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话朱弦并不打算说出来。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将来能够做到自己现在所想的这般。

关夫人此行自然不仅仅是为了送东西,更是要留下来教导昙华规矩的。毕竟,许多事情昙华不仅没接触过,更是连知道都不知道的。关夫人的到来,可谓是十分重要和必要。

既然是封为郡主,那么昙华名义上也就算不得是李家的姑娘了。不过,太后体恤李家,所以仍是让昙华从李家出嫁。也让昙华依旧顶着李家姑娘的名头。

这一点,让周老夫人有些诚惶诚恐—-—对于这件事情,自然也就越发的精心了起来。至少嫁妆那头,是不敢马虎的。

魏家那头同样是十分在意此事——不过都是为了昙华高兴罢了。

一时间,昙华和朱弦的婚事,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快的传播开来,几乎让整个琼州城都沸腾起来。

朱弦和李家的门第只之差自然是一个话题,而昙华一夜之间从民女变成了皇亲,同样是个话题。

不过这件事也是有负面效果的——朝华就属于那个比较倒霉的。本来朝华是不会有人注意的。可是昙华这样出了大风头,连带着朝华也就被关注了起来。

这么一关注,就有许多事情掩盖不住了。

第三一五章

在昙华定亲一个月之后,在郑氏的张罗下,朝华也定下了婚。自然是和郑长君的。相比昙华订婚的热闹,朝华的订婚,则是显得冷清了许多。也就是走了个过场罢了。甚至周老夫人也没主持这件事情,不过是不得不出面走了个过场罢了。

朝华和郑氏自然都是憋屈无比的。不过却又有什么法子?朝华私底下也不是没闹腾过,可是在要么出家当姑子要么就嫁过去的两个选择里,朝华也不得不屈服。

嫁给郑长君,总比做姑子强。

但是,郑长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不是成了傻子,郑氏和朝华却是都被蒙在鼓里。我就是昙华,也不知道其中的详情——自然主要还是因为如今她的心思并不在这个上头罢了。

昙华如今已经彻底的丢开了郑氏和朝华的事情,只一心一意的张罗自己的婚事。

郑氏如今已经是彻底的去了光彩,也没了翻身的机会。杨氏倒是趁机爬上来了,很是风光。不过,也只是表面上风光罢了。实际上那些大权仍是紧紧地被周老夫人掌握着。而且,还有徐姨娘暗中被扶持上来,处处将杨氏牵制住。

昙华将这些事情彻底丢开,每日要么是做针线,要么是看书练字。再要么就在厨房里。再加上和勤哥儿相处,竟也是忙得抽不开身。对外头的事情,也就渐渐不闻不问了。横竖,也闹不出什么事儿来。

朝华定亲后没多久,就是小年了。因为朱弦的缘故,李家格外重视这个小年,倒是过得热热闹闹的。

只是这样的热闹到底没维持多久,就在小年过后没多久,郑氏那个虚弱不堪的孩子到底还是挣扎着去了。郑氏做了许多努力,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可是却都不济事。

郑氏一下子便是被打击得连床也起不来了,只能静养着。

因为没满周岁,那孩子最后连祖坟也进不得,也不知道被埋在了哪个角落里。自然也不可能大肆的办丧事,甚至还得遮遮掩掩的。只是请寺庙里做几日法事,府里按照规矩挂了几日白,也就再没折腾什么。

虽然没操办丧事,可是到底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多少还是让李家蒙上了一股子冷清黯然的味道。

昙华知道这个事情后,长叹了一声亲自抄写了一份往生咒送去寺庙里供奉了。也算是对那孩子的一份心意了。

不管怎么说,那孩子的确是个可怜的。生下来,一日福也没享,反倒是吃了许多苦楚。

郑氏彻底垮了后,朝华自然也是再也折腾不起来。李家倒是过起了安稳平静的日子来。纵然有些小波澜,可是却也影响不了什么。

朱弦在回京之前,几乎每隔一两日就偷偷的见昙华一回。不过两人见了面,也只是说些话并不曾再做什么。所以昙华身边的几个丫头,也就只当不知道。就是奶娘王氏也是如此。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的举动倒是让二人无形之更亲密贴近了一些。相处起来也更加默契了一些。自然,感情上也是更上一层楼,也发的有一种蜜里调油的感觉。

只是这样的日子却似乎过得比平日更快,几乎是一晃眼,朱弦就到了该出发的日子。送别的时候,昙华颇有些舍不得,抿着唇说不出话来,几乎恨不得不让朱弦上船去。

朱弦自然也是舍不得,可是却也不能再耽误下去——本来也已经将回京的日程往后推了好几日了。再这么下去,怕是一辈子也回不了京城了。而且他回京城是要办正经事情的。去边关的事情,并不是他能耽误得起的。

朱弦轻轻地捏了捏昙华柔软的手,颇有些舍不得,却也是硬着心肠说了道别的话。只是末了又添上一句;“放心,我会给你写信。等到明年春天,我就来接你了。”

那个“接”自然是说迎娶昙华过门的意思。

昙华微微红了脸颊,却是又忍着羞涩认真的点了头,含糊而飞快的回应了一句:“我等你。”然后将她去寺庙里求的平安符塞进朱弦的手里。一起塞过去的,还有她做的荷包。荷包是云青色的,配了紫金色的绦子和穗子,上头绣的是个麒麟。纵然不过巴掌大一点的图案,可是却是极为精致。昙华是花了不少功夫的。

“你喜欢的那个点心,我交给燕嬷嬷了。”昙华又嘱咐一声,然后便是越发的舍不得,甚至眼睛都酸涩起来。当下急忙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然后露出笑容来:“好了,你快船吧,早去早回。”

昙华自然知道朱弦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所以,再怎么舍不得也只能送朱弦离开。不过,好在也就一年的功夫。如同朱弦说的,明年他也就回来了,到时候他们天天都得呆在一处,甚至是腻味也没法子。

昙华心道,她是不会觉得腻的。

不过,朱弦离开的这段时间,昙华也是极其忙碌的——首先要绣嫁妆。即便是嫁衣不用自己张罗,自然有宫里送来,可是要做的针线也不少。长辈那儿是要有所表示的,而新房里的床单被褥,床帐,以及朱弦的寝衣等等,都是要她亲手做的。这个昙华也不想假手他人。

自然,要忙的还不仅仅是这些。最重要的要好好跟着关夫人学习规矩—皇家不比寻常百姓,那些规矩实在是繁复得很。比如,见什么人行什么礼,说什么话,都是有讲究的。还有成亲时候的一套规矩,都是要熟练的。

而且,她和朱弦成亲之,还得进宫去给太后皇后请安。这个更是极为重要的环节,半点不能马虎。

学习这些,一点儿也是不轻松的。用关夫人的话说,这会子偷了懒,将来只会丢了面子——况且,她这样的情况,是不少人等着看笑话挑毛病的。

就是为了这个,昙华也不得不一丝不苟的做到最好。

昙华倒是也不觉得有多辛苦,只是有些枯燥罢了。不过,关夫人这样严格要求,倒是让她没了胡思乱想的功夫,所以倒是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仿佛也没几日功夫,春夏秋冬也就过去了。一下子就又到了年底。

朱弦却是还没回来。说是得过完年稍微回暖的时候才能回来。昙华算了算日子,觉得有些心疼——这样一来,朱弦刚赶路回来,就得准备成亲的事情,然后没几日又要来琼州迎娶她。

不过,除了担心,她也有期盼——又有些惶恐。想到成亲之后要面对的种种事情,多少也是忐忑不安的。但是却也不至于心里没底,甚至于害怕。

昙华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应对这些事情——关夫人也帮着分析过。说白了,只要不住在一处,纵然景王府的那些人再不喜欢她也好,也不会有什么刁难。毕竟,还要脸面不是?而且就算是想要做点什么,一个月就见面那几次,哪里来的机会?

再则。就是冲着太后给的这个郡主名号,也是要和气些的。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

昙华的这些惶恐和忐忑,不过是所有新嫁娘都会有的感觉罢了。毕竟,要从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去一个完全陌生的新地方,任谁也不会觉得完全没有感觉。多少也是有些忐忑不安的。这个正常。

今年算是昙华在李家过的最后一个年。自然是要好好操办。不仅是李家,就是魏家那头,也是接了昙华过去住的。

看到史老太君那副舍不得却又替她欢喜的样子,昙华一下子就觉得有些伤感起来——然后便是觉得,她是应该趁着现在好好的再和这些亲人相处的。毕竟以后去了京城,回来的机会怕是寥寥可数。要知道,好多女子嫁人之后,一辈子没再回娘家的也是不少的。

一来是太远了,二来则是没时间。成亲之后要相夫教子,要侍奉长辈,还要管家,哪里就能抽出身来?

云氏和史老太君少不得教导了一些昙华该如何与长辈相处,又该如何和丈夫相处的私密问题。做姑娘,和做媳妇是截然不同的。

因为过年,魏云墨也是从京城回来了。昙华看见几乎是变了样子的魏云墨,这才惊觉自己自从定亲之后,竟是没再好好的和魏云墨说过话了。

所以,当魏云墨关切的问她过得可好的时候,昙华心里一片愧疚。

继而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些事情来,顿时又开始不舍了

下意识的,昙华便是想要弥补一些。想要多和魏云墨亲近一些。

可是,魏云墨却是有些清淡疏远的味道。昙华除了难过,更是自责。自然也想要恢复。只是每每她去寻魏云墨,魏云墨却是总似乎在故意回避一般,不是找不到人,就是借口又事情,说几句话就赶紧的走了。

一来二去的,昙华便是有些恼了,这日干脆将魏云墨堵住了,开门见山的问到:“表哥是不是厌弃我了?”

第三一六章

魏云墨顿时便是凝住,却仍是不敢看昙华,好半晌才言道:“这是什么话?我如何会厌弃你?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好妹妹。难道自小的情分都是假的不成?”

昙华皱着眉,却是并不大相信这个话,仍是质问的语气:“那你避着我做什么?”

魏云墨不自在的笑了笑,“哪有?我是真的有事。”

他这样说,昙华自然也不能咬着非要说是魏云墨就是为了避开她。所以当下沉吟片刻后便是认真的看着魏云墨言道:“表哥,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哥哥。小时候是,大了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我不想我们年岁大了,反而不如小时候那样了。如果是那样,我倒是宁愿我们不要长大才好。”

魏云墨听了这话,倒是怔神半晌,许久也是喟叹一声:“若是真的不必长大,反而好了。”若是不长大,就不会有这样多的烦恼了吧?再想想昙华方才说的将他当成亲哥哥的话,顿时心底都泛起了一丝苦涩来。不过,苦涩过后却又是释然——是啊,总归还是兄妹,这么多年的情分还在,总不至于一下子就陌生得如同路人了。

即便是不能……可是能看着她过得好好的,那也是好的。

“你和朱弦的亲事——”魏云墨迟疑了一下,才问了出口,垂着目光:“他家里那头可是妥当了?”

昙华听了这话,顿时便是明白过来,朱弦这分明就是不放心。当下不由得抿唇一笑,眼底有了几分明媚的意思:“嗯,你放心,是我自己选的。他家里那头,他説过也是妥当的。而且太后都肯给脸面,到时候还有谁会为难我?”

“那就好。”魏云墨微微松了一口气,心底虽然失落,可是看着昙华欢喜的样子,却也是勉强一笑:“你们成亲后,我也差不多该去京城了,到时候若是有什么事儿,只管告诉我。”说这话的时候,魏云墨心头却是想着,若是朱弦敢欺负昙华,那么他必然不会轻饶了朱弦。

只是魏云墨却是没曾想过,他又能如何不轻饶了朱弦?

二人又说了一回话,面上瞧着倒像是没了异样,似乎已经恢复如初了。

云氏知道了这件事情后,瞧着自己已经可以算做是成年男子的儿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低声劝了一句:“有些事情,是上天早已经注定的。你就是再放不下也只能是那样。若是那不是昙华的主意,我自然也不会拦着你,可是既然如今是这幅样子,那你也该早早放下才是。”

魏云墨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云氏见他懂事,心头却是更加心疼——谁不是从年少时候过来的?这份心思,她难道就不明白?其中的滋味,以及现在魏云墨的难受,她都是懂得的。只是这样的事情,却也本来就是没可奈何的事情。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怪只怪,天意弄人就是了。

云氏又叹了一口气。

不过昙华却是不知道这些的,仍是忙着自己该忙的事情。如今和魏云墨和好,她心里也没了疙瘩,自然也就更加的欢喜高兴。做起事情来,劲头自然也就更加的足了。

等待成亲的这段时间里,自然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的。比如瑞安郡主,就已经是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昙华听人说起来的时候,只听见人形容盛大而热闹的婚礼。以及那铺陈了半条街的嫁妆。倒是没有人提起瑞安郡主曾经差一点嫁给朱弦的事情。

那件事情,就这么被揭过去了。不过,世界上有些事情本就是如此。你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在旁人眼里或许根本就不值当什么。

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昙华总算是接到了朱弦回京的消息。而此时,他们的婚期自然也是临近了。

一改之前的紧张和担忧,昙华忽然就镇定了起来,有条不紊的将她应该做的事情都做得妥妥帖帖的。

而李家,却是已经开始了紧张的准备。嫁娶之事,不管是在什么样的人家里,都是大事,都是必须重视的。尤其,昙华和朱弦的婚事还是这样一件万众瞩目的。李家自然是不敢马虎的。

就是周老夫人,也是一改之前悠闲享乐的老太太样子,亲自的操办和忙碌起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不忙,又谁忙呢?郑氏如今几乎是没了这个人一般,而杨氏再能干,也是个妾侍。正经的,能够操办这件事情的,也只有她一个人了。

等到成亲前头几日,朱弦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因为是要迎回京城的,所以便是没有布置新房,到时候迎亲也直接迎上船去。或许正是出于这种考虑,所以朱弦这次带来的船,是极为气派和宽大的。毕竟,除了人过去,还有大笔的嫁妆。

朱弦将成亲所有的安排都是细细的说给昙华听过的——自然二人见面的时候也不是多光明正大。甚至是有些偷偷摸摸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反而两人都有些甜蜜和兴奋。那种感觉,倒像是两个要商量着如何去偷油的老鼠似的。偷偷摸摸,却也着实快乐。

甚至,两个人还抽空好好规划了一回将来生活的景象,要一起做什么事儿。甚至,还说了要生几个孩子。

原本昙华说这个是有些害羞的,不过她到底比一般的少女不同,所以最后,反而倒是说得兴奋起来,叙叙的说了一大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刚刚用水仔细冲刷过的宝石。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眼睛,耀眼得压过一切。

而朱弦,倒是因为这个,反而一下子洗去了赶路的疲乏。显得精神奕奕起来。自然,也有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

几日功夫,说起来好像还是很长,可是忙碌起来,倒是快得像是一眨眼功夫就过去了。

到了迎亲那日,不到三更天,昙华就被叫了起来。光是沐浴,就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沐浴的时候,也不像是自己洗澡那样简单,不仅有许多讲究,而且还要做许多事情——比如洗澡水里就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是特制的。而洗完之后,还要在身上抹上药膏香粉什么的。这么着,自然是无比的费事儿。

洗完澡,还得开脸,先用热鸡蛋滚过,然后用细细的红线将面上的汗毛尽数拔去。开脸的妇人也是专门请来的,手艺倒是挺不错,至少昙华没感觉到疼。

开脸的时候,云氏进来了。如今郑氏不得出面,她这个舅母正好过来充做娘亲的角色。

开过脸,云氏亲自替昙华梳顺了头发,还说了好些吉利的话。只是那些吉利的话儿在这个时候听来,却是莫名的有些伤感的味道。

昙华不自禁的红了眼睛。云氏同样也是如此。

随后云氏和昙华细细的嘱咐了一些话,其实这些话都是曾经说过,甚至不下一遍的。可是这个时候,云氏却似乎忘记了,说得很认真。昙华自然也听得认真。

梳了头之后,云氏又亲手帮着昙华穿上了嫁衣。不得不说,宫里做的东西的确是外头不能比的——而且还是规制的东西。不仅华丽,而且还有许多讲头在里面。光是穿那衣裳,就又足足的花了半个时辰。

等到穿好了衣裳,云氏便是让媒婆给昙华化妆。昙华纵然有心不愿意被涂上厚厚的白粉和胭脂,弄得根本看不出本来摸样,可是却也是无可奈何。没办法,谁做新娘子都是这幅样子,要想别出心裁,那是不可能的。

最后戴上了当初她及笄时候朱弦让人送来的华胜,最后又戴上了凤冠——凤冠不仅大,而且重。听说做的时候,光金子就用了足足的二十两。二十两,可是整整的两斤了。更别说,再加上宝石,东珠,玉片什么的了。

昙华戴上了这个之后,根本就是连低头也不敢了——怕掉下来。

云氏让昙华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转了个圈儿。这才满意的点了头。自然,其他人便是忙狠狠的赞叹了一回——虽说多是奉承,可说的也是事实。这样的凤冠霞帔,并不是人人都能穿戴的。就算你有钱,可是这些东西,不仅是代表了身份,更是有钱也未必就能做得出来的。能进宫吃皇粮的,那手艺肯定不是外头这些人可以比的。

那些成亲的妇人,自然只是感叹。可是一些没成亲的姑娘,可就是感叹中带着羡慕和嫉妒的。

弄好之后,时辰其实还早着。周老夫人抽空过来了一趟,说了几句话。倒是勤哥儿却是赖着不肯走——哪怕哄他去前头问姐夫要红包也哄不走。甚至还一直抓着昙华的手不放。

云氏取笑了一句:“你倒是知道你姐姐这一出门子,以后回来就不容易了似的。”

勤哥儿顿时瘪嘴哭了出来。虽然没说话,可是眼里的确的惶恐不安和舍不得的。

昙华看着心里难受,也是险些哭起来。也顾不得会不会弄皱衣服,将勤哥儿揽在怀里好好的安慰了一回。甚至还说,让勤哥儿好好读书,将来好去京城学院的话。

勤哥儿认真的应承了。只是还是直到朱弦迎亲的队伍到了大门口,才被人抓了出去。

迎亲虽然热闹,却也是一件琐碎累人的事情。一道道的规矩下来,等到朱弦将昙华送上花轿,已经是到了中午时分。待到上了船,又折腾了好一阵功夫,船扬帆出发往京城去之后,昙华才算是彻底的可以歇着了。

朱弦挑了盖头,然后昙华便是忙不迭的梳洗了。又换了一身红色的常服,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一想到等进了京城后还得再折腾一次,便是多少有些心悸。

朱弦自然是穿了一身大红。他倒是没怎么穿过颜色这样鲜亮的衣裳。不过倒是也不差,喜气洋洋的,看上去很是精神。

朱弦显然也是又累又饿,所以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是头也不抬的。不过,朱弦却是替昙华夹菜好几次。昙华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却还算坦然——心头自然是十分甜蜜的。

吃过饭,朱弦又和昙华说了些话。比如京城接亲的时候,是在侯爷府的,不过第二日却是要去给景王请安的,然后还得进宫一趟——这些都是不能省的。

昙华自然也是心里有数,又问了一些朱弦细节上的事情,倒是也不觉得这样相处着有什么不好意思或是尴尬的——换成别人,刚成亲这么坐在一处,可不得尴尬?

说了一会话,朱弦又陪着昙华去外头看了一阵子风景——昙华还是第一次坐船走这么远。所以倒是也很新奇。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却是又不能睡在一处——虽然是迎了亲了,可是还有些礼仪没成呢。在到京城举行完剩下半部分的婚礼后,他们才算是正经的夫妻,才能洞房的。

不过,在那之前,除了不在一处睡,白日里倒是都呆在一起的。

朱弦去的地方多,见识广,加上春天各处沿岸的风景也好,所以两人倒是常常站在船上看风景就能说半日的话。

这么着,加上走水路也不觉得有多累,所以昙华反而得了机会好好的休养了一回——不过几个丫头倒是没这么好命,甚至夏竹和蕙芯,都是晕船得厉害。

好在早就备下药,总算是没怎么样。

到了京城港口的时候,正是晚上。朱弦派人回去报信,准备第二日直接从船上迎亲过去。昙华晚上听着水声,倒是又有了在琼州城出嫁那会子的紧张,竟是翻来覆去的好久没睡着。

过了明天,她就是朱弦的妻子了。以后她和朱弦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要在一处过日子。

昙华忽然就有了一种做梦似的感觉,仿佛一切都不真实。

这样的感觉,一直维持到了第二日的时候。

朱弦自然早就回去准备迎亲了。而昙华,也是不能多睡,早早起来梳妆——然后又将那一套成亲的装备给穿上了。

直到套上了凤冠,昙华被压得脖子都是一酸的时候,那种恍如梦里的感觉却又是消失了——感觉到头上的重量,以及头皮被扯得木木发疼的感觉,昙华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就彻底没了功夫去感叹那些有的没的。

第三一七章

这一次自然比起在琼州城的时候更加显得要奢靡一些。也更热闹些。只是刚下了船就坐这样晃晃悠悠的轿子,却是着实让人有些受不住。等到到了侯爷府的时候,朱弦踢轿门扶着她下来的时候,踩在地上昙华甚至都是觉得脚下软绵绵的,全然没有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至于人——早就晕乎了。

不过朱弦扶得很稳,感觉着朱弦手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温度和力道,昙华渐渐的便是安稳下来。今儿算是她第一次和朱弦的几个长辈正式见面,之前她就见过一个世子妃和一个二太太,而且还是那种情况。昙华多少是有些紧张的。

再怎么说以后不用每日在一处,也没机会闹什么矛盾,可是她总还是希望朱弦的家人能喜欢自己不是?

一步步跟着朱弦跨过大门,又过了马鞍火盆,走过五谷路后,总算是到了正厅里。礼堂也就设在此处。昙华被盖头遮着,自然除了一片红色压根就看不见其他的。一切只跟着朱弦行动,听见司仪让拜,她就跟着朱弦拜,让起就跟着朱弦起。

拜天地,拜父母,夫妻交拜后,只听得司仪一声“礼成”。昙华顿时觉得心头一直有些惴惴的东西一下子就落在了实处。现在,她就和朱弦是正儿八经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昙华被送进了新房,其他人自然就是去吃酒席。新房里倒是没有陌生人,伺候的都是当初在琼州城进过的。尤其是燕嬷嬷。有燕嬷嬷在,昙华自然也不会觉得不方便。更不至于拘谨。

昙华想着应该是朱弦安排的,不由微微一笑——朱弦办事的确是十分妥帖的。想得很周到。又细心。倒是和一般的男人不同。

昙华趁着朱弦在外头喝酒的功夫好好歇了一回。然后略微的用了些东西——也不敢敞开了吃,怕有人过来。毕竟来看新娘子的也不能拦在外头不是?而且,一会儿还有一套规矩要守呢。

朱弦比司仪更先过来一刻钟。似乎是特地过来看她有没有不习惯的。兴许是喝得有点多的缘故,朱弦的脸都有些红了,可是一双眼睛却是越发的明亮幽深,灼灼的放出光来。看着昙华的时候,更加的肆意和温柔。

昙华只觉得多少有些心慌——被人这样看着,谁也不能坦然相对。

朱弦放肆的看了好一阵子。末了突然笑嘻嘻的称赞了一句:“真好看。”

昙华一时错愕,随后也忍不住笑了——哪里就好看了?新娘子似乎都是一个样子的,脸上用粉抹得白白的,擦着红红的胭脂,嘴巴上也是嫣红的涂得小小的,樱桃一般。眉毛又细又弯。

这样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可是也不可能难看。

昙华想着,若是有那些婚前没见过的,会不会新娘子卸妆之后,新郎官反而吓一跳,认不出那是自己的妻子了?

这样想着,就越是忍不住笑。

朱弦也跟着笑。看上倒是有些让人心软。昙华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提醒:“待会还有好多人呢,你还要不要脸面了?”若是让人瞧见朱弦这样,怕是也会觉得惊奇吧?

朱弦却是浑然不在乎:“管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