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琨的话虽然是打趣儿子生下来后的样子有些丑,言语间却是带着为人父亲的愉悦。

因为他语气温和又没有长辈的架子,任瑶华也忍不住附和了他一句:“我听周嬷嬷说,孩子刚一生下来都是不怎么好看的,哭起来还跟猫叫一样。不过等过个几日脸长开了就好看了。”

林琨闻言嘴角微弯,点头道:“嗯,三姑娘说的对,那我就暂且不嫌弃他了。”

任瑶华忍不住噗哧一笑,不由得对这位极少见面的姑父好感大增。

有婆子欢欢喜喜地跑了进来,行了礼道:“姑爷,我们小姐她醒了,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看看小少爷。奴婢抱小少爷过去让小姐看看吧。”

原来是任时佳醒过来了。

林琨闻言笑问:“她进过食没有?老嬷嬷说醒来之后最好让她喝一碗药粥。”

婆子摇头:“小姐说要先看看小少爷。”

林琨将手里的孩子递给了身后的奶娘,有些无奈地摇头道:“我去瞧瞧她,等她喝了粥你再将孩子抱过去。”后面那一句话是对乳娘说的。

那婆子应该是任家老太太派来照看任时佳的人,见林琨这会儿还不忘关心妻子,心里也是欢喜了,并不违背林琨的意思,反而赞成道:“姑爷说的是。”

林琨走之前温言问任瑶期和任瑶华道:“你们姑姑暂时还见不得风,所以屋子里不怎么透气,你们怕是会不适应。今日就不用见她了,我会将你们来的事情告诉她。”虽是拒绝的话,却让人听着觉得体贴。

任时佳这会儿醒来,是因为心里牵挂着才出生的儿子,任瑶期和任瑶华也不会不识趣地这会儿去打扰,便点头应了。

林琨与婆子一起又出去了。

任瑶期和任瑶华两人待了小会儿,便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就看到之前那个跟着林琨出去地婆子又回来了,是来抱孩子过去给任时佳看的。

姐妹两人出来,任瑶华道:“姑父人很好。”任瑶华难得这么直白地用好话评价一个人。

任瑶期却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一个人的性情或许并不只一面,她只见过林琨几次,对这个人并不好下判断。

两人出了院子之后,发现之前去追那两个可疑之人地徐嬷嬷和芜菁几人已经在院子外头候着了。

“如何?找到人了没有?”任瑶华走过去,轻声道。

徐嬷嬷叹气,摇头道:“我们将四周都找了一遍,并未发现之前那两人的身影。”

任瑶期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闻言也不失望,点了点头道:“或许只是两个偷懒耍滑的人,既然找不到那就算了吧。”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一回到紫薇院正房,任瑶期就将苹果叫了过来:“查到了吗?”

苹果走上前来,低声道:“奴婢拿着那两双脚的尺寸去找了大少奶奶身边的刘嬷嬷,刘嬷嬷给奴婢找出来这次做夏衫的时候内院诸人报上去的尺寸。那双小一些的脚的尺码与府里许多丫鬟的尺码都一样,查不出来。大脚的那个,因为鞋的尺码偏大,且左右脚的尺寸还有些微差距,所以奴婢查到了。”

任瑶华惊讶地看了任瑶期一眼:“你什么时候打发她去查这个的?两行鞋印也能查出人来?”

任瑶期笑道:“我之前在看那脚印的时候用自己的脚大致量了一下,发现尺寸有些偏大,且两只脚好像长短不同,这才偷偷吩咐她去找大嫂的。你走在前面,没有听见罢了。”

任瑶华看了任瑶期一眼,转头问苹果:“是什么人?”

苹果见任瑶期点头示意她说,便轻声道:“府里大脚的婆子有二十来个,大多是外院的或者粗使婆子,内院里只有六个,与那双脚尺寸差不多的有三人。左右脚尺码不一样的只有姑奶奶院子里的那个被人称作温嫂子的厨娘。之后奴婢又去了姑奶奶的院子一趟,那个温嫂子果然是等你们走了以后才回去的,且她今日穿的就是一件青色的褂子。”

“是姑母院子里的人?”任瑶华皱眉道。

任瑶期想起来那一次在任时佳院子里见到的那位做药膳的温嫂子。江南人,方家老太太帮任时佳找的。

任瑶期之前就怀疑这个温嫂子发现任时佳之前小产有蹊跷的事情时机太过于凑巧,又是方家举荐给任时佳的,现在看来,这个厨娘应该与方姨娘有些关系。

第109章 原来如此

任瑶期让丫鬟们下去,任瑶华叫住芜菁让她注意那个温嫂子的动向。

等人都下去了,任瑶期将自己的一些猜测与任瑶华说了。

“她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任瑶华冷着脸道。

任瑶期想了想,摇头:“只能且看着了。”

就凭这些表面上的蛛丝马迹,她只能猜测那个姓温的厨娘有问题,很有可能是方姨娘为了设计林氏而让自己的娘家安排过来的。如今林氏一方已经是毫无招架之力,方姨娘还想要利用那个厨娘达成什么目的,任瑶期还真的猜不到。

不过现在至少是已经有了些头绪,总比两眼一抹黑要好的多。

这里姐妹两人还在猜测那个温嫂子,不过让她们姐妹没有想到的是,过了两日她们就听说温嫂子向任时佳请求要回江南。

任瑶期也不由得有些意外,方姨娘辛辛苦苦地安排人去了林家,只是为了打到整倒林氏的目的?

这一日是任时佳孩子的洗三日,因为任时佳是在娘家坐月子,所以孩子的洗三也在娘家办了。

这日一早任瑶期和任瑶华跟着李氏一起去了任时佳的香暖阁。

任时佳的精神很好,任瑶期进去看她的时候,她正斜靠在床头,自己将睡熟了的孩子抱在怀里,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悦幸福的光彩,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

见李氏带着任瑶期任瑶华来看她,她还主动将孩子递给任瑶期和任瑶华让她们抱,见任瑶期和任瑶华都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她看着咯咯直笑。

李氏道:“还是让奶娘抱着吧?她们哪里会抱孩子?可别磕着碰着了。”

任时佳却是撇了撇嘴,对李氏抱怨道:“这话可别让他爹爹听见了。昨儿玉儿过来看孩子,说是要抱抱,我担心孩子磕着碰着没有答应,就被他爹给教训了。说是儿子就得要粗养,照我这样护着,以后长大了也成不了什么事。”

虽说是抱怨的语气,不过在场之人都能听出来这当中的娇嗔。任时佳和姑爷林琨的感情向来是极好的。

李氏就在一边看着她笑。

任时佳却是看着怀里的孩子,突然叹息一声:“我也不指望他成什么大事,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娶妻生子,继承林家二房的香火。”

李氏见她如此,知道她可能是想起了之前没有保住的几个孩子,不由得也有些唏嘘。任时佳的任家的人中难得的待她亲近的,所以她对任时佳也很有好感。便真诚地安慰她道:“你吃了那么些苦,如今定是苦尽甘来了。放心,孩子一定会讲讲康康长大成人的。”

任时佳闻言不由得一笑,看着李氏道:“所以人都说我福气好,嫁到林家这么些年都是享福的,也只有三嫂你觉得我是吃了苦头…只有三嫂你明白我的难处。”任时佳虽说是笑着的,眼眶却是红了。

李氏忙道:“瞧我,好端端的说这些惹你伤神做什么。坐月子的人是不能落泪的。”

任瑶期凑过去看乳娘怀里的孩子,见他咬着自己的拇指头睡得正香,脸上比刚出生第二日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她故意嘀咕道:“姑父说表弟过几日就能睁眼睁眼看我们了,这都第三日了,还是这么好睡。”

任时佳在那边听到了,忍不住笑了:“你姑父没有骗你,他会睁眼了,只是刚吃了奶正在睡觉呢。”

李氏瞪了任瑶期一眼,轻叱道:“没规矩。”

任时佳心情却是好了起来,对李氏道:“这可不是瑶期没规矩,相公对孩子向来好脾气,在林家的时候那些侄儿侄女就喜欢六叔长六叔短的叫,有什么事情也总是喜欢找他这个六叔。”

“姑姑,听说你那个会做江南点心的厨娘要回乡?”任瑶期坐到任时佳身边,问道。

任时佳点了点头:“她过来的时候并未签卖身契,这次说是家里的母亲重病,要回去照料。我原本找她来是因为怀着孩子,需要个会做药膳的。现在孩子已经生了,她有是为了要尽孝道才提出要走,我也不好拦着。”

见任瑶期听着不说话,任时佳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笑着道:“你是喜欢吃江南的糕点么?以后我再让姨母替我找个厨娘来就是了。”

任时佳一直以为任瑶期对江南的糕点有兴趣,在任家的这几个月总会让自己的小厨房做一些糕点送给各房各院,还总是会主动派人去询问任瑶期想吃什么点心。

任瑶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的点心做得确实是很好吃呢,姑姑之前不是说会将她留下来么?她是突然提出要走的?”

李氏闻言却是有些奇怪地看了任瑶期一眼,任瑶期表现得好像自己很喜欢吃任时佳送过去地点心,不过她自己的女儿她是知道的。任瑶期不爱吃太甜的糕点,而江南的点心都是偏甜的。

不过她没有当场拆穿任瑶期,只是坐在一边喝茶。

“是啊,原本我还问过她,她说愿意待在燕北的。昨日却是过来说想要离开,回江南去。”任时佳也有些遗憾地叹气道。

她对这个厨娘还是很满意的,药膳和点心都做的好,人也机灵。有这样懂一些药理的人在身边,她以后回了林家也不怕别人暗中给她和孩子使坏了。

任瑶期却是在猜测温嫂子突然离开的原因,是与上次被她们撞见的事情有关系?听任时佳的时候,她原本并不是打算这么快就离开的。这是方姨娘的意思还是谁的意思?

任瑶期不知道的是,这时候她暗中打听的温嫂子正在见林琨。

林琨看着端着托盘进来的妇人,暗自皱眉:“有何贵干?”

温嫂子将茶盘里的粉彩福寿盖碗放到了林琨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道:“奴婢是奉太太的命来给爷送莲子羹的,爷慢用。”

林琨看了也不看那盏所谓的莲子羹,只冷淡地点了点头:“放下就出去吧。”

温嫂子脸色也沉了下来:“林六爷,您当初是怎么答应我主子的?这会儿却要过河拆桥了?”

林琨淡声道:“林某人不曾记得自己答应过什么人什么事,也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的主子是谁?我若是没有记错,你是方家举荐给我们的厨娘。”

温嫂子笑道:“既然林六爷不记得了,奴婢就好心提醒您一下。当年林家大房见您祖父和父亲皆遭不测,便对你们二房的家产起了觊觎之心,故意在一个突然的时机告诉你母亲这个噩耗,害您母在才生您的时候难产而亡。而您,则被大房的人收养,由二房的大爷变成了林家大房排行第六的六爷。”

“原本你自幼多病,林家大房的人以为你活不过成人,不想您的命却是硬得狠,不但平安长大成人,还故意娶了林老太太娘家的侄孙女。这些年大房的人不断给六太太下药,让她频频小产,打的注意就是想要让你们夫妻断了分家的想念,并过继大房的子孙。上一次,奴婢初到林家的时候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您,您却是不由分说将奴婢骂了一顿,说我疯言疯语,奴婢只能又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六太太。原本我主子还以为您真的对大房的人感恩戴德,连自己的生父生母都忘记了,后来才明白,原来你并非是不相信,你只是在等一个更好的时机,这个时机就是任家的插手。”

温嫂子看了林琨一眼,“或许你一开始对六太太小产的原因就是知情的,却是故意隐忍不发。为的就是想要争取到任家这个助力。林家大房与任家产生嫌隙,任家才好明目张胆地站在你这一方。林六爷,好深地心计,好决绝地手段啊!”

林琨面无表情地看着温嫂子,眼神幽深。

温嫂子不知为何心里觉得有些渗得慌,可还是硬着头皮装作面不改色的模样继续说道:“林六爷,您以为任家老爷子就会心甘情愿地帮你了?任老太太再如何疼爱六太太这个闺女,她也只是个闺女罢了,嫁给了林家就是林家的人。任老爷子说是愿意帮你,也不过是想要借助林家的分家从中获利罢了。当年任家和林家答应您和刘太太的亲事,也不过是两家各怀算计罢了。你可是愿意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从林家大房的手上又去了任家手里?”

温嫂子说完后就仔细观察林琨的表情,不过令她意外的是,林琨竟是依旧一脸平静,并未因为被他拆穿而恼羞成怒,或者担心害怕。

温嫂子有些摸不准林琨了。难道主子的猜测以及所查到的那些其实是错的?

林琨看了温嫂子片刻,面不改色地缓缓走到椅子上坐下,一边继续整理桌上摆着地账册,一面淡声道:“你主子的故事编得不错。不过我没有兴趣,你还是早些走吧。”

温嫂子咬了咬牙,对林琨的软硬不吃很是不快:“林六爷,您就不怕我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林琨的手一顿,随即又开始低头忙自己的事情,头也不抬:“请便。”

“林六爷,你要知晓奴婢这次听您的话离开刘太太并不是因为奴婢和奴婢的主子怕了你,而是想要表现我方的诚意罢了。与其让任家算计,您还不如与我主子合作。到时候可取所需,岂不是比你在任家人面前伏低做小要痛快?”温嫂子不死心道。

林琨这才抬头看了温嫂子一眼,却有些好奇地问:“其实我倒是想要知道,你家主子这么上蹿下跳的是为了什么?我林家的事情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温嫂子皱眉道:“林六爷,不要将别人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林琨微微一笑:“是好心还是驴肝肺不用你提醒我知道,我林家的事情不想要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外人来横插一角。至于你,原本说好了很快就会离开,我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留在林家并跟着太太来了任家。不想你们主子却是出尔反尔,想要你继续留在林家好成为她以后的助力。你们主子也未免太高看我的涵养了!”

见温嫂子还想要说什么,林琨伸手打断:“这次的事情,我与你主子算是互不相欠,想必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牵涉。听说你已经与太太言明要离开,过两日我们林家有船去京都,你可以搭乘林家的船走。”

温嫂子见林琨油盐不进,心下气恼,不由得冷笑道:“多谢林六爷费心了!”

林琨摆了摆手,示意温嫂子离开,温嫂子冷着脸转身走了。

虽然林琨名义上是她的主子,她之前却是以为自己握着林琨的秘密而并不将他放在心上。不想林琨之前的态度暧昧不明,虽然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不想在孩子生下来之后却是没有拖泥带水的直接拒绝了她们。

对她的威胁丝毫不放在心上,还反过来威胁她说若是不自行离开,就会想办法让她离开。

而林琨不管之前因为什么考量没有与温嫂子以及她背后之人撕破脸,他其实是真的不怕她们的。温嫂子口中的把柄不过是她们的猜测之言,而她自己与方家的关系却是有迹可循的。真的要公之于众,吃亏的并不会是林琨。

温嫂子走后,将手中的账册放了下来,伸出右手轻轻捏了捏眉心,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神色。

温嫂子的威胁他虽然不惧,可是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却还是让他想起这些年自己的遭遇,他后来查过,他祖父和父亲的死确实是意外。而他母亲也确实是因为突然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后承受不住而早产,最后因失血过多没有活下来。

对于母亲的死,他的怀疑的,但是因为已经过了许多年,他查了多年也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是大房的人蓄意害人。

而对于自己的妻子任时佳,林琨的感觉是复杂的。

虽然他也是在妻子小产几次之后才开始怀疑林家大房的人,可是他也不知道若是他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他会不会将计就计利用任时佳争取任家的支持。

至少有一点温嫂子说对了,林琨当年娶任时佳是因为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利用与林老太太的姻亲的任家。

温嫂子从林琨这里出来的之后脸色十分不好看,虽然方姨娘那边对她并未责怪,反而应承给她一笔银子让她回江宁,可是回去之后她能做什么?方夫人那边自己从娘家带出来的心腹不少,对她这种半路投靠的绝对不会真的全心全意的信任,她也是因为看出来了这一点才会主动请缨来燕北帮方家的姑奶奶的。

从小径中快步转出来的时候,温嫂子差点撞到一行人。还好走在前面的一个小丫头反应十分灵敏,跳着闪开了。

温嫂子之前心情就不好,这会儿正要出口质问,可是在看到丫鬟身后的人之后脸色一僵,然后迅速的露出来一个笑脸,屈膝福了福,喊了一声:“五小姐。”

任瑶期微笑着看着温嫂子这一瞬间的变脸,瞥了一眼她之前转出来的那一条小径:“温嫂子这是从哪里来?”

温嫂子想着面前的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心下松乏了几分,回道:“之前太太吩咐奴婢,每日这个时候给在书房看账册的林六爷送一蛊甜点。”

任瑶期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听说温嫂子要回乡了?你做的甜点很好吃,我很喜欢,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吃到了。”

温嫂子在人前是个性子活泼又开朗的妇人,闻言便笑道:“五小姐喜欢吃什么?奴婢回去给五小姐做些送去。奴婢左右也要过两日才回离开任家,做些点心的时间还有的。”

任瑶期闻言十分高兴:“那样太辛苦温嫂子了,姑姑知道了怕是会笑话我嘴馋。”

“五小姐这是哪里话,我们六太太最疼几位小姐了,您爱吃她院子里的点心,她不知多欢喜呢。”

这个时候的温嫂子一副温良忠仆的模样,哪里有之前的那种冷然的脸色。

任瑶期便随口说了两个点心的名字,温嫂子记好了之后,恭敬地退下去了。

从回廊里走出来之后,任瑶期后头看了一眼,温嫂子已经从另外一条岔道离开了。看着之前她走出来的那条小径,任瑶期不由得若有所思。

方姨娘和林琨之间有何牵扯?

而温嫂子之前的脸色那般难看,又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她离开任家并不是她自愿的?依着方姨娘的性子,即便只是一颗棋子,她也不会还没有发挥出大效用就弃了,这并不是方姨娘的风格。

任瑶期觉得这当中定是有什么不对,可是依旧还是隔着重重迷雾。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不好过。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要想个什么法子才能将这件事情弄明白呢?走在园子里的任瑶期不由得迅速转起了脑筋来。

这一日很快就过去了,第二日上午任瑶期正与任瑶华一起在李氏房里听周嬷嬷教她们家务之事,一个让任瑶期意想不到之人突然来访。

任瑶期听到门房的婆子急急忙忙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燕北王府郡主来了,还是指名来找她的的时候也是一脸惊讶。

看着李氏,任瑶华和周嬷嬷都疑惑地朝她看过来的时候,任瑶期收回了自己惊讶的表情,笑道:“上次郡主说要来白鹤镇玩,我还只当她是说笑的,不想今日真的来了。”

李氏想了想,笑道:“看来这位郡主是与你投缘。来者是客,你快拾掇拾掇去见见吧。”

萧靖琳这么一来,自然是将任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惊动了。老太太首先反应过来,忙带着大太太亲自出了荣华院去迎接。

老太太这么郑重也并不奇怪,萧靖琳虽然只是郡主,可是以萧家在燕北的地位,萧靖琳的地位其实等同于公主。燕北的女子都想要与她相交,可惜萧靖琳一年到头都不在府里,基本上没有参加过名门淑媛门的各种聚会,所以这次她主动来到任家,让任家的女眷们惊讶之余也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

所以等任瑶期知道消息之后,萧靖琳已经被任家的任恭恭敬敬地请到了荣华院去了。

任瑶期和任瑶华过去地的时候就看到面色淡然的萧靖琳安安静静的坐在了上首,任老太太也坐到下首。

大房的大太太,大少夫人,四小姐任瑶亭都站在任老太太身后,甚至连正在与任时茂冷战并看谁都不顺眼的五太太林氏也带着任瑶玉过来了,也只有她自以为熟稔地在与萧靖琳说话。虽然萧靖琳只是简单地点头,也没有打消五太太的热情。

见任瑶期和任瑶华进来了,五太太对萧靖琳道:“郡主,我们家瑶期过来了。”

任瑶期和任瑶华上前去给萧靖琳行礼,老太太皱眉看了她们身后一眼:“你们的母亲呢?怎么不过来见郡主?”任老太太觉得连她也出门去迎萧靖琳了,三太太李氏却是连面也不露,实在是有些不成体统。

任瑶期是知道自己的母亲的,献王府虽然已经不在,可是她并没有向藩王的女儿卑躬屈膝的觉悟。李氏并不是故意端架子,她的骄傲是被自幼培养,融入在骨子里的,所以她也不是故意不来,而是没有意识道自己要来。

任瑶期也没有提醒李氏,她知道有些事情会触动母亲心里地某一根弦,让她难过。

第110章 融洽

“桂嬷嬷,你去请三太太过来。”任老太太朝桂嬷嬷吩咐道。

任瑶期眉头不由得微皱,坐在上首的萧靖琳却是道:“不用了,三太太我上次已经见过了。今日我是来找任瑶期的。”

任老太太这才作罢,笑着问萧靖琳道:“郡主是上一次在白龙寺的时候见到期儿的?”

萧靖琳看了任瑶期一眼,颔首。

“难怪如此投缘。”任老太太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萧靖琳将手中的茶碗放下,起身道:“我想邀任瑶期出门一趟,白鹤镇我还是第一回来,想要她带我出去逛逛。”

萧靖琳说要出门逛逛说的十分平常,好像对她而言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其实燕北虽然不想江南那边礼教森严,不过非是一些与民同乐的重大节日之时,世家小姐们也很少出门闲逛的,毕竟身份摆在那里。

时人相信养在深闺才能培养出温顺知礼的淑女,没有哪家的淑女是在市井中锻炼出来的。这一点,民风再开放也改变不了。

不过任老太太却是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还笑着道:“不如让瑶华、瑶音也陪郡主一起去吧,人多热闹一些。”

五太太林氏忙将自己的女儿往前推了推道:“对,对,还有我们玉儿,也一起去。”

萧靖琳看了任家其他几位小姐一眼,淡声拒绝:“不必了,我不喜欢任多,任瑶期就可以了。”

任家能与燕北王府扯上关系是巴望不得的事情,任老太太恨不得萧靖琳与她几个孙女都打成一片,这样有助于任家的姑娘们的身价的提高。所以萧靖琳的拒绝让任老太太有些失望,不过她也不好强求,只有再三吩咐任瑶期,让她好好照顾郡主,尽一尽地主之谊。

虽说萧靖琳邀请的是任瑶期,不过她自己却没有决定权。就算她自己其实是不想去的,最后也会被任家给逼着去,做了两辈子的任家人,任瑶期对这一点是了解得十分透彻的。好在她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对此也不过是笑一笑罢了。

任家众人各异的神色任瑶期皆收眼底,低头乖顺地跟在萧靖琳身后出了荣华院。

不知道是不是任瑶期的错觉,萧靖琳出来以后似是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虽然萧靖琳面上不动声色,站的离她极近的任瑶期还是感觉到了。

想必有些不习惯与这些内宅妇人周旋吧?任瑶期想起萧靖琳常年住在边城,很少回燕北王府。

“郡主今日怎么会来白鹤镇。”任瑶期试着打破沉默。

其实她与萧靖琳连认识都算不上,两人说过的话总共没有十句。而萧靖琳很显然并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所以这会儿单独相处,气氛便有些理所当然的僵硬。

“嗯,来看看。”萧靖琳的回答十分简短,显然并不多热衷于与任瑶期交流的样子。

任瑶期便也不再问她了。

两人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默不作声地一路前行,只是这一次任瑶期不是被萧靖琳拉着走的。不过奇怪的是,这样的沉默似乎更适合萧靖琳一些,气氛也不再那么僵硬了。

任瑶期看了萧靖琳一眼,这一眼难得的带了些好奇,她突然有一种感觉。相比于豪门大院里花团锦簇奴仆成群的生活,这位少女似乎更适合独来独往。

任家表示要给两人准备马车,被萧靖琳拒绝了,她今日也是坐马车来的。只是萧靖琳依旧没有带丫鬟婆子,任瑶期还是不习惯身边没有人跟着,自己带了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

等出了二门,到了萧靖琳的马车前,任瑶期才发现原来今日给萧靖琳赶车的人竟是冬生,任瑶期稍微意外之后就明白了。既然她与萧靖琳其实没有身交情,那萧靖琳应该还是受萧靖西所托来找她的。

不过任瑶期没有在马车里看到任瑶期,萧靖琳的那一辆马车里最后只做了她自己和任瑶期两人。任瑶期带出来的丫鬟婆子最后还是让任家另外派了一辆马车出来。萧靖琳到也没有嫌麻烦。

马车最后向镇外驶了出去,出了白鹤镇不远,是西山。

因为西山上有不少的煤矿煤窑,附近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瓷窑作坊,西山附近的山路都被来来往往运动货物的车辆踏平了,所以山道十分宽敞平整,马车一路行来如同行驶在平地上。

不过也由于这附近多煤窑煤矿,这里的道路无一例外都的黑色的,且挖地三尺也都是黑色,这是煤车经年累月的行驶在这里所产生的结果。

正在这时候,迎面行来了一队长长的拉煤的车队,行进之间还能听到清脆的铃声。萧靖琳正掀开车帘子往外看,看到这队车队的时候“咦”了一声:“是骆驼?”

任瑶期转头看了一眼,认出来车队中任家的标志。任家的管事带着几个矿工驱赶着几十头单峰驼叮叮当当地行来。

“嗯,这里大多是山路,这一带在煤窑建成之前附近还有不少的石灰窑,因为马车不好走山路便用的驼车。后来煤窑建成了,便也用骆驼运煤。经年累月下来,这条山路倒是因为走的车多了变平稳了不少。所以任家现在的煤窑是有马车也驼车的。不过骆驼负重要比马多得多,且没有马那么精贵,所以煤窑运煤的话还是喜欢用骆驼。”

萧靖琳点了点头:“我骑过骆驼,不过是有两个驼峰的那种。”顿了顿,“骆驼还救过我的命。”

随意萧靖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任瑶期有些意外。萧靖琳是在说她以前在边关时候的事情么?

不过萧靖琳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开口了,只静静地看着那一队骆驼从她们面前过去,带起了一片尘土。任瑶期眨了眨眼,沙粒进了眼,有些疼,她掏出手绢来擦了擦,索性闭上眼睛等车队过去,萧靖琳不拉上车帘子,她也不好说什么。

萧靖琳自己却是反应过来了任瑶期的不适,将手里的窗帘放了下来,将四处飘飞的尘土隔离在了车外。

任瑶期这才睁开眼,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萧靖琳看着任瑶期将手里的帕子收起来,才道:“这点尘土你也受不了?”她说这话到没有轻视的意思,而是带着些好奇。

任瑶期看了萧靖西一眼,半真半假地道:“嗯,郡主不怕是因为郡主的眼睫毛比我的要浓密。”

萧靖琳一愣,随即却是笑了一下:“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她的笑容来的快,去得也快,只在脸上稍稍浮现,任瑶期还没有看清楚便又消失不见了。

“我让萧靖西来试试。”萧靖琳又冒出了这么一句。

任瑶期仔细想了想萧靖西的眼睫毛,好像也是浓密的,便也不由得笑出了声:“那郡主可别说我因为听了我这一句才让萧二公子来试的。”

“为何?”萧靖琳随口问道。

为何?任瑶期无语,自然是怕他找她来算账。

经过这么一段对话,两人终于熟稔了一些,气氛也好了不少。

“郡主以前的那一头骆驼呢?带回来养了没有?“任瑶期试着找一个萧靖琳喜欢的话题。

不想萧靖琳闻言却是有些奇怪:“没有带回来,已经吃掉了。”任瑶期:“…”看到任瑶期的表情,萧靖琳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将士们一般而言是十分爱惜自己的战马的,因为在战场上战马就是自己的一双腿,有时候还是战友。不过若是到了粮食稀缺的时候,战马还是会被杀掉。在战场上,‘杀敌‘和‘保命’是最先要学会的。”

第111章 萧靖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