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华想着他本来也是这样的性子,便是没再说什么。他这样的想法的确是极好的。要知道人这一辈子很长,若是处处在意别人的看法和眼光,自己就会活得很累。

这样一想,她倒是忽然释然了——也更放松了。

随后司仪过来,又举行了许多仪式——撒帐,结发,结同心结,唱祝歌。最后还吃了半生的饺子——这个昙华自然是早就知道的。不过等到司仪问的时候,她虽然满面通红,可是却还是大声的答了。

这个时候,再害羞的新娘子也是不能不开口的。反而答得越大声越响亮,大家就认为越吉利。

等到这些弄完,天色都是彻底的黑了下来。司仪便是让人跟着一起退了出去,好让新人洞房。不过,却是又嘱咐了,等下子一定要喝交杯酒。

人走了之后,燕嬷嬷就让人送了一桌席面过来——自然和外头又不同,这一桌是特制的。菜色都是吉祥而有寓意的。不仅有菜,还有点心和果子。比如花生,桂圆,枣子,莲子,石榴等。

昙华却是先换了衣裳,又将满脸的脂粉洗了。不过也没素面朝天——薄薄的一层脂粉,不过分而且刚好又能让面色看起来娇艳些。

不过朱弦显然已经是高兴得有些傻了——不管昙华是什么样子,他都是灼灼的盯着看了,然后说好看。

昙华又好气又好笑,觉得朱弦约摸是有些喝多了。于是也不敢让他再直接喝酒,先给喝了一碗醒酒汤,又让他吃了几口菜,这才用合卺杯倒了交杯酒。朱弦笑眯眯的喝了。

喝酒的时候,朱弦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的喝多了,竟是含住了昙华的手指。

昙华的面上顿时便是有了霞光一般的颜色。朱弦的唇太滚烫了,让她觉得很不自在。而且,朱弦的目光……也让她很难不去在意。

喝过合卺酒,昙华也着实饿了,而且加上想到等下要……便是认真的吃起饭来。甚至多少有些磨磨蹭蹭的。

朱弦倒是也不催促,反而笑眯眯的替昙华介绍菜色,让她都尝尝。不过他自己倒是没动几口——昙华也不劝。喝了那么多酒,又喝了醒酒汤,还吃了两块点心,自然是不饿的。

只是,该来的总会来。昙华再怎么磨蹭,也是有放下筷子的时候。

不过朱弦倒是没有半点着急的样子,让人将饭菜都撤下去了,将门关好了,这才看向昙华:“夫人,咱们是不是该就寝了?”

昙华面上顿时烧了起来。几乎不敢看朱弦。不过,却是任由朱弦拉着她在床边上坐下了。

“先躺着说会话吧?”朱弦凑过来,眨着眼睛笑着说道。眸子亮晶晶的,里面的欢喜很明显。

昙华半推半就的脱了鞋子,又去了两人的外衣,然后并肩的在床上躺了下来。又将被子盖上了。朱弦还细心的将帐子放了下来,这样一来,虽然外头红烛不能熄,可是却是也不会太亮,只透着一点朦胧的光,不至于太过尴尬。

躺下后,朱弦果真是没有轻举妄动,反而真的和昙华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昙华渐渐的放松下来,却是连朱弦什么时候靠过来,和她紧紧贴在一起都不知道。

直到朱弦说着说着,忽然一下子将她吻住,她这才惊觉过来。不过她自然也知道这是必须的,所以忍着羞涩,虽然没有主动,可是却也没有不配合。

只是到最后,朱弦却像是一团火,将她也引得灼热沸腾起来,渐渐的忘记了羞涩和不自在,反而投入其中。

因为是第一次,朱弦显得格外的轻柔和怜惜,甚至有些小心翼翼。而且,也不敢肆意的索取。不过饶是如此,昙华也是累得不轻。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到了陌生地方的不习惯,反而睡得十分的熟。

倒是朱弦,温香软玉再怀,嗅着昙华身上淡淡的香味,几乎是煎熬了一晚上。

第二日昙华是被叫醒的——为了这个,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要知道,她以前可是从不会睡过头的。道了该醒的时辰,自然而然就醒了。可是这一次,可真是睡得太过了。甚至,她连朱弦是什么时候起身的都不知道。反正,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朱弦已经是妥妥帖贴神清气爽了。

更让昙华不好意思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朱弦不让丫头动手,反而亲手替昙华穿了衣裳。

不过,不自在的同时,心里倒是如同抹了蜜糖一样甜。新婚第一天,她和朱弦都是心情大好。

许是因为休息得好了的缘故,昙华倒是没有太多的不适。不过,也和朱弦的温柔有关系。昙华觉得,她嫁给朱弦,的确是做对了。其他人,未必就能够如同朱弦这样。

不过,夫妻之间的相处,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吧?互相体谅,互相关心,将对方放在心底,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这样下去,哪怕就是一个石头,也是能被捂化了。

昙华暗自下定决心,她也会如此对待朱弦。

吃罢早饭,昙华和朱弦就坐了马车出门——去景王府请安,然后还要进宫。

因为是新婚,她今日仍是穿的大红色的衣裳,头上倒是没戴太多首饰,不过却是听朱弦的将那个华胜戴着。整个人看上去大方又不失华美。

临进景王府的时候,昙华紧张的看了朱弦一眼。朱弦微微一笑,便是伸手将她的手握住。又柔声的言道:“别怕,我在呢。”

昙华点点头,也回了个微笑。然后深吸一口气,将紧张压下去。

下车的时候,是朱弦亲自将她扶下来的。而那之后,朱弦便是一直没松手,昙华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却也是舍不得得将手放开。想着好在衣袖宽大,倒是也看不出什么,最多就是觉得两人太靠近了一些罢了。

第三一八章

不过见到景王等人的情形,和昙华想象中却是又有很大的不同。原本昙华以为景王肯定是个严肃得很的老人,毕竟景王的威名着实响亮。而且,似乎越是家长,便是越喜欢在晚辈跟前做出一副严肃谨然的样子来。

然而景王并不是如此,至少虽然不至于和蔼可亲,可是却也不算严肃。在她和朱弦行了跪拜礼后,景王甚至和颜悦色的嘱咐了她几句:“以后你们单门独户的,虽然自己做主,可是凡事也要谨言慎行,有个分寸。不可太过放肆,不守规矩让人瞧着不喜。再有就是年轻夫妻在一处过日子,难免有个磕磕碰碰,你们也要互相忍让才是。切不可年少冲动,意气用事。”

昙华几乎是诚惶诚恐的应下了。态度上越发的尊敬起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景王如此,她自然是更要像个晚辈才是。而且,这些话,也的确是为了她们好。

倒是景王妃看着更严肃一些,目光也有些凌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回后,便是言道:“和王爷说的一样,我也是这个话。年轻夫妻,要互相忍让才是。尤其是李氏,男人家在外头打拼,难免有个心烦气躁的时候,也更累些,你就要多体谅才是。而且做妻子的,最大的功劳就是 照顾好丈夫和儿女,这才是本分。”

昙华也是恭敬的应了。

或许瞧着她的态度诚恳,景王妃的面上倒是柔和了几分,也有了几分笑意:“听说你在娘家的时候便是个能干的,有你在,我也可放心些。不过你若是有什么不懂得的,或是不知道该如何做的,也不能硬撑着,不管是我也好,世子妃也好,还是你二婶也好,都是可以问的。还有燕嬷嬷也是个老成周到的,你多尊敬些。让她帮衬你。”

昙华忙笑着恭敬的点头应了,丝毫没有勉强的神色。

其他人倒是再没什么——二夫人到底只是二婶,说了几句好听的自然也就罢了。至于世子妃——说白了,也不是亲生的娘亲,说什么也不要紧。而且这样的场面,总不能说得太难听不是?

不过,世子妃虽然没说什么,可是目光却是明显的透着一股子瞧不上的味道。

昙华也不放在心上——横竖别人再瞧不上她,她如今也是朱弦的妻子。这一点不会有半点影响。

景王府孙子辈的人倒是极多——妹妹弟弟一大堆,所有人一一被介绍过后,她记住的就只有两个——一个是朱轩然,另一个是世子妃所出的,和朱弦同父异母的弟弟,朱启。

朱启和朱弦倒是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反而和世子妃几乎是一个模子出来的。这也是朱启为什么能被她记住的缘故。而且。让昙华印象深刻的,还有朱启看她的目光以及对待她的态度。

朱启的态度是漫不经心的,而且并不掩饰自己瞧不上昙华的心态。倒是没有该对嫂子的半点恭敬之色。

昙华对朱启的评价也不算好——朱启比朱弦只小几岁,也算是个成年男子了。可是却是没有半点成熟稳重的样子。就是坐在那儿的姿态也让人瞧不上。说句不好听的,甚至不如勤哥儿那样挺直标准。朱启瞧人的时候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再加上似乎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完全就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

这样的人,无疑是很让人放心的。别说继承景王的衣钵,就是能不能守住这分家业也成问题。

昙华想起朱弦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为了上面的猜疑,哪怕是景王,也只能选择避讳和低头,实在是不能不说一句无可奈何。

从景王身上,昙华不由得又想——将来朱弦会不会也走上景王的老路呢?

这个问题,在进宫的路上,昙华便是悄悄的问了朱弦。

朱弦倒是笑起来:“自然是不可能的。我就是再能干,到底也和皇权没什么干系了。最多就只能是个权臣。只要小心一些,哪里就至于这样?还有,你的身份……也算是替我添了几分安全。若是真换成瑞安郡主,说不定我将来就得那样了。”昙华的身份不高,纵然挂着一个郡主的称号,可是没有强力的娘家支撑着,也不过是个好听的名号罢了。

而没有强力的娘家,就意味着不能帮着他争权夺利,自然叫人放心不是?

听朱弦这样说,昙华倒是彻底的放下心来。只是却又笑着看朱弦一眼,慢悠悠的反问:“那你娶我,莫不是就是看上了我是个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的?”

朱弦顿时大小出声,凑上暗哑着嗓子压低声道:“比起这个,我倒是更觉得,平日里看着夫人娇弱,以为是个瘦伶伶的,可是没想到身材竟是这样诱人。”

昙华错愕而又哑然——这可是算是明目张胆的调戏了?

只是除了狠狠的瞪一眼外加用手掐一把之外,她也不能做什么,反而惹得朱弦越发凑了上来。

昙华不由低声斥道:“你这个色狼。”

朱弦却是不以为耻,反而笑眯眯的点点头:“可不是么?这么大年纪才能娶个媳妇,我得将前头几年吃的亏补上。辛苦夫人了。”

昙华这才发现,朱弦不仅是肆意妄为不拘小节,更是有些油嘴滑舌。平日看着还好,可是如今算是彻底的去了面具,暴露了真面目了。 不由得有些气闷的嘟囔:“亏得我还只当你是个正人君子。”

朱弦哈哈大笑,根本不怕人听见;“做正人君子有什么好?若是真的正直了,说不得今儿我连媳妇都娶不上了。”

昙华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朱弦说的是什么事情——是那个时候故意损了她名声的那件事情。的确,可算是非常成功的,至少让她短时间内没法子嫁给别人不是?

不过,这件事情她想起来却是有些恼怒的,狠狠的掐了朱弦腰间软肉一把,冷哼一声:“你倒是很得意,只是你这样算计,到底拿我当什么了?我没跟你追究,你竟然还敢提起。”

朱弦顿时正了颜色,和方才孟浪的样子几乎判若两人,一本正经的言道:“昙华,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若不是当时我真的害怕你嫁给旁人,我也不至于如此。你这样好,一旦退亲,旁人还不得像是苍蝇一样的围上来?若是真被人抢了先,那我又该怎么办?若是你生气,叫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若是再回到当时,只怕我也会如此做。”

昙华听他这样说,倒是有些不好再计较,只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心头暗道:若不是朱弦除了这个之外在没有其他的过错,她也未必就愿意原谅他。她总不能嫁给一个处处算计她的人不是?

不过这会子她倒是也没什么可指使朱弦的,所以当下便是只道:“说话算数,只是我还没想好要你做什么,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如何?”

朱弦看着昙华眸子里带了一丝俏皮的样子,也是心头暗笑,不过面上却是诚恳:“好。”

一路说说笑笑的进了宫,昙华倒是已经全然忘记了紧张是怎么一回事儿了。直到进了太后宫中,朝着太后跪安后,听着太后威严却又不失和蔼的声音,这才蓦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摆放了。

朱弦却已经是起身来,还顺势扶了她一把。昙华自然而然的借力站起来,却是随后回过神来——也太孟浪随意了。让人看了,还不得笑话么?

果然太后轻笑了一声,不过语气却仍是和蔼:“好,我还怕你们年轻夫妻不知道互相体贴,朱弦又是个不细心的,如今看来,果然娶了媳妇就大不同了。古人说,成家立业,先成家才后立业,果然是没错的。瞧瞧,这成亲了,就是成熟懂事了些。”

比起景王妃威严而又带着敲打意味的话,昙华觉得,太后倒是更像是一个温和慈爱的祖母。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她倒是觉得放松了下来。果然,见太后和见一个祖母一样的老人,那感觉是全然不同的。前者让人心生畏惧,而后者,就让人放松多了。

太后又和气的问了些问题,多是问昙华的。昙华一一诚恳恭敬的答了,既不抬高自己,却也不至于贬低自己。

太后看着倒是真心喜欢,笑着言道:“以后得空的时候就进宫来,也好让我这个老婆子不至于成了井底之蛙,连外头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了。”说着,又留了昙华和朱弦用午饭。

只是还没等到用午饭,朱弦就已经是被天子叫去了。最后只剩下昙华在太后这里。

太后倒是个真和气的,处处安排妥当,昙华也是经过关夫人教导的,自然也没丢丑。

吃罢反又陪着太后说了一会话,太后只字不提当初派遣关夫人表露过让她做妾的意思,昙华自然也就当没发生过。倒是一派和乐。

临走的时候,太后又让人找出不少东西让他们带回家去。出宫的路上,朱弦笑着压低声音道:“瞧瞧,这一趟可不是赚了?”

昙华顿时笑了出声——赚是赚了,只是这些东西能当什么用?也不能换银子,送人也得仔细掂量过……除了能摆在屋子里好看之外,还能做什么?

回了侯爷府,昙华微微的松了一口气——最难的一关,竟是就这样过去了。倒是有些让人惊喜和意外。不过不得不说,却是为她和朱弦以后的生活开了个好头。

一开头就如此,昙华相信日后只会更好。

甚至像是旁人担心的纳妾什么的问题,她也多少有些把握——朱弦在婚前,就亲口允诺,他不会纳妾,也不收通房。倒不是他是个正人君子,而是他不愿意因为这个破坏了家里的气氛。更不愿意将来自己的嫡子被庶子如何了。

不得不说,朱弦这话是极其有见地的。要知道,多少人家最后闹得家破人亡,都是因为庶子庶女太多的缘故。一个娘生的尚且能为了利益翻脸,更别说不是一个娘生的。而且,妻妾之间的斗争,也是高门大户便是越厉害。

有了这个保证,昙华至少能放心一大半——至于以后朱弦是否会食言,她暂时不去想。不过,若是真到了那一步,自然也是有对策的。若是朱弦变了心,她自然也不会纵容自己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伤心难过。该如何就得如何。甚至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她也是能心狠手辣的。至于若是将来她不能生养,那又是另外一说

不过昙华相信,自己的身子很康健,孩子肯定是会有的。这个不必操心。

所以,如今看来,未来的生活,倒是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想起自己曾经发誓要得一段良缘,过上让旁人羡慕的日子。如今想来,算是实现了吧?

侧头去看朱弦,正好朱弦也朝着她看过来。四目交接之下,二人俱是会心一笑,眸中都有满足和欢喜。

第三一九章

成亲第二年的秋天,昙华被诊出了身孕。不仅是朱弦,景王和太后等人也是欢喜异常。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昙华到底没能去参加朝华的婚宴。只打发了已经嫁做人妇仍旧在昙华跟前做事的春梅去送礼。另外,也正好将勤哥儿接上京城来读书。

朱弦知道昙华对勤哥儿的重视,倒是积极的替勤哥儿找了个好师傅——虽然是个清流,官职也不大,可是学问却是着实好得很。就是天子也是交口称赞的。而且,那人的几个弟子都很优秀,尤其是大弟子,曾经做过状元郎,如今仍是被天子重用着。

这样好的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所以昙华立刻便是拍板下来,让勤哥儿上京来读书。就是周老夫人——纵然再舍不得,可是为了李家的未来,为了勤哥儿的前途,却也是十分支持。

好在如今勤哥儿已经大了,虽未曾脱去孩子气,可是比起一般的孩子,却又显得另外懂事乖巧些。

只是勤哥儿这么一走,朝华也出嫁了,李家的孩子就剩下杨氏膝下那个女孩儿。倒是显得多少有些冷清。

不过昙华却是知道——李恪非偷偷在外头养了一个外室,那个外室,可是已经怀孕了。至于为什么李恪非不敢带回家去,大约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女人了。毕竟,又有哪一个女人,喜欢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如今郑氏虽然被幽禁了,可是杨氏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昙华出嫁后,杨氏越发的有了当家太太的派头。

不过昙华却是并不在意这些——杨氏再怎么厉害,那也是个妾侍。就算郑氏去了,她也不可能被扶正。毕竟出身就那样了。而那个怀孕的外室,更不必担心。孩子生下来,纵然是个男孩子,抱回去养着了却也只能是个庶子。而且,外室生养的庶子,比起府里的妾侍更低几分。而勤哥儿如今大了,地位稳固,没有什么能威胁到的。

不过郑氏倒是让昙华有些吃惊——原本以为郑氏经历了那样的打击后,说不得会失去斗志和生机,而且身子又损伤得那样厉害,就是一命呜呼也不让人奇怪。

可是郑氏却是一直苟延残喘着,始终吊着一口气。只是每日里除了静养,却是什么也不能干。生活的地方,也被限制在一个小院子里,了无生趣的。每日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

而且,昙华听说,自从定亲之后,朝华埋怨郑氏,一直没再去见郑氏。每日里不是指桑骂槐就是发脾气的摔打东西。

昙华想,这样的情况下,郑氏这个做母亲的,心里该是有多难受?自己的孩子都讨厌自己,怨恨自己,光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不能忍受了。

尤其是昙华如今怀孕了,越发的能体会到郑氏的感受。

不过,至此她心底的恨意却是早就淡了。再想到郑氏和朝华的时候,也并不觉得如何憎恨了。就是曾经不知道让她从噩梦里惊醒过多少回的那些前尘往事,也似乎渐渐的模糊了,淡化了。甚至有时候努力回想,却已经记不得当时的情景。

这么着,算是放下了。

不过,她放下了。可是朝华却依旧不得不替郑氏的算计而付出代价——和郑家那头的亲事,是着实没法子退的。

昙华甚至听人说起郑长君似乎脑子有些毛病,不仅是个跛子,还是个傻子。

昙华也悄悄的让人打探了一回,得到的消息果然是郑长君当初被朝华砸的那一下子根本就没好利索。平日里看着似乎是好好的,可是突然就会变得疯癫起来,打狗撵鸡,调戏丫头,甚至有一回,光着身子在府里撵丫头,拉着丫头强行的要行那事儿。完全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廉耻了。就算别人唾骂,也只是笑嘻嘻的。

昙华觉得,与其是这样让人厌恶,倒不如直接成了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更好些。想想那些事情,又如何是人能做得出的?光是一想,就觉得心头嫌恶了起来。

可是朝华却是要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等待她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昙华甚至忍不住的对朝华多了几分同情——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她又不是圣人,做不到什么都不在意的宽宏大量。充其量,她就是个小心眼的女子罢了。被人欺负到了头上,她还是觉得要以牙还牙才好。

而且就算是后悔,那个人也不该是她。而是郑氏和荣氏才对。

不过,想想以朝华的本事,就算丈夫是个不靠谱的,可是她也未必就能吃亏。说不定最后反倒是荣氏后悔将朝华娶进门也不一定。

昙华的确是没猜错。朝华的确是将郑家闹了个鸡犬不宁。听说成亲后第一天,朝华做的第一件事请就是将郑长君以前沾染过的丫头都发卖了。而这么一发卖,竟然是卖了郑家足有三分之一的丫头。甚至,不仅仅是郑长君院子里的,就是荣氏身边的和另外几个主子那儿的,同样也是不能幸免。

这件事情被当做是笑谈一样迅速传开来——一部分人是觉得郑长君果然是个风流种子,竟然这样厉害和不知道礼义廉耻。而另外一些人,自然是看朝华的热闹。更幸灾乐祸郑家竟然娶了这么一个泼辣的媳妇进门。而且,不管是谁,都颇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为了这个,甚至昙华也受了不少影响。有那些素日就和她不对路的,便是明知故问:“那个郑家的李朝华,听说是你妹妹?她在娘家的时候也是这样泼辣?”

昙华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个难堪,可是被问得多了 ,到底是烦不胜烦,最后索性借着养胎的名义不大出门。这样一来,自然也就清净下来了。横竖她本来也不怎么喜欢交际应酬这样的事情。

不过,即便是如此,朝华的各种“光荣事迹”仍是源源不断传入她的耳朵里。有一次,听说朝华竟然当着荣氏的面,将郑长君狠狠的揍了一顿。甚至闹到了休妻的地步。

可是这件事最后却还是不了了之。昙华自然知道荣氏肯定是不会将朝华休弃的。要知道,郑长君这样子,还能找得到什么媳妇?总不能真提拔一个丫头上来吧?那成了什么了?

所以,荣氏不得不咬着牙憋屈的退让了。

可是换来的,却是朝华的变本加厉。朝华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若是退一步,她肯定不会也退步,反而会更加得寸进尺。再则,让了一次之后,下一次自然也就挺不直腰板,只能再让。

这么让着让着,荣氏不知不觉的就让朝华成了家里的霸王。不仅是荣氏要退让,就是其他人也同样被朝华收拾得灰头土脸。

甚至,听小道消息说,郑瑜为了这个,险些休妻。最后虽然是平息下去,可是却听说郑瑜另外买了一处院子,干脆每日也不回去了。而郑长海也一并跟着去了。

于是,在那个家里,朝华彻底成了绝对的霸王,没有人敢动一根手指,敢说一句重话。就是郑长君,也是服服帖帖——没办法,不听话就要挨打,打着打着,也就怕了。

昙华听着听着,渐渐的也就麻木了。只是时间久了,她甚至想去朝华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粗鄙的泼妇,而不是朝华原本的样子。后来,她也就不想再听这些事情了。横竖也和她没什么关系了。朝华过得好或是不好,那是朝华自己的事,不是么?

只是在昙华生下长子朱安禹的之后没多久,却是又被朝华震惊了一回——朝华竟然跑了。将郑家的财产几乎偷走了一大半,悄无声息的就消失了。

郑家的损失可以算是极为惨重——除了庄子田地,以及家中不好变卖的古董,所有能换成银子的东西都被朝华变卖了。同时,账面上能拿的现银,也全都拿走了。

荣氏气得中了风,留下极严重的后遗症,下半辈子都只能一动不动的瘫在床上——甚至连话也说不大清楚,更别说骂人了。

而郑长君彻底的成了没人管的——不发病的时候还好,一旦疯癫起来,那就是真的彻底没人管着,什么荒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甚至跑到大街上,看见漂亮的女子就上去拉扯。常常为了这个挨打。

兴许是觉得丢人,郑瑜竟然真的休妻了。而且,还不认郑长君这个嫡长子了。

若不是顾忌着郑氏那一层,昙华估计郑瑜大约得闹得李家家破人亡才算完事儿——

不过,昙华觉得,也许正是因为知道郑瑜不敢闹去李家,所以朝华才做得这样明目张胆。甚至于是无所顾忌。

至于朝华的去处自然也是众说纷纭——有说是跟野男人私奔了,有说是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所以才干脆走了去别的地方讨生活去。还有的人说,兴许是被人呢骗了,后头又被谋财害命了。毕竟朝华消失得也太彻底了,竟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昙华让人悄悄地打探了一回,可是同样也没有个结果。朝华像是人间蒸发了。不过朝华倒是也不值得人担心,她敢这样做,想必是早就安排妥当了,也有个周详的计划。再则,只要有银子,哪里还愁过苦日子?

起初昙华还以为朝华会想要报复她,可是却是没有。不知道朝华到是怕了,还是不想再让人知道她的存在。

等到昙华多年后再想起当初的这些,倒是觉得有些像是戏剧里的事情,竟是有些不真实了。而且,也让人觉得发笑——实在是有些荒诞不经。郑氏当初一个态度,竟然就造成了这样的后果。真真是造化弄人。

郑家的变故也好,或是郑氏自己身上的那些事情也好,其实说白了,起因就是因为最开始郑氏的态度。所以说,因果循环,果然是没错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朝华最后如何,或是郑氏以后如何,又和昙华有什么关系?她不过还是过着自己幸福恬淡,相夫教子的小日子罢了。

番外(上)

之前昙华正喝着一碗鸡汤,就见奶娘抱着孩子回来,当下笑着放下碗,示意奶娘交给她:“怎么样?外头可热闹?”

奶娘小心将孩子放在昙华怀里,笑着回到:“热闹,热闹极了。我也认不清谁是谁,只知道出去了就一直被人围着呢,都凑过来看小世子。都说咱们小世子长得像侯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