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嬷嬷与杨梅屈膝应了一声,一个陪杜衡回房,一个跑出去叫杜大海的心腹小厮铜锤。少倾,铜锤小跑进来,杜大海立刻指着杜福喝道:“把这欺主刁奴拖到前院,传齐府中所有下人,本将军今日要当众打杀这狗奴才!”

铜锤吓了一大跳,这杜大管家背后可有靠山,他的娘是老夫人身边的极有脸面的嬷嬷,他娶的填房老婆又是跟着夫人陪嫁到将军府的丫鬟春桃,如今春桃也是夫人身边的管事媳妇,真要打杀了杜福,岂不是活活打了老夫人和夫人的脸?

虽然吃惊不小,可铜锤是一根筋,只听他家将军一人的吩咐,所以杜大海一声令下,铜锤上前一把揪住杜福的后脖梗,轻轻松松的将他提起来拖了出去。

杜大海紧随其后,他临走之前还不忘记对杨梅吩咐道:“好生服侍你家姑娘,你和橘红都是忠义的,老爷不会亏待你们。”

杨梅低头应了声“是,奴婢恭送老爷…”,便屈膝行礼送杜大海,杜大海点点头,迈开大步走开了。

杜大海一走,杨梅赶紧去将园门关好,然后飞也似的冲入房中,激动的叫道:“姑娘姑娘,老爷命奴婢好生服侍您呢。老爷还说要打杀欺主的刁奴杜大管家呢。”

杜衡沉着脸冷声道:“我听到了。”

杨梅见姑娘还是冷着脸并没有一丝高兴之色,忙扭头看向寥嬷嬷,寥嬷嬷无奈的摇了摇头,刚才她已经悄声劝了一回,奈何姑娘就是不松口,显然心里还记恨着她的亲爹。

“姑娘,老爷都已经来看您了,您刚才那样老爷都没有生气,您就…”寥嬷嬷不死心的又劝了起来。只是刚说了半句便被愤怒的杜衡打断了。

“我就怎么样?七年了,他就来西园一次,我难道就要象哈巴狗一样摇尾巴么?”杜衡气极口不择言,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寥嬷嬷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心中都没有一点点不高兴,有的只是满满的对姑娘的心疼,若不是这七年来姑娘过的实在太艰难了,姑娘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杨梅本也想劝几句,可是见姑娘正在火头上,苍白的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她什么都不敢说了,只默默走出去给姑娘倒杯白水送来。

建威将军府前院有好大一片空地,杜大海命铜锤将杜福拖到此处,这一路走来杜福早就醒了,只是他不敢声张,仍然紧闭着眼睛装死,府中谁不知道他杜福大管家,不用多久就一定有人报到老夫人和夫人跟前,想想老娘和老婆在老夫人和夫人面前的体面,杜福心里倒没有那么害怕了。他坚信老夫人和夫人一定会保下自己。

杜福想的的确没错,他还没有被拖到前院何老夫人与苏夫人便得了消息。杜福的娘一听说儿子出事,立刻求到何老夫人面前,何老夫人对杜福这个大管家还是相当满意的,立刻命人备轿径自前往前院。

而苏夫人那边情况却又有些不一样,因为苏夫人如今怀了身孕需要静养,所以杜福家的没敢直接捅到苏夫人跟前,只是让两个小丫鬟在苏夫人窗下说小话儿,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进苏夫人的耳中。

苏夫人一听丫鬟的对话便立刻命人将杜福家的传到面前,杜福家的一边哭一边说,哭的那叫一个可怜。听的苏夫人心头火起,一叠声的催人备轿,救下杜福只是顺带着的,她主要的目的争自己的面子。

何老夫人与苏夫人这婆媳二人一前一后坐着暖轿赶到前院,此时,杜大海正命人召集府中下人,还没有开始正式打人…

☆、第二十一回冷漠如斯

看到老娘和妻子一前一后坐着暖轿赶来,杜大海的脸色越发阴沉了。此时对于大女儿的愧疚占据了杜大海的全部心神。在杜大海看来,自己常年在外征战,也就是这半年以来在府中的时间略长了些,大女儿之所以受那样的委屈亏待,全都是老娘的不闻不问和妻子的虐待所致,杜大海绝对不愿承受其实根子出在他的身上,但凡他早早发了话,何老夫人和苏夫人也不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虐待杜衡。

“老爷,阿福有错,老奴代他向老爷请罪了…”还没等主子们说话,杜福娘一见儿子额头上满是鲜血,便扑通一声跪倒在杜大海的面前,大哭着说了起来。

杜大海连看都不看杜福娘一眼,只看向老娘和妻子,沉沉说道:“娘和夫人是来看我正府规行家法的么?”

何老夫人与苏夫人一听这话火气立时腾的蹿了起来,特别是何老夫人,自来杜大海对她极为孝顺,事事都顺着她的心意,何曾用这般的语气对她说过话。

“杜大海,你好本事啊!为娘倒要问你,杜福他犯了何事你喊打喊杀的?这些年你在外头打仗,府里的事你哪一件能顾上?要不是杜福仔细周到,你老娘能过上这么舒坦的日子?”何老夫人气急了眼,口不择言的尖叫起来。这话一出口,便惊的四下响起一片细细的抽气声。有那心思清明的下人不由暗自忖度:老夫人这是生怕杜福死的慢啊!

果然杜大海一听此言脸色立刻黑如锅底一般,他被气的青筋迸起,双手紧攥成拳,若说刚才他对杜福只有两三分杀机,此时便已经是十分了。杜大海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杜福非死不可!

苏夫人听完婆婆之言心中暗叫不好,她毕竟与杜大海做了七年的夫妻,对杜大海的性情她还是挺了解的。说句不好听的话,杜大海就是头倔驴,打着不走牵着倒退,想要杜大海顺从听话,先听顺着毛捋,绕个大圈子将杜大海绕进来才能成功。

想到这里,苏夫人轻轻摸着还没有鼓起的肚子,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缓步走到杜大海的身边,满脸都是老爷英明正确的表情,她重重点头说道:“杜福这狗奴才惹老爷生气,就该活活打杀了才是。老爷您息怒,再不值当为个奴才生气的。”

若是平时苏夫人说了这样的话,杜大海一定会觉得很受用,怒意也会随之消减许多,可是这一回不一样,苏夫人并不知道杜福因何触怒了自己的丈夫,自然便不知道丈夫的怒气其实来自对她的极度不满。

杜大海脸色并没有缓和下来,只不过在看到妻子轻轻抚摸小腹的双手之时,他的眼神才微微一闪。“秋菊冬梅服侍夫人回房休息,其他人留来观刑。”杜大海冷冷扫了一眼妻子带来的棠棣院的下人,沉沉的喝了一句。

素日里百试不爽的法子居然失灵了,苏夫人不由脸色一白,心中的委屈和愤怒立刻涌了上来,她别扭的叫道:“我不走,要观刑是么,那我也见识见识!”

杜大海扫了苏夫人的小腹一眼,冷冷道:“你不怕受惊动了胎气便留下观刑。”

苏夫人被堵的胸口一滞,张口叫了一声:“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杜大海又冷冷说道:“若夫人因观刑动了胎气,府中任何人不许请大夫。”

“大海你疯了,那是你儿子啊!为个奴才伤了主子,你该不是中邪了吧…”何老夫人一听这话立时急了,她还等着抱大胖孙子呢,儿媳腹中的孩子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杜大海冷声道:“娘,我已经让她回房了,她既不在意孩子我还在乎什么!”

“你…杜大海你狠,我走!”苏夫人心里清楚腹中胎儿的重要性,刚才她不过是想拿孩子来威胁杜大海,却忘记了杜大海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威胁。想当初在战场之上,敌人生擒与杜大海有过命交情的兄弟,并用他来威胁杜大海退兵。杜大海非但没有退兵,反而强忍悲愤亲自动手一箭射死自己的生死兄弟,然后屠尽敌军五千人为自己的兄弟复仇殡葬。这就是杜大海,他宁可玉石俱焚也不会受任何人的胁迫。面对这等情形,苏夫人除了选择回房之外再无路可走。

何老夫人也被儿子的冷酷吓着了,这样的儿子是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苏夫人走后,何老夫人的气势也弱了许多,她的声音放缓了许多,尽量和气的问道:“大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要打死杜福,总也得有个原因吧?”

“娘,若是奴才克扣主子的份例,当奴才的过得比主子还滋润,你说这样欺主的狗奴才该不该活活打死?”杜大海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却这般反问起来。

何老夫人自从成为老封君之后便比一般的老封君更加看重主仆之分,一听儿子这么说,她想也不想便叫道:“当然该活活…不对,大海啊,杜福他一向本份,再不会做出那等欺主之事,这些年他都尽心尽力的服侍府中的所有主子们,阖府上下可都看在眼中。”话说到一半,何老夫人以为自己知道了儿子生气的原因,便替杜福分辩起来。杜福的娘在她的跟前有体面,杜福又是个嘴上抹蜜的,何老夫人真心挺喜欢他。

杜大海眼中闪过一抹悲凉和怒意,他沉沉说道:“母亲,杜福果然尽心尽力的服侍府中每一位主子?”

何老夫人想也不想便点头道:“这是自然,他若不尽心尽力,为娘岂会为他求情!”

“若儿呢,在母亲心里若儿算什么?”杜大海怒极暴喝一声,吓的何老夫人猛的打了个哆嗦,她未及细想便开口说道:“若儿是谁?府中哪有这个人?”

听到母亲如此的回答,杜大海怒极反笑,他仰天哈哈大笑数声,眼中充满了悲愤,此时他才真正明白为何大女儿看自己的眼神中尽是冰冷怨恨!

☆、第二十二回弃卒保帅

“大海…”从未听过儿子如此悲怆大笑的何老夫人吓坏了,她慌忙叫道:“大海,你这是怎么了?你别这样啊…”说完,何老夫人又扭头低声问身边的嬷嬷道:“若儿是谁?”何老夫人是真不记得自己第一个孙女儿的乳名了。

有那在何老夫人身边时间久的嬷嬷压低声音回道:“回老夫人,那是大姑娘的乳名。”

“大…大丫头?”何老夫人生疏了叫了一声,显然这样的称呼对她来说有些陌生,叫起来自然不那么顺嘴。事实上自从第一任儿媳暴亡之后,何老夫人对自己的大孙女儿便再没有了称呼,对于杜衡这个大孙女儿,何老夫人心里是很不愿意看见想起的。

“对,就是母亲的大孙女儿杜衡,我…和悦心的孩子!”杜大海用艰涩的声音说出这样一句话,心中的愧疚已然升到了顶点。

听到儿子提起已经死去多年的儿媳的名字,何老夫人的身子明显的颤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惊惧。这七年来,石悦心这个名字已经成了何老夫人心中最深的禁忌,她再不许任何人在自己面前提起,当然这个任何人是不包括儿子杜大海的。好在这七年以来,杜大海也没在何老夫人面前提过一次原配妻子,事实上七年了,杜大海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过。这是七年以来的第一次。

叫出“悦心”二字,杜大海自己都呆住了,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忘记原配妻子,不想这个名字早就深深的刻在他的内心深处,虽然已经七年未曾提起,可杜大海叫起来却还和从前一样顺口。

“大海,我们也没有亏待大丫头…”何老夫人低低说了起来,因为亏心,她这话说的极度没有底气。

“若儿,她有名字,她不叫大丫头!”因为愧疚,杜大海如疯了一般冲着何老夫人叫囔起来,为的仅仅是一个称呼,事实上何老夫人极为重男轻女,她对于苏夫人所生的二姑娘杜鹂三姑娘杜杜鸢也都是二丫头三丫头的叫着。

看到儿子愤怒的双眼赤红青筋几乎暴裂,何老夫人再没了任何气势,只能越发放低声音小声的说道:“是是,是若儿。大海你别这么激动,若儿是主子姑娘,没谁敢亏待她的。”

“是么?铜锤,速去西园将府中专供大姑娘吃的”好茶“全都取来,泡给老夫人和这些有头有脸的管事们尝尝!”杜大海咬牙齿的大喝一声,吓的所有知道个中内情之人脸色全都白了。

铜锤响亮的应了一声,撒腿便往西园跑去。寥嬷嬷听说老爷要茶叶,自是心中暗喜,她立刻让杨梅包了一大包陈腐霉烂不堪的茶叶交给铜锤,这一回姑娘翻身的日子可是真的到了!

“姑娘,老爷为您做主啦…”寥嬷嬷喜不自胜的向自家姑娘报喜,杜衡却只是别扭的哼了一声,倒没有再说什么负气的话。

寥嬷嬷见姑娘好象没有刚才那么排斥老爷了,便试探着建议道:“姑娘,您是不是亲自到前院看看?”

杜衡想也不想便摇头道:“不去,有什么好看的!”

“姑娘,奴婢听说老爷为了您受薄待发了好大的脾气,连老夫人和继夫人都吃了瓜落儿,老爷命人来要茶就是要沏给老夫人她们尝尝的。”杨梅将茶叶交给铜锤后问了一声,铜锤实在,前院发生了什么他就说什么,所以杨梅在听到自家姑娘之言后才会这么回禀。

杜衡眼中闪过一抹迟疑和困惑,整整七年了,她那个亲爹对她一直不闻不问,今儿怎么突然来主持公道了?

寥嬷嬷已经跪了下来双手合什连声说道:“夫人您终于显灵了,一定是您让老爷为姑娘做主的!”

听寥嬷嬷提到自己的娘亲,杜衡眼中立刻充满了悲伤与愤怒,随着她学习《毒经》有成,她已经能肯定自己的娘亲是被毒死的。杜衡知道娘亲在府中绝少出门,那下毒之人必定就在将军府中,只是她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杨梅见姑娘原本略略缓和的脸色突然又变的冷冽,忙拽着寥嬷嬷说道:“嬷嬷您快起来…”

寥嬷嬷抬头一看姑娘脸色变了,忙站起来打嘴道:“都是老奴不好,姑娘别生气!”

杜衡低低叹了口气,轻声道:“嬷嬷不必如此,或许真是娘亲在保佑我。”

有了这一番小波折,寥嬷嬷也不好再鼓动自家姑娘去前院了。好在今日老爷的阵势极大,待事后向别人打听也是一样的。

却说铜锤将茶叶拿到前院,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包茶叶的纸张,一股子霉烂茶叶的味道立刻弥漫开去,何老夫人这些年来养尊处优,自是闻不得这样的味道,就连那些略有点子头脸的下人都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这味儿真是太难闻了。

“沏茶!”杜大海环视四周,将众人的嫌恶表情看在眼中,他心中的怒意越发浓重,立刻冷冷怒喝了一声。

两个小丫鬟屏住呼吸上前沏茶,那难闻的味道差点儿没把这二人薰晕过去。热气将霉烂腐朽之味蒸腾到半空中,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何老夫人用帕子捂住口鼻尖声叫道:“快拿走快拿走…”

杜大海却沉声道:“不许拿走,这就是你们大姑娘素日吃的好茶,每人都喝一杯,一口都不许剩下。”

何老夫人大怒,也不顾味道刺鼻难闻,只伸手指着杜大海叫道:“好你个不孝子,你想毒死你老娘么?”

杜大海面色丝毫不变,只冷冷说道:“母亲,若儿每日吃的就是这样的好茶,她没事,别人就不会有事!”刻意在“好茶”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杜大海的讥讽之意已经溢于言表了。

何老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犟起来九头牛都拽不回来,可又不想喝那闻上去就想吐的恶心东西,她立刻指着趴在地上的杜福厉声喝道:“好你个狗奴才,竟敢做出这等欺主之事,我绝饶不了你!来人,与我重重打这狗奴才…”

杜福娘和杜福家的一听老夫人说出这样的话,明摆着是要舍杜福以自保了,两人不约而同的扑到杜福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第二十三回恶有恶报

杜福是府中的大管家,素日里仗势欺人之事自然不会少做,他在主子们面前得势,可在府里下人之间却是多有仇家,因此何老夫人一声令下,早就手执军棍候在一旁的几名家丁齐齐应了一声,举着军棍便杀气腾腾的走到杜福的身边。而时伏在杜福身上大哭的杜福娘和杜福家的早已经被几个建硕的仆妇硬生生拖开了。

将杜福叉起来捆到一尺来宽的长条板凳上,四名家丁轮圆了手中的军棍便向杜福打去,只一棍,杜福便“啊…”的惨叫一声,叫声凄厉的令在场所有明里暗里欺负过大姑娘杜衡的人都心惊肉跳,只看将军这架势,今儿是铁了心为大姑娘做主,谁都不知道打完了杜福,下一个倒霉鬼是谁。

两棍子打下去,杜福已经疼的胡乱大叫起来:“老爷饶命啊,奴才招…奴才什么都招…”事实上杜大海下令重打杜福,根本就没打算让他招什么,在杜大海看来,象杜福这种虐待他女儿的狗奴才就该活活打死…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普天下的父母没有不疼亲生骨肉的,杜福娘一听到儿子惨叫,整颗心都碎成渣渣了,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拼命挣脱抓住她的两个婆子,猛的扑跪到杜大海的面前,老泪纵横的哭道:“求老爷饶了阿福吧,都是老奴的罪,您要打就打老奴吧,是老奴让阿福克扣大姑娘的用度,这事全是老奴一人的主意啊…”

杜大海冷冷看了一眼杜福娘,一脚将杜福娘踢开,恨声喝道:“继续重重的打!”原来杜福娘说话的时候,四名行刑家丁都停了手等着老爷的吩咐。

四名家丁得令,继续举起板子重重打了起来,一时之间“啪啪…”之声不绝于耳,杜福腰部之下的脱衣服全被鲜血浸透,殷红的血水滴滴嗒嗒的滴在青石砖铺就的院子中,不多时便汇成一滩四散流开,吓的满院子观刑之人个个惨无人色,有那心虚胆小的甚至都尿了裤子。整个前院上方弥漫着血腥臊臭之气,别说是养尊处优的何老夫人,就连府中婆子媳妇们都禁不住,只觉得反胃恶心。

“大海,你在这里看着,为娘先回去了。”何老夫人拿开捂住口鼻的帕子说了一句便忙又掩上,这般腌臜的味道她真是不能再闻下去了。

杜大海略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来人,你,你,服侍老夫人回房。”指着两个平素不掐尖要强,并不很得意的嬷嬷,杜大海沉沉说了一句,而那些想借机离开前院的丫鬟嬷嬷们则在杜大海的怒视下都缩着头退了回去。何老夫人此时也没有心思顾及那些服侍她的下人了,在那两个嬷嬷的搀扶下匆匆离开了前院。

杜福已经被打的昏死过去,杜福娘和杜福家的跪在地上磕头磕的满头是血,可是老爷还没有叫停,四名家丁只能继续打下去,此时他们心里也有些害怕了,他们虽然恨杜福,可也没有恨到非打死他的地步,若是真的打出人命来,将军自是不怕的,可他们扛不住啊。

见杜福脑袋一歪,一名家丁便向杜大海回道:“回老爷,杜管家昏死了,还打么?”

杜大海示意铜锤过去看看,铜锤上前翻了翻杜福的眼皮,又试了试他的鼻息,然后回身禀报道:“回老爷,杜管家还有一口气。”

杜大海嗯了一声,沉沉道:“解下来关进柴房,不许任何人接近,倘若有人敢给杜福送吃喝之物,一律与杜福同罪。”

一众下人忙都跪下称是,杜大海扫了众人一眼,冷声叫道:“杜忠何在?”杜忠是杜大海刚在京城安家之时用的大管家,自从石悦心死后,苏夫人嫁入将军府,杜忠就被免了大管家之职,也不知道被杜福排挤到什么差使上了。

杜大海话音落下,院中竟一片沉寂,没有人出来回话。片刻之后,一道细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回老爷,忠爷爷被撵回老家看宅子了。”

所有目光都投向发出那道细弱声音之人,原来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厮,生的很是瘦弱矮小,不过眼睛倒是挺大的,看上去是个机灵孩子。

“你过来,到近前回话。”杜大海见有人回话,便向这孩子招了招手。那小厮怯怯的往前走,在经过一个身着粗绸棉衣的中年男子之时,那中年男子突然用压的极低的声音恐吓这名小厮:“不许胡说!当心你的小命…”

这名小厮脸色本就惨白,又被那中年男子一下,脸上越发的惨无人色,看上去随时都要昏倒一罢。

杜大海见这孩子生的瘦弱可怜,自己声音但凡大一点儿都会将他震飞,便放缓了声音说道:“你叫什么,杜忠在哪里?”

那小厮来到杜大海面前双膝跪下,怯怯的说道:“回老爷,奴才叫狗子,忠爷爷六年前就被赶回去老宅子了,从此再没有音信。”

杜府并不是有底蕴的门第,狗子说老宅子那是往好听里说的,其实杜大海未发迹之前住在离京城并不很远的一座山沟中的小村子里,他家的老宅子就是草房三间破院一座,再没什么可看守的。

听到狗子之言,刚才警告狗子的那个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只不过这会他什么都不敢做,只能在心中发了无数的狠,想了无数个报复狗子的办法。

“来人,速去老宅将杜忠平平安安的请回来,倘若杜忠有一丝一毫的差池,所有的去请他之人全以谋害杜忠论罪!”杜大海冷声发出一条命令,顿时打破了那中年男人的所有小心思。有这样一条命令,不论是谁去请杜忠,都得把他当活祖宗供着平平安安的接回京城。杜忠一来,这大管家再轮不到别人做了。

狗子一听老爷命人去接杜忠,立刻磕头道:“求老爷让奴才也去接忠爷爷吧…”

“你…好吧,你也去,陪你忠爷爷一起回来。”这个名叫狗子的小厮好象挺投杜大海的眼缘,他提出的要求很快就得到批准,这让一院子的下人都看呆了,大家都觉得这狗子从此要走狗屎运了,有那等心思更灵的人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拉拢狗子。

☆、第二十四回商议迁居

一阵啪啪的拍门之声打破了西园的安静,杜衡皱眉低声道:“今日真不能安宁。”寥嬷嬷忙说道:“姑娘别烦,指不定是好事儿,老奴这就去看看。”杜衡不置可否,寥嬷嬷赶紧跑去开门了。

少倾,寥嬷嬷面带喜色小跑着回来禀报:“回姑娘,老夫人和老爷请您到颐寿堂去,听说是要为您重新安排好住处。”西园冬冷夏热,七年来没有修缮过一次,早已经破败不堪了,这两年来寥嬷嬷最常担心的事情就是不知道房子什么时候突然倒塌了,砸着她那苦命的姑娘。所以一听前来请大姑娘的颐寿堂大丫鬟珍珠说老夫人和老爷要给大姑娘换房子,寥嬷嬷便高兴的不行。

杜衡眉头紧皱,冷冷哼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被寥嬷嬷半扶半拽的拉了起来,命杨梅留下看家,这主仆二人便随珍珠前往颐寿园。

珍珠一见到杜衡,再没有了素日里鼻孔朝天的气势,赶紧深深躬身行礼,口称:“婢子请大姑娘安,婢子已经为大姑娘准备了暖轿,请大姑娘上轿。”

杜衡扫了珍珠一眼,冷声道:“我岂是那名牌上的人,也配做暖轿?”

珍珠脸上一白,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上,连声哀求道:“都是婢子有眼无珠得罪大姑娘,求大姑娘饶恕…”原来杜衡说的那句话就是从前她说过的,当时她哪里能想到大姑娘也有翻身的一天,若是能想到她再也不敢这么说的。

寥嬷嬷知道珍珠在老夫人面前也是得脸有体面的,便轻轻拉了拉杜衡的衣袖。杜衡当然知道寥嬷嬷的意思,她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珍珠冷冷道:“你起来吧。”让杜衡说出不怪罪珍珠的话,杜衡做不到。这七年来她心里积压了太多的恨意,可以说整个建威将军府中除了寥嬷嬷和杨梅,其他俱是杜衡厌恶憎恨之人。

说完话,杜衡便越过珍珠向颐寿园方向走去,寥嬷嬷知道自家姑娘性子倔,低低对珍珠说了一声:“珍珠姑娘快请起来一起走吧。”说罢还拉了珍珠一把,然后才匆匆跑上前去追杜衡。

一行人来到颐寿园,一进垂花门,满院子的丫鬟婆子都上前向杜衡见礼,人人口称:“请大姑娘安!”态度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恭敬,杜衡脸上非但没有高兴之色,反而面色阴沉双眉皱起,自小看尽世态炎凉的她怎么会看不出这些人的恭敬并不是真正的恭敬,她们不过是在做戏。

颐寿园上房永年堂中,原本坐着同母亲说话的杜大海听到外头传来下人们请安的声音,便立刻站起来迈开大步往外走去。何老夫人见状皱眉问道:“大海你去哪里?”

杜大海没有停下脚步,只大声说道“我去接若来进来。”

何老夫人脸色一沉,啪的一拍桌子喝道:“真真反了天了,她一个晚辈还用你这个做老子亲自去接?”

杜大海听了这话停下脚步回身沉沉说道:“如果若儿这些来年没有受过委屈,我这个做老子的当然能坐在这里等着,可这几年若儿过的是什么日子,娘,我们太对不起这孩子了!接一接又能怎么样?”

“你…”何老夫人被儿子气的不行,指着儿子的手都哆嗦起来,旁边的丫鬟嬷嬷赶紧上前给何老夫人拍背抚胸顺气,就在这当口儿杜大海已经走出了永年堂的大门。

“若儿你来了,外头冷,快进屋。”杜大海迈开大步来到杜衡的身边,亲亲热热的叫了起来。

杜衡见到杜大海,立刻低头屈膝行了个万福礼,淡淡说道:“拜见老爷。”

杜大海被这声“老爷”噎的一滞,然后心中便升起一股斗志,他还就不信那个邪了,听不到杜衡叫他一声“爹…”,杜大海死都不甘心。

“若儿,跟爹进屋。”杜大海自说自话,一把抓起杜衡那细的如芦柴棒一般的手腕,不由分说将她拉进了永年堂。论体力,一百个杜衡也扛不过一个杜大海,她就这么被自己的亲爹拉着走进了永年堂。

父女二人一进永年堂,便对上何老夫人那双愤怒的几乎要喷火的眼睛,杜衡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向何老夫人蹲身行礼,口称:“请老夫人安。”

何老夫人也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瞪着杜衡,杜大海见此情形立刻不高兴了,一把将杜衡拽起来说道:“若儿起来,坐下说话。”

何老夫人立刻瞪向儿子,杜大海却沉声说道:“母亲这里可有好茶冲来给若儿尝尝?”

何老夫人一听“好茶”二字,立刻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什么气势都没有了,只悻悻说道:“若儿坐吧,来人,把刚才炖的*给大姑娘端上来。”

杜大海听了这话脸色才略好了一些,在何老夫人的下首坐定,对站着的杜衡说道:“若儿,你坐下慢慢吃*,为父让你过来,是想给你换个住处,你想住哪里只管说。”

杜衡淡淡道:“多谢老爷的好意,不过不用搬了,西园还能住人。”

何老夫人一听这话立刻怒道:“这说的是什么话,你爹好心好意给你换住处,你这是什么态度?大海,你白瞎在这丫头身上花心思!”

杜大海双眼一瞪怒道:“若儿是我女儿,我在她身上花什么心思都应该。”

听到这话,杜衡不由冷哼一声,这话说的可真好听,可是他早干嘛去了,自己受欺凌受虐待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杜大海耳力极好,自然听到杜衡这一声轻哼,可是他却没有生气,此时的杜大海所以的心思都被对女儿的愧疚占据,这会儿凭杜衡做什么杜大海都不会对她生气。

“若儿,爹记得当初你娘说等你长大些就把惜雨轩收拾出来给你住,若是你想不到更好的地方,那就先住惜雨轩,日后有更合意的再搬?”

何老夫人听儿子说让杜衡住进惜雨轩,不由微微变了脸色…

☆、第二十五回初斗心机

惜雨轩是建威将军府后宅一处风景最好布局最精致的房舍,位于府中东南方向,面积仅次于面积仅次于颐寿园和棠棣院。何老夫人原想将这里做为宝贝大孙子将来成亲的新房,后来杜鹂撒娇使痴的,硬磨着何老夫人将惜雨轩给自己。何老夫人当时也答应了。

因为杜鹂如今年纪还小,苏夫人不放心她离开棠棣院单住,说好了等杜鹂过完七周岁生日再搬进去,所以惜雨轩如今尽管还没有住人,可是苏夫人早已经提前将那里收拾起来,陆陆续续添置些古玩陈设等物,如今的惜雨轩已经不仅仅是风景最好布局最精致,就连陈设都是一等一拔尖儿的,各色珍玩赏器应有尽有,比之苏夫人做县主之时的闺房丝毫都不差。

“大海,惜雨轩你媳妇已经有了安排,不如再另择一处吧。”何老夫人看了看儿子沉声说道。

杜大海皱眉道:“她有了安排,这将军府谁才是当家老爷?难不成我连安排房舍的权利都没有了?她还能越过我去?就这么说定了,若儿你就住惜雨轩。”杜大海果然不出何老夫人所料的怒喝一声,不由分说便拍板让杜衡搬进惜雨轩。

何老夫人微微挑眉,对杜大海说道:“大海,如今你媳妇正怀着孩子,还是顺着她吧,倘若气的她动了胎气,岂不成了若儿的罪过。若儿,你说是不是?”

杜衡自从听父亲提起惜雨轩,整个人便陷入回忆之中。她还记得小时候被娘亲抱在怀中去惜雨轩,当时娘亲所言至今犹在杜衡的耳边。“等我们若儿长大些就住到这里,春天,若儿可以在院子那株大柳树下打秋千,夏天凭栏赏荷,秋天最好,若儿就在窗前的美人榻上听细细绵绵的雨声,娘最喜欢听雨了,我们若儿也喜欢对不对?冬天京城常下大雪,若儿不爱动就隔窗赏雪中红梅,如果想活动就带着小丫头们打雪仗玩儿…”

所以当何老夫人问话之时,杜衡还沉浸在回忆之中并没有反应过来,寥嬷嬷见状忙轻轻碰了碰杜衡,杜衡回过神,转头看向何老夫人,眉间微微皱起,一副“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的”茫然表情。

何老夫人心中暗恨,加重语气问道:“若儿,你也不想你母亲动了胎气对不对?”

杜大海听母亲这么说话心中很是不快,他认定苏氏一直在刻薄虐待杜衡,自然不想让女儿再受委屈。“母亲这话说的不对,若儿是府中的大小姐,凭那处房子就该由她先挑,谁还能尊贵过若儿么?况且让若儿住惜雨轩本来就是悦心的意思,惜雨轩就是她为若儿准备的。”

杜衡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她很快便反应过来,于是站起来淡淡说道:“老爷,想来西园的房子一时半会儿也塌不了,还能住人,杜衡已经住了七年,估计再住上一两年也能撑的住。既然夫人会为惜雨轩动胎气,杜衡如何还敢住进惜雨轩,娘亲…娘亲在天有灵,想必也会理解杜衡的苦衷。”说到“娘亲”之时,杜衡的语气明显哽咽了,眼圈也泛起了红意。

何老夫一听这话鼻子差点儿气歪了,这是不想住惜雨轩么,这字字句句可都扣着她儿子杜大海的软肋,凭她对儿子的了解,杜大海听了这番话,别说是惜雨轩,只怕为了杜衡他都能把将军府拆了重盖。

“胡说,若儿,你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走,这就跟爹看房子去,满府的房子随你挑。”杜大海双眉倒竖怒喝一声,显然对于大女儿的委屈求全很是愤怒。他腾的站了起来,拽住杜衡的手腕便往外走。

何老夫人被气了个倒仰,她就纳了闷了,整整七年儿子对大孙女儿不闻不问,今儿怎么突然象变了个人似的,别不是中了降头吧!不行,她一定得请位法师到府里来驱邪。

被亲爹拽出永年堂,杜衡哼了一声甩手,冷声道:“疼,放开我。”

杜大海赶紧松开手,杜衡揉着被亲爹攥的生疼的手腕,心情复杂极了。寥嬷嬷见姑娘吃疼,赶紧跑上前来查看,她挽起杜衡的袖子,只见那细细手腕之上赫然一片乌青,杜大海是武将,又天生神力,他就算一点儿力气都不用也够杜衡受的了。

杜大海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抓就把女儿的手腕抓伤了,立刻紧张的喝道:“来人,赶紧去请太医…”在院子里当值的才总角的小厮赶紧飞跑出去通传。

杜衡微微一愣,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那太医是为自己请的,她抬头看着杜大海,清清凌凌的说道:“老爷若是为杜衡请太医就不必了,这等小伤不必看大夫,过几日自然会好,这个,杜衡有经验。”

“若儿…你…你常受伤?”杜大海吃惊的问道。在他想来,母亲和妻子亏待了大女儿,可还不至于对她进行身体上的伤害,所以在听到杜衡之言后,他会这样吃惊。

杜衡淡淡道:“习惯了,也不算什么。”

杜大海被女儿那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噎的心头一阵发堵,他深深望着女儿,半晌才转头大喝道:“暖轿呢,人都死哪里去了,还不快服侍大姑娘上轿。”

暖轿可就在院外候着,一听老爷传唤,两个婆子抬着轿子飞跑进来,杜大海上前一把抄起厚实的秋香色提花哆罗呢轿帘,看着杜衡用极为坚决的声音喝道:“上轿!”

杜衡眉头一扬正要出言反对,寥嬷嬷已经扶住她的手臂,轻声而坚定的说道:“姑娘,别辜负了老爷的一片心意。”寥嬷嬷扶住杜衡手臂的手暗暗用力,示意她一定不要再说什么驳老爷面子的话。

杜衡对寥嬷嬷素来信服倚重,而且杜大海今天为她所做的一切杜衡虽然不想看不想听,可她什么都看到听到了,说心里没有一丝丝感动欢喜那是骗人的。因此杜衡没有再开口,只是默默上了暖轿。

杜大海见女儿顺从的上了暖轿,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他慢慢放下轿帘,向两个婆子喝道:“好生抬稳了轿子,倘若颠着大姑娘,当心你们的狗命!”说罢,便迈开大步向前走去,他是武人本色,再不耐烦在家里坐什么暖轿的,院子再大,天再冷,他在府中都是步行。

☆、第二十六回明争

老爷步行大姑娘坐轿往惜雨轩而去,这个消息很快就传进了棠棣院上房,传进了苏夫人的耳中。当时二姑娘杜鹂与三姑娘杜鸢正陪在一旁,别人倒也罢了,只有杜鹂一听父亲带着她根本就不想承认的大姐姐杜衡去惜雨轩,愤怒的立刻跳了起来,尖声叫道:“娘,惜雨轩是我的屋子,若让杜衡抢走,女儿再不活了…”

苏夫人听到丈夫带着继女去惜雨轩,面色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是拿着帕子的手却紧紧的攥了起来,雪白的手背之上青筋迸起,显然她比表面看上去要愤怒的多,只不过碍着一女儿在场,她不能自乱阵脚罢了。

江嬷嬷最是知道夫人的性子,她忙蹲下来抚着苏夫人的手背低声说道:“夫人仔细动了胎气,惜雨轩是我们二姑娘的,别人想住进去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命。”

苏夫人强自压下心中怒火,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说道:“说的是,惜雨轩是我给鹂儿准备的,其他人想住进去没那么容易。鹂儿,鸢儿,你们先回房,来人,服侍本夫人更衣,本夫人这就去惜雨轩瞧瞧。”

三姑娘杜鸢应了一声“是”,二姑娘杜鹂却扭着身子叫道:“我不我不,娘亲,我也要去,她都欺负到女儿头上了,女儿再不能忍着!”

苏夫人皱眉低斥道:“胡闹,你老实在家里待着,惜雨轩是娘答应给你的,自然跑不了。”

杜鹂还要闹腾,江嬷嬷忙陪笑劝道:“二姑娘放心吧,一切有夫人为您做主呢,你只管安安心心在家里等着好消息,没的冒着大北风跟着跑一趟。”

杜鸢也小劝道:“是啊二姐姐,你在家里吧,我们翻绳玩儿,娘亲一会儿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