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囚在牢车上的汪蒙骤然狂笑,四处依然一片安静。

扑——女子纵身跃下城门,母亲的血溅到孩子的身上,红的耀眼。

我平静地下马,秦权伸手过来,却没来得及拉住。

蹲在这对母子的身边,我能感觉到母亲对孩子的爱,孩子的头上包了一层厚厚的棉布,她怕他太疼,可是死亡总是要疼的,她还真下得了这个手,抱起这个与越都一般大的孩子,我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生孩子呢?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局下生下他们呢?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既然已经带他来到这个世界,就不该擅自决定让他回去。”抹掉孩子头上的血,这是个漂亮的孩子。

秦权下马来到我身边,这一幕谁也没想到,没想到这个柔弱的女子会用这种方式来阻止丈夫变节。

踏过这母子俩的血进入平襄。

汪蒙于次日午时被斩,秦权亲自监斩。

汪蒙一家的死并不是个了解,下面南凉军接连暴动两次,最终都以失败告终,秦军北军全面进驻平襄,武敖新军继续开向南凉以北。

越都周岁生辰之际,新军传来捷报,南凉王投降,柏榕城门大开。

秦府一片喧哗,因为大捷,因为越都的生辰,秦权这一晚醉得很快,醉得很厉害,摆脱一切敬酒后,他消失于夜色之中

宜黄南街有一座高耸的钟楼,之前秦军攻城时曾被损毁,后被翻修,又加高了两丈,从这里望下去,宜黄就像被踩在了脚下。

好不容易爬了上来,扶着墙喘息一阵,四下搜索着他的身影。

“忙了一天,怎么不早点休息?”伸手搂过我的肩膀。

“躺下来也睡不着。”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清楚他心里有事,他的酒量我有数,这么快就醉不可能,“许先生说明晚再来跟你商议新军扩建一事。”许章何等人物,自然看得出他心里有事,这么多年跟随秦权东征西讨,对他的了解不下于我,有时候,他甚至更清楚秦权在想些什么。

“嗯。”将下巴贴在我的头顶,硬挺的胡茬扎得我额头一阵刺痒。

“当初离开罗望时,你没丢下我,应该想不到我们俩会有这么一天吧?”没问他在想什么,因为大概能猜得出来,只是不想去触碰而已,他对平襄那些被杀的军官有种特殊的感情,惋惜、心痛、嫉妒,然而他却非杀不可!

冷哼一声,“为什么不跟路人求救?连银两被被贼人抢走,当时觉得你真是挺可气的。”

“当时我还在昏迷,把一个昏迷的女子扔在荒郊野外,你更可气。”笑着摸摸他的额头,不期然摸到了他的眼睛。

他低笑两下。

倚在他的怀里仰望星空,“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别再去想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箍着我的腰,北风凛冽,却不冷。

脚下,灯火如星,天地仿佛连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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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很多错误,这章没修改,下次一起改。

这周事情太他XX的多了,下周开始一定回复更新。

八十七 八拜之义 一

更新时间2008-8-18 18:02:18 字数:3429

北梁与汉南几代姻亲,素来交好,秦军虽拿下南凉,可总归还是夹在北梁与汉南之间,一旦汉南腾出手与北梁齐头对敌,秦军就要两头受敌。此刻汉西、汉南忙于边界争端,汉南就是想腾出手,也不敢轻易分兵对敌秦军,如此一来,秦军就占据了主动。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是许章就北梁一事对秦权的说法,他的意见仍然是远交近攻,当时攻打南凉时,就是先与北梁结好,平分利益,如今南凉已克,近邻变成了北梁,况且它又与汉南关系笃厚,难保他日不会同伐秦军,以许章的意思,不如先下手为强。

想对敌北梁,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首先就是新军的扩建问题,经过南凉一战后,秦军形成了三大主力作战阵营,这三营分别是焦素义的南军、孙尤的西军,北军则是由班骁一部及武敖的新军组成。

西、南两军今次并未参战,但因防备的对象是汉南、汉北,因此并不敢轻视,想破北梁,唯有扩建北军的班骁与武敖所部,这就意味着,军需不但未曾减少,反而还会迅猛增加,这就不得不增加秦军属内辖区的税收,增税所引来的波动,随着战争的临近不断激化,这个矛盾很难调和,想要壮大秦军,就不得不增税,增税则必然会惹来民愤

宜黄第三任州官终于也顶不住,前日辞官而去,望着桌案上明晃晃的铜印,一时竟想不出谁还能胜任,这些投诚的小吏多半是为了保命不得不降,自然不可能为了秦军卖老命,与其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不如退闲在家,享受秦军属内的“太平盛世”。

暗暗叹息,前几日秦权又命人来催促军需,而我却是两手空空,半斗米都拿不出来。

“夫人,班夫人来了。”正苦恼之际,扶瑶端了杯热茶进门,已是班夫人的红玉紧跟其后,一条暗紫绣荷边长裙,上面是过膝暗金背衣,直领上镶着灰兔毛,乌发高绾,只别一根红玉簪,简单却不失身份。自从省亲后,她就未曾回来过,今天到是头一次来。

“夫人。”盈盈一笑,看起来过得不错,这班骁的话到还真可信,没让红玉受苦。

“大雪天,怎么就穿这么一点?”起身去迎。

扶瑶将桌上的手炉递给红玉,“刚刚我也这么问的,人班家的小丫头说了,她们家将军教了夫人什么保暖的武功,大雪天穿着单衣到处跑都没事。”

红玉笑瞪了一眼扶瑶,接过手炉抱在怀里,“话到你的嘴里总会变味。”

两人入座,扶瑶坐在我旁边的软榻上,拾起一条小棉袄缝着,这是替越都赶制的。

“看样子你过得不错。”

“家里没长辈,又无妯娌关系,没多少拘束。”笑笑,“他待人也厚道,亏到是没吃一点。”再笑,“前些日子回了趟边城去看叔父,老人家看起来老了不少,不过精神到是挺好,还说想见见二公子。”

班良古班老将军依然未曾踏足宜黄一步,南凉王开城投降时曾有人在城上大哭“良古不复,凉都无将”,据说班老将军听得此话后,三日未曾出房门,秦权北上之际,还特地赶去边城看望他,但始终被拒之门外,感情上,他想见秦权,可立场上,他还是未曾让步。

“过些日子,他可能要回来,到时让他看看老将军去。”估计也是看一眼少一眼了,熊大山每个月会来两三封信,信上多半会把班老爷子的事拿出来单说,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我一直也没十分在意,经红玉这么一说,这事还真要记在心上。

“路途上听说最近大军缺粮”闪躲着不知道怎么说这话,我明白她也是担心,估计从边城回来的路上也听说了增加赋税这事,也许还看到了不少百姓们的反应,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跟我说。

“说吧,你从边城回来,一路上定然是见到不少,我也想知道这几个月外面闹成了什么样。”

“其实也没怎么样,可能是因为之前瘟疫流行,百姓们的日子本就不好过,如今税收加重,自然会有所怨言。”

增加税收,开始兵役,百姓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秦权、许章将重点放到了军队建制上,后方补给的问题撒手扔给了我,南军暂时依靠运河税收供给,暂且不用我考虑,剩下的西军四万,东军一万五千,以及北军近三万,还有再扩的近两万余人的粮饷全部由宜黄总调,这不是个小数目,即使有运河这条财源,依然捉襟见肘,我心里也明白,想从百姓身上凑足这份军需,无疑是在逼他们造反,可秦军定于六月兵围大华,满打满算,不过还有五个月的时间,不在这期间凑足粮饷,谈何犯边北梁?赠税是把双刃剑,不小心注意的话,砍断的有可能是自己的胳膊,看来真要想个法子让这两面都伤不到自己才是

扶瑶清楚这些日子我一直为了军饷一事烦恼,见我闷声不吭,赶紧将话题岔到越都身上,三言两语就把这份沉闷打发了过去,这丫头到是越发机灵了。

“对了,前几天他在信上到是提了件事,跟扶瑶有关。”红玉老早坐到榻子上,帮扶瑶一起做着针线活。

“我?什么事能扯上我!”心里明镜似的,面子上还装傻。

我跟红玉对视一笑,“你若再不同意,怕是下次要轮到将军跟许先生来做媒了。”

袁老四求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到是想讨便宜,还想学班少将军,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少身份,要是这么简单就嫁,我选他做什么?”嘟着嘴,显然对袁老四草率的婚定仪式不满,毕竟一生只嫁这么一次,女人还是比较重视过程,自然对他说得摆几桌酒席就完事有点不满,“还以为跪那么一下就是求亲了,我还没见过这么草率的,就算我身份低,也不能就那么没名没份地嫁过去,又不是什么大英雄、大人物,讨到他什么”说起这事,这丫头能气上一天,“夫人,扶瑶这辈子就跟着您,家里人也找不见了,什么事就您给我做主,现在就是您说让我嫁别人,我也听从,反正不就是一个丫头嘛!”袁老四那张臭嘴瞎咧咧,无意说了扶瑶的“丫头身份”,这下子更是火上浇油。

“好,好,好,军中新提拔上来不少年轻副将,我给你留意着,看好了谁就让将军做媒,一准气死那个‘该死的’、不是‘大人物’、‘大英雄’的,年纪还那么大的人。”

知道我在敷衍她,鼓着腮看我一眼,“我说真话,你们老是不信,这男男女女的事,我早就看明白了,嫁了他又如何,说不准哪天就把命扔在沙场上了,到时还不要一个人过,万一再有了孩子,我一个女人家,兵荒马乱的,怎么活下去?男人们一命拼到底,到是图了个爽快,徒留我们在家苦守几十载,长得好看些的,又被那些不安好心的惦记着,失不失名节,人家都会说你不干净,还不如就这么终老算了,也省得费神搅和!”狠狠揪掉线头,嘟噜嘟噜了一大串,细想起来到真是很对。

“继续啊,把肚子里的火都发出来,别闷出病来。”红玉乐呵呵地拍她一下。

“今天我也不装假,我先前是喜欢他来着,可还没到入魔的份上,男女之间,还不就那点破事,有了没了又不会多一块、少一节的,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也不见得就会饿死,搁在以前,没在夫人身旁待过,不知道女人还能干些别的事,可能会任命嫁人生子,估计还巴不得嫁他呢,可如今也看明白了,嫁不嫁人跟安稳不安稳,完全就不是一件事!他还使性子,嫌弃我的身份,既然如此,我干吗还腆着脸自己贴上去,八辈子没嫁过似的。”这丫头简单的几句话,确实不算错,而且还说得相当痛快。

红玉转脸看看我,“看来今天是我多嘴了,惹了我们扶瑶这么大一顿火。”

“早晚也要有这么一出,上次越都周岁宴上,付老爷子说起这事时,这丫头肚子里就窝着火呢。”付左比较迂腐,说什么“一个丫头嘛,也算是个奖励”,扶瑶正好在一旁听了,当时就压着火,今天红玉一提,全都蹿了出来。

小丫头叭嗒叭嗒的竟掉起了眼泪,我跟红玉在一旁安慰,“我心里也明白,这几年跟着夫人见了点世面,不大不小的,在府里也没人敢大小声,夫人宠着我,我也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也对自己说过,不过就是个丫头,没什么好蹦腾的,可就是压不下这股火,他姓袁的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能打仗嘛,我要是生成个男人我比他还能打,说什么一个小丫头还这么多事,我也没求着他娶,当我是样物件是不是,越是摸不到,就非要摸,他要是把我逼急了,我让他这辈子都瞧不见我!”

“这话太过了啊,真不愿意嫁,我就给你彻底回了,至于什么‘丫头’不‘丫头’的,以后别再说了。”没想到这丫头真哭了,看来真是被那袁老四气到了。

红玉湿了块帕子递给她擦脸,这时门外的丫头禀报,汉南周先生求见。

汉南周先生?莫不是那个周先生?

八十八 八拜之义 二

更新时间2008-8-19 15:36:17 字数:2869

时隔多年,再见周辞,两人相视一笑,当年他虽防着我,可实际上却也没把我当回事,当年秦权求着楚策,如今,楚策有求于秦权,风水轮流转,靠的也就是他们俩之间的那份八拜之义,至于这份情谊能走到什么地步,谁也不清楚。

“公子三月世袭受封,敬请秦公子晋城观礼。”先是递上来一份请柬,楚策荣登诸侯王之位,确实是件大事,选在这种时候登位,其意令人深思。

“恭贺楚公子受封。”其余什么也没说,秦权去与不去,还是两说,多说多错,眼前这位可不是普通人,还是小心为上。

“近日汉西侵扰边线,烦不胜烦,没能赶上小世子周岁,公子抱憾。”

“楚公子政事繁忙,这种小事不必记挂。”他话中提到汉西,先绕过去看他要说什么。

拨了拨茶沫,“秦公子应该听说了两汉(汉南、汉西)之争,不知可有话说?”他选择直截了当。

“有。”若说没有,到时秦权就比较被动,说有,还可以转圜一下,“旧岁前,将军曾说‘大哥公正严苛,周军师用兵如神,天下无可与汉南争者,我蜗居东齐一隅,余力不剩,替大哥守好北门,他日讨伐贼子,兄弟二人再行联手’,因这醉话,还被宜黄众将笑话,螳臂焉能挡车?”

周辞笑了两声,看看我,再笑几声,“夫人不亏女中丈夫,看来周辞只能直说来意了。”说罢起身走到窗前,沉思半刻,回身直视我,“夫人以为当今天下谁可称英雄?”

论英雄?笑着站起身,“长居后院,怎敢乱评天下英雄?”

“夫人乃陆苍弟子,与汉北方醒同出一门,破鬼八、分运河、占边城、酒释良古、天狼谷百人阻敌,如今天下谁人不知?”

没想竟出名了,“他人之功,竟都归到了我身上。”来到桌案前,“若论英雄,私以为汉北王李伯仲敢称第一!”抬头看他,他笑着点头,“号集百万雄狮,逐鹿称雄,属下无有不从者,帐下谋士齐心、武将齐力,若阳寿不结,如今焉有诸侯割据?此人乃真英雄、真奸雄!”围着桌案慢慢走,“其次,汉西赵氏父子三人,中原纷乱之际,据定西北,阻击北虏,后虽有割据之嫌,然抗击外族之功,足以使其鳌头英雄之列,再来班老将军,虽输于后辈,然气节浩然,令世人敬佩。”

“夫人竟未提秦公子?”

“还有楚公子。”

“想听听夫人的说法。”

“楚公子力排汉南群臣,联盟诸侯,阻击汉北,本可称得上英雄,然而中途变节,割据汉南,弃君臣之义,抛兄弟之情,又无大手笔翻云覆雨,只守不攻,放弃大好时机,进退不得,既称不得英雄,也称不得奸雄,两相不占!至于我们将军虽勇猛,亦有雄霸之心,然而时机不对,前期过于优柔寡断,未曾放开胸怀,想成全兄弟之情、君臣之义,却一件也未成,如今势力刚起,能否论为英雄,目前还不得而知。”

“夫人评论到是实在,不错,你我辅佐的这二人,目前确实称不上英雄,但——假以时日,他们绝对能跻身当今枭雄之列!当今天下,大势归于四,北有李氏,南有楚氏,赵氏居西,秦氏居东,其余诸侯无可匹敌,不过三五年时间,河内鱼虾都将被这四龙食下,敌我根本无所分,只论时局而已,没有谁是永远的盟友。”走到桌案前,“如今楚氏手中握有岳氏嫡子,他日平定天下,师出有名,汉北李氏,其势虽可称为枭雄,然其名却是奸贼,民心不得!汉西赵氏,尚武过度,无长远战略,虽称英雄,其实莽雄也!秦公子身份显赫,天下人皆知秦家忠义之名,秦军骁勇,他日逐鹿之际,民心定然易得,以此来看,你我主公皆有龙凤之姿,为何不拼上一拼?无论成败,后世青史也可记上一笔!”

你我主公?听罢不免生笑,确实,抛却秦夫人的身份,我确实应该称呼秦权一声主公,“周军师胸怀千军万马,近知四分天下,远虑逐鹿中原,汉南楚氏得军师一人,如得千军万马,何愁汉南不克汉西侵扰?”他今日说了这么一番话,目的已经相当明显,秦军东占南凉,士气大震,已成汉南劲敌,他们不得不从原先的“暂时忽略”改变战略,变成邦交近邻,此时他们与汉西交战,腹部受敌,背部自然要安稳,如此一想,我突然兴奋起来,既然他们担心秦军有变,而目前秦军又实际上还不能跟汉南动手,为何不趁此机会捞笔好处?我不是刚刚还在为缺少粮草苦恼吗?何不让汉南买下这笔冤枉账?

“夫人谬赞,周辞深知秦公子与赵家两位公子私交深厚,汉西商贾也曾支持秦军扩建,不过——以秦军目前的扩建速度怕是没几个人支持的了吧?”笑得无害。

他的消息到是非常灵通,知道秦军辖内增加税收,估摸着秦军扩建之资奇缺。趁这机会想来收买秦军暂时收手。

“不瞒军师,秦军扩建速度确实加倍,军需供应也曾捉襟见肘,索性汉西汤家的供应也随着平襄一战有所恢复,如今到也慢慢缓和了过来。”

两人相视而乐,望向彼此的眼底深处

“夫人,不知秦军可有侵占大华之意?”笑着饮一口茶。

“凉王降秦军,大华本就是秦氏之城,只不过是将自己的东西要回来而已,焉有‘侵占’之理?”入座。

他淡笑,“若北梁求与汉南结盟,夫人以为如何?”

“若论军力的话,不敌汉西与秦军结盟。”这是事实,如果北梁此刻与汉南结盟,夹击秦军,秦军的选择只有与汉西结盟,只是这么一来,秦军粮草奇缺,又要两面受敌,损失将会非常惨重,不过汉南却也是在汉西与秦军的夹击之下,因此,真打起来的话,他们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汉南军多半也是近几年才发展起来,论战斗力,绝对比不上长期抗击外虏的汉西军,在西南的几次战役中,虽然胜负参半,可明显楚军损伤的厉害,这也就是周辞会亲自来宜黄的原因,他们需要保证背后的秦军不会在自己打得正酣之际,捅自己的脊梁骨。

双方都有求于对方,自然是一拍即合,即使不是真心结盟,不过相扶度过困难期,却也符合双方目前的战略要求。

汉南答应供应秦军北军的粮草,并不干涉秦军与北梁的纠葛,前提是,秦军南军不可擅自进入汉南军范围内活动,并且保证不会向汉南军进行任何挑衅——焦素义时常干这种事。

与秦权、许章等人商议之后,正式签订这份盟约。

三月,秦权前去晋城观礼,我与许章同行,与此同时,大华之战正在悄悄准备当中

去晋城的途中遇上了一个熟人——庄明夏,除了姚叶姿,我难得还在意过曾在秦权身边待过的女子,她便是唯一一个,我清楚眼前这女子不会对秦权有所举动,可她的眼神让你很难接受,加上楚策的妻子吴净敏,她的表妹就是从平襄城楼上纵身跃下的南凉王幺女,国仇家恨,一股脑摊到面前。

秦权纠葛于他的八拜之义中,而我也并不比他轻快。

“如果可以让北梁百姓免受战火之苦,我愿意为妾、为婢。”这是庄明夏对秦权说得,这让我记起了在三清观她曾说过的话——一生一世,只有彼此,看来她已经对这种情感失去了幻想。

倚在门外,望着接天的碧绿涌来,突然觉得有些乏累。我跟秦权的这种唯一还能持续么,或者还能持续多久?

八十九 妻妾

更新时间2008-8-20 13:47:55 字数:2895

写这章之前,我想到了先前大家一直讨论的问题,不禁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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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净敏的城府并不深,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论相貌,她不及姚叶姿艳丽,却也不俗,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高贵,与楚策比邻而立,从观感上来说,确是一对璧人。

受封礼毕,侯府中大摆宴席,期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女眷们本已在东院入席,后被叫到前院,坐到了各自丈夫、兄父的身边,算是破例上席。

楚策左方正位上坐着一名四五岁大的男童,长相十分讨喜,一身淡褐衣衫,他就是当今岳帝的嫡皇子,秦权当年从京师带回边城,后来被楚策接到晋城的那个男婴,一眨眼长这么大了。

秦权坐于上位的左下方,靠小皇子很近,他的对面是北梁权臣——庄忠,庄明夏的亲叔父,庄明夏坐于他的右后方,正好与我正对,想起昨天她与秦权的对话,眼神不禁有些迟疑,停在她脸上始终没转开。

一只栓红绸的皮球倏然落到我的怀中,清醒过来时发现众人都直直看着我,原来众人玩起了击鼓传球的游戏,我走神的时间太长,竟丝毫不知道。

“听闻秦夫人才华出众,看来今晚我们都有眼福了。”楚夫人吴净敏温雅淡笑。

我还有些云里雾里,转眼看看秦权,他的眼角已有些微红,与众人喝了几轮下来,喝得确实有些急,见我看他,勾唇邪笑,侧身附到我耳旁,“很久没听你抚琴了。”

抚琴?总共也没听过几次吧?

“伉俪情深,羡煞旁人啊!”众人喧闹不止。

秦权借酒装傻,也随着众人嚷着让我抚一曲,最是讨厌在这种情况下抚琴、沾乐,像个傻瓜,连他也不帮我!

楚策命人抬来一架据说有千年的古琴,众人争相赞叹着,秦权饮罢杯中酒,眼神迷离地盯着我。

众人催嚷着让我抚一曲,尤其楚策说我曾在京师抚过一支世间罕见的曲子后,更是嚷叫起来。

“不如这样吧。”楚夫人插口说话,“古琴未曾开音,明夏也学过几首,不如先让她为秦夫人开个音。”

侯夫人的话自然没人反对,庄明夏也不推辞,垂首一礼,起身长跪于古琴前,一双纤手抹一把琴弦。

一首《双生花》弹罢,众人啧啧称赞,论起琴艺,她丝毫不比姚叶姿逊色。

眼神扫过对面的庄忠,他的视线并不在自己的侄女身上,反而看着秦权,瞥一眼秦权,他也正看着他,笑意挂在嘴角。看来昨日的会面,也许还发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庄明夏起身来到我面前,微微一福身,像是又回到了初见她时的情形,她又带上了柔弱的大家闺秀的面具。

当我勾起第一根琴弦时,一种恍如隔世之感油然而生,仿佛当初在汉西赵府的那个大雪天,有些事似乎发生过,我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这曲《东落西初》据说是师祖写给一名女子的,师尊闲暇时曾讲过,师祖终身未娶,然而年少时却曾恋慕过一个不知名的女子,只是迎面一眼,师祖就再也没有忘记过她,但他却未曾寻过这名女子,有些事,有些人,放在心里才是最美的。

这种洒脱,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想起当年迷路的那个雪夜,那位白须老人曾说过——不长进!确实,我跟师兄确实都不长进。

论琴艺,我不及庄明夏,可惜她的曲子世人听过,今夜之前,这世上听过《东落西初》的人只有我跟师兄,新东西总是比旧东西来得讨人喜爱,因此她便成了最好。

从正堂回去,秦权一直伏在我的肩膀上,酒气在我们之间狭小的空间里来回翻滚着跨出游廊时,我终于再也忍不住,单手撑住廊柱,一阵狂吐。

他迅速从假醉中“清醒”,轻拍着我的后背,“怎么了?”

没功夫理他,吐完后,觉得胸口一阵舒畅,扶着廊柱慢慢起身,今夜恰好月圆,抬头望向遥远的夜空,喘息半刻,“没想到,一切还是要从这里开始,幸好我没幻想过。”我清楚这话他听得懂,他今晚的假醉不是给别人看得,是为了骗我,“八年前我就知道你的酒量,大公子的酒杯始终是满的,你的始终是空的。”

月光下,他的眼睛显得特别亮。

“不必出兵北梁了,是吗?”仰头望他。

他漠然。

“庄忠愿与你里应外合,条件是他要得到相应的权利以及庄小姐必须成为秦权的女人?”庄明夏那一福身,我便猜出了大半。

“要在年底拿下北梁目前的秦军还做不到我食言了,还是给你带来了麻烦。”这当中自然有楚策的功劳,既然阻止不了秦军对北梁下手,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安下庄忠这颗棋子,早晚也能知道秦权的举动。

伸手碰触一下他的额头,凄然一笑,他终于还是变了,收回手,转眼望向廊外的一片荷花池,荷花未生,春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