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攸怎么知道韩老爷子不在前院?任瑶期不由得想。

想必韩攸其实还是知道一些什么,只是没有说出来吧。

不过从她肯冒着被自己的祖父责备的险来找任瑶亭,又肯对她这个不熟悉的人解释这么多,韩攸为人还是很良善的。

第101章 任瑶亭所见

韩攸很快就从低下那个小墙洞了爬了进去,平日里极为淑女的一个人竟然爬得还不慢,任瑶期不由得有些想笑。

这个洞并不算大,想必之前的那位贪玩的少爷也是个身材瘦小的孩子,因为一个成年男子要爬出来的话定是会被卡在墙洞里。

任瑶期突然意识到她对韩攸是不是太信任了些?若是换成任家的哪位姐妹邀她只身前来她也不会就这么应约。为何她会相信韩攸对她没有恶意?

她抬眼看了看四周,这里极为偏僻还是别人家的地盘,若是别人有什么不轨之心她连求救都无门。

韩攸并没有离开太久,任瑶期只等了片刻就听到了墙洞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她没有出声发问,而是站的远了些。

不过会儿韩攸的头就又露了出来。

韩攸很快爬了出来,有转身去将另外一人也拉了出来。

跟在韩攸身后出来的真的是任瑶亭。

两人现下都有些狼狈,衣袖,膝下还有头发都脏了,任瑶亭脖子上还被什么挂出来一道红色的痕迹。

“五姐姐,你”任瑶亭一爬起身就看到了任瑶期,不由得惊讶。

“嘘——”韩攸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告诫道,“亭姐姐你小声些,别让人听到了,有什么事情等下再说。”

韩攸接过任瑶期手中那件自己之前脱下来的衣服,麻利地穿上了。果然,她身上脏乱地地方大部分被遮住了,只有头发还有些乱。

“我怎么办?”任瑶亭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脏得不行,不由得有些焦急。若是要她这样去见人,她还不如刚刚主动站出来到韩老太爷面前认错!

韩攸穿好衣服,又蹲下身子去将砖头搬回去将洞堵上,任瑶期上前去帮忙。

等两人合力做好了这些,韩攸示意任瑶期和任瑶亭跟她走。

“先出去再说,或者去我院子里换一身新的。我地衣裳亭姐姐你应该能穿得下。”韩攸还不忘小声安慰任瑶亭道。

任瑶亭这才闭了嘴,老实地跟在了韩攸身后。

等三人都跑了出来,且离着那院子远了,韩攸终于松了一口气,差点摔倒在地上。任瑶期赶紧伸手将她扶住,韩攸回了任瑶期一个腼腆的微笑,又恢复成了往常淑女的模样。

“总算是出来了,好险!”

任瑶亭却是有些不开心地抱怨:“可是衣裳都脏了。”

若是她这模样让他看到,她死的心都有了。

“快带我去你院子换衣裳吧。”

任瑶期看了她身上一眼,不由得皱眉道:“可是这个样子让人看见了怕是会有麻烦。”她想起来之前亭韩攸说她身边没有一个是自己的真正的心腹,任瑶亭这模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爬出来的。

任瑶亭皱眉:“什么麻烦?我就说自己不小心弄脏了衣裳。”

任瑶期知道任瑶亭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惹得韩家多大的反感,便正色道:“七妹妹,你当别人都是傻的吗?你失踪了这么会儿,突然这样子出现在人前,别人肯定会猜测你做什么去了。刚才是攸姐儿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去找你的,万一被人知道了,她会受到长辈的责骂。而且…据说韩老爷子最讨厌别人无视他的命令,擅闯他下过禁令之处!你这样会让韩家的长辈们心中不喜的。”

“那要怎么办?”想起之前韩老太爷的模样,任瑶亭也担心起来。她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被韩家长辈讨厌,不然刚刚就不会纡尊降贵地去跟着人爬狗洞。

韩攸道:“不然这样,你可以装作真的摔倒了并扭伤了脚。这样就能解释为何你这么就不见人影了。因为衣服脏了行走又不便,你又不好意思大声喊叫让韩家的丫鬟看见你的狼狈,只好坐在原地等自己府里的人找过去。然后被我和瑶期姐姐找到了。”

任瑶亭不好反驳韩攸的意思,只能勉强点头:“这样也行。”

任瑶期也没有再说什么,先将这件事情遮掩过去离开韩家再说。

最后韩攸和任瑶期两人扶着脚受了伤的任瑶亭从园子里转了出来。

任瑶期的丫鬟苹果因为一直注意着园子里的动静,所以听见声响后立即就跑了过来,看到任瑶亭一副伤了右脚的样子吓了一跳。

“小姐,七小姐她怎么了?”

“她扭伤了一下。你去与大伯母说一声,我要先陪七妹妹回去了。她前不久因为伤风吃过几剂药,所以要用药的话还是找之前用惯了的大夫好。另外将我的那件薄绸披风拿过来。”

她出门的时候徐嬷嬷给她备了披风,正好可以借给任瑶亭遮挡她身上的狼狈,也免得她真的去韩攸院子里换衣服。

不想那边任大太太已经与韩老太太喝完了茶,正要叫任瑶期她们回府。所以等苹果匆匆送了披风过来的时候,任大太太也一起赶了过来,与任大太太一起的还有韩老太太。

两人看到任瑶亭被任瑶期和韩攸两人搀扶着走都是吓了一跳。

任大太太忙上前来打量任瑶亭:“怎么好端端的摔倒了?脚如何了?严重不严重?”不管她喜欢不喜欢这个侄女,人是跟着她出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她没有办法跟东府那边交代。

韩老太太也在打量着任瑶亭,好在之前任瑶期和韩攸为了让任瑶亭摔倒的谎言看起来真实一些帮你身上整理了一下。

“刚刚五姐姐和攸姐儿给我看过了,只是有些红,并没有肿,应该只是扭到了经络并没有伤到骨头。我因为害怕所以不敢自己走路,只等着有攸姐儿过来找我。”任瑶亭按照之前想好的说法道。

不得不说任瑶亭其实极有说谎的天赋,这几句话说得十分顺口,并没有紧张。

任大太太还是有些不放心,非要让自己身边的婆子去帮任瑶亭看一看:“若是伤了骨头的话就不好移动了,需要等大夫进府来瞧了再说。若是真的没有大碍才能去坐车。”任大太太怕担责。

任瑶亭同意了,大太太叫了自己一个心腹嬷嬷过来给任瑶亭看看。

因为顾忌到任瑶亭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所以那个婆子很注意地寻了个别人看不见地地方帮任瑶亭查看。

不过任瑶亭并没有真的受伤,只在嬷嬷伸手去按压的时候装模作样地呼疼几声。

嬷嬷心理有些不以为然,觉得是七小姐太娇气了,不过去回话的时候她还是饱受地道:“太太,七小姐只是扭伤了经路骨头并没有伤到。”

大太太松了一口气,这才与韩老太太告辞。

韩老太太有些歉意地道:“是我们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一直守在那个院子门口的扇儿听到消息也跑了过来,看到任瑶亭的时候终于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一直守着门,期间出了韩氏祖孙并没有看到其他人进出,所以她信了任瑶亭是摔了一跤。见韩老太太看向她,扇儿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任瑶期扶着任瑶亭上了马车,任瑶期道:“七妹妹,我与你坐一辆车吧,也好半途照料。”

任瑶亭最近对任瑶期好感大增,自然不会反对。任瑶期让丫鬟去与任瑶华说了一声。任瑶华没有说什么。

于是回去的路上,任瑶期与任瑶亭同乘一车。

任瑶亭也有话想要与任瑶期说,因此还是将自己身边的丫鬟打发去坐了外面。

等马车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任瑶亭终于不用装伤患了。放松地靠倒在了车上。

“七妹妹,你之前进去那个院子并无人阻挠是不是因为那个守院子地婆子正在后院烧香?”任瑶期给任瑶亭倒了一杯温茶水,小声问道。

任瑶亭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这才道:“你怎么知道?”

任瑶期微笑着斟酌道:“我是听说那个院子里好像是供奉了一些”

任瑶亭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原来你知道啊,早知道那里是供奉牌位地祠堂我就不进去了,阴森森的怪吓人的!你是如何得知的?攸姐儿告诉你的?我问她她怎么不告诉我”

无视任瑶亭带着吃味的嘀咕,任瑶期心中急转。

真的是祠堂?

“韩家的祠堂不是在蓟州吗?这里怎么会有祠堂?”

时人对祖宗牌位敬畏尊重得很,新搬了住处请祖先牌位的时候是需要请和尚道士做道场热闹一番的,也算是告诉周围的阴邻。越是大家族越会大张旗鼓。

而韩东山是赘婿,他的岳父韩建平只有一个女儿无法继承香火,按理他的牌位现在应该还在蓟州的韩家祠堂,要请回来的话须得等到他的儿子韩云谦当家,并请示了族中长辈后大肆操办一番才能请过来。

所以韩家小心供奉的牌位应该不是韩家的祖先。

“我当时只是吓了一跳还没注意,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有些奇怪。”任瑶亭偏头想了想,“而且那几排牌位好像不是韩家的。”

“几排?”任瑶期微愣,“你是说那里供奉的牌位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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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牌位

任瑶亭回想了一下:“我偷偷进去后院的时候正好看见后院堂屋的门是开着的。走近了一看发现有个老婆子在焚香。因为害怕被她发现,我也不敢近前,只隐隐约约看到香案上方供奉了两三排牌位。”

“你说不是韩家的牌位?你看清楚了牌位上的字?”听到这里,任瑶期觉得若是能知道那是哪一家的牌位的话,韩东山的底细或许就能拨开迷雾了。

任瑶亭皱着眉头回忆:“那间堂屋虽然点了蜡烛可是还是有些暗,我正要仔细看的时候,那个婆子好像听到了什么动机突然转头看了过来,吓得我赶紧躲在了后厢的柱子后面,所以我只看到了一个“瞿”字…对,牌位上的姓氏是“瞿”!”说道这里任瑶亭有些疑惑地问道,“韩家怎么会供奉瞿家的牌位?韩家有什么亲戚姓瞿?还是这个宅子原本的主人是姓瞿的?可是这也说不通啊,原主人怎么可能把自己祖宗的牌位给别人供奉?韩家也不必如此啊。”

“瞿?”任瑶期暗自沉吟,韩东山自然不会供奉别人家的牌位,所以瞿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本姓。

据她所知近几十年燕州附近似乎并没有什么姓瞿的大户。

韩东山今年似乎是五十岁,所以他若是姓瞿且是燕北人的话,那五十年前的燕北应该会有瞿家的消息。又或者韩东山只是出身一般的寒门小户?

任瑶亭在一边抱怨:“你说我这脚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啊?而且我母亲肯定会问起。”

任瑶期暂且收回自己的思绪:“不是说伤得不重吗?休息几日就可以了。至于今日你闯入韩家祠堂的事情可千万不要说出去让别人知道了。长辈们若是知晓,定会觉得你不稳重,难堪大任。”

这个罪名就重了,一般大户人家给家中长子长孙娶妇,端庄稳重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任瑶亭年纪虽然不大,现在对这种事情却是敏感得很,闻言一琢磨就明白了,点头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五姐姐,你不会说出去吧?”

任瑶期笑道:“我若是会说出去,又怎么会提醒你?”

任瑶亭十分满意,亲密地挽住了任瑶期地胳膊:“五姐姐你人真好。”

任家与韩家离着并不远,马车很快就到了任家了。任二太太之前接到先一步回来的婆子的报信,担心任瑶亭真的伤到哪里,早就谴了心腹嬷嬷迎了出来。

任瑶亭被簇拥着回了东府,走之前还不忘对任瑶期道:“五姐姐,这几日我在家中养伤出不了门,你得空了就来东府看看我啊。”

任瑶期笑着应了,与任瑶华几人一起回了西府。

到了紫薇院,任瑶华有些奇怪地问:“你最近怎么与她走得近了?还有她好好的怎么会在人家府里把脚扭伤了?”

任瑶华知道任瑶亭的心思,抱着这种心思难道不应该在人家府上争取表现,给长辈门留个好印象?任瑶华觉得自己有些弄不懂任瑶亭的做作所为了。

任瑶期笑道:“七妹妹平日虽然有些不好相处,不过也是很好哄的。就是上一回她来我们院子的时候,我好好安慰了她一番,她不知怎么的就与我亲密起来了。”

任瑶华有些不信,斜睨着任瑶期道:“你是怎么安慰她的?”

任瑶期眨了眨眼,一本正经道:“自然是跟她一起说她讨厌的人的坏话。”

任瑶华一愣,随即想起来当时任瑶亭最讨厌的人好像是她…

想明白过来后的任瑶华正要骂人,任瑶期已经机灵地从她身边退开去好几步,一边对她做鬼脸:“谁要你给上门来的客人脸色看?我是帮你们缓和关系。而且我已经告诉你了,所以这不是背后说坏话!只能算是婉转迂回之策!你要有做姐姐的气度,不能发脾气骂我!”

说着,任瑶期非常明智地带着自己的人跑路了。

任瑶华看着任瑶期远远跑开了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

她身后的丫鬟见任瑶华生气了,不知为何却没有以前看到姐妹两人争锋相对时候的紧张,只觉得五小姐如今总是这样故意欺负三小姐有些好笑,所以一个个的都憋着笑低头看脚。

任瑶华虽然觉得自己有些生气,却也不是以前那种看到任瑶期就想甩她两巴掌的那种生气,只是觉得有些有气无处发的憋屈和无奈。

任瑶期回到自己房里换了一身衣裳之后就去了正房找周嬷嬷。她想要想周嬷嬷打听一下燕州姓瞿的人家的事情。

周嬷嬷虽然是十几年前跟着她外祖一家从京城来的燕北,不过在来了燕北之后献王府的人一定细致地打探过燕北各个世家的情形。日子越是过得艰难,就越是需要小心翼翼。

“瞿家?”周嬷嬷在脑中将自己所知道的燕北的大户人家一一过滤,一时片刻似是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号人家。

任瑶期在一旁提醒道:“大概四五十年前燕州的大户,后来可能因为遇到过什么灾祸家里糟了难。”

周嬷嬷又仔细想了想,摇头:“奴婢不记得有这样一户人家。不过奴婢知道的大多是现在还是燕北的大户的人家,一些已经落没了的家族奴婢未必清楚。要知道四五十年前的燕北正是辽贼横行的时候,一些来不急躲回南边的大户人家不少都糟了罪,被辽人灭了族的也不在少数。现在的云家丘家这些世家也都是在老燕北将辽人赶出燕北后才迁回来的。比方说这一阵子外头正在议论的刚从睦州迁到燕州的雷家,雷家以前也是与云家齐名的大家族,是比丘家的家史还要悠久的老牌世家。不过雷家这几十年都没有露面,是最近才听说要迁回来的。还有许多当年不肯走的人家,已经连祖坟都没有了。”

雷家?任瑶期仔细想了想,好像并没有什么印象,想必当年的老世家经过这么多年的颠沛迁徙已经大不如以前了,所以她才没有什么印象吧。

任瑶期也就放下了,想了想,她又小声问道:“嬷嬷,那您知不知道任家几十年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家,或者与什么人结过怨?”

周嬷嬷闻言一惊,看向任瑶期道:“五小姐,您为何会突然问及这些?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任瑶期摇了摇头:“我就是不小心听闻一个姓瞿的人家的一些事情,瞿家一个后人好像说了我们任家几句不好的话,所以才好奇问问。”

周嬷嬷闻言却是不以为然:“若是说对任家心存不满的人家,那应该并不算少。任家不是慈善堂,而是以开矿起家的。每年死在任家煤窑的人就不少,若是这些人的家人定然是会对任家有些微词的,这也并不奇怪。”

任瑶期觉得瞿家的事情应该并不是这么简单的。韩东山若是真与任家有仇,那必定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任瑶亭提到的那些瞿家的牌位让任瑶期心里十分不安。

周嬷嬷见任瑶期满脸思索,知道她还是在想瞿家的事情,便道:“奴婢记得庄子上有个七十来岁的老嬷嬷,是早年就卖身在任家的,听说她是土生土长的白鹤镇人,因为家人都被辽人杀了所以卖身为奴。奴婢当年与太太住在庄子上的时候,时常听到她与庄子上的一些小丫头说些几十年前的旧事。如果五小姐您说的瞿家真的存在的话,这位老嬷嬷说不定会知道。”

任瑶期闻言眼中一亮:“这位嬷嬷身体如何?可以请进府里来么?”

“她年轻的时候是干粗活的,现在年纪大了虽然只负责些轻省的差事,不过身体却还是极好的,一顿饭还能吃下五六个大白馒头。如果五小姐想要请她进府来,应该是可以的。”

任瑶期想了想,对周嬷嬷道:“那您想法子帮我将她请进来吧。我有些事情想要问她。”

任家府里一般是不会留下年纪太大的婆子的,年轻一些的未必记得四五十年前的事情。

周嬷嬷点头应下:“奴婢明日就派人去庄子上,大太太那边应该不会计较这些小事情的。”

“多谢嬷嬷了。”任瑶期欢喜道。

周忙道不敢。

两人正在说着话,李氏的大丫鬟喜儿匆匆忙忙撩了帘子进来,见周嬷嬷和任瑶期在这里,她连忙走了过来小声道:“嬷嬷,外头闹了起来了。”

周嬷嬷皱眉:“没头没尾的!什么事情闹起来了?”

喜儿看了任瑶期一眼,越加小声:“是五老爷和五太太那里闹了起来。刚刚府外来了一顶青幄小轿,里面坐了一位女子。跟轿的婆子声称是来找五老爷的,轿子里坐的是五老爷的…的外室。”

第103章 找上门

周嬷嬷闻言一愣,任瑶期也是微愕。

五老爷任时茂怎么会有外室?

任时茂与林氏是青梅竹马,两人自小就十分要好。成年之后任时茂求娶林氏,任林两家都乐见其成。

这些年任时茂不说身边没有半个通房侍妾,就是每年在京城的那几个月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林氏派给他的小厮,连个贴身丫鬟也没有。

任老太太对这件事情也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小夫妻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任时茂自己并没有什么不满,任老太太因着自己女儿任时佳的缘故也不会因这种事情为难林氏。

所以虽然林氏的脾气和性情让人不敢恭维,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在任家的几个媳妇里她是最为幸运的一个。

任瑶期记得上一世这对夫妻虽然也偶尔有些小打小闹,不过感情却是一直不错,也没有听说过任时茂有过什么外室。

周嬷嬷不好当着任瑶期的面问喜儿,便将她叫到一边去问了几句,然后严肃地吩咐道:“去把我们院子里看热闹的人都给叫回来,这是五房的事情,自有五太太和老夫人处理。”

林氏的脾气任家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次的事情怕是会有一阵子闹腾,周嬷嬷不想紫薇院的人搅合进去被人当了出气筒。

喜儿忙应声下去了。

“五小姐,奴婢要去与太太商量些事情。”周嬷嬷过来对任瑶期道。

任瑶期点头起身:“庄子上那位嬷嬷的事情就劳烦嬷嬷了,若是这几日不太方便,缓几日也是可以的。”

周嬷嬷一口答应了,将任瑶期送了出去,又赶紧去找李氏了。

任瑶期回了自己的房间,见几个小丫鬟还围在一起小声交谈,应该是在谈论五老爷的事情,见任瑶期回来了,几个丫鬟忙住了口。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就连任瑶期自己也十分好奇这位找上门来的所谓外室是何方神圣,所以对于丫鬟的行为她宽容得很,只提醒道:“周嬷嬷吩咐了不许出去打探消息,你们可不要犯了忌讳。”

小丫鬟门忙应了,规规矩矩地退下了。

任瑶期不由得想,五太太林氏接二连三的倒霉到底是她自己点儿背,还是被人给设计了?

至于会设计五太太的人…难道是方姨娘?

若真的是方姨娘的话,任瑶期不由得摇了摇头。她果然是手段了得!

任时佳回来待产的事她已经打听到了不少的消息,林家的家产之争和任时佳接二连三滑胎之事才是林氏在任老太太面前真正失宠的原因。

先是利用林家的矛盾让林氏失宠,之后又挑起五老爷和林氏夫妻不合,给林氏最致命的一击。

当然这些还是任瑶期根据两世发生的事情做出的对比所得出的猜测之论,她也希望这些并不是方姨娘的手笔。

毕竟方姨娘和李氏之间有无法妥协的利益之争,被一个这样的敌人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五太太林氏那里正闹得不可开交。

林氏指着任时茂的鼻子大骂了一顿,任时茂却是低着头一脸羞愧地任她骂。

任时茂这个样子更让林氏怒火大盛,扑上来就连扇了任时茂两个巴掌,见任时茂想躲,便伸手去抓他的脸和脖子,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任时茂你个负心汉!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原来你说的那些话全是放屁!”这一句林氏是用吼的,最后那一声吼得声嘶力竭,嗓子都破了。

一旁的丫鬟婆子门还从未见过这种打架的架势,大家都吓傻了。

平日里这对夫妻若是闹腾,任时茂上前来轻言细语地哄上两句,林氏就会破涕为笑,然后两人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和好如初。

林氏再生气也从来不舍得真的对任时茂动手。

如今林氏这架势哪里像是大户人家的太太,连外头那些个泼妇都没有她大胆,敢往自己发夫君脸上招呼的。

偏偏被打了的任时茂还是一言不发。

这边的大动静终于将任老太太招来了,任老太太丘氏被大太太扶着进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林氏撒泼被反应过来了的婆子死命拉住的样子。

而任时茂脸上有两个很明显的五指山印,且半张脸到脖子上有四道整整齐齐的指甲印。

“这是在做什么!”任老太太看着儿子狼狈的模样火冒三丈。

气林氏是个泼妇之余有恨自己地小儿子太过于窝囊。

林氏见任老太太来了,也不收敛,反而崩溃般地哭诉道:“娘,他竟然给我在外头养了外室,现在那个贱人都找上门来了!这不是欺负我是什么?接下来是不是要让我老老实实让出正室之位,让他迎娶那个贱人进门?”

老太太忍着气冷哼一声:“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任家八抬大轿正正经经娶回来的,谁敢让你让位?我们任家不是那等没有规矩的人家!”

任氏以为老太太还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心里好受了些,不想任老太太接下来却是道:“别的女人就算是进门也只能做妾!正室之位她也配?”

林氏闻言一呆,连哭泣都忘记了,抬头呆愣愣地看着任老太太道:“娘?您说什么?谁要进门做妾?”

跟在老太太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大太太抬头,朝着屋子里的一干婆子丫鬟使眼色,之前劝架的婆子丫鬟门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

大太太扶着老太太丘氏在正房首座上坐下,自己低头站到了她身后,依旧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半句话也不插。

“娘?您刚才说什么?”林氏忍不住又问了一次,眼里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任老太太这会儿倒是一脸平和,又恢复了林氏心目中那个慈爱和气的好婆婆形象,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林氏的心里一阵发冷。

“毕竟是任家的家务事,让外人瞧热闹丢的是我们任家的面子。所以我刚刚已经吩咐人将那个女人的轿子先抬了进来。出了这件事情我也很生气,原本以为那个女人定是出生什么肮脏的地方,刚刚还派了婆子去骂了她一顿,想着给她一笔钱让她滚。不想问了之后才晓得,她虽然只是出身普通人家,也是正经良民,家世也是清清楚楚。”

任老太太顿了顿,叹息道:“她这次找上门来,是因为她已经怀了茂儿的骨肉。”

“什么?”任时茂首先跳了起来。

林氏眼前有些发黑,差点站不住。任时茂下意识的上前去扶了她一把,被她一把推来开,却因为用力过猛自己摔倒在地。

任时茂见她脸色苍白,满脸绝望,还是想要去扶她。

林氏突然尖声哭喊出声:“滚!给我滚!不要碰我!”

任老太太瞧着林氏撒泼,语气温和地劝道:“我已经请了大夫进府,若是她所言不虚的话。无论大人如何不对,我们任家都是不能让自己的子孙流落在外的。不过你放心,你的委屈娘是知道的。她就算是生了孩子也最多是个妾罢了。”

“最多是个妾?”林氏重复任老太太的话,尖声道,“什么叫做最多是个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