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人去请母亲来,她也许久没有来看望外祖父和外祖母了。”任瑶期道。

献王看了容氏一眼,容氏却是摇了摇头:“我今日让你来就是想将东西给你,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今日我就不留饭了。”

任瑶期看了看献王和容氏,沉默了片刻,然后屈膝跪了下来:“那外孙女代替母亲给两位磕头问安。”

献王和容氏到是没有拒绝,看着任瑶期磕完头,容氏将她拉了起来。

“去与你舅舅舅母打一声招呼,然后就回去吧。”

“是,外祖母。”任瑶期乖巧地应了,然后转身出去了。

第396章 找上门

任瑶期从正房出来之后就去了李天佑夫妇住着的厢房,舅母纪芙颖亲自出来迎了她,进屋的时候任瑶期看到李天佑正坐在八仙桌帮擦拭一柄长剑。

看到任瑶期进来了,李天佑嘿嘿一笑,坐在那里装模作样地挽了一个剑花,手势倒是熟练得很。

“丫头,舅舅我拿着剑的模样是不是很威武霸气啊?”

任瑶期差点被剑柄上缀着的华丽宝石闪花了眼,李天佑手中的那一把是佩剑,不是用来与人交战用的武器。

“舅舅会武?”任瑶期笑问,她倒是从未见李天佑动手,只是猜测上一世他既然敢带人去京都找他,肯定还是有些依仗的。

李天佑闻言不高兴了:“嘿——春夏秋冬几个加起来都打不过我!那个姓闵的小兔崽子都是老子教出来的徒弟!”

李天佑这人说话半真半假了大半辈子,任瑶期也懒得去猜测他这话有几分真假了,只笑而不言。

李天佑翻了个大白眼,摆了摆手对纪芙颖道:“快去把东西拿过来。”说完便继续又低头擦他的剑了,也没有要与任瑶期说话的意思,任瑶期就安静地坐在一旁打量那柄佩剑的华丽剑鞘。

纪芙颖很快就拿着个锦囊出来了,她将锦囊递给任瑶期,笑着道:“这是舅舅舅母给你的,收着吧。”

任瑶期接过锦囊,恭恭敬敬地对他们夫妻两人行礼道谢,纪芙颖又拉着她说了一会儿话,交代了她几句,直到时间差不多了,任瑶期便起身告辞。

纪芙颖送任瑶期出门,李天佑在她们后面嚷嚷道:“以后谁再敢给你们娘儿俩气受,你就让你那两个丫鬟揍谁,就说是老子说的!”

任瑶期不由得哭笑不得。

任家的马车渐渐驶离了献王一家的住处,任瑶期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会儿才将帘子放下来。她将之前纪氏给她的锦囊打开,里面是三千两银票还有刚刚那座宅子的房契。

回到任家之后,任瑶期并没有在李氏面前提献王府的事情,李氏也只以为任瑶期是去被容氏叫去聊聊家常。

从献王府回来之后又过了好几日,外面突然传得沸沸扬扬说献王一家早已经逃离了燕北。李氏知道之后连忙打发了人去娘家瞧瞧,却得知献王府却早已经人去楼空,连半个人影也没有了。

这时候外面关于献王府的谣言也是满天飞,有人猜测献王一家已经被朝廷派来的人暗中处死,有人猜测献王一家被燕北王府偷偷转移了,还有人言献王知道因为世子的死,燕北和朝廷免不了结下梁子,未免殃及他这一门池鱼,献王带着一家老小逃了,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

任瑶期见献王一家已经离开燕北好些天了,便去找了李氏。

李氏听完任瑶期的话愣怔了许久:“走了?去了哪里?”

任瑶期想了想:“应该是去往西南方向了。”

“西南方向?西南方向……”

周嬷嬷突然出声道:“太太,往西南方向去不就是去河中吗?”

李氏也想明白了,脸上露出似悲似喜的神色:“对,是去河中了……”李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毫无预兆地捂着脸低泣了起来,无论周嬷嬷怎么劝都劝不住。

正在这个时候,外头的门房婆子突然跌跌撞撞地进了院子,大老远地就在喊:“不好了不好了,官兵来了……太太,不好了……”

任瑶期一惊,示意喜儿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喜儿连忙出去了,问了那门房婆子没两句话就又回来了,脸上也带了一丝焦急的神色:“太太,五小姐,有官兵将我们的宅子给围住了。”

李氏这会儿也收住了眼泪:“什么官兵?怎么会有官兵?”

“门房婆子说刚刚外头来了很多官兵,将宅子周围都给围住了,说是不准人出入。”喜儿回道。

周嬷嬷问任瑶期道:“这会不会与献王殿下离开燕北有关?”

任瑶期往外头看了看,听了会儿动静:“官兵没有进来?只是守在外面?”

喜儿自告奋勇道:“奴婢出去看看。”

任瑶期想了想:“你叫上苹果一起去。”

喜儿闻言连忙出去找苹果去了。

任三老爷今日本休沐,听到动静也从书房里出来了:“听说外头出了事?”任三老爷眉头皱得死紧,他只是一个文人书生,还从未遇到过这种阵仗。

“说是院子被官兵围住了,不准人进出。”周嬷嬷简单地解释了几句。

喜儿很快就回来了,周嬷嬷正要问她情况如何,喜儿却是对任瑶期道:“五小姐,郡主身边的丫鬟在外头说要见您。”

任三老爷和李氏都看向任瑶期,任瑶期便笑着安慰他们道:“郡主的丫鬟既然能进来就说明外头的是燕北王府的人,而且那些官兵并没有进来,应该没有恶意的。我出去看看。”

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任三老爷不忘交代道:“你就在院子里说话,带几个丫鬟跟着,不要出院门。”

任瑶期应下了之后才走出去,一眼就看见苹果带着红缨站在庭院里。

不过等任瑶期走近了之后却发现,来的并不是红缨,而是萧靖西身边的南星。喜儿只见过红缨,便将她们错认了。

南星看到任瑶期,干脆利落地行了一礼:“奴婢南星见过任五小姐。”

任瑶期扶了扶她的手肘:“外头出了什么事了?”

南星言简意赅地道:“卢公公来了云阳城。”

任瑶期皱了皱眉:“可是为了献王离开云阳城之事?”

南星点头:“是的,卢公公正是为了献王的事情而来,他说自己是代表朝廷来问责的,还带了一队宁夏军入城,因他手中有皇帝‘如朕亲临’的玉牌,王爷不好将他拦在城外。卢公公说要将您和您的母亲抓起来威胁献王,被公子拒绝了。公子担心他仗着皇帝的玉牌擅自行事,便派了穆虎过来守着。五小姐请放心,外头的人都是公子的心腹和亲兵。现在公子和郡主都不能来,公子便派了奴婢过来,奴婢这几日也会在这里守着,公子让奴婢万事都听从您吩咐。”

“那我三姐那里……”与献王府有血缘关系的还有一个任瑶华。

南星道:“您放心,雷家已经得了信,早有准备,任三小姐是安全的。”

任瑶期这才点了点头,又问了几句话,然后便让苹果带了南星下去休息了。

任瑶期又回了正房,将事情简单地与任三老爷和李氏说了,让他们安心。听说外头的官兵是来保护他们的,任三老爷和李氏也松了一口气。

“那他们要在外头守多久?”任三老爷想起来自己还要负责修书的事,总不能一直在家里待着,虽然他在家看看书画画画的日子过得也挺快。

任瑶期安慰他道:“不过是几日的事情,父亲您就当是多放了几日的假。”

任三老爷点了点头,叹道:“也只有如此了。”

其实任瑶期原本就想要找个由头让任三老爷和李氏少出门,献王府正处在风尖浪口的关头,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他们还是暂时避一避的好。现在他们被萧靖西的人“软禁”出不了门,正好躲过外头各路人马的打探视线,又避过了卢公公的招数。

任瑶期不知道的是,这日傍晚卢公公果然带着人马找上门来抓人问罪了,只可惜他的人马被穆虎拦在了离着任家两条巷子远的胡同口,连任家的门都没有看到。

卢德新看着拦在他面前的黑脸将领眼睛一眯,然后似笑非笑,慢条斯理地将皇帝为了让他便宜行事调动人手用的令牌拿了出来,在穆虎眼前一晃,居高临下地道:“让开!”

穆虎动也没动,一板一眼地道:“本将正在执行公务,闲杂人等速速退下!”

“放肆!还不给咱家跪下!没看到咱家手中的令牌吗?”卢德新还是第一次看到敢明着不卖皇帝的账的人,就连燕北王见了他手中的东西都要行礼。

不想眼前的黑脸将领一脸正气地道:“本将在执行公务,拒不接受贿赂!收起你的东西,退下!”

卢德新气得脸都白了:“你……你……你……”

卢德新身后的小公公狐假虎威道:“狗东西,玉牌上的字你不认得吗?”

穆虎瞟了那玉牌一眼:“本将不识字!”

“那就叫个识字的来!”卢德新声色俱厉地道。

穆虎咧嘴一笑,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兵:“本将不识字,本将手底下的崽子们哪个敢识字?”

“属下也不识字!”站在穆虎身后作普通守城兵装束的亲兵们异口同声地道。

卢德新作威作福惯了,哪里被人这样耍过?当即抡起手中的马鞭就要来抽穆虎,穆虎目光微闪,装作要避开卢德新后退了两步,卢德新驱马上前又要再抽,不料他胯下的马不知道为何突然扬起了蹄子,卢德新一个不妨,差点就要从马上摔下来,好不容易握紧缰绳稳住了马,却突然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众人循声望去,便看到卢德新手中那块所谓的令牌掉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第397章 卢公公栽了

玉牌落地碎裂的声音很轻,却是令场中一静。

卢德新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爬下了马,扑到了那一堆玉碎上。

跟着他的几个小太监也吓得不轻,抖着嗓子问:“公公,这可怎么办?”毁了皇帝御赐之物实乃大大的不敬,他们这些人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玉牌碎成这样,肯定是拼不回去的,卢德新握紧自己的拳头止住自己颤抖的手,他猛地抬起头来,阴狠地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已经退到五六步开外的穆虎。

穆虎反应极快,立即在他开口之前义正严词地大声道:“你可别赖上本将,在场之人皆可以作证本将连挨都没有挨到你的玉牌。看你这模样,这牌子好像挺重要的,啧……你说你吧,重要的东西不好好收好,还一边拿着它一边来甩鞭子抽人,这要真如你所言是皇帝钦赐的令牌,就依你这怠慢的态度,那可是死罪!”

卢德新被他这话气得差点翻白眼,他原本确实是打着让这黑脸将领顶罪的主意,被他这一通抢白便失了先机。他知道今日这事绝对没有办法善了了,便努力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别的法子将祸事转移。

正好在这个时候,有一行人往这边来了,卢德新没有功夫注意自己身后,穆虎倒是第一眼就看见了,连忙上前行礼。

“属下穆虎见过二公子。”

卢德新闻声回头,便看到萧靖西带了几个护卫往这边来了。

世人皆知燕北王府二公子体弱多病,可是即便是这样也掩不住此人身上的绝世风采,明明只是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墨色常服,却是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却又不敢多看,就连见惯了宫中各色美人的卢德新也不得不承认萧二公子这样的姿容实乃世间少有。

“出了什么事?”萧靖西看了看他们,温声问道。

“二公子来的正好,他……”

卢德新才一开口,他阴柔的声调就被穆虎的惊天大嗓门给掩盖住了:“回公子的话,末将正在执行公务,将这附近戒严了。这人突然冲了出来说自己手中的那块玉牌是御赐之物,让末将让路。末将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也知道那御赐之物是了不得的东西,不说早晚三炷香给供起来,至少不能连马都不下来就随随便便的拿出来吧?当咱陛下的令牌是大萝卜呢!他这般轻慢的态度傻子才信那是皇帝钦赐的什么令牌不是?结果果然如末将所料,这枚大萝卜……这枚玉牌被他甩鞭子逞威风的时候给折腾得掉下了马,摔碎了!”

萧靖西闻言微微挑眉,视线往穆虎手指的地上看过去,几块大的碎玉被几个太监捡了起来,还有些实在捡不起来的碎末在地上。

萧靖西看了一眼冷汗直冒的卢德新:“卢公公,不知你刚刚摔碎的是何物?”

卢德新被穆虎的话给噎得差点背过气去,但是玉牌确实是在他手里碎的,就算他这会儿反咬一口,刚刚这么多人看着,也无法将罪名在萧靖西面前给这黑脸将领坐实了,只能回京之后再告御状。现在只能先稳住萧靖西这边,再送密折子回去反咬他们一口。

“刚刚碎的只是普通玉牌。”情急之下,卢德新只想先脱了身再说,不然燕北王府现在就能以他摔碎御赐之物为由头治他的罪。

可是,萧靖西虽然看起来很好说话,也从不咄咄逼人,却也不是好糊弄的,依旧好脾气地道:“那真正的令牌在何处?”

“令牌自然是好好收着的!哪里能随便就拿出来!”

穆虎在一片说风凉话:“依末将看,他手中肯定没有什么令牌!二公子,他肯定是在骗你!就像刚刚骗末将一样,还好末将没有轻信他的花言巧语。”

卢德新狠狠地看了穆虎一样,心想他们俩这梁子是结下了,这人最好别落到他手上!

“傻站着做什么?走!”卢德新对自己的人道,他想要立刻回去写折子告状,不想多做纠缠了。

不想他没有走两步,就被萧靖西身后的两个护卫给拦住了。

卢德新脸色一变,看着萧靖西道:“萧二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靖西笑了笑:“卢公公,请将令牌拿出来一见。”

“没有!咱家没带在身上!”卢德新没好气地道。

萧靖西作势想了想,然后微微一笑:“那便要对不住了。”

然后还没有等卢德新反应过来,穆虎已经带着那些亲兵围了上来,将卢德新和他带来的人都抓了起来。

卢德新气得大叫:“萧靖西,你做什么?想造反吗!”

抓着他的穆虎早看他不顺眼了,闻言就用膝盖狠狠地顶了他的肚子一记,这黑手下得很重,卢德新两眼一黑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抓你就是造反啊?你是皇帝吗?竟然敢对咱陛下不敬,简直是活腻味了!”穆虎咧嘴道。

萧靖西制止穆虎再对卢德新动手,淡声道:“你手中没有令牌却三番两次的用假令牌干涉军务,非凡触犯了军规,还欺君罔上。燕北王府今日就替圣上清君侧。”

卢德新正疼得说不出话来,他身边的小太监吓得直嚷嚷:“不是假令牌,刚刚摔碎的那个是真的!”

萧靖西不为所动:“摔碎了御赐之物还敢隐瞒?罪加一等!”说着便摆了摆手,示意穆虎将人都押下去听候发落,不再看他们一眼了。

等人那群人鬼哭狼嚎地被带下去了之后,穆虎又跑了回来请示道:“公子,是将他们关在府衙大牢吗?”

“不,将他们交给萧顺。”萧靖西淡声道。

穆虎闻言一愣,萧顺掌管王府暗狱,主要掌管刑罚和负责逼供,功夫比不上他兄长萧华,折磨人的手段却是令人闻之色变,凡是落到他手上的人都是生不如死。穆虎琢磨着,这位卢公公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狠狠得罪了自家公子爷。

不过穆虎现在在意的也不是这个,他领命之后又问道:“公子,那这里还要不要派人守着?”

萧靖西想了想:“让萧华带人在暗处守着,你的人只留下几个看住门就好了,别吓着了府里的人。”

穆虎听完了命令却是支支吾吾扭扭捏捏地表示:“公子,还是末将守继续着这里吧,萧华一直都是负责守卫王府的,而且他长得还没有末将好,出来肯定吓人。”

萧靖西挑了挑眉,看着他不置可否。

穆虎知道主子是不好糊弄的,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说起了实话:“末将刚刚看到红缨姑娘了。公子,那个……末将今年二十三了,该娶媳妇了。”穆虎红着脸道。

萧靖西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和地微笑道:“你家主子还未成亲,他手下的人谁敢成亲?”

“嘎?”穆虎眨巴眨巴眼睛琢磨着,这话什么听着这么欠揍又……耳熟呢?

萧靖西气定神闲地走了,留下一句:“要娶媳妇,先把人分清楚了。”

穆虎站在原地摸着下巴上的胡渣琢磨着萧靖西的话,嘟囔道:“分清楚什么?我难道还会连自己媳妇都分不清楚?”穆虎觉得自己被主子给轻瞧了。

穆虎回过神来后见萧靖西往任家的方向去了,连忙跟了上去,打算再磨一磨自家主子讨一个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共事的机会。

正巧南星从任府走了出来,走到萧靖西面前禀报着什么。穆虎停下脚步,站在离着他们十几步远的地方看着“红缨”傻笑,心想自己真有眼光,红缨姑娘长得真好看,冷着脸踹人的时候尤其好看,穆虎心里美滋滋的。

萧靖西正在问南星任府里的情形,听闻任瑶期并没有收到惊吓,松了一口气。

南星问道:“公子,您不进去吗?”

萧靖西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进去了。”

他这会儿进去有些不合适,怕是会惊扰到任家上下。而且现在盯着他的人不少,在他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前,还是需要小心一些。

正在这个时候,从任府跑出来个丫鬟,那丫鬟没有命令不敢踏出门槛,她站在任府的大门内一眼看到了南星,却没有看到萧靖西,便扬声喊道:“南星姐姐,小姐找你呢。”等转眼看到萧靖西的时候,丫鬟愣了愣,手足无措不敢说话了。

萧靖西没有在意,对南星道:“告诉她‘别担心’还有……‘等我’,你进去吧。”

南星行礼退下了,在进府的时候往穆虎站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那人一脸如遭雷击的表情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南星抿了抿唇,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第398章 任重而道远

萧靖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而穆虎还维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全身僵硬地看着任家大门。

萧靖西走到他附近的时候道:“既然你想守在这里,那就守着吧。”

穆虎僵硬而缓慢地转过了脖子,指着任府大门方向一脸惊恐地道:“公,公,公子,她,她,她,她,不,不是红缨?”

萧靖西挑了挑眉,一边往前走一边好脾气地告诉属下道:“她是红樱的姐姐南星。你不知道红樱有姐姐?”

穆虎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游魂似地道:“我听说过红缨姑娘有姐姐,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她们竟然长得一模一样……难怪,每回我喊她红缨的时候,都会被揍一顿,我还以为这是她表达亲密的方式……”

萧靖西闻言有些惊讶:“你竟然喜欢被人揍?”他顿了顿,善解人意地安慰下属,“靖琳那里有不少身手好的女子,我让她帮你留意。”

穆虎猛然抬头,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一脸坚贞地表示:“别人不行,我只要她!”

萧靖西笑了:“哦?你说的‘她’是指红缨还是南星?”

穆虎那一脸坚贞不屈的烈妇般的表情瞬间崩塌,“嗷——”地怪叫一声,捂住自己的头在路中央蹲了下来。

萧靖西看着这个随地一蹲,像是被抛弃的大狗一样毫无形象可言的得力下属,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于是直到萧靖西离开之后很久,穆虎还独自一人蹲在路中央种蘑菇,一脸悲戚的模样就跟天塌下来了一般。好在因为来了官兵的缘故,这条巷子里没有什么人,所以不至于让穆虎将燕北军人的脸丢尽。

萧靖西才回到燕北王府,萧顺就来求见了。

原本人既然已经交到了萧顺手里,那便是随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的。与暗卫出身,一脸路人长相的兄长萧华不同。萧顺个头只是中等,还长了一副十足秀气的面孔,因肤色常年带着不健康的苍白,看起来甚至还有些赢弱,因此他少年时总是被人笑话长得像姑娘,可是谁也没有料到。长得像姑娘的萧顺却是比所有人都心狠手辣。血肉模糊人间炼狱般的刑讯场景,一般人瞧着都会心里不适,萧顺却是能面不改色甚至是享受般的面对,他虽然从来不亲自动手,可是燕北王府的暗狱中很多令人闻之色变的刑罚都是他发明的。

不过萧顺虽然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阴暗爱好。却是个聪明又尽职的属下,不然他也不会成为萧靖西的心腹。所以在卢德新被送到他手中的时候,他没有直接就对人用邢。毕竟卢德新的身份特殊,他也没有听闻过自己的主子与这位太监有什么私怨,所以这个度要如何把握他需要请示。

听闻萧顺是为了卢德新的事情来的,在书房里翻阅公文的萧靖西头都没有抬:“该如何就如何,只要是交给你的人我从来不过问。”

萧顺面顿了顿,试探者问道:“他的罪名是?”其实萧顺这话的真正意思是:卢德新这条命还需不需要留着?

萧靖西修长的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了敲:“欺君罔上。”

萧顺闻言松了一口气,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欺君罔上就是死罪了。那就随他怎么折腾都行。

事实上萧靖西既然将卢德新给抓了,就绝对不会让他有机会活着回去京都,萧靖西从来不会给敌人翻身反咬一口的机会。不过卢德新在死之前。他还有一笔账要与他好好算算。

在萧顺退下去之前,萧靖西轻飘飘地道:“我不知道是哪只手……既然如此他那两只手都不要留了。”

萧顺一愣,然后立即转过身来应了一声是。虽然他心里有些好奇。不过终究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只是主子既然交代了,那他就会好好的去办差。

任瑶期不知道,上一辈子她最厌恶痛恨的人就这样被萧靖西交给了萧顺去好好“调教”了,她更不知道曾经被卢德新加诸于她身上的痛苦,卢德新将要以更甚于几十倍几百倍的痛苦去偿还。

而对外,卢德新早就因为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而成为死人了,他带来的那些人比他幸运,虽然最终也逃不过一死,却至少没有他受罪。

所以说萧靖西从来就不是一个善良温和的好人。他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必要的时候他能比谁都冷酷。他也是一个成熟的政客,得罪了他他会让你死,却也能在时机未到的时候让你蹦跶几下,等着秋后再算总账。

卢德新到死也没有想到,他这一辈子连死都不能死的痛快,是因为他曾经企图调戏萧二公子的心上人,还是未遂。

这边,萧靖西不动神色地处置了卢德新,而任瑶期那里也没有消停。

南星回去之后将外头发生的事情都一一禀报给了任瑶期。

听闻卢德新被萧靖西给带走了时候,任瑶期愣了愣,然后心情有些复杂。她当然知道,既然萧靖西给卢德新安了这个罪名就不会让他活着。仇人将死,任瑶期心里自然是畅快的,她只是没有想到是萧靖西的动作会这么迅速。

“那块令牌……”任瑶期觉得卢德新的令牌不明不白地碎了很是可疑,而且萧靖西还出现得那么及时,就像是料到了那一幕一般。

所以说,不管萧靖西在任瑶期面前表现得如何温柔多情,其实在任姚期眼里,萧靖西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善良好人。他们两人就是以萧靖西一而再再而三的抢她的人开始的,所以萧二公子想要在心上人心里留下正面印象,任重而道远。

南星顿了顿,含蓄地道:“公子身边高手很多。”想要让卢德新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手软一下是很简单的事情。

任瑶期闻弦歌而知雅意,了解地点了点头,看来卢德新是被设计了,其实早就该知道萧靖西派人过来守在这里肯定不简单,他不是一个习惯被动的人。

然后南星想到主子最后交代的话,开始一丝不苟地传话道:“主子让奴婢告诉你两句话‘别担心’还有‘等我’。”

任瑶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南星的话,脸上突然一红,心里暗骂了萧靖西一句。不过虽然如此,任瑶期却觉得自己并没有真的生气,尽管以她沉稳的性子,不喜欢将自己和萧靖西之间的事情这么呈现在别人面前。

任瑶期只顾着羞恼,却不知道萧靖西派人来围住她家的门,所导致的另外一个结果也很快来了。

任瑶期让南星下去之后正要去正房看看李氏,一出了自己的厢房就听到二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动静还不小。

任瑶期皱了皱眉,停住的步子。

周嬷嬷也听到动静过来了,看到任瑶期连忙道:“奴婢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五小姐您去正房陪着太太。”

任瑶期点了点头,正要说话交代周嬷嬷几句,却见之前进来过的那个门房婆子又跑了进来,看到任瑶期和周嬷嬷在,她连忙走过来,气喘吁吁地道:“小姐,不,不好了,任家派人来了。”

周嬷嬷皱眉:“任家派人来怎么不好了?”他们都是任家人。

不想那婆子连忙道:“是老太爷和老太太派人来了,说是任家要将三老爷这一房逐出族去!”

“什么!”周嬷嬷闻言大惊失色。

这时候任时敏也从正房出来了,恰好听到了门房婆子的那句话。

“父亲母亲说要将我逐出族?”任三老爷也有些懵了,还有些莫名其妙。

任瑶期倒是没有大惊小怪,她不过是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毕竟任家二老是什么秉性她最清楚不过了。

“回老爷的话,来人是这么说的。因为咱们府门前有人守着,任家老宅的那些人进不来,他们便在门口细数……细数老爷您的过错。还说从今往后咱们这样一房与任家本族已经没有关系了,连着您也被逐出了族。”虽然这话实在不好听,可是门房婆子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