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乐意?”老妪冷冷道,“听信张留之言,徒令我项家万劫不复!”

项语嫣沉吟片刻,忽然说:“大母,降妖除魔,乃是我辈中人一生的使命,孩儿跟随留哥前去诛戮魔神,不正是…”

“你当这是去长安、洛阳出一趟远门么?”老妪冷冷道,“你这是要去三千年前!”

此言犹如轰然雷鸣,贯穿了陈星的脑海,然而祖孙二人接下来的交谈,竟是令他再无暇细想其中深意,身不由己地听着这海量的信息。

老妪手持拐杖,愤怒不已,说道:“张留的计划,分明不会成功!天魔现世之时,心灯亦将随之出现,心灯与不动如山将相随相生,如今你们没有心灯,便要贸贸然去三千年前屠魔,如何能成功?!”

项语嫣争辩道:“可是留哥也说了,只要回到逐鹿战场上,那时蚩尤已受轩辕氏削弱,有定海珠的力量,要成功还是有希望的。这么一来,潜藏在神州大地中,延续数千年的诅咒,也将被解去…”

“留下,”老妪道,“你给我留下,语嫣,不要走!”

项语嫣避开那老妪的目光,眼中满是不忍。

“大母,”项语嫣缓缓道,“我记得,您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与大父的分开…您说过,终有一天,会…”

“别说了!”老妪陡然厉声道,“我不会让你跟张留走的!”

老妪激动至极,且不断咳嗽,项语嫣忙照顾祖母,扶着她离开。

花园内忽然四季更迭,满庭春花凋零飞落,化作漫天飘雪,重重虚影之中,项语嫣背着一个剑匣,身穿一身素袍,走进园内,在这凛冬之中,她的容貌更显倩丽无比,那眉目、五官,依稀有着项述的轮廓。

在她素色武袍的袖臂处,别了一枚黑纱。

“准备好了?”张留的声音说道。

张留穿着一身胡人装束,衬得身材挺拔,随之来到花园里。

“留哥,你要的不动如山。”项语嫣将匣子平放在石桌上,打开,里面正是项述从驱魔司中取来的那把重剑,又道,“不想看看么?这就是我大父生前所用的神兵。”

“暂且收在阴阳鉴中罢。”张留说着祭出一面镜子,将重剑收了进去。

“你到底从长安带来了多少东西?”项语嫣那神情哀而不伤,显然已从祖母逝世的悲痛中走了出来,眉眼间带着几分生机勃勃之意。

“我将天字级的法宝都带了过来,”张留说,“职务之便,还是有几分假公济私的本事的。”

项语嫣无奈,笑了起来,一笑之下,顿时园中又变得春意盎然。

张留又抬手,手中登时出现了一枚光芒万丈的宝珠!

陈星只觉得那一刻,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那珠发出强光,具体模样细节,却看不真切。

“这就是定海珠?”项语嫣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伸出手去触碰,只见定海珠光芒愈盛。

“不错,”张留说,“这就是我们所身处的这片神州的‘核’,其中这金轮,我将其唤作‘潮汐轮’。时光如海,岁月如潮,接下来,咱们须得觅一处洞天福地,吸纳天地灵气,其后再择一处布阵,催动珠中这枚对应天地脉的光轮逆转,时光便得以倒流,因果也得以重新开始。”

项语嫣怔怔看着定海珠,接着,张留将那法宝收了起来,示意可以走了。

“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项语嫣低声道,“再给我一点时间。”

张留做了个“请”的手势,于是项语嫣取出一个小小的青铜钟,拿在手中,再递给张留一个匣子,张留打开匣子一看,里面是一朵花。

张留皱眉道:“语嫣,你…”

“就让这只蝴蝶,留在我的故土吧。”项语嫣抬起头,望向天际飘飞的雪花,“让我的记忆,像雪花般落下一片,永远留下来,再也不离开。”

旋即,项语嫣手中落魂钟一振,“当”地轻响。

项述陡然睁大了双眼。

只见项语嫣的身体发出微光,从那光芒中飞出一只闪光的蝴蝶,拍打翅膀,飞向落魂钟内,项语嫣却手持落魂钟,轻轻一让,优雅地让过,那蝴蝶顺势停在了匣中的花朵上。

张留把匣子盖上,项语嫣的眼里带着少许失落。

“三千年前的神州,亦是神州,”张留说,“神州中所居住的人,亦是与你我一样的人。”

“我知道。”项语嫣轻轻地说,“可是我们终究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我只想将关于项家的记忆,埋在此地,权当我三魂七魄中的一部分,与这三千年后的土地一同长眠。”

她将那匣子埋在了泥土里,最后起身,与张留一同离开。

白光轰然收敛,余下花园内所站四人。陈星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项述。

鸡鸣时,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假山与荒园内张牙舞爪的黑影缓慢退去,犹如曾经蒙在陈星眉眼间的那片黑布终于被解开,飘落于地。此刻他与项述依旧牵着手,项述下意识地握紧了陈星的手指,轻轻喘息,仿佛经历了一场三百年前的浮生大梦。

第59章 落魂

天明时分, 客房中。

“与陆影的猜测一样,”陈星说,“张留拿到定海珠后,以定海珠吸走了所有的天地灵气, 并带着项…项前辈, 去诛杀魔神了。”

“三千年,”冯千钧听到的时候,简直惊了, “这件法宝,能让人穿梭到三千年前?”

烛阴是掌管因果与时空的龙神,传说天地的巨轮在它的龙力下得以转动, 那枚潮汐轮所对应的, 正是天脉与地脉的循环,而在这时间的巨轮转动之下, 世上才有了岁月流逝、四季更迭。

也即是说,张留的目的,是逆转时间,带着项语嫣一起,回到阪泉之战结束的那个点上, 再用不动如山,彻底毁去这魔神的遗体。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清楚了…”陈星说,“项语嫣前辈不知为什么, 却到了三百年后, 然后、然后留在了塞外…嗯, 是这样吧?”

项述依旧没有说话,这段被落魂钟所留在此地的回忆,一时让他无法冷静。母亲竟是三百年前的古人!

陈星摸了摸项述的手背,心想他应该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便不再讨论下去。虽然项语嫣这条线索变得不断清晰,更多的问题却随之出现了——项语嫣出现在塞外时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张留又去了哪儿?定海珠的下落呢?

为什么项语嫣原本打算与张留回到三千年前,最终却阴差阳错,来到了三百年后的敕勒川?

众人一时都忘了被魃王追杀之事,在房中沉默不语,陈星为项述配了药,熬好药,递给他药碗,说:“先喝药吧,咱们虽然得到了最关键的线索,现在却还没脱险。”

项述勉强点头,大家经历一天一夜的逃亡,都很累了,冯千钧和衣倒地就睡,项述也在案上趴了一会儿,陈星则伸手去搂肖山,肖山有点不情愿,仿佛气还没有消。却终究服软,爬到陈星身边躺下。

陈星摸了摸肖山的头,先前事情实在太多,现在终于能好好与肖山说话了,但说什么呢?这个时候,反而又多说无益。

“坐船,”肖山忽然说,“坐船来的。”

陈星:“什么?”

肖山不高兴地说:“坐船啊,从高丽到江南。”

陈星:“!!!”

陈星蓦然坐直,想起肖山是回答他很久之前问的那句“你怎么来的”,惊讶道:“你学会说汉语了?”

肖山不满意地答道:“哦,怎么?”

陈星:“…”

当初在哈拉和林时的相处虽然短暂,陈星却也教给了肖山不少话,当时肖山只说得不多,而就在陈星被掳后,项述回到哈拉和林,收拾行装,将肖山托付给匈奴族长,匆匆未能告别,便快马加鞭,前去营救陈星。

肖山在哈拉和林睡了数日,匈奴人为他用了草药治疗皮外伤,他醒来后便二话不说,跟在项述身后,前来找人。

起初肖山一路上只会说“陈星、陈星”,但渐渐地认识的人多了,便学会了不少语言,陈星教他的他都记得,小孩子学说话飞快,抵达高丽时,已大致能与人交流,得知项述与陈星坐船下江南后,肖山也找了艘船,溜上去躲着。

那船老大是名汉人,很快就发现了肖山,见是一个长得漂亮、眼神又聪明的小孩,自然没有将他扔到海里去喂鱼。肖山身上更有不少匈奴人的贵重配饰,船上人等猜测他并非平凡之辈,只让他帮着解解缆绳,末了船老大还常与他说话解闷。

于是肖山的话越说越多,口音还带着吴侬软语的风味,会问路,会买吃的,知道要住客栈,还会去当铺换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相别近半年后,还长高了个头,在船上吃了不少好的。抵达会稽后,肖山便开始打听陈星与项述的下落。

陈星顿时唏嘘不已,说:“你竟然、竟然…”

“我要被你气死了!”肖山怒道,“你不要我了!”

“嘘。”陈星赶紧让肖山小声点,免得吵醒了沉睡的项述与冯千钧,把他抱在怀里,使劲摸摸他的头,在他脑袋上舔了下,放开时又笑吟吟地看着他。

“没有不要你,”陈星低声说,“我被抓了,不是么?你也知道的,我正想着找个时间,送信到塞外去,把你接过来。”

陈星很清楚,肖山的不满是因为自己就这么走了,将他独自扔在了哈拉和林。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只得假装不提了。

笑着笑着,陈星觉得鼻子一阵发酸,肖山气得快哭了,在地上躺着,摊开手臂与两脚,依旧戴着龙爪,不住翻来覆去地闹。

“嘘!”陈星忙让肖山不要再闹了,说,“既然来了,就好了。”

肖山这才转头看陈星,陈星看了眼项述,极小声地说:“还有两年多…肖山,不是我不愿意照顾你。”

肖山:“?”

陈星心里翻来覆去地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告诉他真相的打算,连项述都不知道,告诉肖山又有什么意思?

“还有两年多什么?”项述却抬起头,显然一直没睡,眉头拧着,问道。

陈星差点就要说没什么,但这么回答更令人起疑,马上改口道:“我说还有两年多点,就回敕勒川去接他。”

项述于是没有说话,索性也躺了下来,疲惫地出了口气。

陈星说:“睡罢,睡醒再说,肖山,你一定很累了。”

陈星摸摸肖山的额头,肖山终于安静下来,不情愿地踹了陈星一脚,才往他怀里钻。

“哟,”陈星说,“你突然长高了不少呢。”

这个年龄的小孩简直一天一个样,跟初春的笋般个头猛蹿,陈星心想这匈奴少年说不定到时还能比项述长得高,万一比自己还高了,睡觉还赖着人像什么样?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他躺平,不让他趴自己肩上睡了。

肖山也没再坚持,一时房内寂静无比,历经一天一夜疲于奔命,众人都很快就睡着了。直到日上三竿之时,此间主人终于醒了,派人来请陈星用午饭,陈星睡眼惺忪,依次叫醒大伙儿。到得厅堂内,赫然发现方府上的人还不少,有妻有妾,儿女成群,却各自昏昏欲睡,强打精神,埋头用粥,双目无神。

主人有气无力,寒暄了几句,又问老管家:“哪一位是名医?”

这是陈星首次看见得了瘟疫之人,与项述相比,确实病情截然不同。

项述则喝着药,身体恢复了些,似乎想到了什么。冯千钧饭后便起身前去打点,准备回西丰钱庄。

“我是。”陈星捋袖,说,“我来给您看看。”

昨夜答应过那少年,陈星便为方家主人把脉,逐一诊断后,发现情况一如谢道韫所描述,脉相平稳,毫无异常。

“生病前后,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没有?”陈星说,“有觉得什么异常吗?”

方家主人染病已是年前,此时竭力回忆,已记不太清楚了。

项述边喝药边思考,待得放下药碗,忽然来了一句。

“你生病那天,听到过钟声吗?”

陈星:“!!!”

陈星蓦然望向项述,钟声?落魂钟?这疫病的许多症状,刹那在脑海中变得清晰起来,所谓“失魂落魄”,不正是一魂被召走的情况?

“钟声?”方家家主说,“记不清了…”

项述朝陈星说:“你喝醉的那天夜里,我依稀记得听到过一声钟响。”

“在建康吗?”陈星放开了主人脉门,认真问道,“我怎么没听见?”

“你醉得迷糊了,”项述说,“自然听不见。”

这时候冯千钧回来了,说:“看出什么究竟了?回西丰再说罢。”

陈星安抚了方家一番,告知说不定很快就有结果了,让他们先照常服药,暂时不要离开会稽。冯千钧恐怕敌人再来,安排了马车,让三人从后院上了车去,又说:“我使了点银钱,让城内的小孩全部出动,人手一把弹弓,见乌鸦就打,魃王不知是否还潜伏在城里,但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来寻仇了。”

项述上车前,仍忍不住在方家门口看了一会儿,那眼神中带着几分落寞。

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行,陈星看了眼项述,肖山打着呵欠,显然还没睡醒,蜷在车里睡着了。陈星知道项述仍在想昨夜之事,正要开口宽慰几句时,项述却道:“心灯之所以找到我,是因为我也出身自驱魔世家么?”

陈星沉吟片刻,而后说:“我不知道,护法,不过许多事,兴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你的…曾外祖母也说了,心灯与不动如山相随相生,也许这就是咱俩会相遇的原因吧?”

项述说:“第一次见到那把剑时,我就觉得它有种熟悉感,仿佛在召唤着我。”

陈星欣然一笑,说:“那我是不是可以确认,你现在是真的愿意当我的护法了。”

项述稍稍皱眉道:“我这一路上还做得不够么?”

陈星忙道:“谢谢,我并无别的意思,只是定海珠的下落,还得…”

两人一时又不说话了,陈星忽然想起,仿佛从自己在阴山中,一不留神被司马玮掳走那天起,项述就开始变得十分小心了,极少离开自己的视线。

“克耶拉前往北方,”项述忽然说,“你觉得,他是在找什么?”

项述这么一问,突如其来就打开了陈星的思路。

“他在找你娘吗?”陈星说,“张留下落不明,你娘却到了三百年之后,克耶拉去了好几次北方…他是不是,一直在追查你娘的下落?”

这么说来,尸亥一伙说不定也在寻找定海珠,他们知道张留想做什么吗?当年双方是不是短暂地碰过面,又对峙过?

“阴阳鉴原本在张留手中,”项述说,“但咱们第一次见到它时,却是…”

“在冯千镒的手里!”陈星惊道,“对,尸亥一伙必定找到了张留!阻挠了他的计划!”

马车到了,四人到得西丰钱庄,换过一身衣服,肖山依旧睡得人事不省,陈星等人正坐着喝茶,整理昨晚的思路。

“首先张留带着定海珠离开了会稽,”陈星说,“他们一定与尸亥交过手,而且落败了,否则最后阴阳鉴不会落在尸亥手中。”

“唔,”冯千钧说,“这帮家伙的目的是为了复活蚩尤,这么说来倒是极有可能。”

项述沉吟不语,而后道:“也许正因这一次交手,我娘才被送到了三百年后。”

如此说来,一切就都可以理解了,陈星说:“但是定海珠又在哪里呢?”

“我觉得不在尸亥的手中,”冯千钧说,“这等威力强大的法宝,若被他掌握,苍生早就没活路了。”

项述说:“不在我娘手里,更没有随身带着,这点我非常确定。”

陈星皱眉不语,而后说:“会不会是张留死了,最后把定海珠藏在了什么地方,避免落入尸亥手中?”

项述说:“还记得那三张地图不?”

陈星掏出了三张图,第一张是卡罗刹,已经可以排除了。

“咦?”冯千钧说,“这张不就是南屏山的七星坛么?”

项述:“…”

陈星:“…………”

“你早不说?!”陈星这一刻真的想把冯千钧给打死。

“你们又没问我!”冯千钧说。

“嘘!”肖山睡到一半被吵醒了,翻身起来,愤怒地嘘他们。

项述道:“那天在驱魔司你自己没看见?”

冯千钧:“那会儿根本没想到这么多啊!”

肖山:“嘘!嘘!”

陈星真是服气了,降低音量,说:“等等,先想清楚,这三张地图各代表什么意思。卡罗刹是找到定海珠的地方,南屏山…应该是一个施法的地方。”

“不错,”冯千钧想了下,说,“都说南屏山是洞天福地,也曾是孔明施法借东风之处。”

“他也是驱魔师?”项述对汉人了解不多,但大名鼎鼎的诸葛亮总是知道的。

“也许?”陈星摆手道,“这不重要,这么说来,第二个地点,兴许就是第三个地方,你再看看?会是在江南吗?”

“这个就实在不清楚了。”冯千钧说。

项述说:“你别再过一年半载,又告诉我突然想起来了。”

冯千钧惨叫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算想起来也不敢说好吧!”

陈星想起项语嫣留下的记忆里,张留所言的“觅一处洞天福地,吸纳天地灵气”,那么南屏山也许就是他用定海珠,将灵气全部吸走的地方。第三个地方,也即是布阵、发动定海珠,将他们送回三千年前的法阵所在方位。

南屏山兴许可以不必去,最重要的,乃是最后一处。但或许南屏山中,也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倒是不妨动身一看,不过目前不宜擅自离开,还须先解决瘟疫一事。

项语嫣离开时带走了落魂钟,根据阴阳鉴的下落,现在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落魂钟也已在尸亥手里了。这么摇一摇就能把魂召走的法宝相当强大,陈星却半点不怕,如果项述所言无出入,那天尸亥一伙已经尝试过朝他与项述二人使用落魂钟,结果是陈星还好好的,项述则不知出了什么差池,三魂仍在,唯独失了力气。

也许是心灯守护着三魂的原因?

此时又有人前来拜访,乃是西丰的手下带来了一名病人,正是陈星追查良久的货郎——那名从麦城回来后,第一个失魂落魄之人。陈星观察其模样,只见他十分疲惫,却依旧强打精神,听闻有神医前来,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跟着来人,到了西丰钱庄。

陈星也不予他把脉,问道:“发病前后,听到过钟声么?”

“钟声?”那人与方宅主人一般地疑惑,想了想,说,“似乎有,似乎又记不清了。”

“倒地时在何处?”陈星又问。

货郎已被翻来覆去地问了无数次,除了钟声之外,每个细节都回忆过,当即再次陈述,那天原本从麦城回会稽,入城之时忽然犯困,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及至被送到家中后,便不太好了,连着在榻上睡了三天,神志不清。

“就像那小孩一般,”货郎望向睡在榻畔的肖山,“喏,你看,他得病多久了?真可怜啊,年纪轻轻的…”

肖山睡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

肖山:“?”

陈星说:“你不是来看病的吗?怎么反倒给人看起病来了?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好了你回去歇着罢,这几天里不要离开会稽。”

货郎走了,三人面面相觑,这下终于找到了瘟疫的原因,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瘟疫!而是有人用落魂钟,召走了江南数十万百姓三魂之中的地魂!

“只要找到落魂钟,将魂魄放出来,”陈星说,“他们就能恢复正常了…只是这钟在哪儿呢?”

三名魃王追杀他们时,手中并未持有法宝,项述想起在长安、敕勒川两地,那时是冯千镒掌管阴阳鉴,周甄执狰鼓,魃王大多数时候,只是辅佐行动,也即是说,在三名魃王背后,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