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刚吃过早饭,楚策的人便来客栈迎接,看那排场,到是给足了秦权面子,两天之间,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还真让人有些不适应。

据说楚策收到秦权来边城的消息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如今大队还没到边城,新任军师周辞到是从城外大营回来了,这才命人来接,非常说得过去的理由,不过不怎么值得推敲,既然周辞就在城外,缘何现在才来接?

楚策位于边城的住处原是城中大商贾的别院,汉南军来时主动奉上,无非是想借汉南的军力对其名下的财产多加保护,索性汉南军也不负众望,一举破败李伯仲的大军,成为了此次诸侯战中唯一大胜的赢家。

这别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自然是要看与谁比,对边城这座小城来说,这别院的规模可说无人敢称其右了,看来这商贾到是下足了本钱,不知道这扩建、翻修的钱够不够养活城外数千流民的。

汉南军的新任军师周辞,几个月前还只是兵营里的一个火夫头,如今平步青云,直升成了楚策麾下最得势的谋士之一,四十几岁的年纪,瘦高身材,两腮干瘪入骨,到极不像做过火夫头,只那双眼睛炯炯有神,似乎能看穿人的脑壳一般。

“将军、夫人受累,卑职等迎接迟了。”声音清亮好听。

“周先生不必客气,军务要紧。”

随着周辞一路礼让,穿过一廊一进,往二进的院门走,一行人大多都是楚策麾下的谋臣,行礼还礼,好不热闹,跨过二进院门时,却见院子里圈了十几匹马,均是高头圆蹄、毛色油亮,卖相跟上兵差不了多少。

看看四周的屋舍,不像是养马的地方,圈这么多马在院子里做什么?

“听闻将军在汉西得一宝马,名为‘上兵’,形体健伟,不知真假?”周辞拱手近前。

“不过是匹代步的糙马而已,先生不要听外人的传言。”

“猛将配宝马,天经地义。”伸手指了指院中圈得十几匹马,“将军慧眼,可否评评这几匹糙马?”

我在一旁纳闷,平白在院子里圈马让人评,这周辞到底是唱得哪一出?

秦权确也是爱马之人,不免上前打量了一番,回头朝周辞点头,称都是好马。

“与将军的比如何?”

秦权淡淡一勾唇角,“我那无名野马,自然比不得西北草场养出来的良驹。”

众谋士眼角挂满笑意,秦权的话显然很受用。周辞微微一笑,“先朝圣人曾以马喻人,有言说——汗血者,稀世之宝,可比梁柱之臣,以卑职来看,今世之汗血莫属公子。”

秦权是“汗血梁柱”,这么赞他,岂不是砸了楚策的招牌?这次助兵东齐,明明最大的赢家是汉南楚军,如今却大赞秦权,这话听起来还真有些怪。秦权像是也觉察出了奇怪,笑笑而已,不便回答,顺口把话题扯开。不过对方似乎没这个意思,直将从古到今的“汗血梁柱”诵了个全,均是些忠臣良将,相对的,这些忠臣良将辅佐地自然也都是些明君。这就有些苗头了,这周辞莫不是在暗示秦权可保楚策?!我心下暗想,到也没好跟秦权说,毕竟他和楚策都与当今皇上有八拜之交,我又是私下猜测,无凭无据,别平白得他几句凉言才好。

“将军觉得这茶如何?”诵了一遍各朝豪杰,好不容易入座,到又对茶叶起了言辞。

“是好茶。”看得出秦权已有些无奈,他自小在京城那块是非之地长大,听人话音的能耐绝对不在话下,这周辞一番的吟古颂今,即便他不想承认,却也不会弄不明白他话音里是个什么意思。

“世人都说汉西上泽茶甲天下,我到觉得不然,古圣贤就曾赞誉过汉南红茶,命其为‘上红’”饮一口茶水。

座下其他谋士也都争相献言,将汉南茶说成了天下有,地上无的宝物,看得出来,这些人均是附声之辈,周辞邀他们同来,不过是想找些帮场而已。

他的目的可不只是为了赞誉汉南红茶而已吧,怕是想借此大展一下汉南的富饶,说不准还要再评一下汉南此后的大势,端看秦权这只“良禽”能否择汉南这根好木吧?

暗下为周辞这份忠主之心惋惜,以我对秦权的了解,他不会弃岳帝不顾,从始至今,他没做过一件对岳帝不利的事,这份义气一直制约着他,同时也成了他奋斗的支柱,他的霸欲多半来自于对兄弟的承诺。

他虽从小锦衣玉食,可私下却是个可怜人,父兄不但靠不上,还要为了他们的虚名在京中纠缠,背叛、刺杀、争斗没停过一天,也难怪养成了现在这个脾性,对谁都像是情薄意少,只那么几个人能让他相信,也许现实里也确实只有那么几个人值得他信吧

故意作了些疲态,周辞自然看得出来,他虽然很想探明秦权的心意,但见我这般模样,也不好强人所难,忙收口,将话扯到一边,并顺势让在场人先退下。

没过几刻,周辞告退,厅里只剩下了我与他两人,我清楚,其实最疲累的是他,周辞这番折腾,他不会不明白,只是他不相信那会是楚策的意思,毕竟都是打小的兄弟,一起经历过太多生死,“背叛”这两个字不是轻易能说出口的,何况他对楚策还存着几分敬意,论年龄,他算是几人中最小的,楚策最大,可想而知,当时年幼的秦权定然是将这些兄长当成了心里的依赖,这种情感甚至超过他对亲情的归属,所以他才这么在意吴平召的死,这么在意岳帝祖先的皇陵,如今他心下不是没有怀疑过楚策,然而,他说服不了自己。

见侍女端进来一盘糕点,我伸手接了,让她先退下。

将糕点放到他的手前,“早上你吃得不多,饿不饿?”

摇头,抬眼看看我,“看出来了?”

“嗯。”

苦笑,“你觉得他会吗?”

玩味着这个“他”字,我要怎么回他?会与不会不是我说了就能算的,我对楚策一点也不了解,根本猜不出他的意思,何况我说得他也未必信,他只是想让别人说出他不愿说出口的事情而已,“有时候,有些事,想了只是平添烦恼而已。”

伸手过来,拉我坐到他身旁的木榻上,一声不吭地看着桌案上的糕点,突然一转头,“他们都说我有第三只眼,你能不能看见?”眼神像个孩子,看得人心里泛酸。

抬手指到他极少松弛的眉心,那便是第三只眼睛了吧,他的心思时常能从那里看到。

“这么容易就能看出来?”叹笑一声,脸色微微一正,“知道那日我为什么没丢下你?”他指得应该是从罗望城逃出来的那次。

我也好奇,当时我病成那样,根本就是个累赘,他那时又极不喜欢我,做什么还要冒那么大险回来把我带走?“为什么?”

“我本想将你送到临近的城镇寄住,蹲身想问你能不能自己走,你却伸手指着我这儿——”指着自己的眉心,“说全是血。”

“我那么说得?”在我的印象里,那天似乎一直都是昏昏然,还有他杀人的那些场面,我全都记不全了,像是故意忘记了一般。

他点点头。

原来就是因为这么一句无心的话,他才一直把我带在身边?

“笑什么?”见我笑得一脸开心,他到好奇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陆苍山下的一座祭祠。”坐正身子,“那祭祠里拜得便是一只长了三只眼的瘸腿土狼。”

“”他先是一怔,后才反应过来,跟着我一同笑起来。

其实,陆苍山下的祭祠里拜得根本不是什么三只眼的瘸腿土狼,而是三眼二郎神,我只是将幼时的记忆说给他听,因为我第一眼能记住的只有祭祠前那只断腿的石狗,还有二郎神额头的那第三只眼。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记忆老是会将不同的东西叠合在一起,就像他,每每蓦然回想时,似乎总能将他与某些事情联系起来,却又记不起是什么事。

门外的侍女微微转眼看我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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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三十五章新婚

三十五 新婚 一

更新时间2008-6-14 16:46:12 字数:3249

楚策于次日正午归城,一回来便马不停蹄地来见秦权,抱着他久久不肯松手,周辞在一旁眼神有些闪烁,看得出来他是没猜到他们二人的感情会这么好,也许正为昨天妄自试探秦权而后悔吧,总之一句外话也没多说,只是在旁听着,这么看来,昨日的诸多试探到真有可能与楚策无关,我转眼瞅了瞅秦权,他的脸色很好,看起来早已放弃了对楚策的怀疑。

“今日双喜临门,四弟,咱们俩一定要好好喝他一场。”还是第一次见楚策这般豪爽,在京城时,他更像位儒雅的贵公子。

周辞见秦权和我对楚策口中的“双喜”纳闷,不免开口解惑,“晋城刚来信,少夫人半月前产下一位公子。”

“大哥,恭喜你!”

楚策笑笑,拍了拍秦权的肩膀,看了眼一旁的我,“别忘了,咱们可说过要做亲家的,我现在可是等着你给我弄个儿媳妇来!”

秦权呵呵大笑,满口答应,也不知道他打算从哪儿弄个女儿出来。

“对了,你嫂嫂信里嘱咐我,让我记得给你们办个像样点的婚事,虽然时局不稳,不过总不能一直就这么放着,总要名正言顺,趁着你现在在边城,我这个做大哥的,正好给你做个证婚人。”酒至半酣,也不知道是不是醉话。

“好啊,有大哥做证婚人,这亲一定要成。”我确信秦权没醉,以他的酒量,这点酒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此刻到还真是希望他干脆醉了。

倚在内门边上,听着外面两人的谈话,忽然记起了姚叶姿,我还是有些在意秦权对她的情感,虽然他说过她是他们几个的妹妹,可毕竟她还曾经是他的未婚妻子,像他说得,如果一切都没发生,也许他如今也会像楚策一样,已经尝到了为人父的滋味了吧?虽然现在说这些像是在故意找茬,可有些事情,发生别人身上,与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面对姚叶姿时,我能感觉出秦权的心疼,那份心疼让我心存忌惮,如果一开始他没告诉我他们之前的关系,会不会好些呢?

他们俩足足喝了一下午,楚策被周辞等人直接驾了回去,秦权则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侍女们不敢叫他,只收拾了桌上的酒菜,匆匆离开,我在内屋憋了一个下午,如今坐到他对面,到没话想说了。

“夫人,厨房给您熬了红枣粥,现在端上来吗?”侍女在门口询问。

“不用了,我不饿。”摆摆手。

看得出来,侍女有些迟疑,毕竟从中午我就没动过筷子。

“你让厨房煎碗葛花汤来。”看他喝得这样,怕是不喝些解酒药,醒了也不舒服。

侍女应声去了,没多会儿端了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只白盅,打开一看,一盅葛花汤,一盅红枣粥,“夫人,您从中午就没吃东西,天太寒,我怕您受不过。”

我这才注意到这侍女,长得到算朴素,眼神看着诚恳,说话也很贴心,看着她往碗里盛粥,到让我记起了在秦府为婢的时候,那会儿他跟大公子下棋,我也是这么在旁边伺候的,如今也不过个把年头的时间,没想到竟成了这般景象,“叫什么名字?”接过粥放到桌上。

“禀夫人,女婢扶瑶,今早刚从前院过来伺候的。”

“扶瑶?”这名字到也奇特。

“奴婢是乙酉年春上生的,爹爹当时刚好在山上采药,偶然采了种奇花,村寨里的老人说那是天上才有的扶瑶花,就给奴婢取了‘扶瑶’这个名。”盛好一碗葛花汤放到桌上,“奴婢先到门外候着,夫人有事叫我一声。”

很利索、懂事的丫头,乙酉年生的,算一算,今年刚好十六岁,想到外面天寒地冻的,就让她留在了屋里。

秦权像是口渴,伸手在桌上四处摸着,将葛花汤碗放到他手上,也不管是什么,一个劲地就往嘴里倒,本想他尝不出什么味,谁知刚喝完,眼睛就睁开了,“葛花?”

我错愕地点点头,他不是应该醉得很厉害,怎么突然这么清醒?!

只见他急急招扶瑶拿来木盆,趴在上面吐了半天,直惹得一旁的我和扶瑶也差点跟着他吐了出来。

他吐完才告诉我,原来他自小喝完酒就饮不得葛花汤,对一般人的解酒药,对他却不适合,往往没醉也会吐半天,到真是件奇事。

“你自小就喝酒?”拧过一块湿布巾递与他擦脸。

“我十岁时的酒量比现在还好。”

“十岁?”那么小就喝酒?

“嗯,当年师傅说如果我能喝完一坛酒,他就收我这个徒弟,结果我整整喝了两坛都没事。”胡乱在脸上擦了一把,把湿布巾递回给我,我再放到扶瑶端着的盆里,让她拿出去,“当时二哥怕我醉死,偷偷让人从宫里给我送了一锅葛花汤,结果,我喝完后不但没舒服些,反而吐得两天没下得了床,把二哥吓得差点想溜出宫来看我。”到像是来了精神,眉宇间透着无比的兴奋,他口中的二哥让我记起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岳帝,难怪秦权对他如此忠诚,都是打小培养出来的感情。

“喝碗粥吧,厨房刚熬好的。”将扶瑶盛给我的那碗红枣粥推到他面前。

“你吃吧,趁着酒劲我出去练几下。”顺手脱掉外衫,刚走到门口,又转回身,像记起了什么,“大哥说,趁这些日子太平,打算把我们的亲事办了。”说得很是轻松,仿若在说“趁着天气好,把衣服拿出去晒晒”一般。

“哦。”是不是少了些什么?看着他跨步出去,转脸刚好看到门旁的扶瑶抿嘴在笑。

扶瑶这丫头到也真是勤快,见我鼻音有些重,便匆匆将床被铺好,也不知道何时熏热得的软毯,睡上去又暖又香,这丫头可比我当年伶俐不少。

“你回屋睡吧。”还是不大习惯晚上睡觉有人守在跟前,昨晚那个守夜的丫头也让我早早打发回屋去了。

“夫人,您只管睡,我都习惯了,回屋也睡不着,再说这里有暖炉,还缓和呢,您就当我不在。”说罢,将灯芯捻低,往床角榻子里又缩了缩。

看来是说不动她了,伸手指了指床头柜,“里面有软毯,你拿出来盖上。”

她答应一声,爬到柜子口,抽了条软毯盖上,到是比我还先入睡,可见白日里累得不轻。

见她入睡,我这才专心想自己的事,嫁给秦权与被称作秦权的夫人,这绝对是两码事,我清楚自己的心意,如果讨厌他,就不会跟着他走到这一步,但也正因为走到了这一步,我才要认真考虑一下要不要继续走下一步?我生性懦弱,不喜与人争斗,甚至可以说非常没有自信心,无论感情上,还是其他方面,我怀疑他对我的感情,更迟疑以后他能给我的生活,以他的身份来说,想过太平日子是绝不可能的,不但不太平,还可能会经历更大的风浪,他与楚策不同,虽然同为诸侯公子,可楚策有汉南做后盾,而他,凡事都要靠自己,这就注定了他的生活将会颠簸不定他需要的女子应该是坚强的,聪明的,如果哪一天,他突然发现我这个懦弱的女子绊住了他的脚步,又会怎样呢?

往被子里缩了缩,我还不完全了解他,而他呢,应该更不了解我吧?这样的两个人能在一起吗?

窗外狂风大作,刮得窗纸呼呼直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练完功,想让扶瑶去看看,可这丫头睡得正香,窒了窒,还是自己起来了,打开窗户一角,瞅瞅院子里寂静无声,想来他已经回屋了,裹着厚厚的斗篷坐到榻子上,呆呆看着睡着的扶瑶

“咚咚”窗框响了两声,油灯也跟着跳了一下,我猛然回神。

“谁?”我这一出声,扶瑶也跟着醒了,眼睛瞪得老大,错愕地望着我,这时分就算有人来,也不可能从窗户走啊。

“夫人?!”只听外面低咒一声,那口气听起来,像是焦素义!我连忙伸手扯掉窗上的木栓,打开其中一扇,借着灯光一看,外面站得正是留在义瓦山上的焦素义。

“焦大哥!”

“夫人,我还以为这间是将军的,敲错了。”咧嘴一笑。

“焦大哥,你这身衣裳”借着灯光,看得清楚,他身上正穿着一袭大红的喜袍。

只见焦素义嘴角抽搐两下,突然呵呵一笑,双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将军是在西边那间吧?我去找他。”说罢就跑,根本不听我说话。

扶瑶扒在窗边,喃喃说了一句,“秦将军不是在东屋么?”说完看看我。

三十六 新婚 二

更新时间2008-6-15 12:58:33 字数:4792

我带焦素义到东屋时,秦权刚洗完澡,单衣还没穿好,见我们俩进来,愣在门口一时没反应过来,尤其焦素义还穿着那身诡异的喜袍。

“将军,出事了!”焦素义冲门外看了两眼,确定门外无人,这才关上门。

我跟秦权对看一眼,又齐齐看向他。

原来焦素义本打算前天夜里逃下山的,可没想到义瓦山那么多机关,一时大意,又给英翠娘捉了回去,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两人大吵了起来,弄到最后,也不清楚是打得哪门子的赌,英翠娘为了撇清之前手下人求亲一事,竟然让焦素义娶她手下的一个丫头,焦素义一时火气上升,竟然答应了,于是就开始办喜事,谁知堂刚拜完,山下就有人来拜山,说是金、梁诸侯军的人。

焦素义趁着入洞房的当儿,偷偷潜到大殿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原来金、梁已经有意降李伯仲,也想拉义瓦加入,一致对汉南、汉西两军,成功之后,答应边城一带归义瓦名下,他听完便急忙抽身下山来报了。

“你下山时,可有人拦你?”我有些好奇,他身上并无半点伤痕,既然前次被抓了回去,怎么这次衣不沾尘,鞋不见脏?

“我入洞房的时辰,她们怎么可能猜到我会下山!”用力扯开衣襟,脱掉了那身喜袍。

“这满山的机关,不可能是单冲着你设得,怕是英翠娘有意想放你。”转身到内室拿了两件外袍,一件递给秦权,一件递给焦素义。

“她都想砍了我,怎么可能放我!”一屁股坐到茶桌旁,端了上面的茶壶直对着嘴就灌了下去。

秦权慢慢坐了下来,“你能确定拜山的是金、梁诸侯军的人?”

抹了抹嘴,“我从窗缝里看到了他们带得诸侯令,错不了,那种令牌很难有人仿得出来。”

裹了裹肩上的斗篷,坐到秦权身旁,“你是担心那些人是李伯仲的人伪装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如今汉北军新败,李伯仲又是病入膏肓,如若不把诸侯联军拆开,下一拨再战,很可能会动及汉北的根本,李伯仲帐下的谋士可不是吃素的,尤其你师兄,义瓦与汉南军有嫌隙,他们不可能不利用。还有种可能,也是最大的,金、梁怕是担心汉南、汉西两家势力太大,夺了他们的好处,想借李伯仲的势力给自己撑腰。万一他们真降了汉北,我们一定要早做打算。”伸袖子,系上腰带,站起身,“我这就去跟大哥说一声,素义,一会儿再吃,先跟我到前院去一趟。”

焦素义正抓了糕点往嘴里塞,还没来得及咽完,噎得直打嗝。

“等一下。”我忙拽了秦权的衣袖,“你这么贸然跟楚公子说这事,他也未必信你,何况他与义瓦山如今还有些嫌隙,若知道你曾上过山,就算他不起疑,他手下的人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过去。”

“你以为他会不知道?这里可是汉南军的地盘。”

“知道归知道,可你也不能就这么直接去了呀,他今天喝得那么醉,如今哪可能醒,还以为都跟你似的,喝了葛花汤,吐出来就好了?”

似乎觉得我的话也不错,又回身坐了下来。

见他坐定,这才安心,其实我并不是不想让他找楚策,只是此刻楚策酒醉不醒,找了也是白找,何况他身边那个周辞还让我有些忌惮,这人明摆着有意劝楚策为霸,秦权定是不会同意,若真让他们兄弟二人有了嫌隙,对此刻的秦权来说,那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义瓦山这块小牌子暂时还丢不得,何况英翠娘有心放焦素义,自然是对秦权抱了很大的希望,不管到底是李伯仲的离间计,还是金、梁诸侯军有意降李,一时间,英翠娘应该不会做出明确的决定,也就是说边城一带暂时还是安稳的,既然是安稳的,就没必要自乱阵脚,何况我们此次来,首要目的是借兵,至于这件事还是让楚策主动提出来为好,反正他既然能知道我们去义瓦,自然不会不知道有人去义瓦拜山。

猛得发现自己变了,刚刚还在说自己多么懦弱无能,多么软弱可欺,此刻却已经城府如此!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原来已经变成了这么有心计的人,真不知是先天未采掘时就是如此,还是后天养成的。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秦权倒了杯热茶递过来,怕是见我冷得有点发抖。

“没事。”端过茶杯,捧在手心,看着热气蒸腾而逝。

满屋尽是焦素义喝茶的声音。

“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了?”看看我们俩,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坐直身子,“对了,我刚从前院过来时,瞧见院里堆了半院子的红灯笼,怎么这里有什么喜事吗?”

我暗暗瞥了一眼身旁的秦权,他好似不甚在意焦素义的话,心思大概都在刚刚的事上了吧。

还好扶瑶敲门进来给我送手炉,这才打破了一屋的宁静,找了个借口说倦了,暂时回屋去,也不管他跟焦素义要坐到什么时候。

隔日一早,刚起来就有三五个妇人守在门口,说是来给我量体裁衣服的,怎么也逃不过去,好不容易扯了谎偷溜出来,东屋却是空荡荡的,他和焦素义都不知去向。

临近中午,扶瑶才打听到消息,说他一早就跟楚策去了城外的军营。这下到好,满府的人都在准备我们的婚事,作为新郎的他却一心铺在兵营里,而我这新娘却无奈地什么话也说不上。

直等到两天后,眼看着满府的灯笼、喜帐都弄了个全,他也没回来,扶瑶按我的吩咐一直守在大门口,可惜等来的却是一袭凤冠霞帔

“哎呦,我说夫人,搁边城的规矩,这新娘子要是误了打扮的时辰,可是大不吉利,您看,这日头都老高了!”一个年岁较大的妇人抱着一身红袍站在我面前,底下还有七八个丫头,扶瑶则被隔在门口,只能木怔怔地看着我。

见我还是一动不动,那妇人有些急,冲着门口的丫头摆了摆手,示意她把门关上。

“夫人,我们先把衣服给您穿上,要是误了时辰,我们几个的罪可就大了。”一边求着,一边示意丫头们上前,那力道根本就是强迫,我到也没开口喝她们,只是比较在意秦权到的行踪,就算这亲非成不可,他到是也要回来跟我说一句,不管不顾地把我扔在这儿算是成得哪门子亲?

越想越觉得气闷,刚想给她们喊停,几声敲门声传来。

“秦将军,你等拜完堂再见夫人吧,现在可不能进去。”丫头们堵在门口,往门外攘着,一听是他的声音,就想喊住他,可惜硬是被三个丫头给塞进了里屋。

就听门外焦素义大笑出声,“将军,你就是想入洞房,也得等拜完堂吧。”说罢,屋外一片大笑声,看来人还不少,我胸口一窒,也没好喊出口。

由于着装耽误了不少时间,差点误了拜堂的时辰,被几个丫头急火慌忙地盖上盖头就往外推,早上就空着肚子,又冷又饿,到了喜堂时,头已有些昏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