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却得不到地人,在汉北时,我曾想过,如果我能闯下一片天地,也许我能跟他一样。那么,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从他身边夺走我吗?在他心里,我原来只是理想达成后的一个奖赏。

“你必须把男女之情跟亲情区分开来。”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弄清楚。

“你以为我还是毛孩子?我试过,不一样。”

我不清楚他所说的“试过,不一样”是什么意思,不过显然,这事还是不要再问下去为好。

“既然你清楚有些事已经不可能,也好。”我也不必再有所顾及。

接过他递过来地汤药。慢慢喝下去,“秀水待你很好,万事都以你为先。不要再让她伤心了。”

他哼笑一声,不予作答。“明日我就派人送你回去。”

再次无奈。“我说过了,这不是你能决定的。”深深嗅一口药囊。“我清楚你对我地看法,体弱多病,完全是个累赘,留在营中,不过是累人害己,确实,眼下是这种情况,真正的战场不需要弱者,可----你要清楚,这次北伐并不是简单地打几场仗,既然这仗开打了,就一定要坚持到最后,要么秦军从这世上消失,要么汉北从这世上消失,始终要有一个从这世上彻底消失。我跟师兄也一样,我们俩始终要有一个离开,不是他,就是我。”看他一眼,“明白了吗?站在这里的,已经不是你们眼中的那个女人,你可以看不起她,但终有一天,你要用到她。”

他蹙眉深思,良久后,突然生笑,不顾我的反对,伸手过来将我抱起,将我放回帐子里时,他停滞半刻,脸凑近我地眼前,映着风灯,能看到他双眸中的决绝与忧伤,“就一次,唯一一次,了我今生的夙愿。”

啪----一掌打下去。

这场景似曾相识,当年我与秦权窝在床下的那一夜,姚叶姿也是这么打得李邦五,“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果然,我还是口不由己地说了相同的话。

“我知道。”那一掌打得他嘴角渗血,我从没用这么大力气打过人。想起扶瑶当年的担忧,不免苦笑,事情还是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只不过李邦五亲得是父亲的女人,他武敖亲得却是自己的姐姐,两人的行为都足以让世人唾骂。

我没再看他,只觉得心里难过,周身地剧痛似乎已经算不上什么,怎么偏偏就招惹上了这么一个人?

“就这么一次。”从我肩上取下他的挂麾,披到自己肩上,捡起地上的药囊,放回我地膝上,转身离开,只留下摇晃不定的帐帘,飘啊,飘摇不定这世上为什么会有男人、女人呢?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纠缠不清地情情爱爱?

伏影倚在帐帘处,火光在他身上跳脱不定,看不清他地表情。

“觉得我打得对吗?”

他闷声不吭。

“我是真得想打他。”

他消失在灯火阑珊处

额头的血脉处开始抽痛,眼皮几乎抬不起来,只能看见风灯地火光昏黄昏黄的,疼吧,疼得厉害就不会再想这些事了。

天灰蒙蒙刚亮,从药浴桶里爬出来,剧痛已然停歇,浑身虚脱,周身都是浓重的药味,嘴唇上被他咬破的伤口处还在渗血,被药水一浸,疼得钻心。

帐外响起一阵号角声,接着远处传来阵阵喧哗,费力地穿好衣衫,用斗篷上的帽子罩住一头湿发,蹒跚地来到帐外,叫来一名守卫询问。

“禀大人,俘兵昨夜欲潜逃,将军下令惩治。”

望一眼远处幽暗的山谷,“如何惩治?”

那守卫心虚地看看我,口中有些结巴,“活埋。”

“总共多少人?”降军人数太多,几乎是现有秦军数量的两倍,不用严苛手段,确实不能遏制住,必要时杀一儆百到也不为过。

“所有”

“什么?”近十万降军都活埋!这未免太过

我赶到时,多半人已被山石埋于谷下,有些人还顺着山壁往上爬,求饶的,咒骂的,惨叫的,声音在山谷间不停地回送。

这座山谷四面环山,只在东南角有一狭缝,可供人出入,如今狭缝被堵上,这谷犹如一只大坑,俨然成了这十万人的墓穴,有一两个爬到山沿处的,又被山顶的军士用枪挑下去,还有爬上来抱着山顶军士一起跃下去随着一片火球滚落山下,山谷中犹如人间炼狱,惨不忍睹。

“这么做,以后还有谁敢降?”找到武敖,质问他的行为。

“这些人贼心不死,个个都想着怎么与汉北军里应外合,留着他们,只会牵制我们的行动。”满眼的杀意。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尽管清楚已经无力回天,但还是要提醒一下他。

“问这句话前,你先弄清楚这里谁说了算!”

好,非常好!“感谢武将军的车马、护卫,我不会离开新军,不止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他看也没看我一眼,忽然抽出长剑,指着山谷处高喊,“全部埋掉,一个不留!”

剑刃就横在我眼前,映着阳光,非常刺眼,我深呼一口气,闭眼,这十万条性命就这么没了,也许是我妇人之仁,也许是他残暴无常,总之我们当中有一个是对的,一个是错的,错的是谁,谁也说不清楚。

夜深沉,春寒冻骨,第三次停下笔,望着纸上点点墨迹发愣,如果我写了这封信,结果会怎么样?我想向秦权表达些什么呢?是对武敖的行为不满意,还是其他什么?想到唇上被武敖咬破的伤口,不禁叹息,所有事都这么乱。

“禀大人,班将军遣使来报,已切断汉北军南北粮道,将军请大人到中军帐一议。”这怕是今天唯一的一件好事了。

披上斗篷来到中军帐,武敖、袁老四等众将都在,见我进来起身迎接,武敖也丝毫不输礼数,仿佛白日里以及昨晚发生的事并不是他所为,我的视线不禁在他脸上多停了一下,不过仅那么一下,毕竟正事要紧。

“咱们新军这次可真是露脸,上来就收拾了汉北十万重甲,班将军又来了个半路劫粮,看谁还敢说咱们新军只会吃饭,不会干事!”袁老四在上次反突围作战时,多处中箭,身上还绑着布带,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劲头,看起来反倒比平时更精神。

众人讨论先引军西进,在扬谷西南一处名叫六盘的地方与班骁汇合,而此时,汉南楚军在西南的榆蚕与师兄所领的汉北军开始了正式交锋,榆蚕一战,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诸侯之战,毕竟他们两家才是当今最大的两个诸侯国,楚策以令人侧目的战绩让天下人瞠目。

大岳国的军队向来以北为尊,汉北李家军,汉西赵家军,一直被人称为王者之师,这两家的兵将以勇猛闻名天下,“岳南一地生财不生勇”,这是俗语,可是没想到楚策的榆蚕第一战,打得如此漂亮,两万人马竟然在半月内破了汉北十一万大军,最重要的还是在方醒的手里。

阳春三月,李邦五顶不住压力,终于将方醒调回河下(汉北都城),改由堂叔李季冬统领南方三十六万大军,如此一来,战局变得越发微妙起来。

也就在此时,一名女子闪进了我的视线,她的名字有些奇怪----绿罗衣,不过更奇怪的是她的长相,世间竟有这般与我相似的人

第四卷 112 抢来的新娘 一

三月底,班骁回兵六盘,此时汉北军退至六盘以西据守不出。

扬谷一战,新军伤病不少,也急需修整,因此两军各自盘踞要塞,相持不下,却谁也不先动手,此时左路秦权所部也与敌军相持,刀兵未动,整个春日,表面上看平静无波。

因为身体偶有不适,暂且住在了山中农家,离新军大营不过十多里路,来回到也方便。

三月眨眼即过,这些日子军中无事,武熬驻扎前锋大营,只留班骁坐镇中军,营内相安无事,我也不用多去,何况已至暮春,将士们喜爱露天洗浴,有我在诸多不便。

翻到箱底,才找到一身女装,鹅黄荷边裙,上罩窄袖夹衫,裙摆上的荷边还是扶瑶亲手绣的,单论手艺,她并不输红玉。

看到衣服,难免会想到宜黄的众人,也不知道越都怎么样了。

山中野花遍地,鸟雀群鸣,坐在半山腰处,看晨雾掠过,仿佛坐在云端,如此美景,却无人共赏,也算寂寞。

左手方向传来一阵喧闹,鸟雀惊起,四散飞走,心里暗想可能是山上猎户正在狩猎,可没多会儿,这喧闹竟然到了眼前,细心看,才发现原来是一群人,看他们的装束,并不像猎户,也不像山下的百姓,灰色衣料到更像是军中将士所穿得内衬。

临到近前,只见有人指着我大叫,“她在这儿!”

十多个人跑过来将我围住,因为伏影就在一旁,我心知不会有太大问题。也就没有惊慌失措,何况这种阵仗,见过也不是一两次。

细细看了他们腰上的刀兵。确定了这些人是新军的士兵,因此更不担心。

“你们想干什么?”拍掉手上的泥沙。慢慢起身。

这几人一听我问这话,先是一惊,为首的一人背刀向我拱手,“请夫人跟我们回去。”

“回去?回哪儿?”

“将军入夜就到,请夫人不要为难小人。”

“你们将军叫什么?”既然能称为将军。在这新军之中,应该没有我不认识地,我到要听听是谁。

“小的们失礼了。”根本不打算回答我的话,上来就想动手,还好伏影手快,一枚银叶镖打在那人手背上,顿时鲜血直流。

伏影从树上跃下,立在我身侧,刚想再出手时。突然单膝跪地,我惊讶他这是怎么了,“夫人快走。”

“怎么了?”伸手拉住他地衣袖。却见他脸色青紫,也就是那么一瞬而过的时间。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好小子。用了这么多药还能说话。”为首地那名士兵抱着受伤的手背,见伏影跪地。拔刀就想砍。

“等一下。”止住他的动作,“你若伤了他,休想让我活着跟你走!”

那人收住刀,“夫人能跟我们走,自然是好,只是这人千万不能留,我营中规矩甚严,怕他醒来后给汉北军报信。”

“给汉北军报什么信?报告你们抢了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心中大为疑惑,这些人到底是谁的部下?

僵持半天,终于是留下了伏影,为确保他们不会伤他,我特地让他们连同伏影一起带走,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不会遭毒手,想来到也真是风水轮流转,伏影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到还是头一次我来保护他。

从山上下来后,就一直被蒙着眼,也不知是往哪个方向走,总之坐在马背上折腾了半天,等打开蒙眼布时,日头已经落山,眼前像是一处山谷,三面环山,正南方有一处深潭,谷中烟雾缭绕,暮气正浓,隐约可见树丛背后有几间竹屋,走近看,才发现不只几间。

伏影被几个人托进最西边一栋靠近桑树地竹屋中,看到他脚底的血渍我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那沾毒的暗器在他脚上,没想到如此的高手竟然不看脚底下,也算是阴沟里翻船。

“六子,回来了?”话音中带着些幸灾乐祸,“怎么?没找到吧?”一个络腮大胡子光着膀子站在路当中。

带我们进来的那个小首领冷笑一下,什么也没说,直往前走。

那络腮胡却得理不饶人,“吆喝,挂彩啦?六弟可是出了名的好身手,怎么有人能给你上彩?哈哈----”第三声“哈”在看到我后,卡在喉咙里没憋出来,“你”指着我问那个六子,“她、她是谁?”

那六子冷笑,“怎么一天不见,五哥这眼神就不行了,我说过了,我弄丢的人,自然是我给找回来。”

“不是、不是,她是夫人?”络腮胡舌头直打颤。

“这还用我说吗?”

“那那屋里那个是谁?”

六子错愕,“什么屋里是谁?”

“屋里那女的是谁?”络腮胡挥手让人开门。

门一开,一名黄衣女子就站在正门口,看到她的脸,连我自己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很像,非常地像。

对方看到我也非常吃惊,更别说旁边那一群木鸡,霎时,只闻山林中的鸟雀鸣叫

掌灯时,外面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打在屋外的竹叶上,沙沙直响,我跟这个名叫绿罗衣地女子坐在桌子两旁,桌上摆着几样小菜,两人都没动筷子。

因为不知道从何说起,所以两人一直默默无语到现在。

她刚启唇想说话,却听外面有脚步声,只见她的脸色霎时转白,看起来像是十分害怕。

“将军,屋里有两个---”话被一句冷喝打断。

“马上派几个腿脚快地到六盘去帮忙找人!”这声音我太熟悉了。

“是!将军,屋里地人---”没说完,门吱呀开了。

坐在我对面的绿罗衣突然站起身,躲到我身后。

“屋里有两位夫人。”叫六子地男子结巴着解释,不过显然已经晚了。

我笑看着武熬,看来这场闹剧应该收场了。

武熬回脸看一眼六子,吓得六子往后退一步,“属下一时疏忽,让夫人走丢了,结果属下也没想到会找到两位夫人!”

“出去!”见他不动,声音低沉地又重复一遍,“我叫你出去!”

“是!”撒欢地蹿了出去,屋里只剩下我们三人,我坐着,他们俩站着。

场面很尴尬,当然,这是对武熬来说得,起码我没有这种感觉,而我身后的女子似乎惊恐多过尴尬。

“她脚上有伤,让医官拿些药来。”她跑到我身边时,瞥见裙角上有些血迹,而且走路有些蹒跚,显然脚上有伤。

武熬唤来一名小丫头,将我身后的女子领到隔壁竹屋去处理脚伤,看她的样子,显然对武熬非常惧怕。

她一离开,屋里更加安静,穿堂风夹着雨丝吹进屋里,打在人脸上,一股润润的凉意。

“怎么回事?”拿起筷子吃饭,顺带问他。

“像你看到的,就是这么回事。”他三两步跨到桌对面,坐下。

“抢来的?”既然想逃跑,肯定不会是自愿的。

“对。”

“送回去!”

他看我一眼,拿起筷子吃起来。

“淫百姓妻女者,当斩!你不会不记得吧?”

他露齿一笑,“晚了,已经是我的人了。”

筷子停在半空中,与他对视,念头转了两三圈,最终叹息一声,“你打算把她放哪儿?”送回宜黄是不可能的,她跟我长得这么相像,肯定要遭人非议,何况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秦权他武熬还对某人念念不忘?就算忘记了,找这么个相似的人又是什么意思,他要是不想让秦权心里不痛快,定然就不能把这女人放到大庭广众之下。

“我还没想好。”大口吃饭,仿佛这不过是件可有可无的小事。

“李邦五落到如今这种众叛亲离的境地,你应该知道是因为什么,不要葬送自己的前途,把她放了吧。”留在他身旁,也要吃一辈子的苦。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笑眼看着我。

“算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管得越多,反而事情越多,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档子事,明明正事那么多,偏偏还要为这种事操心。

他临走前说了一句话,“你说过的话我不会忘,不过我说过的话,你最好也不要忘,那晚我就说过,那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除了叫你姐姐,我不会再叫其他什么。这个女子是我想要的,她姓武,谁也夺不走。”我第一次发现了他的偏执。

那一夜,听着隔壁女子的哭声以及男人的呼吸声,我突然觉得有点害怕,突然发现好想回到秦权的身边,在这世上,好像只有他的身边最安全,我救不了那个女子,就如同我救不了自己的处境一样。

第四卷 113 抢来的新娘 二

虽说武敖这事做得非常出格,然而眼下情势紧张,与其跟他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不如想办法诱敌军出战,解决眼前两军相持的局面。

虽说汉北在东部被坑兵十万,然而不及南方战场上的一场大败所带给他们的震颤,一直被汉北军视为不败军师的方醒竟然吃下了这么一场败仗,加之随后南方军团中的军官大换血,令汉北军心浮动,此时出战正是上好的破敌时机。

绿罗衣一事,我最终选择了避而不谈,以小忍成大谋,不过有件事我心里一直很在意,我一直没问武熬竹林中这些人的来历,不是没有疑惑,而是刻意隐藏疑惑。

军中每位军官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己的亲兵,将军级别的更有家将,像袁老四,虽然他的级别已经达到副将,然而还算武敖的家将,这种提升亲兵揽招势力的事例太多,且自古就有,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我在意的是他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呢?这些人的本事远不止亲兵那么简单,最重要的,我从没在他地属下名单里见到过这些人的名字,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认为。不过不得不去思索,如果他有二心,怎么办?

连我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如今秦权对他相当信任,能将自己费力调教出来地新军交由他带。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仅凭竹林里地这些可疑亲兵,怕是说服不了秦权、许章,更何况,他还有个特别的身份---我的兄弟。秦军南系的主力,动一丝就有可能牵动整个秦军,更何况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连我自己都还没说服,又怎能说服别人?

打马回六盘地路上,我决定将这事放在心里,不过为了心安,还是决定奉劝秦权最好重用班骁,这么一来。军权不会只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何况班家如今跟罗家结亲,适当增加班骁手上的军权。也有利于罗韧之进一步往我们这边靠拢,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

伏影因为昨日失手。一直抑郁到现在。不愿意现身,因此树荫马道上只我一人骑着马晃荡。我不大清楚他是怎么行动的,能在我有危险的时刻迅速现身,而平时丝毫见不到人,这本身就是一门功夫,不过显然,他并未因此自豪。

转过一道山弯,视线豁然开朗,东周素来以山水闻名天下,尽管只是座不知名的小山,景致依然如此秀丽,恰逢暮春,山野翠绿新彩,让人目不暇接,尤其山涧那一潭碧水、两条飞瀑,不管多阴郁的心情,看到后都会令人欢欣。

绿坡尽头,停了一辆小马车,旁边还有三五骑,看样子像是刻意在这里等我们,伏影难得现身,但看到马上那个“六子”后,脸色明显有些紧绷,毕竟昨天在他手上翻得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那“六子”到是不甚在意,乐呵呵冲我一抱拳,“大人可是要回六盘?”

多明白的事,早上送行时,就说了我要回六盘,这半路截住再问,可见定是有事相求,只点了点头。

“属下正要送我家夫人回六盘,恰好与大人搭伴。”

我看一眼马车,绿罗衣正好掀开帘子,冲我微微一点头,“晨露太重,大人不嫌弃的话,一同上车如何?”轻柔地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她既有邀请,我也正想问她一些事,也就不再推拒,下马上车。

虽然是她邀我在先,不过看起来她却十分拘束,想说不敢说,只是低着头,揪着玉佩上的流苏,那玉我认识,是武敖成婚时,我赠给他们夫妻的,总共一对,秀水那块上雕着天禄,武敖这块上雕着麒麟,一个招财,一个送子,喻意吉祥,看来武敖到是对她十分用心。

“你是六盘人?”

“嗯,六盘南镇。”六盘共有南北两镇。

“怎么会到这里?”

她抬头看看我,又咬唇低头

原来三月底正是她出嫁地日子,男方是北镇上的大户,算是有些财力,因为秦军到来,两边家人担心六盘要打仗,就急着想把他们地婚事给办了,因此也没再讲究什么排场,寻了顶轿子,雇了几个人,就把她送过去了,这么一来,也不用担心逃难时走散。

谁也没想到会在路上碰见武敖出行,依照时间计算,应该就是他往前锋大营地时间,因为山道被巨石堵了路,两队人马合力将石头挪开,这时让武敖瞅见了她的容貌,于是

“我不想再逃了。”当我问她想不想离开武敖时,她给了我这么一个答案,“他根本不敢带我走。”这个“他”估计是她地夫君,“而且,武将军答应过我,他会保护我的家人。”这么简单的承诺就可以得到一个女子的一生,有时候感情真得什么都算不上。

想到她昨夜面对武敖时的恐惧,能想像对她来说,做这个决定有多困难,而她的一切遭遇,却可能都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