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亲王爷忙阻止道:“柔柔,你也是有身子的人,可不能劳动着,快歇下吧,淆儿已经去请大夫了,回头有消息他必是要来报喜的,我们都不必过去。”

宁亲王妃想了想,命已经进来服侍的丫鬟退下,和衣在床上坐着,双手交握护在小腹之上,轻声道:“那就等等吧。”

宁亲王爷赶紧在妻子身边坐下,笑着说道:“柔柔,天不早了,你先睡吧,有我等消息就行了。这一来一回的,且得一阵子呢。”

宁亲王妃轻声道:“我先陪王爷等一会儿,若是困了也就睡着了。”

宁亲王爷点点头,伸臂将妻子揽入怀中,让她靠的更舒服一些,还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宁亲王妃便已经睡着了。宁亲王爷看着妻子恬静的睡容,暖暖的幸福渐渐弥漫了他的整个心房。

程氏有喜的消息传到博行园,萧淅愣了愣神,继而摇了摇头,一脸诡异的笑了起来。他的大嫂怀了身孕,这事情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夫人,听说大嫂有喜了,我们过去看看吧?”萧淅对孙氏笑着说道。

“什么,这是真的么?”正在让丫鬟通头的孙氏猛的转头盯着从外头走进来的丈夫惊问起来。

“嗯,刚刚传出来的消息。你收拾一下咱们赶紧过去吧。”

孙氏忙应了一声,命丫鬟赶紧为她梳头理妆,萧淅则先一步走了出去。

收回看向丈夫背影的视线,孙氏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心中暗暗想道:“大嫂的药这么灵,说不定我很快也有好消息了。”

萧淅孙氏来到钟毓园的时候,萧淆刚刚将张太医请来,两拨人在钟毓园门口遇上了,张太医这一年多以来常往宁亲王府走动,所以与萧淅孙氏都是相熟的,便也没有多做寒暄,直接去了后面给程氏诊脉。

程氏早就收拾停当等着张太医来把脉,张太医进门之后,程氏先致歉道:“这么晚了还打扰张供奉,实在是对不住您了。”

张太医笑道:“娘娘言重了,这原是老夫的份内之事。”

萧淆急道:“张太医,请你先给内子诊脉吧!”虽然萧淆认定程氏就是怀上身孕了,可是没经过太医的确认,萧淆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踏实。总要由太医确认过了他才能大肆的庆祝。

一旁的萧淅也笑着说道:“对啊对啊,张太医快请给大嫂诊脉吧,我们盼这个好消息都盼了好几年了!”

张太医含笑点头,这一年多以来是他负责调理程氏身体的,若是六年都不曾有孕的程氏给他的调理怀上了身孕,那么他在杏林之中的声望必定会更上一层。

胡嬷嬷在程氏的手腕上覆上一层丝帕,程氏紧张盯着张太医,一颗心扑通扑通的飞快跳个不停,仿佛都要从程氏的口中跳出来一般。

张太医上前一把脉便笑着说道:“世子妃娘娘不必紧张,还请稳一稳心神才能诊的准确些。”

程氏不好意思的笑着点了点头,微微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几次,感觉心里不那么紧张了,才睁开眼睛对张太医道:“有劳您了。”

张太医又手指搭在程氏的手腕之上仔细诊了起来。左手诊过又换了右手,足足诊了有一刻钟,张太医皱了皱眉,然后移开手站起来说道:“这位嬷嬷,世子妃娘娘的小日子过了几日?”

胡嬷嬷忙说道:“约有四日了。”

张太医点点头道:“哦,原来如此。世子爷,许是时间太短,现在从脉相上还看不出来世子妃娘娘怀了身孕,不如十日之后老夫再来请脉?那时便能明确诊断出来了。”

萧淆仿佛一只刚刚被扎破的羊皮筏子,刚才那亢奋的精气神儿立时全没了,他失望的说道:“竟诊不出来么?难道…”

程氏原本发红的面庞也渐渐的变白了,她紧紧咬住嘴唇,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张太医见状忙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时间真的太短的,娘娘纵是有喜也诊不出来的,再过十日就行了。娘娘,这十日饮食要当心些,注意忌口,过十日老夫再来请脉。”

程氏轻轻点了点头,她都没敢开口说话,生怕一开口便会忍不住哭出声来。还要等十日才能确定下来,这十日对于程氏与萧淆来说,绝对会度日如年的。

萧淅见张太医没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心中暗自欢喜,他见大哥大嫂都蔫了,便上前说道:“是我们心急了,这大晚上的还烦您跑这一趟,我们实在是过意不去,辛苦张供奉了!”

张太医笑笑道:“没甚要紧的,府上的心情老夫完全能理解,既如此,老夫这便告辞了。”

萧淆勉强笑着说道:“阿淅,你代大哥送送张太医。”

萧淅笑着应了一声“是”,心中却想到,人是你自己接来的,如今没诊出大嫂有喜你连送也不送,日后看谁还会真心对你!

孙氏原本准备了一肚子道喜的话,如今连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笑着说道:“大哥大嫂别急,横竖小侄子已经在大嫂腹中了,不过多等着日子才让我们知道罢了。”

程氏抬头看着孙氏,不太有底气的说道:“但愿如弟妹吉言了。”

萧淅将张太医送走,孙氏也回博行园去了,程氏有些心虚的看向丈夫,低声唤道:“世子爷…”

萧淆忙说道:“没事儿,不就再等上十天么,不打紧的,等就是了,要我说,还是张太医的脉案不精。要不明儿再请别的太医瞧瞧?”

程氏忙摇头道:“世子爷,这万万使不得,张太医已经是太医院中医术顶尖的太医了,他既说要等上十天,那就再等十天吧,若是再找别的太医,只怕会将整个太医院都得罪了。”

萧淆点点头,闷声说道:“你说的也是,那就再等等吧。”

话分两头,抱朴园中的宁亲王爷等了快一个时辰也不见有人来报喜,不免对萧淆有些意见,索性也不再等了,拥着妻子沉沉睡去了。

次日一早,宁亲王妃醒来后问道:“王爷,昨儿太医怎么说的?”

宁亲王爷沉声道:“不知道,没来禀报。”

宁亲王妃见丈夫情绪不高,便温言劝道:“许是昨儿太晚了,世子怕吵着王爷休息,想来过会请安之时便会报喜了。”

宁亲王爷哼了一声,脸色却缓和了许多,他脸上虽然不显,可心里却比别时更盼着大儿子来请安了。

只是一等不来二等也不来,小儿子夫妻来了,女儿萧灵也来了,后来二儿子夫妻也到了,独独没有萧淆夫妻的身影。宁亲王爷心中不快,脸上自然没了笑容。

“二哥,刚才我才听下人说大嫂有喜了,这是真的么?你和大哥住的近,一定知道吧?”请安过后,心里藏不住事的萧灵抢先问了起来。

萧淅笑笑说道:“昨晚大哥请了张太医给大嫂诊脉,不过张太医说日子太浅,要过十日再诊脉方能确定。”

宁亲王爷听了这话心中有点儿小失望,他沉声道:“既便如此也不可不来请安!”

萧淅忙躬身回道:“回父王,您昨儿禁了大哥大嫂的足,没有得到您的同意,他们怎么敢走出钟毓园呢?”

萧淅不说,宁亲王爷还真把这事儿给忘记了。他一提宁亲王爷才又想了起来,不够冷声道:“敢出府请太医就不敢来请安?”

萧泽听罢萧淅的话,心中忽然有种感觉,在这一刻,萧泽敏感的察觉到他的二哥与大哥好象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亲密无间。难道?萧泽就些留了心。

宁亲王爷转头看向杜衡,缓声说道:“泽儿媳妇,你的脉案很好,要不过会儿你去给你大嫂诊个脉?”宁亲王爷是真的着急想知道大儿媳妇是否有了身孕,所以才会向杜衡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等杜衡开口,萧泽便抢先说话了,“父王可是忘记昨日之事了?您让我媳妇去给大嫂诊脉,大嫂还不定会说出什么羞辱我媳妇的话,这事儿子绝不能答应。”

并不知道昨日发生过什么事情的宁亲王妃一听说杜衡被程氏以言语羞辱了,立刻沉下脸来问道:“泽儿,昨日出了什么事,你快一五一十的告诉娘亲!”

萧灵也跟着追问:“三哥,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嫂怎么会和三嫂闹起来呢?”昨日萧灵受邀去熙国公府与小姐妹们相聚,故而不知道王府发生的事情。

萧泽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他的父亲宁亲王爷,宁亲王爷双眉紧锁,沉声道:“泽儿…”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宁亲王妃打断了。

“王爷,您别拦着泽儿,妾身如今还是这王府的女主人,府中发生的事情岂可瞒着妾身?”

“爱妃,这事本王回头就告诉你,你别生气,昨儿本王真是累了,才没告诉你的。”宁亲王爷赶紧向妻子解释起来。

萧淅见父王如今越来越被继母拿捏住了,心情眼都花了发沉重,再这么发展下去,宁亲王府中可就再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这世子之位王爷之位早晚得被萧泽夺去。再想到四皇子有意无意的总是提起萧泽,萧淅心中更加愤怒不安,他知道四皇子必是有意拉拢萧泽,才会向他打听萧泽的事情。四皇子想的很好,他想将萧淅萧泽兄弟都收为己用,只是他不知道,萧淅与萧泽早就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这让二人共辅一主,无异于白日做梦。

当着儿女们的面,宁亲王妃不好不给丈夫面子,便低低嗯了一声,然后向杜衡伸手说道:“好孩子快过来。”

杜衡快步走了过去,宁亲王握住她的手说道:“孩子,娘不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泽儿说受了委屈,那你一定受了不小的委屈。回头娘问清是什么事,必要还你一个公道的。”

杜衡摇摇头道:“娘您言重了,不过是几句口角,媳妇并没有往心里去,您也别往心里去。媳妇是什么样的人,并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判定的。举头三尺有神灵,神灵们可都看着呢。”

宁亲王妃点点头说道:“好孩子,你能这般豁达,娘真是高兴的很。”

宁亲王爷听完杜衡之言,也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论杜衡之言是否发自肺腑,她能这么说都很不容易,而且有了这话垫底,回头他向妻子解释起来便也容易多了。

孙氏虽然昨日没有看到交泰园发生的一切,可是萧淅回去之后对她细细讲了一遍,所以孙氏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听杜衡说出那样的话,心中暗叫不好,替大嫂程氏担忧起来。

萧灵见没有人理会自己的问题,不由撅起小嘴闷闷的哼了一声。这事儿若是发生在从前,萧灵还不定得怎么闹腾,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萧灵并没有大吵大闹,而是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回头要走上一趟钟毓园与交泰园。

请安过后,萧淅夫妻与萧灵先离开了,而萧泽杜衡却被宁亲王妃留了下来,宁亲王爷只能摇头叹了口气,对萧泽说道:“泽儿,把昨日之事原原本本告诉你娘亲吧。”他知道妻子必是怕自己避重就轻的讲述,才将儿子媳妇留下来的。

萧泽还没有开口,杜衡先说话了。“娘,昨儿的事都过去了,您想知道我们就说给您听,可是您不许动气,一点点气都不许动,要不小弟弟该不高兴了。”

宁亲王爷连连点头附和道:“对对,泽儿媳妇说的极是,本王没有告诉你也是怕你动了胎气。”

宁亲王妃横了丈夫一眼,鼻子一皱轻轻哼了一声。宁亲王爷只能没奈何的笑了。他发现自己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竟然越来越没脾气了,特别是对上小妻子,那更是一点儿脾气都发作不起来的。

得了娘亲的保证,萧泽才缓缓讲了起来。他没有既没有夸大事实,也没有刻意往小里说,只是原原本本的讲述事情的真相。

听罢儿子的话,宁亲王妃还是没忍住动了气,不过因为萧泽讲述的很平缓,又有杜衡不停的安抚,宁亲王妃才算没有动了胎气。宁亲王爷提到嗓子眼儿的一颗心终于落回腹中了。

“王爷,就算是世子妃怀上身孕,这事也不能不了了之,泽儿媳妇与她一般都是王府的儿媳妇,而且又为我们王府立下大功,比泽儿媳妇比起来,世子妃这个媳妇已经相当不称职了。您必得给我们一个说的过去的交待。”宁亲王妃冷着脸说道。

一想到昨天程氏欺负了杜衡,而她却还和丈夫商量将王位传给萧淆,宁亲王妃这气就不打一处来。程氏还没当上王妃便如此嚣张,若是真让她做了王妃,岂不是要欺负的杜衡不能活了么?在这一刻宁亲王妃改变了主意。程氏不是想做王妃么,她还就不成全她了!

宁亲王爷点头说道:“这是一定的,本王绝不会姑息萧淆与他媳妇。”

宁亲王妃哼了一声,又说道:“王爷,钟毓园爱请谁诊脉我不管,可就是不能让泽儿媳妇过去。当真泽儿媳妇好欺负么?”

宁亲王爷只能应道:“是是,知道了,不会让泽儿媳妇去诊脉的,你就放心吧。”

杜衡见婆婆为了自己公然顶撞公公,心中很是感动,忙说道:“谢谢娘亲这么疼爱媳妇,您别担心,媳妇真的没事儿。”

宁亲王妃又横了丈夫一眼,嗔怒道:“得亏泽儿媳妇是个心底宽厚的,要不然…哼,看我依不依你!”

宁亲王爷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可算是看出来了,如今小儿媳妇在妻子的心中竟是比谁的份量都重了,连他这个丈夫都退后一射之地。

萧泽与杜衡用了大半个上午安抚气不平的娘亲,等他们的娘亲心气平和之后才离开抱朴园。路上,萧泽小声问道:“阿衡,大嫂那事是不是…”

杜衡扬眉反问道:“你觉得的呢?”

萧泽很不确定的低声说道:“我觉得有可能。”

杜衡淡淡说道:“你说是便是了,随便你怎么想。”说罢便快步往前走了。

萧泽发觉妻子仿佛有些不高兴,赶紧追上去说道:“阿衡,不管是不是你,我都高兴。”

杜衡停下来皱眉看着萧泽,低声问道:“萧泽,你有谱儿没有?你是那墙头上的草么,风往哪儿吹你就往哪儿倒?”

萧泽摇摇头道:“我不是。阿衡你说错了,不论风往哪个方向吹,我都只会往你这个方向倒,我早就告诉过你,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不论是什么事,我都没有任何意见,而且我会倾尽我的全力帮助你。”

杜衡沉默片刻,压低声音说道:“其实那事我只是撒了个引子,其他都是大嫂自己做的。”

萧泽的脑子何其灵光,杜衡只这么说了一句,萧泽立刻点头道:“阿衡,你是说你想法子引出了大嫂心底最大的愿意,让那愿望以扭曲的形式投射出来?”

听萧泽这样解释,杜衡震惊极了,她望着萧泽失声叫道:“你怎么知道?”

萧泽笑着携起杜衡的手,轻松惬意的说道:“我并不知道,只是你刚才那么一说,我便想到了这个。不说了,咱们快回家吧,我都饿了呢。”

杜衡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便任萧泽拉着自己一路走回了交泰园。

刚一进园子,萧灵便叫着“三哥三嫂”迎了出来,萧泽笑着招呼道:“灵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萧灵没有理萧泽,只是跑到杜衡的面前抓住她的手急急说道:“三嫂,我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若是昨儿回来就听说了,我昨晚必定来看你的。”

杜衡浅笑道:“灵儿,言重了,我刚才在抱朴园之时不是说了么,这事儿并没有放在心上,不往心里去便不会受到真正的伤害。”

萧灵忙道:“话虽然如此,可是大嫂那么说三嫂,委实太过份了,三嫂,大嫂必是一时犯了糊涂,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人,我替她向你陪罪了。”说着,萧灵很郑重的向杜衡行了个礼。

杜衡不等萧灵行完礼便将她扶了直来,淡淡道:“灵儿,这事原本与你不相干,你也不必替谁道歉赔罪。咱们进屋吧,三嫂命人多做几道菜,你中午与我们一起用饭吧。”

萧泽也说道:“灵儿,听你三嫂的,其他的事情人不用想,小小年纪想这么多,你累不累啊?”

萧灵低下头闷闷说道:“可是…”

萧泽打断她道:“别可是了,走吧,进屋说话!”萧灵跟着哥哥嫂子进了屋,她刚一张口,萧泽便说道:“灵儿,不许再说大哥大嫂之事了,这事本不该你过问的。”

萧灵只能闷声应了,她发觉三哥萧泽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可一但板起脸来还挺让人打怵的。三哥不让她再提大哥大嫂之事,她还真就不敢再提了呢,这种感觉真是很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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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回弄巧成拙

没有等上十天,程氏是否怀上身孕便已经有了确定的结果,四天之后,程氏的小日子来了,一直满怀期望的萧淆彻底绝望了,他死死瞪着面色苍白神情灰败的程氏,程氏此时泪如雨下,已经完全不能说话了。

当那股熟悉的坠涨之感传来,程氏便知道满心希望已经成泡影,上天到底没有眷顾于她,赐给她一个麟儿。程氏含泪戴上那枚素面金戒指,心中已经绝望了。

“爷…妾身…对不起您…”程氏哭倒在床上,断断续续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萧淆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他一直死死的瞪着程氏,仿佛只要这样瞪着,就能将程氏的小日子瞪走,让程氏腹中孕育出一个胎儿。

瞪了好一阵子,萧淆冷着脸甩手离开了程氏的房间,他心中对程氏抱着的那一点子希望彻底死了。甚至萧淆在一瞬间都有了休妻的念头。

“嬷嬷…”程氏伏在床上痛哭起来。

此次程氏来小日子,胡嬷嬷特别留了个心眼儿,没有让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下人知道,程氏被血污了的衣裳是胡嬷嬷避着人偷偷摸摸清洗的。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偷天换日的大计划,只是这个计划若得不到世子爷与世子妃的同意,是再难继续下去的。

“娘娘,您先别哭,这会儿不是哭的时候,老奴有个主意,或许能解娘娘之忧,请娘娘听老奴细细说来。”胡嬷嬷赶紧跪下低声说了起来。

“嬷嬷,还能有什么办法啊,我这辈子没有希望了…”程氏绝望的哭道。

“奴才的好娘娘啊,您快别这么说!您有希望,真的还有希望!”胡嬷嬷急切的叫道。

程氏一惊,猛的抬起头看着程氏,不错眼珠子的盯着她。“嬷嬷,你快起来说。”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程氏急急叫了起来。

胡嬷嬷站起来挨到程氏面前低声说了起来。程氏听罢连连摇头道:“这万万使不得,世子爷不会答应的。他怎么可能让别人的孩子冒充他的子嗣?”

胡嬷嬷忙说道:“娘娘,如今王爷显然对世子爷和您都有意见,前儿传出那样的消息,王爷这才缓和了许多,若是王爷知道您没有怀上身孕,只怕…倒不如将错就错,先稳住您和世子爷的地位再想其他的。”

程氏想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却又皱眉问道:“我虽愿意,可世子爷那边怕是不好说。”

胡嬷嬷忙说道:“世子爷那边得您慢慢的劝。”

程氏摇摇头道:“他不会答应的,我不能生,可能生的大有人在,他怎么会为了我而让别人的骨血为子嗣。”

胡嬷嬷压低声音说道:“娘娘,这不过是保全世子爷之位的权宜之计,世子爷那么聪明,必能想透的。您耐着性子慢慢的劝,世子爷一定会听您劝的。”

程氏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好吧,回头你备上几样世子爷爱吃的酒菜,请世子爷回来用饭。”

胡嬷嬷忙应了一声下去准备,程氏则一个人思索起来。她得怎么劝才能让萧淆同意这瞒天过海之计。

不等程氏想出法子,萧淆却突然走了进来,粗鲁的将程氏手上的素面金戒指拽了下来。用粗嘎的声音低吼道:“不许戴这劳什子,你就是怀孕了!”

程氏愣住了,她傻傻的看着丈夫,完全反应不过来。

萧淆将那枚素面金戒指甩到一旁,压低声音狠狠说道:“不论你肚子里有没有东西,你都怀孕了,十个月后一定会生下儿子。”

“爷,您是什么意思?”程氏干巴巴的问道。问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难道丈夫与胡嬷嬷想到一处去了,都想用这瞒天过海之计保住宁亲王府世子这个身份地位?

果然萧淆的想法与胡嬷嬷完全相同,听他说完之后,程氏偷偷松了一口气。既然丈夫主动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就这样办呗。

“世子爷,那过几日张太医来诊脉怎么应付?”程氏紧张的问了起来。

“这个…我来想办法。”萧淆沉吟片刻方才说了起来。

程氏点点头,解决了张太医之事,再让胡嬷嬷去寻几名刚刚怀孕的孕妇,以确保将来一定能得到一个男孩儿。

萧淆程氏还有胡嬷嬷计划的很周全,只是在他们分头进行之时,程氏来了小日子,没有怀孕之事不知怎么就在王府之中传开了。不到半日的功夫,世子妃来小日子的消息都已经传到抱朴园去了。

“哦,世子妃并没有怀孕,本宫知道了。”宁亲王妃听身边的嬷嬷禀报完,淡淡说了一句便没再说其他的。

来禀报的嬷嬷原以为王妃会挺高兴的,自己也能得点儿赏赐,不想却什么都没有,只能悻悻退下。

也不知道萧淆用什么样的办法说动了张太医,他带着张太医来到王府,一进王府萧淆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总之下人们的眼神都有些躲闪,就算行礼请安都比平时离的远些。萧淆也没多想,便将张太医领进了钟毓园。

一番装模做样之后,一个令宁亲王府所有下人目瞪口呆的消息自钟毓园上房传了出来。来了小日子的世子妃被张太医诊出了喜脉!

做戏要做全套,于是萧淆做出欢天喜地的模样直奔抱朴园向他的父王报喜。

“给父王道喜,儿子的媳妇怀上身孕了,您要抱孙子啦…”萧淆压下心中的酸楚,喜笑颜开的向父王报喜。

原本坐着的宁亲王爷腾的站了起来,他脸色极为阴沉,大怒喝道:“萧淆,你太过份了!”

萧淆吓了一大跳,一颗心先就虚了,却还不得不硬挺着说道:“父王何意,儿子不明白!儿子的媳妇有喜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儿子高兴些也是正常…啊…”

宁亲王爷越听儿子胡说八道越是火冒三丈,整个王府都传遍了的消息他宁亲王爷能不知道?其实在听说大儿媳妇没有怀孕之后,宁亲王爷倒也没有特别失望,因为他心中已经放弃了程氏,转而决定给大儿子纳一位身份不低的良妾以继香火。

可就在这个时候,萧淆跑来报喜,这分明是当面扯谎,宁亲王爷的愤怒可想而知,所以萧淆还没有说完便被父王一脚踹飞,重重的摔在地上,这才会有那“啊…”的一声惨叫。

“父王…”萧淆不知道父王为何突然发作自己,赶紧翻身爬起来跪好,惊疑不定的叫了起来。

“你媳妇真的有喜了?”宁亲王爷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问话。

萧淆忙重重点头道:“是,儿子的媳妇有喜了。”

宁亲王爷怒吼道:“萧淆,你与本王滚出去,随意问哪个扫地的婆子,问她你的世子妃到底怀没怀孕!”

萧淆惊叫道:“父王,您在说什么,儿子的媳妇有没有喜与扫地婆子何干?她们能知道什么!”

宁亲王爷气的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他也顾不上理会萧淆了,忙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颗梧子大小的黑色药丸放入口中压在舌下含服。数息之后,宁亲王爷的胸闷情况才缓和了许多。

看着手中的小玉瓶,宁亲王爷心中才感觉到一些安慰,大儿子混帐不成人,他还有小儿子,这瓶中所盛的救心丸就是他的小儿子萧泽帮小儿媳妇杜衡一起制做的,做好之后便送了过来,若是心慌气闷头晕之时服上一粒,很快便能缓解症状,宁亲王爷已经尝到这药的好处了。对小儿子和小儿媳妇也越发的欢喜。

“父王,您怎么了?您身体不适么?”萧淆见父亲不理会自己只顾着吃药,立刻惊问起来。

宁亲王爷冷声道:“本王的命长着呢,且死不了!”

所谓疑邻偷斧心理,当宁亲王爷开始怀疑儿子为了王爷之位而不择手段之时,萧淆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让宁亲王爷联想到儿子正盼着自己早些死,也好早些当上王府真正的主人。

别看宁亲王爷前几日答应王妃答应的挺好,可是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不贪恋权柄的,一想到儿子迫不及待的想抢班夺权,宁亲王爷便无名来火,手中的权柄便也握的更紧了。

宁亲王爷一句话堵的萧淆没法子回答,然后又冷声喝道:“还不滚出去!”

萧淆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只伤心的说道:“父王,原来您这般不看重儿子的子嗣…”

宁亲王爷刚刚平复一点儿的心情又被萧淆的这句话勾起了雷霆之怒,在此刻,废萧淆世子之位的决定已经在宁亲王爷心中生了根,他怒喝道:“来人…”

少时,在书房中当差的小太监跑了进来,宁亲王爷一直萧淆喝道:“侍砚,你告诉这人,今日王府盛传着钟毓园的什么消息!”

小太监侍砚苦哈哈的看了王爷一眼,见王爷眼神冰冽如冰,他只能低下头小声说道:“是,回禀世子爷,今日府中盛传世子妃娘娘这几日身上不适,不能服侍世子爷。”做为一个下人,侍砚怎么也不敢直接了当的说出“世子妃小日子来了,她没怀上身孕”这样的话,只能用他自己的语言委婉转的说出来。

萧淆大惊,他现在明白为何父王刚才那般愤怒了。只是此时他已经再无回头之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父王,这必是有人陷害儿子,张太医刚刚给儿子的媳妇诊了脉,确认她怀上身孕了。”

侍砚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吓的脸都绿了,他不停的偷眼看向宁亲王爷,指望着王爷大发慈悲放他出去,这种阴私之事听的越多死的越快啊!

许是宁亲王爷收到了侍砚无声的请求,又或者他还是想给儿子留一丝脸面,总之宁亲王爷挥了挥手命侍砚退下。侍砚如逢大赦,赶紧一路小跑着退了下去。

“你媳妇有没有怀上身孕,并不是一个张清明说了就算的,太医院有几十位太医,随便叫上几个到王府一诊便知分晓,萧淆,你确定要请他们来确认你媳妇有没有身孕么?”宁亲王爷冷冷说道。

萧淆跌坐在地上,脸色如灰土一般,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局刚刚开始布便已经被人彻底戳破了。是谁,到底是谁将这个消息传的阖府皆知!绝望的萧淆心中生出无尽的愤怒怨恨,此时他已经不再想子嗣,不想世子之位王爷之位,他只想将那个破坏他的大计的狗贼揪出来,将之千刀万剐方能一泄心中之恨!

宁亲王爷已经决定废了萧淆的世子之位,所以他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摆摆手道:“你退下吧,没有本王之命不得擅出钟毓园半步,若违此命,本王立刻奏请皇上将你玉碟除名。”

“啊…父王,不要啊,儿子知错了,都是儿子鬼迷心窍,父王,您看在死去的娘亲的份上,饶了儿子这一回吧…”萧淆膝行上前抱着父王的小腿哭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