”惠儿一副茫然的表情看着我说道。

“我说我们出去逛逛。”今天这是怎么了,鱼够呆就算了,怎么我的亲亲皇嫂也变的这么呆了?这样可不行,我比较喜欢哪个开心的皇嫂!

“唉我现在那还有心情去逛逛啊!”惠儿说完又叹了口气,手托腮呆呆的望着铺着青石板的地面。

“怎么了皇嫂?谁欺负你了?是不是我那皇帝哥哥?我去帮你教训他!”说完做去一副往外冲的样子。

“没没”惠儿急忙拉住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红了红脸说道:“他他没有欺负我啦!”

“那你怎么了啊?摆出一付小媳妇受委屈的样子!”我还是有点疑惑,不解的问道。

皇嫂支支唔唔的不肯讲,还是袭人爽快的说道:“皇后娘娘把皇上御赐的免死金牌弄丢了!”

“什么!”我有点消化不了的吃惊道“免死金牌弄丢了?”询问的看着皇嫂,希望这只是个玩笑?只见惠儿沉重的点了点后又重重的叹了口气。看她的样子就知道不是玩笑了,我转动着我那IQ200的小脑袋瓜子,想着该怎么把那块金牌给找回来?

###############**********###############偶是漂亮的切割线

嘿嘿,清代版的名侦探柯南闪亮登场了!(臭鸡蛋烂菜叶纷纷落下!“导演救我”导演看了我一眼说道:“小洛,我心有余,力不足!珍重!”说罢一溜烟的消失在了地球的另一端)

**************###########****************

“怎么会丢了呢?什么时候丢的?它当时放在哪的?这中间都有谁来过?你们好好想想!”我摸着下巴,摆了个很酷的POSS说道。

“我不记得了,呜呜!”惠儿泪眼珊阑的说道。

“奴婢记得,娘娘当时正在看着金牌傻笑。佟妃和贤妃带领着静妃、淑惠妃、贞嫔、容嫔、宁嫔、怡嫔、恪嫔、淳贵人、怡贵人、春常在、安常在、恩贵人、云贵人、茹贵人、欣常在、如常在、宁常在、华常在、芬常在、春常在、如常在等众位娘娘前来请安。娘娘随手把金牌搁在桌子上了。那时应该是巳时三刻,众位娘娘走了之后,金牌便不见了。”袭人一口气说完了,我在心里为她鼓掌的,口才好好哦!

“大胆奴才,你说的什么混帐话,你的意思是众位娘娘中有人带走了金牌?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罪?污蔑妃嫔,这个罪岂是你一个小小宫女你担待的起的?掌嘴!”惠儿怒斥道。

“皇嫂且慢,依我看来她们的嫌疑确实很大。怎么可能会这么巧?”我深思过之后说道。

“哦?洛洛你也觉得她们有嫌疑?”惠儿面色慌张的问道“要真的是她们拿的,那可怎么办啊?”

“地球人都觉得她们有嫌疑!”我笑笑道:“至于怎么办嘛,好办!全部抓起来严刑拷打!我就不信撬不开她们的嘴!”

“洛洛,你要严刑拷打?人家怕怕啦不要啦打人不好呢!”惠儿嗲嗲的说道:“最多就是拿个火铁烫一下下就好啦!不要用针子扎她们的手心哦,十指连心很痛痛的呢!也不要放毒蛇咬她们哦,人家最怕怕蛇的呢!”惠儿说完扭了扭小P股。我跟袭人很冷很冷的站在一旁好象两个雕塑!

传说中的坤宁宫的暗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