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面色一白,委屈的看了周老夫人一眼:“姐姐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羡慕罢了——”

周老夫人看向昙华,喝了一口粥皱眉道:“昙华,你最近说话怎么总是如此夹枪带棒?朝华也不过是说了一嘴,至于如此么?自家的姐妹,应该相亲相爱才是。”

昙华微微一笑,“祖母却是误会了,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至于朝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朝华之后,昙华笑颜如花:“朝华,我记得郑家大表哥也是和我表哥同年的吧?今年不知道也下场不下场?你也该多关心关心才是。也不必羡慕我。我有表哥,难道你没有?”

“昙华的表哥难道就不是朝华的了?”周老夫人又言道,看向昙华。

昙华笑容不改,只是看着朝华:“祖母说得极是。所以,朝华还真不必羡慕我什么。我有的,朝华什么没有?是不是?”

朝华见没讨到好处,只低下头扮委屈。昙华瞥了一眼,然后也是低头冷冷一笑。若不是现在朝华还有用,哪里还有朝华蹦跶的地步?不过,朝华如今胆子可是越发的大了。

等到周老夫人用过饭。昙华便是起身准备出门。周老夫人纵然心中有什么不痛快,可是却也是绝不会明说,当下也是笑道:“替我祝云墨云徵那两个孩子高中才是。若是见了朱公子,也是说一声。”周老夫人是知道今儿朱轩然也是要下场的。在周老夫人看来,朱家自然是比魏家更重要。

昙华应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旁边跃跃欲试的朝华。灿然一笑:“朝华你也想去么?不过不是说今儿庄子上的人要来回话?到时候你记得提醒庄头,今年冬天的蔬菜可是多送些。昨年有些少了。今年府里又添了人口,若是再是昨年那样的分量,可是不够的。还有鸡鸭也多准备些。杨姨娘坐月子的时候这些是不能少的,还有太太那头,补身子也是不能少。还有杨姨娘生产之后,洗三和满月。也是不能马虎。”

昙华说了这么一串,顿时朝华的面色便是沉郁起来——事情这么多,周老夫人怕也是不会开口让她跟去了。朝华觉得……不甘心。凭什么都是李家的女儿,昙华就可以去,她不能去?而且方才昙华说的话。她也是不赞同的。她有什么比得上昙华的?身份比不上,吃穿用度上虽然看着一样,可是昙华那儿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精品?她呢?单单就是昙华永远压过她一头的事情,就让人咽不下那口气了。

可是朝华这些话是死也说不出来的。

周老夫人看了朝华一眼,又看了昙华一眼,最后却是出人意外道:“那些事情暂时放一放,朝华也跟着一起去吧。”

朝华自然是高兴无比,可是昙华面上却也不见失落恼怒。昙华只是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再晚可是赶不上了。”有什么可生气的?只当是带了个摆设就罢了。横竖朝华在外头,是从来都是温和贤良的样子的。

朝华只得打消了回去换衣服的念头。只是看了看昙华一身精致的襦裙,再看看自己身上半旧的裙子,朝华面色多少有些难看。

一路行至考场外头,昙华便是选了个好位置让车夫停车,自己坐在马车上候着。此时人倒是还来得不多。可是却也是初见规模了——琼州城下面还有许多镇,学子也是十分多的。琼州城本就是繁华的鱼米之乡,人自然不少,学子也是比其他各处更多些。

魏家的马车行过来的时候,昙华一眼便是瞧见了,当下便是让车夫下去拦车。自己却也不下车,只是坐着——这里人多,她若是下去,自然也是不妥当的。横竖她来,也不过是为了说几句话。

魏云徵一个箭步就从马车上跳下来了,见了昙华撩开帘子朝着这边看,忙喊了一声就赶紧过来了。魏云墨紧跟其后,在看见昙华笑容满面的样子后,也是露出笑容来。

二人先后上了马车。好在李家的马车不算小,倒是也不显得拥挤。

昙华瞧着二人一模一样的打扮,不由得笑了:“连外衣都不让穿,你们可小心别冻着了。笔墨可都准备好了?东西可也收拾妥帖了?点心准备没有?”

魏云徵不等魏云墨说话便是抢先抱怨起来:“可不是冻死人了?白天还好,夜里可是遭罪了。幸而你让人送了几匹北方的厚精棉来,二婶给我们做了衣裳,不然要真只穿一件单衣,可不得冻死?还有,点心也不许带那些,只准带薄饼,说是怕夹带。真是受不了。”

“好了,抱怨什么?又不是单只我们两个这样。”魏云墨怕昙华担心,便是忙咳嗽一声呵斥了魏云徵一句。

“幸而只有三天,忍耐忍耐也就过去了。好好做学问,千万别大意马虎了。”昙华柔声劝道,想了想又怕他们太看重这个给了自己太大的压力,便是又嘱咐道:“就算题目难答不上来也别逼着自己,没关系。等到你们出来了,到时候我亲自给你们做好吃的。”

魏云徵又抢在头里:“那可是说定了,上次你做的那个鱼就好吃,比厨子和酒楼里都做得好。”

昙华不由得笑了。纳闷的想——魏云徵总这么快言快语,活脱脱就跟孩子似的。难道光长了身子没长心眼?听说京城那头,可是都在给他物色亲事了。这样下去,将来新娘子不得烦心?不过跟着魏云徵肯定不会寂寞的就是了,这人能说能笑的。

“嗯,你别担心。”魏云墨笑着看了魏云徵一眼,却是又柔和的看着昙华:“三天而已。”

“嗯。”昙华也是一笑。该说的她都说了,其余的却是要看他们自己了。“时辰不早了,快点进去吧。”

二人都应了,便是要下车。

朝华一直没寻到机会说话,此时见再不开口可是没机会了,便是忙急着道:“朝华祝二位表哥高中榜首。”

魏云徵看了一眼魏云墨,含糊的“唔”了一声,随后便是没下文了。魏云墨则是停顿也无。

朝华直接就闹了个没趣儿,脸都涨红了。

昙华若有所思的看了魏云墨一眼,觉得有些奇怪——魏云墨可是从来都不肯与人为难,更是礼遇有加。他性子本就温和,纵然心中不痛快,也断然没有过这样的时候。朝华是什么时候让魏云墨讨厌到了这个地步的?

至于朝华的没脸,昙华则是浑然不在意——谁叫朝华要死皮赖脸的跟来的?

昙华过来,本就是为了送魏家两兄弟进考场的,如今事情做完了,自然也没有停留的必要,当下便是吩咐车夫准备回去。

朝华却是在此时急忙道:“祖母还让我们见一见朱公子——”

昙华看了朝华一眼,总算是知道朝华是什么意思了。敢情……朝华根本还没死心?今儿来,竟是为了朱轩然?

昙华可没功夫陪着朝华一起丢人,当下便是吩咐车夫掉头回去。只是却是没能如愿——倒不是车夫不停她的话,而是……前来送行的人太多了,此时根本就是水泄不通,别说掉头,走一步都是麻烦的。当下无奈,昙华只得耐性等着。不过她没那心思去看朱轩然来没有,只是闭目养神。

朝华则是一直留心着,看着朱家的马车过来了,忙吩咐车夫过去请人过来说话。

昙华睁开了眼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她想的却不是朱轩然,而是朱弦——朱弦今儿会不会送朱轩然呢?若是一会见面,会不会觉得尴尬?

朱家马车第一个下来的人,却是朱弦。昙华一眼便是瞧见了——说来也怪,朱弦虽然高,却也不算特别高,而且也不壮,衣服颜色也是普通的颜色。按理说,在人群里应该是不显眼的。可是昙华却是一眼望过去就看见了朱弦。更觉得……旁边的人站在朱弦跟前,分明都成了陪衬了。

那种气度和从容,和旁人是断然不一样的。几乎是泾渭分明,截然不同。昙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却是觉得,朱弦是真当得起人中翘楚这句话的。

要说今儿在这里的不乏身家高贵的,也不乏玉树临风俊美无匹的,可是在昙华看来,倒是都比不上朱弦了。

若真要说有谁比得上,昙华觉得可能是魏云墨——自然,那是因为魏云墨是她的表哥,在她眼里,自家人自然是什么都好的。不过要说实在的,魏家的几个少年郎虽然都是很优秀,可是还真比不上朱弦。

昙华有些出神的想——大约就是阅历的不同了吧?朱弦的阅历,放眼整个朝廷,怕也没有多少人能赶上。

跟在朱弦身后的,自然就是朱轩然。就在昙华看着朱弦出神的时候,二人已经走到了她们的马车前头。

第二零五章 怀疑针对

面对朝华的笑容,朱弦是微微点了头便是看向昙华:“魏家两兄弟进场了?”

很显然,朱弦并不认为昙华是刻意来送朱轩然的——毕竟两家的关系没那么好。至少昙华和朱轩然的关系还没那么好。

昙华笑着点点头:“嗯,刚才进去没多久。你是送朱公子过来的?”

“嗯。”朱弦点了点头,便是没再开口,只是看向朱轩然。

昙华自然少不得说了几句场面话,算是不失礼就罢了。倒是朝华,巴巴的说了一通好话,不过昙华看着朱轩然那副样子,觉得他怕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朱弦便是朝着马车看了一眼,立刻有小厮送了篮子过来,朱轩然接过,又看了一眼朱弦。

朱弦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朱轩然的背脊:“去吧,用心即可。”却是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是朱轩然听见这话,却是犹如听见了什么鼓励的话一般,眼底的光彩都是亮了几分。郑重的点点头,便是头也不回的进了考场。

昙华心道——看来朱轩然心里,必然是很看重朱弦这个大哥吧?怪不得是他送了朱轩然过来考试。

不过随后昙华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当下看了朱弦一眼,便是迟疑着问了出来:“考完试你们可是要回京城了?”

“不,等到明年开了春再上路。轩然继续在书院里待一段时间。”朱弦看着昙华,微微一笑如实回答了。顿了顿才问:“我听说你明年也要上京?怎么想起去京城了?”

“你怎么知道?”昙华愕然的看了朱弦一眼,只觉得有些惊讶——这人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朱弦笑容不减。缓缓答道:“听轩然说的。轩然是听魏家的两兄弟说的。他还问我,是不是干脆和你们一路。这样一来,路上也有个照应,他和魏家两兄弟也能一处读书。路上不至于太过枯燥。”

昙华点点头——是了。肯定是听朱轩然说的。随后心中又是一动:朱弦会和魏家的一起走么?

似乎看出昙华的好奇和疑问,朱弦又是一笑:“我已经答应了。”

昙华顿时笑起来,想了想又觉得自己高兴得莫名其妙。便是又忙收敛几分,客气道:“那到时候一路就劳烦小侯爷您照应了。”

“客气了。”朱弦言道,神情隐约有几分认真,不过一直带着笑,倒是也看不出什么。随后朱弦便是告辞离去,昙华自然也不会挽留,只是含笑目送着朱弦回了他的马车。

此时人潮已经松动。很快马车便是能动了,昙华便是吩咐车夫驾车回家。

路上朝华一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也没再说话。昙华也乐得清静,闭着眼睛靠在软枕上小憩。

回了李家之后昙华便是过去跟周老夫人回禀了一声,也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了。让人意外的是。朝华竟是什么也没多说,更没有多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昙华悄悄的吩咐醉秋:“最近留意着些朝华那头。”这是提防着朝华有什么坏水。

醉秋办事儿一向牢靠,也深知这事儿的重要,当下便是忙应下了。又心头将这事儿列为了重中之重。不过在那之前,醉秋又悄悄的跟昙华言道:“看守太太院子的一个婆子,本来儿子说亲事手里有些欠缺,可是突然大方了起来。而且,给儿媳妇的聘礼里头。还有一根赤金的簪子。”

昙华顿时明白了醉秋的意思,当下点点头:“算算也是关了一年多的时间了,如今杨姨娘已经要生产了,怕是太太坐不住了。不过不打紧,你看这就是,不必阻拦。随他们去。”接下来的好戏。她还指望着郑氏出大力呢。清净了这么久,也该热闹热闹了。

而且,周老夫人那头,怕也是动了这样的心思了。

昙华心里十分清楚,自从郑氏关禁闭不蹦跶之后,周老夫人就渐渐的觉得她才是不省心的,需要控制的。所以周老夫人一直扶持着朝华,想要平衡了她的势力,不让她太猖狂。可是如今明显的,没了郑氏的撑腰,朝华什么也干不了,只会装乖做委屈的样子。所以,周老夫人对郑氏怕是早就动了心思。

而且,最近郑瑜可是风头不错。为了和郑家交好,李家这头也要做出表示。

想到这个,昙华不由得嗤笑了一声——什么面子和尊严,在周老夫人和李恪非眼里,到底还是比不上官职重要啊。

杨氏第二天凌晨突然发动了,登时李家上下都是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而且开始奔走忙碌——周老夫人虽然不至于亲自去守着,可是却也是一直坐在床上念着佛:她希望送子观音给李家送来一个儿子。这样,李家的人丁才能兴旺。

昙华也是匆忙起身,穿了衣服匆匆绾了发便是赶了过去。

朝华也是赶了过来,说来也好笑——本来这事儿是该郑氏做的,可是郑氏这会子不能出来,周老夫人碍着身份不好过来,所以守着的竟是两个没出阁的小姑娘。不过好在这个时候也没人挑这个理儿。昙华对杨姨娘院子十分熟悉,杨姨娘的那些人也是早早得了杨姨娘的吩咐,所以对昙华是格外的尊敬和服从。

不得不说,昙华的到来,的确是起了一个坐镇的效果。至少,一个个看起来不那么慌乱了,忙虽然忙,可是有条不紊。不像是刚才,完全有些抓瞎的意思。

朝华是比昙华先到一步的,可是此时看着杨氏的丫头一个个被昙华使唤得溜溜转,顿时心头有些不好受起来。朝华掐着自己的帕子,有些阴沉的想:按理说,这会子这样威风八面的应该是她才对,毕竟名义上,可是她管着家。

不过昙华此时才没有功夫理会朝华的这些阴暗小心思,只是一门心思的将该吩咐的都吩咐下去,然后安静的坐在那儿等着杨氏生产。

杨氏第一次生产,肯定不会快。所以,怕是还有得耗时辰。于是春梅便是给昙华热热的沏了一杯香露过来,又让昙华靠着软垫子再眯一会。这会子昙华肯定是不敢走的。不然若是杨氏出了什么问题,后悔都来不及。

上一次林姨娘若不是最后几天昙华松懈了一回,怕也是不会出现那样的事情的。

想起林姨娘,昙华便是看了朝华一眼。

朝华却是没注意到昙华的目光,只是一门心思的想着自己的事情。

杨氏第一次生产,本来就紧张,加上疼痛,所以竟是显得格外艰难些。一直断断续续的叫着疼,期间产婆出来了好几回,少不得又跟昙华回话。

昙华最关切的还是杨氏的肚子:“我们姨娘如何了?孩子怎么样?都平安吧?”

产婆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胎位是极正的,平安生产不难,只是这位姨娘太紧张了,又不会用力,就怕一会儿早早用光了力气到了真正生产的时候反而糟糕。”

“这个就要看你们产婆的了。”昙华叹了一口气,“只要我们姨娘平安生产,我那有一份大红包。”

听见红包,产婆顿时笑容都更盛了几分,连声应了,又去了产房里头。

朝华此时像是突然想起来:“对了,我带了一根老参过来,快去让人切了熬了参汤来给杨姨娘喝下去,这样也能多几分力气。”朝华话音刚落,翠羽就捧着一个小盒子上来了。

昙华就着翠羽的手看了一眼,见是个少说也有个十来年的样子,当下便是笑了——看来朝华是早有准备啊。不过,昙华可是没打算用这个,只是让杨氏的丫头收了,却是笑道:“前些日子我不是让人送来一根五十年的?你去给姨娘熬一碗准备着,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先别喝。倒是去煮一碗荷包蛋让姨娘吃几口才是真的。”

生产是需要力气的,可是参汤的作用主要是保元气,并不是喝了就能有力气的。所以,最正经的方法,还是吃东西。

吃了东西,人才会有力气。热热的吃一碗东西,怕是杨姨娘的紧张也是能舒缓不少的。同样的,昙华还让杨氏的丫头进去劝解杨氏;“让姨娘不必担心,我们都等着呢,她定能平平安安的生产的。”

这是为了鼓励杨氏,更是为了让杨氏安心。

杨氏是知道林姨娘的事情的,所以杨氏最怕的,也是她走了林姨娘的路子。要知道,如今郑氏名下可是没有孩子的。

杨氏最怕的,大概就是这个了。

昙华的话却是让朝华的面色一点点变了——朝华觉得,昙华故意不用她的东西,分明是防备的意思。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面说的,意思就是怕她做手脚。朝华觉得很委屈,同样的也很恼怒:凭什么昙华就能以一副做主的样子安排这个安排那个?而她就没人理会,什么也不是?

所以当下朝华就爆发了,看着昙华连连冷笑:“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还怕我下毒不成?姐姐,你怎么能如此怀疑我?”

昙华定定的看向朝华,挑眉:“你觉得我是在怀疑你针对你?”

第二零六章 自找罪受

朝华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委委屈屈的低头否认了昙华的说法。只是那副样子,瞧着却是不甘心也不诚恳的。

昙华冷笑一声,却是没功夫理会朝华,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靠着闭目小憩。

朝华陪了一会,就烦躁的起身寻了个接口离开了。昙华只是微微张开眼睛瞧了一眼便是不再理会。

杨氏整整折腾了一天,到了傍晚昙华才听见一声儿啼的声音。当下精神便是一振,微微松了一口气:“终于生了。”折腾了这么一日,她也着实是累了。不过,这会子还不能走,还有件事情要问清楚了才行。

眼巴巴看着产婆从产房里出来,昙华只扫了一眼便是心中有了一些数。产婆的面色,不算是很好,笑容不够灿烂,显得有些勉强——

面对昙华的目光,产婆仍是笑着恭喜:“是位小姐。”

昙华面上没带出分毫,只让丫头给了产婆红包,便是让产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至于心里——却是有些松了一口气的。说实话,对于她来说,对于勤哥儿来说,这个孩子是女孩儿,是再好不过了。至少,勤哥儿就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毕竟,李家需要的是男丁。至于女孩子——再金贵又如何?将来不是一样要出门子?

最失望的,大约就是杨氏了吧,杨氏对儿子的盼望着实是到了一个几乎是望眼欲穿的地步。

杨氏将希望全部都放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可是现在看来,杨氏的梦想怕是破灭了。丫头和儿子的待遇,那是截然不同的。

不过。昙华觉得杨氏已经该知足了——要知道,郑氏可还没有儿子的。她能先怀孕然后平安生产,那已经是不错了。而且,家里这么多的姨娘。她能有个女儿傍身。已经是很不错了。女儿也好,儿子也罢,只要有就行了。

早已经准备着的奶嬷嬷进去将李家新生的姑娘抱了出来。昙华就着奶嬷嬷的手看了一眼——倒是个胖丫头。比起勤哥儿那会子实在是好看了不少。也更逗人喜欢些。

昙华看了一眼便是收回了目光,随后吩咐丫头:“去给老夫人报喜。”不过昙华相信,周老夫人是绝对不会觉得高兴的。而且,怕是失望更多些。这个小丫头的未来,几乎都能断定了。在李家,姑娘是从来不受重视的。

将来杨氏怕是还得更加努力才行。

而郑氏,怕是会松一口气。毕竟。只要不是儿子,就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不是?

昙华吩咐了一系列之后,然后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去歇着了。

晚上醒来之后,昙华便是听说了,她新生的小妹妹的名字已经定下了:妍华。倒是个很不错的名字。

妍华的洗三。自然是比不上勤哥儿,甚至周老夫人也没吩咐大办,更没请人来观礼。只有杨氏娘家过来了一趟,外加就是自己家里几个长辈。看上去,不仅是简陋,几乎能称得上是寒酸了。不过这是比照着勤哥儿那会的情景来说的。至于比对了姨娘的话,却是又不过了。毕竟,对于杨氏,周老夫人还是肯给几分脸面的。

不妥昙华却是听说。杨氏为了这个狠狠的摔了一回东西,发了脾气。只是纵然杨氏砸了整个屋子,那又如何?能改变什么?妍华从杨氏肚子里出声那一刻,便是已经注定了命运。

昙华将自己小时候戴过的一个银项圈送了过去,另外手镯脚镯也是一套。还有个羊脂白玉的平安锁。算得上是一份厚礼了。

洗三过后,自然就是满月。满月同样的也是没能大办。不过好歹比洗三的时候又强了几分。

杨氏出了月子反而比起没生产的时候更加显得瘦了些。不仅瘦,而且憔悴了不少。面上的颜色纵然是敷了脂粉也是掩盖不住。昙华倒是不觉得诧异——且不说其他的,单单是心里那份不甘心,就足以让杨氏觉得不好过了。而且,生产之后,杨氏那儿周老夫人便是没再送过补品过去。

不过,妍华却是被养得极好。一个月的功夫,几乎大了一圈儿,乌溜溜的眼睛也是睁开来。皮肤上新生儿的红也是完全褪了,看上去白皙而粉嫩。眉眼上倒是综合了父母两个的优点,由此看来长大了必然也是个美人儿。

周老夫人对于妍华并没有格外的热情,甚至是以前留在杨氏身上的目光,也是转在了春欣身上。

李恪非同样十分失望。不过却是比周老夫人又好了几分。

秋天很快过去,冬天也是过得极快。转眼间,便是又到了新年。妍华除了满月的时候露了一会脸,其余的时候,若不是杨氏提起,在李家倒是更像个透明的人。毕竟,妍华着实是太小了,也不会讨喜卖乖,自然而然的,便是不能吸引旁人的目光。

倒是勤哥儿又大了一岁,越发的会讨好周老夫人了。因为又是独苗,倒是让周老夫人更宠爱了几分。

昙华不露痕迹的教导着勤哥儿讨好周老夫人,又让勤哥儿发奋努力,加上勤哥儿本身也是不差,所以倒是显得比同龄人更显得聪明伶俐些。

郑家在过年的时候,派了郑长海过来送年礼。这样的态度和作法,实在是给足了李家的面子。朝华抓紧了机会,在周老夫人跟前又哭诉了一回,替郑氏认了错。周老夫人当是的面色明显便是带了几分动容和犹豫。

很显然的,周老夫人动心了。

郑长海这一次自然是留宿在外院,也没多留便是回去了。朝华去见了几回,都是神神秘秘的避开了人。

昙华对这些知道得十分清楚,可是却是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

郑长海带来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因为瘸腿,郑长君被退婚了。郑家为了这个事儿很是恼火。

于是,周老夫人便是又多了几分动容——虽然郑长君是罪有应得,可是到底还是在李家断腿的,若不是当时李家做出那副姿态,郑长君或许还不会瘸腿。若是郑家那头为了这个干脆豁出去撕破脸皮,也不再管郑氏,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昙华对于这些了若指掌,可是却是一直没有插手。甚至有些推波助澜。

郑家这头刚送了年礼过来,长孙家那头也是送了年礼来。长孙家过来的是一个大管事,一直负责和李家这头的来往。大管事还带来一个消息——长孙熙染中了举人,听说魏家要上京城,于是便是想着干脆和魏家一起去。路上也好照应昙华。

大管事将这话说得很直白,说话的语气还有点微妙。昙华当时隐在帘子后头,听得分明。想起这次大管事不如之前那样,便是有些明白了。长孙家,怕是对李家有些什么意见吧?不然也不能表现得如此明显。而且,这肯定不是大管事的意思。毕竟大管事再厉害,再有脸面,也是不敢拿这个开玩笑的。大管事敢如此,必然是主子的意思。也就是长孙家的意思。

长孙家,想借此表达什么。

昙华下意识的便是想了起郭磐那件事儿。若是因为这个……那倒是好了。

随后,昙华心中又是一动——长孙家怎么知道她也要和魏家上京城去?真真是奇怪了。按说,这事儿虽然不是秘密,可是却也绝对不是人尽皆知……这样一想,昙华便是有些狐疑起来。她觉得,长孙家说不定在李家安插了眼线。

可是,按说这是不可能的。李家虽然不是铁桶一只,可是却也绝对不是随便能安插进人的。

或者说,有谁故意将这事儿告诉了长孙家。是李恪非,还是周老夫人?还是……朝华?

昙华更倾向于前两者。朝华的斤两她是知道的。现在朝华应该没有那样的本事。

周老夫人已经爽快的答应了长孙家的提议:“既然是能一路互相有个照应,那是再好不过的。而且他们几个年轻人聚在一处读书,也更事半功倍些。”周老夫人的表现,完全就像是个慈祥和蔼的长辈。对晚辈充满了关切。

昙华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她是不想和长孙熙染一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