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百零三章 两难

“费扬古!”话音刚落,一只饭碗从洛颜手中飞出,朝着费扬古飞去,“你好不要脸!” 费扬古不闪不避,在乌云珠的惊呼声中硬生生地被那只碗砸在额上,额上顿时有鲜血流出,乌云珠的不顾仪态地奔至费扬古面前,用丝帕捂住伤口,连连吩咐去请太医。 顺治朝洛颜道:“堂堂公主,怎可如此野蛮,成何体统!” 洛颜呆了一呆,神色复杂地望着费扬古,喃喃得道:“你为何不躲开?” 费扬古没有回答洛颜的话,只是盯盯的望着顺治,顺治对着费扬古审视了半天,又沉吟着瞄了一眼洛颜,最终也像下定决心般道:“好!朕答应你!” 费扬古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洛颜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皇帝哥哥!” 顺治沉声道:“不过,三年时间太长,两年,如果你在两年内升到将军......不,少将军的位置,朕偏将洛颜嫁给你!” 洛颜忽地起身,尖叫道:“我不要嫁,皇帝哥哥,你知道我......” “洛颜!”顺治喝住她,“你已任性了这么多年,朕不能一直随着你的性子,你若不听我的,偏任由黄额娘给你择一个额附吧。”说完,顺治又看向费扬古,“你若真的做了将军,偏是大清最年轻的少将军。将军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朕相信你定会用军功来证明你的实力,而不是别的方法。” 费扬古郑重无比地道:“如若不是用军功证明自己的实力,臣也无颜迎娶公主。”他又看着洛颜。坚定地道:“你......公主还有两年时间,两年后,公主定会成为我费扬古地夫人!”“你......你们......你们都欺负我......”洛颜慢慢站起身。指着顺治和费扬古,眼中泪花不断闪现。“你们都欺负我!”洛颜尖叫了一声,转身跑出了承乾宫。我担心地起身,顺治抓住我。我拍着他的手道:“我去瞧瞧她。” 顺治长出一口气,松了手。低声道:“好好......跟她说说罢。” 我起身欲行。顺治又道:“多添件衣裳,别冻着了。” 我朝他一笑,转身出去,临行前见到乌云珠脸色。分明闪过一丝极羡之情。 “洛颜。”我没怎么费力偏找到了她,她正在前方像一缕游魂般慢慢飘荡。我上前拉住她。她浑然未觉,脸上满是泪痕,我轻叹一声,连拉带拽地将她带回坤宁宫,她回过神来,看了我半天,扑进我怀中,大哭道:“黄嫂,皇帝哥哥怎么能答应他。” 我轻拍着她的背,任她发泄,知道她哭声渐小,我才轻声道:“真的这么讨厌费扬古吗?” 洛颜擦了擦眼泪,忿忿得道:“他自小偏欺负我,每次不把我惹哭绝不罢休,况且,这跟讨不讨厌他没有关系,我就算不讨厌他,也决计不会嫁给他的,我喜欢地是逐月啊,他怎么能......”说着,洛颜的眼圈又红了。我笑了笑,“就算你不喜欢他,可他倾慕于你,向皇上提出这个要求,也在情理之中。”“什么倾慕于我?”洛颜满脸的不同意,“他只是想在他到达目的后一辈子欺负我罢了。”我不禁哑然失笑,怎会有人因为想“欺负”谁就要娶了谁的?“皇帝哥哥明知道我地心思,怎会答应他?”洛颜想了想,“一定是贤妃给皇帝哥哥灌了迷药,黄嫂,你一定要让皇帝哥哥改变心意,这不只关乎到我地幸福,更关系到你的地位!”我无奈地忘了洛颜一眼,这个丫头,想让顺治收回承命真是无招不出,硬生生将乌云珠搅进来,让我替她出头。我故意板着脸道:“洛颜,枉你平时聪明,连皇上这么明显的用意都桥不出来?”洛颜愣了一下,我接着道:“皇上不只一次跟我提过,黄额娘已为你的婚事着急了,正盘算着替你指婚呢。” 洛颜急道:“不会吧?我为何从未听黄额娘说过?” 我叹道:“黄额娘哪敢跟你说,不怕你又溜之大吉么?如若黄额娘真的选中了谁,到时懿旨一下,你想跑都来不及啦。” 洛颜不由得呆在那里,“那皇帝哥哥......” “皇上就是知道你的心思,所以才故意答应费扬古,为你再赢得两年时间,这样你与费扬古就相当已有婚约,黄额娘也不好再为你择婿了。” “真的么?”洛颜有些将信将疑,“可是......那两年后课怎么办?”“你当那少将军真是那么容易做的吗?别说军中晋升有多困难,之说那里可是战场,一不留神,小命都保不住的地方,两年后,费扬古有没有命回来,还难说呢。” 洛颜皱了皱眉道:“竟然那么危险?那他为何还要......” “洛颜,”我正色道:“你想过没有,如果在两年内,逐月对你仍是没有回应,你介时该何去何从?” “我......”洛颜的声音有一点颤抖,“我没想过,我......不敢想......” 她的样子让我大为怜惜,想当初我对顺治,就是这种既期盼,又害怕的心情。我拍着她的手道:“那你现在就该想想。如果两年后,逐月对你仍是如此,如果两年后费扬古真的当上了少将军,你会怎么做?” 洛颜连连摇头,神情迷茫至极。“你再想想,费扬古......真的那么讨厌吗?”我穷追不舍。“我......我不知道,黄嫂,我的心好乱。”我轻叹一声,抓住她的双肩,沉声道:“我替你求皇上将逐月召回宫,你做最后的一次努力,如果你跟他当面表白,他再对你没有回应。你偏......放弃了吧。”洛颜的泪水一下子涌出,她喃喃地道:“我......我不知道......我......” 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我不忍再逼她。心中暗叹,逐月。有这样一个好女孩爱着你,你为何不珍惜!当天夜里,我窝在顺治怀中。与他说起今天地事,顺治轻叹一声。无奈地道:“以前是我太纵容洛颜了。她不愿我下旨将她强加给逐月,我欣赏她这份心思,偏由着她,现在想想。反倒是害了她。” 我摇着头道:“她勇于追求自己的幸福,虽然辛苦。但她甘之如饴。” “我曾跟逐月提过几次,可他......”顺治再叹了一声,“有时我真想命逐月娶了洛颜,让洛颜遂了心愿。”

“如果真是那样,他们二人,都不会快乐罢。”

顺治点点头,又苦笑道:“洛颜不小了,皇额娘真有些急了,上次还跟我说起这事,这回黄额娘怕是志在必得,不会再让洛颜跑掉了。” 我笑笑,“所以你就替洛颜订个‘婚约’?” “我只是......想让洛颜多一个选择罢了,”顺治看着我笑道:“其实费扬古与洛颜还是挺般配的。如果这次逐月再像以前一般,我就是逼,也逼得洛颜嫁了。” 我皱了皱眉道:“那你怎知费扬古在两年内一定当的成少将军?难不成你......”我失笑道:“原来你早就存了提拔费扬古地心思,还一本正经的警告他不要走旁门左道。” 顺治轻笑,“如果他没有真本事,我就是想提拔他,也提不起来。总之,先将逐月召回,以后地事情,以后再说罢。” 我不禁好奇地问:“逐月到底负责什么事情?” “他?算是个密探吧,是我在宫外的‘眼线’。” 我点了点头,与我猜的差不多,“最好让他在年前赶回来,还能陪着洛颜过个年。” 顺治想了想,摇着头道:“他现在在西北的军中,估计不能那么快罢。” “军中?”我奇道:“去军中卧底?” “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地事情吗?”顺治轻声道:“我派了汉臣领兵征剿准葛尔,不叫人看着,我哪能放心。” 我不能理解地道:“那叫逐月看着也无济于事啊?他......他只有一个人......” “呵呵,”顺治轻点着我的鼻头,“你怎么一会聪明一会糊涂地?逐月只是‘眼线’,罗托和吴三桂地大军已悄悄撤至四川,一旦有变,他们......一个也跑不了。”顺治说到最后,眼中竟现一丝厉色。 虽然知道他朝上朝下有些许不同,但我仍是不太习惯这样的他,我讷讷地道:“那岂不是要......自相残杀?”顺治轻皱一下眉头:“如果真的有变,我对汉人......偏真的失望了。”我一时无语,如果真是那样,很难想像一个愤怒地皇帝会做出什么事。不禁劝慰道:“这只是最坏的打算吧,若是没有意外呢?罗托他们岂不是白忙了一场?”我心中轻叹,清初地战事自始自终就没有停过,打完了漠北,又有西北,打完了西北,又有云贵,海外还有台湾郑氏,一直不肯归降,幸好做皇帝的不是我,要不然,肯定会头痛至死。“而且......”他说了个开头,偏没再接下去,我伸手欲抚平他紧皱的眉头,他抓下我的手,放至唇边轻吻了下,才道:“近些天,西北军中似乎有些蠢蠢欲动,但逐月递上的密折中,却并未提及。”我心中一惊,难道逐月他......我看着顺治:“除了逐月,还有人潜在军中?”顺治长叹一声,疲惫地闭上眼睛,“我不知道相信谁。”我艰难地开口:“那自是要看这两人谁平时与你更亲近些,更忠心些。”“逐月......打我十四岁,偏跟着我,我自是更相信他一些。”“那另一人呢?”顺治到底有多少密探? “另一人倒也不是什么密探,他是军中参领,还是个宗室。”一边是自小的亲信,一边是决无二心的皇亲,该相信谁,真是个问题。顺治忽然看着我,“他是鳌拜亲自带出来的。”我一愣,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因为顺治的举动,他好像......特地在跟我解说。“你怎么看?”这是顺治头一回正式的问我对于政事的看法,我却心中一凛,他......莫非是在试探我吗?科尔沁已出了一位卓有见识的皇太后,断不能再有一个这样的皇后!我惊疑莫定地看着他,他忽的睁开眼睛,看着我的神情,微愣了一下,接着轻笑道:“算了,不用说了。” 我还没弄明白他的意思,偏听他带着微微的自嘲喃道:“我以为......我们之前,不需再有那些顾虑。”

第三卷 第104章 寿筵惊变(一)

福临,我…”察觉到他的失望,我突然有些慌神,还是我想得太多了罢。他吻了下我的额头,笑道:“是我不该问,问了这话,让你可怎么答呢?” “不。”我带着一丝愧色道:“是我胡思乱想得太多了,对不起。”顺治笑着搂住我,“这种事情也值得道歉?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你是皇后,怎能带着头违反宫规。”他说得不错,可是,我若是遵守了“宫规”,我与他之间便有了诸多顾忌,再也不能无话不谈了。 “那你替我保密好不好?”我语带羡慕地说:“平常人家的夫妻,夫君回家后,有些什么烦心事总会跟婆娘唠叨唠叨的,而婆娘也总会出上一些馊主意,虽帮不上忙,博君一笑也是好的。”顺治低笑出声,“那我就听听你这个婆娘有什么馊主意。”我理了理思绪,“上次听你说,鳌大人对这件事,是持强硬态度的,那么平时,鳌大人对待汉臣,是否也是同样的态度呢?”顺治点头道:“鳌拜一向是看不上汉人的。” “所以喽!” “所以?”顺治失笑道:“所以这是鳌拜有意指使赫郎,编造事实,让汉臣无处翻身?”我点点头,顺治摇着头道:“赫郎在鳌拜帐下多年,难免会对汉人有些偏见,但他对皇室忠心耿耿,断不会为了这样的理由而使大清无端的陷入争战之中。” “那…”我忧心地道:“莫非真地…”顺治道:“可是逐月孑然一身,他更不会背叛于我,弄些假消息糊弄我。” “你再派个人。去军中瞧瞧,不就结了?” “你可知从京城到西北,得走多少日?一来一回。怕是仗都打完了,消息还在半路上呢。现在我得到的最新消息。虽是昨日刚刚抵达,但也是十日前的旧闻了。”呃…这个时候,可见电话电报地重要性。我仔细想了想。缓缓地道:“既然逐月与赫郎都没有二心的可能,唯一可能的就是那些汉臣真的有动摇之心。但却又不想有负于你的‘任’,赫郎对汉臣有偏见,看见的自是他们摇摆不定。逐月可能刚好相反了。”顺治面色如常,没表现出一丝诧异。“那依你看,他们反的机率大不大?” “恐怕他们现在正在做着天人交战,一方是效忠已久地王室之后,一方是待己甚厚地后来之君,现在只看哪一方更能让他们‘感动’了。” “感动?”顺治轻哼了一声,“倒似让我求着他们了。” “福临,”我正色道:“朝臣之间可以互有偏见,可皇帝眼中是万万不能有偏见的。其实他们既然选择归顺大清,就代表着他们放在首位的并不是谁来做天下之主,他们更关心的是汉人能不能得到更好地待遇,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才是他们摇摆不定地根本所在罢。”顺治沉默了半晌,才轻叹道:“他们的心思若真的这么简单,便好了。”他又笑道:“你做为女子,能有如此见解,实属难得。”我打了个哈欠,“什么见解,不过是婆娘禁不住夫君的唠叨,说些心中的想法而已。”顺治会心地一笑,深深地望着我道:“惠儿,你知道历任君主之中,我最羡慕谁?”我摇了摇头,他轻轻一笑:“我最羡慕李世民。”我点着头道:“李世民他虽然有诸多污点,但终究是功大于过吧,他的政绩的确值得人敬佩。”顺治道:“我不是羡慕他的政绩,我是羡慕他有一个知心知意的长孙皇后。”我微微错愕,只听顺治又道:“只是现在,我再也不羡慕他了。”他吻着我,“因为我也找到了自己的梓童。”我心中受用,口中却道:“自个夸自个,也不知羞。”他笑道:“李世民的长孙皇后,朱元璋的马皇后,都是一代贤后,但都不如我的惠儿,既知人心,又解风情。”我满足地笑道:“你再夸我,我就上天了。”他认真地看着我,“我不只要把你夸上天,还要将你宠上天。”他一个翻身压住我,“我会为你完成,你所有的心愿。”呵,呵呵,除了笑,我想不出还能做什么,除了笑,我不知该怎么表达我心中的满足与感动,或许,将自己完全的饿献给他会是个不错的择,想着,我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十二月十五,是“我”的寿辰,这几个月来,顺治对我的心思,宫中上下无不看得明白,坤宁宫除了每天都客似云来,吃食用度更是不用招呼,往往上一批还没用完,第二批便赶着送来了,赏给各宫的东西自是不用吩咐,好的都挑到坤宁宫来,就算是一样的蔬果,送到坤宁宫的也得选模样整齐的。赶上传个话递个东西,各房总管通常是亲自前来,赏银是一律不收的,好像能与我说上两句话,问上一句安,都是他们天大的福分。 连带着坤宁宫的宫人到外边儿都受着礼遇,尤其是袭人,一些位份低的答应和庶妃们见了她恨不能反过来向她行礼,好让袭人在我面前多替她们“美言”几句。在这种情形之下过寿,自是没人敢怠慢的。依稀记得去年这个时候,由于太后出宫静养,坤宁宫冷清得很,各宫只是送了些金银首饰敷衍事,顺治更是连头都没露,只有荣贵陪着我,再看现在,不得让人感叹世事无常。只是今年的生日过得倒是隆重了,热闹了,但却很累,整整一个上午,朝中的命妇们走马灯一样穿梭于坤宁宫中,这个是亲王的福晋,那个是将军的夫人,这个是都统的女儿,那个是尚书的老娘。一个一个,绕得我头晕眼花。还不得不强撑着笑脸,装出一副对她们印象深刻的样子,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一大堆婆娘。又得为下午的寿宴做准备,太后特地让苏沫儿带着两个能干的麽麽来帮忙。洛颜和乌云珠等人更是早就到了。陪着我说话之余还纷纷猜测着一会各宫都会献上什么寿礼。顺治今天似乎也十分忙碌,一直到了寿宴之前才匆匆赶到,洛颜想是还对顺治答应费扬古求婚一事心存不满,虽没摆什么难看的脸色,却一直嘟着嘴,顺治无奈地笑笑,拉着我的手道:“今儿忙坏了吧?”我夸张地叹了口气道:“忙活得头都大了。”顺治颇有些心疼地说:“要不你先歇歇,寿宴晚点开始。” “都是定好的时辰怎好因我一个人就改了?”我笑笑,“皇额娘刚刚给我送来一些药茶,说是能凝神静心,一会咱们都喝一点,省得一会没精神。”正说着,苏沫儿端着一只茶盘进来,听我这么说,连忙叫人多拿写杯子,没人只倒了半杯,苏沫儿道:“这是药茶,不可多饮,只清清神便罢了。”那个药茶不知是什么名堂,喝到肚中竟有一股清凉之意直冲脑门,不一会,人便精神了许多,据苏沫儿说这个茶名为“却敌茶”,战乱时兵勇往往疲惫不堪,有敌来袭时,喝上一口茶,便能精神应敌,故有此名,此为关外特产,原本产量极多,只是后来不知何故,短短十数年间,此种药茶竟渐有绝迹之势,到了现在,已是千金难求了。我吓了一跳,让人瞬间精神,这个…里面不会有什么违禁成分吧?苏沫儿似是看出我心中的疑虑,掩着嘴笑道:“娘娘放心,此种药茶只会让人在入睡后睡得更沉些罢了,对身体并不无损害。”顺治喝了一口,笑道:“原来是这种茶,朕小时侯皇额娘常常煮来喝。”苏沫儿笑道:“是啊,那时太后全指着它提神呢。”这时有宫人进来禀报,说是太后已到了宫门口了,众人连忙出去迎接,拥着太后来到正殿之中,各宫主位嫔妃俱已到齐,人人都面带喜色,似是比自己的生日还要开心。其实正式的寿宴要到晚上才开始,之所以备得这么早是因为在寿宴前有一个“万众瞩目”的献宝环节,众人无不是一副既期盼,又紧张的神情,生怕自己献的“宝贝”让人比了下去。我也心存期待,她们精心准备的礼物,想必不能差了,想着一会拿礼物要拿到手软,我脸上笑得更甜了,偷偷瞄了一眼顺治,他也正好看来,捏着我的手笑着问道:“开心吗?” “恩!”我用力的点了点头,“不知道皇上准备了什么礼物给臣妾?”众人见我问出口,也都露出好奇之色,顺治笑道:“朕的礼物当然得最后才亮相,先看看众爱妃都准备了什么礼物给皇后吧。”宫中等级森严,献宝次序椰油规定,先是庶妃和位份低的答应常在,之后才是嫔妃。别看这是皇宫,也是有贫富差距的,那几个庶妃和答应,大都是宫女出身,晋了位份也没比原来好到哪去,哪备得起什么象样的礼物,都是几个人凑着份子,献上一份贺礼,好在献上的金银之物倒也亮光闪闪,不至于太寒酸了。家中实力雄厚的,到这时才显出优势,紫云献上的是一整套的头簪,也不知她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花样的簪子,什么事事如意簪、梅英采胜簪、景福长绵簪、日永琴书簪、日月升恒万寿簪、仁风普善簪、万年吉簪…等等,大大小小共三十六枝,每一枝都是难得的佳品。谌恩献上的是两副玉镯,镯内光华闪动,竟似有水波流转,一看就知不是凡品,让人啧啧赞叹。洛颜不服气地撇了撇小嘴道:“她们的东西,的确十分贵重,但却不比我的那么有意义。”我不禁奇道:“你准备了什么?快拿出来瞧瞧吧。”洛颜招呼了一声,有宫人从殿外抬进一只巨大的托盘,盘上用红布蒙着,顺治笑道:“还卖关子,到底是什么?”洛颜朝顺治禁了禁鼻子,这才回头掀开,红布下竟是许多个憨态可掬的瓷娃娃,怕是足有上百个之多。洛颜看着我笑道:“人家都说是百子千孙,福寿绵长,洛颜就先送皇嫂个‘百子’吧。”这份贺礼,倒当真特别,顺治朝着我笑道:“先百子,再千孙,这个礼物真是好极了。”他又看着洛颜道:“这个礼物好,和朕的心意。”只这一句话便让我微微红了脸,顺治朝洛颜招招手,“过来,朕有赏赐。”洛颜却对顺治仍有些冷淡,蹭到顺治身边,顺治低声朝她说了些什么,她一愣,接着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我心中暗笑,看来是顺治与她说了召逐月回宫的事了。太后在一旁假意埋怨道:“你们哥俩儿总是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有也不跟皇额娘说喽。”洛颜连忙坐到太后身边,腻着太后撒娇,先前的忧郁神色早已一扫而光。此时佟妃在一旁笑道:“原来以为我能讨个好呢,没想到却让洛颜抢了先。”众人大为不解,直到她拿出她的贺礼,众人才恍然大悟,她的礼物是一只汉白玉的送字观音,虽有别于洛颜的“百子娃娃”,但是意思却是一样的。顺治看着我笑道:“观音送百子,这回可十拿九稳了。”什么“十拿九稳”,真不知羞,我假意没听懂他的话,红着脸看向乌云珠,乌云珠浅笑着,让宫人献上礼物,却是一对做工精细的龙凤金镯,我不禁一愣,乌云珠开口道:“除了这对金镯,臣妾另绣了一床被面儿,献给娘娘。”我这才明白,乌云珠显然也是怕只送绣品显得不够隆重,这才又加了一对金镯,我含笑点头,等着她的绣品出场,可不知怎的,我的胸口突然堵堵的,我分得出,这并不是心情所致,而是身体上的不适,大概是今日实在是太累了吧,想喝口水,可手还没碰到茶碗,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像被重锤敲击一般,我的动作一滞,手掌就势抵在桌子边沿处,敲击的感觉渐渐消散,可心脏却隐隐作痛,我深吸了一口气,想驱散一些这样的感觉,我这是怎么了?此时乌云珠的绣品已经展开,那是一床锦被,鲜红的被面上是一只睨视的凤凰,金光闪闪,羽翎鲜艳,周围百鸟齐飞,更显出凤凰尊贵不凡,众人无不赞叹出声,洛颜更是跑到近处细细观看,半天才朝着乌云珠道:“难怪那个讨厌鬼说我绣得不好。”那个讨厌鬼,说的自然是费扬古了,乌云珠轻轻一笑,视线落在那幅华美的“凤凰睨视”之上,忽然轻皱了一下眉头,脸上掠过一丝古怪的神情,她伸手轻扶着那只凤凰,脸上疑惑之色更深。若是平时,我定是要问个究竟的,可是现在,我已无暇理会任何事,心上那 沉重的敲击感再度袭来,一下比一下猛烈,闷痛的感觉让我难以呼吸,眼前的事物渐渐开始模糊,我抓住顺治的手,顺治的注意力全完在 那幅美伦美焕的绣品之上,他反握住我,“惠儿,你看…”他的话在他回头之时停止,一脸忧色地道:“惠儿,你怎么了?” “福临…”我好难受,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绵软地向他倒去,顺治慌忙搂住我,惊声喊道:“惠儿!”

第一百零五章 寿筳惊变(二)

看着顺治惊慌的抱着我那不知所措的模样,想抬手摸摸他的脸,却办不到。我的身体难受至极,浑身像虚脱了一般,连呼吸都十分费力,胸口处更是钝痛连连,我不能动,不能说,可偏偏神智却清醒得很,顺治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恐:“惠儿,你怎么了?你说话啊?别…别吓我…” 突来的件让寿筵陷入一片混乱,太后大声朱家道:“快传太医。” 顺治听着太后的话,才像猛的想起一般,大喝道:“对…太医!快传太医!”他紧拥着我,声音微颤地颤道:“惠儿,惠儿你不要有事,太医!”他猛地转头喊道:“太医到了没有!” 傻瓜,刚刚去传,哪有这么快的? 我的胸口越来越痛,呼吸渐渐变得沉重,看东西更模糊了一些,我是不是就要死了?那么在我临死之前再将他看清楚一些吧,我努力地睁着眼睛,大颗的泪珠从我眼中滑落,我不要死,我与人才拥有了这么几天美好的日子,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我死? 顺治手足无措地擦试着我的眼泪,将我紧紧抱大怀中,朝着殿外快步走去,“不会有事的!我不准你有事!” 他不知是大安慰我,还是大安慰他自己,只是这个傻瓜,语气中的惊恐怕是连聋子也听得出来,我努力地弯了弯嘴角,我要嘲笑他,自己都这样,还如何安慰别人? 顺治抱着我并没走得太远,便迎上了赶来的一众太医,外边儿天寒地冻的没法诊治。顺治只好又将我抱回来,他脸上不断闪现懊恼之色,似是大责怪自己为何要平白耽搁了为我诊治的时间。 早有宫人搬过躺椅。太医想让顺治将我放下,他脸色一沉:“哪来的废话!快瞧瞧皇后到底怎么了!” 他就这样抱着我靠大躺椅上。我说不出话,眼睛却牢牢地盯住他,生怕少看他一眼。他神色慌乱的看着我,手掌轻轻抚上我地脸。“你到底怎么了?”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不要有事…” 那边为我诊脉的太医为我诊视了良久,额上微冒着冷汗跪到顺治向前,“臣…惶恐,皇后娘娘地脉象…并无异样…” 他大概真的十分惶恐。声音抖动得不像话。 “胡说!”顺治怒喝道:“没有异样怎会这副样子?” 那太医吓得脸色发白,旁边另一个太医连忙上前。将手搭至我地腕上,他眉头紧锁,半天没有说话,顺治盯着他急道:“怎么样?” 那太医面色难看地道:“回皇上,臣与陈大人…是一般看法…皇后娘娘脉象太和,未见异常。” 接连换了三四个太医,全部得到同一结论,未见异常。 顺治地脸色变得铁青,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脉象正常,为什么我的身体却变成这个样子?难道…我本以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更见苍白,当初那个道士说地,加倍偿还,就是这个意思吗? 我突然想起,若遵循历史,乌云珠应该是大这个月晋皇贵妃的,可现在别说皇贵妃,就是封她为贵妃地念头顺治都未曾动过。因为我偷了乌云珠的缘份,这便是对我惩罚?我改变了历史,这便是我要承担的后果吗?待我死了,顺治会伤心,会难过,再大乌云珠的抚慰下站起来,最后,历史将会步入正轨,这便是老天爷打的如意算盘吗? 呵呵,我该满足了,不是吗?得到他的心,我即便现在死了,也是无悔的,只是,我的心为什么那样痛?是了,我舍不得他,我不怕死,可我却舍不得他,上天给我的时间太短,我还想多陪他一阵子,我还想给他生个孩子,我还想…永远、永远待在他身边! 只是这一切都变成了奢求,人哪能与天斗呢?我用尽全身力气,慢慢将手抬起,他发现了我的意图,连忙抓着我的手抚到他脸上,我想对着他笑,却只是咧了咧嘴,“别…难…过…”我费力地将这几个字从口中吐出,嗓子已像刀刮一般。 我若死了,请不要难过,好么? 他从我迷茫的眼中读懂了我的心思,他缓缓地朝我摇着头,“不…你不会有事的!”他的眼眶竟然有些发红,“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他竟要哭么?为了我? 不要哭,你可是皇帝呢,这么多人看着,也不怕丑? 我的头越来越沉,像有无数个和尚一齐在我耳边念经,接着,心口处又是一记猛烈的抽搐。我的身子瞬间蜷缩了一下,五官也紧紧皱在一起,他大叫着我的名字,我又清醒了一些,勉强睁着眼睛看着他,他眼中泪光闪动,抬脚踢翻了一个正在为我诊脉的太医,“庸医!一群庸医!你们看她,她分明受着极大的痛苦,你们…你们…来人!全拉出去砍了!” 他的神色极为狰狞,太后急道:“慢着!”太后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她看着其中一个太医道:“真的全无异样?” 那太医浑身发抖地连连点头,太后也气道:“那你们谁能告诉哀家,为什么皇后会这个样子!” 一位年岁稍大的太医沉吟道:“启禀太后,微臣尚未入宫之时,曾听闻天下间有一种奇毒,中毒后的症状,与皇后娘娘倒有几分相似。” 顺治与太后同时喝道:“中毒?” 那太医不知是真的觉得我是中毒,还是因为怕死而瞎掰出一种巨毒,总之,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顺治面色苍白地道:“可有解毒之法?”言下之意,竟相信了我是中毒的说法。 那太医面现难色地道:“不知毒药的成份,很难找到对症解毒之法。” 太后指着我刚刚地位置道:“去验!到底是何物有毒!快去!” 太医们连忙一窝蜂似的拥到我的座位前,生怕去得晚了。顺治一个不高兴再下旨“砍了”。 中毒?我真地中了毒吗?我的脑子迅速地转着,是谁给我下的毒?又是怎么下的毒?我今日吃地、喝的都不是独自食用,我若真地中了毒。那其他人怎么没事?福临!他与我同桌,如若食物中被下毒。那么他…我不敢再想,担忧地望着他,泪水再次模糊了又眼。顺治见我这样,心疼至极地紧拥着我。喃喃地道:“我没事。惠儿,你也不会有事…” 太后坐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轻声问:“惠儿,你觉得怎么样?” 她的语气中浓浓的担心让我心中一阵温暖。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钻到太后向前,“皇额娘。”他轻唤,“你看看我。” 是玄烨,我朝他咧开一个难看地笑容,玄烨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我知道他有许多话想对我说,但是…也不知我还有没有机会听了。 佟妃见状,连忙过来要将玄烨拉开,玄烨执拗地不肯离去,顺治开口道:“让玄烨…陪着他皇额娘罢。” 奇怪,我的身体,好怪异!身体虽然还不能动,呼吸也仍旧费力,但在我耳边不断念经的些和尚却消失了,眼前也逐渐清晰,只是胸口依然闷闷的,但他刚刚那种如遭雷击般的痛苦比起来,又好得太多了,我…正在逐渐恢复么? 这时,一个满头花白的小老头儿拔开众人走了进来,太后一见他,便微怒道:“你怎么才来!” 那老头儿俯身跪倒道:“臣李晓白,恭请皇上圣安,太后…” 太后道:“还道什么安,赶紧过来瞧瞧。” 李晓白连忙上前,搭住我的手腕,顺治的声音微有一丝颤抖:“怎么样?皇后是中了毒么?” 李晓白诊视了半天,又看了看我的眼睑他舌头,摇着头道:“皇后娘娘从症状上看,像是中毒,可从脉象上看,又并无异常。” 刚刚说我中毒的那个太医来到李晓白身边道:“副院史大人,下官在宫外之时曾听说天下有一种奇毒,名曰‘嗜心’,中毒之人的症状,与皇后娘娘十分相似。” 听着这可怕的名字,顺治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李晓白抚着胡子道:“不错,症状确与‘嗜心’相似,嗜心之毒老夫曾遇过一次,不仅脉象与常人有细微差异,而且面如金纸。但凡中毒之人,必有迹可寻,可如今皇后娘娘的脉象如常,不见丝毫异样。所以老夫断定,娘娘必不是中毒。” 不是中毒?果然还是天谴吧?顺治呆呆地看着我,不再说一句话,突然他抱着我起身,朝殿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停住,声音喑哑地道:“李晓白,你随着朕来,其余人继续查验,有什么进展,立刻回禀,”他顿了顿又道:“殿内众人,无朕旨意,不得踏出殿外一步。” 他将我抱回了寝殿,轻轻将我置于床上,爱怜地吻了吻我的额头,轻声道:“放心,没事。” 他转身朝着李晓白道:“此处没有外人,你告诉朕,皇后当真不是中毒吗?” 李晓白一脸的郑重,“是,老臣可以肯定,皇后娘娘决不是中毒。” “那皇后因何如此?” 李晓白沉吟不语,顺治急问道:“可有性命之忧?”我暼见,他问话时手上摥得紧紧的。 李晓白道:“依臣诊断,皇后娘娘的身体与常人无异,应该并无性命之忧。” “无异!无异!你们只会说这句话吗?”顺治怒道:“你看她的样子,哪里像是‘无异’!” 李晓白脸上现出挣扎之色,终于下了决心般地道:“皇上,依老臣看,不如请萨满法师来做场法事。” “你说什么?”顺治惊诧万分。 李晓白道:“皇上,臣年轻之时,曾在一偏僻之处遇见过一位病人,他不似娘娘这般浑身瘫软,口不能言,而是整日昏睡,口吐白涎,可他与娘娘一样,皆是脉象平稳,并无异样。臣束手无策之时,来了一个游方的道人,他断定此人是被邪物冲撞,做了场法事,请走邪神,那人竟不药而愈了。” 我…竟是中邪了?虽然身子难受,但我心中还是升起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但是此时似乎也只有这种说法,更能解释发生在我身了的事了。 顺治脸色急变,朝常喜道:“请萨满法师!再请太后过来。”他这算是病急乱投医了吧?

第一百零六章 诅咒

太后随着常喜匆匆而来,听了李晓白的话不禁怒道:“简直胡说八道,这里是皇宫,岂会有邪神鬼怪!” 李晓白道:“老臣斗胆,敢问太后,那边验毒之事进展如何了?” 太后叹了一声,没有说话,顺治反而变得平静,他握着我的手道:“不论如何,先等萨满法师做完法事再说。” 萨满法师,在我看来就是个跳大神的,“走进科学”告诉我们,神婆神汉都是骗人的,但现在我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戴着面具、身着异服的神棍口中念念有词的朝我比比划划,身上的饰物“哗愣愣”地响着,我耳边充斥着无尽的铃声鼓声,天呐,谁来救我,刚刚消失的念经和尚又回来了,震得我头昏脑涨。 萨满法师又朝着我投下了无数的香灰圣水,弄得我鼻子里痒痒的,却又打不出哇嚏,真要命!我比刚刚难受一百倍!古代人怎么净相信这玩意儿! “啊嚏!”一直陪在我身边的顺治倒打了个喷嚏,萨满法师住了手,朝着顺治阴森森地说:“请皇上先出去罢。” 顺治看着我,脸上突现一丝喜色,他摇着头道:“不必,请法师继续,皇后的脸色,好了许多。” 那法师也不废话,继续她的“大业”我则在心中不停地咒骂,我哪是脸色好了许多,我是被喷嚏憋的脸红而已。 那法师又敲了半天的鼓,这才“发功完毕”,顺治不禁问道:“怎么样?” 那法师道:“皇上,娘娘并不是被邪神所冲,而是中了一种咒术。” 顺治皱着眉道“咒术?” 法师道:“咒术本是道教的一种方术,用咒语祈请神明、诅咒鬼蜮。以达到除邪消灾、逢凶化吉地目的。只是事有两极,有用于正途。自然就有用于邪道的。” 顺治急道:“那皇后…” 那法师道:“皇上放心,待本巫求得圣水,让娘娘服下。可暂保娘娘性命无虞。只是…如在三日之内不抓出幕后之人,只必娘娘…” 顺治听到此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冷声道:“你地意思,是有人欲用咒术加害皇后?” “是,”那法师道:“这么恶毒的咒术,施咒之时必须借由媒介。本巫以为,在娘娘身边。定有邪秽之物。” 顺治微眯了下眼睛道:“法师速去求来圣水,常喜。”常喜连忙上前,“你带人到正殿去搜!任何可疑之物,都不准放过!” 常喜只微一迟疑,便急急地跟着那法师出去,想是去请教那法师到底什么才算是“邪秽之物”。 “惠儿,”他将我拥入怀中,用脸摩娑着我的脸颊,恨声道:“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在害你,我定要诛他九族!” 看着顺治眼中疼惜之后闪动的寒意,我心中一片迷茫,难道,我竟是真地中了咒术吗?可是除了这个理由,似乎又没有更好的解释。 “福…”我现在才觉能说话是一件多么幸福地事情,“福临…”只说了这几个字,我居然冒了一身地冷汗,四肢的感觉渐渐麻木,胸口越来越闷。 “不要说话,”他亲了亲我的额头,“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等一会喝了圣水,你就好啦。” 听着他的话,我是极想嘲笑他地,这世上哪有什么圣水,可现在,听着他真诚而又期盼的声音,我又想哭了,福临,我不怕,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去求“圣水”地萨满法师足去了大半个时辰,顺治派人催了几次,那法师才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只玉碗进来,袭人接过玉碗,倒出一小勺,先行服下,过了一会见无异样,便将那“圣水”端到床前,顺治拦下她,将碗拿在手中,先是闻了闻,又喝了一小口,微有些疑虑地道:“法师,这圣水定会有效果吗?” 他的声音冰冷而威严,让人丝毫不会怀疑如果这圣水无效,萨满法师会得到什么下场。 那法师微一欠身,仍是用那阴森森的声音道:“请皇上放心,此乃天赐神水,可保娘娘一时平安。” 顺治听后再不迟疑,将玉碗凑至唇边喝了一口,含着“圣水”,嘴对嘴的哺到我的口中,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清凉凉的“圣水”滑下喉头,流入腹中,我竟真的好过了一些,那水中不知加了什么,似有若无的散发着一股清香的气息,一碗水喝完,四肢似乎不像刚刚那样沉重,接一股浓浓的倦意袭来,我的眼皮越来越重,顺治见我即将闭上眼睛,慌忙叫着我的名字,那法师忙道:“皇上,此乃服过圣水的正常反应,皇上不心担心,待娘娘再次醒来,一定会有所好转。” 顺治迟疑地看着法师,又担忧的望着我,我只来得及给他一个不算难看的笑脸,便沉沉睡去。 等我再次醒来,已是深夜时分,那圣水,竟真是有点效果的,胸口已不再闷痛,浑身僵硬的感觉也消失了很多,但依旧是酸软无力,睁开眼,只见袭人守在我身边,福临呢? 我慌乱的搜寻着,“袭…”嗓子像烧了一把火,袭人大喜道:“主子,您可醒了,奴婢立即通知皇上。” 不用袭人开口,一旁的湘云早已跑出门去,我艰难地开口道:“皇…上呢?” “主子别急,皇上他去正殿那边了。” 正殿?对了,一定是去搜那个什么“邪秽”这物去了,“那边…都…咳!”我喘了口气,“都没…回去么?” “皇上让各宫的主子们都留在原处,没有圣旨,谁敢回去?”袭人拿帕子为我擦去额上的冷汗。心疼地道:“主子别说话了,再歇会。” 没一会,顺治与太后匆匆起来。顺治坐到床边,摸了摸我的额头。柔声道:“惠儿,感觉好些了么?” 我咧了咧嘴角,微微点了点头。太后示意跟在身后的李晓白再次为我把脉,诊视过后。李晓白仍是原来的说法。脉象与先前一样,正常得很。 太后烦心地挥了挥手,李晓白也不多言,打了个千便退了出去。太后看着我虚弱的样子,眼圈有些发红。她别过头去,好一会才转回来,略带哽咽地道:“惠儿,你放心,这件事,皇上与哀家定会为你做主。” 我不解地望向顺治,难道是有了结果么? 顺治地脸色十分难看,“经太医查验,排除了你中毒的可能性。” 不是中毒,那就是中了诅咒了?只是这样的结果让我很难接受,诅咒!如果真有这种东西,还要什么毒药?还要什么杀手?看谁不顺眼就咒他好了! “只是,”顺治接着道:“萨满法师所说的施咒媒介还未找到。” 太后叹了一声道:“皇上,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说是一件邪物,但又不知是大是小,是何形状,总不能让宫妃一直在坤宁宫,不如…” “哼!”顺治冷哼一声,“在有结果前,就让她们留在坤宁宫,看谁敢说一个不字!”他的脸变得微微有些扭曲,“害惠儿地人,定然就在她们中间,她们…她们争不到宠,便来害惠儿!”不知是不是气的,他地声音抖得厉害。 “福…皇上…”我轻唤着他,“惠儿…没事,别…别…”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轻握住我的手,“放心,我没事,别说话了,再歇一会,法师说等天亮了再进一些圣水,你便好了。” 我的脑子还微微有些昏沉,听他这么说,便不再说话,至于那些宫妃,就让她们在那边先熬一夜吧。 “淳嫔…”我突然想到她,她身怀有孕,怎有这么熬夜?这两个字一出口,我便在心中暗暗苦笑,这个皇后,我倒是做得尽职尽责。 顺治皱了下眉头,刚要说话,太后在一旁道:“皇上,惠儿说得不错,其她人也就罢了,可淳嫔哪禁得起熬这么长时间。” 顺治想了想,朝着常喜道:“去找一处地方,让淳嫔与公主阿哥们先歇了罢。”他又看着太后微带着倦意的面庞道:“皇额娘也先回去,等有了结果,儿子再去通知皇额娘。” 送走了太后,顺治脱了靴子,和衣躺在我身边,我说话费力,索性不再开口,只是满眼爱意地看着他,他圈住我温柔地道:“我知道你想说,可又说不出来,别急,等你好了,你有一辈子时间对我说,只是往后,不准再这么吓我。你若有了什么事,叫我可怎么办?” 你?我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活着,不要做什么傻事。 第二日清晨,那个萨满法师再度出现,又带来一碗“圣水”,我服下圣水,却又没了昨日那种昏昏欲睡之感,只觉得精神清爽了许多,身子不再酸麻,只是仍旧手脚发软,但最重要地是,我终于可以自如的说话了。 除了在心里大大地惊讶外,我朝着地法师问道:“不知这圣水中加了何物?为何如此清香?” 法师还没说话,顺治便皱着眉道:“才好一点便急着说话,不准说!再睡一觉。” 那法师道:“皇上放心,娘娘的身子已经无碍了,只需进补气的药物便可恢复如常,只是…搜查之事要尽快进行,否则应时金仙降世,娘娘也只有两日的性命了。” 听着这话,顺治的脸色又沉了下去,那法师临退出前又道:“娘娘,圣水乃是凡水经天神点化方成,自然异扑鼻,并未加入任何俗物。” 尽管这个说法不太能让人相信,可我还是放弃了继续追问的念头,在顺治“哀怨”的眼光中乖乖的躺在床上,常喜在一旁轻声提醒道:“皇上,该早朝了。” 顺治道:“今日不去了,让大臣们散了吧。” “福临!” 他看着我,微有些烦燥地道:“你这个样子,那边又没进展,你让我哪来的心思再去早朝。” “你不必担心我,”我朝他笑了笑,“你看,我不是比昨天好多了吗?我坐起来都没问题呢。”说着,我双臂借力,便要起来,他连忙按住我,恼道:“没见过你更不爱惜身子的,说话都吃力,还想着坐起来。”他叹了口气,“好罢,我先去上朝,不过你要乖乖听话,好好躺着,不准乱动。” 只是今日的早朝,注定他是去不了了,他刚要动身,正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找到那邪物了。

第三卷 地一百零七章 邪物

顺治一听回报,再顾不得什么早朝,急急的转身欲行,我忙唤道:“福临,我也要去。” “不行!”他一口回绝,“那不知是什么邪物,你刚见好转,还没学乖吗?” “福临,”我使出“缠”字诀,“你走了,我会怕。”看着我泫然欲泣的样子,他不禁踌躇,我又道:“你是天子,黄气加身,有你在我身边,还怕什么?”看他有些动摇,我接着说:“而且还有萨满法师在侧,真的 不会有事的。人家......不想离开你。”听我说完,他叹了口气,转身回来将我抱起,无奈得道:“一会若有什么不适,一定告诉我。”我点点头,其实在我心中,若说是下毒,我还相信那么一点,可对这下咒之事还是不信的,我倒想去看看,搜出的“邪物”到底是什么。顺治抱着我步入正殿之中,吵嚷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他小心地将我安置在坐椅之上,又坐到我身旁,看了常喜一眼,常喜连忙朝旁边一抬手,几个工人将那“ 邪物”置于殿中的方桌上,我与顺治都呆了一呆,竟是乌云珠献给我的那幅“凤凰傲视”的被面儿,锦被的一侧已被撕开,顺治皱着眉道:“这是怎么回事?”乌云珠站在一旁,面色煞白,已显得有些摇摇欲坠,全靠贞嫔的扶持才能勉强站立,佟妃在一旁冷声道:“还不翻过来给皇上看看!”那几个宫人手脚利落的将被面儿从撕开的缺口处将被面儿翻了过来,看着展露地东西,我怔了半天。那究竟是什么?在锦被正面那只不可一世、睨视天下的凤凰之 后,赫然绣着另一只凤凰,这只凤凰用全白的丝绒绣成。羽翎凌乱,凤毛脱落。凤凰从颈处而折,两只凤眼之中,并未填满丝绒。露出鲜红地被面,火红而空洞。此时正 冰冷的盯着我。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身子朝顺治靠可靠,顺治的身体僵硬之际,他死死的盯着那只折颈凤凰。手握成拳,渐渐收紧。 “法师。”他努力压抑着自己,“法师所指之物可就是它?”萨满法师那阴森地面具似乎更加了两分鬼气,他微一点头道:“华羽落尽,凤凰折颈,施术之人不知要娘娘荣华尽落,还要娘娘永世不得翻身,用心何其毒也!” “贤妃!”顺治的声音包含着不可遏止地怒火,“你......你做何解释!”乌云珠地身子颤了一下,接着缓缓下滑,跪坐到地上,她脸色惨白,双目含泪,“臣妾......并不......知情......” “啪!”顺治威怒之下抓起身前的杯子朝乌云珠掷去,摔在她身前不远处,乌云珠的身子抖动了一下,顺治怒道:“不知情?这是你亲手绣给皇后的,你现在说你不知 情?”顺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乌云珠道:“枉费朕对你一向信任,以为你恬静无争,你......”顺治想是气急,居然呛了一下,他喘了口气,看着乌云珠缓缓点头,极怒道:“好!好!你真是对得起朕!” “皇上,臣妾并未说谎,臣妾也不知为何会......会出现此等邪物。”乌云珠又看着我凄然道:“娘娘,此事决不是臣妾所为,臣妾断无理由加害娘娘。”我心中一片迷茫,难道我变成这样真的是中了诅咒?难道真的是乌云珠心存加害之意?可这种虚无之事,真得很难让我相信,但“事实”又摆在眼前,那副绣品是 乌云珠亲自所绣,如果说她是被人陷害,那人又怎么有机会在绣品上动那么打的手脚?看着乌云珠委屈乞求的眼神,心中不禁有些不忍,可是,如果真是她......我不确定地迟疑着,此时太后也得人禀报匆匆赶来,娜拉连忙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说给太 后听,太后走到那绣品前看了看,脸色铁青地朝着乌云珠冷声道:“董鄂氏,哀家以为你只生就一副不祥之身,没想到,居然还生的一副恶妾心肠!自打你入宫,皇后对 你有没有做过一件为难之事?不知如此,皇后知道哀家不喜欢你这个不祥之人,不止一次向哀家进言,说你谦恭和顺,进退有度,叫哀家不要为难于你,皇后处处维护, 你竟恩将仇报,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太后的情绪有些激动,几乎站立不稳,一旁的苏茉儿连忙上前扶住,帮太后顺着胸口,太后浑身哆嗦地指着乌云珠,颤声道 :“你......你这个不记恩德的白眼狼!为何如此狠心,将我惠儿害成这副模样!”说到最后,太后竟扬起手来重重的打了乌云珠一记耳光。乌云珠硬受了这一巴掌,抓住太后的衣摆泣不成声地道:“太后,不是臣妾,皇后娘娘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在心里,奴婢打心眼儿里尊敬娘娘,怎会做出此等大逆 之事,太后......”太后见她仍在辩解,不由得柳眉倒竖,用力的拉回衣摆,朝着顺治道:“皇上,这就是你当初不顾众议带入宫中的好人儿!”顺治面若死灰地盯着乌云珠,缓缓得道:“当初,朕真是瞎了眼!”乌云珠原本还对顺治给予一丝希望,乍听此言,面色大变,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她不再申辩,只是静静的看着顺治,泪水源源不绝。看着乌云珠的样子,我不由得心生不忍,这件事尚且有些疑点,就这么一口咬定是她所为似乎武断了些,比如说,她究竟是用何种方法加害于我?若是诅咒,补血 药一些生辰八字,指甲头发之类的“引子”吗?这么一副上无署名的“邪物”,就不怕害错了人吗?这副绣品虽是乌云珠亲手所绣,但承乾宫里那么多人,有人暗中动了 手脚也犹未可知。想着这些,我动了动嘴角,可不知怎地,为她求情的话始终是悬在嘴边,始终没有说出口去。萨满法师幽幽得道:“皇上,即已查出邪物,就应该请贤妃娘娘说出她到底是施了何种咒语,也好让本巫为皇后娘娘破去邪咒。”一时间,殿内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到乌云珠身上,乌云珠反而平静下来,她泪流满面的看着顺治凄然道:“现在无论臣妾说些什么,皇上都不会相信此事与臣妾无关 ,本来皇上即已认定,臣妾受屈又有何妨,只是这邪咒之事臣妾的却不知,如若胡说八道,唯恐更不利于娘娘的凤体,还请萨满法师另寻他法,使娘娘早日康复。”她端 身跪好,重重磕了一个头,“谢皇上曾对臣妾青睐有加,今日之事,只当是上天要臣妾与皇上缘尽于此,臣妾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求不要牵连家人,臣妾虽冤死,但无憾 !”说罢,乌云珠抬起身来一个箭步撞向一旁的柱子,竟是要以死铭志。 我惊呼一声,顺治大喝道:“拦住她!”


一时间殿上大乱,乌云珠在千钧之际被宫人拦下,顺治气道:“你何苦如此?” 乌云珠神色凄然地看着顺治,口中轻道:“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顺治身子一震,这是元代王冕的咏梅之诗,用以夸赞梅花高洁,可如今被乌云珠这一念,竟多了两分视死如归的意味。 些时娜拉一边扶着太后坐下,一边不屑地道:“鄂姐姐真是好手段,明知咋们不能眼睁睁的见你碰柱,偏偏就在咋们面前演了这么一出,依妹妹看,姐姐不要再做 无谓的挣扎了,事实明摆在这,谁的眼睛也不是瞎的,姐姐还是早点说出破解之法,兴许皇后姐姐身子一好,皇上一高兴,不诛你的九族呢。” 乌云珠乍听到“诛九族”三字,惊恐的瞪大了双眼,我却心中一凛,娜拉是如何知道顺治曾说过“诛九族”这种话的? 太后顺了一口气道:“不错,你、你快快说出破解之法!” 顺治也开口道:“你......还不说么?”他虽这么问着,但口气却不似刚才一般严厉,显然乌云珠刚刚的行为对他的触动不小,乌云珠忽的扬起一抹凄美至极的笑 容,她不再说话,只是与顺治对望着,顺治无意识的退避了一下,乌云珠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从眼中滚落,她唇角轻动:“奴婢确不知情。” 我只觉得手上一阵发紧,是顺治的手,他正握着我的手,却握得紧紧的,我微动了一下手指,他的注意力一下子收回,手上松了松,歉然的看了我一眼,再转过 脸去,脸上已是一片漠然之色,他冷色道:“来人,将董鄂氏送至宗人府审问,务必在一日内问出实情!”“是!”殿门处进来两名侍卫,一左一右的站在乌云珠身侧,乌云珠跌跌撞撞的起来,没再看顺治一眼,随着侍卫走出门去。 “法师!”顺治的声音冷得可以结冰,“是否还有其他破解之法?” 萨满法师沉吟了一下道:“皇上,本巫可试着做一场法事,看看能否引下九天玄火,将邪物神形尽毁。” 顺治刚一点头,人群中有一人步出,跪至殿中,扬声道:“皇上,此物万不能就此毁去。”

第一百零八章 驱邪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那人竟是宛如,按理说她姐姐出了这样的事情,如若顺治发起怒来,她是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的,甚至不有可能被牵连身死,可她而在,不见丝毫慌张之色,反而面沉如水,此时更挺身而出,顺治眯着眼睛道:“贞嫔,你这是何意?难道还要留着它继续毒害皇后吗?” 宛如从从容容地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萨满法师神通广大,定然另有他法以解皇后娘娘之困,而不必毁去此物。” 太后闻言惑道:“这等邪物为何不能毁去?” 宛如朝着太后欠身道:“回太后的话,臣妾的姐姐意图谋害皇后,臣妾既惊又恐,可惊恐过后,又不禁思量,姐姐自小温文贤淑,蚂蚁都不忍踩死一只,又怎会突然对皇后娘娘起了加害之心?若说是为了争宠夺爱,也在情理之中,大家都知道,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娘娘,皇上最挂心的,就是臣妾的姐姐,这不知让多少人红了眼睛。皇后娘娘待人和顺,对姐姐来说是一把最好的保护伞,姐姐没有这么蠢,将保护自己的人推倒呢?所以臣妾以为,此事定是有人栽赃嫁祸,那件邪物就是将来对证的凭据,所以万不能毁去。” 这席话说得众人都若有所思,不错,不管怎么看,乌云珠都没有加害我的动机。娜拉在一旁哼道:“贞嫔,你这么说,是怕有朝一日皇上要诛你董鄂氏的九族你首当其冲吧?除了皇后姐姐的确是最得宠,若是没有皇后姐姐呢?你怎么知道你姐姐不是想图谋皇后之位?” 宛如轻笑道:“容嫔姐姐。如今被怀疑地人是你,我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你有这种想法。” “大胆!”娜拉气道:“你的说什么!” 宛如不慌不忙地朝顺治磕了个头道:“皇上,如果此事真是姐姐所为。臣妾纵被赐死也无话可说,只是如若姐姐是被冤枉的。不但皇上英名尽毁,更会让亲者痛,仇者快!皇后之位。哪一个后妃不曾偷偷觊觎过?” 宛如地话真的是胆大至极,后妃们闻得此言。纷纷不自在地低下头去。不敢与人有眼神地碰触,宛如又道:“后宫之中谁不想每日陪在皇上身边呢?就连臣妾,也曾偷偷想过。” 顺治“啪”的一拍桌案,冷声道:“贞嫔。你知不知道,只凭着你这句话。联就可置你的死罪。” 宛如微微一笑,“皇上,臣妾都快被诛了九族了,还有什么心底话说不得?皇后之位人人都想要,只是这国母之位任个人都坐得上么?姐姐她没有朝臣支持,没有皇子倚重,甚至因为果亲王之事,连太后都不喜欢她,这样的情形下,就算后位空悬,她又能坐得上么?皇上与姐姐相处有些时日,知道姐姐不是一个蠢钝之人,连臣妾都想得到、想得通的事,她会不明白么?” 此时太后地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她皱着眉头看着贞嫔道:“依你所言,贤妃是被冤枉地?” 宛如摇摇头道:“臣妾只是怀疑,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不能清楚别人心中到底是怎么个想法,臣妾只是希望皇上与太后能给姐姐一个机会,如若真的是她,臣妾无话可说,理当以死谢罪,如若不是姐姐,也请皇上还姐姐一个清白,还我董鄂氏一个清白。” 顺治听了宛如这一席话,脸色连变,他与太后对视了一眼又低头看着我,我知道他心中已有些动摇,我勾了勾嘴角,朝着萨满法师问道:“法师,可有办法不毁去此物又能破除邪咒的么?” 萨满法师的而且仍然那么狰狞,只能看到眼睛地小孔处射出两道精光,他幽幽地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皇后娘娘得再受些折磨罢了。” 顺治皱着眉道:“什么办法?是…何种折磨?” 那法师看着我道:“只需将此物挂在龙气最盛之处,每日做法驱邪,再燃以檀香粉末去除诲气,如此七日,娘娘如果无恙,便可平安。” 顺治问道:“什么叫‘如果无恙’?” 那法师低沉地笑了两声,“娘娘究竟会如何本巫也不知情,只知撑得过七日,娘娘便不再受那邪咒之扰了。” 顺治听法师这么一说,不禁有些踌躇,我轻声道:“我想试试。” 他皱着眉道:“如若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我轻笑道:“真若是有什么不妥,便让法师引来‘九天玄火’烧了它便是。”反正就是直到现在,我对这邪咒之事,还是不太相信。 顺治双朝着太后道:“皇额娘觉得呢?” 太后思量了半天,才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一试,只是一旦有什么意外,定要尽快毁去此物。” 顺治低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又沉声道:“贞嫔,但愿你的猜测是对地,否则…” 宛如恭敬地磕了个头,说道:“皇上,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顺治一愣,随即怒道:“贞嫔,皇后不惜以身犯险应你所求,你不要得寸尽尺。” 宛如道:“臣妾只是希望此事皇上能交由臣妾负责查清。” “你?”顺治向场内扫了一眼,淡淡地道:“佟妃,此事就由你与贞嫔共同去查吧,以三日为限,三日后若仍是这个结果,”顺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贞嫔,你便转告你的家人,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佟妃对于顺治的任命只是抬了抬眼帘,便在原地应声称是,宛如听着顺治的话脸色也不似刚才一般自然,谢恩后站起身,福了一福道:“皇上,太后。皇后娘娘,臣妾得先行告退了。” 顺治微一点头,宛如招呼乌云珠的贴身宫女道:“蕊初。跟我回承乾宫,将承乾宫所有的奴才都召回来!” 这边佟妃听宛如这么说。悠悠地道:“临湘,咱们也跟着去吧。” 那边佟妃与贞嫔相继退下,太后心烦地摆了摆手道:“大家伙儿也都先回去吧。” 顺治也不理众宫妃。转身朝着萨满法师道:“那件物什,究竟要挂在何处?” 法师微一低头道:“龙气最盛之处。莫过于皇上地寝殿。” “乾清宫?” 法师点头称是。太后忧道:“不知…这东西会不会对皇上有妨?” 法师道:“此物对皇上无妨,不过,却对太后有妨。” 顺治急道:“这又是何道理?” “皇上,太后与皇后娘娘同为大清国母。这折颈之凤针对的,除了皇后娘娘。也只有太后了。” 顺治一听脸色大变道:“怎会如此?皇额娘的身子可有不适之处?” 太后微微错愕了一下,跟着极其欣慰地道:“哀家没事,皇上放心。” 顺治皱着眉道:“不妥,皇额娘还是先回慈宁宫去,这些天都不要过来了。” 太后刚想说话,法师欠着身子道:“理应如此。” 顺治随即吩咐道:“常喜,将那个物什挂到乾清宫去,其他人先各回各宫,这此事完结之前,不得出宫一步!” 众宫妃听命相继告退,最后只剩下太后、洛颜、静妃与淑惠妃,刚刚那么多人,没看添彩要,现在众人退下,我才看见荣贵地双眼早已哭成了一双核桃,再加上一夜未眠,更显得楚楚可怜,我朝她笑了笑,荣贵再不管太后和顺治在侧,跑到我身边抓住我的手,开始还哭得呜呜咽咽,到后来干脆放声大哭,见她哭得伤心样子,我也不禁红了眼眶,静妃上前将她拉开,皱着眉头道:“别再哭了,你一哭,她也该哭了。” 太后也微红着双眼道:“是啊,贵儿,你也先回去罢。” 我轻声道:“放心,姐姐没事,你先回去,姐姐让袭人多做些金丝糕给你,好不好?” 荣贵抽抽答答地摇着头,顺治长叹道:“你先回去,你在这里,惠儿更难过。 听得此言,荣贵的头垂得更低,她万分不舍地拉着我道:“姐姐,贵儿会一直为姐姐颂经祈福的。” 顺治又道:“静妃,你也送皇额娘回去罢。” 静妃闻言与顺治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我,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轻笑一声道:“姑姑,咱们也回去吧。” 太后点了点头,又看着我轻叹一声,这才起身,与静妃一同走了,洛颜凑上前来沉声道:“皇嫂,你放心,洛颜一定会查出幕后真凶是谁,我这就去承乾宫。” 说着,也不跟顺治打招呼,风风火火的便走了,这时角落里一个阴森地声音响起:“皇上。” 我吓了一跳,原来是那个萨满法师,他竟然还没走,他说道:“请皇上与娘娘移驾乾清宫,本巫要准备做第一场法事了。” 顺治轻叹一声,也不多言,抱着我上了御辇,回到乾清宫,此时那副让人看了浑身不舒服地“凤凰折颈”已被挂在寝殿正中,绣品前得案俱已备好,顺治将我放至床上,便坐到床边,那法师道:“还请皇上在殿外等候。” 顺治冷着一张脸道:“法师尽管施法,只当联不存在就行了。” 法师见顺治说得坚定,也不勉强,吩咐宫人点燃檀香,此香不似一般上供檀香,俱成粉末状,刚一点燃,便熏了一屋子的烟,我被呛得咳了两败俱咳了两声,顺治连忙挥手驱散烟雾,法师又道:“皇上若有不适,请先出去罢。” 顺治摇摇头,“法师请继续。” 萨满法师腰间的铜铃声再度响起,屋内的烟雾也越来越大,到最后,我几乎看不到顺治地面容,只能紧紧的依偎着他,感受着他地存在。 那法师也不知用了什么招术,原本只有他一人在那里低唱着不知是什么咒语,到后来,声音竟越来越大,好像有十几人一同吟唱咒语一秀,震得我耳膜生疼,难道他指的“折磨”就是这个吗?真够折磨人的了,我正在不耐之际,忽觉脚底一麻,接着,那种麻痹的感觉从脚底一路向上漫延,迅速攻占我整个身躯,胸口处那种雷击之感再度出现,隐约觉得与先前的症状不同,但又说不出究竟有哪里不一样,我难受至极地大叫一声,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蜷在一起,一个有力的臂膀将我抱住,顺治略带惊慌的声音传来:“快!快烧了它!” 那法师置若罔闻地继续念着他的咒语,我只有呼喊出声才能稍解胸口的沉痛,我的身子不断翻滚,却挣不开那一双牢牢圈住的我手臂,我听见他大吼道:“快烧掉那邪物!惠!惠儿别怕,我在你身边,惠儿!嘘…别怕…别怕” 他的脸贴在我的脸上,虽然浓雾阻隔了视线,但我却分明感觉到了他脸上的湿意,我心中既感动又难受,我控制不住地大叫“福临…我…我要死了…” “不准胡说!”他的声音大得几乎盖过萨满的吟咒声,我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已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我的,他吼过之后忽然放开我,接着香案之处一阵乒乓之声传来,其中还夹杂毒害几声闷哼,他…究竟在做什么?我心中一急,顾不得身上疼痛,双手支撑着想要坐起,谁知落手一空,我从床上滚落在地,我痛呼出声,谁知这一摔反倒让我胸口处的闷痛感消失了不少,我居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万事不由人计较

当一切再度恢复平静,我又躺在乾清宫的寝殿中,寝殿中门窗大开,虽是寒冬,所幸屋内火炉熊熊,只觉一丝清凉之意却不觉寒冷。 随着清新空气的涌入,室内的烟雾也消散得差不多了,让人能看清室内的一片狼籍,萨满做法的香案被撞得倒在一旁,香米朱砂撒了一地,那条挂在半空中的“邪物”也被扯落在地,上面清楚的能看到几个脚印,萨满法师不发一言的站在一边,仍是那副酷酷的模样,只是细看这下就会发现,他原来盘在一起的头发已经散落,面具也有点歪歪的,顺治此时青着一张脸坐在床边,瞪视着那个萨满,那法师有些不自在地道:“皇上何必心急,本巫做法正值最关键的时刻,是断不能停要下来的。” 顺治没好气地道:“难道要联眼睁睁的看着皇后受苦么?” 萨满法师道:“好在本巫在最后关头完成了法事,天神念在皇上对娘娘一片真心,已将那邪咒破去了。” “什么?”顺治不敢相信地问道。 那萨满道:“从现进起,娘娘已完全康复,不再受邪咒所困了。” 顺治皱着眉道:“可是,你不是说得七日…” 萨满法师无奈地道:“刚刚皇上撞倒之人并非本巫,而是附体的天神,天神感念皇上真心,帮而才将娘娘体内邪咒尽数破去,现在娘娘只需静养数日,便可复元。” 听到这我才算听明白个大概,原来顺治刚刚扔下我。是去“教训”这个不听话的萨满去了,而那里企业界雾太大,视线不清。才将屋子弄成这样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 顺治脸上一红,讪讪地道:“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只是那副绣品。法师还是将它毁了吧。” 我与萨满地视线同时落到那副绣品之上,萨满法师点点头,刚要上前。我轻声道:“慢着。”我看着顺治道:“既然我已经无碍,这幅东西还是留着吧。如若贤妃真是被冤枉的。也好多一件线索。” 顺治想了想终于长叹了一口气,他向萨满再三询问确定我无恙后挥手让萨满法师退下,我往他怀中缩了缩。整件事情真是莫明其妙,为何我好端端的又会突然发病?怎么摔了一下突然又好了?难道这神鬼这说真地不能不信么? 顺治将我抱起。轻声道:“回坤宁宫去?” 我点点头,那里才是属于我跟他的地方。 顺治吩咐常喜收好那幅绣品,又宣太医去坤宁宫候着,这才将我带回去,到了寝殿仍是将我置在床上,我不满意地道:“我都好了,能下地了。” 顺治佯怒道:“不行,刚摔得那么厉害,还想再摔一次么?” 我想到刚刚地事情,不禁笑道:“我若是再摔,那个萨满法师怕是要被你掐死了。” 顺治不自在地道:“当时见你那副模样,我只想着快些毁了那幅绣品,根本没看见他,谁让他弄得满屋子烟,撞了他还算轻的。” 此时李晓白颤颤微微的在门口打着千儿道:“老臣给皇上请安,给娘娘请安。” 顺治招手让他进来为我诊脉,李晓白诊了半天,面带疑惑地道:“奇怪,按理来说,娘娘的脉象应跟上次一样并无异常,为何此时竟有些气虚之像呢?” 顺治道:“折腾了一大天,能不虚么?快去开个方子,给皇后调理身子。” 李晓白捻着胡子想了半天,像是没什么结果,这才应声而去,顺治又问了问我身子的感觉,在得到我数个“没事”的答复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略带疲色地道:“直到现在,我地心还悬在那里,你知不知道,你真将我吓坏了。” 我欣慰地一笑,将身子朝床里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顺治伸了伸腰,躺到我身边,我的身子是没事了,但越想这件事越是蹊跷,我不禁问道:“福临,你说…我真是被邪咒所害么?” 他摇了摇头道:“没有更好的解释你为何会突然那个样子,”他心有余悸地抱了抱我,“而且,又出现了那样地邪物,下咒之人能弄出那个东西,她的心肠,真是狠毒至极!” 我想着那只凤凰空洞而火红地双眼不桂缩了缩身子,迟疑地道:“你…相信这件事真是贤妃所为?” “我不知道。”他老实的说。 “事实摆在眼前,但是,你心里是相信她的,对不对?” 听着我的话,他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她…应该…不会这么做。” 明知他是与我亲近,才会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但我心中忍不住嘀咕,为什么乌云珠有了嫌疑他在冷静过后就可以相信她?而我就不行?难道这是人品问题么? 我忍不住轻叹了声,他似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轻声道:“先看看佟妃她们有什么结果罢。” 她们真的会有什么结果吗?相信佟妃对这件事是持无谓态度的,她甚至不会太上心,毕竟没了乌云珠,她也少了一个强敌,而宛如,此事关系到她乃至她整个家族的命运,她一定会尽力追查,只是,短短的三天,她能查出什么? 我喃喃地道:“如若没有结果…” 顺治的脸一下子沉了下云,寒声道:“如若没有结果,我不会论对错,都会用行动告诉她们,伤害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抬起我的脸,无比认真的道:“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哪怕只动了这个念头,也不行!” 我满足地轻笑,“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有点迷糊。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呵呵。谢谢你这么紧张我,谢谢你为我而哭,谢谢你…这么爱我! 接下来的两败俱伤天。宫内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人公报私仇与 这件事扯上关系。第三天头上,我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只是碍着顺治地旨意袭人死活拦着我不让我起身。我躺在床上,无聊的望窗兴叹。窗外的雪从咋儿晚上就开始下。现在还没停,我支着腮道:“袭人,那件事儿查得怎么样了?怎么也不见洛颜来给我报个信?” 袭人搅动着手中地参汤,吹到温了。递给我,这才道:“许是没什么结果。要不然照着格格的性子,早跑着来跟主子邀功了。” 我轻笑了下,喝了一口参汤,指着窗子道:“把窗子打开些吧,我快闷出病来了。” 袭人迟疑了一下,走到窗前,欠开一条小缝,正当我想让她把窗子开大些时,湘云在门口朝袭人招了招手,袭人看了我一眼,微欠下身子,与湘云走出门去,湘云性子急,在厚重地门帘落下的瞬间,我听见她说“贞嫔她…” 袭人再度进到屋里,看见我寒着脸坐在那里,又看了看那扇微开地窗户,不发一言地走到窗前,将窗子重新掩好。像是从未发生过什么事。 我心中怒气微升,“袭人,贞嫔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袭人垂看眼帘道:“主子,贞嫔她昨儿晚上就到了。” “什么?”我“腾”地起身,走到她跟前:“你是说,她在门外跪了一个晚上?” 袭人没有回答,我怒道:“是不是我平时太宠着你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大冷的天儿,若是她冻死了那该怎么办?” 袭人依旧眉眼不动地道:“回主子的话,昨儿贞嫔来地时候皇上也见着了,只是主子那里在歇息,皇上嘱咐奴婢不要惊动主子,奴婢也没想到贞嫔居然就在门外跪了一夜。” “那今天早上呢?”我气道:“要不是我看见了,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袭人淡淡地道:“是” “你…”我要被她气死了,“她来做什么?” “贞嫔来求皇上与主子多给她些时间。” “她查得有头绪了么?” “奴婢不知,”袭人道:“奴婢只是觉得,这不过是贞嫔想拖延时间的手段,想以此拖住皇上地心,待皇上的气头消了,再寻保命这法。” 我叹了一口气道:“那皇上怎么说?” “皇上今早离去之时见到贞嫔仍在也十分讶异,皇上说此事全凭主子做主。”袭人深吸一口气,“如果主子不同意,那么过了今晚贞嫔若是还没有什么进展,她董鄂氏…便要满门抄斩。” 我皱着眉看着她道:“所以你就一直没告诉我?” “是,主子的为人奴婢十分清楚,主子定会因为不忍而再次答应贞嫔的要求。” 我缓缓地点头,“不错,我一定会答应她。” “主子,”袭人道:“那董鄂氏下咒毒害主子,主子怎地还要以德报怨?” “袭人,”我叹道:“我知道你是替我不值,只是,我不是以德报怨,我是不想冤枉好人。” “主子怎知她是被冤枉的?” “你又怎知她不是?董鄂氏不只有贤妃一人,那是数十人乃至上百人的性命,岂可草率!” 袭人见我有些急躁,上前一步扶住我,我冷冷的甩开她的手,她的眼中慢慢蓄满了泪水,好以极低的声音道:“主子想没想过,如若贤妃真的是被人嫁祸,皇上知道事实后,会怎样对待她!” 我一愣,不明其意的看着她,她缓缓地道:“贤妃与皇上原本就亲近,如果皇上知道自己错怪了她,还将她送去宗人府,定会对贤妃产生无以弥补的愧疚之情。” 听她这么一说,我彻底的怔在原地,袭人又道:“君心难测,这种愧疚之情,难保哪天不变成…变成…” “爱情?”我轻轻地接上。 “爱情?”袭人点头道:“不错。” 我转过头看着她,轻轻地笑了,这个傻丫头,她的心中真的只有我这个主子,我拉住她的手,轻声道:“如果爱情这么容易应变了,那也就不叫爱情了。贞嫔现在如何了?” “她…大概还错着吧。” “等她醒了,带她来见我。” “主子…”袭人还要说些什么,我止住她道:“你可知道这件事皇上为何要我来拿主意?” “那自是皇上看重主子,以主子的意见为重。” “傻丫头,”我拍拍她的手,“或许有这个原因吧,但是更多的,皇上是想借着我的口,好让贞嫔多有些时间吧。” “怎会…” “你了解我,皇上就不了解我么?”我笑道:“他知道我是一定会同意贞嫔的要求的。” 袭人皱着眉道:“皇上为何要这么做?难道…皇上根本就不想处置贤妃吗?” 我摇摇头道:“诛九族…得牵连多少人?得牵连多少朝中命官?他只是想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罢了,如果贞嫔再拿不出什么结果,那么皇上也算是做得仁至意尽了。” “这么说,皇上是故意借主子的手这么做?” “不错,你想想,如果在这种时候我拒绝了贞嫔的要求,会给人以何种印象?” 袭人面色连变,她“咚”地跪到地上,惊道:“奴婢该死。” 我将她拉起来,笑道:“你没有错,你想的也不无道理,你能对我如此,我的心里,很感动。” 袭人擦了擦眼睛,破涕笑道:“以后奴婢再不敢乱拿主意了,奴婢这就去看看贞嫔醒了没有。”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章 一身都是命安排

直到过了晌午,湘云进来通报,说是宛如醒了。 我吩咐她将宛如带进来,又嘱咐她去沏了一碗姜茶,宛如的脸色依然苍白得吓人,身上不时的哆嗦,接过湘云递过来的姜茶,捧在手里,小口小口的抿着,我让屋内的宫人全数退下,只留着袭人伺候,待宛如喝了小半碗后,我才缓缓地道:“你真是让本宫吃了一惊呢,外边天寒地冻的,你就不怕没求下旨意,自个儿先冻死了么?” 宛如放下手中的姜茶,磕了个头才道:“回娘娘的话,只要能一雪姐姐的清白,宛如纵然身死,又有何妨?” 我轻笑,“本宫还以为贞嫔如此卖命,是不想被贤妃牵连,没想到本宫想错了,贞嫔与贤妃果然是姐妹情深。” 宛如微一错愕,我接着说道:“不知这两天都查出些什么?” 宛如急忙道:“娘娘,臣妾已有些许线索,只是短时间内不能理清,所以臣妾才想恳请娘娘再宽限一些时日,臣妾几乎可以肯定,姐姐是被人载赃嫁祸。” “哦?”我好奇地道:“是什么线索?” 宛如道:“回娘娘的话,臣妾曾去看过那幅绣品,那绣品乃是用双面绣法所绣,此绣法难度极大,所会之人寥寥无几,而据臣妾所知,姐姐并不会这种绣法。” 我皱了皱眉头,“这算是什么线索,双面绣虽然复杂,但用心之下也不是不能习得,你怎知贤妃不曾偷偷习得此种绣法?本宫又怎知你不是在替贤妃说慌,以图欺瞒众人?” 宛如道:“娘娘,据臣妾所知,姐姐除了这幅寿礼,还另给娘娘绣了一幅风拂海棠,不知那幅绣品中可有问题?” 那幅“风拂海棠”早在事发当晚便被袭人拆开来,但并未发现异常,绣法也只是寻常的针法,我摇头道:“那幅倒没什么问题。” 宛如道:“从娘娘选定图样到现在,不过两月时间,单那双面绣。两月时间能够完成已属神速,更别提是两幅,何况姐姐每日还要去陪太后抄经颂佛,其余时间都在赶制绣品,也直到娘娘寿筵前一天。才堪堪完成,娘娘试想。在这样的情形下,姐姐哪有时间绣制那种邪物?定是有人一早便绣好了那幅邪物,在寿筵前调了包,不仅害了娘娘,又能陷害姐姐,此为一石二鸟之计。” “你说的,也有一点道理。” “娘娘,”宛如跪着往前挪了一步,“”恳求娘娘再宽限些时日。” “那就。。。。再延三日罢,”我轻轻地起身,袭人忙上前扶住我,我走到宛如身前,“只是,这三日若是再无结果,恐怕连皇上都帮不了你了。” “臣妾谢娘娘开恩。”宛如重重的磕了个头道:“臣妾还有一事相求于娘娘,希望娘娘能让我去瞧瞧姐姐,宗人府那地方。。。。。姐姐怎么受得了。”说着,她的泪水顺颊而下,眼角瞄见袭人略还厌恶地微皱了眉头,我轻轻笑了笑,“宛如,你与贤妃的感情,自小便很好么?” 宛如含泪点头:“姐姐自小便待臣妾极好。” “哦?是么?”我踱了两步,“既是如此,你又为何在她身后暗耍手段,使她与众妃离心呢?” 宛如听我这么一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惊骇之色一闪而过,她很快平复下来,惶恐地道:“宛如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明人这前不说暗话,”我轻声道:“你其实远不似表面上那般柔弱,不说别的,只冲着你在信期之时还敢前去侍驾,这份胆量便不是常人所能具备的。” 她的双唇动了动,我又道:“再说这回,你无端受贤妃牵连,甚至还要性命不保,换个人怕不是吓得瑟瑟发抖,或是哭喊着撇清关系了,而你,冷静觉着的让人赞叹,或许皇上就是冲着你这股沉着之势,才答应让你前去查明真相吧,”我轻笑一声,“若不是此事牵连甚广连你自己都要性命不保,本宫可能要怀疑是不是你在嫁祸贤妃了。” 宛如凄然道:“娘娘怎么会如此看待臣妾?待寝之事臣妾也万万没有想到,但又怕惹人笑话,才求皇上隐瞒,但臣妾与姐姐感情甚笃,臣妾怎会。。。”“够了,”我淡淡地道:“你们感情如何本宫没兴趣知道,本宫只是好奇你为何这么做罢了,你若不想说,便不说罢,袭人,送贞嫔出去。” 袭人也不言语,走到贞嫔身边硬声道:“贞嫔娘娘请。” 宛如犹疑不定地站起身,刚刚转身,我轻声道:“那三日的期限。。。。” 宛如的身子僵在原地许久,她转过身赤再度跪下,“娘娘若是以此相迫,宛如就是编,也给娘娘编出个故事来。” 我轻笑,“好啊,本宫就听听你编的故事。” 宛如定了定心神,缓缓开口:“在京城,有一名官员,他有一妻二妾,三子两女,妻妾和睦,儿子个个胸怀大志,女儿也乖巧听话,一家人本应合乐融融,只是不知为何,在这个家中,都好像比较喜欢姐姐,而常常忽视妹妹,这让妹妹心中非常难受,她不明白,她有着剔透的心思,绝世的容貌,她本应是个天之骄女,可为什么众人地眼光从不在她身上停留?只是夸赞那个样样不如她的姐姐?她不只一次想过,难道自己不是父母亲生女儿么?终于有一次,她忍不住向母亲哭诉,乡亲这才告诉她,原来不是父母亲生女儿的,竟是姐姐。” “什么?”我惊呼一声,宛如笑了笑,接着道:“原来姐姐是叔叔的女儿,只因入关之时,叔叔为救阿玛身死,留下孤苦无依的婶婶和姐姐,婶婶为叔叔殉身,阿玛和额娘感恩叔叔的舍身相救,这才将姐姐抱至家中抚养,还求旨改了户籍,只当姐姐是亲生女儿一样,不过,也难怪众人都喜欢她,她从小便乖巧懂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让给妹妹,大家都在夸赞姐姐,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关心过妹妹的感受。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属于妹妹的,何用她来装好人?她不仅占了本属于妹妹的东西,更占了妹妹在父母心中的位置,有一次,她又故做大度的将漂亮的衣裳送给妹妹,又赢得一片赞扬之声。妹妹回到屋里再禁不住心中的恨意,拿着剪刀慢慢的将衣裳绞碎。”宛如地声音缓慢而凄凉,听得人不寒而栗,“她不要她地施舍,自己的东西就要靠自己去争取!她要取回一切属于自己的东西。终于,妹妹等到了那一天,她天真的以为只要入了宫,便能永远摆脱那个只会装可怜的姐姐,可是。。。那竟像个冤魂一般死缠着妹妹,也不知她到底哪里好,走到哪都会赢得众人的喜欢,父母如此,兄弟如此,现在连皇上,也是如此。”宛如说到这,长长地吁了口气,“娘娘,若是你,你会甘心么?” 我诧异得说不出话,没想到宛如竟是因为这样而对乌云珠心怀恨意,宛如又恨声道:“她是个天生地扫把星,她克死了她的亲生父母,克死了她的未婚夫,现在,她又要来害她妹妹,害她全家,妹妹怎能眼看着阿玛、额娘、姨娘和哥哥都要受此牵连而死呢?” 我轻叹道:“原来如此。” 宛如惨笑一声:“故事听完了,不知娘娘现在心中做何打算?” “你有把握在三日内查出实情?” “臣妾。。。并无把握。”宛如看着我,“所以臣妾才想去见她一面,看看能否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我笑了笑,“贤妃见你前去,定然感动,无论此事有无结果,恐怕她都会对你一生感激了。” 宛如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姐姐看不透我,不也同样看不透娘娘么?” 我嘴角的笑意敛了下去,宛如道:“平常人家都有争风之事发生,何况是后宫,其实娘娘心中,定是比臣妾还要恨她吧?” 我转过身,“本宫。。。因何要恨贤妃呢?” 宛如道:“怕是因为七夕那日的道士说的那席话了。” 我哧笑一声:“江湖术士之言岂能当真?” “正是因为娘娘不肯尽信,所以娘娘才未痛下杀手,而只是将姐姐拢在身边,牢牢的看住她。”宛如笑道:“其实早在臣妾与娘娘第一次见面之时,臣妾便曾想过要替娘娘除去这祸害,只是失败了罢了。” 我皱了皱眉,除去?如何除去?突然,一个念头闪入脑中,我猛地转身,赫然道:“难道她那日落水,竟是你。。。。” 宛如菀然一笑,“臣妾如今已命悬一线,还有什么话不能跟娘娘说呢,不错,当日回家途中,臣妾越想越是心惊,那个扫把星居然在臣妾入宫前惹下这种天大的祸事,待得他日臣妾入宫,娘娘必会迁怒于臣妾,日后臣妾如何还能见得天日?正在臣妾又惊又怕之时,我二人途经一处水塘,当时行人甚多,臣妾一个念头闪出,不及细想,回过神来时,已将姐姐。。。推入水中了。” 看着宛如垂颈巧笑的模样,好似她说的只是风花雪月,而不是图害人命之事,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宛如笑得更加灿烂,“臣妾亲眼见她沉入水中,心中激动极了,谁知她被人捞起来后,居然。。。居然又活过来了,臣妾好难过,哭得好伤心啊,可笑她竟以为我是在为她担心,就连落入水中,她也只以为是人多不慎将她挤落,不但如此,她还反过来劝慰我不要担心,我怎能不担心呢?有她在一天,便永不会有我的出头之日。后来。。。皇上居然将她宣入宫中,封她为妃,这便是。。。天意弄人么?呵,呵呵。。。”宛如双眼含泪,又哭又笑,“娘娘,臣妾不是怕死才要如此为她奔走,臣妾是不想这个扫把星再牵连的家人,如果我死了,能保护家人,我也是甘愿的。” 呵呵,我也不禁苦笑,如果当初不是乌云珠落水,顺治怎么可能在第二日便云鄂府?又怎会发现张海德前云刺杀乌云珠?如果他没去,乌云珠想必早死在张德海手中了。再往前想,如果宛如对乌云珠不是积怨已久,如果没碰见那个叫袁不破的道士说了那一番话,乌云珠不一定会落水,我不一定会去慈宁宫见太后,太后也不一定会让张德海去杀乌云珠,顺治。。。也不会那般误解我了!这便是因果循环,天意弄人! “你。。。为何要将这件事说出?”如果她不说,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宛如笑道:“此事完结之后,娘娘便将臣妾的所作所为告诉皇上吧,臣妾再不想。。。活在她的阴影中了。” “你敢肯定这件事不是贤妃所为?” “她?她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好,”我点点头,“你只管去查,三日后无论结果如何,本宫都会尽力保你家人周全。” 宛如迷惘地看了我半天,泣道:“臣妾谢娘娘成全。”说罢,她又磕了一个头,转身出去了。 宛如走后,袭人不解地问道:“主子为何要答应保她家人?” “只当是。。。成全她的一片孝心罢。”连坐罪在我看来本就极不人道,一人所为之事,又与他的家人何干? 袭人半响不语,忽然道:“主子,奴婢现在一想到贞嫔,便觉得。。。好怕。” 我轻叹一声,宛如的内心在极度压抑之下已变得有些扭曲,如果在二十一世纪,我会劝她去看心理医生,但现在?没人能帮得了她。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绣娘

眼看着最后的宽限时日只剩下一天了,宛如那边依旧没有消息,到时洛颜来坤宁宫跑了几次,一会说是查到绣房了,一会又汇报承乾宫有了“奸细”,来来回回的,跑得不亦乐乎。 当天傍晚,我与顺治刚刚用过晚膳,洛颜便又蹿进来,她气吁吁地抓住顺治道:“皇帝哥哥,快!” “什么事?”我疑惑地道:“可是贞嫔那边有消息了?” 洛颜连连点头,“现在她们在绣房那边,咱们快去。” 我将信将疑的与顺治对望了一眼,“那......咱们就去看看罢。” 洛颜心急地拉起我就要出门,却让顺治拦下,磨蹭了半天让袭人将我包的严严实实这才放了心,急得洛颜直跳脚,看她那着急的样子,我真的好奇迹了,难道真的有什么重大发现? 宫中的绣房是一个简单的小院落,里面的人不同于一般的宫女,但又没有主子的身份,她们中年岁大的都是从宫外招揽进来的刺绣高手,年纪小的有的是宫中的宫女,拜了她们为师的,宫女们一旦进了绣房,地位也会有微妙的改变,不仅月例更多些,平日里的粗活重活自是不用她们去做的,甚至每二到三人还会有一个使唤的宫女伺候,饶是如此,愿意进绣房的宫女也极少,因为一旦成了“绣娘”,她们便不再像普通的宫女一样到二十五岁便可离宫,她们若想离宫,是得要皇后甚至太后的首肯的。不仅要看天赋,还要看是否清秀,手指骨是否匀称,是真正的“选秀”。 冬天的太阳落得早,等我们到了绣房,外边已经全黑了。刚一踏入堂屋之中。便见到一个二十四五岁绣娘打扮的女人直立在屋中,佟妃与贞嫔立于一侧。见到我们进来,齐齐跪倒请安,顺治看了那绣娘一眼,转头向佟妃问道:“到底怎回事?” 佟妃福了一幅道:“回皇上的话,据贞妃妹妹所说,她已找到了贤妃被诬告的证据。” “哦?”我不禁奇道:“是何种证据?” 贞嫔在一旁 欠了欠身,招呼宫人端来一只炭盆。盆内只剩领薪炭火一堆炭灰, 宛如朝着站在屋中的绣娘道:“心娘,这碳盆可是你屋中之物?” 那名叫心娘的女子面带惑色点了点头,贞嫔微微笑道:“皇上,证据就在这碳盆之中。” 心娘的脸色稍变,我与顺治则一脸地不解,贞嫔笑道:“既然心娘承认了这是她的碳盆,咱们就无需留在这里了,”宛如说着话跪下,一脸严肃得道:“皇上,臣妾恳请皇上召集众人,臣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解我董娥氏之冤。” “好,郑倒要看看,你有何说词,常喜,”顺治吩咐道:“去各宫传旨”,让她们去慈宁宫侯架。” 一群人头熙熙攘攘的向慈宁宫进发,一路上宛如坚持将那个碳盆至于顺治的御辇上,说是请皇上监督,以避免她栽赃之嫌,我的好奇心已被她鼓动到极点,真想马上知道这个古代“名侦探”到底查处了什么。 到了慈宁宫,太后一大早便得了通知,其她嫔妃也到了差不多了,太后问道:“贞嫔,你到底查出了什么?” 宛如不慌不忙的道:“太后,日前臣妾得皇后娘娘的许可前去探望姐姐,无意间得知一件事,还请太后允许臣妾当中演示。” 太后点了点头,宛如吩咐宫人将一幅火红的绣品展开,正是那幅“邪物”,顺治皱了皱眉,伸手揽住我的腰,我朝他笑了笑,此时殿内的烛火尽数熄灭,众人吓了一跳,惹起一片惊呼之声,太后道:“贞嫔,你......”话只说了一半,太后便停了下来,不知死太后其余宫嫔都呆在那里,只见殿内一曝光绰绰,一只傲视凤凰若隐若现。 “怎么会这样?”我不由惊呼。 宛如一只手捧着一盏烛火,映得她精致的容颜如梦似幻,她又将那碳盆的灰烬尽数倒出,众人正在不解其意之时,只听洛颜道:“快看!” 那炭灰中竟也出现萤影点点,虽数量不多,但在这昏暗的大殿中还是一目了然。 宛如挥手让宫人点燃宫灯你太后皱眉道:“贞嫔,你卖的什么关子?” 宛如笑了笑,朝我道:“不知娘娘有何感想?” 殿内众人的眼光一下子聚集到我身上,我慢慢地起身,踱到那幅绣品前,沉声道:“奇怪,贤妃在绣制这幅绣品之时,本宫特地交代,不需用荧线绣制,为何…”话说到这里,一旁跪着的心娘脸色瞬间惨白,宛如道:“这便是这幅绣品不是姐姐绣制的最有力的证据,娘娘明明亲口吩咐,姐姐就算是要加害娘娘,也没有道理仍然用荧线绣制。”娜拉在一旁哼道:“或许是她忘了娘娘的嘱咐,又许是用荧线绣制诅咒的效果更好些。”宛如讥道:“不知容傧姐姐如何知道用荧线的诅咒效果更好些?” 娜拉顿时词穷,她狠狠地瞪了宛如一眼,宛如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朝着心娘道:“心娘,你又可否解释,为何在你屋内的炭盆中,会有荧光?”心娘吸了口气:“回贞傧娘娘的话,奴婢是见那荧线新鲜,一时好奇染了些,没想到却染坏了,又怕莲姑姑发现奴婢私下染线,故而将丝线投入炭盆内烧毁,这才留了些荧光罢。”宛如笑道:“不知你这些所谓染坏了的丝线是从何处所得?是给哪一宫的绣品减了料了?”宫中所用丝线都是“贡品”,比普通丝线珍贵许多,各宫需要何种绣品要先报到内务府,内务府再将绣品所需丝线拨至绣房,一幅绣品按照品质大小能浪费的绣线是有定额的,如果绣线浪费的丝线超过定额,是要受罚的,废掉的丝线也会由内务府统一称重收回,所以绣娘虽是以绣为生,但平日里手中绣线却是少之又少,有的也是自个儿偷偷绣些香囊帕子之类的,又哪舍得真的烧毁。心娘沉默了一下才道:“奴婢在绣房十年,手中总会有些丝线的。”宛如点点头,“心娘向来以巧手著称,十年来,不知绣过多少幅绣品,手中剩些丝线也在情理之中,用这些丝线绣出一幅邪物也就不无可能了。”“贞傧娘娘,”心娘急道:“绣房内不只奴婢一人染过荧线,娘娘怎可只凭着那些余灰,便将如此大罪加在奴婢头上!”宛如摇着头道:“我会怀疑你,自是你有值得怀疑之处,我问你,贤妃拿给皇后娘娘挑选的那些图样来自何处?”“是…是从奴婢处取得。”“在皇后娘娘挑好图样的第二天,你是否便前去承乾宫将其余图样取回?”“是。”“那些图样是心娘你十年所得,相信每一张,心娘都必然熟记在心。”心娘的脸色更难看了些,宛如取出一张纸,展开来,正是那时我挑选的“凤凰傲视”的图样。“亏得这幅图样留承乾宫,心娘在无物临摹之下,也能将那凤凰绣得分毫不差。”心娘面色一凛,冷声道:“这幅绣品本就是贤妃娘娘依图所绣,自然无差,又与奴婢何干?”“是么?蕊初。”宛如轻唤,“当日贤妃可是依照这幅图样所绣?”蕊初上前一步曲膝跪倒,“会贞主子的话,贤妃娘娘当日所绣的,并非这一图样。”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哦?”宛如反问道:“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指定的,贤妃竟敢大胆改动么?”蕊初道:“贤妃娘娘并不是大胆,只是贤妃娘娘在绣制途中,觉得凤缘之处过于勾曲,太显霸气,与娘娘气质不符,所以才特地绣平了些。”宛如看者顺治道:“皇上,如若蕊初之言属实,那么眼前这幅绣品,必不是姐姐所绣了。”说着她将图样与绣品放在一起呈现,图样与绣品一模一样,不见丝毫差异,就连那凤缘处,也是同样的勾曲。佟妃喝了口茶水慢悠悠地道:“蕊初乃是贤妃陪嫁进宫的丫头,只凭她的片面之词,恐怕很难服众。”“正是。”宛如笑了笑,又朝着心娘道:“心娘,在寿筵前一天,贤妃的绣品完成之后,将绣品制成锦被的,可是你么?”“是。”心娘的声音不似刚刚那般自信。“是奴婢与其余三名绣娘共同完成的。”“那你为何在当时没发现此物乃是一幅邪物?”是啊,如果这真是乌云珠所制,那么乌云珠又怎会放心让一个外人去制做锦被,而绣品之后的“折颈之凤”又是如何瞒过众人的呢?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相”

心娘的面色舒了舒,“只因奴婢们在制作锦被之时,此幅绣品的四角已被嵌在锦被之上,因为时间紧迫,奴婢们也就没有再将绣品拆下查看。” “那就是说,在制作锦被的过程中,决无可能有人将绣品调包了?” “是。” 宛如的脸上漾起甜甜的笑容,“在缝制锦被的过程中绣品不可能被调包,那被调包的时间,只能是在缝制之前了。” 宛如说道:“我询问了那日与你一同制做锦被的绣娘,她们是与你一同缝制锦被没错,但在这之前,将锦被与绣品从贤妃处取出的,却只有你一人!” 心娘的脸色急变,宛如又道:“有一件事,或许你不知情,贤妃那幅绣品,在送到你手中之前,是拿去浆洗过的。” 浆洗过的东西便不再是崭新之物,如何能呈上作为寿礼?故而宛如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皆现出不信的神色。 心娘也是面现惊疑之色,宛如轻声道:“原本这是对皇后娘娘不敬的举动,但事出无奈,姐姐也是没有办法,说到这,就得问问淳嫔姐姐了。” 淳嫔有些难堪地道:“要问我什么?” 宛如道:“那日淳嫔去承乾宫探望姐姐,手上也不知染了什么,触过绣品之后居然污迹斑斑,因为时间紧迫,姐姐不及重新绣制,无奈之下只得偷偷叫人将绣品送去浣衣局浆洗。”宛如说着召进一名宫女,“她就是当日替姐姐浆洗绣品的宫女。” 顺治沉声朝那宫女道:“贞嫔所说是否属实?” 那宫女吓得瑟瑟发抖,颤着声音答道:“是…当日贤妃娘娘差蕊初姐姐将绣品送来。给…给了奴婢十两银子,嘱咐奴婢不要将此事说出。娘…娘娘…”她突然发了狂似的磕头,“奴婢真的只是浆洗绣品而已。决没有意图谋害娘娘,娘娘明鉴。皇上明鉴…” 顺治心烦的挥了挥手,常喜朝着两边一招手,上来两名宫人将那宫女拖了下去。宛如道:“心娘,你身在修房。一定知道浆洗过的布料与未曾浆洗的区别。” 心娘此时已有些六神无主。说不出话来,我不禁问道:“到底是何区别?” 宛如道:“宫中所用布料全为江南织就所造,在布边之上印有‘江南织就’的骑缝水印,此水印遇水则显。以示与其他布料的区别。姐姐的绣品既已浆洗过,相信那水印必已显出。而这幅绣品…“宛如吩咐宫人将那幅绣品展示了一圈,“并未显现‘江南织就’的骑印。” “心娘,”宛如看着已经有些哆嗦的心娘。“姐姐的寿礼在浆洗之时尚未发现异常,在那之后有机会偷梁换柱的,只有你。宫中喜用荧线地不多,正因为你知道姐姐平素喜好用荧线织制绣品,所以你才特地用荧线绣制,殊不知娘娘早已吩咐姐姐用普通丝线绣制,这便是你最大的漏洞。现在…只差最后一点,”宛如笑得异常开心。“双面绣。” 在宛如的示意下,另一个绣娘打扮的女子进得殿内,心娘一见那女子,神情更加恍惚,那女子跪在殿中,宛如道:“她是绣房主事的莲姑姑。” 莲姑姑看了一眼心娘,心痛地道:“太后,皇上,皇后娘娘,后宫之中会使这双面绣地,不过区区五人,又以三人为精,乃是奴婢,沁芳姑娘和奴婢的徒弟…心娘。” 莲姑姑磕了个头后慢慢起身,走到那幅绣品前,细细的端详着那幅绣品,“绣得真不错,简直是青出于蓝,”她指着绣品一角道:“你可知道你的收尾处为何总是收不好?以前我就发现你下针的角度有些偏颇,这样绣出的绣品会造成布料轻微的纠结,到收尾之时便有很大的难度。我明知如此,却一直没纠正你,导致你绣得年头长了,再也改不过来了。” 莲姑姑再度跪下,朝着顺治道:“皇上,据针法来看,此绣品确是心娘所绣,皇上若是似有疑虑,可差人将绣品剪开,双面绣中间的线头定然杂乱无章,纠集成团。” 心娘脸色铁青的看着莲姑姑,莲姑姑叹道:“你不要怪我,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也不能免俗吧。” 顺治黑着脸刚要下令,心娘平静地道:“皇上,不必了,莲姑姑说的对,奴婢在绣制之时,的确不知该如何处置多出来的线头,只好将它们塞回道绣品中去,所以绣品中的线头一定是纠集成团的。” 顺治怒道:“你为何要谋害皇后?” 心娘低头不语。 太后怒道:“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咒语,使皇后受苦?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 心娘抬头看了看太后,凄然道:“没有人…指使奴婢,奴婢不想谋害皇后娘娘,只是平日里不喜欢贤妃,所以才想毁了她的寿礼嫁祸于她,并未想到此物竟对娘娘有妨。” “一派胡言!”太后气急,“贞嫔!你在搜查之时,可否找到其他可疑之物?” 宛如道:“并未发现。” 此时娜拉道:“皇额娘,说不定这个心娘是受了贤妃的指使,如今见事情败露,使将这绣娘推出来顶罪。” 心娘闻得此言,看了一眼宛如,平静地道:“容嫔娘娘说的不错,奴婢正是受了贤妃的指使,贞嫔以奴婢家人的性命相挟,奴婢只得任下罪名,可事到如今,奴婢在不能姑息养奸,拼着全家丧命也要说出实情。” 宛如脸色大变,厉声道:“心娘!我董鄂氏与你有何过节,让你拼着性命不要也要陷我满门于不义?” 心娘挺直了腰板,不再说话,顺治的眉头紧皱。想是不知该相信谁好,眼看着水落石出,心娘却又反咬一口,我也被她们弄了个糊涂。 宛如看了一眼太后,见太后仍是满脸怒色。当下一咬牙,扬声道:“皇上,臣妾还有另一件证物!”说着宛如从袖中抽出一物,众人一看,顿时错愕当场。 宛如手中的。是一只簪子,簪头疑翠,簪体通透,一看便知是上品,站在太后身侧的苏茉儿一声惊呼:“太后,那不是…” 太后眉头紧皱,宛如的声音中包含着一丝紧张:“这是从心娘的房中搜出的。相信大家都认得,这…这是…”宛如一反刚刚的滔滔不绝,变得有些结巴。 “这是哀家之物。”太后一脸疑惑地替她说完,“它怎会出现在宫中?” 不知太后疑惑,我也惊诧莫然,宛如拿着的正是太后先前在万尘寺遗失的那只簪子。 宛如跪在大殿之中,双手将发簪举过头顶,苏茉儿快走两步拿起簪子交至太后手中,太后细细端详了一下,朝着心娘沉声道:“心娘,此物为何会在你手中?” “是…奴婢偶然间拾得!” 心娘虽是这么说,但大殿之上恐怕没人会相信她,看着殿内众人的神色,太后扫视一周,大怒道:“好哇!胆敢诬到哀家头上了!” 宛如大声道:“臣妾此举只是想一雪我董鄂氏之冤,还请皇上下旨放出姐姐,臣妾自当一死向太后谢罪。” 顺治的脸难看到极点,他朝着心娘厉声道:“此物你是从何处取来?快说!” 心娘打了个哆嗦,狠下心来道:“此物是上个月初从宫外传回,还有一封密信,信上让奴婢设法陷害贤妃娘娘。” “信呢?” “奴婢看过之后,已经毁去了。” 宛如似是想通了其间关节,急问道:“贤妃绣制寿礼乃是十月中旬之事,你若是在十一月初才得到指使为何一早便急着取回图样?” 心娘轻叹了一声,“这只是巧合罢了,奴婢送至承乾宫的图样中夹了一张奴婢欲绣给未婚夫君额,上面还有他的名字,奴婢深怕追究起来受到责罚,这才早早的去取回图样。” 心娘整个人平静下来,“在太后出宫进香的第四日,奴婢便在屋内发现了这件东西,这凝翠簪子太后时常带在头上,故而奴婢认得,太后之命…奴婢不敢不从。” 太后握着那只簪子,气得说不出话,苏茉儿急道:“你只道这是太后之命,却又哪里知道这支簪子早在太后刚刚抵达万尘寺之时便遗失了。” 心娘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怎…怎么会?” 太后气得浑身哆嗦,“查!哀家若不将这幕后之人揪出来,誓不罢休!” 此时殿内鸦雀无声,众人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出,太后沉声道:“李福!将随侍万尘寺的所有人列出,何人负责何事,何人伺候在哪里,不得有一处遗漏!” 李福欠了欠身子刚要退下,太后又叫住她,“还有万尘寺的和尚,近一年来新去的,也尽数列出。” 李福应声而去,顺治脸上多出一抹不自在,他有些心烦的道:“既已查明此事与贤妃无关,理应将她接回宫中,心娘就先行关押,其余的事待明日再说。” 宛如立即跪在原地谢恩,太后见顺治如此脸上更添意思恼怒,顺治不发一言地拉起我,就要走出大殿,刚走了几步,只听见一个带着意思颤抖的声音响起:“皇…皇上!” 我们停下脚步,朝那声音望去,一个娇小的声音从娜拉身侧行至殿中,竟是娜拉的贴身侍女,娜拉皱着眉道:“塔娜,你做什么?” 塔娜来到大殿当中,抖着声音道:“皇上,奴婢有内情禀报。” 顺治眯起眼睛,面色不善地看了娜拉一眼,娜拉着急的朝着塔娜用蒙语说了一句什么,塔娜同样以蒙语慢慢地说出一句话,我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是塔娜刚说完,顺治的脸色急变,太后甚至拍案而起。 娜拉突然大吼一句,脸上表情精彩至极,有些迷茫,有些疑惑,还带着几分冤屈。 顺治看着塔娜冷声道:“你说的可是实情?” 塔娜曲膝跪倒,泣道:“奴婢心中备受煎熬,再隐瞒下去,伟大的青山神永远不会原谅奴婢。” 他们…到底再说什么?我急了个半死,不断的看向太后,太后微愣了一下,随即道:“塔娜,你说这支簪子是容嫔所盗,可有什么证据?” 太后这么一说,殿内那些不通蒙语的嫔妃才明白了个大概,娜拉进走两步来到殿中,指着塔娜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是谁指使你的?” 佟妃在一旁轻笑道:“她是你从蒙古带来的丫头,谁能指使得动?想是有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她受不过良心的谴责吧?” 塔娜哭着道:“那日在万尘寺,奴婢正陪着主子散心,无意中在地上发现了这支簪子,奴婢原本想马上给太后娘娘送回去,可主子说不用,后来,主子自告奋勇的要去追查簪子的下落,奴婢还以为主子想以此向太后邀功,谁知一直到回宫那天,主子也没将簪子拿出来,直到今日,奴婢才明白这只簪子究竟去了哪里。” 看着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娜拉急着喊道:“我没有!不是我…我…我却是拾到了那只簪子。可是后来他又不见了,所以我才不能将它交给太后…”

“够了!”顺治冷笑道:“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 娜拉猛的噤声,她可怜兮兮的看着太后,“皇额娘…” 太后气道:“住嘴!哀家平日带你如何你心中最是清楚,为何还要这么做?诅咒皇后,陷害贤妃,居然还意图将这盆脏水泼到哀家头上!” 看着娜拉六神无主的样子,佟妃抚了抚衣襟轻声道:“太后不必动气,画虎画皮难画骨,太后念在同宗之谊一时失察乃情理之事,臣妾不怕说句马后炮的话,容嫔妹妹想做皇后,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呢。” 明知佟妃这是火上浇油,可顺治与太后偏偏十分受用,太后硬声道:“你究竟是借何人之手将此物传回宫中?宫内可否还有同谋?” 娜拉仿佛吓傻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顺治寒着脸:“来人!将它给朕关起来,听候发落!” 娜拉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冲向塔娜,用力撕扯着她的衣裳,“你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这么说?不是我!不是我!” 塔娜此时也放声大哭,“格格,奴婢是不想格格被沙尘蒙住双眼,天神是公正的,如果塔娜再做隐瞒,必将被天神厌弃,永世不如轮回…”塔娜的哭泣声越来越大,她又用蒙语跟娜拉说着什么,娜拉却显然没听下去,红着眼睛掐住塔娜的脖子,宫人连忙将娜拉拉开,塔娜朝着娜拉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眼中现出决绝之色,之间她身子一震,一缕鲜血从嘴角流出,忙有宫人前去查看,却发现塔娜已经嚼舌自尽了。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是敌是友

娜拉?虽然我很是怀疑她究竟有没有这样的心机去做这种一石数鸟的事情,但她始终是列不出更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最终娜拉被鸩酒赐死,因为她与太后是同宗,是不可能被诛九族的,所以只是三族之内剥去封号,连坐赐死。科尔沁虽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大本营,但也分为左右两翼,每翼又分前中后三旗,此“旗”不是满洲八旗的“旗”,而是类似于一个部落的划分,每一旗下又有数个到数十个不等的“努图克”,“努图克”译成汉语就是“族”的意思,每旗有旗主,而每个“努图克”又有“努图克达”,相当于族长或是部族长官。太后就是左翼中旗旗主塞桑的女儿,细究起来,那里才是太后真正的娘家,同样,静妃的父亲,太后的哥哥吴克善是中旗是都日本格日努图克的族长,而娜拉,是左翼后旗阿嘎洲德努图克族长噶礼的女儿。两翼各族虽同为博尔济吉特氏,但常因地界不清等原因发生冲突,圣旨传到后,噶礼抗旨拒不受死,带领部族之人奋起反抗,又被定了个造反的罪名,着吴克善部族之人带兵将造反首领尽诛,由于吴克善部是太后的娘家,所得领地牛羊不必上缴朝廷,尽数归吴克善部所有,倒让他们捡了个大便宜。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乌云珠被无罪释放,她回宫之时形销骨立,面容憔悴。据说乌云珠曾以“妾貌甚陋,恐惊圣驾”之名拒不见驾,顺治愧疚之下少不得百般安慰。这几日每到坤宁宫前都要拐到承乾宫去瞧瞧,虽然只留片刻。却仍然让我在气闷之余不得不自我反省,或许我那时真应像袭人说的那般,狠狠心让她董鄂氏再无翻身之地。顺治十三年的最后一天。这大概是宫内有史以来最清冷地一个新年,原因无他。太后病了。据太医回报,乃是“积郁成结”,需要静养,顺治着各宫嫔妃不必再去慈宁宫问安。以免扰了太后休息,太后那都不去了。各宫主子便一股脑的跑到坤宁宫来,窗外细雪飘飘,屋内暖意扑面,十数位衣着光鲜的主位嫔妃排成一溜齐声问安,小公主和小阿哥们追打嬉戏,瞅着倒也有点其乐融融的味道。说到后妃就不能不提到淳嫔,淳嫔有意弄脏乌云珠的绣品之事已在后宫中传开了,各人都拿着当笑话说,淳嫔也有对策,在那事之后没两日便腹痛难忍,着实折腾了几天,太医都瞧不出端倪,最后还是我替她找了位萨满驱邪,这才消停下来,从此众人便不再在她面前磨嘴皮子了,毕竟她身怀皇裔,出了差错赖在谁身上可不是好玩地。整个新年过得堪称是无聊之极,进了正月,有一日顺治说要与我商量些事,但又吱吱唔唔的说不出口,看着他那故作镇定的模样我就不禁气道:“别不好意思了,我替你说罢,你觉得对不起贤妃,想要给她晋个位份,是不是?”他有些语塞,我越想越气,你三天两头往那边跑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得寸进尺,哦!她受了委屈就要晋位份,我受委屈地时候怎么不见你给我也晋个位份?哼!好吧,虽然皇后晋是进不了位份,但是…哼!气死我了!“这种事情你决定就好了,还找我商量什么?”我语气不善地道:“想晋就晋吧,晋个皇贵妃给她,抚平她地心灵创伤!”他愣了一下,接着讪然道:”皇贵妃堪与皇后比肩,岂可轻易晋封?封个贵妃也就够了。”“随你的便!”我丢下一句,翻了个身不再理他,他叹了一声从背后抱住我,“惠儿,我对你的心思你还不明白么?只是贤妃那些天在宗人府吃了不少苦头,终究起来,还是我冤枉了她,现在她又久病不起,我心里…终究是有些愧疚的。”我心中的气消了一点,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他,“你只准喜欢我一个人!”我的声音闷闷的,“你是我的!我的!都是我的!”“好,”他失笑,“我是你的!都是你的!”“骗人!”我嘟着嘴说:“你怎么能只属于我呢?哪么多人,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不理她们。”我的神情瞬间黯淡,“不过,虽然是骗人的话,我也好喜欢听。” 他吻了吻我的额角,更加用力的拥住我,感受到他的失落,我努力地笑了笑,拍着他的后背道:“好啦,不用为难啦,不就是晋个贵妃么?只要你心中有我,别说是贵妃、皇贵妃,就算将皇后之位让给她,我也…”“这种事永远也不可能发生,”他伸出食指点在我的唇上,眼镜亮得像天边的星子,“福林的皇后,之友荣惠一人。”我无声轻笑,贵妃,虽离着皇贵妃仍有着不小的差距,但历史还是努力的朝着正轨靠近着,我究竟能改变多少呢?“还有一人,也晋个位份吧。”我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口。顺治以询问的眼光望着我,我轻声道:“佟妃。”“为什么?”“嗯…你不怕给贤妃晋了位份招人嫉妒么?给佟妃也晋了位份便可堵住众人之口,况且佟妃协理后宫多年,又诞有皇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晋为贵妃,也不为过啊。”顺治听我说完,盯了我半天,突然失笑道:“真是这个原因?依我看,是有人嫉妒人家晋位,非得再抬出一个分了她的荣耀罢。”我心虚地扁了扁嘴,“那…也不能否认我说的有道理吧?”顺治将我揽进怀里,但笑不语。他的动作倒也迅速,第二日,晋封的旨意便传了下来。佟妃、贤妃晋贵妃,拟在正月三十顺治寿辰那天行晋封礼。此旨意一下,后宫之中难免有不平之声。只是不平之后,又都乖乖地跑到咸福宫去贺喜。只是她们注定要扑空了,因为佟妃早在接到旨意之时,便动身来了坤宁宫。这都归功于常喜在传旨时的“无心之言”,看来顺治时打定主意要佟妃承了我这个天大的人情呢。佟妃到了坤宁宫一反常态地默然不语。我也不催她。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杯里的香茶,佟妃忽地轻声一笑,叹道:“臣妾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娘娘的心思了。”她看着我,“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也笑着反问道:“贵妃娘娘以为呢?”她笑笑。“可以解释为娘娘担心鄂姐姐风头太露,招人嫉恨。所以才提起臣妾来压制众人。”“嗯,”我点点头,“是为一解。”她又道:“又或许么,是娘娘…已对鄂姐姐心存不满之意,皇上之命又不好不从,所以才让臣妾来前制于她。”我又点点头,“也说得通。”“娘娘难道不担心养虎为患么?”“虎?在哪里?”我反问道:“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还有一种可能吗?”看着她那迷茫的眼神我笑道:“就不能是我不求回报的想帮你一把么?”佟妃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古怪,我呵呵地笑道:“只当我没说,连我自个儿听了都起鸡皮呢。”佟妃看了我半天,忽然“扑哧”一乐:“与娘娘说话,真的有趣。”我伸了伸腰,“你也不用瞎猜,你就当我是想利用你罢,希望你日后继续努力。”佟妃面现不解之色,我笑道:“皇贵妃之位可只有一个。”佟妃愣了半天,我缓缓地道:“你要的东西,我还给得起,可贤妃要的,我不想给,也不能给!”“她要的东西?”佟妃想了想,哧笑了一声,眼中现出一丝疲意,“任何女人刚踏入紫禁城中,总是想拴住那人的心的。”她摇摇头:“不过只要她在后宫多待上两年,她便不会再奢望了。”佟妃笑着道:“臣妾现在可算是娘娘的盟友?”“盟友二字过于直白,你若想找盟友,我倒可以推荐一人。”我看着她,“贞嫔。”“她?”佟妃思索了一下,嘴角微扬,“她或许会是个很好的盟友。”“一定会是。”我笑着说:“你可以转告她,就说在本宫眼中,她永远是贤妃的好妹妹。”宛如这几日一定过得很不安,她应该时刻都在等待着我将她的“恶行”告诉顺治,然后再赐她一杯鸩酒。希望我的话能让她安心,能让她专心地“照顾”她的好姐妹,最好让乌云珠忙得没时间去勾搭我的男人。无事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眨眼便到了顺治的寿辰之日,白天顺治在朝前接受过百官朝贺后,晚上又在乾清宫设宴,与宫妃一同庆生,同时举行两贵妃的晋封礼。由于太后并未前来,宫妃们在顺治面前多了几分拘谨,气氛也不似以往那般热闹,佟妃在精心打扮之下整个人显得艳光四射,加上那一抹时时挂在嘴边的自信笑容,连顺治都不禁多看了几眼。而乌云珠仍是虚弱至极的模样,那份我见犹怜姿态让我看了便生气,抬眼瞄了一眼顺治,果然,在他的眉宇间仍能看出一丝淡淡的歉疚,我心中不禁暗暗嘀咕,至于么?都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都回宫这么久了,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我现在只想宴会快些结束,可是越这么想,偏偏就越出岔头,乌云珠在听封之时竟然浑身发抖,接着身子一歪,昏倒当场。顺治忙叫人将乌云珠扶到内室休息,又宣了太医,殿上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只是看着顺治偶尔失神的样子,我就火不打一处起,好容易熬到宴会结束,他急着邀我一同去内室看望乌云珠,我当然是不放心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欣然前往,只见我晕主面色苍白的卧于床上,双目紧闭,额上冷汗直冒,倒也不似做假,问了太医才知道,原来乌云珠在宗人府时受不住拷问,曾数次昏厥,再加上天寒地冻,染了风寒,由于没有得到及时医治,寒毒入侵肺经,这才缠绵病榻一月有余。原来她倒也不是故意的,这使我对她的不满之情消减了不少,但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乌云珠再度挑起我对她的“强烈不满”!只听乌云珠在昏迷之中不断的念叨着一个名字,细听之下,居然是“皇上”!我睁大眼镜瞪了她半天,又见她双手抬起不断挥舞,直到顺治伸手握住她的手,她不自觉的将身子向坐在床沿的顺治挪了挪,这才又安静下来,看着他们那副相依相偎的模样,我几乎暴走,我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叫常喜替我搬了个椅子,我就这么坐在床前,一动不动的瞪着他们两个。顺治被我盯得浑身不自在,他试着将手抽回来,可他一动,乌云珠便辗转难安,顺治无奈地望着我,我简直要气死了,俯身到床前细细地盯着乌云珠,直到我眼镜酸痛,才确定她真的是处于昏迷之中。顺治无奈道:“惠儿,要不你先回去,待她好一些我便过去。”他都这么说了,再留下去,岂不显得我小气,我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经过大殿之时,便见到身着贵妃服饰的佟妃侯在殿前,见我出来,笑盈盈地朝我行了个礼,“娘娘,不知鄂姐姐的身体可好些了么?”我重重地出了口气,没有说话,佟妃笑着说:“娘娘不必生气,当初鄂姐姐封妃之时娘娘便抢了她的风头,如今还不让人家扳回一局么?”我看着她气道:“你不必火上浇油,今日你二人共同晋位,可很显然在皇上心中,妹妹的地位仍是差了那么一点,妹妹还是先替自己担心罢。”说完,我也不理她,转身就走,佟妃那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臣妾恭送娘娘。”我的身子停了一下,转过头,“佟贵妃,今日本宫见你与淳嫔似是十分亲密,不知是何原由?”佟妃愣了一下,才道:“淳嫔妹妹身怀龙裔,臣妾与她亲近自是没有坏处。”我又走回佟妃身边,“正是因为她身怀皇裔,妹妹才更应避嫌。”见她有些不解,我轻声道:“现时宫中局势不同往常,人人自危,尤其是淳妃,她亲近你,是想找一个稳妥的靠山,但是她的龙裔一旦出了任何差错,第一个也定会怀疑于你。”佟妃皱着眉道:“臣妾再不济,也不会打那无辜的孩子的主意,淳嫔的身子已五月有余,胎儿已经稳固,臣妾还让太医院配了一副安神固胎的汤药,相信淳嫔的龙裔定会更加稳妥才是,又怎会出了差错。”“什么?”我上前一步。“妹妹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保胎药也是随便送得的么?就算妹妹没有害她之意,但这药物从咸福宫到她手中要经过多少道程序?妹妹敢保不出丝毫差错么?若是有人存心为之,妹妹谋害龙裔的罪名怕是逃不掉了。” 佟妃的脸色急变,她咬了咬下唇,“姐姐所说也不无道理。妹妹原本还想…”“想什么?”不是想真的谋害那个孩子吧?“妹妹不自量力的曾想过帮淳嫔一把,让她将孩子平安的生出来。”看着我微讶的神色,她笑了笑,“臣妾也是个母亲,知道一个孩子对于母亲的重要性,这里是后宫,以臣妾的心智,当初怀三阿哥时也险些流产,何况现在的淳嫔。”不管她这一席话是真是假,都足够让我对她改观,她又自嘲的一笑,“想不到在宫中做个好人都这么难,姐姐放心,淳嫔那边妹妹不会再管,就让她…顺其自然罢。”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出墙”

当天晚上,顺治终究是没过来,而在乾清宫呆了整个晚上,据常喜回报,乌云珠的病情整夜反复,口中不断叨念着“皇上”,顺治见她如此,怜惜之心大起,直到清晨,才消停了些,烧也退了,人也清醒了,听说还跟顺治说了半天的话,真是失策,昨晚我本不应那么早就回来的,应该“紧迫盯人”才对嘛。 就这样,乌云珠在乾清宫一住数日,要不是顺治每晚都到坤宁宫居住,我几乎就想打上门去了,一点都不自觉!再问问,居然是顺治这个死小子要乌云珠在痊愈前一直住在乾清宫,说是怕来回折腾病情再次加重,不过在我看来这个只是借口,分明就是为了方便他探望乌云珠,不过他的如意算盘并没有打得太响,没过几天,太后就下了一道懿旨,召乌云珠前去慈宁宫侍疾,若说这侍疾本也不是什么累活,每日也就是陪着太后说说话,讲讲经,可我心中却清楚得很,太后大概是看不惯顺治留乌云珠住在乾清宫,却有不好跟顺治翻脸才有此一招。否则她谁也不好召,偏得召一个大病初愈的前去侍疾? 北京的二月不再寒冷,已隐隐有了开春的苗头,这日刚用过早膳,洛颜就来了,二话不说拉着我去御花园逛了一大圈,看着她喜形于色的样子,我不禁问道:“看你开心的样子,可是逐月回来了?” 洛颜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又语带失望地道:“不过,只见了那么一回。” 我笑道:“这大冷的天儿。你难道天天要人家半夜等着你幽会啊?” 洛颜脸上一红,又奇道:“你怎么知道是半夜?” 我心虚道:“不是半夜难道还是白天?他有没有那么大地胆子?对了,”我连忙转移话题。“你跟他说清楚了吗?” 洛颜不好意思地道:“这种事情,总得…慢慢来…” “还要慢慢来?”我调侃道:“到时你的情郎跑了。可不要跟我诉苦。” 洛颜羞得满脸通红,不依地跺了跺脚,一溜烟的跑走了。我轻笑着摇摇头,明明有着那么细腻地心思。可举手投足间还像个小孩儿一样。 洛颜走了。我也无心再在这光秃秃的御花园中驻留,刚一转身,一个小小地黑影在我眼角闪过,我好奇地朝着那个方向看了看。“踏雪?”我惊呼一声,树底下那只全身墨黑。四脚雪白的小猫扭头看了看我,我惊喜地朝它走去,若说我这个饲主可真是不合格,猫儿不见了也不去寻找,这不,现在距它上次出现在坤宁宫隔了快一个月了,要不是今天偶然碰见它,还不知什么时候再见到它。 踏雪歪着小脑袋看着我,轻轻叫了一声,接着朝树后一蹿,我快走两步,待看到踏雪之时不禁惊讶了一下,只见那颗树下还卧着另一只猫,小小的身子,淡黄色地虎纹毛皮,可爱极了,踏雪走到那只小猫跟前,伸出舌头舔了舔它的皮毛,那只小猫也用同样地方式表现着它地亲昵,踏雪回头看了看我,我这时才发现,那只虎斑小猫的肚子涨鼓鼓的,竟然是一个“孕妇”,我不禁笑道:“好哇,我说这些日子都没见着你,敢情是娶了老婆了。” 袭人在一旁笑道:“主子,这天寒地冻的,不如将它们带回去。” 我笑道:“相比它也是这个意思罢,怕老婆吃苦,呵呵。” 袭人连忙吩咐身后跟着地宫人将这两只猫儿抱回坤宁宫去,这时,在小树林的那头,影影绰绰地有两个人影站在那边,走得近些一看,竟是湘云和秋水,湘云自打中秋之后便对秋水颇为不满,今日大概终于要和解了吧,我一时好奇,让其余宫人留在原地,朝着袭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带着她悄悄地想湘云二人靠近。嘿嘿,这两个丫头,被我逮到偷懒,看我怎么惩罚你们! 离得近了,渐渐可以听得她二人的对话,秋水好象在哭,湘云却不劝阻,只是阴着脸将一只包袱扔在地上,冷声道:“主子的夹袄我自会做好,谁用你来装好心!” 我皱了皱眉,到底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湘云这么久了还没过劲?我刚想出去斥责湘云,她的下一句话却使我顿时僵在原地。 “当初你勾引皇上时怎么不见你惦念着主子!” 袭人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她抬步就要上前,我一把抓住她,朝她摇了摇头,这时只听见秋水急道:“我没有!那日皇上醉了,我…我也十分后悔…” 湘云冷笑一声,“皇上醉了,你也醉了么?当时主子就在屋里,你不会领着皇上去找主子么?还有,你说你后悔,那这又是什么!” 湘云冷一个物什狠狠地扔到秋水脸上,秋水看清了那样东西,身子一颤,连忙俯身拾起,小心地抚了抚上面的灰尘,那是一只荷包,上面绣的什么不得而知,不过想必定是十分精巧,湘云哼道:“一面说着后悔,一面又绣了这种东西,我从没见过你这么不知廉耻的人,你…你比沧海更加不堪!” 秋水的脸上一片惨白,成串的泪水顺颊而下,想必我也比她好不了哪去,秋水和顺治?他们到底什么时候… 袭人见着我的样子也顾不得我们正藏身树后,急唤道:“主子。” 我回过神,湘云和秋水也发现了我们,我定了定神,慢慢走过去,秋水见到我面如死灰一般,身子不停地颤抖,湘云连忙跪下,脸色也是相当难看。 我走到秋水面前,盯了她半天,伸出手淡淡地道:“拿来。” 秋水的头垂得更低,无意识地将手中之物紧了紧,袭人板着脸上前一步,拉起她的胳膊,硬将她的手指掰开,拽出那只荷包递给我。 我面无表情的接过,哼!鸳鸯戏水!怎么?定情物只能绣这个么?洛颜绣的这个,她也绣的这个,不仅如此,其中一只鸳鸯的嘴部居然是用明黄色的丝线绣成,这只鸳鸯的身份昭然若揭了,那另一只毫不起眼的,便是她了? “哪来的丝线?”我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怒气。 秋水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回…回主子的…话,是…是用…皇上衣服上的线头拧…拧了一跟。” “手倒挺巧,也用了心思。”我冷冷的望着她,一松手,那只荷包落在地上,秋水望着那只荷包,终是忍不住伸出手去,她的手刚触到荷包之上,我猛地抬脚重重地踩住她的手。 我的怒火已在爆发边缘,看着秋水痛得紧蹙的眉头却又不敢痛呼出声的样子,心底不禁升起一股快意,深吸了口气,我稳住情绪,“先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回到坤宁宫,我的情绪已平复许多,没理会跪在那里的秋水,我朝着湘云问道:“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湘云道:“奴婢只知那日本应是秋水值夜,可奴婢第二日清晨并未见到她,而后又不经意的瞧见皇上从偏殿出来,之后…她便也跟着出来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袭人忙问。 “是去年八月十九。” 八月十九…是封妃大典前夕,顺治与我合好后又突然“消失”的那段日子,搞什么?后宫有多少女人?犯得着偷偷摸摸的跑到我眼皮子底下“犯案”么? 我朝着秋水道:“当时是何种情形?” 秋水像石像一样一动不动,湘云恨声道:“她想当主子想疯了,逮着机会勾引皇上!” “不,”秋水以极低的声音辩驳着,“我没有…” 我渐渐有些不耐,袭人皱着眉喝道:“要你说你便说,干什么这么矫情?难道是想让主子把你当成宫妃般对待么?” 秋水连忙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无从说起。” 我冷哼一声,秋水这才嗫嗫地道:“那日…是八月十八,皇上原本是要到坤宁宫来的,可后来由于接待使节,又说来不了了…” 她这一说,我忽地想起来了,那天顺治说是来不了了,后来我在夜里还偷偷出去了一趟接受逐月的道歉,不错,那晚正是秋水值夜。 只听秋水又道:“主子那晚出去溜了一圈,回来见奴婢衣裳单薄,便将自己的披风给了奴婢,主子睡下之后,奴婢一时无趣,便到院中赏月,刚过子时,便有一人从身后抱住了奴婢,奴婢刚想高呼,回头一看,却是…却是皇上,皇上他…喝了很多的酒,奴婢本想带皇上去见主子,可皇上他…他一直抱着奴婢,口中不停地叫着主子的名字,奴婢知道皇上醉了认错了人,后来…后来…” 我盯着她脸上那抹淡淡的红晕,“后来,你便情不自禁了?”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秋水没有言语,我自嘲地笑了笑,这是对我与逐月“私会”的惩罚么?有句话说得真对,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不过细想想,面对着如此年轻俊俏的帝王,有哪个女人不心动?又有哪个女人不渴望得蒙圣宠,飞上枝头呢? 至于顺治么,喝醉了?这是什么烂理由?想来凡是“出墙”的男人百分之八十的借口都是“喝醉了”吧。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理还乱

当天下午,顺治来到坤宁宫时,我正书案前“笔走游龙”,顺治笑道:“今日怎么这么好兴致?在写什么?” 我放下笔,捧起刚刚写好的东西轻轻吹干,“我在写折子。” 他失笑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了,写什么折子。” “我怕我说不出口。”我微有些失落地将折子递到他面前。 他好奇的接过,扫了两眼,脸上顿时现出一丝尴尬神色。 我那份折子的内容不是别的,是要求顺治给秋水晋个位份的折子。 顺治略有些难堪地道:“我…也不是故意瞒你,只是那日酒后失德,说出去怕人笑话。” 我淡淡地道:“你怕人笑话?那人家一个大姑娘就不怕人笑话?” 或许是我这副平静的样子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他干巴巴地道:“我知道你生气,我…” “我生什么气?”我反问:“整个后宫都是你的,你自然是想要哪个便是哪个。别说是一个秋水,就算哪天你将所有的宫女都幸过了,我也没有生气的理由。” “还说不生气?”他走过来拉住我,“晋就晋吧,都依你。” 看着他那无所谓的态度我心中一股无名火起,不禁怨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今日若不是我提起,你是不是就当从没发生过这件事?你不想想秋水一个女孩子以后该何去何从,该如何见人?” 顺治皱着眉道:“我哪有…” “难道你心中就没有‘责任’二字吗?难道皇上就能始乱终弃?”我气得越来越大声。 顺治也有些急道:“你说的我都答应了,你到底在气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了。总之就是一股无从发泄的怒火,“你管我气什么!我只知道,敢做不敢当。不是一个男人地行径!” “你!”他也有些火大,“你怎知我没想过要负责任?” “你想过么?你若是想过就不会一直瞒着我!也不会让一个女人背负上一个勾引皇上的恶名!”我越说越起劲。“总而言之,你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地怒气终于爆发。 我被他吼得心中一阵委屈,双眼瞬间蓄满了泪水。他见我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赌气地别过头去。我的泪水“叭嗒叭嗒”的落在地上。或许是我真地有些不可理喻吧,且不说这是半年前的“旧事”,就是历朝历代也没有一个条文规定皇帝宠幸过宫女就必须将那名宫女晋位地。我到底在为什么生气?是气他碰了别的女人?可这半年来他曾无数次的拥有过其他女人。怎么又不见我这么气急败坏?还是气他碰了我身边的人又不告诉我?我的脑子一团乱,只知生气。却又不知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顺治板着脸在原地站了一会,忽然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你做什么去!”我忍不住出声相询。 “出去转转。”他闷声道:“我不想跟你吵架!”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看着他地背影,我用力地绞着手中的帕子,胸口郁气难平,我没有错,错的是你! 正当我气得难以复加之时,见常喜又退了回来,本以为是顺治回来了,我刚想矫情一把,却发现回来的只有常喜一人,常喜打了个千道:“娘娘这回可是误会皇上了。” 我一愣,随即板着脸道:“娘娘可想听听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我犹豫了一下,装做不在意地道:“说来听听罢。” 常喜窃笑了一下,“那晚皇上招待使节,多喝了几杯,本想到坤宁宫给娘娘一个惊喜,吩咐掌钥太监开了门,却见娘娘正站在院中。” “胡说,我才没…” 常喜连忙道:“那自然不是娘娘,但那时天色昏暗,那人又围着娘娘的衣裳,试问在这宫中,哪个奴才胆大到敢穿主子的衣裳?所以当时别说皇上,就连奴才这个清醒之人都以为那是娘娘,皇上吩咐奴才伺候在旁,奴才自是不敢打扰,这才阴差阳错的有了此事,第二日皇上也十分懊悔,觉得对不住娘娘,躲了娘娘好几天。” 常喜说到这,我才想到,封妃那日,顺治的确是对我闪闪躲躲的,原来竟是因为这件事,我冷哼一声:“他躲着我有什么用?那秋水…” “娘娘,”常喜打断我,“皇上虽自觉对不住娘娘,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在第二日便传下口谕,让奴才前来向秋水姑娘传旨,晋她为答应。只是秋水姑娘拒绝了。” “竟有这样的事?”我不敢相信的看着常喜,又嘴硬道:“那他刚刚怎么不说明白!” 常喜道:“恕奴才斗胆,在皇后宫中认错了人,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尤其是在娘娘面前,皇上更不愿提起这档子事,况且刚刚娘娘言辞锋锐,皇上…也得要个面子不是?自皇上登基之日算起,宫中敢这么与皇上说话的人,娘娘您可是头一个。”他抬头看了看我的脸色。小心地道:“别说这是秋水姑娘自个儿拒绝了,就算皇上事后没有只言片语,甚至为保天颜将秋水姑娘赐死,旁人也是不敢说一个‘错’字的。” 常喜又道:“娘娘,皇上现在去了慈宁宫,娘娘要不要…” 我白了他一眼,“干什么?要我去给他道歉么?就算事情是你说的那样,他还是有错!”反正就是一把无名火,这个赖,我还耍定了! 哎?慢着!慈宁宫?乌云珠最近不正是伺候在慈宁宫么?这个死小子迟早有一天要把我气出甲亢! “袭人!”我大声招呼着,“更衣!去慈宁宫!” 待我到了慈宁宫却慢了一步。顺治刚刚离开,我郁闷地朝太后行了个礼,太后招呼我坐到她身边。这时身旁有人递上茶碗,我顺手接过。抬眼一看,居然是乌云珠,我不禁有些疑惑。宫妃到太后身边侍疾的,虽名为“侍”。但也只是陪着太后便罢了。 这种宫女差事何时轮到她去做了? 太后淡淡地看了一眼乌云珠,挥了挥手,乌云珠乖巧地福了一福,退出屋去。 太后又看着我。“来找皇上?” 我没好意思点头,有些局促地坐在那。太后又道:“听说你因为一个宫女与皇上闹得很不愉快?” 我继续沉默着,“你们哪,都不让我省心!”太后重重地叹了一声,“一个宫女,你若不喜欢自行处置了便是,何苦为了这点小事便与皇上吵闹?他始终是皇上,凡事你得给他留些面子,皇上现在的心思在你身上,所以他宠着你,忍着你,但你也要适可而止,难不成你也想落得像孟古青那样地结局吗?” 太后越说越恼,看得出,静妃被废的事情一直都让太后耿耿于怀,太后长叹一声,“想当初我的性子就与你一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心中有话不吐不快。” 我眨着眼愣愣地看着太后,她缓缓地道:“正因如此,我才不得先帝喜爱。” “皇额娘…” “先帝在我身边,刚开始还觉得新鲜,可时间一长,他便受不了了,不只他受不了,是个帝王都受不了,因为他们是皇帝,皇帝不需要平凡夫妻间地嬉笑怒骂,皇帝需要的,是绝对顺从!”太后用下巴点了点门口的方向,“看看人家,她对皇上就没有怨言么?皇上有错她就看不出来么?为何她就能忍而不发呢?” “这…大概是性格不同罢。” 太后摇摇头,“那是因为你还是没看清眼前的人,而她却看得清清楚楚。我与你说得再多,你也不见得听地下去,我只希望有朝一日你不会后悔现在的率性而为”?难不成我也要像乌云珠那样处处隐忍么? 太后看着我地样子,轻叹道:“算了,你们年纪轻轻地事你们自行解决吧,我也不愿再掺和了,过几天我打算去南苑静养,你自己在宫中要多加小心,佟妃虽可牵制董鄂氏,但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善于的主儿,皇上那边,你还得多用些心思才是。” 我点头答应,眼见太后有些疲倦,我也不再久留,起身告辞。 回到坤宁宫,听说秋水竟然悬了梁,若不是小林子恰巧有事情去寻她,恐怕她此时早已香消玉殒。这一闹腾,我心中再没有初时的那份恼怒,全身被浓重的无力感笼罩,知道地是秋水她自觉对不起我,又见我与顺治闹腾,这才寻了短见,不知道的,不得认为是皇后所逼?还好她没死成,否则这一条人命,也要加到我地身上吧。 三日后,太后起程前往南苑,我前往慈宁宫送行,顺治这三天都没露面,许是还在与我置气,又或许是在等我前去道歉。 太后的凤辇渐渐远去,看了一眼身边的顺治,却看见他正扭着头与乌云珠说话,我知道他这是做给我看,如果我不主动道歉,他会一直这么别扭下去么?我不动声色的与身旁的佟妃换了个位置,带着袭人悄悄离去,虽然这种做法又算是对皇帝的一种“不敬”,但我好象从未对他“敬”过,不是么? “袭人,咱们去瞧瞧来喜罢,这么久没见他,不知道他有练了什么绝技了。” 袭人听我一说自是答应,刚绕过慈宁宫的正殿,便见到一个小太监手中捧着一厚撂的书,急急忙忙的朝正殿方向跑,冷不防见到我脚下一停,忙着下跪,这一忙,手中的书便有几本散落在地,袭人皱着眉道:“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那小太监慌道:“禀娘娘,这些书都是朝中大人们呈给太后的佛经佛录,奴才一时糊涂,忘了将这些书呈给太后,这才急着前去呈上。” 袭人道:“你现在急也没用了,太后已经启程了。” 那小太监差点哭出来,“这…这可怎么办?若让福公公知道,必定打死奴才。” 我笑道:“你不用害怕,几本佛经而已,等太后回来不是一样能看?”说着我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散落在地上的书上,被一本吸引住了注意力,袭人察觉到我的心思,上前将那本书拾起,交在我的手中,深蓝色的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字:道德经。 我哭笑不得的朝那小太监道:“你的确是不尽责,太后喜欢佛经,你便见着‘经’字的就往上呈,这道德经也是佛经么?还好没让太后见着,不然你定会挨罚。” 那小太监眨眨眼睛,眼中一片茫然地道:“这…这个经,不是佛经么?陈大人交给奴才时,还再三叮嘱一定要交到太后手中,奴才还以为这是多么了不得的孤本呢。” 听他一说我倒有些奇怪,宫中太监几乎都是贫苦出身,能识字的不多,出现这种错误也在所难免,只是那个什么陈大人,难道他也不识字?我好奇地翻开那本道德经,第一句便是那众所周知的“道可道,非常道”,下面还密密麻麻的写了不少注解。果然是一本“货真价实”的道德经,只是把道德经当成佛经呈给太后,他就不怕有戏耍之嫌? “那个陈大人是什么人?” “回娘娘的话,是监察御史陈萧大人。” “监察御史?”我轻笑,“他将这本书递上来想必使了不少银子吧?”监察御史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官职,在这天天与朝中重臣打交道的太监眼中自是不值一提,没有银子开路,又怎能一路将这本书递到慈宁宫来。 那小太监咽了咽口水道:“奴才不知…” 我摆了摆手,“行了,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这个陈萧他为什么要花着银子,冒着大不敬的危险将这本书递上来呢?莫非是想引起太后的注意好对他另眼相看?不嫌太冒险了么? “那个陈大人交给你这本书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别的?” 那小太监连道:“娘娘圣明,陈大人的确说了,他说,这本书最精彩的地方全在开头,要太后娘娘从头看起。”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此情无计可消除

我更迷糊了,这书不从头看难道要从后面开始看?这个陈箫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我又将注意力放回到那本书上,怎么看,都是普通的道德经,又翻了两页,也没见什么出奇的地方,可下边的注解倒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注解注解,就是将正文逐句解释清楚,可他的每句正式的注解前都加了一些词句。比如说第一句注解前,他就加了句“吾以为”,第二页注解的头一句话便是“皇天在上,”前几页的还大多解释得通,但越到后来,前面加的语句越是莫明其妙,前言不搭后语,这个陈萧,将道德经冒充经书呈上也就罢了,现在还写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注解,这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么? 想是这么想,可我又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从头看起…头?我似乎抓住了一些什么,重新翻了几页,猛然间的发现让我皱紧了眉头,每页注解的第一个字连起来,竟成了“吾皇容禀”几字,这…难道是巧合么? 我定了定心神,合上那本书,朝着那小太监道:“这本书先让本宫看两天。”见他一副为难的样子我又道:“若是谁问起,你如实说了便是。” 那小太监这才放了心的样子,又赶快收拾了书,愁眉苦脸的顺着原路回去。此时我再没心思去看来喜了,与袭人回了坤宁宫,细细翻看起那本道德经来。 这一看,让我大吃一惊,这哪里是什么道德经,分明就是一本弹劾朝臣的奏折。 “吾皇容禀,今查苏州一带瘟疫四起,百姓结伴北行。以谋生路,然有朝中重臣不顾圣上爱民之心,圈禁疫区及谋生百姓至死,天怒人怨!理应伐诛!” 短短数十字,却让我越看越心惊。早听说在古代突发传染病的时候,为缩小病毒扩散范围将整个疫区监管起来,不予治疗。看着他们活生生地饿死。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么下达命令的朝中重臣,会是谁呢?陈萧将这份折子以如此奇特的方式呈上,是想让太后出面制止此事。他为什么不直接向顺治上奏?难道出这主意的会是…顺治么? 想来想去都没有头绪,我有些心烦地闭上眼睛假寐。不觉间竟真的倚在软垫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件东西轻搭在我的身上,定是袭人,迷茫地睁开眼,不由愣住,意是顺治,他见我醒来,略有尴尬的收回手,我低头看了看盖在身上的衣裳,轻轻笑了笑,身子向前靠在他的身上,伸手搂住他的腰身。 他愣了一下,看着我半睡半醒那渴睡的样子,也勾了勾嘴角,坐到暖炕上来,半抱着我倚在软垫上,我舒服的轻叹一声,往他怀中钻了钻,他的怀里好温暖呢。 他随手拿起我放在一旁的那本“道德经”,轻声道:“我记得你一向不喜欢看这种书的。” “是啊,”我没有睁开眼睛,我向来只喜欢看人物传记、野史小说之类的书籍。“这本书有点特别。”我补上一句。 “特别?”他翻了两页,“哪里特别?” 我睁眼看了看他,从他怀中坐起,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最特别的地方,是这本书要‘从头看起’。” “又搞什么名堂?”他轻笑,“哪本书不是要从头看的?” 我伸手指了指那引起注解,“从头看起!”我加重了语气。 顺治满脸狐疑地看下去,翻了几页,忽地皱起眉头,又翻回来重新看,他飞快地看完,重重地将书合上,“这本书从哪里来的?”他的语气中好似带着一丝怒意。 我老老实实地将得书经过说了一遍,顺治将书“啪”的一摔,怒道:“这个陈萧,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被我斥责了一通,居然又打起太后的主意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道:“书上所说的可是实情?” 顺治怒道:“若是实情,我岂会斥责于他•早在一月前他就上朝直奏,我立刻派人调查,可查回的结果与他所奏完全不附,我本念他一心为国,并未追究,可前几日他竟变本加厉说是朝中有重臣指使地方官员封锁消息,扰乱天听,再查之下,居然又是谎报,从北京到苏杭一路,根本未发现任何灾民流民,更别提什么圈民致死了。” 我莫名其妙地道:“那他为何…” 顺治气道:“自古以来御史个个难缠,为求清名不惜代价,陈萧做了四年御史,并无突出之处,想必是急了,如今竟然毫无理所的指责朝中大臣,已经被我勒令回家面壁,不必上朝了。” “竟然会有这种人?”我还是有些怀疑,“他所指的‘朝中重臣’到底是谁?” 顺治哧笑一声,“你想想,现时朝中最不被汉臣待见,又堪称重臣的,还能有谁?” “是…鳌拜?” 顺治叹了一声,“满汉之争,怎能拿国家大事来开玩笑!” 我迟疑道:“他上朝时可拿出什么证据?” “坏就坏在他一点证据也拿不出,当众诬陷朝中重臣,你叫我怎么下台!” 我皱着眉道:“我总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别提他了,想着都叫人心烦。”顺治一伸手将我拉回怀中,“有人可是还欠着我一个道歉呢。” “做皇帝的可是都像你这样小气么?” 他一瞪眼,“我小气?我小气便不来了。” 我笑了笑,随即轻叹一声,“或许我真的错了罢。” ……………… 他闻言眼睛笑成了两只月牙,我又道:“我错在不该总想着要独占你。” 顺治听后怔了好一会,我说道:“其实皇额娘说的不错,你是皇上,天下是你的,后宫也是你的。我虽然明白,甚至还劝你去宠幸别人,但你若真的这么做了,我又忍不住拈酸吃醋,秋水那件事,不怪你,毕竟她也算是你后宫中的一员,我先前那样恼怒,咎其原因,大概还是吃醋吧。” 顺治听罢皱起眉头道:“惠儿…” “别打断我。”我轻声道:“让我说完,或许以后我再没有勇气说这些了。”我深吸口气,“当初我完全有选择的机会,但是我最终还是选择留在你身边。” “什么机会…”他有些迷惑。 “嘘…”我用指头点住他的唇。“听我说完。” “你是皇帝,这是个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还有你的后宫佳丽,也是事实,不管你是喜欢她们也好,还是为了某些目的而亲近她们也好,她们终究都还是你的妻子,我既然选择了,就应该做好这个准备,我不应指责你,也没有立场责怪你,只是我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日后你还是在乾清宫多翻翻牌子吧,在我习惯独立占有你之前,彻底打破我的幻想,那么我以后,就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了。” 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我抚着他的面颊,轻声道:“你不可能一辈子都住在坤宁宫,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对她们置之不理的,不是么?”在御史上谏,权贵声讨的情形下,他还能为我“守身”多久呢? 他深深的看着我,忽然吻上我的唇,沿着颈子向下,挑开我的衣襟,就在我做好准备接受他的热情之时,他却停下了动作,他将脸埋进我的颈侧,紧紧的、紧紧的抱住我,几乎让我窒息,“如果…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皇后,就好了。” “是啊,那样…就好了…”我随着他轻喃,如果他不是皇帝,或许我们此时正在浪迹天涯,笑傲江湖,如果我不是皇后,或许就可以不理众人对他的看法,安心的做一个宠妃便好,哪用得着管什么御史上奏,什么满蒙之争! 我手脚并用地缠住他,“今晚…不要走!” 他没有回答,只是狠狠地贯穿我,动作毫不温柔,“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我热切的回应着他,主动送上我的双唇,我们的吻,第一次这么狂野而…酸涩。 外面的天还没亮,宫中平静得一如往昔,只是有些事情,已经悄悄的改变了,随着他的离去,身边的温度渐渐下降,一颗水珠终于还是忍不住从我眼中滑落,我投降了,我向现实妥协了,我当初既然选择了他,应该背负这样的结果,不是么? 从那日后,宫中的风向似乎又乱了套了,皇上不再独宠皇后一人,不再夜夜留宿坤宁宫,而隔三差五的便在乾清宫翻牌子,两名贵妃自不用说,宫中有名份的几乎都被顺治召了个遍,就算不如侍寝,也会哪去共同用膳,一时间后宫中又有些生机盎然的迹象,宫妃们像是刚过了冬的植物,都开始渐渐复苏了。 出人意料的,顺治召见最多的不是乌云珠,而是宛如,这或许跟宛如在诅咒事件中的表现有关,让人知道她不仅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更有一个聪明的头脑。 那边顺治的“点召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坤宁宫却冷清了下来,每日来请安排宫妃又日渐减少,原因无他,只因顺治已经将近两个月没踏入坤宁宫了。 不必应付那些宫妃我倒是乐得清闲,但坤宁宫免不了又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众人都不明白,没听说皇上皇后因为什么事闹得不愉快,怎么皇上突然间就对皇后不闻不问了呢?猜来猜去,不免就猜到了秋水身上,秋止此时已受封为答应,坤宁宫是不能留她的,据说她搬离坤宁宫时,除了分配给她的两名宫女,再无一人前去帮忙,她本也身无长物,只拿着一只小包袱便离开了,那情景想着都让人有些心酸,从坤宁宫出去的人,还是个答应,走得这般凄惨岂不让人笑话,我埋怨了湘云几句,谁知湘云却道:“那是她自作自受,在主子眼皮子底下竟敢如此放肆,咱们没扒了她的衣服打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我叹了一声,不再说话,在她们眼中,秋水不仅仅“背叛”了我,更背叛了她们,秋水虽然已经晋为答应,但顺治恐怕永远都不会再点召她,她的命运,注定要比做奴才时更加悲惨。 至于顺治不何不来坤宁宫,宫中也传得沸沸扬扬,有的说皇上宠幸了皇后身边的宫女,皇后一怒之下跟皇上闹翻了,有的说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是皇后为了牢牢拢住皇上的心特地将身边的宫女奉上,只是这个宫女不合皇上胃口,所以皇上才气得不再到坤宁宫来,还有的说你们说得都不对,皇上是因为皇后承宠数月却无孕,心生厌恶… 瞧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我也总是一笑置之,他为什么不来?他为什么要来?他来了要如何应对我们二人的无奈?难道真要“对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么?所以袭人急,湘云急,坤宁宫所有的人都急,唯独我不急,或许等到有一天,我们对彼此的感觉稍淡了一些,就能更加平和的面对眼前的种种无奈了吧。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月殇

这两个月来我可以说过得既忙碌,又清闲,忙的是我经常要不断的开解自己,劝自己往开了想,有时劝得自己都烦了,闲的是这半年多来难得得了个清静。 要说这两个月倒也发生了不少事,那个陈萧大概是向慈宁宫的小太监打听了他那本“道德经”的去处,好死不死的居然又送了一本过来,这次的注解只有四字,“微服私访”。 他真是疯了,想升官想得疯了,居然鼓动皇上出宫,我让小林子将第二本“道德经”给他送回去,一是这陈萧诬蔑朝臣,传假消息的嫌疑,二是这朝中之事也不是我能管得了的,找我有什么用? 可小林子回来后竟将那本书带了回来,说是陈萧赖在乾清门处,非要他再将那书带回来,这真让人啼笑皆非,还真有姓赖的。 袭人把小林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自告奋勇的前去“除赖”,这一去就是小半天,回来了倒好,“赖”没除掉,又带回一张写满陈词的“上表”,以表他对皇上的忠心可昭日月,看着袭人那委曲的样子,我倒也不好说她,只是让她将那份“上表”交给常喜,由常喜转呈顺治。我一直不明白依袭人的性子怎么会帮这么一个无赖的人,后来听袭人吱吱唔唔的说什么陈大人是刚直之人,不像是会报假消息和诬蔑他人的样子,我倒奇了,怎么刚接触半天,就能看出他是什么人呢? 再有就是淳嫔,她怀有身孕已有八个月了,太医已经确定她怀的是一位公主。这除了让袭人更加佩服我,也让宫中众人对她的关注度有所下降,这让淳嫔郁闷极了。除了每天风雨不误地挺着大肚子去给贵妃问安,听说还曾向太医院偷偷打听过有没有什么能使腹中的公主变成阿哥的灵药。事情传出后,自是又招了众人一番嘲笑。 除了这两件事外,倒还有一件事。好久没出坤宁宫了,也好久没见着洛颜了。当初太后本想带着她一南去南苑的,但她说什么也不去,这自然是为了她心上人的原故,不知洛颜与逐月这一个多月来相处得如何,希望洛颜最后不要抱憾而归不过最让我不安的是,这几天夜里,宫中似有若无的又响起了洞萧的声音,还是那道曲子——仙剑。 这让我十分头痛,终于有一天,我再也忍不住,我要见逐月一面,我要明明白白地与他说清楚,我要收回我的“仙剑”。 于是,当一天夜里那首“仙剑”再次响起之时,我甩开袭人来到了我们上次见面的那个地方,我一定会等到他,应该…等得到吧。 他果然没让我失望,就在我等得颇有些不耐的时候,逐月大侠从天而降,他还是那副天使模样,一袭白衣永不沾尘,只是面色有些复杂,似是欣喜,又似乎带着一丝难言的隐忧。 “我等了你很久。”我主动开口。 “怎么?”他笑得几乎看不出痕迹,“”我一早便想来找你,只是…这段时间有些忙。 我莞尔:“忙着与洛颜约会?” 他静静的看着我,没有回答,突然笑道:“这么长时间你过得还好么?” 我点点头,“很好,你呢?” “我?也不错。” “如果你接受了洛颜,就更好了。”我轻笑。 他的笑容淡了下去,“你希望这样么?你明知道我…” “逐月,”我轻轻叫住他,“我有事情对你说。” 借着月光,我见到他的脸色稍黯淡了些,不过很快他又支起笑脸,拔乱了我的头发,“干什么这么严肃?弄得我都不敢听了。”他指了指房顶,“要不要上去?今晚的月亮也好漂亮哦。” 我摇了摇头,静静的盯着他:“以后,我都不会再上去陪你看月亮了。” “好吧,”他无谓的伸伸腰,“如果你怕高啦,在这看也是一样。” 看着他那笑眯眯的脸庞,我心底涌起一股歉意,“不,以后不管在哪里,陪你看月亮的,都不会是我。” 他的笑容渐渐收敛,我狠下心接着道:“还有那首曲子,我想收回。” “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很轻。 我看进他的眼睛,“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吹奏那首曲子,仙剑。” 他似乎并没有太意外,深叹了口气道:“怎么?跟你未婚夫重归于好了?” 我点点头,他又问:“他知道我们的事所以让你来跟我摊牌?” 我又摇摇头,“不是他,是我,当初是我自私的想把你当成避风港,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我向你道歉。” 逐月夸张地长叹一声:“我那么喜欢你,你这么对我不嫌太残忍了么?” 这是他第一次明明白白的说“喜欢”我,我笑着摇摇头,“或许你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喜欢我,你想带我走的原因,与你当初对洛颜的原因一样,你是不想见到我在宫中失去自我,而不是因为‘喜欢’我。” “是么?或许吧。”他笑得有点不那么自然,“真的不再考虑一下?跟着我,你会…很幸福。” 看着他清澈的双眸,真让人有一种马上答应他的冲动,只是我依然摇了摇头,“你会有更好的选择。” “为什么?”他问得无比认真。 “因为…” “因为她是我的皇嫂!大清的皇后!”洛颜的声音在角落处凄厉地响起,我打了个激灵,但却没有回头,为什么在这种摊牌的情况下总会被人撞见呢?这种演烂的戏码再一次重现,可逐月却面色如常的看着我,显然无论是洛颜的出现还是那句话,他都是早就知情的。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是谁。我心中苦笑,至始至终当了傻子的,只有我一个人罢。 “为什么?”仍是那句问话,认真至极。 “因为,我不想回头。”既然已选定了心中所爱,又怎能轻易回头呢? “你不怕选错了,有一天会后悔么?”他每说一句话都好像十分艰难。 “我怕,可我更怕不肯正视自己的情感一味逃避。虽得到了暂时的安逸,但却会后悔终生。”我与逐月私径自说着话。显然激怒了一旁的洛颜,她冲上前来,指着逐月道:“逐月,你明知她是皇后还对她出言轻薄,你可知这是杀头的死罪!” 逐月轻笑。“杀就杀吧,反正我只得一人一身。又怕得什么?” 洛颜闻言不禁眼圈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你…说你心中已有一人,便是她么?”洛颜指着我,“那首曲子也是她教给你的么?难怪…”她泛起一抹心酸的苦笑,“难怪你总要在坤宁宫附近吹奏那首曲子…” 逐月没有做声,似是默认了她的话,她慢慢地看向我,“荣惠,你既然已有了皇帝哥哥,因何还要招惹逐月?” 对着洛颜,我说不出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话,如果一开始我就对逐月表明身份,而不是玩什么暧昧游戏,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总之,我是真的错了。 洛颜的泪水顺颊而下,“怪不得你要我考虑费扬古,怪不得逐月一直不肯接受我,原来,呵呵…” “洛颜!”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转身而去,我急忙唤住她。 可她并未回头,我急着就要上前,逐月一把拉住我,我甩开他的手怒道:“你一早就知道她跟着你,还要故意在她面前说出那样的话,你根本就是存心的!” 逐月叹道:“我的确知道她跟着我,我也考虑过不要下来见你,但我又怕让你空等一声,你会生我的气。”他顿了顿又道:“这样也不错,能让她断了念头。”他又补充道:“放心,,她不会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的。” “你…”看着他一副解脱的样子,我不禁气道:“洛颜那么好的姑娘,你怎就不知珍惜!” “我也是个好男人,你不也同样不珍惜?”他反问。 “我说了,你对我根本不是…” “这种事情,你反倒比我更清楚么?”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我对你是什么样的感觉,我心里很清楚。” “我对你怎么样我也很清楚!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大吼过后看着逐月那渐渐苍白的脸,我心中闪过一丝的后悔,我放缓了声音道:“我是皇后,我们之间不应再有任何交集。”说罢,我硬逼着自己不去看逐月那副受伤的样子,转过身,快步朝洛颜跑去。 我本还有些奇怪洛颜是如何到的坤宁宫,跟着她走到墙角处才发现,那竟立着一个梯子,看着洛颜一边哭着一边笨拙的爬上梯子,我心疼的上前拉住她,她哭得更厉害,挣扎着想甩开我的手,我则死抓着她不放,半拉半拖的带着她回到寝殿,寒夜中,只剩下逐月站在那里,我没有回头,是不想,也是不应再回头。 回到寝殿,袭人正忙着找我,洛颜的出现吓了她一跳,打发了袭人出去,我拉着洛颜坐到床上,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听,把我与逐月相识的过程细细的说了一遍,说我喜欢福临的心情,说我对着乌云珠的无奈,说我曾经想抓住逐月做救生圈的迷茫心理,说到最后,洛颜面无表情的盯了我很久,幽幽地道:“你真的选错人了,逐月比皇帝哥哥…要好得多。” “是么?我不这么觉得。”我轻声道:“逐月有逐月的好,福临有福临的好。” 洛颜撇撇嘴,“皇帝哥哥哪里好?花心又自大,脾气又坏,哪比得上逐月…” “是是是,全天下的男子谁有你的逐月好?” 洛颜一听此言,小脸顿时沉了下去,我握住她的手,“洛颜,有些事情是我做错了,我只希望现在改过还不晚。” “荣惠,”洛颜看着我,语带迷茫的开口,“你是为了我,才那么跟逐月说的么?你真的…不想跟他在一起么?” 我皱着眉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不要说我对他没有任何想法,就算是有,我的身份摆在这,又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 洛颜摇头道:“只要你点头,不要说你是皇后,就算你是太后,他都会带你走的。” 我面容古怪的盯着洛颜,这是什么比喻?想着太与逐月携手江湖的样子,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洛颜大概也发现自己言语的不当之处,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又吐了吐舌头。 看着她的心情似乎舒缓了一些,我又道:“别说我是皇后,就算我是身无牵挂的寻常人,我也不会跟他走的。”看着洛颜的迷惑神情,我轻声道:“谁让我…先遇到了福临呢。” 洛颜突然皱起眉头,盯了我半天才惑道:“皇帝哥哥到底哪里好?” “他么?”我轻笑,“他的好都藏在那个冰冷的帝王面具下,别看他好像什么都不关心似的,其实他是个很细心的人,对你的一切他会偷偷的留意在心,再时不时的给你个惊喜,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的时候也会放声大笑,着急的时候喜欢在原地转圈圈,生气的时候喜欢摔东西,可是他只挑小个儿的摔,你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洛颜好奇的追问。 “他说大个儿的太沉,不好摔,而且搬起来摔也有损形象。”我捂着嘴笑了笑:“他会哄着我睡觉,会唱歌给我听,与我打赌赌输了还会耍赖…” “慢着慢着,”洛颜瞪大眼睛,“你说的这个真的是皇帝哥哥?” 我笑了笑,“除了这些,他还有好听的声音,长相英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勤于政事…你看,你皇帝哥哥的好处数都数不清呢。” 洛颜眨了眨眼,“听你这么一说,他倒像是真有不少优点的。” 我笑着点点头:“只是,”洛颜接着道:“若是他与皇额娘的关系再好些,别再动不动就板着脸吓唬人就更好了。” “这…人无完人嘛。” 洛颜点着头又道:“是啊,如果他的后宫只有皇嫂你一个人,那就更完美了,就真的比逐月还要好了。”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缘由

听着洛颜的话,我略带苦涩地笑了笑,洛颜盯盯的看了我半天,突然幽幽地道:“或许费扬古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洛颜,你…”她要放弃逐月了么? 洛颜自嘲地笑了笑,“逐月那个人啊,我很清楚,一旦认定,便不会轻易回头,他…”是真的喜欢你,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听着她那酸溜溜的话我皱了皱眉头:“洛颜,你若因为这个原因而放弃,不觉得太傻了么?”我看着她道:“当初我劝你考虑费扬古,是觉得你与他在一起或许会更开心一些,如果你在这种情形下选择了费扬古,与我当初想借逐月当避风港的行为不是一模一样么?你这么做对费扬古来说公平么?不要说他,即使对你都是不公平的。逐月现在只是一是迷茫,错把同情当爱情,相信日后他定会想明白谁才是最适合他的人,如果到时他想明白了,你却退缩了,你不后悔吗?” “ 我…” “费扬古为了娶你,可是拼了性命的,如果你心中带着别人嫁给他,你不觉得他太可怜了么?” “他…他哪里是为了…” 我轻叹一声。“洛颜,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费扬古对你的心思,只怕不比你对逐月的少。”看着洛颜满脸不同意的样子,我又道:“否则他为何偏偏只欺负你一人?为何见到你哭又是那么心疼的样子?” “他哪有心疼?”洛颜嚷道:“每次都是他把我弄哭的!” 我笑道:“那么除了你,他可是还弄哭过别人么?” 洛颜一时语塞,“他…他只欺负我…” 我笑了笑道:“每个人表达情感的方式不同。像你,是义无反顾的追求,心思都写在脸上。费扬古恰恰与你相反,他的方式就是不断的招惹你。让你记住他,让他在你心中有一个特别的位置。” 洛颜不再反驳,我又道:“逐月那边你不再努力一次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的吧?而费扬古。我也希望你不要只是将他看成一个后备的避风港,把他们两个放在同一个高度。再重新选择。” 洛颜沉默了半晌。忽然道:“你…以后真的不会再见逐月了么?” 我耸了耸肩:“我想不出再有什么理由见他。不过…”我故意伸长了声音,洛颜果然又有些紧张起来,我笑道:“不过,如果他日后成了公主地额附。应该还会见得到吧。” 洛颜的脸红了一红,我拍拍她地手说:“我与你皇帝哥哥都希望你一生都能幸福快乐。” 洛颜用力地点了点头,“皇嫂,在我心中,配得上这个称号地,只有你一人,你放心,今晚的事情,我是决不会说出去的。” “洛颜,谢谢你,”我诚心地道谢。“以后我们两个都要努力的让自己更幸福才好。” “嗯!”她坚定地点点头,“我一定会幸福的!” 逐月的事情终于算是解决了,虽然一想起逐月,我心中还会有歉疚之感,不过现在,我已经忙得没时间去对他歉疚了。为什么?还不就是为了那个该死的“道德经”! 自从上次陈萧死皮赖脸地让袭人捎回他那一份“上表”之后,我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告诉袭人她们不准再搭理他,更不准再往坤宁宫倒腾什么“道德经”。 看袭人自打上次与那个陈萧见了一次,就变得有些不大正常,常常走神不,。还隔三差五地消失个小半天,这天早上刚一起床,见伺候在一旁的变成了湘云,我终于忍不住问道:“袭人这几天究竟怎么了?” 湘云眨着大眼睛吱吱唔唔的半天也说不出个门道。。最好被我问得急了,这才道出实情。原来真与我猜测的一样,袭人消失的时间竟是去见那个陈萧了。 我不禁有些生气,倒不是气袭人无视我的命令,而是气陈萧的死缠烂打,更怕袭人这个傻丫头芳心错许,耽误了终生。 用过了午膳,袭人总算是回来了,我一见到她便气道:“那个陈大人还好吗?” 袭人闻言有些慌乱地跪下,“奴婢知错了,主子…不要生气。” “你也知道我生气么?”我气呼呼地道:“那个陈萧,皇上说他为图清名不惜诬蔑朝臣,好端端的还玩什么‘密奏’故弄玄虚,那天你也见到他有多么无赖了,这样的人你怎地还要与他走得这么近?” 袭人被我一番话说得脸蛋通红,“主子,陈大人他…他不似那种人,密奏之事必然事出有因…” “你才与他见了几面?你怎知他是哪种人?况且你是我身边的人,是容易接触到皇上的,你又怎知他不是因为这个目的才与你亲近?” “主子,”袭人的小脸憋得通红,“奴婢与陈大人不曾…不曾亲近。” “看看你样子!”没事脸会红成那样?我气道:“就算现在没有亲近,只怕你心中也是想要亲近他!” 袭人的脸更红了,低着头不吭声,我急道:“怎么?你真的看上他了?” 袭人吱唔了半天,才道:“奴婢只是可怜陈大人的一片赤诚之心,并未…” 我皱了皱眉道:“他可是又要你带什么东西进来了?” 袭人小心地点点头,我朝她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奴婢收在屋子里了,这就取来!” 看着她一溜烟消失的背影,我不禁摇头,瞧她这么上心的模样,若说她与那个陈萧没什么猫腻,谁信呐? 不一会袭人便回来,好么,她都攒了三本道德经了,她将书递过来,嗫嗫地道:“奴婢怕主子生气,当初就没敢将书递上来。” 我接过书,并未翻开,而是看着她道:“你不是怕我生气。你是怕我一着急,跟皇上说了此事。皇上再让他回去面壁,你还哪有机会再见着他!” 袭人脸上一红,并未辩驳。我心中又急又气,连问道:“那个陈萧,祖籍何处。年龄几何,家中尚有何人,都给我说说!” 我问得直白,袭人吞吞吐吐道:“主子,奴婢…奴婢对陈大人没有…” “快说!” “陈大人他…今年二十七岁,祖籍山西。家中尚有父母和…妻子。”袭人地声音越来越小。 “不行!”我一口否决,“以后不准再见他!” 袭人见我这么说,急得差点落泪,我气道:“他都有了老婆了你还掺和什么?难道你要去给他做妾么?不行!” 袭人的双唇动了动,最后终是低下头去。不发一言,我见状也有些心疼,放缓了口气道:“就连沧海我都替她找了个从四品的侍卫,何况是你!这个陈萧,做了四年仍是个五品地御史,现在皇上对他地印象还不是太好,以后哪有什么大发展,我还指着你当个诰命夫人呢!” 袭人忽然流下泪来,“那边错了,让主子担心,主子不要生气,奴婢以后…再不见他。” 唉!我差点也要学着顺治摔杯子了。瞧她地模样,哪是后悔地的子?分明就是一只被人拆散地苦命鸳鸯。 我重重长长地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一些,“他的那个夫人,你可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主子,那陈夫人…是个极好的女子。” 我皱起眉道:“这是陈萧与你说的?”他当着袭人这么夸他地妻子。不怕袭人一怒之下不再理他么? 袭人摇摇头。“陈夫人原与陈大人的父母住在山西,陈大人为人清廉,那些月俸根本不够一家四口的用度,为了不让陈大人担心,难为她一个御史夫人,每日要去大户人家靠洗衣服贴补家用,去年年底,吃夫人大冷天儿的冻伤了身子,没了贴补,眼瞅着年都过不去了,这才上京来找陈大人,不曾想到了京城便一病不起,至今卧病在床。” 这个陈夫人,倒真称得上是古代劳动妇女的楷模,不过这使我对陈萧的印象变得更加恶劣,一个男人,居然让自己的妻子凄惨至此,若是袭人跟了他,哪里有什么好日子过! “对他们家你倒打探个透彻!” 袭人泣道:“奴婢对陈大人…只是一厢情愿,奴婢以后再不见他,还请主子再帮他一次。” 看着她哭得难过地样子,我不忍心地摆摆手,“行了,别跪着了,起来罢。”我随手翻开一本道德经,却没有细究它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不用看也知道,一定又是弹劾鳌拜的密折,我扬了扬书问道:“你看过了么?” 袭人急忙又跪下,“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将它们带进来,翻都不曾翻过。” 我点点头,“看在你的份上,我再帮他一次,不过也只是将它送给皇上,至于皇上看过后会不会惩治他,我就无能为力了。” 袭人听完面露喜色地连连谢恩,我叹了口气又道:“那个陈萧,你以后真的不要再见他了。” 看着袭人的小脸上现出失落的神情,我起身道:“快起来罢。陪我去乾清宫。” 袭人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我笑了笑,没有说话,你都能借着引子多与陈萧见上几面,我就不能借着送书去见见顺治么?这么算来,也挺长时间没见着他了,他一定想不到我会主动去见他。 出了坤宁宫我才发现,原来天气不知不觉间变得这么暖了,到了乾清宫,我刚想朝御书房走去,却见着乌云珠的贴身侍女那个叫蕊初的候在东暖阁外,于是我带着袭人转了个弯来到东暖阁外,蕊初见着我连忙行礼,我问道:“皇上在?” 意外地,蕊初却摇了摇头道:“只有贤贵妃娘娘在。” 我不禁奇怪,推门进去,果然,只见乌云珠一个人站在窗侧,她见我进来显然是吃了一惊,连忙上前行礼,我环视了一周道:“皇上呢?” 乌云珠道:“皇上在西暖阁中。” 西暖阁是乾清宫地寝殿,这个死小子,大白天的不做事,居然跑去睡觉? “那你…” “皇上召臣妾前来陪膳。”乌云珠看出了我的疑惑,连忙答道。 我皱着眉道:“还没用么?” 乌云珠轻轻应了声“是。” 正跟她说着话,常喜从门口进来,见着我也是吓了一跳,“娘娘,您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好让奴才跟皇上通禀一声。” 我笑道:“我来也没什么事,现在通禀也是一样,皇上在歇息么?” 常喜摇着头道:“娘娘都到了奴才再去通禀,皇上又该怪奴才为何没让娘娘直接进去了,”说着他笑呵呵的退到门口,躬着身子候在那里,我笑了笑,朝乌云珠点了点头,转身走出门去,常喜随着我刚走了两步,忽然又转了回去,我好奇地停住脚步,只听得常喜对乌云珠道:“贵妃娘娘,皇上晌午不用膳了,让您先回去。” 乌云珠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她勉强笑了笑,朝着常喜道:“有劳常喜公公了。” 常喜躬了躬身,退出门来,朝着我道:“娘娘久候了。”说罢转身带路,我并没有立即动身,而是回头看了看乌云珠,乌云珠有些失落的站在那里,见我看去,低下头去,朝着我福一了福。 我收回目光,跟上常喜地步伐,不禁问道:“皇上经常如此么?” 常喜道:“倒也不是常常,只是隔几天就来这么一回,好像不记得召了陪膳一样。” 我撇了撇嘴,这么快就记性不好了?不会是未老先衰了吧? 常喜看着我小心地问道:“娘娘可是要与皇上合好了?” 我失笑道:“我们又没有闹别扭,哪来合好一说?” 常喜呆了一下,“那…嗨!不管怎么说,娘娘来了就好,不然皇上就快将乾清宫的杯子摔光了。” 嘿!这是什么毛病!一生气就摔东西,而且只摔杯子,难不成摔杯子的动作看起来会比较帅? “他心情不好么?谁又惹着他了?”恢复了美人在怀的日子理应美得冒泡儿才对嘛。 常喜瞥可我一眼又迅速地收回目光,我乐道:“这回可不是我。” 说着话,已走到西暖阁外,我从袭人手中接过那三本书,推门走了进去。屋里静悄悄的,只有我的花盆底踩着地上那“咚咚”地声音,他真的在么?走到内室,终于见着他背对着我坐在条案钱前,正急着往一只小箱子里收着什么,一边收一边回头急骂:“不是让你回去么?谁准你…”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思情

他回过头来,见到是我,顿时愣在那里,我笑嘻嘻地道:“我刚来便要我回去?好罢,我回去了哦~” 说着我假意转身,顺治好像才回过神来一般,紧走两步上前抓住我道:“谁说你了,我还以为是…呵,”他笑了笑,伸手抬起我的脸看了半天,才道:“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还不行来看看你?”我踮起脚越过他看向条案的方向,“在弄什么?” “哪有什么!”他急急地道,身子却不自然地挪了挪,意图挡住我的视线。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没有?”鬼鬼祟祟的一定有事! 他着急地拥了我转个身,走到外室,他的做法更加引起我的怀疑,我也不着急,扬了扬手中的书道:“给!道德经!” 他皱着眉道:“这个陈萧,还没完了?” “谁让你不准他上朝?”我将书丢给他,“不过有一本你倒应该看看。”我将其中一本抽了出来,刚刚在路上翻了一下,其中一本每一页上都写着一个名字,有三十多个,笔体各不相同,应该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顺治翻看了一下,眉头越皱越紧,之后便负着手慢慢地踱起步来,这是他想事情时的标准步法,看来这件事情果然还是有些内情的吧? 我笑了笑,没有打扰他,蹑手蹑脚的走回内室,径直朝着条案走去。没事?嘿嘿,鬼才信你! 条案上的东西一目了然,没什么出奇之物。那只小箱子不甚整齐地放在那里,箱子旁放着一只金锁,想是刚才他太着急了。没来得及锁,我真的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像宝贝一样对待。 轻轻掀开箱盖,最先映入眼帘地东西便让我呆了一下。那是一条项链,镶着湛蓝的宝石。是索菲与我结拜时送我的那条。后来便无故不见了,我还寻了好久。谁想到竟会在他这? 拿起那条项链看了看,我哭笑不得地将它放在一旁。难不成顺治还有“盗窃癖”?在往下看,是一张纸。大概是刚刚太慌乱了,没太折好,有些皱皱地,展开来,居然是我写的那幅“正大光明”。我心底有些奇怪,再下边,仍是几张纸,我感动得几乎笑出声来,那是当初我画给他地那几张“谢恩折子”。原来,他一直都留着。 “折子”之下,是一片琉璃,一边写着一个灯谜,“不在梅边在柳边,个中谁拾画婵娟,团圆莫忆春香到,一别西风又一年。”我讶异至极,这…那盏宫灯,我明明送给了乌云珠,怎么…我将那片琉璃拿起,看了半天,终于确定是那盏宫灯上的一片,难不成他为了这片东西,竟将那宫灯拆了么? 一边好奇着,一边有朝箱中看去,接下来的东西却让我地身体一阵火热,那是一条“元帕”,雪白的丝帕上那点点落红已变成红褐色,我红着脸将它重新叠好,取出了箱中最后一样东西,是一件衣裳,准确地说,是顺治地衣裳。 我看了看,却怎也看不出这件衣裳也我有什么关联,莫非我想错了?这只箱子里地东西根本不是我一个人的? 我将那件衣裳展开,来回看了看,仍是没有看出什么名堂,一扭头,却看到顺治不知什么时候进到内室,正有些尴尬的看着我。 我指着那只箱子,“都是我的?” 他揉了揉鼻子,极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我笑着走到他身边,将那件衣裳在他身上比了比,“这个也是?” 他看了看我,伸手接过那件衣裳,“你不记得了?” 我疑惑地眨了眨眼,他将衣裳披到身上,指着肩膀处道:“想不起来了?” “啊?”我呆呆地发出了一声毫无意义地音节,他急道:“就是有一次,你坐在我怀中用膳,不小心在我衣裳上印了个油印子。”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又仔细瞧了瞧,果然有一片小小地油污,呃…似乎是有过那么一回。 他献宝似地喜道:“就是那件!” 看着他的样子我终于忍不住笑意,“为什么留着它?”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扭向一边,小声道:“不知不觉…就留下了。” “那这个呢?”我拿起那片琉璃,“我可是记得将那盏灯送给贤妃了。” “那…那是我送你的东西,自然要由我保管。”他到说得理直气壮。 我点点头,“那这个?”我又拿起那条项链,“这个总不是你送我的吧?” “这个…我、我是见它挺好看的,就…”他难得的结巴。 “是么?”我挑了挑眉,“不是吧?照我看,你是喜欢上人家索菲公主了,才将人家的东西当宝贝一样收起来。”我故意说道。 “才没有!”他急道:“还不是你,说什么要到英吉利国去,我不将这个‘通行证’收好,谁知道你哪天会不会一个兴起就跑去了。” 我心里满意极了,捧着他的脸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吻,“GOODBOY,这是给你的奖励。” 他点着自己地唇,“还要”。 我送他一个白眼,故意板起脸道:“这样的箱子你还有多少个?快点拿出来给我瞧瞧罢。”该不会是后宫每人一个,我的编号零零一吧? 他失笑道:“只这一个就够了。” 我笑了笑,又嘟着嘴道:“我一共才这么带你儿东西么?” “当然不是,”他低头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最重要的在这呢,我从不离身。” 永结同心,呵呵,我满足地点着头。投进他怀中。 “你的呢?”他问道。 “当然戴着呢。”我可也是一样从不离身的。 “我不信!” 我瞪了瞪眼睛,“不信?你看…”我心里一急,伸手就去解颈间地扣子,刚解了两颗,就觉得不对,看着顺治那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我朝他溜光地脑门儿就是一掌。“色狼!” 他耍赖似地抱住我,“不管,我要检查。”说着他娴熟的挑开我地扣子。我轻喘这推拒着他,只是这其中颇有些半推半就的意味。他心急地抱起我。朝那张散发这馨香的龙床看了一眼,却将我放在条案之上,将那些东西放回到箱中后,伸手那么一划拉。桌上地香炉果盘乒乒乓乓的散了一地,他将我轻轻推倒在案上。低声在我耳畔道:“我一直忍着不去见你,你倒自个儿送上门来,”说着他麻利地解开我二人地衣裳,俯身含住了我胸前的一点粉红,“好香…” 他伸手勾住了我地腿弯,挺身进入我身体的最深入。我忍不住嘤咛一声,就在我们二人准备在这条案之上展开抵死缠绵之时,只听殿门“哐啷”一声被人从外推开,我们被这突来的变故吓的一哆嗦,不管来人是谁,也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们现在这副样子,要如何见人。 我心中一急,忙着想推开他,他去不为所动,脸上现出了一恼怒之色,我急道:“快…” “快?”他故意歪曲着我话里的意思。邪笑着抽动了一下身子。 他的动作让我地身体一阵酥麻,一团热火从小腹朝全身蔓延开来,我轻喘了一声,用双手抵住他的肩膀。此时外室传来常喜急切的声音道:“袭人,你快出去,你要不要命了!” 我一呆,刚刚闯进来的竟是袭人么?只是袭人显然没听常喜的话,因为她已经不顾一切的闯了进来。 顺治在袭人出现的一刹那用衣裳裹住了我的身子,我们的下体仍紧密地结合着,我只能双腿大开地躺在案上,面如火烧地瞪着袭人,袭人显然也被我们的样子弄得不知所措,在短暂的惊愕过后,慌忙地跪下,涨红着脸不知该说什么好,跟着进来的常喜看着顺治铁青的面色伸手拽了袭人一把,袭人这才似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跟着常喜退了下去,我与顺治对视一眼,搞什么? 这么一闹,我与顺治都不禁“性”趣大减,他郁闷至极地退开身子,闷声道:“她是不是跟你学的?居然敢这么放肆!” 我坐起身,红着脸整理着衣裳,“她…大概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最好是!” 听着他不爽到极点的声音,我抓住他道:“不管,就算她没事也不准罚她!” 顺治无奈地看着我道:“都是你把她宠成这个样子。”说着话,他弯腰拾起我散落的鞋子,将我的脚抬起,温柔地替我穿好,“今晚…我能不能去你那?”他问得有些迟疑。 我轻笑道:“你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的。” “是么?”他捧起我地脸,低声道:“我想不通,我们为何要如此。” 我的神情稍有些黯然,他将我拥入怀中,呢喃道:“你说的对,做皇上不能任性。” “就算如此,人家也没让你这么久都不去看我。”我说得有些委屈。 他叹了一声,“你当我不想去么?我是不敢去,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我怕你气我宠幸别的女人,怕自己一去坤宁宫便不想出来,更怕你再那副神情地将我赶开。” “哪副神情?” “让我心疼的神情,”他如夜的眸子紧紧地盯住我,“现在一想起来,还在疼。” “你当我想么?”我幽幽地道:“只是…” “只因我的皇上?” 我看向他,“是,你是皇上,便要顾全大局,便要雨露均沾,便要广延子嗣,这是你的责任。”想到他的“责任”,我的心底竟隐隐有些麻木了,这就是现实,逼得人不得不妥协。 “皇上?责任?”他哼笑了一声,“连与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都做不到,这个皇上未免做得太窝囊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我嘴角勾气一丝笑意:“你的心爱之人是谁?” 他轻笑了一声,“我的心爱之人,是你。” “只有我一个?” “只有你一个,福临地心爱之人只有荣惠一人。”他说的无比的认真。 这是他第一次明明白白的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笑着抱住他,“这就够了。” 谁料他摇了摇头:“不够。福临想只爱荣惠一人,只要荣惠一人,再不想让她伤心难过。”我愣愣的看着他,他又道:“福临还想与荣惠生一大堆的孩子,只是福临与荣惠的孩子…” “够了!”我推开他跳下条案,“不要在说了!” “惠…”他拉住我。 我回过身,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你说的这些,根本不可能成真!既然不能成真,你为何还要我抱着一个希望?你知道我下了多大地决心才将你推出去?我已经妥协了,我不求能独占你,只想能陪在你身边就知足了。你为何还要与我说这些?给我一个希望再将它扼杀,这很有趣吗?”我的泪水终于簌簌而下。我费了多大力气才要自己不去想这些事,为何他仍要这么天真地一再提起? 他怔怔地呆在原地,眼中充满了痛苦和矛盾,“惠…” 我扑上前去紧抱住他,“别说,求你…”我再不想每日都活在幻想之中。 他慌忙抱住我,“好。不说,我不说,别哭。”他轻轻地吻着我的额头,“别哭。” 我的情绪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他静静的抱着我,脸上满是倦色。他拍了拍我,长叹一声,“咱们出去吧,我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置那个丫头。” 我勉强笑了笑,配合地道:“都说了不准罚,你若不听话。小心我铁拳伺候。”我示警地扬了扬拳头,他伸手包住我地拳头,与我对视好久,无声的叹息一声,拉着我地手走出内室。 临出门前我回头望了一眼仍放在案上的那只小箱子,略带自嘲的笑了笑,这便是我的爱情,得到的同时,又是无奈的舍弃。 打开殿门,见到袭人仍是满脸通红的跪在门口,见到我,她的脸上又红了三分,我也有些别扭,“进来再说。”飞快地扔了一句话,我转身而回,袭人和常喜不敢怠慢,忙跟着进来,见过顺治,袭人慌忙跪下:“奴婢该死!” 常喜也跪下道:“奴才该死,都是奴才的错,没拦住袭人。” 顺治不知是不是还没回过神来,满怀心事的好站在那里,不发一言,我瞪了他一眼,红着脸问道:“袭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袭人与常喜对望了一眼,脸上现出尴尬的神情,在我的再三催促下,她才开口道:“奴婢在门外听见…听见屋里有摔东西的声音,还以为…以为…皇上因为道德经的事情跟主子动了气,那几本书是奴婢带进来地,奴婢心中一急,就…就…” “你带进来的?”顺治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讶异。 “是。”不知是害怕还是怎地,袭人的声音微有些颤抖,当下将我如何要她去将书退还给陈萧,这才与陈萧见了面,又屡屡替他传书的事情说了,只是隐去情感之事不提,顺治冷声道:“你的胆子倒也是够大的。” 袭人慌忙磕头道:“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与主子没有丝毫关系。” 顺治拿起放在一旁的“道德经”,翻看了几页,问道:“他将书交给你时也没有说过什么?” 袭人微蹙着眉头想了一下,摇头道:“陈大人并未多说,只是要奴婢对主子说,他书中所写之事都是陈夫人路上所闻,字字是真,决不是诬陷朝臣。” 顺治听后久久不语,他摆了摆手,常喜与袭人连忙磕头退出门去,我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变故?” 顺治将手中的书交给我,叹道:“你可知这些名字都是谁?” “是谁?” “全是江南的知县县臣,其中品位最大的,也不过七品。” “那这是…联名上书?” 顺治看着我轻轻的点了点头,我不禁讶然,这陈萧也算是有心了,被禁在家的日子也并未闲着,若不是真有其事,这江南地区的三十多个官员岂会陪他发疯?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章 天火

三月末本是太后的寿辰,只是太后在南苑静养,传话回来,今年不办了,这下宫中又少了一项热闹的事情,众人呆得就更无聊了,只是太后真的病得那么严重么?养了这么久还不见好?我怀疑。 距上次我去乾清宫已经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顺治就像突然从后宫消失了一样,没翻牌子,没召陪膳,也没到任何人的宫里去,他大概是忙着查那件事罢,之前江南瘟症之事查了那么久也没有头绪,这次他稍学聪明了一点,不再派人明查,而是找人暗访。只是真的忙到没有一点时间召见宫妃么?好死不死的又是在我去过乾清宫后才发生这样的情形,好么!后宫中的三姑六婆可又有了话题了。 顺治十四年四月初八,本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窗外的天色阴得吓人,却偏偏总也不下雨,惹得人心烦,时刚过午,就听空中雷声阵阵,乌云翻滚着聚至一处,完全挡住了天空,又是一声闷雷过后,天边划过一道粗大的闪电,映得屋里都亮了,接着又恢复黑暗,周而复始的持续了好久。 这样的天气让人有些烦躁,又叫人有点不安,我坐在窗前不停地挥手,似在赶走心底的烦闷,瞄到小林子与袭人躲在门口处不知在说着什么,我无聊地朝袭人招招手,待她来到近前我问道:“说什么呢?” 袭人道:“主子,太和殿起火了,听说是天雷所致。” “啊?天雷?”我看了看天。也难怪,“咕隆咕隆”的只听打雷了,也不见下雨。在这个没有避雷针的地方的确很容易引发火灾,“火势大不大?扑灭了么?”我随口问道。 袭人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据说是烧得挺厉害。” 我又坐回窗前,要是下雨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许愿生效了,一颗豆大的雨滴重重地砸在院中的方砖上。四溅开来,接着。两滴、三滴…一场大雨倾盆而下。我呆呆地笑了笑,这么大地雨,呆在屋子里的人可真幸福。 只是我的“幸福”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临近傍晚之时。常喜浑身湿透地跑进殿中,见到我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往外走。袭人拦下常喜怒道:“这么大的雨。你带主子上哪去?” 常喜急道:“皇上在前边儿淋着雨,谁劝也不听…” “什么?他在哪里,快带我去。”我催促着常喜,袭人连忙吩咐准备肩典雨具,待上了肩典,我迫不及待地问常喜原因,常喜一边催着抬轿地太监快走,一边抹着雨水道:“奴才也不知道,皇上只是坐在太和殿前,任谁劝也不听,唉哟,这太和殿烧都烧了,若是皇上再淋出病来,让奴才可如何担待。” 听常喜一说我心中更急,他这是怎么了?紫禁城中因为天火烧毁的宫殿不少,太和殿烧了,重修就是了,怎地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一行人急赶着出了乾清门,朝太和殿方向奔去,按理说后宫中人是不能到前边去的。不过我身为皇后,又有常喜开路,出个乾清门自是不在话下,到了太和殿边儿上,我下了肩典,老远的就看见太和殿门口跪着一大群人,有宫女太监,也有朝廷命官,还听得一片劝慰之声,顺治那个傻小子就坐在阶梯上,身旁的宫人撑着伞却不敢遮到他头上,双膝一弯,跪在那里陪顺治淋雨,瞧瞧,这皇上地架子就是不小,就连淋个雨,也得找当朝官员陪着,这时不远处又跑来一人,穿着五品的补服,身旁的袭人一见到那人,惊喜地喊了一声:“陈大人!” 那人停住四处看了看,似是在找声音来源,我与袭人紧走两步到他面前,他见袭人面露笑容的拱了拱手:“袭人姑娘。” 袭人忙道:“陈大人,这位就是皇后娘娘。” 陈萧闻言连忙跪倒,口呼千岁,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面白无须,面容清秀,身上透着一股文人的气息,一看就知道书没少读,只是身子略显得孱弱了一些,就是这么一个人,竟敢上奏弹劾当朝一品,拢合众人联名上书? “陈大人请起罢。”我虽想与他好好聊聊,但心中更牵挂顺治,我对他点了点头,便疾步朝前走去,袭人重着眼帘快步跟上,陈萧也不多言,起身跟在袭人之后,待到了太和殿近前,才看清了顺治的样子,他浑身早已经湿透,衣裳被雨水浸湿贴在身上,目光有些呆滞,嘴唇也微微发紫,跪在顺治身旁的螯拜第一个看见我,他高声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他这一叫,旁人才抬起头来,纷纷请安,顺治似是听到了一些,眼睛动了动,但仍没回过神来,我从袭人手中接过油伞,为他挡住风雨,蹲下身,看着他失神的样子我心疼地抚上他的脸,轻声道:“你怎么啦?” 他眼中的焦距终于聚到我身上,“惠…” “是我。” “惠…”他的面容变得迷离而又痛苦,猛的将我拉人怀中,紧紧地拥住,手中的油伞脱手而去,豆大的雨点砸得我脸上生疼,感受到他心中的苦闷,我回抱住他,“没事了,咱们回去,好不好?” 他将脸埋在我的颈窝里,缓缓地点了点头,我突然鼻子一酸,泪水就这么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因为…我感到有一些温热的水流洒在我的颈侧,雨水怎么会是热的呢?是他在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朝着常喜招了招收,常喜连忙上前掺起顺治,他似乎坐得太久,腿部没了知觉。身子晃了晃,身旁的宫人连忙上前扶住,我脱开身来。让袭人将肩典招呼过来,又让人先回乾清宫去备些热水。太医!还有太医,转过身刚要吩咐,衣角忽然被他抓住。回过头,对上他那一双带着一丝乞求的眸子。“别走…” 我脸上地泪水早已和雨水混在一起。看着他脆弱的样子,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声来,我接替了扶着他的宫人的位置,“我不走。” 他朝我弯了弯嘴角。我心疼的替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伸手揽住他的腰。扶着他上了肩典,常喜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吩咐起轿。 垂下轿帘,阻隔了帘外那一双双探究的目光,我细细地看着他,他地神情很萎靡,很没精神的样子,“福临。”我轻声唤着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圈住我,将头靠在我地肩膀上,“惠,我…好辛苦…” 我捧起他地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近呢喃。 “福临?” 他没有回答我,呼吸越发沉重,伸手探上他的额头,高热的温度让我紧蹙起眉头,我挑起轿窗处地帘子,“常喜!快一点,再传太医去乾清宫候着。” 常喜一溜小跑的跟在轿侧,听着我地话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道:“娘娘放心,已经着人去传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上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奴才是真不知道,不过今儿皇上倒似做什么都没有心思,晌午时又得了消息说是太和殿起火了,皇上连忙赶过来了,当时太和殿的火势不小,扑了好久也没扑灭,要说这天儿也不应人,着火的时候不下雨,刚把火扑灭它倒下了上,它只要早那么两柱香下,太和殿也不至于烧得这么严重。” “然后呢?” “然后皇上就一直看着天,也不知在想什么,咱们都劝皇上赶紧进屋,可皇上就是不听,就在那那么淋着,那么些位大人都没劝得了皇上,多亏娘娘您去了,要不然皇上止不定在那呆多长时间呢。” 我偏头看了看已经昏睡过去的顺治,他究竟是因为什么要这样?是为了国事烦忧?莫非发生了什么让他一时难以接受的事情? 肩典抬得飞快,可我仍觉得很慢,连催了几次,待到了乾清宫时,几个抬轿的太监都双腿发颤,顺治此时已陷入昏迷,常喜合着几个强壮的太监连搬带抬将他弄进西暖阁,卧室中热水已经准备好,看着他冻得浑身发抖的模样,来不及给他脱衣服,连着龙袍就将他整个人浸入水中,看他脸色稍有缓解,我这才上前替他解着扣子,常喜在旁边轻声道:“娘娘,奴才另备了热水,娘娘也泡泡吧,去去寒。” 我低头瞧了瞧我的衣裳,也已经湿透了,只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又哪放心离去呢?常喜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娘娘还是去换身衣裳,这里奴才自会伺候,若是娘娘也受了风寒,皇上醒来怕不要打死奴才。” “好吧。”我轻声道:“我马上便回来。”说着话,我又不放心的看了顺治两眼,这才出了寝殿,刚刚出来便吓了一跳,门口黑压压的站了一群人,见我出来,为首的索尼连忙上前道:“娘娘,不知皇上现在情形如何?” “索大人放心,皇上并无大碍,太医已在诊治了。”我看着索尼有些花白的头发,不忍道:“索大人还是带着众位大人先回去罢,默不要受了寒,等皇上醒来,本宫再差人去知会大人。” 索尼忧心地摇着头道:“谢娘娘体谅,老臣在此恭候皇上便可。”其他朝臣见索尼如此也纷纷表示自己要候在门外。 见状我也不好再坚持,只是道:“那诸位大人可差人去府中捎些衣物进宫,否则这一身湿漉漉的,好人都要病了。” 大臣们连连称是,我又叫宫人给上了年纪的搬来几张方凳,这才带着袭人走进寝殿后侧的体顺堂中,这体顺堂本是皇后侍寝时沐浴休息的地方,只是我从未到乾清宫来侍过驾,自然也未享受过这种待遇,屋内的入睡已经备好,我褪去湿衣泡在水中,等待着宫人为我取来衣物,这时一个小宫女招呼袭人出去,不一会,袭人进来道:“主子,贤贵妃个佟贵妃带着几位宫妃候在乾清宫外。”乾清宫是皇帝的私人地方,没有传召,宫妃是不得随便进入的,现在顺治昏迷,让不让她们进自然是由我说了算。 “皇上还没醒,她们来也没用。”我想了想道:“跟她们说,有朝臣在,宫妃不便相见,让她们先回去。” 袭人应了一声,刚走到门口,我又改了主意,“袭人,”我叫住她,“让她们先去承乾宫等着,有了消息再去通知她们。”现在让她们回去想必她们也定然不甘,但乾清宫内挤满了朝臣也的确不好让她们进来,承乾宫离乾清宫相对较近,有什么消息及时通传一声,也免得她们认为我存心留难。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倦意几曾这样浓

换过衣物,我又赶回西暖阁,那些朝臣们都被聚到了乾清宫正殿,门口清静了许多,顺治躺在榻上仍是昏迷,有太医候在一旁,询问之下,得知他只是受了些风寒,这也稍有放心,只是为何淋了这么一会雨就昏迷不醒,太医也十分困惑,我心中轻叹,想必这与他心中郁结有关,可到底发生了何事我无从得知,是早朝时发生了什么事?起身出了西暖阁,来到正殿之中,在场之人大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有几个倒在例外,索尼独自坐在那里闭目养神,螯拜则站在殿中,在门口处也有一人傲然而立,正是那弹劾螯拜的陈萧,两人间的气氛有些紧张,偶尔对视一眼,竟似能迸出火花一般,陈萧满面的愤慨,螯拜面沉如水,看不出心思,只是眼中的温度低得怕人。 见我进来,殿内众人纷纷过来问来,索尼睁开双眼,状似无意的瞥了螯拜与陈萧一眼,接着起身上前,行礼问安,我忙道:“索大人不必多礼。” 索尼道:“娘娘,皇上可否醒了?”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太医说是受了风寒,待退了烧也就好了,只是皇上心中似有郁结不散,本宫本不应打探朝事,但又十分挂心皇上龙体,所以这才想来问问今天早朝时,是否发生了什么让皇上不开心的事情?” 索尼听后捋了捋胡子,皱眉想了想,又看了一下群臣,众臣纷纷对视。又各自摇头,见状我不禁眉头大皱,真是不该问他们的。现在顺治昏迷不醒,就算谁知道些什么又怎敢贸然说出。引祸上身呢。 正当我泄气之时,只同门口有一声音道:“想是朝中有人瞒着皇上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皇上得知实情。这才郁结难舒。”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回头,说话的正是那个表面弱不禁风。实则胆大至极地陈萧。 螯拜冷哼一声,“陈萧,皇上本令你不准上朝,你擅入乾清宫已是抗旨之过。现在又在皇后娘娘面前胡言乱语,来人!将他轰出去!” 左右侍卫对视了一眼。片刻犹豫后便齐齐上前,陈萧甩开二人朗声道:“螯拜!你好大的官威!这里是乾清宫,不是你螯拜府,皇后娘娘在此,哪轮到你说话!”说罢他又扭头看向那两名侍卫,哼道:“你们身为御前侍卫,理应只听皇上一人号令,怎可随便听命于他人?你们到底是皇上的奴才,还是他螯拜的奴才!” 那两名侍卫按品阶说是要比陈萧还要大上半级的,但此时陈萧的一番话竟让他二人脸色铁青,无从辩驳,要知道陈萧是御史,是专门监察官员,没事找事的人,是可以直达天庭的,不听皇上号令而听螯拜地,这是什么罪名?谁能承担得起? 见陈萧将那两名侍卫说得哑口无言,螯拜眼中杀机乍现,怒道:“陈萧,本官当真佩服你的胆色!” 陈萧斜了螯拜一眼,嗤笑一声转过身去,他地行经更是激怒了螯拜,螯拜的眼角猛地抽搐一下,就在我以为他即将暴怒之时,他竟意外地平静下来,见他的样子我心头闪过一丝不安,人都说怒极反笑,螯拜大概也差不多,陈萧当着众臣让他下不来台,依他的性子怎会轻易善罢甘休,此时的平静让我不禁替陈萧捏了一把冷汗。 因他二人的关系,殿上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索尼咳嗽了一声,朝着陈萧斥道:“陈御史,在娘娘面前如此无状岂不失礼?你几次三番指责螯大人,也须拿出证据,亏得螯大人胸怀坦荡,不与你计较,换了旁人,莫不怕要携私相报,你怎地不知收敛,皇上授你御史之职是要你恪尽职守,尽忠其事,岂是要你无裾诬陷朝中重臣地?” 索尼着番指责之言说得陈萧脸色忽红忽白,我暗骂陈萧不识时务,说话也不分个场合,明知顺治在偷偷调查此事,偏偏他倒要高调行事,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是他捅出来的,看来顺治有一点说得对,陈萧固然是忠君爱国,但恐怕也看不穿一个“名”字,御史难缠,果然不假。 陈萧为求一世清名不惜与螯拜明着硬碰硬,相对之下索尼的作法更让人难以捉摸。索尼与螯拜同为满臣,理应站在一方,可索尼刚刚所言,明着斥责陈萧,暗地里却是站在陈萧一边警告螯拜莫要轻举妄动,又劝告陈萧要收集证据方可行事,陈萧应是也听出索尼只意,只是他的证据又岂可轻易拿出?那联名上书的三十几名官员名单一旦暴光,恐怕没人会得了善终。 索尼有转向螯拜道:“螯大人以为呢?” 螯拜瞥了一眼索尼,缓缓道:“索大人说得不错,本官问心无愧。自是不会与小人计较。” 陈萧有些气恼,却又无可奈何,正在此时,有宫人前来禀报,说是顺治醒了,我长出一口气,匆忙回转,索尼与众臣紧随其后,看着那一大帮子人,我朝着索尼道:“请索大人随本宫前去。” 索尼一躬身,朝身后拱了拱手道:“请诸位大人在此稍候。”说罢,随着我来到西暖阁。 顺治仍睡在那里,床前围满了太医,我快步上前,太医连忙闪至一旁,我皱着眉道:“不是说皇上醒了么?” 常喜上前道:“刚刚确是睁了睁眼睛…” 我坐到床边,轻抚上顺治的脸颊,心疼的看着他,或许是我的碰触惊着了他,他不安的动了动,口中梦呓着什么,刚开始听得不甚清楚,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到,叫的竟是“额娘”。 我慌忙抓住他的手低声哄着他,他的情绪渐渐平复,索尼忍不住朝太医问道:“皇上怎会病得这般严重?” 太医朝索尼拱手道:“皇上龙体并无大碍,只是不知何故至今未醒。下官已命人前去煎药。看看用副药下去能否好转。” 索尼虽心急,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点了点头。此时顺治似是做了噩梦一般,鼻息沉重。额上冒出冷汗,忽然,他双手连挥。大声叫着我的名字。 “我在这里,”我在他耳边轻声道。“福临。你醒了么?睁眼看看我。” 他的眼皮动了动,接着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别…离开我…” 我连连点头,“我不离开。放心。” 他虚弱地朝我笑了笑,此时药已经煎好。常喜上前欲将顺治扶起,谁知他将头偏向一边,嘟囔了一句什么,常喜为难的看着我,我抓住他地手轻声道:“先起来将药吃了。” 他又说了句什么,这次我听得很清楚,“好苦…” 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我一定要嘲笑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怕苦?我宠溺地笑笑,“良药苦口,不吃药,怎么会好呢?难不成你想一直躺在床上?” 顺治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常喜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有宫女将药端过来,踏勘着我撒娇似地道:“喂我。” 我脸上一红,这还这么多人呢,你怎么就好意思这么说话?还好在场众人都知趣的低下头去,我伸手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舀了一调羹送至他地唇边,谁知他竟视而不见,朝着我嘟起嘴来,“我要你用嘴喂我。” 这句话说完,屋里的人头垂得更低了,我涨红着脸僵在那里,他、他疯了么?没见到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么? 索尼在旁轻咳了一声,朝着那太医道:“本官对皇上病情还有些不明之处,还请太医借一步说话。” 那太医如获重负般飞快地低头出去,其他人自然也是不敢再留,鱼贯而出,就连常喜都退至门口处,眼见着屋里只剩下我与顺治二人,我忍不住嗔道:“什么话都说!没见着那些人么?” 他朝我眨了眨那半睁的眼睛,脸上一片迷茫,我不禁疑惑,他…难道竟然没见着刚刚那么多人么?莫不是真地烧糊涂了? 来不及细想,我将药碗端至唇边,含了一小口,覆在他的唇上,他地双唇凉凉地,软软的,亲起来好舒服,呃…不对啦,现在是喂药啦!我想将药汁哺到他口中,可他就像戏弄我一般,双唇紧闭。不得已我想用舌头撬开他的双唇,药汁却流了一些出来,我心中一急,那苦涩的药汁竟顺喉而下,还没来得及生气,倒听他呵呵地笑出声,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我哭笑不得地望着他,他这个样子,就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不过那也不用笑得这么呆吧? “还要。” “要你的头!”我将药碗塞到他手里,“别闹了,快喝!” 他委屈地看着我,在我“炯炯有神”的目光下不得已将药碗端至唇边,皱着脸将药汁尽数吞入口中,我顺手接过空碗,向前靠了靠噙住他的唇,舔去他嘴角流出的药汁,他的舌头乘机缠了过来,淡淡的药香在我二人口中蔓延开来,很奇怪,本应苦涩的药味竟淡了很多,还隐隐带有一丝甜意。 我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带着甜味的吻,扶着他重新躺好,他的精神好了一些,只是说起话来还有些虚弱。 “惠。” “嗯?” “真好。”他又露出一口白牙。 “好什么?”我笑着问他。 “你在我身边,真好。” 我笑了笑,“笨蛋,我这辈子都会缠在你身边的,让你甩也甩不开。” 他笑得喊开心,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上来。” 我为难的看看内他,起身走到门口处,叫来常喜吩咐道:“去知会那些大人们,就说皇上醒了,已无大碍,请他们先回去。”常喜应声而去,我又叫住他,“承乾宫那边也派人去知会一声,就说皇上已经无碍,先睡下了,改日再见她们。” 一切安排妥当,我刚想要转身,袭人在一旁小声道:“主子,今晚是不是在乾清宫住下了?” 我点点头,袭人又红着脸道:“那…奴婢能不能…出去一下?” 看她的样子我叹道:“不是说不去见他了么?” 袭人嗫嗫地道:“奴婢只是…想给陈夫人捎些点心…” “陈夫人还是陈大人啊?”我没好气地道。 袭人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他们家十分拮据,奴婢只是…尽些心意。” 看看!还说对人家没什么!当我是瞎的吗?我气道:“瞧你的样子!” 袭人缩了缩脖子,我又道:“去跟他说,说话也得分个场景儿,就那么硬碰硬,能得了什么好处?” 袭人连连点头,我无奈的挥挥手,袭人一脸喜色的去了,回到内室,顺治已有些困倦,但仍强撑着眼皮等我,我除去外裳,躺到他身边,他向我身边偎了偎,长长地出了口气。 “惠,”他语带笑意地开口,“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这…哪能说生就生的?”我脸上微有些发烫。 “总会有的,”他笑着说,“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就去闯荡江湖,好不好?” 一家三口?闯荡江湖?听着他用的字眼我怔怔的呆在那里。 “好不好?”他摇着我的胳膊追问。 “好…”我的心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抓住他,颤声问到:“你…真的愿意放弃一切,与我浪迹天涯么?”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取舍

话一问出口,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真的有可能么?不!为什么不可能?历史中顺治不也是莫名其妙的小时了么?既然他能为栋鄂氏弃位出家,为什么不能为我做出同样的事情?想到这里,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把他拐出宫去,从此只属于我一个人,这样,顺治会“驾崩”,玄烨会继位,历史的车轮再次回归正轨…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冷静,我一定要冷静,他是顺治十八年“驾崩”的,现在才是十四年,或许…早那么一两年并没什么大碍,相信玄烨早已做好了准备,那太后那边呢?她将是我拐福临出宫最大的阻碍。 我的思绪似乎有些不受控制,越想越多,越想越远,我连做几次深呼吸,强迫自己停下来,看着他,“你…愿意吗?” “恩!”他用力的点头,笑得比阳光更灿烂,“到时我们就不用管任何人,不用管…” 我皱了皱眉头,他好象有点不太对劲,“福临,你到底怎么了?” “我生病了。”他竟答得无比的认真。 我坐起身,见了鬼似的望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是问你,你为什么生病?为什么在太和殿前淋雨?”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当我提到“太和殿”三字时,他的眼中竟划过一丝惊恐。他将我拉回至怀中,腻声道:“惠,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么?” 不对劲,我推开他,“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皱着眉道:“你不要一直问我!” “见了鬼了!”我朝他吼道:“你一下子变得神神叨叨的,我不问你还能问谁?” 他愣了一下,眨着眼睛看着我。似是没理解什么叫“神神叨叨”,我叹了一声。“告诉我,为什么在太和殿前淋雨?” “太和殿…”他的双牟有些迷离。 “对!今日天火烧了太和殿,你就变成了这副德性!” “天火…”他地面上滑过几分惊恐。他将我紧拥入怀,“惠。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可是清楚的感到他周身的颤抖。 “福临,”我抚着他地背轻声道:“有什么事连我都不能说么?” 他摇了摇头,好半天。他才开口,说话时竟带了几分低泣。“这是天谴,惠,你知道么?这不是普通的天火,这是上天对我地指责。” 我尽管心中疑惑,但是仍耐下心来,不去催他,他定了定心神,眼中迷茫渐消,缓缓地道:“陈萧那件事,经查属实,江南各处确有瘟疫横行,螯拜他…勒令州府官员圈禁百姓,封索消息,粗略估计,被圈禁百姓近十万,这其中,竟有好些并未染瘟疫的人…”说到这,他的身体又是一抖,“我重汉轻汉又能如何?十万…你叫他们如何不恨我!”说着话,他地身子蜷在一起,“那太和殿。当初重修之时为防天火特地做了防护措施,为何被天雷一击即烧?火势蔓延之快,久扑不灭,好不容易扑灭了,这才下起大雨,”他自嘲地哼笑一声,“这是上天在警告我,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如此对待百姓,今日烧的是太和殿,他日烧地就会是大清江山!“说罢,他竟不能自己,泪流满面。 听他说完这一番话,我心中的惊骇得无法用言语形容,没想到陈萧的密奏不仅是实情,而且还是极其严重的“实情”。十万百姓,这是另一场扬州十日,顺治说得没错,圈禁十万百姓至死,这叫汉人如何能不恨他!这种恨,需要多久才能化解? “鳌拜因何要这样做?” 他静了一会,将手腕搭上眼睛,“要控制这场疫症,救活这十万条性命,势必要动用国库,他不让我知道这件事,就是想…保住那些库银。” “什么?”我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这是什么烂理由?国库又不是他家开的,他为何一定要这么做?” 顺治吸了一口气,“如果动用了那些库银,准葛尔和云南地仗就打不下去了。” 我皱了皱眉头:“那是军饷?” 顺治摇摇头,“自大清入关,这仗就没停过,国库连年空虚,这几年还好些。存下了一些银子,可边关战事又起,去了军饷,这些引子仅够应急之用。” 我急道:“既是应急之用,为何不用它来解江南疫情?” “动了这些银子,若是再起战端,大清就再也打不起仗了。”他轻轻闭上眼,“况且,这疫情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控制得住的,若是控制不住,结果会比现在更糟。” 听着他地话,我不禁打了个寒战,“你…与鳌拜谈过了?” 他点点头,“我质问他为何置万民于不顾,陷我于不义,他却答得字字铿锵,汉人是人,我阵前将士便不是人了么?”他模仿着鳌拜的语气,“百姓没了,可以再生息,国土没了,却要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性命才能夺回来!今日救了江南的数万老弱病残,明日他们又会死在准葛尔骑军的马刀之下!”他的视线集中在我身上,“你说,我又该怎么办?” 我此时已完全没了主意,站在鳌拜的角度来说,他没有错,汉人在他眼中本就一文不值,为了保持战事顺利,他也没有丝毫犹豫便舍弃了他们的性命。于顺治来说,国,是他的国家,民,是他的子民。当二者相冲突时,当他只能选择一方时,他心中的矛盾可想而知。想起他今日的种种表现,我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你…已做了决定?” 他没有说话,我又问:“你默许可鳌拜的做法?” “我…没办法。”他回答得十分无力。 “不!你有办法!”我叫道:“你可以救他们,用国库里的那些银子。你难道要为了一些或许根本不能发生地事情而放弃眼前这十万条性命吗?” 他闭了闭眼,“你不明白…” “我明白!”我看着他:“你不愿为了他们冒险,或者说你不愿为汉人冒险。如果今天受疫的是蒙古人呢?是满人呢?你救不救?” “你不要逼我!”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我寸步不让,“不是我逼你。是你天天将满汉一家挂在嘴边,事到临头又如何?” “不要说了!”他猛地坐起身来,“事情远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他地眼睛有些发红。“你当鳌拜是什么人?你当他真能只手遮天?你真当只凭他鳌拜一人此事便能瞒得如此严密?” 我微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朝中不只是鳌拜一个在瞒着我。索尼、偈必隆,苏克萨哈他们一个也跑不了。事情发生这么久,为何这有一个小小的五品御史直言上奏?你当其他人都是瞎子哑巴吗?” “你是说…他们早有默契?” 顺治神情渐冷,“没有他们地支持,我纵然身为皇帝。也是寸步难行。那些百姓…就待天下大定后,再向他们请罪吧。” “福临。”这便是他的无奈么?看着他的背影。我轻声唤着,他没有回头,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我从他身后环住他地身子,他朝我怀中靠了靠,稍稍放松了一些。 “惠,”他虚弱地开口,“不要怪我,谁怪我都好,你不要怪我。” 我紧了紧手臂,缓缓点了点头,我怎么能怪他呢?对百姓的愧疚,对战事地无奈,对朝臣地防备,每一项都使他精疲力竭,这才是身为皇帝真正不能自己之处,相比之下,后宫那些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或许我们可以向各地筹些款项…”我试探着开口。 他摇摇头,“此种疫症散播速度很快,若是以此为名向各地筹款,怕举国上下人心惶惶,若到了那时,各地反贼恐怕又要蠢蠢欲动了。鳌拜他们还是做对了一点,将瘟疫一带严行控制,对外则封锁一切消息,”江南本属富蔗之地,国家赋税十之三四皆由江南所出,其它地方?如何能在短时间内筹得这么一大笔款项。” 我沉默不语,这可真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惠,”他回头看着我,“我好累,我真的不想…做这个皇帝。” “好!”我仿佛中了咒语般缓缓地道:“再过几年,这个皇帝再做几年…便不做了。” 显然,他以为我的话是在安慰他,他朝我笑了笑,“到时你就做不成皇后啦,你还会陪着我吗?” 我没有说话,拂过他散落的头发,合着我地,轻轻的打了一个结,随后看着他,漾开一抹笑容。 看着我的举动,他的眼圈居然红了,我还没来得及取笑他,他便深深的吻住我,身子与我紧紧贴合,不许我再逃离一分。 “惠,”他在我耳边低囡,“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我无声的笑了,将手掌贴近他的胸口,“只要这里还有我,我便永远都陪着你。” “真的?” “我还能跑到哪去呢?”我笑道:“要不然咱们勾手指?”说着我伸出展开的小指,他盯了半天,惑道:“什么意思?” 我像见外星生物一样看着他,他到底过的什么童年生活啊?居然连勾手指都不知道? 我将他的手抓起,板起小指勾在我的指上,“这是一个约定,跟击掌的意思一样,勾过手指,就再不能反悔啦。” 他盯着我们相缠的手指,展颜而笑,“我们永远在一起。” “不管到哪里,”我急着补充,“不管我们是何种身份。” “呵呵,”他笑道,“娘子。”我愣了一下,接着红着脸轻声嗔道:“乱叫什么?” 他笑道:“以后不做皇帝时便要这么叫了,先熟悉一下。” “你…真舍得不做皇帝么?”我问得有些犹疑。 “只要你陪着我。”他的目光瞬间变得认真无比,我几乎分不清他说得到底是真是假,“该你了。”他轻笑。 我深吸口气,管他是真是假,就算这个念头他现在只是想想而已,总有一天,我也要努力将它变成现实!我要与他出宫,浪迹天涯! “夫君。” 他俯下头来,“叫什么?没听见。” “夫君。” 他勾了勾唇角,“真好听。” 我横了他一眼,羞涩的低下头去,他贴近我,将脸埋进我的颈窝,轻轻的、长长的出了口气,颈侧传了不正常的热度让我有些担心,轻轻地拍他,他反倒蹭着我的颈子将身体压得更实了些,我有些透不过气,却不想推开他,直到耳边传了细细的梦呓:“会的,会有那么一天…”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募捐

自从那日之后,不知为何,顺治对政事似乎懈怠了许多,虽每日召我前去御书房陪他批阅奏章,但那一厚摞奏折往往只批了两三本,他便要捉住我温存一番,几日下来,折子攒了厚厚一叠,体力倒消耗了不少,这怎么能行!虽说要将他拐出宫去,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当一天皇上就得批一天奏折!打定主意,今日定要好好“教导”他一番,可是可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一边“忍受”呃…好吧,“享受”着他对我的上下其手,一边“义正严词”的数落着他:“别…折子还没…嗯…不要…” 天呐!我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要拒绝他还是要勾引他,狠狠心推开他,我跳下御座站到殿中气道:“你若再这样,我以后就不来陪你了。” “你舍得么?”他得意地笑着。 我只啐道:“你看我舍不舍得!瞧瞧你现在,哪还像以前那个勤政爱民的福临!” 他脸色一沉,“大胆!” “少吓唬人。”我丝毫不以为意。 他有些泄气地垮下双肩,半晌才道:“勤政!勤政有什么用!” 我轻叹一声,知道他还是在为江南的事情耿耿于怀,国库中的那些银子被那些满洲贵族看得紧紧的,就算是皇帝也无能为力,而江南所需用度绝不是个小数目,要顺治眼睁睁的看着江南百姓受苦他却使不上力气,所以才会有些灰心罢。 被顺治的情绪感染,我的心情也有些低落。回到坤宁宫做什么都不是心思,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帮到他呢?钱!这个万恶地源头,可缺了它又是万万不行的。 为了帮他想办法。这几天我忽然忙碌了起来,连顺治找我我也借故推辞。本还担心他生我的气,谁知他却一改近几日地颓废勤励起来,听了常喜的回报才知道。顺治以为我是真地气他不努力才不去见他,这几日都在批奏积攒的折子。我这才稍稍欣慰了一些。 三日后。当我拿着这几天的成果去找他地时候,他正坐在御书房长吁短叹,仍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怎么了?” 他看了我一眼,递过一本折子。“据统计,要解江南之困至少需要白银一百万两。” 我微愣了一下。随即轻笑,看来他虽然默许了鳌拜等人地做法,但是还是没有放弃那些百姓,仍在努力地想办法呢,只是这个数字让我吓了一跳,“那么多!”接过折子看了看,其间对江南受疫所需一切用度全记载得明明白白,就连大批收购的药材,药商会乘机哄抬药价一事都估量了上去。 “这是谁弄的?好详细。”能做出这份“报价单”的,想必也是个人才。 顺治揉了揉鼻梁,“一个叫叶明之的人,据说是陈萧地同窗。” 我微讶道:“你见过他?” 他摇摇头,我惋惜地道:“这样的人才,你应该见一见地,如若他能为国效力,岂不是一件好事是?” 顺治哼了一声,“他?就怕他与陈萧一样,也是个刺儿头。” 我无可奈何的笑了笑,看来顺治真的是让陈萧缠怕了。顺治长叹一声,“一百万两!现在内务府只有不到五十万两,除去一切开销用度,所能动用的不过三十万,杯水车薪。” 我轻叹着坐到他身边,将手中一直拿着的东西给他,轻声道:“本想着帮些忙的,没想到竟需要这么多钱。” 顺治看着手中的东西有些讶然,那是一本账簿,翻开来,头一页写着:皇后,银五千两,金一百两。 他抬起头,“你…” 我笑笑,“往后看。” 他又翻一页:佟贵妃,银三千两,金一百两。 接下来是贤贵妃、静妃、淑惠妃、宁嫔、贞嫔…凡是宫中有品阶的,或多或少,无一缺漏。 待他看完,我笑道:“粗略计算了一下,换成银子大根有五六万两左右。” 顺治的表情有些呆呆的,“这都是你们的体巳钱,怎能…” “你不也是将自己的体巳钱拿出来么?” 他勾了勾嘴角,忽然问道:“你怎么与她们说的?” 我笑笑,“放心,我只是说皇上想重修太和殿,又不想动用国库库银,这几天正烦着呢。” 顺治皱了皱眉,“只是这样?她们便肯捐这么多?”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心虚地道:“还能怎样?” 他朝我挑了挑眉,摆明了不信的样子,我干笑了两声,“也没什么啦,我只是告诉她们,皇上会视众人表现而有‘奖励’。” “奖励?”他不明其意。 “就是…”我吞了下口水,“拿得多的,你就多去她那里走动走动…” “你…”他眯起眼睛,“你把我给卖了?” “没这么严重啦!”我连忙打哈哈,“反正你也是要召见她们的。” 他连瞪我数眼:“亏你想得出来!” 我讪笑了两声,想当初我将宫妃聚集起来要她们捐款时,她们倒也是像征性地捐了一些,可那么一点点钱叫我怎么拿得出手?不得已只好使出“杀手锏”,又言名这本账簿是要给皇上看的,她们的积极性果然大大提高,谁都不想落于人后。 “今天晚上…就去咸福宫吧。”我低下头飞快地说完,顺治气着指着账薄道:“不是你捐得最多么?” 我垮着脸道:“我捐这么多是因为我知道这些钱的用处,可她们拿出那么多钱都是为了想讨好你,想多见见你而已。唉,也体谅体谅她们罢。” “你竟然不介意?” “当然介意,”我白了他一眼。“只是我更介意那些江南百姓。” 他看着我,忽然笑着将我拥入怀中,“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 我脸上微微一红。“谁为你了?”看着桌上的账薄,我又忧道:“只是还差得太多了。” 顺治笑道:“你们一群女人都知道替我分忧。那些大臣们更是一个都别想跑,明儿早朝我就让他们捐银子,不捐不准出宫!” 我“扑哧”一声乐了。“哪有这么不讲理的?” “不讲理就不讲理罢。”他叹道:“最要紧地是能筹到银子。” 第二日,我早早的便去了乾清宫等顺治下朝。等了好久。眼看时已过午,他这才姗姗而回,面色颇为不善,我连忙迎上询问。顺治朝屋内的宫人挥了挥手,待她们全部退下后。才重重地坐在暖炕上,恼怒道:“气死我了!” “怎么了?”我轻声道:“筹款地事情不顺利?” 顺治朝常喜勾了勾手指头,常喜连忙奉上一本帐册,顺治道:“看看。” 我上前拿起,一翻之下不禁有种哭笑不得之感,“弄了一早上,就弄回这个?”这哪里还是什么筹款的帐册,分明就是一本白条册。一条一款全是某某大人赊欠太和殿修缮款银某某两。 顺治在一旁气道:“除了这个,还有他们一个月地俸禄!”见我不解,他又道:“最开始说要修缮太和殿,他们倒也大方,都说这个月的月傣不领了,可他们的月俸加起来才多少银子?我刚一说不够,他们倒好,都跟我哭起穷来了,后来见我逼得急了,就一个个地签了欠单,让我先从国库中调银子,他们再慢慢还上这笔款项。哼!若国库的银子能动,我还找他们干什么!” 我将帐册轻轻地放到几上,坐到他身旁道:“也就是说,此次筹款行动彻底失败了,一纹银子也没见着。” 他地脸色红了红,恼得紧盯着那本账册,“明日我就派人各家去要,看他们谁敢不给!” 我一时无语,“这…会不会太不讲理了?” 他看了我一眼,“他们想蒙混过关,我偏偏不如了他们地愿,我是皇上,他们能奈我何?”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话,门口传来一声厉喝:“正回你是皇上,更不能如此胡闹!” 声一入耳,我与顺治皆是一惊,这个声音…竟是太后! 朝门口看去,果然,太后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柳眉倒竖,粉面含怒,我二人连忙起身,上前两步给太后请安。 太后是什么时候回宫的?为什么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正当我惊疑之时,顺治开口道:“皇额娘是何时回来的?也不知会儿子一声,儿子好去接您。” 太后冷哼一声,“知会你?你有时间搭理我么?不是得去文武百官家要银子么?” 太后不愧是后宫中的大姐头,她这一发火,就连脾气向来不怎么好地顺治都讪讪得不知说什么好。 太后怒道:“一个皇上,一个皇后,合起来胡闹!硬逼着官员写借据,传出去成何体统!” 顺治皱眉道:“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又关皇后什么事了?” “不关她地事?”太后瞟了我一眼,“那皇后集齐后宫捐银子又是怎么回事?”太后缓了口气,“想修太和殿,国库中没有钱么?内务府没有钱么?非得拉下脸来跟人要?皇室的脸面都快让你们丢尽了!” 这是我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太后身上的怒气,低着头,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顺治不着痕迹的侧了侧身子,将我挡在身后,也口气不佳地道:“现时边关战事吃紧,国库库银岂可随便动用?他们是国之臣子,理应为朕分忧!” “这是分忧么?这是让人笑话!”太后指着顺治气道:“修个太和殿,你准备修进去多少银子?四十万两还不够用么?” 顺治脸色急变,我心中暗忖,太后的消息真是灵通,这几日我与顺治筹集的银子可不正是近四十万两么。 太后盯着顺治道:“不管你想做什么,也不能让史官和百姓记你一个贪奢好欲之名!” 对着太后的目光,顺治没有丝毫退缩,“儿子想做什么,后额娘还不知道么?” 太后的瞳孔缩缩,“身为皇帝,做事要审时视度,不可随心而为。” 顺治大声道:“不可随心,更不能违背良心!” 太后脸色渐寒,“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万代基业,有时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 我呆呆的看着这对母子你来我往的打着哑谜,心中一阵迷茫,难道说顺治想用这些钱做什么,太后全都知道么?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母子

听了太后的话,顺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果然知道…”太后重重地吐了口气,偏过脸去,“我知道不知道,一点也不重要!”顺治的脸上染上一丝愤然之色,他大声道:“不!对我来说相当重要!”他的双眸中闪动着受伤的光芒,“你…为何也合着他们骗我!”见着顺治的样子,太后似是有些于心不忍,但很快她狠心的扭过头,“告诉你又怎么样?让你知道后再像现在这样由着性子胡来么?”顺治盯着太后缓缓地摇了摇头,“我还以为…呵呵…”他自嘲地笑了两声,慢慢的朝门口走去,经过太后身边时,他微顿了一下,似是希望太后将他叫住,知识太后脸色铁青,双唇禁闭,并无开口之意,顺治面上嘲弄之色更浓,大步走出殿门。 “福临!”我连忙叫住他。他停了停,“让我一个人…呆一会。”他的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消沉。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时,我转向太后急道:“皇额娘,您…”太后抬眼看着我,她眼中莫名的哀伤之色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的语气不自觉的放缓,“您为什么…” “为什么不叫住他?”太后反问。我点点头,他有机会的,不是么?太后看着我,神色显得有些漠然,“因为我每做一件事前,都会好好想想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我愣在原地。他要走了,你叫住他,这么简单的事。会有什么后果? “我又何尝不想叫住他?我又合唱想我母子离心?”太后地嗓音略带了一丝颤抖,“只是…”她迟疑了一下。仿佛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再跟我说下去,终于,她轻叹一声。“只是我若叫住他,便是对他认了输了。”我困惑的摇摇头。她在说什么?什么认输?太后淡淡地道:“知道我为何出宫么?呃…不是养病去了么?不过显然在这个时候这个答案是不正确的。我选择沉默,听太后说下去,太后长叹道:“我就是怕会与他闹成这副样子。”我皱了皱眉,“皇额娘既然早知道这件事,就应先告诉他,两人一起想办法,芑不必现在要好得多?” “那…那与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太后盯了我半天,才道:“不明白么?这件事若是早让他知道,他便会闹着要与我站在同一阵营,动用库银了。现在他自己查出来,也明白了朝臣们的意思,没人支持他不敢轻易动那些库银,所以他只能自己想办法。”我这才有些明白,原来太后出宫,就是想避过与顺治的正面冲突。“那…”我呐呐地开口,“向大臣们筹些银子,又可以不动库银,芑不是一条解决之道?” “的确是一条解决之道。”太后道:“不过…一次行了,两次呢?三次呢?若是开了这个先例,日后谁还肯为朝廷尽心尽力办事?况且向朝臣索捐,谁能捐得多?谁又敢捐得多?一年的俸禄不过那么点儿银子,若是捐得多了,不是摆明着告诉众人他贪了银子么?”太后说得好像是挺有道理的,但我又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么些人死于疫症?” “一将功成万骨枯。”太后看着我,“治国也是如此,想要得到更多,必然会有放弃。他…始终看不透这一点。”我怔在原地,细细地思索太后的话,突然间,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不由得打个冷战,身体也不能自抑地微微颤抖。身为帝王,不能感情用事,不能意气用事,要冷静的看待每一件事情,权衡利弊,再作出最终决定。太后说,他始终看不透这一点,那么…太后竟是要用这十万条性命老教会福临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帝王吗?所以太后对此事不闻不问,任由朝臣们合起来瞒着他,让他气急败坏,让他无能为力,最终让他明白,皇帝不是那么还做的,不是想什么是什么,要懂得取舍,相信这十万百姓,是矣铸就一副衬得上帝王地铁石心肠了。这就是他要走的路么?这就是他要学习地帝王之术么?不嫌太过残忍么?惊恐之余,对他又是深深的疼惜,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少年,他每日所学的,就是这些! “你不必替他抱屈。”太后仿似看出了我心中的想法,“你所想的,他一早就明白!”我心中惊讶至极,是了,他定然是明白的,所以他才会在太和殿烧毁时那般模样,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怕百姓恨他,更怕他将来要面队的路!看着我一脸的怜惜,太后冷哼一声:“你真的不明白。”我抬起头,不解的看着她,她的脸上蒙着一层寒霜,“他正是明白这其中的一切,所以他才会做这种抗争,你道他是真想去朝臣家收银子么?他是想逼我向他回来,你道他刚刚真是在痛惜我们间的母子亲情么?他是在引着我向他低头。这么些年来,我们之间还剩下多少亲情,我们自个儿最清楚!”太后的脸上夹杂着一丝痛苦,眼中现出点点莹光,“你,真的了解他么?”太后的话惊得我一阵失神,就连太后何时离去都未曾发觉,怎么会?我的脑中不停的响起太后所说的,试问世间有哪对母子会用这种相互试探的方式相处?他们之间的隔阂竟然深到这种地步?回过神来,殿上只剩我与袭人,袭人道:“主子可要去找皇上?”我轻轻摇了摇头。“让他静一静吧。”不只他要静,我也要静一静,他们母子斗法。我又要怎么做呢?出乎意料的,回到坤宁宫。顺治竟然等在那里,见了他,我有些不知说什么是好。他盯了我半天,缓缓地开口道:“她…都说了什么了?” “她说了什么你真的想知道么?”我说道:“还是你只想知道她对这件事的态度?”他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我还问什么。她的态度一早就摆在了。”他自嘲道:“我还以为自己在她心中会有一点地位的,谁道…” “福临!”不知为何,他的样子让我没来由的生气,“你这是什么话,他始终是你额娘。” “是么?”他嗤笑一声,“若是她也这么想便好了。” “那你就没有错的地方呢?”我气道:“你故意在她的面前做出那副样子,你可知她见了心中有多难受!”顺治不予置否的笑了笑,我急道:“你为何这么做?” “我这些都是向她学来的。”他看进我的眼中,“若说故意,也不尽然,我是真的难过,只是她将这些权当作是故意,只因这些都是她曾用过的招术,她难受?”顺治冷笑一声,“她这样对我时,怎么不想想我多难受!”我错愕得说不出话来,看着顺治嘲讽地笑脸,我讪讪地道:“她…还是很看重你的。”顺治摇摇头,“在她心中,最重要的只有‘大清’二字,这两个字,比我这个儿子重要得多!”我怔忡的看着他,他与太后平日里尚可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一旦遇到事情,便会有这样的冲突么?大清?我缓缓地摇了摇头,“你说对。”我面对太后时,她身上流露出的那种无奈而又哀伤的情绪,断然不会是假的,“你想没想过,她为何要对大清这么尽心尽力?只因大清的皇上是她的儿子,她想让她的儿子流芳百事,她想让人人都说她的儿子是个得道的明君!”他别过头去,沉默不语,半晌才低声道:“我根本不想做这个皇帝,她可以不去争,多尔滚要做皇帝,让他做好了,为何偏叫我来做!”我摇摇头,“当时是种什么状况我不清楚,但你一定清楚,绝不会是谁想做便做了,把一个六岁的孩子推上皇位,定是当时最折中的办法。” “况且,”见他又要反驳,我接着道:“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当这个机会放在眼前,有哪个母亲会不心动?就算是我…” “你怎么样?” “若是我,我也会做相同的选择。”看着顺治没有一丝表情的脸旁,我轻叹了一声,“你怪她,是因为多尔滚?”顺治的眼中闪过一抹阴霾,我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当初你孤儿寡母,她若不与人虚以委蛇,你母子如何能安然过到今天?”他挣开我的手道:“什么虚以委蛇,我看她倒快活地很!”我长叹一声,“知道你们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是你们两个都把自己的内心封得死死的,不肯让对方看到,如果你们能好好坐下来聊聊,互相倾听一下对方的心声,你们便不会这么痛苦了。”顺治哼笑道:“她痛苦过么?”我严肃的望着他,“如果太后与多尔滚真的像你想的那样,那太后就太可怜了。”我话音刚落,他的脸色猛的铁青,我不顾他的恼怒,径自道:“喜欢一个人又不能嫁给他,偏偏还嫁给了他的哥哥,这种痛苦你能明白么?一边是自己心仪之人,一边是自己的儿子,取舍之间的痛苦你能明白么?当自己的儿子要将他挫骨扬灰时,她的痛苦你能明白么?” “够了!”他大喝一声,恼怒得青筋暴起,“他们之间如何我一点也不想知道!”看着他这副气恼至极的样子,我番然醒悟,我真是笨,太后与多尔滚之间真真假假的事情在他的心中始终是一根刺,他觉得太后背叛了他的父亲,背叛了他,所以不管他们之间的事多么凄美,多么哀愁,在顺治中,始终是不可原谅的。 “对不起。”我识相地道歉。他沉着脸看着我,我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想说,或许…你可以试着跟她谈谈。” “哼,我也想。”他的口气生硬,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在说反话,他慢慢地踱到门口,刚要跨出门去,身子顿了一下,“其实…你并不会哦那么做,对么?”我愣了一下,“什么?”他半偏过头,“如果换了你是她,你一定不会让你的孩子卷入到 这场战争中去。”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坤宁宫。看着他的背影,我勾了勾嘴角,我不会么?或许吧,因为我太渴望自由,又怎会将自己的孩子投入牢笼?可是,若是我的孩子不想要自由呢?当他长大了,他会不会又怪我为何没为他夺得天下至尊之位?我轻轻地坐在椅上,淡淡地笑了,世事无常,由此可见。当天晚上,顺治终是去了慈宁宫,虽然他在坤宁宫表现得那般恼怒,可他仍是去了。或许他是想再给太后一个机会,有哦在给自己一个机会罢。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闺情(一)

第二天一早,我刚刚起身,太后便派了李福过来找我去慈宁宫。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顺治竟在慈宁宫呆了整晚,一大早才匆匆忙忙的赶去上朝,我又问李福,皇上与太后的神情如何?李福答道:甚为平和。我点点头,心放下了一些,虽不知他们一晚上都在说了些什么,但没争执便是好事。到了慈宁宫,太后正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她睁开双眼,眼中布满了血丝,不大有精神的样子,我轻声道:“皇额娘还是先歇吧。”太后摆了摆手,“不打紧,坐吧。”我坐至一旁,太后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半天没有言语,我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主动开口道:“皇额娘找儿臣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太后轻笑道:“没事,就是想见见你。”见我不解,她又道:“我实在是想谢谢你。”她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她是在谢我劝顺治到这里来。我急着问道:“你们没事了么?”话一出口又觉得太唐突,好在太后并不在意,她笑了笑,“那么多的心结芑是一晚就解得开的?总算是有了个好的开始吧。”我喜道:“那真是太好了。”太后轻轻地点头,“这都是你的功劳。”我连连摇头,“母子间哪有隔夜仇,我只是给皇上一个台阶下罢。”太后慈爱地笑道:“福临他好象不再像以前那么任性了。” “他以前任性不过是为了更多的吸引皇额娘的注意力罢了。”太后听后怔了一下,旋即点头钓道:“有你在他身边我真的放多。”太后睨了我一眼。打趣道:“我希望下次回宫时,你们能让我抱上子。”我红了红脸,又想到太后的话,惑道:“皇额娘还要出宫?还去南苑么?”太后摇了摇头道:“不去南苑了,去…”她似是有些迟疑。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去山西。” “去做什么?” “借钱。” “借钱?”我诧异地道:“为什么要…”太后笑笑,“你们那点银子能解决什么问题?况且那些银子运走了,你们又拿什么来修太和殿?太和殿不修。你们又如何跟后宫和百官代?”我吐了吐舌头,当初只想着筹钱了。这些问题统统都没想过。太后叹了一声。“福临他心肠软,终是见不得百姓受苦的。”我点点头,又问道:“皇额娘要去管何人借?那么多银子他拿得出么?”太后道:“天下首富俱在民间,豁出去我这张老脸不要。借个百八十万两银子应该还是可以的。”我暗暗咋舌,百八十万。难怪顺治非要逼太后回来,看来她是真有办法的。 “不知皇额娘何时起程?” “明日便起程了,”太后看着我道:“我走后你多陪陪皇上,他性子急,好冲动,遇着什么事需多规劝着他,不能随他任意妄为。”我点点头,太后又道:“恩贵人是鳌拜的亲侄女,我有意给她进个嫔位,你回去与皇上说说,这段时间让皇上多与她亲近,将来办起事来鳌拜他们才不好多加阻拦。”我垂下眼帘,又点了点头,太后轻叹道:“你怕什么?现在皇上整颗心都在你身上!撵都撵不走。”我被说中了心事,双颊一红,太后摇头笑道:“放心,适当的放手会让你得到更多。”更多?是指掌握整个后宫么?我笑了笑,没有言语,太后虽然睿智,但恐怕她永远都不会明白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眼见太后倦意渐浓,我辞别而出,径直朝乾清宫走去,途径养心殿,却见到乌云珠和宛如守在门外,脸上满是急切之色,二人见到了,忙不迭地请安,我好奇道:“皇上在里边?”她二人点点头,我又道:“为何不进去?”乌云珠道:“皇上正在与朝中大人们议事。”我点点头,“你们怎么了?苦着一张脸。”宛如急道:“娘娘,臣妾的阿玛病重不起,臣妾想恳求皇上恩准臣妾出宫探望。”病重?我突然想起,鄂硕可不就是十四年去世的么,我又留意到宛如用的字眼,她只是说“臣妾”,并未说“我们”,看来在她心中,铁定是认为鄂硕此次病重又是乌云珠所克了。抬眼望去,果然,宛如焦急的神情中夹杂着一丝愤然,我不禁暗暗摇头,人要是钻进了牛角尖,真是谁也拉不回来。我朝院中看了看,见常喜候在门外,刚想叫他过来,养心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内打开,走出一人,竟是陈萧,陈萧的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见到我,三步并做两步奔到我面前,俯身拜倒,在他低下头前,我瞄到他的眼神飞快的朝我身后闪了一下,我偏过头斜了袭人一眼,袭人连忙低下头去,面红似火。这时顺治也踱到门口,见到我微愣了一下,陈萧起身后再揖一礼,退出门去,顺治这才开口道:“怎么一起过来了?”乌云珠面带愁容的上前一步,将鄂硕重病的事情说了,顺治皱了皱眉道:“怎会突然病得这么重?”宛如在一旁哭泣道:“先前还好好的,今早额娘叫人捎进话来,说是阿玛已起不了床了。”顺治想了想,转身朝常喜道:“派人送两位爱妃出宫,再着两名太医伺候,需用药物只管进宫来取。”常喜低头称是,乌云珠和宛如连忙谢恩,顺治摆了摆手,她二人这才急着退下了,我笑盈盈的走到顺治面前,他反倒扭捏起来。吱唔了半天才道:“昨日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原来他还记挂着昨日之事,“昨日我也不对,不该说那些话刺你。”我笑道:“可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去了慈宁宫,还让皇额娘答应去帮忙筹款。”顺治脸上一红,呐呐地道:“我…毕竟是她的儿子。其实她心中,也真是有许多苦处的。” “这不就好了?”我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事。小心地问道:“你这次…是真心的?”该不会是为了劝服太后帮忙而使的计策吧?顺治的脸上现出难言的尴尬神色,他掐了掐我的鼻子。“你将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挣开他的手。转身进了养心殿门,笑到:“那就好那就好。对了,”我问道:“陈萧来做什么?”顺治也转身进来,“我想让他随皇额娘前往山西。待筹到款项后,他就直接带着银子前往江南,也省去了来往时间。”我点点头,陈萧的确是个前去赈灾的好人选,“这下可曾松一口气了?”他笑了笑,指着桌上那一叠折子道:“批完了折子才能算松了气。”说着他坐至案前,随手打开一本,我也走上前去,替他调了些朱砂,静静的看着他批阅奏章,他那专注认真地神态,真的很吸人哩。他批了几本,忽然抬头,撞上我的视线,笑道:“看什么?”我红了红脸,连忙垂下眼帘,他轻笑一声,站起身来,手中还握着朱砂御笔,“闭上眼睛。”我的脸色越发红了,顺从的闭上眼睛,期待着他接下来地举动,他渐渐向我靠近,我抿了抿唇,做好一切准备,谁知落下的却不是他柔软的双唇,只觉眉间一凉,他手中的御笔触到我的额上,我身子闪了一下,刚要睁眼,却被他按住,“别动。”他这是要给我画花脸么?我哭笑不得的耐着性子任他随意施展,直到他说“好了。”我才睁开双眼。 “真好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净胡说,”我啐道:“被画了花脸也叫好看?”他没有说话,只是笑嘻嘻地将我拉到镜前,这一看,却叫我呆了晌,眉间被他用朱笔勾出了一朵纤美的花钿,朱砂的绯红衬在光洁的额上,整个人倒显得光彩了许多,我左右看了看,假意嗔道:“无端的画这么好看做什么?我本就长得丑陋,现在更是被你这朵花给衬没了。”他从后面拥住我,在镜中与我对视,“哪里丑陋?我只见到人比花娇。” “贫嘴。”我回过身轻锤了他一下,将他推回书案前,“折子还没批完,接来胡闹。”他乖乖地坐下,又看着我傻笑了两声,这才低头继续,我赏他一个白眼,脸上的笑意却是止也止不住,在四年,最多再有四年,我会让他完完全全的只属于我一个人。为了能让他专心的批折子,我索性从养心殿里出来,逛了一圈,也没见着袭人,问了问随行的宫人,她们只说袭人出了院子,但是做什么去就不得而知了。这么神神秘秘的,八成与我想的差不到哪去,出了养心殿的院落,刚一转角,正撞上匆匆而回的袭人,见到我,她显得有些慌乱,“主子金儿怎么这么快就…” “你倒想我多耽搁一会,好让你跟他多聚聚。” “奴婢…没有…” “没有?”我打量了一下她,“身上挂的荷包呢?”那只荷包她从不离身,今日竟不在身上,去处可想而知。袭人的脸色变了变,头垂得更低,“奴婢该死。”我没好气地道:“要送也送个新鲜点的东西,送来送去都是荷包。”袭人道:“奴婢哪有主子那般蕙质兰心。”我失笑道:“还学会拍马屁了,行了,起来罢。”她起来后,我上前拉住她的手继续前行,袭人连忙后退一步,死活不肯与我同行,我只好松手,叹道:“我不想你与他多接触倒也不差别的,只因为他家中已有正妻,你若嫁过去只能做个妾室,我哪里舍得。”袭人的眼泪“唰”的流下,“奴婢…”我抬手止住她,“不过瞧你说的那陈夫人品性倒也贤良,陈萧这次奉旨出京,若差事办得好,等他回来皇上必有封赏,官做大点,我也放心点,到时你若愿意,我便将你嫁给他罢。”情之一事,本就是越理越乱,就连我又何尝不是与那么多女人分享福临?分享一个男人真的很辛苦,但若说让我离开他,另嫁他人,我又肯么?袭人听我说完连连摇头,作后干脆跪到地上,泣道:“陈大人与夫人感情甚笃,奴婢只求陈夫人病体早日康复,不敢有所他求。” “你…”我神情复杂地望着她,或许袭人是真的爱上了陈萧,所以她才会做出如此选择,我轻叹一声,“到时再说罢。”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闺情(二)

当天晚上,太后将所有宫妃传到慈宁宫去,应该是宣布替湛恩晋位一事,果然,在众人齐聚之后,顺治的圣旨就到了,先定个名位,待淳嫔产下皇裔后一同行晋位礼,可太后偏要如此,这又是在替湛恩造势了,以示对她的恩典。最开心的倒是紫云,她兴奋得小脸通红,席间不停地拉着湛恩说话,湛恩脸上始终是那副淡淡的微笑,宠辱不惊,让人对她的印象不由得又好了三分。 由于太后明日还要出行,宴会行至半路,太后便回去歇息了,太后一走,宫妃们明显活跃了许多,要好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话家常。洛颜凑到我身边来,端详了半天,说道:“皇嫂,你额间的花钿描得可真好看。” “那还用说?”身后的湘云连忙道:“这可是皇上亲手画上去的。”说话间脸上竟带了一丝骄傲,好像这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笑着瞪了湘云一眼,“就你知道。” 湘云吐了吐舌头,此时席间的喧闹之声一下子小了不少,抬头望去,几十号人的眼睛齐唰唰的盯着我,那种感觉,就像我头上突然多了两只角一样。 第二日太后出行,所有宫妃照例前来相送,一打照面让我吓了一跳,十人中竟有八人在眉中描了花钿,顺治到场时也有些奇怪,朝我看来,我低声道:“还不都时你昨天那朵害的。” 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朝身后扫视了一圈,笑道:“也不错,百花争春。” 佟妃在一旁笑道:“咱们这都是东施效颦。” 看着佟妃那张艳光四射地脸。我略有挫败地叹了口气,她若是东施。世间要到哪里去找比她还要美的西施?不过…我这算不算是引领了一回后宫的时尚运动呢? 乌云珠昨日回来得晚,并不知这些渊源,听佟妃一说不禁好奇地询问,佟妃将经过说了,乌云珠脸上现出几分羡慕,此时顺治在一旁道,“鄂硕怎么样了?身子可曾好些了?” 乌云珠施了个福礼才道:“有劳皇上挂心。阿玛想是见臣妾与妹妹回去,心生欢喜,竟能下得床了。” 我心中微哂,能下床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鄂硕死期将近,突然这么精神。怕不是回光返照了。正想着,太后到了,一番叙别之后,仪驾缓缓驶出宫去,这边太后刚走,那边淳嫔忽然捂着肚子向后栽去,裙上已是湿濡一片,众人立时慌了神儿,顺治也有些手足无措,好在佟妃和宁嫔有过生育经验,连忙指挥着宫人将淳嫔抬入就近地宫中,又喊来稳婆,听着淳嫔在屋内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生孩子好像是一件很恐怖地事情。 正当我胡思乱想得手脚发凉时,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我的手,顺治脸上地表情不知是焦急还是担忧,他轻声道:“估计还得一会,你先回去。” 此时洛颜也上前拉住我道:“皇嫂,咱们先出去转转罢,这…太可怕了。” 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顺治随即遣散了前来送行地宫妃,佟妃和乌云珠却没有走,宁嫔也留在原处,我见状也想留下,却拗不过顺治,只好出了院落。 走到外面,我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洛颜上前道:“害怕了么?” 我出了口气道:“做母亲还真时不容易。” 洛颜偷笑道:“皇帝哥哥大概就是怕你害怕,以后不肯为他生小阿哥,才将你赶出来地。” 我脸上一红,“净胡说。” 洛颜一脸担忧地道:“皇嫂,你说皇帝哥哥对你这么好,你的肚子怎么还不见动静呢?” 我啐了她一口,“大姑娘家家的,说这种话也不怕人笑话。” 洛颜笑嘻嘻地道:“反正我总能嫁得出去,怕什么?” 我惊奇地看着她,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通了,万事不能强求,就顺其自然好了。” 她能有这种想法倒真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她地话倒也让我有些担心,按理说我与顺治在一起这么久了,早应有点动静了,可偏偏…我无意识地将手搭在腹上,扭头朝洛颜道:“你说…我会不会时有病啊?” 洛颜听见我的话差点没绊个跟头,她一脸急色地四周看了看,将我与后面跟着地宫人拉开一些距离,“你可是皇后,这种事情怎可乱说。” “哦。”我呆呆地答应了一声,心中却越想越对,我一定是得了不孕症了,否则哪会… 心中多了件事,我再没心思与洛颜逛下去,找了个接口回了坤宁宫,满怀心事的趴到床上,竟不觉间睡着了,直到傍晚醒来,才听说淳嫔已经安然的产下一位小公主,母女平安。 这不禁又勾起了我的心事,历史上的荣惠终身无子,难道我也会是么?可是,我不是计划着要将顺治拐出宫去么?如果出了宫,结果一定会不同吧?不过真正的荣惠可是再宫中呆到七十多岁才去世的,我若出了宫,历史将会彻底的被改变,将来史书上的记载也一定会不同吧?在我之后还有玄烨,他要做的更是要彻底的颠覆历史,到时的历史就不再是我知道的那些… 正想着,顺治一脸急色的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太医,见到我二话不说,朝太医微一点头,太医立马走上前来,分别在我腕上搭了两块薄帕,一左一右的为我号起脉来,我被他弄得有些迷糊,“做什么?来错地方了吧?刚生完孩子的是淳嫔吧?” 顺治走到我面前道:“听洛颜说你怀疑自己…”他清了清嗓子,“所以让太医来给你瞧瞧。” 我脸上一红,“我…只是随口说说。” 他将脸别过去,“瞧瞧总是好的,我也急着呢。” 过了一会,太医号完了脉,全都表示我的身体没问题,看来还是我的子孙缘没到,太医退下后,顺治走到我身边抱住我,叹道:“别急。” 我好笑地道:“似乎时你更急一些吧?” “我怎么能不急呢?”顺治亲了亲我的脸颊,“我急着要你为我生个皇子,到时我便亲自教导他,让他日后成为我大清最英明的皇帝。” 我怔怔的看了他好一会,“你…要我们的孩子…做皇帝?” 他笑道:“当然了。” “可是…”我心中竟有些害怕,我的儿子要做皇帝,那玄烨呢? “可是?”他看着我,突然恍然大悟道:“你时怕咱们儿子再走上我的老路?为争皇位斗个你死我活?放心,”他笑道:“皇后嫡子,继位时理所当然之事,不然…我现在就下一道诏书,立咱们的儿子为太子。”说着他就就朝书案走去,竟是要真的下诏。 我连忙拉住他,“你疯了,儿子在哪呢?” 他不以为意的笑笑,“写完就先在你这存着,反正总会用得着的。” 他对我的这番情谊不禁让我眼眶微微发热,我投入他的怀中,轻声道:“你不觉得对我太好了么?” 他笑笑,“这就算好了么?我害嫌不够。”他抬起我的脸,望进我的眼睛道:“我要将世间最好的,全都给你。” 我弯了弯嘴角,也中却不知何处涌出一丝不安,耳边隐隐响起当初那个道士的话:偷来的!偷来的! 不自觉的,我身上竟出了一层薄汉,我现在所有的,不正是乌云珠的幸福么?他说,我会永远陪着你,他说,我们的儿子要做太子,他说,我要将世间最好的全部给你! 那道士说我会双倍偿还,要怎么偿还?我的出现,转嫁了乌云珠所有的幸福,难道说,乌云珠儿子的夭折,乌云珠的香消玉殒最终也会降临到我的头上? “怎么了?”察觉到我的不自然,他轻声问道。 我回过神,一边摇头一边暗骂自己想象力丰富,这么会想,怎么不去写小说啊?我不是下定决心要改变历史么?又何苦想这些没来由的东西! 思及至此,我甩了甩头,抛去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没事,只是在想要怎么劝你,我才不会做那么傻的事情。” “什么傻事情?”他呆呆的问道,突然好像又明白过来,笑道:“我只是要你明白我的心意。” 我点点头,“我早就明白。” 他望进我的眼睛,极为认真地道:“答应我,永远不要…不要…” 望着同他眼中滑过的那丝不安,我展颜而笑,“那种事永远也不会发生。” 他的唇边渐渐扬起,眼中闪动着互知心意的欣慰,我仿似中蛊般的开口:“只要你还要我,我便永不负你。” 我从不知他是个这么容易感动的人,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足足让他兴奋了整个晚上,随后“造人计划”也跟着展开,直到次日清晨。 迎着朝阳,我慵懒的坐在窗前,由宫人们伺候着梳洗整装。 “主子,”湘云拿着一支朱笔嘟着嘴道:“她们都是跟您学的,怎么主子反倒不画了?”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她们哪里事跟我学的,前日的花钿明明事顺治画上去的,宫妃们争相效仿,也不过事想讨顺治的欢心罢了。 正在替我绾发的袭人笑道:“不是不画,而是分谁画。今后主子的眉间花钿,怕事只肯让一人画了。”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谁知却一语成谶,而我没想到的事,从那天起,我的眉间就那样空了好长、好长的世间…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请缨

又过了三日,百无聊赖之下叫袭人将的那张瑶琴取了来,正待一展“长才”之时,顺治青着脸匆忙而至,我连忙迎上去,“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顺治皱着眉道:“你可知道皇额娘到底要去哪里?” 我一愣,“不是去了山西么?” 顺治摇了摇头,“她们一出了京城的地界就直奔着江南去了。” 我讶道:“|江南?皇额娘去那里做什么?”话一出口,我便想了个明白,什么向山西的巨富去借银子,全是太后编出来的谎言,她要借钱的“债呀”根本不是在山西,而是在江南!只是江南现时疫症横行,她若提出要去,顺治一定不同意,所以她才会骗我们说是去山西! 大惊之下我猛的起身,顺治的脸色非常不好,显是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他颤声道:“她…若出了什么事,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放心,皇额娘一定不会出事。”我一面佩服着太后的胆量,一面劝解着顺治,太后会出事么?她当然不会出事,她还要辅佐着玄烨成为一代大帝呢。 顺治咬着牙道:“我已派快马去将她们追回来,江南的事情,再另想他法。” 我摇头道:“皇额娘既然瞒着我们,已表示出她一定要去的决心,你派出去的人,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果然,第二日傍晚顺治派出去的人便传回消息,太后南下之心异常坚决,只是转告顺治勤理政事。无需担心。不过我想,她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心中定然满是欣慰。可以预见地,待她回来。她母子间的关系必然会有质的飞跃。 几日来,忧心忡忡地不只顺治一人,还有乌云珠他宛如。不过她们担心的不是太后,而鄂硕。后妃出宫回家是请旨地。而且就算请下旨意也得在宫门落锁前回宫,不得在外留宿,几日来两人来回奔波眼两丰清减,但上天似乎并未怜悯她们的一片孝心。吕硕的病情越发沉重了,这日清晨。我与顺治刚刚起身,正伺候着他换衣服上朝,她们二人便来到坤宁宫求旨,看着她二人消瘦下云地双颊,顺治叹道:“你们今日回去便在府中多住两天罢,别来回折腾了。” 她二谢过恩刚想退下,一个小太监匆匆赶来,朝着常喜耳语了几句,常喜面色微变,顺治问道:“什么事?” 常喜看了一眼乌云珠二人,小声地道:“回皇上的话,鄂硕今儿清晨病逝了。” 顺治一下子愣住,抬头看向乌云珠他宛如,她二人怔在那里,像是没明白常喜话中的意思,过了半天,宛如才痛哭出声,转身跑出门去,乌云珠虽也是虽也是泪流满面,却始终忍着没哭出声来,顺治见状叹了一声,柔声道:“你先回去罢,你阿玛…常喜,”他吩咐,“传旨,追封鄂硕为一等辅国公,世袭罔替。” 乌云珠呜咽着跪下,“臣妾谢皇上恩典。” 乌云珠退下后,顺治地脸色一直都有些阴郁,我上前替他整了整衣领,道:“若是不放心,一会下了朝也去看看吧。” 顺治微一错愕,接着点了点头,说道:“我是想起…”他没有说完,过了一会才道:“你说皇额娘真的不会有事么?” 我这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用力地点点头,“放心吧,瞧皇额娘的面相就知道她是个他命百岁的人。” 顺治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你还会看面相?” “是啊,哪天级你算一卦。”我飞快地抚平他的衣摆,左右看了看,将他推出门去,“好啦,快去上朝吧,别净想些不好的事情,小心‘梦想成真’。”我吓唬他。 他听了这话居然认真起来,严肃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是不应再想的。” 从那以后,顺治果然没再提起这件事,不过却依着太后的教诲,每日勤政不倦。 十四年七月,太后终于北上回京,当凤辇驶至乾清宫时,顺治竟抑制不住地快步上前新自替太后打了帘子,太后下了凤辇,顺治端详了好一阵才开口道:“皇额娘又骗了儿子一次。” 话虽是指责的话,但其间那浓浓的担心任谁都听得出来,太后欣慰地一笑,“不骗你怎能借到这些银子?” 太后此次南下,不知她找的何人,竟借得纹银一百五十万两,随行之人皆说不知,只知到了江宁,有一晚太后带着张德海出去,不准任何人跟着,第二日中午才回到行宫,随后成箱成箱的银子陆续从各大钱庄运至行宫,除去五十万两银票,现银足足一百万两。此次随行的两千御林军太后一个也没带回来,全部留给了陈萧,用太后的话说,陈萧真是个可用之人,见了那么些银子眼都不眨一下,当即便求旨前去疫区,听太后说这话时,我不禁瞄了一眼身后的袭人,不出意外的,这小妮子满脸的崇敬之情。 众人随着太后回了慈宁宫,太后大概是连日赶路,真的有些倦了,几次说话都有些精神不济,顺治见状连忙让众人退下,一群人在行过福礼后太后突然看着我笑笑,又指了指右侧的耳朵,我条件反射般的抚上右耳,原来右耳的耳坠不知何时掉了,袭人忙四下查看,顺治笑呵呵地到我身边,“别找了,这样好看。” 我掩口而笑,现在他与太后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念着我的好处,不管我什么样都会说好看的,只是不知他这一句话是否又能带动后宫只带一只耳环的风潮。 又过了几日,太后想必是歇得差不多了,一大清早便将我找去共用早膳,吃饭吃到一半,太后突然问道:“身子还没动静么?”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点了点头,太后轻叹了声,“回去找个太医瞧瞧。” 我连忙道:“已经让太医瞧过了。说是一切正常,大概是…福份还没到吧。” 太后苦笑了一下。“你的福分没到,有人的可到了。” 我一愣,太后这么说莫非又有宫妃怀了身孕了?这个时候… “是贤贵妃?”我问道。 太后讶异地看着我。“你竟然知道?” 我摇摇头,“这个时候应该就是她了。”顺治地四阿哥是十五年三月出生的。我算了一下道:“她大概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吧。” “一个半月。”太后皱了皱眉。“你既然知道,为何一点都不着急?” 我笑道:“若不是皇额娘今日提起,我也想不起来,况且这种事看地是机缘。急也没用。” 有关翻牌子的事,我与顺治都有默契地不再提起。他在坤宁宫住个六七日,便会回乾清宫翻一次牌子,虽然这样仍未达到雨露均沾的要求,但也不再是独宠皇后一人,宫妃他朝臣们也都无话可说。 我夹了口菜塞进嘴里,“皇上知道了么?” 太后摇头道:“只有你我他替她诊脉的太医知情。” 我错愕道:“她自己呢?” “太医还没告知她实情。” 我放下碗筷,低下头缓缓地道:“该来地始终要来。”太后短短几句话中,我已猜到太后不想留住这个孙子。 太后从苏茉儿手中接过清水漱了漱口,用帕子擦了擦嘴道:“如果是个阿哥…” “皇额娘放心,”我抬起头,“这个孩子…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 “是个公主?”太后问道。 “不,是个阿哥。” 太后眼中疑惑更深,我深吸一口气,看进她的眼睛,“一个不满周岁便夭折地孩子,会对谁造成威胁呢?”这我还是往多了说,事实上乌云珠地孩子只活了不到一百天。 太后的眼中充满了诧异,过了半晌,她缓缓地点点头,“那…董鄂氏呢?” 太后真是在乎顺治的,我当初毫无理据的那么一句话,便让太后对乌云珠厌恶到今天,甚至只肯叫她董鄂氏。或许我还是有点对不起乌云珠地吧,我在心中轻叹一声,“皇额娘放心,事到如今,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妃,不会再对任何人造成威胁了。”嗯…我总不能说,现在想拐顺治弃位地是我吗? 太后她出一口气,点头道:“那就好,唉,不知为何,一想到她,我心中就不那么舒服。” 我轻声道:“若不是儿臣当初对皇额娘说了那一番话,皇额娘或许对她的印像会好些。” 太后笑了笑,“其实我心中是明白的,只要一看到她,就会想起福临因为她与我翻脸时的模样,能舒服才怪。” 听太后说得如此坦白,我不禁勾了勾唇角,太后又道:“惠儿,你告诉我,如果荣惠还是荣惠,你今日所受的荣宠是否都会加诸在她身上?” 我怔了半天,才轻声道:“其实是我…偷了她的缘份呢。” 太后满眼的不同意,“什么叫偷?你能来到这里权是天意,你所做的一切、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天意使然,所以你根本无需内疚。” 天意,我可以将这一切都推给这两个字么?大概是…可以的吧。 第二日,太后便又派了一名太医前去给乌云珠诊脉,随后,乌云珠有孕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顺治自然是欣喜的,只是欣喜之余又找了太医来为我诊脉,开了一大堆补气育阴的药方,有几剂还特别吩咐要在房事之后立即服下,袭人满脸严肃的跟在太医身后,不时的将太医的话记在纸上,看着她那认真的样子我真想哀嗷一声,要是让其他人知道,我恐怕又少不得变成八卦主角了。 不孕,这个还真是挺麻烦,不过我想了几天又觉得这样也不错,毕竟我若在这几年内有了孩子,日后出宫便麻烦了许多。 这么想着,倒也不急了,顺其自然就好,只是顺治依旧很急,每天半夜都将我拽起来喝那个什么“百子千比汤”。有没有效果暂还不知道,但是那黑漆漆的苦药让我不得不怀疑开药方的太医是不是跟我结了什么仇了。 时间过得飞快,眼瞅着七月就剩那么几天了,这日刚用过午膳,袭人又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我终于忍不住哀嗷出声,刚要做无谓的抗争,常喜一头是汗的跑进来,“娘娘,快…快…” 我手中捧着袭人硬塞过来的药碗,苦着脸问道:“怎么了?”| 常喜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皇上和太后…吵得很厉害,娘娘快、快随我去慈宁宫。” “什么?”我赶紧放下药碗,跳到常喜面前,“因为什么事?”这一个月来明明母慈子孝,两个人都舒心得不得了,怎么又突然吵起来了? 常喜摇头道:“奴才也不知情,只是在门外听到屋内有争执之声,苏茉儿姑姑让奴才赶紧请娘娘过去。” 我点了点头,也不多说,立马随常喜去了慈宁宫,刚走到殿外,便听见殿内传来激烈的争执之声。我站在门前听了听,不禁十分诧异,太后她竟然又要出宫?又听了一会,才听明白个大概,原来准噶尔叛乱久战不平,清军伤亡很大,顺治又临时抽调了两万蒙军前去支援,清军人数又增至十万之数,谁知这由两万蒙八旗、三万满八旗、五万汉八旗组成的军队竟因民族因素相互仇视,使得全军不能一心,将士离心,战绩自然不佳,主持三军的靖远大将军也无奈之下只得下令三军退居边防,在巴里坤处整军修养,以期再战,只是停战之后三军矛盾不但没有消除,反而日益加深,满蒙二军倒还勉强说得过去,毕竟也算得上是一家子,但与汉军就是你瞧不上我,我看不上你。屯齐上奏要处置汉军统帅李毓宁,以压制汉军躁动,可顺治与太后皆认为,一味的用强硬手段压制,只会让汉军心生不忿,不如派人前去安抚,只是这安抚的人选让顺治犯了难,既是以抚为,此人就要代表皇室,又不能显得过于强势,要与满蒙关系密切,又不能让汉军觉得你们是在联合起来打压我们。 本来一个月前顺治曾派了和硕亲王硕塞前去抚军,只是效果甚微,想来想去,太后突然想到,这说的不就是我么,就向顺治提出要前去西北,太后的气魄天下尽知,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人选,只是太后先前连日奔波,回宫后身子一直不太舒服,近几日有加重的趋势,听听,又咳嗽了。 太后咳得很厉害,屋内的争执声也争执消停下去,过了好大一会,才听顺治道:“皇额娘不必再说了,儿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的。” 太后顺了顺气道:“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况且我与洪承畴也熟悉些,办起事来更能事半功倍。” 洪承畴现在身在四川,正准备与南明一决死战,顺治将他抽调回来,就是想供着他缓和汉军与清庭的关系。 顺治的声音再度传出,“不行!儿子就算亲自前去,也不准皇额娘再离京一步。” “的闹!”太后的声音中已含着一丝怒气,“你是一国之君,岂可轻易离京,况且云南那边儿又要打仗,台湾的郑经听说又向日本去求援了是不是?你若走了,谁来主持大局!” 屋内沉静了一会,顺治道:“准噶尔是不能不打的。” 太后叹了一声,“这是自然的,准噶尔不平,西藏跟着也不消停,西藏不稳,蒙古、青海连着都会出问题。” 顺治道:“不然,还是再派个亲王去。” “硕塞的教训还没吃够么?你派朝中之人前去,只会让汉军觉得你是在压制他们!” 听到这,我推门而进,顺治与太后都有些错愕的盯着我,想是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深吸一口气,笑道:“不如让我去。”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离情

“不行!”我话音刚落,顺治与太后几乎同时出声反对。 顺治道:“那里是边关,前方就是战场,你当那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太后道:“让皇后前去战场,不仅名不正言不顺,传出去反会让人笑我皇家无人。” 我欣然一笑,道:“皇额娘刚刚也说,不能再派朝中大臣前往,本来皇额娘是个最好的人选,可您现在仍需休养,若执意要去,恐怕皇上会寝食难安,又怎有心思打理朝政?儿臣自认为是除了皇额娘外最好的人选。” 顺治急道:“难道你去我就会放心么?” “为什么不放心呢?”我反问,“那里虽是边关,但仍是大清的地界,更别说还有十万精兵,安全方面一定没有问题。” “不行!”他的态度十分坚决,“这件事先缓一缓,不急于一时。” “再缓缓恐怕军中冲突会越演越烈,到时更难收场。” “你…”顺治气道:“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此时太后在一旁轻轻敲了敲桌子,我与顺治都不再言语,太后闭起双眼,应是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顺治见状更是着急,刚想开口,被我一把捂住,他抓下我的手,“幽怨”的看着我,我捏着他的手轻声道:“我只是想为你做一些事情。” 太后睁开双眼叹道:“让皇后前去抚军始终不合礼法。”我与太后不同,太后前去西北,自是没人敢说一个不字的。但是皇后要去,恐怕就得有人抬出“后宫不得干政”的招牌了。 “谁说我是去抚军呢?”我说道:“我可以跟着抚军的大人代表皇家前去‘劳军’。” 听我一说顺治和太后都愣了一下,我接着道:“马上就要进入秋冬时节。西北地区苦寒,若能带些物资。让皇后代表皇家为士兵送温暖送爱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太后缓缓地道:“这…倒也可行。” 太后这么一说顺治更急了,不由分说的将我推出门外。气道:“你先回去,晚上再找你算账!” 说罢。就要将殿门掩上。我一把推住,看着他道:“我不想关心那些军国大事,我只关心一个人,只想能为他分担一些忧虑。” 顺治闻言轻叹了一声。看着我缓声道:“容我再想想,你还是先回去。” 我笑着朝他点点头。在他掩上殿门那一刹那,我又喊道:“别在吵架了啊。” 殿内没有答复,可我知道他是听到了的,转身下了台阶,阶下候着的苏茉儿等人赶紧上前,我朝她笑了笑,“放心,没什么大事。” 到了晚上,本以为顺治会第一时间赶来坤宁宫,谁知却没有,只让常喜携了道圣旨来,着我即日准备,十日后起程前往西北劳军。 接了圣旨,常喜苦着脸道:“娘娘,皇上在御花园里头呢,您看…” 我笑道:“行了,带我去。”他一定又闹上别扭了。 当我来到御花园时,顺治正背对着我们,坐在湖心亭处自斟自饮,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想要吓吓他,谁知刚走到他身后,他突然回身一抄手揽住我的腰,我就势倒在他的怀中,环上他的颈子,给了他一个香吻,随后嗔道:“也不怕抱错了人,要是常喜该怎么办?” 他原本面色有些阴郁,听我这一说失笑道:“整个宫中除了你,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要吓我?”说完,他看着我,脸色又沉了下去,“那道圣旨…” “谢谢你。”在他说完前我抢先开口。 他微一错愕,我说道:“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帮上你的一点小忙。” 他刚要开口,我又道:“而且我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出去逛逛。”我撒娇道:“你都不知道,在宫里要闷死我了。” 他轻啄了一下我地双唇,“有我陪着你还闷么?” 我嘟着嘴道:“你要是天天都为这些事情烦的脱不开身,哪还有功夫陪我?” 顺治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拥紧我道:“我是舍不得你离开我一步地。” “我也舍不得你。”我心中暖暖的,轻轻的回抱住他,“顶多三个月,我就回来了。” 他叹了一声,“洪承畴已从四川快马赶回,待他抵京之后,你便与他一同前往西北。” “那朝中派谁去抚军?” “派常舒去。”常舒是皇太极庶妃生的儿子,地位不高,因此次西行才晋了多罗郡王,看来顺治是对抚军抱得信心不大,所以才派了他去。 我点点头,顺治又道:“到了那不用久留,发下物资后应个景儿就回来。” 我瞪着他道:“那要我去做什么?” 顺治沉默了一会,道:“不然你就再回科尔沁看看,你离家有三年了,定然想家了吧?” 我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好,若让军中知道,皇后这是去劳军呢还是回娘家呢?该不会是回娘家顺便去劳军吧?”我摇头道:“这样会让他们心理不平衡。”开玩笑,我可是一句蒙语都听不懂,回科尔沁,找死么? 顺治闷闷地道:“不回去,那就快些回京,那里都是些臭男人,没什么好呆的。” “扑哧,”听他这句话我一个忍不住笑出声,“你怕我被人拐走么?” 他一瞪眼睛,“谁敢?我砍了谁!” 我好笑地道:“敢是没人敢地,只是有个人在大吃干醋罢了。” 他脸上一红,摸了摸鼻子讪讪的道:“反正就…快去快回。” “遵命!”我笑嘻嘻地打了个军礼,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嘟囔道:“古里古怪的。” 我笑得眼睛眯成了两只月牙。窝进他怀中静静地听他地心跳,我们两个就这么静静的靠在一起,过了好久。他突然说:“要是我想你了,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指着当空的那轮明月道:“想我了就看看月亮,你想我的时候,我也一定在看月亮。” 他抬起头。“看同一个月亮么?可惜太远了。” “嫌远?”我笑道,“我将它摘下来送给你。好么?” 他眨了眨眼睛。显是没明白我要怎么将月亮送给他。 我笑着斟了一杯酒,拉他来到围栏旁,将酒杯递到他手上,他不明其意的看着我。我轻拍了一下他地额头,“笨蛋。看我做什么?看杯子里。” 他低下头,杯中那一抹颤巍巍的月影就这么映入他的眼帘,他低着头久久不语,我笑道:“喜欢么?还有这个。”我伸手沾了些酒水,在围栏上画出一个心形,“我地心,也送给你。你想我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 他看着那颗心,笑着将我抱进怀中,只低声说了一句话:“初将明月比佳期,长向月圆时候,望人归。” 我也笑了,福临,你是在告诉我,我还没走你便开始想我了么? 直至过了好久之后,他才告诉我,他这一生中收到地最好的礼物,不过就是一杯清酒和一颗真心罢了。 那日之后我便开始着手准备出行的一些东西,袭人怪我不应在这种时候出宫,“贤贵妃有孕,主子此时出宫皇上恐怕会更加亲近于她。” 我置之一笑,我又岂会不知此时出宫会让后宫诸妃平日的多了许多机会?可我又怎能看着他整日愁眉不展?也罢,这次出宫权当成是对我们感情地一次考验罢,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若在三个月内便将我抛诸脑后,这样的男人还要来干嘛? 十日转瞬即逝,眨眼间便到了我出行之日,看着人群中的袭人,我朝她笑了笑,她红着眼睛低下头去,这次出行我并不打算带袭人一起,我对顺治的感情虽有信心,但也需要有人在宫中与我照应,袭人自是不二人选,所以我带了湘云却将她留在宫中,顺治担心我路上安危,提出派逐月一路送我前去西北,我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不如让追星陪我去。” 顺治还以为我是担心逐月出了宫洛颜便没了着落,也没多想便同意了。太后想得周到将苏茉儿派了来,我求之不得,我不懂蒙语,有她在身边,等同于多了个活字典,同来的还有来喜,张德海说来喜练了一年,早该出去历练历练,看着来喜那嬉皮笑脸的样子,我的头就不自主的点了下去。出行之时,追星第一次以御前侍卫的身份出现,不知是不是我看错,当他见到来喜时,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上竟闪过一丝不耐,我看着来喜好奇地道:“你与追星有过节么?” 来喜咋了咋嘴道:“到也没什么过节,他只是嫌我练功练得不好而已。” 我奇道:“你的师傅不是张德海么?他嫌什么?” 来喜道:“师傅说追星大人帮着我疏通任督二脉,这是天大的恩情,让我也将他当师傅一般对待。” 我笑了笑,“只是这个师傅太严苛了吧?” 来喜耸耸肩,突然打了个激灵,抬头望去,却是顺治,此时正“恶毒”的瞪着来喜,来喜连忙退后一步,垂下头去,顺治挨到我身边怨道:“你要走了,也不见来跟我说说话,倒跟这奴才说个没完。” 他这副怨妇摸样让我心中窃笑,偷偷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画了个心形,他的怨气立时消减了不少,紧紧握住我的手,轻声道:“速去速回,我在京城等着你。” 做了个深呼吸,在顺治的陪同下我步入乾清殿前的广场,见到这次同行的常舒和洪承畴。 洪承畴大概六十左右岁的年纪,脸型瘦长,颌下蓄着短须,连日的奔波在他身上丝毫未见,极有精神的样子,只有那双眼睛,看得深了,会看到眼底满满的沧桑,先侍明而后降清,在天下人眼中,他永远是个不忠的“贰臣”。 临行前,太后将洪承畴召至身边,低语了许久,看着洪承畴那毕恭毕敬的神情,我不禁猜测,野史记载洪承畴是因拜倒在太后的裙下,所以才转投大清,不知有几分可信。 回过头,看着顺治那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我不由得鼻头一酸,快步走上凤辇,却又忍不住回头,他朝我挥了挥手,转过头,泪水竟不由自主的流下,心中暗笑自己痴傻,又不是一去不回,干什么弄出这副神态,让人看了岂不笑话。 长长的仪仗队在前开路,出了皇宫,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车驾驶到哪,哪里就呼起一片“皇后娘娘千岁”的喊声,我保持着微笑向他们招手示意,稍稍的错愕之后,“千岁”的呼声比先前更加响亮,那一刻,我真的成了代表皇家的形象大使。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风起

出了京城,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朝西北进发,刚一出京城,压送物资和护驾西行的三千兵勇整齐的列队守候,为首的是个一身银盔的将士,身跨一匹白马,盔上的红婴随风而动,远远的见到我们出城,那将士拍马而来,行至洪承畴马前,翻身下马,单膝着地,朗声道:“前锋校费扬古见过经略大人。”经略本是明清两代有重要军事任务时特设的官司职,掌管一路或数路军、政事务,职位高于总督。以洪承畴高卓的领导和军事才能,才能担此职位。 那将士一开口,我这才看清,那不是费扬古又是谁,他不是罗托帐下等着与南明打仗么?不知为何会随着洪承畴回京。 他起身后跟在洪承畴身后,我差来喜将他叫了过来,问了问,才知道,鄂硕去世时费扬古并未来得及回家奔丧,正值洪承畴从川回京,罗托就将他也派了回来,一方面给经略做个前锋,另外也可顺便回家祭奠父亲。 看着他年轻英挺的模样,我不禁笑道:“既然回来,怎么没进宫去瞧瞧洛颜?” 费扬古跨在马上,严肃地道:“在臣实现诺言之前,不敢打扰公主。” 嗯,果然有气魄,只是…上天似乎不愿成全他,在出京第三天时,费扬古不知从哪拎出一个抹得满脸炭灰的小太监,看着那双黑白分明,骨碌碌乱转的大眼睛,我几乎从凤赞上摔下来。 “洛颜!”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惊呼出声,洛颜此时被费扬古打横的按在马背上。姿势十分不雅,她朝我瞥了撇嘴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我捏了捏拳头,咬着牙道:“皇上知道么?”我真是废话。顺治要是同意她出来,她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了。“费扬古,你速将洛颜送回京去!” 洛颜闻言挣扎着便要起来,却忘了身在马背之上。乱动之下差点坠马,幸好。身边的护花使者一把抄住了她地腰。将她稳稳的圈在身前,洛颜来不及去计较此时与费扬古的暧昧姿势,朝着我急道:“皇嫂,我好不容易才混出来。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罢。” 我叹了口气,心中不断盘算着要如何将她劝回去。“洛颜,你这一走,皇额娘不知要多着急,她还病着呢。” 洛颜可怜兮兮地点头道:“是啊,我也好担心皇额娘,不过皇嫂放心,”她一下子又笑道:“我已经给皇帝哥哥留书,说跟着皇嫂一起上西北了,再等两天,等我们再走的远些,你就让人回京去报个信,他们就不会担心了。” 看着她那自信满满的样子,我知道她是打定主意要跟着我了,无奈地叹了一声,也只能由着她,有差人回京送了信,这才又安心赶路。 尽管我十分清楚古代地交通非常不发达,但我完全没想到从北京到巴里坤竟然整整走了一个半月,这还是紧赶慢赶的结果,这一个半月真是让人度日度年,幸好有洛颜陪着我,再加上来喜不时的插科打诨,日子才没有那么无聊,洪承畴是个极知进退的人,在我面前不该说的话是一句都不说地,始终是不冷不热地态度,反倒是与苏茉儿更熟捻一些,至于那个多罗郡王常舒,通常是一到驿站便消失的不见人影,据说是出门找乐子去了,对于他是找什么“乐子”我不想知道,只是心中暗暗摇头,不得志时你可以怪上天没给你机会,但当给了你机会你有不珍惜不上进时,你便再没法愿任何人了。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我的家虽然在北方,但却从来没到过西北,甚至连“巴里坤”这个名字也只是听过而已,隐隐知道是一个旅游圣地。巴里坤大草原是新疆第二大草原,位于新疆东部,包围在群山之间,极目远望,四周与蓝天相接的是连绵不断的山巅,这些山都属于东天山。 我几乎是立刻就爱上了这里,这里的草湖就像一张巨大地锦绣地毯,铺在环山之间。站在草湖里,头顶,是蔚蓝的天空;脚下,是碧绿的草滩。蓝天有朵朵白云,草滩上也有移动的白白的羊群,还有奔驰的骏马。到处星星点点地散落着一座座哈萨克、蒙古族牧民,白天赶着牛羊在草湖放牧,晚上,喝着“甘露川”里甘甜的泉水烧得香喷喷的奶茶,然后就在这巨大的地毯上进入梦乡。 行至天山脚下,远远的瞧见一队骑兵绝尘而至,竟无视前方的洪承畴,径自奔到我之前这才勒僵住马,为首一人五十左右岁的年纪,身形消瘦,身着白色盔甲,古铜色的脸庞刻尽风霜,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倒,身后跟随的将士们纷纷下马跪倒,他这才扬声道:“靖远大将军屯齐给皇后娘娘请安。”身后将士齐声高呼:“给皇后娘娘请安。” 原来他就是三军的统帅,我和声道:“大将军辛苦了,快起来罢。” 屯齐起身后又向我介绍身后二人,分别是左翼前锋统领丰生额与右翼前锋统领博敦,他二人分别统领满军与蒙军,三军统领只到其二,不知为何独独少了汉军的统领,看来这军中的问题果然大大不妥。 此时洪承畴催马而至,他面色颇为难看,见着屯齐便硬声道:“敢问大将军,为何不见护军统领李毓宁?” 屯齐瞟了一眼洪承畴,略一拱手,“经略大人有礼,李统领击鼓而未到,在下也想知道他究竟去了何处,竟不前来恭迎娘娘。” 军中军法森严,击鼓而未到,是藐视军法,是重罪,洪承畴的眼角微一抽搐,“怕是有人存心排挤罢。” 屯齐笑道:“经略言重了,在下奉皇上之命驻守在此。只盼三军一心,击退僧格骑军,保我边关安宁。才不负皇上所托。” 洪承畴问听此言面色不禁又沉了三分,此次屯齐出迎共带五百骑兵。却没有一个汉军,摆明了与汉军的嫌隙,此时又说出这样的冠冕堂皇地话。洪承畴岂能不气。 屯齐见洪承畴那般脸色,不由得微了微嘴角。朝我躬了躬身道:“娘娘。所有将士俱在大营做好准备,恭迎娘娘前往。” 我微一点头,苏茉儿在一旁扬声道:“还请屯齐将军带路。” 屯齐看了看苏茉儿,笑道:“一别多年。姑姑依旧光彩照人。” 苏茉儿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将军又何尝不是风采依然?” 屯齐哈哈一笑。“老喽,哪比得上二十年前…”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缅怀之色,轻叹了一声,“太后可还安好?”苏茉儿福了一福道:“有劳将军惦念,太后一切安好。” 屯齐点了点头,眼中大有唏嘘之色,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苏茉儿,接着利落地翻身上马,身后五百将士动作整齐划一,屯齐将手臂扬起,重重挥下,五百将士也不用口令,分散开去,分别护在两侧,屯齐骑着马“踢踏踢踏”的走到苏茉儿身边,略犹豫了一下,终于向苏茉儿伸出手,苏茉儿脸上神情依然平淡,朝屯齐施了个福礼,不再看他,屯齐叹了一声,低声用蒙语说了一句什么,苏茉儿地眼帘垂了下去,难道他与年末而之间井发生过什么事吗?我正在疑惑屯齐说了什么,身边的洛颜却“呀!”地一声呼出声来。我看了她一眼,洛颜看着我奇道:“皇嫂没听见么?” 我连忙摇头,“呃…刚刚走神了。” 洛颜附到我耳边轻声道:“看来这个屯齐,是喜欢苏茉儿的。” 我好奇地瞪大了眼睛,洛颜又道:“他刚刚说,‘,没想到,你为了一个诺言,竟然真的终身不嫁’,他如此惋惜,还不是喜欢姑姑么?”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为一个诺言终生不嫁?真把我的好奇心勾上来了,到底是什么诺言呢? 此时苏茉儿已将眼帘抬起,眼中又恢复了一片清平之色,她浅浅地一笑,“上天岂容蒙蔽?诺言就是诺言,将军不必放在心上,奴婢能跟在太后身边,已是一生中最大的福气。 屯齐盯着苏茉儿缓缓地点了点头,猛地一夹马腹,跨下骏马箭一般蹿出去,队伍开始缓缓的向前移动,苏茉儿却在原地站了半天,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失落。 眼见着苏茉儿落得远了,洛颜连忙朝她招手,“姑姑,快一点。” 苏茉儿回过神来快步跟上,洛颜招呼道:“姑姑,到上边来坐。” 苏茉儿期限不肯,在我和洛颜再三坚持下,这才做到下车的搭脚处,比我和洛颜矮了一截,她坐下后,洛颜朝我挤了挤眼睛,急问道:“姑姑,你与那屯齐是怎么回事?那个诺言又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偷笑,看来不只是我一个人好奇,苏茉儿笑了笑,“都是一些陈年旧事,还说来做什么?” 洛颜嘟着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大不了回京后我去问皇额娘,她一定知道。” 苏茉儿笑着摇摇头,洛颜嘴嚼的老高,却不在在继续追问下去,看得出,她对苏茉儿也是有着很深地感情,苏茉儿不愿做的事情,洛颜是不会相逼地。 洛颜失败而返,我也憋个半死,心中像有一只小猫不停地挠啊挠啊,呃…好吧,我承认我是八婆,可到底是什么,我真的好想知道! 正当我和洛颜郁闷之时,前方又有突变,行辇不得已停了下来,我与洛颜暂时忘了苏茉儿的事情,都伸长了脖子看着远处,只见远处旌旗飘扬,竟是一队人马,人数比屯齐带的骑兵只多不少,事出突然,身边护驾的将士脸上都显出戒备之色,随着那队人马慢慢向前推进,有不少将士都抽出了随身的佩刀,我心中不禁暗暗打鼓,不会吧,我不会倒霉到头一会出京就碰着这样的事吧?这里不是清军的行营吗? 这时屯齐催马儿回,在马上朝我一抱拳:“娘娘不必担心…” 话刚说到一半,我便真的不担心了,因为那队人马已在行辇百米外停下,接着便响起震天的呼声:“汉军营恭迎皇后娘娘。”呼声过后, 一员身着黑墨色战袍的将士催马而至,而行辇前方的洪承畴见了此人却未加拦阻,屯齐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眼中喷出两道怒火,也不与我招呼,竟是催马前去拦住那人。 此时追星在一旁道:“来人就是汉军统领李毓宁。” 我与洛颜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七八分明白,原来不知是满蒙二军排挤汉军,恐怕汉军也是不屑满蒙二军的,这才演了这么一出。 此时李毓宁的坐骑已到了离凤辇不远的地方,屯齐将坐骑横过来,拦住他的去路,李毓宁也不多言,翻身下马,单膝着地,朗声道:“护军统领李毓宁率一千将士恭迎娘娘千岁。” 呃…我、该怎么办?这个李毓宁,难怪不受上司喜欢,屯齐带来五百骑兵,你李毓宁就带来一千,比人多么?看屯齐的脸色,他一定是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在皇后面前,这让他堂堂大将军的脸往哪放? 不过这李毓宁也不是简单角色,光是这份胆色便值得人佩服,只是…我现在不想要佩服他啦,我、我、我只想有人告诉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第一百三十章 情义

李毓宁的举动使得屯齐的脸色变得铁青,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李毓宁!” 李毓宁的嘴角微微扬起,脸上满是讥讽之色,就在二人一触即发之时,坐在凤辇上的苏茉儿突然跳下凤辇,抚了抚裙摆,这才扬声笑道:“屯齐将军这演的是哪一出啊?明明安排了李统领在此迎接,刚刚却又与洪经略那般说话,不仅让经略有了误会,就连娘娘也十分忧心呢。” 苏茉儿这一番话,不仅让我与洛颜面面相觑,屯齐与李毓宁也是愣在原地,刚刚的剑拔弩张立时烟消云散,苏茉儿笑吟吟的看着屯齐,忽地朝屯齐眨了一下右眼,那俏生生的摸样哪里像是四十好几的女人,分明就是当年跟着大玉儿在草原上策马扬鞭的俏丫头,屯齐目不转睛的看着苏茉儿,像是生怕落下她的一个表情,苏茉儿略一偏头,我一边暗暗佩服苏茉儿的机智,一边笑道:“说得极是,本宫刚刚还在担心大将军与李统领间是否像传闻那样素来不和,如若真的如此,本宫自会如实上奏皇上。” 我硬将三军的矛盾扯到屯齐河李毓宁两个人身上似乎还是起了点作用,他二人微皱了下眉,齐声道:“末将不敢。” 我笑道:“这就好,本宫没想到大将军会如此安排,就下此结论,倒是本宫鲁莽了。” 洛颜在旁笑着说:“既是误会就好,皇嫂,咱们快走罢,我的肚子又饿了呢。” 她那娇俏的摸样让所有人都会心一笑,李毓宁看了一眼屯齐,朝他一抱拳,又转向我道:“让末将为娘娘与公主开路。” 说罢,转身上马,催马而去。屯齐也欲催马前行,又看了一眼苏茉儿,勾了勾嘴角,转身而去。 所幸一路上再没发生什么事,大队人马顺利地到达行营。安顿齐整后。我与洛颜在营帐歇息,屯齐带人送来一些简便的饭食,临退出前向苏茉儿示意了一下,苏茉儿在屯齐出去后呆了良久,这才轻叹一声,悄悄出了帐去。 洛颜见苏茉儿出去。饭也顾不得吃,拉起我就往外走,我知道她要去做什么,拉住她道:“这里是军营,不要胡闹。” 洛颜贼笑道:“我就不信你不好奇。” 我眨了眨眼,呃… 我与洛颜出了营帐,门口侍立的亲兵立即跟上,洛颜板起脸朝着那两名亲兵道:“不准跟着。” 那两名亲兵为难的对视了一眼,追星不知从哪闪出。在他二人身后淡淡地道:“你们先回去。” 洛颜撇了撇嘴道:“你也不准跟着。” 追星眼睛都不眨一下,“在下奉皇上之命保护娘娘。” 洛颜被追星堵了一下心有不甘地正要回嘴,我拉住她笑道:“算了,就让追星跟着罢。” 洛颜白了追星一眼,这才拽着我,急急的搜寻苏茉儿的身影。连问了数名兵士后,我与洛颜悄悄地走过去藏在一个营帐之后。对于这种听墙根的事追星是不屑做的,他在稍远处看着我们。但仍出声提醒:“再靠近就会被发现。” 我拉了拉洛颜,“咱们两个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还是回去,我找个机会再问苏茉儿。” “不行!”洛颜的神情变得异常坚毅,“皇嫂,是你说的,要坚定自己地心,怎可轻易放弃。” 我翻了个白眼,只好陪着她又往前潜了一点,嗯!已隐约能听到他们地谈话了,起先我还有点担心,要是他们说蒙语,我还偷听个…呃…我是皇后,不能说脏话,还好,他们大多数说的还是汉语,偶尔掺杂着一两句蒙语,并不影响我的偷听。 只听苏茉儿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你的脾气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急。” 屯齐沉声道:“不是我急,而是那个李毓宁他有点过于目中无人了。” 苏茉儿叹道:“你是三军的统帅,岂能如此排挤他?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又该责怪你了。” “你还担心我么?” 苏茉儿没有吭声,屯齐盯着她道:“我的脾气太坏,若再没人约束,迟早有一天会闯下大祸。” “你…”苏茉儿地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你可以…试着找人…” 屯齐沉默了半天,突然开口唱起一首蒙古歌,歌声低沉,旋律优美,我虽不懂歌词的意思,但听着听着,却会不自觉的想起远方牵挂的人。 苏茉儿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她一把捂住屯齐的嘴,只是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屯齐抓下她的手,缓声道:“还记得么?当年我随太宗出征,你送我时,唱的就是这首曲子。” 苏茉儿低下头,屯齐又道:“只是谁想到,待我回来,苏茉儿就再不是会陪着我骑马唱歌的苏茉儿了。” 苏茉儿抬起头来,眼角已泛出点点莹光,“还提这些做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都老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应该尽早娶个福晋…” “我要娶谁?”屯齐愤然道:“二十年前我就做好了迎娶福晋的打算,谁知道她却许了那么恶毒的誓言,从此便离我而去!” “别再说了!”苏茉儿的眼泪缓缓留下,“若是重来一次,我依然会那么做。” 屯齐的脸色瞬间灰白,“你…在你许下那个誓言的时候,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在你心中,我到底算是什么!” 听着屯齐带着指责的言语,苏茉儿痛哭失声,“我只有献出我最珍爱的东西,上天才会完成我的乞求!” 屯齐怔怔的看着苏茉儿,突然将她揽入怀中,抱得死紧,苏茉儿温顺的任他抱着,我看到苏茉儿的手几次抬起,像是要回拥住他,但却几次放下,末了,苏茉儿轻轻推开屯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着屯齐绽开一抹笑容,“我们…就这样吧,我们相互牵挂了二十年,已经够了,以后…好好的过完下半生,不要再心存期盼。” 屯齐听着苏茉儿的话,恍遭雷击般呆立在那,苏茉儿说完,便转身而去,不再看屯齐一眼。 屯齐回过神来,痴痴的看着苏茉儿的背影,忽然大声喊道:“我马背上的位置,只有一个女人能坐!永远都是!” 听他喊完这句话,我鼻子一酸,差点没流下泪来,苏茉儿却没有回头,反而走得更快,好像没有听见屯齐的声音一般。 “皇嫂,”洛颜的声音从旁传来,我看向她,却发现她已泪流满面,“此生若是有人如此对我,我定然死而无憾。” 我的泪水终于流下,在洛颜眼中,我见到了自己最渴望的东西,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在宫中的从容大都,劝着他去翻牌子,与宫妃和睦共处,假的,都是假的,我那是迫不得已的妥协,在我心中实是与洛颜一样,若是他能如此对我,哪怕我立时死了,也是心甘情愿。 苏茉儿没有回头,不是因为她无情,而是因为她已无憾,她知道屯齐会一如既往的牵挂着她,她也决不会像她说的那样就这么算了,她依然会在心底默默地,挂念着他。 看着依然站在那里发呆的屯齐,我抹干脸上的泪水,理了理衣摆,抬脚走了出去,洛颜吓了一跳,想要拉住我却抓了个空,只好也跟着我出来,屯齐见到我们,像是仍未回过神来,呆了半天才要下拜,我拦住他,“大将军不必多礼。” 屯齐哑着嗓子道:“娘娘有什么吩咐差人知会一声便是,不必亲自前来。” 我定定的看着他,他神情不振,像是老了好几岁,我轻声道:“她正是知道你不会就此放弃,所以才会那么说。” 屯齐愣了半天,我轻笑道:“刚刚…不小心听到你们的谈话,你们的感情,真的很让人羡慕。” 屯齐苦笑一声,像是不认同我的话,我轻声道:“二十年来,你们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对方,虽不能相守,却刻骨铭心。” 屯齐长叹一声,“末将倒希望平淡一些,不要这么刻骨铭心。” 我笑笑,“那个誓言…到底是什么?如果不方便说,不说也无妨。” 说完话洛颜就冲我连连挤眼,我捏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急,屯齐现在正苦于没有倾述对象,他十有八九会说的。 果然屯齐失神了半天,才缓缓地道:“娘娘想,有何人会让苏茉儿为了她而放弃一切?” “是皇额娘?”洛颜迟疑了半天才道。 屯齐笑笑,“若上天保佑格格平安诞下麟儿,苏茉儿愿…终生不嫁。” 我与洛颜听后皆是一呆,屯齐现在说的一定就是苏茉儿的誓言,其中的格格,莫不就是太后? 屯齐道:“当年太后生皇上时,险象环生,母子几乎性命不保,群医束手无策,情急之下,苏茉儿便许下这个荒唐的誓言,谁知道…在她许下誓言不久,太后与皇上竟真的母子俱安。” 洛颜呐呐地道:“姑姑就是为了这个…” 屯齐点头道:“她觉得是上天听到了她的乞求,生怕破了誓言,会报应道太后与皇上身上。” 我久久无语,古人不轻易许誓,一旦许誓,必然遵守,哪像现代人,许誓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难怪太后待苏茉儿亲如姐妹,一个肯为自己放弃心中所爱的姐妹,纵然愚,纵然痴,也是值得自己尽抛一片真心相待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演讲

回转的路上,我与洛颜都沉默不语,进了营帐,苏茉儿早已回来,见了我们,又是那张万年不变的温和笑脸,“娘娘与公主上哪去了?” 洛颜见了苏茉儿,眼圈一红,上去揽住她的胳膊,苏茉儿诧异之时,我轻声道:“这不是在宫中,姑姑以后叫我们的名字就好。” 苏茉儿摇头道:“这怎么行?正因这里不是宫中,奴婢才更要遵礼守规。” 洛颜摇着苏茉儿的胳膊道:“姑姑,皇嫂这么做是想表示我们对你的感谢。我们今天才知道,你为皇额娘竟付出了自己的终生幸福。” 听着洛颜的话,苏茉儿的脸色微变,洛颜吐了吐舌头说:“我好奇你与屯齐间的事情,所以就偷偷跟着你们,听了你们的话。” 苏茉儿怔了一下,接着失笑道:“还像个孩子一样。”她接着又道:“太后待我恩重如山,就是舍了性命,也不算什么。礼不可废,称呼一事是万不能改的。”她正色道:“日后回京,娘娘与公主万不要在太后面前提及此事,以免太后忧心。” 我和洛颜也不多言,只是点头答应,又草草用了些饭食,苏茉儿便让洛颜回自己的营帐歇息,又将湘云和来喜打发到门口处守着,帐中只剩下我们两个,苏茉儿从怀中取出一条薄帕交至我手中,上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仔细看了看,俱是些不连贯的汉字,我疑惑的看着她。她轻声道:“明日娘娘要去满蒙军中劳军,除发放军需外,还要对兵士们说些鼓励之言。娘娘不通蒙语,需将帕上字音背熟。届时诵出即可。” 我这才明白,这慢慢地一大篇,竟是一篇励志的演讲稿。只是…这也太多了罢,苏茉儿道:“时间紧迫。娘娘今夜就辛苦些罢。” 我呆呆地点点头,先从头至尾念了一遍,苏茉儿不时提醒我何处断句,何处扬声,一遍下来。我就已经头晕眼花,看来我还真是没有语言天赋。 “姑姑。”我趴在桌上可怜巴巴地看着苏茉儿,“能不能打个小抄儿什么的。” “打什么?”她没太明白。 “就是…算了,没什么。”我放弃地摆摆手,这么长的一篇东东,就是作弊都没地方藏。 外面天色渐暗,我让苏茉儿先回去,自己则任命地反复背着那些?嘴至极的语句,背着背着,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赶紧招呼来喜为我找来一块宽大的布料,将帕上地内容逐字逐句的用汉语拼音写到布料之上,来喜和湘云皆是一副莫名其妙地神情,我却十分满意,翻来覆去地又照着念了几次,直到我确定看着它不会念出任何差池,这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上床睡觉去也。 第二日清晨,我早早的便起来,苏茉儿来了后便将那块布料交给她,郑重其事地交代,务必在劳军现场找一张桌子,当成桌布铺到上面,苏茉儿虽然不解但还是去了,随后我叫湘云替我更衣,盘龙的朝服,每次穿上它,心中都会又一些特别地感觉,穿上它,就不能再随性的笑,大口地吃东西,不能做鬼脸,不能翻白眼…这些东西,是不衬这么尊贵的衣裳的。 在宫中呆了这么久,我应该也算是见过一些场面的,但是当我步入校场之时,我的新仍止不住的砰砰乱跳,除去散布在边防的将士,留守驻地的满蒙兵将达三万之众,三万人,从台上望下,黑压压的一片,站满三万人的校场,此时却寂静无声,场中的氛围让我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栗米从头顶开始一直泛至脚心,我需要捏紧拳头,才能止住我身上的颤抖,端坐在台上,我的眼睛不住地搜寻作弊工具,桌子桌子,桌子在哪里? 我小心地偏了偏头,瞄了一眼身后的苏茉儿,苏茉儿的手指微微一指,我顺着她的手指终于找到了我的拼音讲演稿,它没有被当成桌布,此时正被当成地毯铺在台上,校场的高台是由木头搭成,本是无需铺上什么地毯的,但是为了迎接我这个“金枝玉叶”,特地铺上了一层薄毯,那块布就夹在其中,质地不同,“花色”也不同,在他们看来大概会是有些突兀的,但好在只有一块,又居中,布上的拼音写得还算齐整,当个特别的花饰也说得过去。 我小小地松了口气,此时屯齐起身,用蒙语嘀里嘟噜的说了一通,台下的将士齐声发出“吼!”的一声,三万人齐吼,震得我耳膜生疼,差点滑下椅子,紧接着坐在我身旁的常舒起身,又咕哝咕哝的说了一大堆,我心中那个敬佩啊,别看人家不学无术,照样是个双语人才! 接着该轮到我了吧,我低声清了清嗓子,直到苏茉儿在我身后轻轻点了我一下,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站起,场内众人的目光全部投向我,我有点晕,看着台下,眼光却聚不到一处,不知道是谁说过,在台上紧张的时候,,就想着台下的不是人,是南瓜,这么一想,脑海中三万个黑呼呼小脑袋顿时变成了三万个金灿灿的南瓜,糟糕,我竟然有点想笑,连忙低头,看着地上的超大号“小抄儿”,大声的念出来,念到一半,这里是苏茉儿特别嘱咐我要停下来的地方,这个…应该是跟台下观众的互动环节吧?可是…怎么还是静悄悄的?难道我念错了?正当我胡思乱想之时,台下的将士们发出惊天的吼声,“吼!吼!吼!”我又吓一跳,死跩着双手才能止住我的头皮不再发麻,仔细看看台下,将士们莫不是一副激动的神情,居然还有热泪盈眶的,我心中暗暗咂舌,因为时间紧迫,我甚至来不及细问我唠咕的这一大篇究竟是什么。回去一定得好好问问,我脸上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又低头瞄了一眼。正准备再次“声情并茂”时,眼角却瞄到坐在一旁地常舒摇了摇手中的茶碗。碗底的残茶和着茶水就那么向前一泼,我差点没当场发飙,什么素质!当着三万多人居然就敢乱扔果皮纸屑!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小抄儿”最末处的拼音糊成一团,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常舒。常舒打了个激灵,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回过头,硬着头皮念下去,心中不断盘算着最后该怎么办。还好,上天还是眷顾我的。念到尾声,眼看着就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台下地将士们压抑许久的激动心情终于爆发,他们“呼啦”一声跪倒一片,如潮般地呼声接连传来,我真是爱死他们了,赶紧趁乱瞎说一通,反正也没人听得到。 此时将士们地热情看空前高涨,我真是得佩服写出这么一篇东西的人,如果道现代做个传销头目一定赚海了。 今天的演讲无疑是成功的,我下了台、回到营帐、坐到椅上仍然止不住地双脚打颤,苏茉儿以我要休息之名将洛颜等人送出帐去,待她回来,我扑到她身上抱住她,“姑姑,吓死我了。” 苏茉儿会心一笑,“娘娘今天表现得非常好。” 我傻笑了两声,连忙追问那篇激情四射的演讲稿出自何人之手,答案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写出如此感人,又如此贴近满蒙将士心灵话语的果然就是那个聪明睿智的大玉儿。内容无非是些驱逐外敌,保卫祖国的励志之言,妙就妙在她成功的掌握了演讲者河听众间紧密的渊源,出自蒙古的皇后,是蒙古的女儿,嫁给满族的皇帝,便是满人的媳妇,这种关系成功的系牢满蒙二军共同的荣誉感,使他们能够站在同一战线。 不管怎么说,这关算是过去了,明天我就要起程前往汉军驻地,此次“抚军”,本就是以汉军为主,我倒应该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汉军可不像满蒙二军跟“我”有切不开斩不断的血缘关系,道那里打亲情牌是绝对行不通的。 到了晚上,我躺在那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披着衣裳起来,小心地不惊动睡在床尾处的湘云,轻手轻脚的出了营帐,伺候在帐外的来喜连忙过来,“主子要上哪去?”我摇了摇头,轻声道:“睡不着,出来走走。” 来喜也不多问,只是转身进账又取了一件厚实的披风,替我披了,这才跟着我慢慢踱步此时天色虽晚,但巡逻的将士却丝毫没有懈怠,为了不打扰旁人,我并没有走远,只是绕着自己的营帐转了几圈,看着天上的月亮,又想起那一晚,福临,你现在是不是也在看月亮呢?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些泄气,摸着胸口上的那块“永结同心”,我无声轻叹,正欲回转之时,却见到苏茉儿静静的站在不远处,抬头望月,脸上神情迷茫,之中又带着一些缅怀,我走过去,轻咳一声引起她的注意,她回过头,朝我施了个福礼,我走到她身边问道:“姑姑怎么还没睡?” 苏茉儿淡淡地笑道:“娘娘不是一样没睡。” 我笑了笑,“姑姑可是也在思念着谁?” 苏茉儿叹道:“现在能做的,也只剩思念了。” 我看着她,说道:“姑姑难道没想过,所谓誓言都是些子虚乌有之事,值得为此付出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么?” 苏茉儿笑道:“若是诚心立誓,又怎会是子虚乌有?上天有眼,断不能心存侥幸,看着格格与皇上平平安安,奴婢已经心满意足,只是…可怜了他…” “姑姑有没有想过,皇额娘为何让你跟着我前来西北?” 苏茉儿低声道:“自是让奴婢随时照顾娘娘。” 我摇摇头,“这只是其一。” 苏茉儿不解的望着我,我又道:“其实姑姑心中一定清楚,皇额娘是想让你来见屯齐,让你二人情难自已,破了那道誓言。”我试着将心中的猜测说出,“当初皇额娘执意要来西北,相信也有这个原因罢。” 苏茉儿久久不语,半晌,才叹道:“正因如此,那道誓言才更不能破。” 听着她丝毫没有转圜余地的话,我长长的舒了口气,说她傻也好,说她愚忠也罢,她对太后的情意是源自心底的,哪怕只是一个可能,她也宁肯自己忍受痛苦,不让太后受到丝毫伤害。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下正统

第二天一早,我便与洪承畴随着屯齐出发前去汉军驻地,洛颜拉着费扬古去骑马,并未同行,看来她是有意要给费扬古一些机会了。 三军驻地相距不远,却从不一同操练,大有进水不犯河水之意三军军心不齐,如同一盘散沙,作战如何不败? 到了主帅帐前,李毓宁与一干副将早已候在帐外,迎了我们入帐,李毓宁开口便道:“娘娘,军中将士得知娘娘亲自前来俱翘首以待,不知娘娘何时…” 话刚说到一半,帐帘突被掀起,一名将士满面尘土的冲入帐中,“报大将军!今晨敌军突袭边防守防将士伤亡惨重!” 我不禁瞪大了眼睛,不是说现在双方正在休整期,不会开战么?为啥我刚到就又要打起来了? 屯齐闻言脸色大变,“敌军将领是谁?有多少兵马?” 那斥候道:“是血魂将军,约有五千之数。” 血魂?这事什么名号? 帐中众人听到这个名字纷纷起身,一名副将上前一步,“末将愿率军前去支援通缉血魂骑军!” 屯齐略一沉思,朝身后吩咐道:“击鼓升帐!” 李毓宁皱了皱眉,起身道:“大将军,事态紧急。为何不应杨副将所请?” 屯齐沉声道:“杨副将兄弟三人两位哥哥俱死于血魂之手,此次派他前去,必定急于报仇,于战事不利。” “大将军!”杨副将上前一步,刚要说话。李毓宁摆了摆手,杨副将咬咬牙,双目赤红的退了回去。李毓宁盯着屯齐道:“大将军心中所想的,怕不是只有这一个原因吧?” 屯齐双眼微眯。李毓宁道:“前方战情紧急,大将军不急于派兵支援,恐怕只因身在汉军营之故吧?” 屯齐“啪”地一声拍案而起。“李统领,血魂骑军的能力你不识不知。貌然派兵前去。只会增加伤亡,必要集齐众将,方可行事!” 李毓宁丝毫不让,“他血魂再有本事。不过五千之数,我率兵万人。岂会战他不过?还是大将军如此不相信我们汉军营?” 屯齐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好!你若想去送死,没人拦你!” 看着他二人如此意气行事,我泄气的垮下双肩,满蒙汉地民族之别在他们心中始终是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我轻叹了一声站起身来,屯齐与众将士似是才留意到我一般,屯齐道:“还请娘娘先回营帐歇息,事出紧急,娘娘切莫见怪。” 我点点头,朝门口走了两口,又停下,转身朝着李毓宁道:“血魂骑军地作战能力本宫丝毫不知,只是看大家的脸色便知道不是那么好相予的,你真忍心为了一时意气而让数万将士送命么?” 李毓宁一愣,我接着道:“民族差异自古有之,众将士既投身军旅,理应抛开种族观念,一心为国,汉人、满人、蒙古人,有何差别?中华大地千年传承,民族众多,他们又如何自处?没有一个民族能自称是天下正统,更不能因此而排挤其他民族。” 李毓宁地脸色阴沉下来,我笑了笑,“本宫是蒙古人,似是没有立场说这种话,本宫知道,在汉人心中,大都以自己的中华正统而骄傲地。” 李毓宁没有说话,我又道:“在李统领心中,汉人可就是真正地炎黄子孙?” 李毓宁咧了咧嘴,大声道:“正是!”他盯盯的看着我,“娘娘想治末将一个叛逆之罪,直言便是,何必与末将兜圈子!” 他这话一出,帐中立时分成两大阵营,以屯齐为首的满蒙阵营和汉军阵营,不少将士已讲佩刀握在手中,追星不动声色的站到我身侧,我笑道:“李统领不必紧张,本宫绝无此意,本宫只是有些疑惑,请李统领解惑。” 李毓宁哼了一声,我心中暗叹,不怪顺治不放心汉臣,只拿李毓宁来说,他心中就算没有反意,却也不想甘心为朝廷效力不为别地,只为他是汉人,占了一个“天下正统”! 我说道:“说起炎黄二帝,他们自是真真正正的汉人,不过最初他们占据地,不过是山西、河南与山东的一小部分领地,也就是说只有在这个领地之中的人,才是真正的汉人,事实上中华大地经过五胡乱华,中华大混战后,整个北方的汉人和少数民族,北方的汉人靠侵略与迁移手段过去后,才混为一体,严格说来,现在南方的汉人与北方的汉人都是经过与其他民族经过混合的,以后再经过战乱,北方的汉民又往南迁与南边的汉民混合,代代传承,便成了今日的‘汉人’。”我吐了口气,,看着李毓宁道:“李统领,试问在此种情形之下,谁又是天下正统?” 李毓宁显然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论调,他眉头紧皱,不发一言,我又道:“当然,这只是从历史角度出发,现在的汉人,与满人,蒙古人实是没有什么差别,可若从另一方面看,大清从关时的一些行为,的确是招惹民怨。” 李毓宁听到这,胆子似乎也大了一点,他冷哼一声,“岂止是民怨。” 我点头道:“这是事实,没人可以抹去,可从另一角度看,那是战争时期,李统领入伍多年,岂会不懂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战乱之祸岂是只有大清一朝?”我深吸一口气,接着道:“无论如何,最难熬的日子都已经过去皇上现在爱民如子处处替汉人着想,处处重用汉臣,为的就是使民族更加融洽,从此天下再无满汉之分。”看着李毓宁的脸色渐渐缓和,我叹道:“本宫明白。人的观念不是短短几句话就能改变地,本宫也不想改变李统领的看法,只是想李统领珍惜兵士的性命。统领驻守地是大清的边防,如若有一天。僧格骑军攻陷此处,挥军南下,天下百姓岂不又要遭受一次锥心之痛?若是…”我咬咬牙。“若是再严重一些,僧格入主京城…” 话说到这。苏茉儿惊呼道:“娘娘…” 我朝她遥遥头。回过身盯着李毓宁,“若到那时李统领如何自处?还要以天下正统自居,再投入僧格旗下么?” 李毓宁地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我想说的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一口气太多话竟然有些头晕。莫不是缺氧了?我回身招过湘云,任她扶着我,也不看帐中众人,缓缓走出帐去。 出了营帐,清新的空气果然让我好过了一些,此时二通鼓响起,满蒙二军地统领将军纷纷赶来,为了节省他们见礼的时间,我转身朝帐后走去,苏茉儿跟在我身后,低声道:“娘娘刚刚地言辞未免有些…” 我笑了笑,刚刚也是一时冲动,从前在网络上不时的见到自诣为“中华正统”的“汉人”大力抨击其他民族,尤其是针对满族,他们视满族为外侵者殊不知汉族成为中华第一大族也是经过不断斗争河迁移才得来的,那些被汉族同化的民族,又要怎么说? 这时从身后追来一队将士,请我速回营帐,其实现在虽然军情紧急,但对于安危问题我是不怎么担心地,毕竟我身在行营之中,离战场尚远,那个什么血魂骑军再厉害,也打不到这来。只是我虽不愿回去憋着,可也不想 凭空给人家添麻烦,只得应承下来,随着他们朝专门为我准备的营帐走去。 行至半路身后地侍从队伍中突然起了一阵骚乱,护驾小分队连忙派人前去查看,很快,从侍从群中揪出三个“奸细”。 那三人一个胖、一个瘦、一个矮矮的个子,他们穿着清军的服饰,却在腰间扎了条大大的围裙,看那装束,是几名火头军。那三人被带至我面前,连忙跪下,不住的磕头,口中连道:“皇后娘娘,小的们是火头军,不是奸细。” 此时护驾将士中也有人认出他们三人确是火头军,这才将他们放开。 苏茉儿问道:“你三人为何混在侍从群中?徒惹误会。” 其中较胖的那人道:“小的名叫李良,”他一指身边的瘦子,“他叫张达,” 再指着那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矮个子,“这个是赵三虎。咱们三个…听说皇后娘娘带来好些物资来探望将士,小的们因为没机会前去校场一睹娘娘风采,故而…” 苏茉儿皱着眉道:“饶是如此,你们也不应如此冒失,就不怕落下个惊扰之罪?” 那三人一听,慌忙又跪下,“小的该死,娘娘恕罪。” 我笑了笑,“这也没什么,只是以后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何必混在侍从之中,被人当做奸细。” 听我这么说,他们呆呆的对视了一眼,这时那个矮个子的赵三虎结结巴巴地道:“娘…娘娘…” 我掩嘴笑道:“本宫是娘娘,不是娘。” 来喜在一旁道:“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想认主子当娘,这回倒叫你讨了便宜。” 赵三虎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我回头瞪了来喜一眼,“净胡说。” 来喜嘿嘿一笑,赵三虎咽了口唾沫,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包,双手举过头顶,颤着声道:“这…这事小人在蒲类海边上捡到的石头,想送…献给娘娘!” 湘云瞪着赵三虎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捡块石头就想给主子献宝?” 赵三虎的脸更红了,我示意湘云接过布包,打开一看,确是一块石头,通体黝黑,表面光滑,倒也有些别致,翻过来看看,石头背后竟歪歪扭扭的刻着四个字:福寿安康。 我细细把玩着这块石头,轻声问道:“这几个字是你刻上去的?” “是…”赵三虎连忙道:“希望娘娘福寿安康,小的认字不多,刻得不好。” “不,很好。”我笑道:“这真是很特别的礼物。” 赵三虎闻言,尚带着一丝稚气的脸上顿时放出光彩,“真的?娘娘喜欢?” 我点头道:“很喜欢。” 赵三虎眼中泛光,扭头朝李良道:“我就说,娘娘是决不会嫌弃的。” 李良挠了挠头,呆呆的“嗯”了一声,我笑道:“快起来罢,刚刚你说的蒲类海是什么地方?这里也有海么?” 赵三虎起身后明显活跃很多,他大声道:“蒲类海是一个湖,从前有一位汉族姑娘河一位名叫蒲类海的青年合力同破坏湖泊的山魔搏斗,姑娘被压在尖山下变成了石头,青年则扭住山魔同沉湖底。他们用生命为后人换来安宁幸福的生活。为了纪念他们人们就把尖山下的清泉叫‘汉姑娘’,把那个湖称作‘蒲类海’。” 我微微点头,每个地方都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真是不假。 一行人缓缓前行,不一会便到了我的营帐之前,我转身朝赵三虎三人道:“不如今日的午膳就由你们三人准备。” 他三人大喜过望,连声答应,迫不及待地跑开了,回到帐中,湘云嘟着嘴道:“主子何必对他们这么客气?一个破石头也敢拿出来,真是不知好歹。” 我笑着摇摇头,“虽只是一块石头,上面却有着他的一番心意,正是礼轻情意重。” 苏茉儿在一旁点头道:“娘娘说得极是,,若是换了太后在此,定然也会这么做的。” 我会心一笑,太后当然会这么做,她走的是亲民路线嘛。 不多时,三人的午膳便做好了,军中物资有限,虽然用材简单,但看得出,他们都是用心做的,看着他们一脸忐忑的神情,我笑道:“不如一会用过膳后,你们陪本宫去蒲类海转转。”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蒲类海

用过膳后,我不顾苏茉儿的劝阻,执意与赵三虎三人前往蒲类海。不是我想惹麻烦,而是现在前方战事连连,我这个“劳军”的任务看来是做不下去了,估计这两天他们就得商量着送我回京,巴里坤风景秀美怡人,就这么走了,我岂会甘心?自是得趁机再溜溜。苏茉儿拗不过我,只得同意,换过一身轻便的骑装,由赵三虎三人带路,追星、来喜、湘云和苏茉儿随行,护驾小分队的队长杨逸山又借调了五十名士兵,百余号人浩浩荡荡的朝着蒲类海出发了。蒲类海的天空,纯净得没有一点瑕疵,飘过的白云映出锦缎锻的雪白,天的尽头,山峦相连,郁郁葱葱,山尖却是雪的颜色,收回目光,深绿变成了嫩绿,身在其中觉得自己竟是如此渺小,远方不远处,嫩绿中嵌着一颗宝石蓝,水面平静,时而微波荡漾,湖边栖息的水鸟在不停的踱来踱去。 “这就是蒲类海?” “是啊,娘娘。”赵三虎孩子气的脸上充满了兴奋。和风煦日,山清水秀,如画的景色让追星脸上都露出了难得的轻松和笑意,到了湖边,湖水清澈见底。没有污染的日子真好,忍不住蹲下,掬起一捧清水。身旁的赵三虎忙道:“娘娘,不能喝。这水是咸的。”我有些讶异,伸舌尖舔了舔,果然。看来蒲类海被称为海不全是传说的原因,这竟是一个咸水湖。站起身来。看着平静的湖面,远处的山峦,一股打心底冒出地渴望在我身上蔓延开来,自由!我想要自由!我不想再回北京。不想再回到那个红墙灰瓦的牢笼中去,不过......我舍得么?回过头。身后的护驾小分队依然齐整,我笑笑,朝着杨逸山道:“不用这么紧张,让大家自由活动罢。”杨逸山道:“娘娘,此处虽是驻地范围,但仍要谨防奸细。” “那就......原地休息吧。”这么自在的环境,理应轻松一些才是。杨逸山想了想,回头喝道:“原地休息,小心戒备。”我点点头,满意的看着他们在原地坐下,一旁的赵三虎道:“娘娘对咱们真是好。”来喜插言道:“那还用说?咱们主子是观音菩萨转世......” “九天玄女下凡!”我与湘云一同接出下半句,湘云咯咯地笑道:“你就不能换一句么?”来喜一瞪眼睛,“你还说不出来呢!”湘云啐了他一口,来喜朝旁边一躲,却撞在追星身上,追星的脸顿时阴了下来,眯着眼睛道:“去扎马步,直至娘娘回程为止。”来喜不服气的动了动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求助的望着我,又看了看追星,认命的到旁边扎马步去了。看着来喜的样子我不禁笑道:“他练了这么久还用扎马步么?“追星面无表情地道:“他初通武学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进境极快,依他的猴子性格,若不打实基础,走火入魔是早晚的事。” 猴子性格?形容的真贴切,看着追星仍是严肃的脸,我忍下笑意,转身朝赵三虎道:“三虎,听你的名字,莫不是上边还有两个哥哥?” 他神情一黯,点了点头,我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死啦。” 我一愣,一旁的李良推了赵三虎一把,赵三虎低下头去不再说话,我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顺治二年。”他的声音小的不能再小,李良一掌打上他的后脑,怒道:“你这孩子......”顺治二年,十二年前由一桩著名的事件,不知杀害了多少百姓。“你是......哪里人?”我开始觉得说话有些困难。果然不错,按他的年纪,十二年前不过三四岁,偏见识了人世间最悲惨的一幕。只是...... “你为何要来参军?”赵三虎“扑通”一声跪下,含泪道:“小的来投军,事想保护家中乡亲别再......别再遭受一次那样的痛苦!”他的话就像一块千斤巨石压着我的胸口,我连做了几次深呼吸也不能驱散这种感觉,一旁的李良拉着张达跪下,道:“娘娘开恩,三虎年纪小,总爱胡说八道,娘娘千万不要怪罪。”我苦涩的一笑,“他没说错什么,你呢?”我看着弱不禁风的张达,“为何前来参军?”张达看了一眼赵三虎,干巴巴地道:“小的事安徽人氏,前年安徽大旱,不来参军,就要饿死在家乡。”我点点头,“那你呢?” “小的......嘿!”李良笑道:“小的自认一身好厨艺,本想入宫做御厨,谁知没有门路,又拉不下脸回乡,一气之下就投了军,做不成御厨做个伙头军,也算是圆了自己的心愿。”我讶道:“竟是如此?难怪刚刚的饭食虽粗糙了些,却不失美味。”李良骄傲得道:“不是小的吹牛,这里食材不足,很难发挥厨艺,小的最拿手的是清蒸庐鱼,有机会做给娘娘尝尝,绝不会比宫中厨子做的差了。”我笑了笑,示意他们三人起来,“宫中倒也有个厨子擅做庐鱼,他叫卢山,有机会定要让你们比一比。”李良身形一滞,“叫什么?”说完又觉不妥,连忙又低下头去。我说道:“叫卢山,高高的个字,涨的五大三粗的。怎么?你认识?”李良连连摇头,“不认识。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奇怪。”我并未多心,我扭头看着赵三虎道:“三虎,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还有一个姐姐。” “嫁人了么?”赵三虎点点头。“前些天来信,说是生了一个小娃子。好玩儿着呢。”我笑笑。“三虎,这次回京,你随我一起走罢,到了京城再将你姐姐一家接来。共享天伦,好吗?”想带他上京。事出于民族愧疚,虽然我不是真正的荣惠,但这种愧疚还是在我心中扎根。赵三虎呆立在那,李良急着朝他打眼色,张达也一个劲儿的扯着他的衣服,让他赶紧同意,谁知赵三虎却摇头道:“谢娘娘恩典,只是......小的不愿上京。” “不。”他抬起头,“小的来参军,就是想以后别再出现更多像小的一样的人,如今怎能只图自己享乐而忘记初中。”听着他的话,我心中五味杂陈,赵三虎年纪虽小,却有着一颗坚定的心,一旁的张达大为惋惜,大有“你不去我去”地架势,李良也连连摇头,似是不明白赵三虎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时,赵三虎突然跪下,大声道:“娘娘厚爱,小人永不敢忘,小人只有一个请求。”他扭头看着再不远处席地而坐的那群士兵,坚定地道:“小的不想当伙头军,小的想上阵杀敌。”看着他那张年轻的脸,我不忍道:“上战场?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一不小心就回性命不保。”赵三虎抬起头,与我直视,扬声道:“男儿理当如是。”我突然鼻子有些发酸,连忙别过脸去,赵三虎急着,“求娘娘答应小的要求。”我轻叹一声,“你先起来。”赵三虎大喜过旺,刚一起身,就被李良踹了个趔趄,李良怒道:“你个臭小子,教你手艺不学,非要去送死,走吧!你走了倒好,没人再把我的锅敲坏了。”赵三虎低声道:“李大哥,对不起拉。”李良别过头去不再理他,赵三虎失落的低下头,我轻声道:“他只是担心你罢了。”被我一说,李良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回过头没好气得道:“臭小子,将军令学会了吗?上战场时敲给将士们听听,给他们鼓鼓劲,别丢了咱们伙头军的脸。”我好奇的看着赵三虎,“将军令?”也许时我没有架子使他们心生亲近,又或许是这个环境让人心情放松,他们都不似刚刚那般拘谨,一旁的张达道:“娘娘,这小子一天到晚想去打仗,又上不了战场,就跟擂鼓的大哥学了一通鼓,天天自己营造气氛,呆着没事就把铁锅当鼓敲,锅都让他敲漏几个。”赵三虎脸上一红,喃喃地道:“后来不是补上了么。”我轻笑道:“将军令吗?我也想学,不如这两天你教教我。”赵三虎连连摆手,“娘娘,小的就是瞎敲,娘娘又兴趣,可以找擂鼓的张大哥。”湘云在旁皱着鼻子道:“不就是要你教个鼓么?推三阻四的!”赵三虎的双手摇得更快,“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管谁叫大姐?”湘云的小脸上立时蒙上了一层冰霜。 “不......不是,小......小姐......”赵三虎一着急,又结巴起来。湘云一插腰,“我是个丫头,可不是什么小姐。”赵三虎急得满脸通红,“我......不是......”我轻笑着拍了湘云一下,“臭丫头,别逗他了。”湘云抿嘴一笑,朝赵三虎做了个鬼脸,赵三虎眨了眨眼,呆呆得道:“大姐笑起来可真好看。” “好看!”湘云伸手打了他的额头一下,“好看吗?”又打一下,“好看么?”赵三虎苦着脸不敢闪躲,我连忙拉着湘云,板起脸道:“越来越没规矩。”湘云缩了缩脖子,又瞪了赵三虎一眼,赵三虎赶紧低下头,我笑了笑,“三虎,不如这样,你教我敲敲,我教你唱歌。”赵三虎用力的点点头,湘云横了他一眼,不满道:“居然敢跟主子讲条件?”赵三虎慌忙跪下,“小的不敢。”我示意他起来,转身朝湘云道:“去,陪着来喜蹲马步去。”湘云将头摇得像波浪鼓,两手食指再唇上打了个叉。我笑着点点她的额头,转身朝赵三虎:“想学什么?我会的曲子可多呢。”赵三虎傻笑了两声,“小的......小的想学个涨士气的歌。” “涨士气的?我想想。”我来回踱了两步,“有啦。”我清了清嗓子,一首“精忠报国”自我口中缓缓而出。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何惜百死报家园 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这首歌旋律简单,朗朗上口,当我唱到第三遍时,赵三虎已经跟着我轻声相附了,一曲终了,身旁的追星忍不住问道:“娘娘,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精忠报国。”追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杨逸山走上前来,大感兴趣地道:“这首歌当真能使人振奋,如果能......”他的话刚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朝四周看了看,脸上表情有些古怪,追星的眼光停在远处,双眼微眯,冷声道:“护送娘娘回营。”杨逸山恍然大悟,猛喝一声:“戒备!”百余名士兵立即站起,将我护在中间,我被这突来的变动吓了一跳,还来不及惊慌,却无端打了个冷战,身上汗毛倒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那感觉,像是被一只凶猛的豹子盯住,只要一步,偏会尸骨无存,这种感觉我曾在鳌拜眼中体验过,只有两个字,危险!我开始随着士兵们移动,但是无论我走出多远,那种感觉却如影随形,像是有一双嗜血的眼睛始终跟着我,回头望去,追星尾随在我身后不远处,面色无比凝重,我第一次对这次出行感到后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跑!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撤离

这种感觉很是怪异,连个人影都没见,只凭着一种感觉,便吓得我浑身直冒冷汗,眼见着行营就在前方,我不由得小松一口气,再回头时,却见到追星放缓了身形,转身朝原路掠回。我知道他是想去找那双眼睛的主人,只是…光一个眼神便如此恐怖的人,追星会是他的敌手么?想到这,我高声道:“追星,回来。” 追星像是没听见,很不给面子的跑没了踪影,身旁的来喜拉着我道:“他若不回去看看,便不是追星了。” 我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你知道的倒清楚。 百余号人仓惶而回,自是引起了军中的关注,不一会,屯齐便带着一众将领前来“慰问”。因为我们都没见着“敌人”是谁,所以提供不出什么有利的情报。无奈,屯齐只得下令戒严,严防奸细。 过了不久,追星匆匆而回,手中捏着一片布料,像是一件衣裳的下摆。血一般的颜色映红了在场众人的眼、屯齐盯着那布料,半天没吭声。李毓宁上前一步,朝着追星一抱拳:“敢问大人,来人是一人还是一队?作何打扮?” 追星的脸色有些不好,他淡淡地道:“一个人,红衣铁面,看不清长相。” 屯齐连忙问道:“面具是何颜色?” “红色。”追星的气息有些不稳,声音中竟似带着一丝颤抖。仔细看看,他的发辫有些凌乱,像是散开后仓促结成,长度好像也与先前有了一些变化。莫不是他斩了对方的衣摆,对方却割去他一截头发?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追星,败了。 “是血影。”屯齐面色凝重,其他将领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 “大将军,血影是…”不是什么血魂么?怎么又跑出个血影? 屯齐沉声道:“血影是血魂骑军的首领,两年前投入僧格旗下。血魂骑军就是由他一手训练而成。一年前投入战斗,兵不过万,却行动诡异,以一敌十,与我军作战以来,尚无败绩。” 听着屯齐的话我心中不禁恻然,不说别的,单说蒙古的铁骑也是天下闻名,岂是那么好相予的?血魂骑军对着蒙古铁骑而无一败,这决非偶然! 护军统领博敦怒道:“前方战事正紧,他不在前方督战,莫不是欺我大清无人!大将军,让末将再领三千骑兵迎战。” 屯齐一摆手道:“血影在此出现决非偶然,营中刚抽出一万兵士增援,我们要谨防他再故技重施,扰乱我军注意,潜入后方烧毁粮草。” 别一统领丰声额道:“就算他们想故技重施,又何须血影亲自动手?” 屯齐沉默了半天,追星突然开口道:“只怕他的目标是…” “皇后娘娘。”屯齐与追星共同开口,我极力保持着脸上的镇定,心中却忐忑不安,会么?那个什么血影亲自潜入,是为了我?是想抓我?还是想杀了我以挫清军气势?只是他的胆子未免太大,只身一人,竟敢潜入数万人的驻防之地,这便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么? 屯齐转身朝李毓宁道:“李统领速去安排,即刻派人护送娘娘回京。” 李毓宁也不多言,领命而去,我皱着眉道:“本宫此时离开,不利军心。” 屯齐沉声道:“一切务以娘娘安危为重。” “可是…”我思索了一下,“至少让本宫与众将士见上一面。” 屯齐沉思了一会,还是道:“娘娘安危不容有失,还望娘娘恕罪。” 这个回答让我有些泄气,我才到这里两天,就要匆忙地逃回去,让将士们知道,他们定会失望至极。 我回京之事就这么被决定下来,定在第二日清晨出发。不过世事无常,当天夜里,巴里坤下起了罕见的大雨,道路泥泞,车辎难行,且视线不清,极易中伏。回京一事只得暂缓,前方战场也因此停战。回英清点,清军伤亡四千有余,而血魂骑军损伤不足千人。四比一,这个比例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像天气一样乌云密布。雨势虽然暂时延缓了战事,但那血魂骑军经过休整后必然卷土重来。巴里坤现有守军六万,除了要对付难缠的血魂骑军,还要与其余僧格骑兵相抗。以屯齐为首的将领们连夜商讨对策,士兵们则在营帐中养精蓄锐,大家都明白,等天一晴,真正的大战就会拉开序幕。 这场数年罕见的大雨足下了三天三夜,第四日清晨才雨势渐收,久违的阳光又重新铺洒在草原之上。道路依然泥泞,可大战的序曲已经奏响,僧格军中,一万血魂骑军尚余九千,主攻巴里坤处。其余两万骑军与三万步军分攻吐鲁番及乌鲁木齐。这样大规模的进攻迫使清军的十万大军不得不分散开来,除去伤亡,每处守军不足三万,从人数上看,清军是占了优势的,但从作战能力上看,三万清军对着那九千血魂,是没有一定胜算的。 博敦与丰声额分别率兵前往吐鲁番与乌鲁木齐,屯齐与李毓宁则留在巴里坤对抗血影。校场之上,两万将士整军代发,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终于在临行前获得了给将士们打气加油的机会,只是到了校场,场内那肃杀中带着几许悲凉的分为让我话未出口便已有些哽咽,他们心中都知道,此次一去,生还的机会只有五五之数,他们的脸上有的带着视死如归之势,也有的面色惨白,毫无斗志,但更多的人则是面无表情,似是对这场战争已经麻木,他们没有退路,所能做的只有前进,再前进。 “咚、咚、咚…”厚重的鼓声传遍校场的每一角落,我无法用言语表达我心中的感受,只能擂鼓以示心中敬意。手中的鼓锤出乎意料的沉重,我却丝毫不觉。一通鼓毕,我眼中已蓄满了泪水。将军令,这是三虎这几日来教给我的,他已被调往步兵营,此时就在场中,但我找不到他。他明知道选择这条路或许会一去不返,但他仍这么做了。而我,却要在将士们拼死为国之时,逃之夭夭。 鼓声落下,校场寂静得像是空无一人。我平整心情,正要转身,忽听一角落响起一道细小的声音。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我心中一酸,是三虎,他在为自己打气,也在为全军鼓劲。 这首歌无疑是极富感染力的,歌声由一人扩散到百人,千人…原来在这短短三天,这首歌已传遍了整个行营。我从没想过,万人齐声高歌会是怎样的情形,那感觉就像有人抓着你的头皮用力拉扯,身体僵硬却又止不住地哆嗦,周身地寒毛根根竖起,血液渐渐沸腾,在血管中横冲直撞,让你只能随着他们放声高歌,喊哑了嗓子,叫破了喉咙仍觉不够,手中的鼓锤不自觉得落至鼓上,和着歌声打击,虽然,没人听得到。 身旁的屯齐与一众将领似乎也被歌声感染,他们双拳紧握,两眼赤红。屯齐单手举起,歌声渐落。屯齐断然喝道:“誓与血魂力战到底!” “力战到底!力战到底!” 震天的呼声让我有些眩晕,我放下手中鼓锤,转身面向台下的将士,用尽全身气力喊道:“我希望你们活着回来,再一同共唱此曲。”话音未落,泪水已喷渤而出。 屯齐单膝跪倒,“娘娘保重。” “娘娘保重!” “娘娘保重!” 听着这一声声的“保重”,我几乎崩溃。我只是流了泪,可他们却是要去流血。为了大清也好,为了百姓也好,为了能填饱肚子也好,不管他们入伍的初衷是什么,站在这里,心中也只剩一个念头:杀! “谢谢你们!”我一躬到底,“我代表大清谢谢你们,代表天下百姓谢谢你们!” 这次,没有人再跪下,他们面色严肃,眼中目光异常坚定,心安理得地受了我这一拜。屯齐带着众将跳下点将台,翻身上马,遥遥向我一抱拳,接着勒回马缰,高呼一声:“出发!” 大军分成两块,屯齐与李毓宁各带一万将士于左右两翼围杀血魂,此一去,生死未卜,胜负难定。 “娘娘,”苏茉儿上前一步扶住我,“娘娘不必难过,您已做得很好了。” 我自嘲地笑笑:“好么?他们去前方浴血奋战,我却要偷偷跑路了。” 苏茉儿沉默了一会才道:“那血影也不知是何来历,娘娘若不回京,他偷偷潜入加害于娘娘,军心岂不更加受挫?”我叹了口气:“洛颜到了么?” 苏茉儿点点头,我轻声道:“准备好了就出发罢。” 其实洛颜是很不愿回去的,因为费扬古也随军出征,她虽嘴硬,但心中多少还是担心的。 回行之时自是没有来时那样风光,一切从简。我于洛颜弃了凤辇,改乘一辆轻便的马车,由杨逸山带领千名将士护送。走了一日一夜,俱无事发生,只要今日过了北天山的范围,我们就彻底远离战场。北天山是天山山脉东段之北,天山以南便是准噶尔部的势力范围,虽只有一山之隔,但天山高绝,延绵数里,人迹罕至,所以北天山脚下的百姓从不担心准噶尔部的侵扰。雪白的毡帐,成群的牛羊,让我们的心情不自觉的放松。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在你认为绝不会发生的时候发生。就在我们与一个放牧的老爹打招呼后不久,就发现他带着羊群始终不远不近的缀在我们身后。杨逸山派兵前去驱赶,交涉之中异变突生,那数百只绵羊纷纷站起,羊皮之下,竟是手持尖刀的壮汉。 “是准噶尔军!”来不及想他们这么多人究竟是如何潜入,杨逸山已高呼一声,千余士兵立时分成两组,一组人护送我与洛颜撤退,另一组人抽出佩刀朝准噶尔军迎上,来喜将马车驾得飞快,我一把抓住来喜:“我们必须回去!告知行营戒备!” 来喜面色一凛,干脆地道:“不行!” 苏茉儿在一旁道:“他们此次目标定是娘娘,我们万不可转头。” “他们极可能偷袭行营,若是被毁去粮草,还怎么打仗!” 苏茉儿略一沉思,毅然道:“我回去!娘娘继续前行。” 洛颜急道:“派一队士兵回去报信即可,何用姑姑亲往!” 苏茉儿眼中的坚定不容反驳:“我们不知何处还有准噶尔伏军,兵将过于显眼,我可扮作牧民,反而不会引起注意。” 事出紧急,我也无暇细想,苏茉儿已将发髻打散,编成一条鞭子垂在脑后,下了马车,牵过一匹战马,去除马上的护具,扬声道:“娘娘只管前行,苏茉儿定不辱命!”说完,一骑绝尘而去。 我们不敢久留,马队护着马车继续前进,只走了不到五里,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股数百人的准噶尔军,冲乱了马队。马儿受惊之下胡蹶乱蹿,我刚稳住身形,身旁的洛颜却被掀了出去。我惊呼一声扑过去,却迟了一步,眼看洛颜就要坠地,追星从马背上纵起,单手勾起洛颜将她安置在马背之上。这一停留,使得我乘坐的马车与追星拉开了一些距离,眼看着追星与洛颜被准噶尔军缠上。来喜急得频频回头,却又不敢减慢速度。 马车的速度已到极点,车身好像随时都有散开的可能。此时我身边只剩来喜与湘云,护驾的士兵也只有一百多人。我们向东飞驰,只盼能快些走出这北天山的地界。来喜将马鞭抽得“啪啪”作响,只是马车沉重,马儿岂能跑得自如?来喜将马车驾入一片树林,后方并无追兵跟来,来喜道:“主子赶紧换件衣裳,骑马走。” 我点点头,完全忘了自己根本不会骑马,换上一个身形较矮的士兵的衣裳,看着那高高的战马,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扶鞍上镫,居然也坐了个文档,准备出发之际,却见湘云和来喜还在马车之上没有下来,我不禁叫道:“来喜!” 车帘掀开,湘云探出头来,我恍遭雷击般呆在那里,她穿着我的衣服,其意不言而明,她跪倒在车内,含泪道:“主子保重!” 来喜喊道:“赵将军,主子就托付给你了。你定要将主子送回京城!”说罢抖动车缰,马车自另一方向向树林中钻去,二十余名骑兵尾随其后。 “回来!”我尖叫一声,突似发了疯一般,猛一夹马腹,马儿骤然蹿出,却被一旁的赵副将军抓住缰绳,马儿高嘶一声,前蹄抬起将我重重抛至地上。我被摔得七荤八素,赵副将看着我冷声道:“还望娘娘不要辜负他们的一片忠心。” 我身心剧痛,望着来喜他们消失的方向眼泪不断流出,赵副将从马上俯身将我拽起:“娘娘,末将失礼了!” 至此,我身边兵将不足百人,赵副将与我共乘一骑,将身形尽量压低,以减少阻力。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吹得我几乎睁不开双眼,脸上的泪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途中我们又遇一股敌军,赵副将带着我拼死奋战。我的身上溅满了血,那是准噶尔军的血,温热粘稠,腥得让我几欲呕吐。就在我们即将冲出敌军包围之时,只听见耳边破空声至,“咻——”的一声,身下的战马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哀鸣,一只利箭已从马颅贯穿而过。我与赵副将一同跌下马来,坠地之前,身上那种想动又动不了的胁迫感让我经历一次便终身难忘,这种杀气,是血影! 我来不及想得更多,触地之时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被俘

痛!我身上好痛,头也晕晕的,费力的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我死了么?不,死了怎么会觉得痛呢?试着动了动身体,肋下的刺痛让我忍不住呻吟一声,这时一只大手摸上我的胳膊,我心中一惊,刚想甩开,却听见一个声音低声道:“主子醒了么?” 是赵副将的生硬,我松了口气,道:“我们在哪里?” 赵副将道;“在一只大箱子里,不知他们要将我们送到哪去。” “我们。。。。。。。还有多少人活着/‘ 赵副将沉默了半天,才哽咽地道:“还剩。。。。。。。二是六人。“ “他们都在这里么?为什么没有声音?“ 赵副将道;“他们都被迷晕了,我摒住了呼吸,所以清醒。“ 我闭了闭眼,不知道星和洛颜怎么样,还有喜和湘云,苏茉儿能平安到达行营么?这千余名准噶尔军到底是从哪里潜入的?难道是从天山翻过来的?这怎么可能?以天山的地势,没有二三十天是翻不过来的,那还有哪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这么大的漏洞? 我将身子靠到木箱的箱壁上,肋下的剧痛让我直冒冷汗,我虚弱地道:“你会接骨么?我的肋骨好象是断了。“ 赵副将连忙将手探过,却又飞快地缩回,“我。。。。。。。“ 我笑笑,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我还是皇后,“你叫什么名字/“我只知他姓赵。 “赵常。“ “多大了?“ “。。。。。。。过完年就二十七。“ 大 “二十七,也不知我还能不能活到二十七岁。“我轻轻按了按肋下,痛得我倒抽一口凉气。赵常突然摸索着抓住我的手,”别动。“他迟疑了一下,将我身上的护甲扯下。当他地指尖触到我温热的肌肤之时,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在不地颤抖。 “没有断。大概是裂了。“他准确地下着诊断,过了一会,拿过一件尚带着体温的衣服。将我地肋下缠了个紧实,我动了动。果然好多了。连忙穿回衣服,”谢谢你。“我由衷的感谢。 赵常以极低的生硬道:“若是我们还有姓名活着回来,赵常定然以死谢罪,以保主子清白。“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说我并不在意?还是说“好“?要是这么点小事就要死,那么现代恐怕没有活人。 这时。我们所处地箱子突然动了一下,接着耳边便传来沉重的车辕之声,我感到我们身处地箱子正在移动,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将我们迷晕?又为什么将我们装入箱中运走?这么大地箱子,不怕引人注意么?箱中一片漆黑,显是没有缝隙,我除下头上的头盔,换装时因心急而没有除下的一根银质扁方正好好的插在我地发上,我将扁方塞到赵常手中,赵常心领神会,和着车辕发出的声音小心在木壁上钻了一个小孔,我也趁机见将头发结成发辫,又将头盔带好系紧,从那个小孔中,有火光透了近来,我将眼睛凑上,不由得大吃一惊,我们地确在前进,一名准噶尔手持火把就在我的眼前,就着火光,我发现我们似乎在一个通道之中,对面石壁上满是岩石的断痕,像是一块大石生生的被人破开,眼前的种种让我相信,我们现在正处在一个隧道之中,隧道!莫不是。。。。。。。天山?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在这个落后的时代,真的有人能凿穿天山么?要是准噶尔军真的有这个本事,为何不趁早让大军由此而过,兵袭巴里坤,而要正面进攻? 想来想去也没有个头绪,我不由得又想到了我将来的命运,我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傻,非要来西北呢?这下可好,装大发了,当了战俘不说,弄不好身死事小,被人拿来当作筹码就真的事大了。 我们一直在那条隧道中前进,耳边重复的传来咯吱作响的车辕声像是催眠曲,催得人昏昏欲睡,临睡前我不禁许愿,让我猛到福临吧,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盆凉水自我头顶浇下,我打了个激灵惊呼一声,睁开双眼,我见到了曾保护着我杀出重围的将士们,就像赵常说的,一共只剩二十六人,此时个个全身湿透,已然清醒过来,周围仍是草原的景色,可我知道这里决不是巴里坤,而应是天山之南,四周站满了准噶尔军,清醒的将士不自觉的将我护在中间,此时不远处奔过一骑,血红的战袍,脸上带着护具,却只是普通白铁的颜色,不是血影,是一名血魂骑军, 那名血魂将马停下,用马鞭指着我们道:“将军有令,速带俘虏至血魂行营。“ 负责压送我们的准噶尔将领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吩咐手下将我们一个一个拴成一串,拴在马鞭之上,这不由让我想起电视里看到的以马拖人的情形,这还当什么战俘,恐怕我还没到行营就会一命呜呼了,我反倒有些放心,最起码我不会被当成筹码用来要胁福临。 就在我认命的准备赴死之时,那血魂骑军道:“用马拖去?你们想让将军等多久/“ 我没有看错,那准噶尔军首领听完这话居然打了冷颤,于是我们被免去“马拖“运动,分别由准噶尔骑军带着,驮在马背上赶往行营。 事到如今,我已经豁出去了,能设法逃走固然是好,如若不能,也不能被人当成筹码。眼见着行营渐近,从行营处迎出一名与刚刚那位穿着一模一样的血魂骑军,迎至我们面前朝着先前那位血魂大叫道:“大哥,我们抓住了顺治的皇后!“ 我瞪大了眼睛,他说的是湘云。我心中不禁一喜,听他地口气,湘云应该没死。听着他的话,压送我们的准噶尔军队长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先前的那名血魂却一抖手中马鞭,“啪“地一声在来人身上印上一道鞭痕,沉声道:”下次再没规矩。落下的就不会是马鞭。“说完,便带着我们朝行营而去。负责压送的准噶尔军送没有进入行营。他们将我们像沙包一样扔到地上,便策马远去,营中出现数十名血魂将我们押入大营,看着他们一样地装束,一样的脸我不禁纳闷。他们地上级真地能分出谁是谁吗?还是他们身上有编号?暗暗摇了摇头,打仗就打仗。装什么酷啊? 我们一行人被带到一个营帐旁的空地上,便被晾在一边,约莫一个时辰后,我的身体猛的一紧,那种感觉!我眼下四处寻找,果然,不远处走过一队血魂,为首地面具是与衣裳一样的血红色,是他,血影! 他身形不矮,肩宽腰窄,身形匀称,看不清面目,只是不知他为何会有那么一双眼睛,一双嗜血地眼睛,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望进去只叫人窒息,却又似有种魔力,牢牢的吸引住你的目光,让你别不开眼去。 他是血魂的创始人,血魂的将军,他走过的地方,血魂纷纷跪倒,他却像没看见一般径直朝我们走来,赵常不留痕迹的挡在我身前,那一瞬间,我从血影眼中看到了一丝东西,是讥讽。我自嘲的笑笑,再挡也没有用,他见过我,自然知道我是谁。 该来的始终要来,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赵常,不顾他的错愕站到最前面,血影似有些讶异,快到我面前时,他放缓了步伐,面具下逸出冰凉的笑声:“很好。“ 我努力抛开心头的窒闷感,勉强开口道:“她在哪里?你们抓来的皇后。“ 面具下的笑声依旧,“她的味道。。。。。。。很好!“ 我心头一凉,“你对她做了什么?“ 血影的眼睛直盯着我,直叫我心中的寒意直透心底。我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我要反击,不然我会被这种感觉压迫至死! 我看到自己的胳膊抬起,像被人操控搬朝他挥去,得到的代价 却是被身边的血魂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我清醒过来,耳中嗡嗡作响,赵常等人见状就要上前,刚一动身,被四周的血魂重击倒地。 “住手!“我大叫,可我忘了这里不是清营,没人会听我的,我回头看着雪影,逼着自己与他对视,”放开他们,虐待战俘不是英雄所为!“ “英雄?“血影的面具下忽然爆出震天的笑声,”你很有趣,不枉我亲自来见你。你不怕吗?“ 怕!我怕得要死!他身上散发的气息让我头皮发麻,但是我不能低头。 血影盯了我一会,我努力的与他对视,他开口道:“跟我来,你会见到你想见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上,身后的赵常开口喊道:“主。。。。。。。” 我停下身,转头道:“先顾好自己。” 我紧走两步,追上血影,与他并排而行,血影偏过头看着我,冷小道;“就是僧格,也不敢与我并肩而行。” 我此时已抛去心中一切顾虑,大不了一死,还怕什么,我第一次无视自己的恐惧感看进他的眼中,“我肯与你同行是你的荣幸。僧格是什么身份?只是准噶尔部的首领,连个番王都不算。” 他贴切近我,冰冷的眸中竟滑过几许期待,“但原你不会后悔。” 我哼笑一声,“有什么比死更可怕么?” 他的面具火红,看不清表情,但我却清楚的感觉到他在笑,走到一个火红的营帐前,他一指帐帘,“乁的皇后娘娘就在里面。” 我二话不说掀起帐帘直冲进去,帐中一切惧是血红,就连内侧的那张大床也是腥红之色,此时床上躺着一具雪白的躯体,不着寸缕,那是。。。。。。。。湘云吗?我压下心中的恐惧,奔至床前,眼泪就这么滴下来,湘云双目紧闭,毫无知觉的躺在床上,可却仍紧咬下唇,渗出丝丝血迹,身上布满青紫的淤痕,双腿大开,下体一片狼籍,一些浊白的液体混合着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出。。。。。。。 我咬住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音,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湘云。。。。。。。” 身后传来一道讥讽的声音:“皇后娘娘居然还是处子,我真是赚了。” 我紧捏双手,起身走到他身边,“你明知道她不是!”我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 血影笑道:“她这么想为主尽忠,我只是成全她而已。”他贴近我轻声说:“她一边哭喊一边挣扎,真是让人有快感。”说完,一连串的低笑从他口中逸出。 “你这个变态!”我猛的将脚抬起,朝着他的子孙根用力一踢,眼看就要成功,我的腿却被他一把抓住,我一个站立不稳,倒进他怀中,他紧箍着我,冷笑道:“这么迫不及待?” 我猛的推开他,跌坐到地上,指着他,眼泪簌簌而下,“你不是人,他还那么小。。。。。。。” “少假惺惺了。”他不紧不慢地蹲到我面前,用力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道:“你让她乔装引开我们注意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仁慈?”他指了指湘云,“我可以不碰她,可她竟然执迷不悟,抢着承认是皇后,我只是给了她应得的惩罚。” 我的心理几欲崩溃,是为了我,湘云才会饱受这个恶魔的摧残,湘云如此,那其他人呢?我艰难的开口:“其他人呢?跟着她一起的人呢/” “血魂只带了她一人回来。”血影饶有兴致的看着我道:“你倒也聪明,知道让人混淆我们的视线,这次若不是我也跟了去,就让你逃了。” 我痛苦的闭上双眼,那二十余名将士,还有来喜。。。。。。。我终于痛哭出声,他站起身,冷冷的看着我道:“你们蒙古人向来是不看重汉人性命的,又何必在此作势?”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血影

对于血影的指责我没有反驳,甩开他的手,擦了擦泪水,起身坐到床边,看着湘云,我心中一阵酸楚,眼泪又要流下,连忙拉过一旁的被子替她盖好。 血影没有阻止我,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一直盯在我身上,此时帐外有人恭声道:“将军,阿尔泰将军求见。” 说刚说完,帐帘就被掀开,一个身穿皮甲、满脸胡子的壮汉跨步而入,一连回头骂道:“老子也是将军,为什么要求见?” 透过面具的空隙,血影的眼角微一抽动,“阿尔泰,看来你是不明白血魂军中的规矩。” 那壮汉回过头来,满不在乎地道:“打仗就打仗,定那么多规矩干什么?”说着,也不等血魂说话,一屁股坐到椅上,扬声道:“台吉听说你抓了顺治那小子的皇后,让我来问问,要是真的,就让我带回去。奶奶的,用皇后多换点地方,还打什么仗啊!” 我心中一凛,僧格果然打的这个算盘,血影眼睛眨也不眨,“那只是谣传。” 我一愣,他不打算把我交出去么?阿尔泰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血影,别人怕你,老子可不怕,”他一拍桌子,“识相的。。。。。。” 他说着话,眼光落在我与湘云的身上,他两步走到床前一把推开我,看着湘云道:“这个就是皇后吧?” “她不是。”血影的声音冰冷依旧,但听得出已包含了一些怒气。 阿尔泰一把扯去湘云身上的被子,雪白的身躯立刻让他地双眼充满了兽欲。他狞笑道:“血影。你好大的胆子,连皇后都敢碰。” 我立即上前想要盖回湘云身上的被子,却被阿尔泰一拳打了个跟头。他看着我无耻地笑道:“小子,也想尝尝你们皇后地滋味吗?”说着。他的大掌朝湘云地胸前抓去,我猛的朝他撞去,血影却比我更快。在阿尔泰的手碰到湘云之前从桌上抄起一只毛笔射至阿尔泰腕上,阿尔泰吃痛缩手。我却已停不下身形。硬生生地撞上他,让他趔趄两步,血影的声音冷到不能在冷:“我碰过地女人你也敢动?”他一个闪身来到阿尔泰面前,“你嫌命太长么!” 阿尔泰被血影周身散发出地寒意迫得说不出话。他气极地抓过我,将所有怒气发泄到我身上。“死俘虏!活得不耐烦了!敢撞我?”他的大掌高高扬起,眼看就要落下,我猛地闭眼,那手掌却迟迟没有落下,睁眼一看,他的手腕被血影捏在手中,动不得分毫,血影靠近阿尔泰轻声道:“别试着惹怒我,回去跟僧格说,这次抓到的不是皇后,只是皇后地替身。” 也不知道血影用了什么手段,阿尔泰的身体竟开始哆嗦,他松开抓着我的手,我连忙到床前替湘云掩好被子,阿尔泰指着血影说:“你不要太得意,总有一天。。。。。。” 阿尔泰威胁的话并没有说完,便被血影一脚踹出帐去,我坐在床边看着他,沉声问道:“为什么不把我交出去?” 血影挑起我的下巴,讥笑道:“刚刚你也没胆量承认你的身份。” 我垂下眼帘,我的确是没有胆量。 血影冷笑道:“知不知道,你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我看着他,他说道:“你若是承认了你的身份,僧格会将你视做上宾,再用你换回一片土地,你就可以回到北京,继续做的你皇后娘娘。”他冷哼一声,“鼠目寸光!” 我身上激起一片寒意,“打仗无非就是为了这些,你为什么。。。。。。” 他摇摇头,“我不怕你知道,你是一个意外,在我的计划中,来西北的应该是太后,而不是你这个皇后。” 计划?太后?出京抚军怎会变成血影的计划?我惊恐地道:“你。。。。。。你派人到清军营中有意制造不和,再逼着朝廷派人前来抚军?”民族仇恨本就极易挑起,血影派了奸细混入清军刻意为之也不是不可能。 血影的手指轻轻磨挲着我的唇,“很聪明。” 我将头向后仰了仰,避开他的手,他笑道:“清庭无能,有了事情大都是要靠太后来解决,现在又多了你。” 我闭口不言,脑中急转,他想让太后来,再抓了太后,却又不想用太后换土地,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还没想到么?”他用手扣住我的后颈,“我想让顺治御驾亲征。” 我心中“突”的一跳,御驾亲征,他是想要福临的命!我强自镇定地笑了笑,“此次被抓的若是太后,皇上说不定会御驾亲征,但可惜,皇上不喜欢我,巴不得我回不去。” “哦,是么?那很是可惜。”他的手游移到我的领间,在他有下一步动作前,一排细牙已咬上他的手掌,是湘云。 湘云不知何时醒来,血影一甩手,湘云被抛至床上,又挣扎着起来,不顾自己赤身裸体,挡在我身前张开双手,摇摇欲坠。 “不准。。。。。。碰我主子。。。。。。” 她下体的那些浊液顺着大腿流至脚踝,夹在其中的鲜红刺痛了我的双眼,我上前一把抱住她,湘云没有回头,一动不动的盯着血影,血影微眯双眼,“是她将你害成这样,你反倒还要维护她?” 湘云缓缓地摇头,“你不会懂,你的心中装满了仇恨,已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血影一把掐住湘云的脖子,声音将至零度,“在我面前自以为是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我冲上前去想掰开血影的手,却只是徒然,湘云惨笑一下,“我这个样子,还怕死么?” 血影的眼色阴郁的可怕,可湘云却毫不畏缩的直视着他,血影突然发出两声轻笑。“你不怕死,也不怕连累了你地主子吗?” 湘云身上一僵,将身子挺了挺。徒劳的意图挡住我,血影冷笑一声。松开掐着湘云的手,抚上湘云裸露在空气中娇小柔软,肆意把玩。 “如你伺候得我舒服。我或许会考虑先不动她。” 湘云的脸色登时变得惨白,我将湘云拽到身后。盯着血影一字一句地道:“我们就算立刻死了。也不会任你凌辱。” 血影地笑声冷酷而低沉,“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来人!”他一声令下,立刻从帐外走进两名血魂。他们朝血影一抱拳,血影拽下我的头盔。指着我道:“给你们开荤。” 那两名血魂听了血影的话没有丝毫犹豫,朝我走来,我连退两步,湘云尖声道:“你不能。。。。。。” 血影悠闲的走到床边坐下,“没有我不能做的事情。” 此时那两名血魂已走到我身前,一个扳住我地双手,另一个抓住我的衣襟用力撕开,我挣扎无用,绝望的眼泪从眼中滑落,舌头已垫在牙齿之间,只待用力咬下,颈间突然一麻,身上立刻酸软无力,动一动手指都不能,血影双手环在胸前,冷声道:“想死?” “不!”湘云尖叫着跪倒,抓住血影衣角泣道:“不要碰她!” 血影一动不动地盯着湘云,湘云爬到血影的身上,拉下他地裤子,用纤弱的身体容下他狰狞的炙热,湘云身体落下的瞬间,血影摆了摆手,那两名血魂的动作停下,我没有力气叫喊,看着湘云不堪承受的面容,泪水顺颊而下,他并不想贞德毁了我,只是想惩罚湘云,他要摧毁我们的心理防线,让我们再不敢反抗。 血影盯着我,伸手揽过湘云的纤腰,大手握住她娇嫩的前胸,在她耳边道:“动作快一点,你主子看得正兴起呢。” 湘云伏在血影胸前嗫泣出声,下身却笨拙的加快了摆动,血影享受般的双眼微眯,握在湘云胸前的双手却极尽挑逗之能事,直到那两朵红梅在他手中悄然绽放,湘云也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动情的鼻息。 眼前的活春宫让我面红儿赤,呼吸也不觉沉重。他不是疯子就是变态,谁会乐于在众人面前这么做? 血影猛的翻身,将湘云压在身下,他看着我讥笑道:“受不了了?” 我想转过脸去,却苦于全身无力,只能闭上双眼,此时血影道:“送她回去,希望她控制得住,别跟她的将士们当众快活。” 那两名血魂也不多言,左右驾着我就往外走,临出门时,血影在我身后道:“若是在想寻死,我不介意与血魂共同享用她。” 崩溃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吧,我面容呆滞,脑中一片浑噩,任又那两名血魂将我拖出营帐扔进一只木制的牢笼,我衣衫不整的样子吓坏了这些清军,赵常连忙脱下衣裳将我裹住,我呆呆的靠在木柱之上,好久才回过神拉,力气也渐渐恢复。 看着赵常及众将士那忧心的面孔,我大哭出声,“湘云。。。。。。血影那畜。。。。。。” 看守血魂的眼神让我吞回对血影的咒骂,我不是怕他,我是怕他知道后不知道又要怎么折磨湘云。 赵常明显松了口气,低声道:“主子无事便好。” “啪!”我恼怒的打了他一个嘴巴,我的平安是湘云用屈辱换回的,他怎能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赵常受了我一个巴掌并未吭声,我像是打上了瘾,左一记,右一记,似要将心中的痛苦全部发泄到他身上。 当我再无力气抬起手时,赵常的双颊已红肿了大片,我身子一软,摊在那里,赵常连忙上前低唤:“主子。” 我泪眼婆娑的看着他,“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赵常肃然道:“是赵常无能,才使主子身陷在此。” 赵常此言一出,其余二十多人皆道:“属下无能。” 看着那一张张年轻诚挚的脸孔,我心中又是一酸,血影接下来不知要怎样处置我,这些清军战俘。。。。。。怕不都难逃一死。 我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朝着赵常身边的战士问道:“你叫什么?” 那战士有着一张圆圆的脸蛋,细长的眼睛,看得出是一个很爱笑的热,他咧了咧嘴,“回主子的话,小的叫王保德。” 我点点头,转向另一个瘦长脸的战士,“你呢?” “小的叫李桂。” “你呢?” “王大河。” “那你呢?” 。。。。。。 我努力记牢他们的名字,记熟每一张脸,前途未卜,至少在我们还活着的时候,做一些我能做的事情,记住他们。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血影(二)

接下来几天,我都再没见过血影那个变态,我被当做“重点保护人物”与赵常他们隔离开来,条件还算可以,单独的一个小帐篷,算是对这我个皇后的优待吧。 赵常他们被送到专门关押战俘的地方,是处死还是用来交换俘虏只是最高长官的一句话,不知道血影会怎么决定他们的命运,也不知他要怎么处置我,血影想用我引来福临,他究竟与福临有什么仇恨?以他的武艺,为何不选择进宫刺杀,反而要如此大费周张?莫非血影引来福临来并不只是单纯的想杀他? 我的手抚上胸口,那里挂着我的永结同心,福临他会来么?会为了我身犯险境么?还有那条隧道,真的是在天山之中么? 几天来湘云也不知怎么样了,一定遭受着惨无人道的折磨,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辱,有时我真痛恨自己没有勇气,如果我能下定勇气去死,或许所有人都会解脱了吧。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账帘掀起,一个身材矮小的血魂进到帐内,手上拎着一个食盒,从身材上看这不是平日给我送饭的血魂,再有他的个头也太矮了点,只跟我差不多高,血魂都营养不良么? 我接过食盒,今日的饭菜倒颇为丰盛,莫不是传说中的断头饭?我朝那血魂招招手道:“要不要一起吃?看你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小心到战场上一个回合就挂了。” 这几日我总试着跟进来的血魂说说话,混熟一点也好多打听些消息,只是从没人理过我。不过今天这个血魂又不同,他朝我走了两步,身体一直在颤抖,低低的嗫泣声从护具之后传出。 听着声音,我扔下食盒奔上前去。一把掀开那血魂地面具,湘云满是泪水的小脸映入我的眼帘,我惊喜地低呼一声。紧紧的抱住她,她却轻轻呻吟一声。我想起她这几日定然受了那变态的百般摧残,身上岂会无伤,连忙放开她,又哭又笑地道:“湘云,你…你怎么样?你怎么会来这里?他肯让你出来么?” 湘云不及回答我的话,只是连连摇头,半天才道:“主子不要多问。快换上这套衣裳,我偷了他的令牌,主子出营后一直朝东走,小心行踪,前方百里就是战场,到时主子就可以找到清军了。”说着,她动手脱起衣裳,我一把按住她的手:“那你呢?” 湘云虚弱地笑笑,“奴婢只寻来这一套衣裳,待主子走后,奴婢再想办法。” 我鼻子一酸,“你骗我,我走了,那个变态只会将怒气发到人身上,你哪里还有机会。” 湘云急道:“我们走了一个是一个,他…他受伤了,暂时不会找我麻烦。” “受伤了?”我有些不信。 湘云道:“是真的,昨天夜里追星大人偷偷潜入,虽没救成娘娘,却将他打伤了,我见到他曾吐血。” 追星?打得血影吐血,想必追星也没讨到什么好处,我连忙问道:“追星大人定是逃脱了。” 我看着湘云心疼地道:“他一定子…又折磨你了吧?” 湘云脸色一白,强挤出一抹笑容,飞快地将衣裳解开,“主子快换衣裳,再过几日奴婢就回去跟主子会合。” 血魂的战袍之下,湘云竟是不着寸缕,娇躯上淤良点点,我抓住湘去的手,含泪将她的衣裳重新系好,“我不会走。” “主子!” 我轻抚上她的脸,“我若走了,你便会死,对不对?”我不可抑制的哭出声来,“我不走,我要你活着,为了我活着。” 湘云惨然一笑,“奴婢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主子又何心强求?” “你不用多说,”我断然拒绝,“我绝不会再扔下你,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主子!”湘云猛地跪到地上,“主上难道不想念皇上么?” “想。”我蹲下身子轻轻拥住她,“但是现在没什么比你更重要。”我亏欠湘云的已经太多了,她不应为我付出这么多地。 湘云深深的望着我,突然笑了,她点点头,“好,我们都不走。”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可以叫你姐姐么?” 我连连点头,“我早希望你这么叫。” “姐姐。”她叫得无比满足,指着我身后道:“我们先吃些东西,有了力气才能生存下去。” “嗯。”我吸了吸鼻子,回头去取散落在地的食盒,待我回过头,眼前一幕让我尖叫一声:“湘云,你做什么?” 湘云的衣裳大敞着,手中一把尖锐的匕首正对自己的胸口处,匕首的尖端已刺破了雪白的肌肤,已有丝丝血迹渗出,湘云的脸上挂着笑意,“姐姐,湘云不能陪你了,但愿来生,湘云还能伺候姐姐。” “不啊!”我的叫声凄厉无比,但却阻止不了湘云手中的匕首,眼看着那匕首就要没入湘云的胸口,从帐外飞入一颗石子打在湘云腕上,湘云手一松,匕首附地而下,接着一才血红冲入几中,一只大手牢牢的掐住湘云的脖子,“你好大的胆子。” 看清了来人,湘云的脸上一片死寂,她艰难的开口,“一切…都是我,与…主子无关…” 我被这突来的变故吓得头脑混乱,眼中只剩湘云那犹自流着鲜血的雪白胸膛,“血、血啊…她要死了…”我朝湘云走去,脚下一个趰趄跌坐在地,“她要死了…” “住口!”血影那冰凉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紧盯湘云道:“除了我,没人能取你的性命,包括你自己!” 湘云痛苦地闭上双眼,血影冷笑道:“怎么样?我为你准备的衣服还合身么?” 湘云猛的睁开眼睛,血影笑道:“否则你认为自己会那么容易了。” 湘云的嘴角扬了扬,脸色苍白地喘了一下。“我说过…你永远不会明白…”话没说完,湘云的身子一软,瘫了下去。 我惊恐地爬起,抓住血影仍掐在湘云颈上的胳膊,“她死了,她死了,你杀了她!”我不停地朝他拳打脚踢,“你是凶手,你把湘云掐死了!” “闭嘴!”血影一抖肩膀,将我震开,我跌了个灰头土脸,又不甘心地爬起,抱住湘云哭道:“别怕,姐姐陪你,别怕…”血影一把推开我,将湘云打横抱起,“她没死。” 我耳中听见了他的话,可脑中却像没反应一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湘云死了,被我害死了。 我死死的抓住湘云的手臂,“她要我陪,不要你陪!” “放手!”血影的怒气飙升到爆发边缘,“不想她死就放手!” 我打了个激灵,手不由自主地松开,眼睁睁地看着血影将湘云抱走。我跌坐在地,身上止不住的哆嗦,我将手环上手臂,身子却抖得更厉害,湘云,你不要死… 昏昏噩噩的不知过了几天,我似乎变成了一条米虫,每日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我试过向送饭食的血魂询问湘云的情况,他却像聋子一样,我不只一次吵闹过要去见血影,也同样被他们无视,直到又过了几天,方接到血影要“召见”我的通知。 进到血影帐中,却不见那个变态的人影,也不见湘云,我心中不禁暗暗着急,直到小年个时辰后,血影才掀帘而入,我立刻问道:“湘云呢?” 血影瞥了我一眼,慢悠悠地道:“回京了。” 我愣在原地,血影笑道:“我告诉她,在自由和你之间只能选择一个,她选择了前者。” 我不相信的摇摇头,“湘云不会这么做,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你杀了她?” 血影哧笑一声,“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她…被我折腾怕了,选择自由也在情理之中。” 我沉默了半晌,血影笑道:“怎么?被人抛弃的滋味不好受?” “你真的放了湘云?”我不放心的追问。 血影将手环上胸前,看着我没有说话,我长出一口气,心底有些轻松,“那就好。” 血影的眼睛微眯,“不觉得失望么?” 我绽放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她为我牺牲了那么多,别说她选择了自由,就算让我一死来换她的自由我了是甘愿的。” 血影久久不语,我迎上他的视线,他似乎变得不再那么可怕,最起码,他愿意放了湘云。血影突然说道:“僧格认定湘云就是皇后,用五百支火枪跟我交换,相信用不了多久,僧格与清军谈拢了条件,湘云就会被当成皇后送回去。” 听着他的话我呆在原地,不是湘云选择走,而是他将湘云送走的,那么刚刚他是在骗我?我愣了好半天才道:“你真将湘云卖了个好价钱。” 血影冷哼一声,我的怒火“腾”的蹿上头顶,“要是清军发现皇后是假的,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血影笑道:“准噶尔军还怕打仗么?” 我登时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开口道:“你…似乎与僧格并不和睦。” 血影瞥了我一眼道:“这不是什么秘密。” 我大惑道:“那你为何要为他效命?” 血影眼神一凛,“我似是对你太客气了。” 我丝毫不惧地笑笑:“或许是湘云的离开让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就在此时,忽听帐外一片吵杂之声,血影眼中闪过几许不耐,两步上前挑开帐帘,帐外的景像让她脚步一顿,一名带着金色护具的血魂抱着湘云被挡在帐外,湘云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嘴角有血渗出,也不知是死是活,一定是僧格发现了湘云的身份,所以才…我尖叫一声,血影一把抢过湘云抱在怀中,伸手探了探湘云的颈侧动脉,声音僵硬地喝道:“军医!” 血影将湘云抱进几内安置在床上,我正要上前,血影头也不回地道:“抓住她。” 两名血魂不由分说架住我,我大喊道:“你这个变态!害了她一次又一次…” 血影对我的叫声置之不理,他撬开湘云的牙关,一股血水从湘云口中流出,此时军菜篮子匆匆赶来,在血影的示意下连忙上前查看湘云的情形,血影朝那名血魂道:“怎么回事?” 他这一问,我也闭上了嘴,仔细听那血魂的诉说。 原来今早湘云被当作皇后由五十名血魂护送前往僧格大营,行至半路阿尔泰带兵从僧格行营迎出,血魂未作他想,将湘云交予阿尔泰,谁料湘云乘坐的马车刚交至阿尔泰手中,阿尔泰便让骑兵将血魂团团围住,不仅如此,还意图染指湘云,并大放厥词:“血影玩过的女人凭什么不让老子玩!” 湘云不甘受辱毅然咬舌自尽,阿尔泰见“皇后”咬舌生怕僧格怪罪,慌忙逃走,欲将“皇后自尽”的责任推到血魂身上,血魂岂能甘休,派两人送湘云回来,其余众人与职权尔泰骑军交战起来,胜负未知。 听着血魂将事情经过说完,血影身上杀气暴涨,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湘云,那军医被血影身上的杀气吓得瑟瑟发抖,颤声道:“将军不必忧心,这位姑娘咬舌的力道不足,并无性命无忧,只是因惊吓昏厥而已。” 军医的话音刚落,血影猛的一甩战袍下摆,大步出营帐,一边走一边冷声道:“点兵,出战!”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血影(三)

血影走出帐去,军医在湘云口中塞了些草药,又匆匆而去,我想从两名血魂当中挣扎出来,可那两名血魂紧紧的架着我,我气道:“放开我!我又能不会跑!” 其中一句血魂道:“没有将军的命令…” “你有病啊!”我吼道:“他去打仗了,一天不回来你要架着我一天吗?” 那两名血魂对视了一眼,我又道:“军医是男人不方便,让我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别的伤痕,要是耽误了治疗…你也见到你们将军刚才的样子了。” 虽然我不太相信血影刚刚的表现是为了湘云,他多半是气不过阿尔泰的欺人太甚,但我的这句话却起了些作用,那两名血魂迟疑了一下,便将我放开,我立刻跑到床前,口中吩咐道:“去打些热水,再叫军医多拿一些止血的药来。” 身后没有声音,我回头瞪视,“去啊!” 两名血魂出去后,我心疼的看着湘云消瘦下去的脸蛋,轻轻摇着她,“湘云,醒醒…” 叫了半天,湘云也没醒来,我转身出帐去寻找军医,刚一掀帐帘,只见军医背着一只大药箱正朝营帐而来,待他进了几,我心急地问道:“她真的没事么?为什么还没醒?” 那军医捻了捻稀疏的胡子,慢慢地道:“这位姑娘大概是气急攻心,再加上失血过多,恐怕还得昏睡上一阵子。” 我稍稍放下心来,军医从药箱中拿出不少瓶瓶罐罐,他不知我的身份。想是将我当成伺候湘云的丫头,一样一样地嘱咐我,这个是外敷,这个是内服…我一样一样细心记得,军医又拿出一只乳白色的小盒子,“这是这位姑娘平时擦身的药物,照以前的方法使用即可。” 我伸手接过,呆呆地问道:“这是治什么的?” 军医看着我道:“平日里不是你伺候这位姑娘么?” “我…我是新来的。” 那军医诧异地打量我一眼,干咳一声道:“将军生猛,这位姑娘身子纤弱。这个…”我皱着眉道:“这药跟那个变态生不生猛有什么关系?” 军医老脸一红,“这个…是在房事后使用…” 我瞬间明白,黑着脸打开药盒,一股清香直冲脑门,味道与“碧萝”有几分相似,定然也不是凡品,我朝着那军医道:“你配的?” 军医摇头道:“老夫可没这个本事,配这药的另有其人。” 我紧紧地捏着药盒,心中不断咒骂血影,弄伤了湘云还要假惺惺地为她弄药,他怎么会对湘云这么好?怕不是为了方便他一逞兽欲罢! 想着湘云这十几天来遭受的种种,我眼眶一热,此时一名血魂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我擦擦眼睛,朝着那军医道:“麻烦您先回避一下,我为她擦擦身子。” 军医与那血魂退出帐去,我褪去湘云的衣裳,拧了条毛巾细细地为她擦身,湘云的体温有些高,忙又叫血魂拎了些凉水,不断的为她擦身降温,直到傍晚时分,湘云的体温才算恢复了正常,人也苏醒过来,她的口中塞满了草药不能说话,见了我只是流泪,我连忙轻声抚慰,刚刚替她换好药,那边血影掀帘而入,带进一般血腥味,他的身止沾了些许血渍,却不见外伤,应该不是他的血,湘云收回目光,将头扭至一边,我问道:“解决那个阿尔泰了?” 听到阿尔泰的名字湘云明显哆嗦了一下,接着我就被大力拉起抛向一边,待我回过神,坐在床边的已换成了血影,他捏起湘云的下颔看了很长时间,才冷笑道:“你没死么?” 湘云垂下眼帘,两行泪水慢慢流下,血影毫不温柔的将湘云摔到床上,“我说过,除了我,你不准死在任何人手中。” 我见状奔至床边扶湘云躺好,怒道:“你不能小心一点么?军医说她失血过多,随时都有性命危险!”上帝原谅我,我说谎了。 血影眼睛动也不动,“她怎么样我心中清楚。”他又坐回床边,“你回去。” “我不!”我也坐下,牢牢的握住湘云的手。 血影的眼睛一眯,湘云连忙拍拍我的手,朝我挤了个笑容,又挥了挥手,示意我回去,看着血影越来越危险的眼神,我一步三回头的离去,挑起帐帘,一匹通高头战马映入眼帘,那战马通体雪白,只有额间处一簇火红,马鞍、马镫具是火红,不用说,在这里这么酷的战马只能是那个变态的,我朝那战马摇了摇头,哀叹它跟错了主人。马鞍处拴着一条三指来粗的绳子,好奇的顺那绳子看去,十几米外拖着一团东西,离着老远都能闻到那刺鼻的血腥之气,状着胆子向前走了两步,等我看清之时差点没将隔夜饭吐出,那是个人,被拖得血肉模糊,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有几处还露出白森森的骨头,那人好像还没死,时不时的抽搐一下,我“哇”的一声吐出,跌跌撞撞的跑回血影帐中,血影正将湘云抱在怀中,见我回来并无惊讶之意,我强忍住胃内的翻滚问道:“那个…” “阿尔泰。”血影淡淡地道,湘云抬眼看向血影,血影道:“惹怒我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我心中一阵发毛,看样子阿尔泰是被战马活活拖成那样子的,阿尔泰是什么人?他是僧格旗下的将军,血影竟敢这么做,他不怕与僧格撕破脸皮么? 回到我的小帐篷,阿尔泰那血呼呼的脸一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恶心得连连干呕,晚饭也吃不下,又想起血影刚刚对湘云的态度,似乎也不是那么无情,难道说在这短短的半个月中,血影对湘云…不可能!我甩去心中的想法,只看血影的眼睛就知道,他是个没感情的人,他之所以对我们态度缓和一定另有目的,一定是! 接下来的日子,血影下了一道命令,让我每日去照顾湘云,因为要去军医处熬药,这让我有了一定的自由空间,血影大概是吃定我不会放着湘云不顾自己逃命。只是象征性的派了一人血去跟着我,活动空间增大自是让我高兴,只是湘云的身子还是很虚弱,让我忧心不已,每日都要去缠着军医新开些方子。这日又是如此,军医的帐篷在军营的一隅。一侧有很大的空地,方便军医晒药,军中的军医很多,那天见到的那个只是其中之一,姓孙,算是军医的小队长,他自称是孙思邈的后人,不过我是不信的。 进了军医的大帐,我不顾形象地喊道:“孙神医,我又来了!”帐内几个正在研药的军医见到我笑道:“小荣姑娘,你又来了?孙大夫在后边儿呢。” 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是湘云侍女,所以我现在名叫“小荣。” 我点点头,“不用劳烦你们了,我自个儿去找他。” 出了大帐,我轻车熟路的绕到帐后的空地上,一个人影背对着我在分散药材,阳光在身止打出一圈光环使我看不清他的样子,我喊道:“孙神医!” 那人听到叫声站起,他刚一站起我就知道自己叫错人了,他比孙老头高了两个头不止,雪白的衣裳,一头青丝在脑后用发带松松的系了,只是这背影就秀让人流口水咧~~~ 我朝那人走去,那人也适时的转过身子,我前进的步伐顿时停了下来,嘴巴很不雅观的大大张开,他…他是人么?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这两句话一定就是为他而写的,皓齿星眸,绛唇映日,不见任何动作,只是站在那里便显得丰姿绰约,风流尔雅,不过他美则美矣,却不会给人很阴柔的感觉,让人能明确的分辨出他的性别,一个男人长成这样,还是在军营里,不会惹人犯罪么?我心中很不纯洁的嘀咕着,一边又痛恨为何他一个男人却生得这么好看,而我…唉! 我几乎是流着口水跑到他身边,乖乖不得了,近距离观看更让人眩目,他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双唇轻启,“姑娘是找孙大夫么?”哦哦!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又温和,不像血影,虽然血影的声音也不难听,但总少了一丝人味儿。 我下意识的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你也是大夫?” 他笑着点点头,我奇道:“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他笑道:“我大都留在另一驻地,很少回来。” 另一驻地?大概也是血魂的军营吧,“你叫什么?”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笑笑,“方仲堂。” 方仲堂,我满意的点点头,很配大夫这个职业的名字。虽感叹他的美丽,但我还是没忘了正事,将湘云的身体状况与他说了,他沉吟了半天才道:“那位姑娘久病不愈或许是由于心结未解。” 我赞同的点点头,整天对着一个变态,好人都会病了。 方仲堂为我抓了一些药材,装至药罐中道:“这几味药能去积养心,你拿回去给那位姑娘试试,不过用药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解开心结,身体自然就分康复。” 我连连点头,急着拿那罐药去煎,往回跑到一半,我不确定的回头问道:“你开药给我孙大夫会不会生你的”他这算不算是“撬行”啊? 他笑笑,“放心。” 他的笑容十分温暖,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暖。 连续煎了几天的药,我的煎药水平急剧上升,熬了一个时辰,八碗水熬药成一碗,嗯,很精确! 我小心的端着那碗药回到血影的营帐,刚一进帐我就叫道:“湘云,今天试试美人开的新药哦!” 湘云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脸上挂着一抹潮红,我皱了皱眉,放下药碗触上她和额头,“又发烧了么?” 湘云的舌头还没完全好,所以并不说话,只是摇摇头,我这时才发现帐内还有一人,当然就是那个变态,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装模作样的坐在案前看书,有他在准没好事,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将药碗端给湘云,湘云乖乖的将汤药喝完,躺下时裹在身上的棉被滑下一截,露出光洁的肩膀,嗯?不对!今天早上我来看她的时候她明明是穿着中衣的,再仔细闻闻,帐内除了汤药的味道似乎还有一些淡淡的清香,我似乎抓到了一些头绪,眼光落到那堆瓶瓶罐罐上,伸手抓过那只乳白色的小盒子,打开一看,其中半透明的药露几乎快用光了。 这么一盒药不会一次两次就用光,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盯着湘云,湘云脸色更红,我气愤的将那只小盒子摔到地上,冲到血影面前吼道:“你还有没有人性?湘云病成这样,你…” 血影没有理我,不紧不慢的又翻了一页,我气得一把抽出他手中的书,重重的摔到桌上,吼道:“都是因为你的兽行!湘云才会这么长时间都不好!” 血影眼中的危险迅速蔓延,湘云坐起身来,“姐姐!”她的发音有些模糊。 “你躺下!”我与血影竟出奇的默契,血影用他那狭长的眼睛瞄了我半天,突然冷笑道:“有时候关心别人,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 “什么意思?” “别说!”湘云心急之下拥着被子想下床,却让被子绊得滚到地上。 血影起身走到床边将湘云抱起,重新安置到床上,转身嘲笑道:“你还真是不受顺治喜欢,失踪还不到一个月,他就迫不及待的大赦天下,立了皇贵妃,若是时间再长点,说不定他会直接再立个皇后。” 我呆呆的看着他,脑中突然“轰隆”一声,他在说什么?皇贵妃?是…乌云珠么?怎么会?我生死未卜,福临怎会有心思立皇贵妃? 我飞速的眨着眼睛,想眨去眼中迅速积聚的泪水,湘云朝着血影怒道:“你答应过我不说的!” 血影冷哼一声,转身走出帐去,我不住的摇头,身子一软,跌坐在地,这…是真的么?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美人如玉

“姐姐。”湘云挨到我身边。 我擦了擦眼睛,“你怎么下床了?快回去。” 湘云低下头,口齿有些不清的道:“对不起。” 我失笑道:“傻丫头,关你什么事。”我站起身拉着她回到床边,“我没事,你先休息,我…去给你找我还有没有什么新药,让你快点痊愈。” 说罢,不待湘云回答,我迫不及待的冲出营帐,我心中难受至极,这些天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福临会前西北,会来救我,但又不住的担心他来了会不会有危险,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便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么?我越想越心酸,来不及跑回自己的帐篷,呜咽声已逸出嘴边,离京仅三个月,我失踪了,他竟丝毫不担心,皇贵妃!直接宣布废了我不是更好?省的还要与血影谈条件,受血影的要挟。 心中的失意简直无法言喻,恍恍惚惚的回到帐篷,缩在角落里,突来的打击,让我无法思考,这会是他的策略么?为了不让准噶尔军太在意我。这个念头在我脑中刚一闪现,便被我硬生生的压下去,我自嘲的撇了撇嘴,何必在为他找借口?他本就喜欢乌云珠,现在乌云珠怀了孩子,又少了我这个阻碍,两个人在京城一定你侬我侬,听到我失踪的消息,说不定就会抚掌称快,可笑我还在这痴痴的等他。 人就是这样,钻进牛角尖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给他判了死刑自己也不好受。辗转到半夜,我再也受不了了,掀帘走出帐外。十一月的草原之夜冷得人直打哆嗦,可帐外的血魂却丝毫不受影响。一动不动的站在那,见我出来,他拦住我。我了无生趣地说道:“我说过了,我不会跑。陪我走走?” 说完。我迈步超前走去,这些天来看守我的血魂虽像一块狗皮膏药却也不曾为难过我。他无声的跟在我身后,信步走了好久。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晒药的广场,看来是这些天走这条路走熟了。无意识的也能走到这。 “姑娘来赏月吗?”一道温和地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是那个美人,方仲堂,这么冷的夜里,他竟然只穿了一件单衣。 我替他打了个冷战,抬起头看看月亮,赏月?我看着月亮时,福临在干嘛?说不定也在赏月,抱着他的皇贵妃在赏月!我恨声道:“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它!” 方仲堂道:“不想见到地只会是人,怎会是月亮。” 我耸了耸肩,“人真是可恶,上一刻还如胶似漆,下一刻便将你抛之脑后,男人都这样么?” “只能说‘有些’,而不能说‘都’。” 我哼了一声,“比如说,你?男人都一个样,说就天下无敌,做就无能为力,永远是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地,保住二,守住一,发展三四五六七。” 他笑笑,笑容让月光都为之失色,“好吧,世间男子大都如此。” 他同意了我地看法,可我的心情却更加失落,我摇摇头,“还是有人会不一样的罢。”我扭头看着跟在我身后的血魂,“你是什么样的人?会对喜欢的人忠贞不渝么?” 那血魂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方仲堂轻声道:“他们…没有感情。” 我地目光又落回方仲堂的脸上,欣赏了好一阵才道:“七情六欲是与生俱来的,没有人会完全失去感情,只是埋得太深了吧。”我唏嘘半天,忽然道:“也不对,有一个就没有感情,是个完全的变态。” 方仲堂好奇的看着我,我指了指血魂,“他的升级产品!” 他皱皱眉,显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的老大!”我伸手挡住他的脸,“拜托,不要乱做表情,会让人忍不住想摸你。”简直美的不是人!“你为什么会来军营?”这里跟他一点都不配。 他勾了勾嘴角,“我啊…是跟着一个人来的。” “是谁?”谁有这么大魅力能让这么一个美人心甘情愿的跑到西北来受苦? 他轻笑出声,一指身边的血魂,“他的升级产品。” 我皱着眉道:“是他逼你来的吧?哼!那个变态!” 方仲堂摇摇头,“我虽不是自愿来的,但陪着他却是心甘情愿的。” 他的话让我连着退了两步,那个…莫非…我仔细的打量着他,他跟血影…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血影是个变态,谁知道他是不是男女通吃! “你…家中还有人么?”我小心地问。 他点点头,“父母、姐姐和…一个弟弟。” “他们对你好么?” “很好,尤其是我娘和姐姐,”他嘴角漾起一抹笑意,“他们很关心我。” 我清了清嗓子,“他们对你这么好,你理应早点回家跟他们团聚才对,要是…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在这里做的事,他们会很难过的。” 方仲堂的脸色稍黯,“是啊,她们很难过,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 我点点头,“我知道,这种事是很难说的,但是血影那个变态,他不仅冷血,还喜欢凌辱别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一说到他,我的火气就上来,看着方仲堂渐渐有些苍白的脸,我又有些同情,做了几个深呼吸,我说道:“不说血影那个人的人品,单说你们两个都是男人,这就很难让人接受嘛。不过你放心,”我连忙加上一句。“一定是血影逼你这么做的,我绝不会歧视你。” 方仲堂好看的眉毛纠结在一起,身后的血魂喝道:“不许胡说!” 我讪讪的闭上了嘴,方仲堂打量了我半天,忽然失笑道:“你以为我是他的…”他想了半天。似是在想怎么形容。 我看着他憋在那里,我忍不住接到:“男宠!” 方仲堂愣了好半天,忽然开口大笑。“很有趣的想法。” 我眨了眨眼睛,呆呆地道:“不是么?” 方仲堂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只是指着月亮问道:“说说你吧,你不想见到的人与月亮有关么?” “无关!”想到他就生气。赌气道:“他最好是死了。”我狠狠的跺着脚:“我诅咒他!阳而不举!阳而不举!” “咳!”方仲堂一副被口水呛到的样子,“嗯…很恶毒。” “是么?”我瞪着他。火气渐渐小了下去。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哼!谁让他这么对我!活该! 他轻笑,“娶了你的人可真有福。” 有福!回到帐篷里,我一直想着方仲堂说的话。可不是有福么,我聪明机灵又会讲笑话。谁会?哼!偏偏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死福临!臭福临!等我回去,一定拽着他的头发拷问他为什么这么对我!对!一定得当面问他!让他给我磕头认错,认过错我也不原谅他,气死他! 一整晚,我口中都在嘀咕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直到稀里糊涂地睡着。 翌日清晨,我出了营帐,正准备去血影帐中探望湘云,却见不远处几名血魂指挥着一些清军俘虏在搬运着什么,担架上盖着白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死人。 其中一名清军回过头来,竟是赵常,我快跑过去,喊着他的名字,赵常见到我脸上一喜,见我渐近却又面色大变地叫道:“别过来!有痘疮!” 痘疮?莫不是天花?我愣了一下赵常身边血魂地鞭子“啪”的抽下,赵常身子一缩,手中抬得担架偏了一下,架上裹着白布的东西翻了下来,是个人,一个死人,皮肤上满是脓疱,这就是…天花么? 我心中“咯噔”一声,古代天花猖獗,就像现代的艾滋病,无药可医,人人听而色变,且传染速度极快,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三十,一旦蔓延,就是灾难性的事件。 看着清军们哆嗦着将那具尸体抬上担架,血影!他倒真会物尽其用!我双拳紧握,飞一般跑到血影帐中,守帐的血魂见到我并未拦阻,我刚一掀帘,眼前的景象让我微一错愕,随即怒火中烧,血影背对着我半跪在床上亲吻湘云,湘云被他逼得缩在一角却仍难逃狼吻,他没有带连着面具的头盔,头发并未结髻,就那么散乱着,遮住了他的侧脸,我掀帘的瞬间他便发现了我,迅速起身拿起一旁的头盔戴好,转过身时,又是那个只看得见眼睛的血影。 我不理会他眼中的盛怒,飞奔至床前,湘云蜷身而坐,两颊绯红,双唇微肿,我利落的替湘云穿好外衣,拉起她道:“走!以后跟我一起住。” 刚走了没两步,血影身形一闪到我面前掐住我的脖子向上拎起,“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的嘴巴大大张开却又吸不进一点空气,脖子几乎断掉,湘云冲到血影面前抓住他的胳膊,“不要!” 血影看着湘云,手上却越收越紧,我的胸腔几乎爆炸,意识也开始模糊,福临,我真的…再见不到你了… 此时帐外血魂高声道:“将军。” “进来。”血影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在血魂进帐之时他手一松,我跌落在地,猛然灌入的空气使我剧烈的咳嗽起来,湘云一脸急色的拍着我的背,血影不耐地道:“出去!” 湘云紧咬着下唇,扶起我走出帐去,我倚在帐帘处用力的喘息,帐内的对话隐隐传入我耳中,血魂…将军…痘疮… 原来天花在草原上肆虐已不是一日两日,不只血影军中,准噶尔军和清军中同样饱受困扰,今日有一名金面副将发现了天花的症状,血魂特来请示是否要将他转移到一个叫“废营”的地方。 帐内安静了一会,接着血影领着那名血魂出来,扫了一眼我与湘云,将手中拎着的一件雪狐披风丢给湘云,随即离去,湘云看也不看,一抖手将披风围在我身上,我看着血影的背影,又看了看湘云,将她拉进帐内问道:“你与他…” “姐姐,”湘云垂下头去。“他如此对我,我对他只有恨意!” 我担心的看着她,她轻轻笑了笑,“我现在只希望见到姐姐有朝一日能离开这里,回到宫中与皇上相聚。” 我望进她的眼睛,坚定地道:“我们会离开这的。” 刚刚的生死一线燃起我对生命的渴望,我要回京,我要亲口问他一句,你…不要我了么?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章 天花

血影这一去直到中午才回来,虽看不见脸色,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就知道,他的心情相当不好。 “怎么?痘疮已经让你无兵可用了么?”我不怕死的开口。 血影笑道:“我无兵,清庭同样无兵。” 我耸耸肩,“原本还想帮帮你,现在看来,你并不需要。”说着, 我转身朝外走去。 “站住!”血影闪至我面前,“如何帮我?”声音冰冷,大有一副你不说我就再掐死你的架势。 我直视着他,“ 我有预防痘疮的方法,不是土方,不会死人。” 古时就有用天花病人的痘疮塞入健康的人鼻孔的方法来使健康人患上轻微天花,从而起到免疫的作用,称“ 种痘”。 但由于痘痂来源于人,也有一部分人因种痘失败而真正的染上天花身亡,所以并没有被广泛使用。 血影不信任的看着我,我说到:“可以先做实验,用清军做实验。”牛痘法,因该不会出问题吧? 血影双眼微眯,“你要什么条件交换。” 我露齿而笑,“很简单,自由。” 我指着湘云道:“我与她的自由”血影沉默了半响,我接着道:“你也见到了,顺治并不喜欢我,他也不可能为我来御驾亲征,那么我存在的价值也就是能换些土地,但显然你又不想要这些,所以,和不跟我做个交易,保住你的血魂。” 我说这话时血影没有看我,反射直勾勾的看着湘云,他寒声道:“你也是这么想的么?” 湘云垂目道:“姐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血影踱了两步。到湘云面前缓缓道:“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湘云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咬着牙说“你认为我对着强暴自己的人,会有真心么?” 血影身上的杀气猛地爆发。让人丝毫不怀疑他会立刻杀了湘云,我抢身上前急道:“你可以不答应。看着你的血魂全部死光。” 血影的眼神满是寒意,“你说的最好是真的。” “我当然不会骗你,你是否也该拿出些诚意来?”我说道:“放湘云回去。我就开始试验。” “不行!”他想也不想的便冷声拒绝,“在你成功前。她只能留在这里。” “我坚持!” “那就取消交易。”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事实上,我不太在乎他们的性命。”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出尔反尔。” 他森森笑道,“你可以赌赌看。起码还有五成的机会。” 虽然我的心一直在告诉我,他是变态。他不会履行诺言,但我却仍在考虑着,五成机会,别说有五成,哪怕只有一成机会,也是值得一试的。 我沉吟了半天,自由的渴望还是让我点下头去,“我要选一些清军来做实验。” “随你去挑。” “还要个大夫协助我,”我又补充道:“有一个叫方仲堂地,就要他。”我要赶在他感染天花前替他种痘,免得这样一个美人死了多可惜! 血影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错愕,接着便恢复了冷酷,“不准在接近他。” “我需要人协助,就要他!” “听不懂我的话么?”血影逼近两步,“除了他!” 我被他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吓到,哆嗦了一下只好妥协,真是没用! 出了营帐,湘云跟着我出来,血影并未阻拦,她拉着我的手道:“姐姐有必成的把握么?那可是痘疮,不慎染上了会要了性命的。” “放心,我不会治,但预防还是有些把握的,”我笑道:“你就等着跟我走吧。” 随后,我跟着血魂去了关押清军的地方,俘虏出奇的少,大概只有十几人,赵常就在其中,我本欲将它们全部带走,却遭到拒绝,他们要用俘虏来操作一切与天花有关的事情,无奈之下,尽可能多的选了十人,与他们来到一处偏僻的营帐之中,问了赵常才知道,其余的清军有一些染上天花被送到废营去了,另一些则被用来做了俘虏交换,赵常原本应被换回去,可他却与人调换,留了下来。 看着他见到我的欣喜神情我已大概明白,他不走,十之八九是为了我,这个朴实而单纯的男人,难道他真的以为跟我有了“肌肤之亲”,便要负责到底么?真是傻的离谱。 实验工作正式展开,叫血魂找来几头牛,又前去废营取一些病人的痘浆,用棉花沾了痘浆塞到牛的鼻子里和伤口上,过了几天,牛身上的痘疮终于长了出来,我欣喜的挑开一些,小心地取了痘浆,琴纳,对不起了,牛痘免疫法的创始人要改成我荣惠了,所谓牛痘,就是温和的天花,不会对人体产生太大的伤害,却能使人免疫。清军得知要做痘疮实验难免会有些害怕,我正要以身相试,赵常却坚持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感激的朝他笑笑,因为没有注射器,我只能将沾了病毒的棉花塞到他的鼻子里,又在他腕上划开道小口,将病毒涂上,三日后,赵常体温升高,身上满是红点,有过一日,他居然没再起来,断了生机。 第一次试验失败了,这让多有人都对我的方法失去了信心。血影指挥着清军将赵常的尸体抬往距军营数里远的坟场,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呆呆的站在原地。 “心情很不好么?”耳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居然是方仲堂,我掩饰着心中的不安将他拉进账内道:“一开始我就想找你,可血影不准。” 方仲堂笑道:“我这不是来了。” 我迟疑了一下,“实验失败了。” 他安慰我道:“不用太心急,如果你成功。不知将会为多少人造福。” 我勉强咧嘴笑了笑,心中却紧张得“砰砰”乱跳,赵常。你一定要逃出去! 不错,实验根本没有失败。我成功的为赵常种下了牛痘疫苗,他此生都不再会受天花困扰,实验失败而死只是我们造出来得假象。 由于赵常时常往坟场搬运死人,所以当我听到他说死人送往坟场后并不会立即焚烧而是等到傍晚统一进行时。这个想法便在我心中形成。 天花肆虐。不仅是在血魂军中,清军中同样如此,我得想办法让人将牛痘疫苗法带回去,以防血影食言。还有那条隧道,我们只能推测它在天山之中。如果不找出这条隧道,天山地屏障将如同虚设。 我的不安被方仲堂查觉,他还以为是实验的失败让我灰心,不断的宽慰我,美人的安慰真地能让人好过一些,我长吐一口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赵常能不能逃得出去,就全看天意吧。 盯着他异常美丽的脸庞,我不禁问道:“你与血影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笑了笑,“我与他啊…很复杂的关系呢。” 我白了他一眼,总弄得这么暧昧,害得我误会。 “你说如果我成功了,他会放我们走么?” 他想了想,轻叹了一声,“他啊…是个不会放手的人。” 果然!我脸色一变,心中不断咒骂血影,开始考虑是不是不要交出牛痘法,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人一个个染上天花身亡,就算不死,也落得你一脸麻子!到时候还叫什么血魂,改叫麻子大军得了。 啊!我恍然大悟地想到,难怪他们个个都顶个头盔面具,大概是为了这么一天做准备,否则一上战场,数千个芝麻烧饼站在面前,还没打仗对方就要笑死了。嗯,血影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在笑什么?”我地天马行空被美人那温润地嗓音打断。 “没事。”我意犹未尽地又笑了两声,“对了,湘云…就是你给开药方的那位姑娘,你知不知道她这两天怎么样了?” 自从试验开始我便被隔离在这,照那天血影的表现看,他很生气,那么湘云… 方仲堂笑道:“她没事,身子也好了许多。” “真的?你去见过她?血影没有虐待她么?” 他摇摇头,“他那里舍得让我见她。” 我愣了下,没明白他地意思,没见过怎么知道她没事?他笑道:“总之你放心,湘云姑娘不会有事。” 虽然很想相信他的话,但一想到血影那天那样暴虐的眼神,我还是会忍不住打冷战,过了两天,没听说抓到逃犯的消息,赵常一定是潜逃成功了,这让我的心微微放下,实验也到了第二阶段,有了赵常的例子,那些清军不免有些胆战心惊,我自告奋勇的抢险尝试,不知怎地,我身上的症状异常轻微,没过两天便好了,我怀疑自己有没有成功种痘,但也不能马上试验,就当他种上了吧。有了我的带头,清军们很快都一个个撸起袖子排队等我为他们“种痘”,理由是,娘娘都不怕,我们又怕什么。 方仲堂偶而过来,对我的方法始终是有些忧心,他是个大夫,终是不忍见到拿人做实验品的,但我却胸有成竹,只要再过几天,他们身上的病症痊愈,就大功告成。 不过有一件事我却忽略了,除了赵常外还余下九名“试验品”,我给他们全部种上牛痘却忘了他们发病期也差不多在同一时间,所以当这九个实验品集体卧病在床后,我不得不担任起护士的责任,虽然症状不重,但毕竟是九个人,所以几天来我毫无精神可言,这天端着刚熬好的清热汤药正往“病号帐”走着,一不留神,脚下不知踩了什么让我仓促了一下跌倒在地,看着撒了一地的汤药,我挫败的叹了口气,正要站起,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我忍不住叫唤一声,随即又放弃,这里全是血魂,谁会来扶我? 我就做在地上揉着脚踝,突然觉得有点奇怪,那感觉就像有人以直盯着你看,抬起头,两个血魂站在远处,牵着数匹战马,其中一个不时的左顾右盼,另一个,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我肯定他在看我,心中不觉有些奇怪,忽然那血魂抬起双手,飞快地将两手的拇指和食指拼在一起,那…是一个心形,我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会是…他么? 我不顾脚上传来的疼痛,心急的想站起来,却再次跌倒,我见到那名血魂的身子动了一下,似是要跑过来,却终因身边不断经过的血魂巡军而作罢。此时一队巡军停在他们面前,似在索要口令,我的心几乎跳出胸口,那两名血魂递过两块令牌,又作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巡军继续前进,我却吓出了一身冷汗,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刚朝那方向走了两步,胳膊便被拉住,眼见我身子一片又要摔倒,却倒入一个厚实的胸膛之中,是方仲堂,他担心的看着我道:“脚怎么了?” 我摇摇头,心中惦念那两个血魂,想要回头,却又怕引起他的怀疑,方仲堂晃了晃手中的拎盒,笑道:“见你这几天没什么精神,给你带了好东西。” 说着他拉着我的胳膊就要入账,我惊呼一声,脚上疼痛不已,他连忙扶住我的腰,忧心地道:“脚扭到了?” 我微一点头,他轻轻地扶着我:“也不小心一点,我给你瞧瞧。” 回神之际,我的双眼迅速捕捉着那两道身影,可我却大失所望,刚刚的地方空空如也,没哟人,也没有战马,我不禁怀疑是否自己眼花了,或是说,我看错了那个动作? 方仲堂将我扶入账内,推下我的鞋袜仔细查看,“没事,”他轻笑,“只是扭了一下。” 我心慌意乱的点点头,脑中仍然不断闪现着那个血混的身影,会是他么?他为了我潜到这里来?但很快我便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血魂军中戒备森严,别看人人都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但入营是要口令和令牌的,口令一日三变,就是谨防有奸细混入,别说以他的身份清军不会让他深入敌军,就算屯齐他们肯,他又如何混进来?果然还是我神经过敏吧?是我太想他了么? 方仲堂没有察觉我的心思,他简单的为我打了个包扎,“以后小心一点。” “哦。”我呆呆的回答一声,他朝我笑笑,打开拎着的盒子,拿出一小包东西交给我道:“以后没精神时就喝点这个,很有效,但不能多喝。” 我打开那个小包,“哎?这个是…却敌茶?”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太后曾让人拿过我喝过 “你也知道?”方仲堂不禁大感兴趣,“以前有很多,不过现在已经很稀少了。” 我点点头,“我喝过一次,的确很有效。”我想着去年生日时的情景,“唉,喝完就中邪了。” “中邪?”方仲堂失笑道:“你么?” 我白了他一眼,“废话!” 我将那时的情景大致的说给他听,他听后久久不语,好像再想着什么,我没空去理他,因为我也在走神,我的眼前,始终晃着那个血魂的手,一双圈成心形的手。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暗影憧憧

第二天下午,那些清军的症状明显好了很多,有几个的症状几乎全部消失,这让方仲堂激动不已,看着他绝美的容姿,我与众清军差点没流下口水,但当事人显然不知自己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他拉着我一个劲儿地说:“你用的这种方法很了不起,以后回去,一定要在全国推行,造福百姓。” “嗯!”我用的点点头。 他笑道:“天下的百姓都会感谢你的,你也会流芳千古。” 我脸上一红,这哪是我呀?我净剽窃人家成果了,“不知我给你试试。”我脱口而出,“两三天就好了,只是得一个月后才知结果如何。”人体建立免疫力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过了这个时间,就绝对安全了。 方仲堂毫不犹豫,“好啊。” 他的信任倒让我有些意外,我在他腕上挑开一皮点肤,将牛痘病毒擦在上面,“过两天你会有类似天花的症状,不过不用担心,几天就好了。” 他抬起手腕端详了半天,才轻笑一声:“做好准备吧,你很快就能回去了。” 我无奈地笑笑,现在连我都不相信血影会真的放我们走呢。我幽幽地道:“其实我知道,血影是不会轻易放了我们的。” 方仲堂脸上的笑意渐淡,“那你为何还要如此尽心的研制牛痘?” “就当我想给自己一个能离开这的希望吧。”我笑了笑,“每天听着有人因病痛在你耳边呻吟,偏偏你又知道预防这种病症的方法,我想,换了谁都会这样做罢。” 方仲堂眼神稍黯,“就算他们是你的敌人?” 我看了看他,“现在是敌人,不代表永远都是。在任何时候,战争都是无法避免的,士兵只应牺牲在战场上,而不是窝囊的死于病痛之中。” 方仲堂凝眸远视,视线没有焦点。我静静地欣赏着他美丽的侧脸。不管怎么目的地,他都应与锦衣玉食为伴,达着恣意随性的生活,而不应出现在这冰冷残酷的战场之上。 他转过身,几缕青丝因他的动作而滑落额前,让不忍不住有替他指好的冲动。“你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双唇轻启,“肯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现在对着敌人,也可以说出这么番理论。” 我轻笑,“特别么?曾经有人也这么说过我。” “你的回答呢?” 我想了想:“每个人都很特别,只是看你有没有用心去了解他们。” 他深叹一口气,双眼微眯,“不错,每个人都很特别,每个人也都有他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不知怎地,他眯眼的动作让我眉角一跳,好熟悉,在哪里见过?眼睛盯着他,脑中却不停的闪过一张又一张面孔,谁会与这个美人有着这么相似的眼睛呢? 忽地,一抹血红在我脑中定格,冰冷的面具之下,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微眯,牢牢地盯住我,似要夺走我的一切。 血影!我心中一惊,看着方仲堂出了神,怎么可能?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心中这么想着,便越看越像,只是…方仲堂眼中是一片温和的清亮,而血影…是死亡! 莫非…他说他是跟着血影而来,虽不愿,但甘心,他说他与血影的关系很复杂,他说过自己还有一个弟弟,难不成就是血影? 我猛的站起身,死盯着他道:“你…” 他不明的望着我,我咬着牙道:“血影…是你弟弟?”这样温文如玉的人竟会是那个变态的哥哥么? 他的脸色一变,怔怔的看了我好久,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否定。 “你走。”我面色如霜的下着逐客令。 他轻轻的起身,我一把将他推出去,“我对你太失望了!你怎么会有那么一个暴虐成性的弟弟!” 他没有出声,轻叹一声,低头离开了营帐,看着他带着几分落寞的背影,我不由得佩服自己真有些迁怒于人的本事,就算血影是他弟弟又又如何?这些事岂是他能左右得了的?这样一想,对他又不免生出几分歉意。 午夜时分,我睡得极不安稳,心中总有一种感觉,那是女人特有的感觉,预感着将会有事发生,一个激灵,我清醒过来,怔怔的看着蓬顶,几许星光蒙蒙透入,让人如梦似幻…等等,星光?见了鬼了,帐蓬顶上怎么会见到星光?难道我还没睡醒?在做梦? 正想着,一只修长的手掌悄无声自的从旁捂上我的嘴,我心中一惊,刚要出声,一道温热的鼻思洒到我的耳边,“惠惠,是我。” 我硬生生的愣了三秒,逐月!我不敢置信的将脸慢慢转回,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逐月,真的是他!他来救我么? 他松开捂住我的手,在我耳边轻声道:“别哭。” 我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不顾一切的扑进他怀中,紧紧的揽住他的脖子,生怕他消失,逐月拥住我,轻声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抬起头,轻轻触碰他的脸庞,害怕这只是自己的幻觉,逐月抬手揩去我脸上的泪水,“你真是让人不能放心呢。” 我破涕而笑,直到此时,我才真真正正的确定逐月真的来了,活生生的在我眼前,逐月伸手拉起我,“咱们走。” 飞快地起身将外衣穿好,刚走两步我猛的停下,轻声问道:“你…能带两个人走么?” 他一愣,我低声道:“还有湘云。” 我已无暇顾及那些清军,但是湘云,我绝不再丢下她。 逐月略一迟疑,“我回来再救她。” “不行。”我将声音压到极低,“你先去救她,将她送出后再回来接我。” 逐月沉默不语,好像在盘算着什么,我脸色一沉:“别打算将我强行带走,如果扔下湘云,我宁可死。” 逐月怔了一下,忽然轻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等我回来。” 我点头,“不过你要小心血影,追星打不过他。” 他轻声道:“来时我探过,他不在帐中。” “那也要小心他随时回来。” “放心。”逐月道:“先前与他交过手,半斤对八两。” 我瞪圆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他叹了一声,“我们月初就到了这里,我潜入两次,都没找到你。” 我怔怔地看着他,月初,正是我准备试验的时候,被隔离开来,地处行营偏隅,所以他才没有找到我,他刚刚说“我们”,还有谁?会是… 我强忍下即将出口的问话,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有什么话等出去再说,我低声道:“你快去吧。” 逐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到营帐中央,忽然又走回来,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如能平安。你…愿意跟我走么?” 我心中一震,他的意思,不是问我原不愿意跟他逃出这里,而是问我愿不愿意…就此与他浪迹天涯。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目道:“对不起。”虽然我心中对福临有无数个揣测和不满,但我终究无法就这么离开他。 他淡淡地一笑,转身欲行,我突然想到一点,拉住他轻声道:“跟湘云说,她不走,我也留在这陪她,她要死,我就先去黄泉路上等她,我说到做到。” 逐月微一点头,纵身而上,悄无声自的在我眼前消失。 逐月走后,我的心中就像揣了一只兔子,坐立不安地没有一刻安生,我不担心逐月能不能及时回来救我,我担心他会不会撞上血影,会不会顺利的救出湘云,一刻种过去了,两刻钟,一个时辰…帐外依然宁静,没有听到抓刺客的叫声,这代表着他们安全了吗?两个时辰过去了,我悄悄地松了口气,挨近帐帘处仔细听听,又将帐帘扯开一条小缝看了看,一个人影赫然站在帐帘之久,我差点没叫出声,居然是方仲堂。这么晚了,呃…或许该说这么“早”,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不知他来了多久,应该是没发现逐月的吧?是有事情? 想到这,我将帐内油灯点上,挑开帐帘让他进来,他显然很意外,大概是没想到我为什么这么“早”却没睡觉。 他的肩头有些水珠,像是结了霜又化开的样子,“你来了多久了?” “刚到一会,原本有些事想跟你说,但又怕太早了吵着你。” “你也知道早啊?”我瞄了他一眼,“一夜都没回帐?” 他笑笑,“赏月。” 我忍住想揍他的冲动,大冷的天儿赏月,什么毛病! “找我什么事?”有什么事重要到需要大半夜的站在别人门口的吗? 方仲堂寻了一处坐下,半天没说话,我自顾上了床围上被子,等着他开口。 “如果…”他说的很艰难,“如果血影肯放了你,你能不能…劝湘云留下。” 我皱了皱眉,“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方仲堂低着头重复了一遍,我沉着脸道:“我肯让你进来是因为我觉得先前对你的态度很不对,但是如果你大半夜的跑来跟我说这么不着边的话,别怪我再将你赶出去。” 方仲堂的脸上没有了往常的神采,他神色黯然地道:“让湘云留下,说不定…他还有救。” 我摇摇头,“我绝不会留下湘云,血影是个疯子,你也疯了么?” 方仲堂的脸上似是蒙上了一层怨凄,他轻轻地道:“要不要听一个故事?” 不待我开口,他自顾的讲诉起来,“十几年前,清军追杀南明皇室,一名忠臣将自己的女儿与公主调换,公主平安了,他的女儿却被清军俘虏,受尽折辱而死。”他说话时有些激动,不得不平静了好长时间,才又说道:“那种忠臣的儿子亲眼见到姐姐被俘,这成了他的梦魇,他恨父亲为什么要让姐姐去当替代品,也恨姐姐为什么不反抗,带着恨意,他到了人间地狱接受最残酷的训练,凭着一股信念,他坚持到了最后,他受朝庭重用,立下赫赫战功,他自己也觉得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他是在痛杀仇敌,为姐姐报仇。” “直到有一天,他的下属说抓到了敌军的皇后,可那个女孩儿,并不是真的皇后,那一瞬间,他仿佛见到了自己的姐姐,被人逼迫着穿上那件不属于自己的的华贵衣裳,承担起那份她并不想要的‘荣幸’。他想让女孩儿否认自己的身份,这是他心底的一个梦想,如果她说出真相,他就会放她走,放她走的同时想像着自己的姐姐也做了同样的选择,并没有惨死在敌军手中。” 方仲堂长叹一声,“可是,那个女孩儿偏偏要承认自己就是皇后,一次如此,两次如此,这激怒了他,他心中不断闪现着姐姐也曾因此遭受凌辱,恨女孩儿为何要如此愚蠢,他要让她后悔,他要惩罚她,他…” “他强暴了她!”我几乎吼出来,“他的偏执给那个女孩儿带来了最痛苦的记忆!”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能抹杀他的罪行。 方仲堂痛苦的闭了闭眼,“不错,他用了最极端的手段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意,可是,他后来发现,那个女孩儿并不是他姐姐,女孩儿勇敢、坚强,自愿为主尽忠,而她的主子,甚至也愿意牺牲自己来保全女孩儿的性命,这种他心中起了很大震动,再后来…他发现自己在那个女孩儿面前会不自觉的放松,会想保护她,看着她熟睡打鼾居然还会笑…” “够了!”我的脸色沉到零点,朝着方仲堂道:“你是想说他对湘云有感情吗?别往他脸上贴金!这都是你的一厢情愿,你不是他,怎会知道他的想法!他那么残忍的人,根本就不配拥有感情!” 方仲堂的脸色登时变得惨白,还有些摇摇欲坠,我有些不忍,缓了一口气道:“对不起,我有些激动。” “真的…没有余地么?”他的声音中仍是充满着一丝期盼。 “没有!”我干脆的拒绝他,眼看着天色渐亮,湘云失踪的消息血影一定很快就会知道,我索性直说道:“也不怕告诉你,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湘云她已被人救走,说不定现在已经到了清军行营。” 我话音刚落,方仲堂猛的站起,脸色急变,接着左手攥握成拳剧烈的颤抖,他将右手撑在额上,面容扭曲,似在做着很激烈的挣扎,我吓坏了,连忙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过了好久,他才平静下来,绝症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帘低垂,浓密的睫毛遮住他的眼睛,我试探的上前两步,他摆摆手拒绝我的接近,过了半天才开口道:“她…真的走了?” 他的声音与刚刚不同,显得有些低沉,我点点头。 “真的走了…”他反复低喃着,忽然又道:“没说什么吗?” 我一愣,不解的看着他,忽然他笑了,笑得有些悲凉,“你说得对,他那么残忍,怎配拥有如此纯洁的灵魂,下地狱就让他一人去好了,何苦还要拉上别人。” 方仲堂的左眼中缓缓滑下一滴清泪,再抬起眼,眼中清澈依旧,只是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痛苦之情。 到此时,我心中的怪异感达到顶点,为什么方仲堂会有这种反应?他连湘云的面都没见过,就算他是血影的哥哥,他的反应也未免太大了。 “走吧。”他朝我弯了弯嘴角。 “去哪?” “送你回去。”他转过身,“送你回清营去。”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在说什么?“你…肯放我走?可是…我们要怎么走?”血魂军中守卫森严,岂是随便就能离去的。 他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我叫血影…送你回去。”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脱困台

天色依然阴暗,可天边却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广阔的草原上,一匹雪白的骏马迎着凛冽的寒风尽情奔驰,一抹血红置身马上,我呆愣愣的坐在他身前,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方忡堂离去不久,血影便出现将我带出军营,他不发一言,火红的面具依旧冰冷,对湘云失踪之事只字不提,我心中不禁暗暗打鼓,他莫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而疯了么?将我带出来莫非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我? 脸上已被寒风打得失去了知觉,风吹得我睁不开眼,耳边听着自己的牙齿因寒冷而碰撞的声音,但我身后的那具胸膛上散发的慑人寒意却更让人冷进骨髓。 冬日的太阳升得很慢,马儿飞驰了近一个时辰天边那一轮火红才完全升起,大地瞬间光明,映出远方地平线处黑压压的一片,血影将马速放慢,地平线处的黑影开始移动,大地随着黑影的渐渐逼近而颤抖着,血影凝目远眺,又朝身后瞥了一眼,“肯为你卖命的奴才还真不少。” 我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看着血影不确定地道:“你真打算放了我?” “我们有一个交易,不是么?” “可是还没确定有没有成功。” 血影嘲讽的哼了一声,“不想走?” 我一时语塞,此时地平线处的黑影已移动带可以观察的距离,那是人,一队不下千人的骑军。不规则地马蹄声停在距我们百米远的地方,为首一人,枣红的骏马。纯白地战袍,是屯齐。屯齐看清来人,手臂一挥,数十支黑洞洞的枪口立刻对准了我们,屯齐高声喝道:“放了娘娘。” 血影看也不看屯齐一眼。扫视一周,眼中似飞过一抹失望。他拎起我地领子将我抛下马去。我在落地之前便被卷进一个温暖的怀中,是逐月,他竟一直尾随着我们,逐月将我拦在身后与血影昂首对恃。血影一带马缰,一个漂亮的转身就要离去。那一刹那,我被他腕上地一个小红点吸引住目光,那个红点,好象是我为方忡堂种的牛痘,大小、位置都极为相似,眼见他就要离去,我无暇细想,脱口喊道:“方忡堂!”竟会是他假扮血影送我出来地么? 血影略一带马,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从颈间扯下一条链子朝我扔过来,被逐月一把接住。 “交给她。”说完,血影双脚一夹马腹,那耀眼的白如同流光一般风驰而去,屯齐带着火枪手纵身上前,对着血影渐远的背影架起了火枪。 “不准开枪!”我双手张开拦在屯齐面前,那个…是方忡堂么?但为何他的气势跟血影那么相似?可若说他不是,他腕上地伤疤又如何解释? 只是这么一会犹豫的功夫,那抹血红便连人带马奔出了火枪地射击范围,屯齐眼中满是惋惜,过后又连忙下马,迎我回营。 一路上,我向逐月问明了情况,逐月离开后便去找了湘云,与我想象中一样,湘云听说我让逐月先来救她,二话不说几欲寻死,逐月将我的话告诉她,她才与逐月离开,回到大营后,逐月又再度返回,只是那时方忡堂一直在我帐内,他没有机会出手相救,直到后来他跟着我与血影共同出营,屯齐则是负责接应,带一千骑军等候在此以防意外。 我轻抚着手中的链子,链子最下方坠着一块美玉。触手生温,莹白如雪,玉身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儒生的飞鹰,翻过来,一个小小的纂体刻在后方,凌。 那是他的名字?方…凌? “洛颜呢?”我问道。 “她没事,前些日子回京了,”逐月轻声道,“她很内疚,说是因为她才害得你失踪,先前死活不肯走,只说要等你回来,后来…听说皇上立了皇贵妃,又迫不及待的回去了。” 我笑了笑,洛颜这是在为我鸣不平呢,皇贵妃… “皇上…来了么?”我终是忍不住低声询问,逐月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我放下窗帘缩回到马车之中,心中不免倍感失望,马车回到了巴里坤的行营处却未作过多停留,稍做休整便要启程回京,因为逐月有一道福临的口谕,找到我立即回京,不得耽搁。 休整之时我见到了湘云,免不得又抱头痛哭一场,她不肯再叫我姐姐,张口闭口的“主子”,我无法,将那块玉坠交到她手中时,我并未多说,如果这是血影的贴身之物,湘云必定认得,虽然我仍是十分痛恨血影,不想见到任何与他有关的东西,但这毕竟是他给湘云的,留与不留权凭她一人作主。 湘云并未多说,接过玉坠便出了帐去,我不放心的跟出去,却见她在角落中望着玉坠发呆,她与血影间…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么? 我没有上前打扰她,正要回去,耳边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主子!” 我猛的回身,泪水瞬间流下,是来喜!他没死! 我奔至他身前,仔细打量着他,他消瘦了不少,面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只是站在那里都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我抓住他的手泣道:“你没死,太好了,你没死…” 我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翻来覆去只知那两句话,来喜此时也是激动不已,“奴才没事,只是受了些伤,就快好了。” 我埋怨的看着他,他总是这么轻描淡写的描述自己的伤势,如果不是极严重的伤,怎会有一个半月还不痊愈? 他咧嘴笑笑,“得主子一滴眼泪,奴才就是死了也值了。” “胡说!”我习惯性的拍上他的脑袋,他却应声倒下,一道人影飞快地从一旁冲过来就住他,是追星,他的脸上挂着一些不耐,又隐隐带着几许忧心,我吓坏了,不住的叫着他,追星淡淡地道:“娘娘不必担心,他只是受伤过重,体力尚未恢复,再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我看着来喜,心疼地道:“你先不要跟我回京,在军中养好了伤再回去。”他伤得这么重,怎么经得起长途跋涉? “主子…”来喜听我这话挣扎着要从追星怀中站起,追星皱着眉道:“娘娘说得极是,你就留在这,不准拒绝!” 来喜急得还要说话,却被追星带到一旁帐中,我失笑的摇摇头,来喜对上追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我也转身欲回帐中,一道身影从我眼角闪过,望过去,那人穿着清军的服饰,竟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哎…”看着那人向远处走去,我不禁出声叫住他。 他身子顿了一下,半回过身,脸上浓密的胡子遮去他半张脸庞,帽沿压得极低让我看不清他的眼睛,我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失望,朝他歉然一笑,“不好意思,看错了人。” 他没有说什么,慢慢的回过身继续前行,我也转身回到帐中,想到刚刚的事不禁失笑,我在想什么?又希望他是谁? 临行前我见到了赵常,他从坟场逃出后潜伏身形走了一日一夜,才遇见清军,他不仅将将牛痘法带了回来,也将隧道的事情告诉了屯齐,屯齐已派人在天山中搜寻,相信很快就会有所发现,是让他逐月知道我的准确位置,也是他舍命护我,为我留在敌军之中,对于他,我心中的感激无以言表。 只是我心中一直担心着一件事,我即将出发,如再不能解开他心结,恐怕他在我走后就会做下傻事。看着他跪在帐中沉默不语,我走到他面前微躬下身,仅用我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说:“我无需你以死来证明我的清白,接骨一事事出无奈,权当你我二人间的秘密罢。” 他听完微一错愕,随即脸上闪过几分复杂神情,沉吟了半晌,他才朝我磕了个头,我这才放下心来,回过身,隐隐感到一道视线从我身上迅速收回,抬眼望去,满帐的兵将随从都看着我,只是刚刚那种感觉又很不一样,找了半天没有头绪,也只得作罢。 很快,我们便踏上了回京的路程,有了前车之鉴,屯齐慎而又慎的派出三队骑军,一队探路,一队护驾,一阵压阵,这次倒异常顺利,途中再无一丝异样,走了两三天,便出了新疆的低界,我们也算是安全了。 来喜被我强制留在军营养伤,追星竟也留下,说是怕来喜出事回京后无法与他师傅交待,我自是由他,却又不明他怎会这么大胆,他是福临身边的人,不跟着大队回去真的没问题么? 头几天里,我时不时的会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这让我有些不安,可自从出了新疆,这种感觉倒消失了,我不禁暗笑自己神经过敏,一定是被血影吓到了。 湘云自出发起便一直沉默不语,跟她说些什么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让我对她更为心疼。他贞洁已失,在边关时还好,一旦回了京,叫她如何自处?在这么封建的社会中又哪有什么将来?

第三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回京

顺治十四年十二月初八,日夜兼程了近一个月的我们终于踏入了京城的低界,别看是隆冬之日,京城依然人群熙攘,热闹非凡。与出京时的风光不同,进京时仅是轻车简从,大队人马被留在城外分批进京,以免惊扰百姓。 逐月驾着马车驶于人群之中,车外有十名亲兵保护,不知道的大都以为是哪位大人的家眷,实是想不到车内坐的居然是大清的国母。对于这样的安排我并无异议,排场这种东西讲它作什么?只是…我以为福临会来接我的,却没有。 忽然,马车一个急停,我稳住身子,听逐月喝道:“前方何人,速速让开!” 难道又出变故?我正欲挑帘观看,一道声音传至我耳中,“无量天尊,贫道袁不破,车内古人可曾忘否?” 我挑帘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好一会,逐月的声音在外道:“认识?”他的声音充满着戒备,能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路线拦住我们的车,这岂是偶然? 我吸了口气,将车帘掀起,几名亲兵已将前方一人围住,那人眉清目朗,隆鼻丰神,三缕长髯垂至胸前,仍是那件青蓝色的道袍,顾盼之间华光流转,果然是那个神秘道士袁不破。 虽不知他为何出现在此,但他显然是冲着我来的,袁不破,我曾一度极为惧怕这个名字,但不知为何,今日重逢,恐慌感顿消,想是这一个多月来的经历让我成长了不少,遇事的心境也趋于平和。 我朝他道:“不知道长拦下车驾有何指教?” 袁不破笑道:“指教二字贫道岂敢担当。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姑娘若有兴趣,不妨找个清静之处聊聊。” 我想了一下。逐月略一皱眉,似要反对。我朝他笑道:“没事,以道长地能力若有歹心咱们就不会好好的在这说话了。” 逐月微一错愕,眼光投向袁不破。其间尽是怀疑,袁不破听了我的话哈哈一笑并未说话。于是我下了马与他找了一间清静地茶楼。挨窗坐了,逐月与湘云紧跟在我身后,袁不破捻了捻胡子,却不急着开口。我回头朝着逐月道:“你们去那边坐吧,不要打扰我与道长叙话。” 逐月略带警告的看了一眼袁 不破。这才与湘云找了一张距我们不远不近地桌子坐了。 此时茶博士端上香茶,转身欲走之时袁不破开口道:“敢问这位小哥。” 那茶博士听袁不破这么一说,停下身子躬了躬身道:“道长吩咐。” 袁不破笑了笑,“敢问这位小哥,听说当今皇上封了皇贵妃,可是真的?” 他这话一问,我心中不觉一紧,越发弄不清他找我的目的。 茶博士讶道:“此事天下百姓无一不知,皇上还破例大赦天下,道长莫不是长期住在深山之中,怎会不知?” 袁不破笑道:“哦?那皇上与皇贵妃的感情定然不错?” “那还用说?”茶博士一副知道内情地样子,“您老可知道皇贵妃是谁?” 他说到这停下,袁不破很配合地追问,茶博士才接着道:“那是鄂硕鄂大人家的大小姐,去年刚一入宫便被封了妃,这可是咱们大清朝的一件新鲜事儿,哪有一入宫就给这么高的品阶地呢?可见皇上对她有多喜欢。” 袁不破问道:“真的?” 茶博士一瞪眼睛,“道长,小地呆着没事儿骗你干嘛呀?封妃这只是个开头儿,今年年初的时候又晋了贵妃,上个月又晋皇贵妃,算算日子,这鄂硕家的小姐进宫还不到一年半呢,这可就只比皇后低一头了,咱们都说…”他说到这,打了个哈哈,“小的多嘴了,道爷您慢用。” 袁不破拉住他,朝他手中放了一小块碎银,“小哥,贫道天生就好打听个新鲜。” 茶博士惦了惦手中的银子,一没手揣入腰间,左右看了看,轻声道:“道爷,这可都是来往的茶客们说的,跟小的可没多大关系。” 袁不破笑着点点头,“自是跟小哥没有关系的。” 茶博士这才笑道:“咱们皇上啊,早已废过一个皇后了,与现在的皇后感情虽好,但现皇后出京了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茶博士朝袁不破凑了凑,趴在他耳边道:“听说皇后娘娘这么久没回来是被敌军抓了,堂堂皇后身陷敌营这么久,就算回来…唉!”茶博士惋惜的摇摇头,“刚封皇贵妃的时候,听说皇上连着一个月没有上朝,每天留在皇贵妃那足不出户,现在又赶上皇贵妃身怀龙裔,若这一胎是个阿哥,这将来的事儿,可就谁也说不准喽。” 袁不破点点头,“多谢小哥了。” 那茶博士显然还没说地尽兴,听袁不破这一说,只得讪讪的离去,袁不破看着我道:“不知姑娘有何感想?” 我的脸色有些苍白,我身陷困境的这段时间,他竟整日陪着乌云珠,甚至荒废朝政,勉强勾了勾嘴角,“道长专程来找我,不会只为让我听这些事吧?” “历史或许有所改变,但它同时也在不断修正,姑娘想一力抗之,恐怕会招来不可预期的结果。”他笑了笑道:“姑娘苦苦追寻了这么久,只得这样一个结果,姑娘不觉失望么?” 我双手紧握,沉声道:“道长言重了,我不信他对我如此无情,皇贵妃一事…定是他为救我而定下的计策,只有当我不再重要,敌军才不会将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 袁不破微微一笑,“姑娘难道忘了刚刚小二说的话?姑娘身陷敌营之事在民间尚且流传,朝堂之内的情形可想而知。” “我相信事在人为。”我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他摇着头道:“事在人为,命却天定。贫道原本只想一心修道。但姑娘来历奇特,又勾起贫道地好奇心,好奇心一起便要有所瓜葛。就注定了贫道与姑娘间的三面之缘,这。便是天定。” “天定?”我皱着眉看着他,“世间一切,上天皆有定数么?” “自是如此。” “那我来到这里。岂非也是天意?”我压下心中刺痛轻声道:“天意安排我到了这里,难道只是为了让我遵循历史?” 袁不破沉吟不语。我接着道:“我不甘心。事到如今我已无法回头,亦不想回头,就算我想一力抗天吧,就算有何报应也只是一人一身罢了。” 袁不破盯了我良久。突然大笑,“姑娘果非常人。不枉贫道特意前来寻你。”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笑道:“原本贫道是想劝姑娘自此远走天涯,再不要管此间中事,或许尚可安渡余生。” 远走天涯,我不禁朝逐月看去,逐月也看着我,眼中迷茫不已,以他的武艺,听到我与袁不破地话是不成问题的,此时他心中一定满是疑团,我回过头,垂目道:“多谢道长金玉良言,只是…” 袁 不破摆摆手,“不知姑娘可否还记得贫道的话?” 我微一点头,袁不破道:“此次归来便是姑娘偿还之时,姑娘一入禁宫,再想回头已是不能。”他从怀中掏出一面巴掌大地杏黄小旗,“如若姑娘需要帮忙,可点燃此旗,贫道自当赶来相助。” 我接过杏黄旗,呆愣愣的问道:“道长为何要帮我?” 袁不破笑了笑,“贫道只是好奇,想看看姑娘究竟能走到哪里而已。” 我哑然失笑,他竟是为了这么一个原因,我晃了晃手中地旗子,“道长刚刚说与我有三面之缘,最后一次就是这个吗?” 他摇摇头道:“希望姑娘不要用到这面旗。” 我一愣,他笑道:“天定三面之缘,如终此一生不再见最后一面,也就证明姑娘最终是打破混沌,拿握了自己地命运,不再受天愚弄。” “掌握…命运?” 袁不破长叹了一声,“如若命数可变,那么贫道一直追求的天道,便只是笑话一场了。”说罢,他起身而去。 逐月走到我身边,沉吟半天开口问道:“你们的话让人很难理解。” 我站起身,朝他笑笑,“现在还不是时候,或许有一天你会完全明白。” 他眼中疑惑更深,我笑道:“我们回去罢。” 一行十数人继续前行,熟悉的红墙灰瓦渐入眼中,马车绕过皇宫,由神武门而入,刚进入紫禁城,便有两个太监接替了逐月的工作,逐月交代了几句话便没了踪影,待进了顺贞门,便见到洛颜和荣贵守在那里,见到马车欣喜的奔上前来,她们上车见了我,洛颜哭倒在我怀中,补助地道:“皇嫂,你终于回来了。” 荣贵更是泪眼朦胧,呜咽着说不出话来。我纵然心酸,但也有见到亲人地喜悦,想要安慰她们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马车一路驶向坤宁宫,刚下了车,映入眼帘的便是袭人泪水涟涟的一张小脸,我拍拍她的脸笑道:“傻丫头,我回来了不见你高兴反倒哭上了。” 袭人抽抽咽咽的扶住我,好半天才唤出:“主子…” 洛颜拉着我道:“先进去再说。” 此时我也有些迫不及待,跟着洛颜进了门,坤宁宫的一众宫人皆跪在那里,高呼娘娘千岁,此时偏殿殿门被人由内打开,众宫妃在佟妃的带领下出了殿门朝我迎来,乍见这些精心修饰的脸孔,不由得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们盈盈下拜,我却心急的朝她们身后望去,希望见到我心中的那抹明黄,佟妃起身后见我那样子,轻笑道:“数月不见,姐姐清减了不少,太后正在殿中等着姐姐呢。” 我不觉一愣,她只说了太后,那…福临呢? 来不及想得太多,在众人簇拥下我来到正殿,太后见我进来一脸的激动,将我拉至她身边坐了,又叫宫染递上早就准备好的手炉脚炉,一边让我暖着身子,一边慈爱的打量着我,“走了这么久,累坏了吧?一会儿先用些膳食,再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我心不在焉的答应,殿内并不见福临,让我不免生出几分疑虑,再看众妃的神情,虽然都笑着,但笑容中却隐含着些许的幸灾乐祸,又突然想到,福临没来,但也没见新晋的皇贵妃,这让我心头一阵烦闷,洛颜看着我的神色气愤道:“皇帝哥哥怎么还没到?” 太后瞪了洛颜一眼,紫云在坐上快人快语地道:“今早皇贵妃胎气不稳,皇上许是去瞧了。” 她这一说话,我才留意到紫云穿着嫔的服饰,想必也是晋了位份,看来我不在的这四个月后宫倒真是起了些变化。淳嫔在一旁撇着嘴道:“这胎气动得可真是时候。” 佟妃勾了勾嘴角,“话也不能这么说,难道皇贵妃会故意拖着皇上不来么?” 太后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闪过一丝不满,她朝身后道:“李福,去瞧瞧皇上怎么还没到。” “皇额娘。”我拦住她,“皇上定是有要事缠身,何必前去打扰,儿臣走了这么久正有些累了,待歇息过后,再前去给皇上请安。”我虽然心凉,但还是宁可相信福临没来是有苦衷,而不是有意为之。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太后叹了一声,继而道,“既是如此,咱们也先回去罢,让皇后先歇歇。” 太后这么一说,众妃纷纷起身,太后又对着我安慰了几句,便带着众人离去,洛颜与荣贵自是留下,佟妃落在众人身后最后一个出门,临出门时转过身来道:“姐姐现在要担心的并非后宫,而是朝堂。”说完,她便娉娉而去。 洛颜脸色一黑道:“皇嫂不要听他胡说。” 我笑了笑,拉着她们重新坐下,朝堂,呵,我这次出宫真是个天大的错误,被敌人抓去那么久无疑让朝廷颜面尽失,现在虽然平安回来,但却回来得蹊跷,血影为什么会无端的放了我?这想必已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讨论话题,那些满洲权贵们定是趁此机会想让福临废了我的,那福临呢?他也是这么想的么?因为我丢了大清的脸,丢了皇家的颜面所以才不来见我? 洛颜说她知道乌云珠晋为皇贵妃立刻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太后告诉她晋皇贵妃是情势所迫,皇后失踪,多是被敌军抓了去,若是敌军以此要胁势必会给朝廷带来极大损失,不如降低皇后的可利用价值,转移敌军视线,这样谈判起来朝廷也不至过于被动,想借此将损失减到最低。 我勉强笑笑,“果然是这样。” 洛颜气道:“若只是这样我也不会这么生气了。自我回宫,皇帝哥哥一面都没露过,朝也不上了,也不去给皇额娘请安,整天呆在承乾宫里陪他的皇贵妃,整整一个月,寸步不离。最后还是皇额娘看不下去了,硬去承乾宫将皇帝哥哥拉了出来。” 我的心渐渐下沉,怎么会这样?一个月不上朝,他怎么会这么做?脑中还环绕着临走时他对我的恋恋不舍,为什么一转眼,事情就完全失控? “对于我失踪一事,朝中大人们怎么说?” 洛颜垂下头,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他们说得…很难听呢,说你被准噶尔军给…”洛颜只说到一半便再说不下去,荣贵也只是哭。 意料之中,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在回来的路上我已想到了这一点,一个受辱的皇后,是永远不会被朝廷接受的。同样,福临也是,三人成虎,或许他刚开始的心是坚定的,但时间一久,难保他不会动摇,所以他才不让我在西北久留,不让我乘鸾驾入京,更安排我悄悄的回宫,他不想让我现身于人前,给他…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