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少卿还在为没人理而大哭,正好班骁进来看到。一把提起儿子。举到肩上逗弄,小家伙虽然兴奋。可对于这个不大熟悉的人并没有多少父亲的认知,消停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让母亲抱,“嘿,我们老班家可不兴老往女人怀里钻地子孙,多没出息。”提起儿子放到腿上,竟拿了酒喂儿子喝,红玉在角落里瞪了他半天也没用。

“你这当爹的在府上待过几天?临时抱佛脚可是没用。”招呼下人们上菜时,不免接了他怀里地孩子,走几步递给红玉,小家伙因为喝了口酒,正呛得不停咳嗽。

屋里众人也跟着说笑起来,又论到了越都跟月盈的亲事,众人的话匣子越发打开了。

“我听说罗将军的小女儿生得聪明伶俐,军中不少人都想与罗将军攀亲家,不知哪家有这个福分啊?”许章难得谈起了儿女私事,不过依我看,他谈到这种事多半也是有目的地,只是不知道葫芦里卖得哪家的女儿红。

罗韧之已过而立之年,家中一妻一妾,妻生两子一女,妾生两女,听说最小的女儿只比越都小一岁多,算起来不过四岁大,“许先生夸奖了,那个小黄毛丫头,我常年不在家中,都被内子宠坏了,到比那男孩还调皮,我还愁长大了没人敢要啊。”

听他们这么一说,看来都有其他意思,到不如替他们俩承接一下,看看结果如何,“我曾听女眷们提起过,罗夫人不但德才兼备,更有梁都美人图的美名,以夫人之姿,将军之相,小姐生得定然出众。”

“夫人过奖,过奖,小女生得粗野,不堪一视,不堪一视。”推让中

许章看我一眼,点头笑笑,对我的插言似乎很满意,“今日小年,算得上喜庆之日,难得几位将军能聚到一起,既然小公子与武小姐已经定下亲事,到不如好事成双,我瞧班将军家的这位小公子生得虎头虎脑,一看便知将来定是不凡,罗将军可舍得将爱女配至班家,以结秦晋?”

就说他不会无缘无故扯这些儿女情长,原来是战前笼络人心,一旦班、罗两家结亲,罗韧之的重心自然要往我们这边靠拢,庄忠那边虽是旧主,可这边却是亲家,一荣俱荣,自然不会拆自己的台,确实算高明。

罗韧之看看秦权,再看看班骁,之后是许章跟我,抚掌大笑,“那自然是好,只要班将军不嫌弃我那女儿年岁大,这种好事,我哪能放过!”看来他也是有意想往这边靠。

班骁也跟着大笑起来,“不大,不大,就三岁,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嘛,看来我家这小子比我好命,才出娘胎一年就寻了个漂亮媳妇!”

红玉也跟着笑,不过显然勉强了些,我能理解,当时越都跟月盈定亲时,我的心情也很复杂,身为母亲,想得总要多一些,毕竟是自己地孩子。

最后,由秦权跟我做主,许章做媒,班骁、罗韧之各自写下儿女的生辰八字,算过并无冲撞后,定下一纸婚书,罗韧之之女罗涔配与班骁之子班少卿,又一次,两个年幼无知的娃娃成为了大人们交流地媒介,他们的婚姻不过就是一场交易,我却是其中地参与者,又有何颜面长吁短叹世事无情?

二十三日这一夜,秦军三大主力及一支新锐军地统帅,于秦府密定,次年正月十五兵发扬谷(东周东北方),同时,楚军与西南方进军榆蚕(汉东西南),二处均为汉北军主力所在,此一战,实力悬殊,是耗时最长的诸侯之争,结局如何,没人能事先预料到。但有一点是肯定地,这一战定有一方要败,也就是说我跟师兄的最后一场对决,也许就在此间的某次征战之中

醒世人心,示天下人,合万世基业,到底谁能笑到最后?拭目以待!

第一战一定要赢,如此才能提高秦军士气,因为这个想法,扬谷一战的筹划就必须周详。

自腊月二十四开始,秦权、我,许章,三人就一直对着扬谷的地图,研究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小的损失拿下扬

正月初七,人日,上古女娲娘娘在这天创造了人,自从有了人,这个世界变得纷呈,同时也变得复杂起来。

初七日,我给儿子穿上自己亲身做得锦缎小袄,在他的小脸上亲下一口,我不是个好娘亲,生他前,在战场上,生他后,始终不能守在他身旁,如今临战汉北,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或者能不能回来,“越都,娘亲要陪爹爹到北方去。”小家伙冻得鼻头发红,“打仗吗?”

“嗯,打仗。”

“爹爹说等到我十五岁,就能跟他一起去打仗。”从袖子里伸出双手,弯下其中一根拇指,“再过九个生辰,我就能跟娘亲一起去了。”

搂过他的小身子,抱在怀中,“要听师傅的话,不能乱跑让二娘担心。”庄明夏对越都的照顾比我这亲娘都强,“舅妈和红玉姨娘会常来看你,不能欺负月盈妹妹和少卿弟弟,记下了么?”

小家伙从我的怀里钻出小脑袋,“记下了。”

远处,十几名护卫驻马大道两旁,一辆马车慢慢驶来----接我的,庄明夏伸手拉住越都,我慢慢起身,摸着小家伙的脸蛋,真想把他一起带走,可惜

“夫人,该起程了。”来人催促。

叹息一声,松开手,“又要麻烦你了。”对庄明夏一笑,没想到我们两个不只共侍一夫,如今还是同一个男孩的“母亲”,在照顾越都方面,我对她出奇地信任,也许她更适合做孩子的母亲。

转身上了马车,不敢回头,因为害怕这会是最后一眼。

夕阳残红,北风呼啸,身后是孩子的呼喊

狠心一直不回头,望着天际的残红,只觉得两滴冰凉的东西落在手背上,在儿子与丈夫,家庭与理想之间,我的选择永远都不能完美。

第四卷 109 坑敌十万 一

秦军分为左右两路,左路五万人马由秦权、许章统帅,右路则是班骁、武敖任左右将军,我作为随参一直跟在中军帐,这么安排,其实主要是为了防师兄,秦权对他的看法相当矛盾,忌惮却又不想承认,这一点,从他第一次听到“方醒”这两个字时就是如此。

也许他看不上这些所谓的谋士,毕竟战争不只是谋略问题,很大程度上还在于武将跟士兵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对决,师兄的才能确实了得,然而也被神话得太过厉害,致使世人皆以为战争不过是场谋略游戏,从而忽略了那些真正流血、流汗的主角,因为这个想法,所以他并不十分倚重谋士,诸如我的诸多建议,也仅仅只是建议,用或不用并不一定,这么多年来,虽然他一直最信任我,然而在正事上,我们并非夫妻,他时常会用最实际的说法驳得我哑口无言,也因此,我更加懂得了战争并非是智谋所定,能够决定胜负的是那些真正参与对决的士兵,这一点极为重要。

战争伊始,武敖结结实实地给我授了一课,什么是真正的对决!

战场上不存在人性,不要期待这里的男人会对谁温柔,即使是你的亲人、恋人,在这一刻,他不过就是一只恶魔。

班骁于前日引军入深山,欲劫敌军粮草,因此中军帐中只剩我跟武敖。清晨时分,传令兵突然来报,敌军来袭。

“一共多少人?”武敖扔掉筷子,胡乱抹一把嘴上的饭粒,看起来相当兴奋。

“约三千人。全部是骑兵!”

三千骑兵来偷袭五万人马,而且不是在晚上,定然有诈。“让探子查探左右两方可有埋伏!”伸手去拿令箭,却被武敖抢了先。

“吹号角。迎战!”

我瞪视着他,希冀他能暂缓下令,可惜他一眼也不看我,为避免中军不合,我只暂时忍下。等那传令兵一走,急忙提出反对,不明就里出战,很可能造成大规模伤亡,而且班骁正准备偷袭敌军粮草,万一本营有恙,很可能会让班骁所部陷入重围。

“放心,我一定能打个大胜仗。”这是他回答我的唯一一句话,望着他的背影。我突然记起了许章临别前的一句话---武将军憋得太久了,怕是不好把握。

确实,这几年不是庄忠。就是庄明夏,我似乎陷入了权利与情感地漩涡。完全忽略了对武敖的观察。这小子从小就想出人头地,杀吴平召。投汉东军,汉北封将,弃印降秦,每一步都脱离不了他当年的宏图大志,对汉西一战,秦权并未启用他,秦权间或对他地不信任,使得他更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夫人可有吩咐?”当年由我提拔上来地祁公傅,如今已经晋升为参将,此次伐李,他也在军中,自然跟我最亲近。

“命人火速查明左右两翼可有敌情!”祁公傅是巡弋出身,探查敌情是他的拿手好戏。

祁公傅领命而去,我坐在帐中暗暗等着回信,外面,号角早已吹响,我急切地查看作战图,如果敌军的意图是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正西方向,那么也就是说西南与西北两个方向定然有埋伏,一旦大军迎敌,很可能会被这两路人马截成两断,分而灭之,我这“随军”并没兵权,在秦权身侧时,因为身份独特,我的号令有时就是他地号令,在军中尚有效力,然而这是武敖的新军,它的权利相当集中,而且以他的个性,自然不可能允许别人插手他的事,常听下面的军官说他行事独断专行,还以为都是在挖他的墙角,如今看来,到也属实,这小子一旦打起仗来,确实六亲不认!因此要说服他,必须要有非常完美的说法。

正想着如何应敌,突然进来一年轻人,看他胸前的“封条”(封条,即锦绳,数量越多,表示官职越大,算是军级地标志,这军级制度由秦权亲自置顶,自新军而起,士兵们习惯称这种锦绳为“封条”),应该算得上一个小头目,起码是一个小方阵的统领,进来单膝跪地,我见他面生,也就没立即问话。

他到是先开口,“属下单末,拜见随军大人。”

这名字也听着陌生,“什么事?”

他看我一眼,面色难看,似乎有话却难以启口。

“什么事!”这一次的口气重了不少。

“祁公傅祁大人死了。”哭丧着脸。

“什么”刚刚才出去,怎么突然就死了?“怎么回事?”

“祁大人刚刚吩咐完属下派人去查探左右两翼可有敌情,谁知刚欲转身回禀大人,不知哪里走了弩弓,竟然一箭穿心,当场毙命!”

我地头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锤,一时间既疼又晕,等了好半天才能说出话来,“先替祁将军收殓,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答应了却还不走。

“还有什么事?”

“袁将军说没有将军之命,不可擅自行动,因此”

因此,就是说我的命令行不通了?武敖这小子看来是非要压住我地手脚不可,想罢,一股热血冲头,甩下手中狼毫,掀帘出去。

外面,大军正在集结,万人脱甲摘盔,场面令人震撼,难道说他们要裸甲上阵?武敖横跨青铜长剑,回头看我一眼,那一眼似乎在说:这就是我地新军!

胸中那股无名火,因眼前的场面,以及他地眼神迅速湮灭,袁老四拱手站到我身侧,“请随军大人移驾战车!”

我转眼盯住他的双眼,“祁公傅收殓了没?我要见他。”

“大人请放心,已经收尸入殓,军情紧急,还请随军大人即刻上战车。”

没想到顷刻间,我竟变成了傀儡,而且还是成了这个口口声声叫我姐姐的兄弟的傀儡,“查清楚那个走弩的人,我要亲自监斩!”战前不检查好兵器,致死自己人者,斩!这是军令,新军的法度非常严苛,出现这种纰漏,岂不矛盾?

袁老四丝毫不受我眼神的影响,答应一声。

置身战车上,我反复思考武敖的转变,或者说我的转变,不能不说这两年我是与秦军有些脱节了,因为庄忠的事,以及与秦权的私事,夺去了我太多的注意力,对于军中的大事注意的也越发少了,难怪就连秦权也越来越少与我商议对策,一来军中能人越来越多,二来,越到最后,我的妇人之仁越发明显,显得与逐鹿天下的雄图格格不入,看今天这个样子,我更像是个阻碍,难以想象,如果没有师兄这个劲敌,作为同伴的身份,我还能陪伴秦权多久?

也许就真得只能是秦夫人了,这个联想连我自己都觉得胆怯,如果瞬间让我变成单纯的秦夫人,我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直以来,我并没有改变,没有改变意味着我没有跟上秦军的脚步,如今秦军再不是看人脸色度日的杂牌军,而是非常有实力逐鹿中原的王牌军,如果还我一直沿用旧时的想法,也许

眼前这是新军,是秦权花费最多心思的秦军精锐,能在这样一支军队里担任将军,代表武敖已经完全得到了秦权的信任,只不过在某些方面他还存在一些担忧,因此才会有我这“随军”,我不过就是个监军,一个监视武敖能否独当一面的测试,秦权啊,你们这手连我都骗过了,看来我确实不能再继续蹉跎下去,这场伐李之争绝对不能是我退出秦军的最后一战,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作为方示,如何能就此退出?

只做秦权的女人?从一开始,这可就不是我的选择。

“大人,将军有请大人山顶观战。”传令兵传武敖的令。

勾唇点头,既然如此,武敖,你就让我看看新军到底有多神勇吧!

第四卷 110 坑敌十万 二

果不出所料,西南、西北两方向果然有埋伏,对秦军拦腰截来,看这些人的装束,应属汉西重甲兵,行动稍显迟缓,不及秦军灵活,秦军的新军配甲本来就属轻便型,如今脱去盔甲,裸甲上阵,更加灵活自如,只不过沾刀即伤,伤亡率相应大大增加。

新军的建设一直都是秦权一手操持,外加武敖、班骁两人的配合,当初他的意思就是打造秦军最精锐的先锋,如今看来确实如此,这些人一上了战场,比亡命之徒还显出几分野性,古有“啖血食人”以喻军士勇猛,如今看来确实不假,他们对自己的性命似乎并不在乎,所要的就是敌人的首级,难以想象,在三面夹击的情况下,新军的方阵不但不垮,反而犹如利刃一般直插敌人后方,四万裸甲对十万重甲兵,硬是给他们杀出一条血路,敌军左右两翼的方阵渐渐失去阵形,新军此刻却已经杀到正西,反过身又杀了个回马枪,将西南、西北两面的敌人合围。

傍晚,夕阳血红,北风呼啸而至,战场上一片平静,第九波进攻刚完,敌军被围于一座山坡上。

再次见到武敖时,已经完全认不出这个满身是血,如野兽般的人就是那个我认识的那个人,见案上摆了饭菜,不顾满手、满脸的血,拾起来就吃,饭粒夹着血污一同嚼进口中,我坐在一旁静静看着,手中的热茶散出浑白的雾气,他抬头看我一眼,嘴一咧,“姐姐站了一天。累了吧?”

“不累。”捻着茶碗盖,望一眼帐帘外的篝火,“祁公傅是你让人射杀的?”

他停下动作。半天才将口中地饭咽下去,擦一把嘴角的油渍。“不是。”这两个字听起来十分勉强,我几乎能肯定就是他让人射杀的。

“这么说,新军是不允许任何外人插手了?”

他没有回答我,不过答案显然是肯定地。

“让下面人小心点,汉北军习惯夜袭。晚上才是最重要的。”提醒他一句,起身打算回帐篷,既然这次只能带一双眼睛,那就静静看着吧。

“自己小心点,我顾不到你。”刚到帐帘处,他在背后说了这么一句。

不免勾唇浅笑,好像我一直都是别人地累赘啊,这个身份可不好,非常的不好。“不必管我,这种地方,没有本事保全自己性命的。留着也是无用。既然我来了,就清楚这一点。你只管做你该做得。其他事就让其他人自己去想。”放下帐帘,冷风迎面袭来。一旁的篝火噼啪直响,踩着沙尘黄土,闻着血腥味,一种孤寂感袭上心头,这里确实是男人的世界,想在这种地方站住脚,就不能做让人保护地女人,否则来到这里完全没有意义。

白天那个叫单末的年轻人代替了祁公傅的位置,下午我才知道这年轻人我曾经见过,他就是几年前,我被黑松他们劫走那个晚上,那个抱着自己兄长哭泣的少年,一晃眼,已经长成了大人。

“随军大人,汉北军开始突围了。”半夜时,外面一片杀声震天,单末在帐外适时禀报,披了件斗篷,点上风灯,赤脚来到桌案旁,看地图上汉北军所在的位置,此次扬谷一代的汉北军并非由师兄统领,是由汉北大将军襄君统领,此人擅长突袭,行事多诡诈,很难臆测。

秦军以四万人围十万人,一旦让敌人冲出包围圈,很可能会反向受制,希望一天的激战不至于让将士们失去灵活性。

正愣神间,一支火箭带着响声穿进帐子,正好扎在我脚前不远的地方,箭尾的火早已熄灭,只余白烟袅袅。

果然是往正东方向突围,哼笑一声。

这时帐外单末大声叫嚷,“大人,敌军往正东方向突围,请大人火速转移。”

攥紧手中箭杆,静静思索半刻,掀帘子往中军帐而去,单末紧跟在我身后,想为我挡去四处飞来地箭,一时躲闪不及,有一支漏网,眼见对着我的左臂而来,最后却落入了伏影的手中,单末眼巴巴地望着眼前这个不知何时出现地人愣神。

中军帐是袁老四坐镇,见我进来,有些吃惊,“夫大人怎么还没离开?”随即招呼外面人送我离开大营。

“袁将军,营中现在还有多少骑兵可用?”懒得跟他较劲,直接问我想知道的。

他脸憋得通红,看来还是不打算让我插手。

“听着,我是大将军特命地随军参事,两位主将军不在,我有权下令,想不想听,都得听。”见他还是不动,对伏影挥手,“临阵不听调遣者,当斩!”

伏影拔剑,袁老四瞠目,屋内其余护卫拔刀护住袁老四,我从地图上抬起头,看他们一眼,“既然都想死,那就一起送他们上路!”

眼见情势紧张,袁老四对身旁地护卫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还有三千骑兵,五百巡弋,步阵兵千余,弩手五百。”

武敖的主要布阵方向在西南、西两个方向,必须以最快地速度堵住东边的缺口,防止敌军冲出包围,想罢,伸手从案上取下一支令箭,“袁老四听令,引三千骑绕至正南,将冲出包围的汉北军大队切断,如若失败,你就不用回来了。”如果他完不成,怕是不只他回不来,连我也要葬身这扬谷山岭上。

袁老四郑重看我一眼,单膝跪地接令箭。“大人,我让人护送您到山里去。”临走前,打算安排我先进山。

“我就在这里等着袁将军的好消息。”安然地坐到帅椅上。

“属下定然不辱使命!”

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

以不足五万的人马歼灭两倍人数的敌人,不冒些风险不可能。

一夜无眠,大约五更时分,近三千敌军闯出包围,往大营方向而来。面对他们的是五百弩手和五百巡弋,就在眼前,近三千敌军横七竖八地倒落在山坡上。而我地五百巡弋。一个不剩,袁老四的三千骑只剩三百零八人。

旭日东升。金光灿烂。

摸摸自己的脸颊,凉如冰块。

命人收拾好战场,一切完毕后,已近正午,伴着满山红艳艳地血迹。吃了今天的第一顿饭。

正咀嚼着干涩地麻薯饼,山下跑上来两骑,“降军十万!”“十万降秦!”

首战终于告捷。

十万降军缴械后,被安置于一处山谷,傍晚时分,武敖回营,看起来精神非常好。

“若不是姐姐出手相助,没这么快结束。”摘下头盔扔到一边,上下打量我一眼后。显得有些尴尬,我纳闷他的表现,不禁低头审视自己。原来脚上只穿了一只鞋子,另外一只不知去了哪里。只怕是匆忙之间踩丢了。居然一直没发现。

女子以脚示人,通常被视为不守妇道。暗暗叹息一声,幸亏斗篷够大,到也不易看到。

“我已派人向大将军禀报战果,处置完俘虏后,便可引军西进,接应班将军。”扯下战甲,肩臂上有几处箭伤,还有粒箭头留在肉里,见我看他的手臂,咧嘴笑一声,似乎又变回了往日的那个武敖。

“你先歇着吧,这些事明日再谈。”即便他的笑容依旧,不过可惜,我怕再难当他是原来那个武敖。

两天一夜没合眼,身心俱乏,一头钻进被褥,再不想睁眼。昏昏沉沉地,只觉得周身疼痛,没过多久,手心已疼出汗来,睁开眼,长呼一口气,心想,怕是那毒又开始发作了。

爬下床,脚一着地,只觉得一股软热,原来白日里鞋子踩丢,脚底磨出了血泡,此时周身剧疼,脚上的疼到成了一股暖热,蹒跚着来到帐帘处,出声想叫伏影,可想起他昨夜里替我挡了一箭,伤势不算轻,还是作罢,反正不远处就是灶房,忍一忍还能撑着自己熬药。

好不容易将药罐放到柴火上,已是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到干草上,捧着怀里的香袋不停地嗅着,这是庄明夏特制的药囊,可减轻疼痛。

“你这是何苦!”一道黑影立在身前,抬头看,却是武敖,周身干净,头上还冒着热气,像是刚刚洗过澡,“又发作了?”

恍惚地点点头,疼到一定程度,其实就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只觉得周身都不像不再属于自己。

他蹲身下来,顺便将背上的挂麾盖到我身上,伸手拉出我埋进草堆里的脚,脚底的血泡已破,连带裤管上都是血迹,“别动。”他用力攥住我的脚踝,抬头看我一眼,“放心,没人会看见,不会让你为难。”

“喝完药我自己处理。”毕竟不是自己的丈夫,这样始终不好。

他扯了衣襟上一块碎布,裹在我地脚上,缠完闷头蹲在那里看着我的脚半天,“我明天送你回去吧。”

“这疼到哪里都不会消,疼过去就没事了。”疼过几次,对这种疼痛都快习惯了。

抬眼直视我,“这种地方不适合女人。”

勉强勾出一丝笑意,“你说得可不算。”

“没有你,胜仗照样打,不是吗?”喘一口粗气,“安稳待在家中享受富贵有何不好,偏偏要到这种地方,除了受罪还能得到些什么?”

他说得也不算错,世上女子都是这么安稳渡过余生的,有何不好?

“这话我早就想说了,既然你选择了他,那就该好好当他地妻子,你这个样子让我他看了怎么忍

庄明夏说得不错,她和武敖始终是我跟秦权想逃避,却怎么也逃避不了的,与其这么糊涂地纠缠下去,不如趁此机会一起讲清楚为好,实在不想整天这么捉迷藏下去。

第四卷 111 坑敌十万 三

“你是不是还放不下?”与其拐弯抹角,不如一下子说清楚。

他愣住,瞅着我张口无言。

“既然已经不可能,还是彻底放下吧,这么心念下去,伤害的不只是你自己。”

他瞅着东南夜空天狼星方向,忽然笑了,“我还以为你一直都不在乎呢。”

我沉默不语,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我比他早认识你,我也把你当成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十一年前,我本想等罗望之乱平息了,就跟你说,我不想做你弟弟,我想娶你做我武家的媳妇,可是----你却被他带走了。”转头看我一眼,“如果没有他,也许我们不会这样。”

“我始终当你是兄弟,就算没有他也一样。”当年确实是真得当他是弟弟。

“不一样,如果没有他,你一定会姓武。而不是----秦。”望着东南天的天狼星,“这天下间,我唯独不会夺他的女人。你知道的。从一开始,我就当他是真英雄。”

“”望着他的侧脸。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