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单单眼力准,力道也掌握得很好,并不像是哪家的孩子顽皮,怕是个会武的。

“小姐,我们还过去吗?”婆子请示道。

任瑶期摇了摇头:“算了,下次再去吧。”她不想惹什么麻烦,也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

正打算从另外的一条路绕过去,却看到一个小和尚领着个老和尚往这边来了。

小和尚一边走一边与老和尚说话,老和尚大概五十来岁,神态倒是很悠哉平静。

走得近了,任瑶期听到那小和尚道:“郡主她已经敲了小半个时辰了,香客都围在那里看热闹,连外头进来的施主们都被堵在那里进不来。您去看看能不能劝一劝?实在不成,就只有去请萧二公子出面来”

“莫急,莫急,郡主不是那不讲道理之人,你好好与她说,她会听的。”老和尚面不改色地道。

任瑶期却是心中一动。

郡主?整个燕北能被称为郡主的就只有燕北王的女儿了。而且和尚还提到了萧家二公子,难道这敲钟之人是燕北王府的郡主萧靖琳?

她曾听说这位郡主不爱红妆爱戎装,一年有大部分的时候并不在燕北王府,而是跟着燕北王的家将们镇守嘉靖关。

任瑶期上一世的时候也没有见过这位郡主,倒是曾经听说朝廷想要将她赐婚给郑国公的幼子,最后被她干脆的一口拒绝了。

萧靖琳拒绝的缘由足以让整个大周的男子都汗颜,她说北疆未定,何以为家。

还说她的夫君必须在成亲之前与她打上一架,也不是非得要那人赢了她,只要在一战之后的一个月以内那人能起身下床就算合格,风一吹就倒的男子在她眼里与废物无异。然后就有人将萧靖琳曾单挑燕北王十大黑骑的事情说了出来。

结果郑国公妇人哭哭啼啼地跑到太后面前求太后开恩,饶了她小儿子一命。其他的宗室贵勋之家若是有适龄的儿郎也赶紧定亲的定亲,成亲的成亲,生怕摊上燕北王家的这位郡主。

最后这桩婚事就不了了之了。当时任瑶期听着觉得很好笑。

这会儿萧靖琳应该比她大不了太多吧?瞧着武艺到是已经不错的样子。

说起来燕北王府这一代的几位主子,在京为质的世子只爱文墨,二公子虽然有些不知根底但是身体不好,只有这位郡主还有些萧家先祖的威风。

这么想着,任瑶期倒是改变了主意,往单孔桥那边走去。

丫鬟婆子们听说是郡主,也有些好奇,一言不发地跟了上来。

那两个和尚过去之后,小和尚将周围观看的人都请离了。

任瑶期这才看清楚那栏杆旁站着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女。

那少女十三四岁的模样,到并不是任瑶期猜想的那种戏文里说的女扮男装雌雄莫辨的模样。她穿了一身很普通的湖绿色衣裙,头上梳了个双髻,五官五官十分精致。

只是任瑶期注意到她的站姿比一般的女子要笔挺老和尚念了一句佛号,上前与她说了几句。萧靖琳静静地听着,然后什么也没有说,只点了点头就下来了。

正好她是往任瑶期这边行来,走得近了任瑶期才发现萧靖琳的眉毛是一双眉形很好的剑眉,比寻常女子的眉毛要黑一些。只是因为她的五官生得十分柔和,所以眉毛并没有让她看起来有一丝粗鲁,反而给了她一种一般女子身上没有的特殊气质。

察觉到任瑶期的视线,萧靖琳往这边看了过来,她的目光在任瑶期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抬步走了过来。

“你是哪家的?”萧靖琳面无表情地问道,语气绝对算不上亲切,不过也听不出恶意。

“白鹤镇任家,任瑶期。”任瑶期微笑着回道。

萧靖琳似是偏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下,她拉住了任瑶期的手:“跟我来,我请你喝茶。”

说着拉了任瑶期就走。

任瑶期身后的丫鬟婆子们愣了一会儿,赶紧跟了上来。

因为估计着萧靖琳的身份,又见任瑶期没有挣扎,她们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萧靖琳的步子迈得并不算大,可是任瑶期要跟上她的步伐却是有些吃力。

第91章 狐狸成精

“郡主,能否慢行一些?”任瑶期的手给她拉着,只能跟着她的步调走,不由得无奈地道。

萧靖琳脚步一顿,转头看了任瑶期一眼,放慢了些步子。

一路上两人都无言。

萧靖琳拉着任瑶期往白龙寺的客院方向走,等快走到一座比较大的独立院落之时,萧靖琳对任瑶期道:“留一两个人在身边,其余的都在外头候着,我不喜欢太多闲杂人等。”

萧靖琳这话说得十分理直气壮。不过难怪她身边一个随从也没有,就她这身装扮这点排场,走在外头别人肯定认不出来她是燕北王府的郡主。

任瑶期十分好脾气地顺从了她的意思,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丫鬟婆子们道:“雪梨你去与周嬷嬷说一声我在郡主这里喝茶,苹果跟来伺候吧。其余的人都在外头候着。”

众人应了一声是。萧靖琳继续拉着任瑶期往前走,苹果赶紧跟了上来。

这座客院与任瑶期上次住的那一座相比不仅仅是看着宽广了些,进了门便是庭院,院子里种了些花花草草,有的开了花,有的只有几片叶子看不出品种。

靠左边的墙角还搭了个葡萄架子,架子下有一个树根做成的小桌子,桌上有个茶盘,茶盘里面摆着一个紫砂茶壶和几个小茶杯,桌子边上还摆了个竹摇椅。

萧靖琳拉着任瑶期径直往里走,走到正房的时候却是没有停下,而是绕到了左边的小洞门往后院去了。

从洞门里出来,任瑶期才发现视野一下子便宽阔了。后院并无房舍,而是一个像是花园的地方,只是这“花园”似是并无人精心打理,只长了些叫不出名儿的野花和野草,名贵的花草一根也无。

“咩——”一声奇怪的叫声让任瑶期愕然转头。

只见这后花园右面有一副很粗糙的石头做成的圆桌和圆凳,一头小山羊正在那圆凳旁低头吃草。

而那石凳子上,侧对着她们坐了一个白衣少年。

少年垂眸看着那山羊吃草,脸上神情似是十分专注,春日柔和的阳光打在他半张侧脸上,完美的脸部轮廓美好得让人不忍心惊动他,破坏他这一刻的安然闲适。

听到这边的动静,他转头看了过来,见是任瑶期和萧靖琳他眼中并没有惊讶,只看这个她们微微一笑,突如其来的笑容让任瑶期心下微跳。

萧靖琳放开任瑶期的手,自己往那少年那边去了,见那只小山羊用头轻轻抵着一旁的石凳似是在角力,萧靖琳弯腰将那山羊角抓在手里,往外拽了拽,将它给拽开了。

“咩——”山羊跑到了一边,转头低叫。

“这是抓来给你吃的,别喂太饱了。”萧靖琳拍了拍手,撩袍坐下,只可惜她穿的是裙子,这动作无法完成。

任瑶期瞧着萧靖琳的言行,似乎与之前的有些差异。她走过去,冲着看着她的少年屈膝行了一礼:“萧二公子。”

萧靖西笑着点了点头,神态温和地指着自己对面的凳子:“任五小姐,请坐。”

任瑶期低头道谢,坐了下来。

这时候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端了一个茶盘过来,一言不发地将茶水轻轻放到了个人面前,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萧靖西右手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盏,嘴角挂着浅笑,静静地看着任瑶期。

见他不说话,任瑶期也不说话,对他的目光也似是毫无所察觉,只自顾自地低头饮了一口茶,其实也不过是稍稍沾了些唇罢了。

手中的茶盏是黑釉底白剔花牡丹纹的,看上去十分素雅,可是任瑶期知道这样的茶具大多是前朝古物,价值千金。这院落看起来简朴无半分雕饰,眼前的两位也是穿着简单姿态闲适,随便拿出来一套待客用的茶盏却是名贵奢华。

似是受不了这里沉默的气氛,萧靖琳拍了拍裙摆站起身来,她皱着浓淡适宜的好看剑眉看了看萧靖西又看了看任瑶期,淡声道:“我去前院走走。”

萧靖西转眸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出声阻止。

萧靖琳走了几步又突然顿住,转头看向木头桩子一样杵在任瑶期身后的苹果:“你也跟我来。”

苹果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没有动静。

萧靖琳皱眉,又看向任瑶期。

“下去吧。”任瑶期吩咐道。

苹果这才低着头跟着萧靖琳走了。

一时之间后院只剩下了萧靖西和任瑶期两人,连伺候的人也不见一个了。这原本是不合时宜的,不过也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不对。

“我一直很好奇”萧靖西率先打破沉默,他声音低沉柔哑不急不缓,特殊的韵律能毫不费力的吸引别人的注意。

任瑶期将茶盏放下,迎向他的目光。晶亮纯粹的眸子坦然剔透,如同明媚春光下一眼见底的浅溪。

萧靖西顿了顿,嘴角的笑意略深:“任五小姐除了擅长走灯阵,下棋,猜谜之外…还有什么?”

萧靖西说到灯阵让任瑶期突然想起来元宵节那一晚看到的那一辆马车和那一个脸都没有看清楚的黑衣男子。

她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萧靖西来,两人身量差不多,那人穿的多所以看着没有萧靖西瘦,不过若是萧靖西披上厚披风…两人看起来有些像又有些不像。

不过任瑶期没有问出“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这种话,原本就是萍水相逢,擦肩而过罢了,算不上什么交情。

“祝若梅还好吗?”于是任瑶期直接问道。

萧靖西看着任瑶期微微一笑,却是不言。

任瑶期想了想,再次开口:“我还会写字和画画,都是我父亲教的。”

萧靖西轻笑一声,低声道:“他很好,就是受了些伤,右腿胫骨断了。”

这还很好?任瑶期不由得无语。不过总算的有了祝若梅的确切消息,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多谢萧二公子救了他。”任瑶期诚恳地道谢。

萧靖西不置可否,却是问道:“你遣他去蓟州所为何事?”

任瑶期闻言不由得语塞。

萧靖西带着笑意地眸子定定地看着任瑶期,不急不躁地耐心相候。

“抱歉,这是我的家务事。”任瑶期低头道。

萧靖西想了想,沉吟着道:“这样吧,我们来下棋。你若赢了我就不问,祝若梅跟你走。你若是输了就要告诉我原因且祝若梅以后就是我的人,生死与你无关。”

他声音依然不急不缓,温和悠然。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任瑶期目瞪口呆。

可是萧靖西嘴角的弧度虽然优雅完美,那话却不像是玩笑。

任瑶期心下微怒,脸上的笑容更温和了三分:“萧二公子,您这样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萧靖西莞尔,和气地反问:“哪里是强人所难?祝若梅是我救回来的,不然他早已摔下悬崖再无命在。至于你所说的家务事”

萧靖西似笑非笑地看了任瑶期一眼。

任瑶期又是语塞。

她自从再一次睁开眼就没有在上谁那里吃过憋。可是这个人是萧靖西。

别人形容他总是用惊才绝艳,聪敏过人。而现在的任瑶期却是觉得这人定是千年的狐狸修成的精。

任瑶期暗自咬唇,萧靖西似是知道任瑶期已经应下,笑着说了一声:“把我的棋拿来。”

他声音并不大,不过之前送茶水来的那个小厮却是听到了,不多会儿就捧了一副棋盘出来,走在他身后的与他穿着相似的还有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任瑶期抬头开了一眼不由得微愣。

手里捧着两个棋罐的跟在那小厮后面走来的是冬生。

冬生和那个小厮两人皆是目不斜视地将手中的东西轻轻地摆在了石桌上,然后又悄声退下了。只是冬生在走之前还是忍不住抬了抬眼,往任瑶期这里看了一眼。

萧靖西注意到任瑶期的视线,带着些玩味地道:“我的小厮同喜与任五小姐也是有些渊源呢。”

同喜?他还给冬生改名儿了?

任瑶期拿了几粒白色的棋子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发现与她之前在方丈大师那里看到的那一付蛤碁石“雪印”如出一辙。

“那还真是小女子的荣幸。”任瑶期不咸不淡地回道。

萧靖西并不以为忤,微微一笑:“那让你执黑可好?”竟是带着哄小孩子的纵容。

任瑶期回了他一笑:“不了,猜子吧。”

他的便宜她可不敢沾,祝若梅就是前车之鉴。

萧靖西无所谓,浅笑着示意任瑶期开始。

任瑶期随手又抓了几粒白子,看了萧靖西一眼。

“双。”他慢悠悠地低头饮了一口茶,看也不看地道。

任瑶期张手数了数:“是单数。”她执黑。

裴先生是棋痴,上一世任瑶期陪着裴先生下了无数局,还曾与他研究过一些孤本上记载的残局,棋艺就是这么一朝一夕的磨练出来的。

所以韩云谦也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才走了几招,任瑶期就感觉到了萧靖西与她以往遇到过的任何对手都不同。

他没一次落子都让任感觉到了一种威势,并不咄咄逼人,却是让人闪避不开。

第92章 输赢

任瑶期手里拿着一枚黑子将落不落,偏头沉吟。

萧靖西十分有耐性,也不催促,轮到任瑶期下的似乎他就静静的饮茶。

之前被萧靖琳赶到一边的那只小山羊不知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用头去轻抵石桌的边缘。两个下棋之人不过是看了它一眼,便由着它去了。

任瑶期暗自判断眼下的形势,萧靖西棋风大致很稳,可是关键时刻他却总是妙招频出。任瑶期的棋风其实与他是有些相似的,不过她是靠着后天练出来的,而萧靖西是天分极佳。

现在这样虽然看着像是两人平分秋色,可是任瑶期怕萧靖西若是再剑走偏锋,她怕是会输。

“一局定胜负吗?”任瑶期手中黑子落下后问了一句。

萧靖西出手极快,在任瑶期的黑子才放下,他的白子就落在了棋盘上。

“任五小姐认为呢?”萧靖西带着笑意温和地问道。

任瑶期想了想,点头:“还是速战速决的好,我若是出来久了,我母亲回担心的。”

“那就一局吧,”萧靖西十分从善如流。

任瑶期看了他一眼,手中的黑子突然转了向,下到了另一处。

萧靖西挑眉看了任瑶期一眼,手中白子落下。

接下来任瑶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开始不计后果的攻城掠池,只攻不守。

一般而言一个人的棋风是大致是固定的,这就是为何都说从一个人的棋风可以大致看出那人的性情。对局之人要想下一步看三步,也需要了解对手的大概路数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可是任瑶期这会的棋路与她的性子大相径庭之外,竟是带了梁军对垒时大将前锋的那种凛然威势,萧靖西不由得惊讶万分。

不过他下棋从来都是难逢对手,任瑶期的表现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她看起来东打一棒子,西敲一棍子,毫无章法,其实却是在暗中结网。萧靖西看着棋盘,眼中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兴味,落子也不由得锋利起来。

不过因为任瑶期的不按牌理出牌,萧靖西落子也没有之前那么迅速了。

倒是任瑶期,她的节奏忽然快了起来,每次下子就像是不假思索一样。

若是遇上的是别的对手,怕是早就被她打乱了步调。只有萧靖西,依旧是不慌不忙,且任瑶期突然爆发出来的爆发力让萧靖西的有一种想要与她痛痛快快战上一局的热血冲动。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期间苹果悄悄跑回来过一次,见任瑶期在与萧靖西下棋便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两人正战得难分难解,兴致激昂,萧靖西突然手下一顿,皱眉看着眼下的棋局微微沉吟。

任瑶期不动神色地低头饮茶。

片刻后,萧靖西手中白子落下,抬头看了任瑶期一眼,脸上有些似笑非笑:“任五小姐果然厉害,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么?”

任瑶期轻叹一声,果然还是被他发现了。

不过她这一局布置得精妙,萧靖西现在就算发现了,也为时已晚。

片刻之后,任瑶期拈着手中的棋子,笑问道:“还有下下去的必要么?”

萧靖西看着任瑶期眼中含着笑意:“你从未想过要赢却做出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

他又低头看了看棋盘,点头道:“这一‘劫争’之局布置得果然微妙,我竟是从未见过这种局面,一时片刻也想不出化解之道,到真的是平局了。”

见萧靖西承认是平局,任瑶期松了一口气。

轮棋艺,她比不上萧靖西,所以只能投机取巧了。

“我也是曾经在一本残破的棋谱上见过,今日不过拿出来用用。”任瑶期笑道。

“可是之前已经说了一局定胜负,这下可要如何是好?”萧靖西修养极佳,被任瑶期摆了一道依旧不生气,笑吟吟地问道。

任瑶期本就不想与萧靖西分出来什么胜负,祝若梅不是她的人,她决定不了他的去留,一切全看他自己。而韩家的事情是她心理的一根刺,在真相大白之前她不想说什么,因为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

任瑶期正要说话,那边萧靖琳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没有上漆的原木托盘,托盘上是一只龙泉窑莲瓣纹碗,等她走得近了任瑶期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香。

萧靖琳将托盘直接搁到了还未收起来的棋盘上:“该喝药了。”

萧靖西看着那药碗无奈道:“怎么是你送来?”

“因为他们送来你不会喝。”萧靖琳直接将药碗端起来递到萧靖西唇边,实话实说地拆台。

萧靖西偏了偏头想要避过,萧靖琳皱眉:“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难伺候,吃个药都扭扭捏捏!一口就下去了!”

萧靖西抽了抽嘴角,看向对面忍着笑偏过头去的任瑶期。

萧靖琳不管这根本就不是想不想喝药的问题,而是失礼不失礼的问题。

知道萧靖琳固执地性子,萧靖西接过药碗,缓缓饮尽。

萧靖琳接过空碗放回托盘,才转身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个小纸包放到了桌上:“松子糖。”说完她也不看萧靖西是什么脸色,径直就走了。

萧靖西看着眼前的那包糖一阵无语。

抬头看见任瑶期嘴角的弧度,萧靖西不由得摇头失笑。

他反而大大方方的将那包糖解开,递给任瑶期:“你别见怪,靖琳她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嘉靖关,已经许多年没有回来了。”

在萧靖琳眼中,萧靖西还停留在许多年前的时候的样子,而她这个妹妹反而成了姐姐。兄妹多年未来往,萧靖琳也是想要与萧靖西搞好关系,才从云阳城来了白龙寺。

只是她常年在军中,除了身边几个近侍以外很少接触女子,所以她缺少了一般女子的细腻。

任瑶期反而不好说什么了,她捏起一小块松子糖放进了口中,缓缓咀嚼。

萧靖西将松子糖放到任瑶期面前,自己并没有吃。

只是被萧靖琳这么一打岔,任瑶期突然觉得萧靖西这个人亲切起来了。

当然,萧靖西一直都是表现的平易近人,温和宽容的。不过任瑶期还是觉得萧靖西有些像是镜中花,水中月一般,虽然美好得让人忍不住心生仰慕,却总少了些有血有肉的真实。

有风吹来,有淡淡的药香飘了过来。难怪上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身上也有药香味。

不过萧靖西有一种魅力,能让别人在与他接触的过程中忽视他身体不好的事实,只被他的风采所倾倒。

任瑶期也差点要忘记萧靖西是个病人。因为他身上掌控者的气势太强了。

这时候,又有响动声往后院这边来了。

任瑶期抬眸,正好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一步一跳地往这边来了。

任瑶期眨了眨眼看清楚了之后不由得一愣,是祝若梅…

祝若梅因为断了一只脚的胫骨无法正常走路,他双手是支在一个铜盆的三角支架上,以支架代替拐杖来的。

可能是因为出来的急了,头发只用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扯来的绳子马马虎虎地绑上了,他满脸是汗,“走”得却是极快。

萧靖西也顺着任瑶期的目光望了过去,不过一眼他便转了回来,淡淡地笑道:“你的腿是不想要了?”听着像是打趣之言,却是让人不敢接话。

跟在祝若梅后面的是萧靖西的两个小厮,两人似是想要拉住他,却是总被他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给避过了。明明是伤患,身手却是灵敏的很,一点也不显得笨拙。

祝若梅很快就“跳了过来”,任瑶期发现他头脸,脖子上都是汗,连衣襟处也湿了一圈,想必是极难受的。

“你不好好养伤,跑出来做什么?”任瑶期也不由得皱眉,轻声责备道。

祝若梅虽然疼得冷汗直冒,却还是露齿一笑,尽管看起来有些狰狞:“就是断了根骨头,并无大埃让您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