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亲王爷将萧淆扯开,怒喝道:“休再提起你的娘亲,你不配叫她!滚…”

萧淆哪里肯走,哀声哭求道:“父王,儿子就是怕您厌弃才会这般扯谎,儿子只想这几个月拼命些,不论怎样都让程氏怀上您的孙儿,这才提前说了这个消息,儿子是怕您不要儿子啊,父王…求您原谅儿子一回吧,父王…儿子自幼丧母,儿子只有父王您啊…”

宁亲王爷见萧淆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看上去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没有一丝男人大丈夫的钢性,他心中的火气更盛,“滚…本王不想再看到你!”宁亲王爷怒吼起来。

萧淆见自己无论怎么哭求父王都不为所动,便重重抹了眼泪,仰脖冲着房顶悲声叫道:“娘,您当初怎么不带了儿子一起走,为何还留儿子在这人世受苦啊…”

宁亲王爷听儿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结发妻子,心中更加愤怒。说实话,自从他娶了现在的妻子之后,已经渐渐忘记了结发妻子的模样。甚至于若不是有萧淆萧淅的存在,宁亲王爷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亡妻这个事实了。自从娶了现在的妻子,宁亲王爷才真正尝到了情爱滋味,才体会到夫妻之间的欢愉竟然如此让他沉醉。对于现在的妻子,宁亲王爷满心怜惜疼爱,一颗老心肝时刻被妻子牵动着。可是对于结发妻子,宁亲王爷当初有的也不过是敬重罢了。他与她之间,从来没有过让宁亲王爷无法忘怀的鱼水之欢男女之爱。

“萧淆,你若还是堂堂男儿,便不要总扯着你过世的娘亲说话。本王没有对不起你,你娘亲更没有对不起你,你若还有一丝人心,便不要惊扰了你娘亲的在天之灵!”宁亲王爷冷冷撂下一句话,便什么都不说了。

萧淆知道大势已去,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只怕他的父王立刻就要动笔拟写废他世子之位的奏折了。

如游魂一般飘出抱朴园,萧淆糊里糊涂的回到了钟毓园。程氏一见丈夫回来,忙迎上前问道:“世子爷,父王怎么说?”

萧淆没有理会儿,口中不停的喃喃说道:“全完了,全完了…”

程氏见丈夫象是丢了魂一般,吓的脸色都变了,她忙抓住萧淆的胳膊叫道:“世子爷,您这是怎么了?父王对您说了什么…”

萧淆突然反手抓住程氏的手,大叫道:“你来了小日子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府,你高兴吧!你看,你是世子妃,这府里所有人都多关心你啊…”

程氏听了这句话,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她只看到萧淆的嘴唇不停的张合着,却完全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博行园书房里,萧淅听完心腹的禀报,笑着说道:“你做的很好,回头记得再放出消息,将东边的视线引到交泰园去。”萧淅所说的东边便是指博行园以东的钟毓园,他大哥的住处。

萧淅的心腹太监何宝发立刻躬身回禀,“回爷的话,奴才已经发出风声了。东边若是用心去查,不过三四天就能查到这消息是三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红菱放出去的。”

萧淅越发满意,将手中把玩的玉猴丢给何宝发,笑着说道:“办的好,这玉猴赏你了!”

何宝发赶紧恭敬的双手接过,高兴的裂着嘴笑,满口牙齿都露了出来。

博行园的上房之中,孙氏听心腹陈嬷嬷说完,忙站起来说道:“嬷嬷,快收拾几样补品,我得去看看大嫂,大嫂必是难过极了。”

自从程氏给了孙氏所谓的助孕之药,孙氏便对程氏死心踏地的相信,或许除了程氏身边的胡嬷嬷之外,孙氏便是这王府之中第二关心程氏之人了。

陈嬷嬷微微皱眉低声劝道:“夫人,依老奴之见,您还是别去了吧,这会子过去岂不是找不自在?前儿世子妃娘娘有喜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今儿又传出这样的消息,这必是有人存心打世子爷世子妃的脸呢,只怕这会子世子爷世子妃都不知道气成了什么样子,您这会儿过去不合适呢。”

孙氏皱眉道:“大嫂对我那么好,如今她正难过着,我怎么能不去为她排解安慰于她呢,嬷嬷,你别说了,快去收拾东西吧。别的倒在其次,当归黄芪两样必不可少的。”陈嬷嬷摇头叹了口气,也只能去收拾药材了。

孙氏也换过了出门的衣裳,她刻意穿了一件绣折枝梅花粉紫色妆花缎对襟长褙子,看上去既不热闹也不清冷,免得刺了大嫂程氏的眼,可见这孙氏对大嫂程氏也的确够上心的。

收拾停当之后,孙氏正要往出走,却见丈夫从外头走了进来。孙氏赶紧停下来见礼。萧淅见妻子换了外出的衣裳,便随口问了一句:“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二爷的话,妾身想去过看看大嫂。”孙氏低眉顺眼的说道。

萧淅先一怔,继而点点头,用深沉的语气说道:“应该的,你们素来要好,是该过去看看大嫂,好好劝劝她才是。劝大嫂放开怀抱,不要太苦着自己。”

孙氏一一应了,见丈夫好象没有什么事,便轻声问道:“二爷要不要一起过去开解开解大哥,只怕大哥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萧淅想了想,点点头道:“说的也是,你等一会儿。”

萧淅也换过衣裳,夫妻二人往钟毓园去了。

钟毓园中已经人人自危,萧淅与孙氏一路走过去,只见下人们个个都象缩脖小瘟鸡似的,竟连招呼客人的最起码礼仪都做不好了。萧淅心中暗笑,脸上却浮起不悦之色,双眉紧紧的皱了起来。

萧淆向程氏发过一通脾气,留下一地狼藉与哀哀哭泣的程氏拔腿走了。可他又被禁了足,出不了钟毓园,便一头扎进上房后面的倒座,这里是他两个通房的住处,与佩凤彩鸾两个通房胡天胡地的泄起火来。

萧淅孙氏来到之时,萧淆正在倒座房中疯狂着,当然没有功夫理会弟弟,萧淅只能在花厅中等候,而孙氏却被眼睛红红的胡嬷嬷请到东厢房去了。

已经梳洗过的程氏脸色腊黄腊黄的,双眼极为黯淡无光,孙氏见了心中大吃一惊,她认识程氏也有不少个年头了,却从来没看到过这般死气沉沉,如垂暮之人一般的程氏。

“天爷,大嫂,这才一日不见,你怎么就…”孙氏一阵心酸,话儿是说不下去了,只能抓着大嫂程氏的手呜咽起来。

程氏眼睛涩涩的,她也想哭,只是已经哭不出眼泪,自从她的小日子到来之后,程氏脸上的泪就没有干过,此时她再流出不一滴眼泪了。

“弟妹,如今也只有你来看我了。”程氏悲声说了一句,招出了孙氏更多的眼泪。

“大嫂,你快别这么说,总会好起来的,你得好好将养身体才行,你看你,竟瘦成了这个样子,这样怎么能行呢。”孙氏抓着程氏的手,却也说不出更多更有力量的安慰之言。

程氏惨然摇头道:“好不好又怎么样呢,我这辈子已经完了,弟妹,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已经没有希望了,只盼着你能好好的,早些生下孩子,真正在这王府之中立住脚吧!”

☆、第一百四十六回远方故人来

直到孙氏与程氏说完话从房中出来,萧淅也没有见到他的大哥萧淆。天色已经晚,显然钟毓园的主人今天是没有心思留饭的,萧淅便与孙氏一起回了博行园。

服侍萧淅换好衣裳,孙氏叹息道:“大嫂真是太可怜了,大哥怎么能这样一点儿情面也不讲。”

萧淅淡淡道:“大哥心里的苦不比大嫂少。”

孙氏叹了口气低下头不说话了,男人总是向着男人的,她还能说什么呢。只求老天爷垂怜,别让她步了大嫂后尘,她就谢天谢地了。

“大嫂…的情况真是非常糟糕么?”萧淅停顿片刻迟疑的问了起来。自从程氏这个大嫂过门之后,对他这个小叔子极为用心照顾的,甚至萧淅都感受到了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母爱。在他还没迎娶孙氏之前,他的衣食住行全都由大嫂在照顾着。思及此处,萧淅心头涌起那么一丝丝的愧疚。若非他做了手脚,大嫂现在或许已经儿女绕膝,再不会有现在这般的凄凉景况。

“大嫂真的很不好,脸色极差,人看着也瘦多了,眼睛都没了神彩,方才刚一见到大嫂,我都不敢认了。我总记得头一回见大嫂的时候,大嫂是何等的神彩飞扬雍容华贵,可是今日一见那些全没了,大嫂看着去暮气沉沉,让人瞧了好不心酸!”孙氏沉沉感慨起来,声音中透着一股子物伤其类的凄凉。

萧淅沉默良久,方才干巴巴的说道:“往后你多去看望大嫂,多给她送些补品,陪她多说说话宽宽心吧。大嫂心里的苦总等有个人说一说。”

孙氏忙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大嫂是好人,她不该受这样的苦。”

孙氏之言本是感慨,可是听在萧淅的耳中就变了味,他心里有鬼,再普通的话他也能咂摸出莫须有的深意。萧淅沉沉嗯了一声,连个招呼也不打拔腿便走,倒叫孙氏闹了个一头雾水,不知道她的丈夫又怎么了。

“二爷…”孙氏追到门口叫了两句,可是萧淅人高腿长脚步快,已经走的没影了,孙氏只能低低叹口气折返回去独个儿郁闷了。

抱朴园中,用过晚饭的宁亲王夫妻正在说话,与平日里不同,宁亲王爷将房中服侍的下人全都屏退了。

“王爷,您这是要说什么要紧的事情,还让所有下人都退下?”宁亲王妃猜到丈夫要说的可能是钟毓园假装有孕之事,却还故意不解的问了起来。

宁亲王爷沉沉说道:“柔柔,本王打算上折子奏请皇上免去萧淆的宁亲王世子之位。”

“啊…”饶是宁亲王妃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丈夫只是会重重的责罚萧淆夫妻,但不会动他的世子之位,想不到宁亲王爷此番竟如此愤怒,连世子之位也不给萧淆留下了,这显然是彻底放弃萧淆的意思。

“王爷是一家之主,家里的大事小情全由您做主,您怎么决定妾身怎么听从,再不会有任何异议。”宁亲王妃柔顺的说道。对于并不敬重自己的继子和继子媳妇,宁亲王妃也不愿意费心为他们说什么好话。

宁亲王爷点了点头,他的妻子素来柔顺,不论他说什么都没有过反对意见,宁亲王爷在妻子身边坐下,一手揽着妻子的肩头,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妻子那还没有显怀的小腹之上,低声说道:“柔柔,罢了萧淆了的世子之位,你说是立泽儿还是立淅儿呢?这个太小了,只怕本王看不到他长大成人了。”

宁亲王妃吓坏了,她赶紧抓住丈夫的手叫道:“王爷,您哪里不舒服么?快传太医啊!您别吓我!”

宁亲王爷见妻子吓的脸色都变了,心情却莫名的好了起来,他反手握住妻子的柔荑笑着说道:“没有,柔柔你别多想,本王没有任何不舒服之处,只是世事多变,谁也不知道日后之事,本王才会有此感慨。”

宁亲王妃却不太相信,她眉头蹙起专注的望着丈夫,似是在望诊一般。宁亲王爷笑着说道:“柔柔,你真的别为本王担心,本王每月都有太医诊平安脉的,若有什么不妥太医早就发现了。”

宁亲王妃闷声说道:“这可说不准,王爷,明儿让泽儿媳妇给您把个脉吧,要不我心里总不踏实。”

宁亲王爷为了安妻子的心,不得不笑着应道:“好,本王全听你的。柔柔,我如今有意立泽儿为世子,你愿不愿意?”宁亲王爷还记得妻子曾经激烈的反对萧泽做世子,可那时的情况与现在又不一样,所以他便再次问了起来。

宁亲王妃想了好一阵子方才说道:“王爷,若是没有人比泽儿更合适,那妾身便是反对也没有用的。不过在妾身心中还是不愿让泽儿背负这么重的责任,妾身更想让他自由自在的过一辈子。”

“柔柔,你的意思我知道了,那就过几年再提立世子之事吧。”宁亲王爷拍了拍妻子的手,笑着说了起来。宁亲王妃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次日早朝过后,宁亲王爷没有立刻回府,而是递牌子进宫了。昨夜他几乎一夜未眠,反来覆去的想了很多很多,越想,宁亲王爷越觉得大儿子萧淆不是能继承王位继承家业之人,不能再让他做世子了。

“宁王弟,有什么话怎么不在朝会上说?”皇上宣宁亲王爷到御书房见驾,宁亲王爷一走进来皇上便不解的问了起来。

宁亲王爷长长叹了口气,沉郁的说道:“皇兄,事涉臣弟的家丑,臣弟怎么能在朝堂上说呢。”

皇上一惊,忙问道:“王府出了什么事?王弟,你…”宁亲王爷边说边走到皇上的面前,皇上惊讶的发现弟弟的鬓旁已经有了一丝银光。

宁亲王爷又叹了一口气,将早就写好的折子从袖中取出双手捧到了皇上的面前。

皇上皱眉看看弟弟,伸手拿过折子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看罢,皇上的双眉皱的越发紧了。他沉声道:“王弟,你心意已决?”

宁亲王爷点头道:“回皇兄,臣弟思量再三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皇上沉沉“唔…”了一声,将折子合上放在御书案之上,皱眉道:“王弟,若折子之中的事情尽皆属实,萧淆非但要被废去世子之位,还应该被逐出王府废为庶人。你可有确实的证据,若是没有,便不能定萧淆之罪。”

宁亲王爷沉默片刻方才涩声说道:“最后一件事情臣弟便是人证,前两件事,臣弟手中并没有确实的证据。”

“哦,是这样啊!”皇上沉沉说了一句,脸上颇有些为难之色。废世子的诏书写起来容易,可是这道旨意颁布下去却会产生一系列的后果,萧淆已经不是个几岁的孩子,而是个已经成家立室的大人,他的岳家定国公府在军中的势力不小,若是不明不白便废了萧淆,只怕定国公府一系之人都不能答应。

偏萧淆做出的事情实在无法公之于众,他再不是个东西也是皇族子弟,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而坏了所有皇族子弟的名声,虽然皇族子弟有好名声的并不多。可其他人不过是走鸡斗狗花天酒地罢了,也没谁整日算计谋害继母,还企图混淆皇族血脉。这一点,是让皇上和宁亲王爷最无法容忍的。

“王弟,你的意思朕知道的了,不过现在不是下旨的好时机,这样,朕写一道手谕给你,到时机成熟之时你便将手谕取出宣布,朕便不发明旨了。”

宁亲王爷也明白皇上的顾忌,他忙跪下说道:“臣弟领旨谢恩,臣弟让皇上为难了。”

皇上弯腰伸手扶起弟弟,笑笑说道:“罢了,自家兄弟不说这个,王弟啊,你打算另立谁为世子呢?老二还是泽儿?”宁亲王府的二公子萧淅一向生存在大哥萧淆的阴影之中,连皇上都记不住他叫什么,只能以老二呼之。不比老三萧泽,皇上对他还是很有印象的。

“这个臣弟还没有想好,打算先看看再说,泽儿身子才好起来,他有什么能力,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臣弟现在也不知道。”宁亲王爷实话实话,其实在他心里原本就属意让萧泽做世子的,只不过因为妻子不愿意,宁亲王爷这才将立萧泽为世子之事压了下来。

“哦,这么说你更属意于泽儿?”皇上问道。

宁亲王爷点点头道:“臣弟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也不好说,横竖臣弟的身子骨还行,干脆再等上几年,等他们都有了子嗣,看看孩子的情况再说吧。”

皇上点点头说道:“嗯,王弟说的有道理,这后继之事,不只是要看儿子,也是要看孙子的。唉,王弟,我们真是亲兄弟,连烦心的事情都差不多。朕…也在烦这事啊!”

宁亲王爷知道自家皇兄这两三年特别不喜欢太子,看太子是各种不顺眼,要不是因为没有更合适的太子人选,只怕太子早就被废了。

“皇上圣明烛照,自会有英明圣断,无须太过烦心。皇上要多保重龙体啊!”宁亲王爷赶紧说道。

皇上勉强笑了笑,走到御书案后坐了下来,他沉沉道:“从前朕还是皇子之时,王弟还能与朕说说心里话,自从登上这九五之尊的宝座,朕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王弟啊,你我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朕要做明主,你也是位贤王,咱们兄弟还得相互扶持着走下去。莫要与朕生分了。”

皇上这话说的重,宁亲王爷立刻跪了下来,他忙说道:“皇上,皇兄,臣弟没有与您生分。”

皇后抬手道:“起来起来,怎么又跪下了,今日你以家事来找朕,朕也以家事问你。”

宁亲王爷这才站起来说道:“皇兄请说。”

“王弟,朕想废太子,太子气量狭窄又偏执凉薄,无有人君之量,若由他继承祖宗基业,朕担心大梁江山难以保全。”皇上用极为低沉的声音说道。这一刻,他与宁亲王爷还真是难兄难弟了。两人都在为不能继承家业的长子烦心。

“皇上,太子是国之储君,不可轻言废立,您,可想好了?”宁亲王爷急急问道。

皇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王弟,废太子之事朕心意已决,只是立何人,朕还未曾决定。”

宁亲王爷暗暗想了一回皇上诸子的情况,便知道了皇上的顾忌。

太子原本是先皇后所出的嫡次子,皇上的嫡长子幼年夭折,论身份,太子的身份在诸皇子之中是最高的。二皇子三皇子是双生兄弟,他们的生母份位低下,只是个常在,四皇子是继皇后所出,身份仅次于太子,五皇子生母是异邦公主,有一半异族血统的五皇子注定没有继承大位的可能。六皇子是归底侯府之女德妃所出,身份只在太子与四皇子之下,可是德妃位份虽然高却无宠,连带着皇上也不太喜欢六皇子这个儿子。接下来是七皇子,七皇子生母早逝,外家又已凋零,甚至还不如他的几个弟弟那么有底气。

将诸多皇子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儿,宁亲王爷也有些犯愁,皇子们人数是不少,可真还选不出一位色色俱全极适合那个位子的人选。

“王弟,你看十三怎么样?”皇上突然问道。

“十三皇子自然是极好的。”宁亲王爷赶紧笑着说起来。

十三皇子萧纲是皇上最宠爱的俪妃所生,今年十一岁,早在三年前皇上就已经为他亲自选定韩国公府的五姑娘徐婉容为妻,不象是七皇子萧绎,都要出宫开府了都还没定下王妃人选。还是前几日大朝会之时皇上才颁旨赐婚,七皇子萧绎总算是定了封号和王妃的人选。

“纲儿是个好孩子,就是性子温和了些,若他再多些刚骨,朕也就不为难了。”同自己的弟弟说话,皇上放松了许多,也能说几句心里话。

宁亲王爷笑着应和道:“皇兄,如今天下太平,诸皇子不必象我们从前那样血里火里的拼命,性子温和些也不是什么坏事。再者十三皇子还小呢,慢慢教也就是了。”

当然是这是面子话,宁亲王爷心里尽不是这么想的。什么叫子以母贵?十三皇子便是最好的例子。皇上宠爱俪妃,自然对俪妃生的儿子另眼相看,其实十三皇子不论性情还是才干也不过是中人之选,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若是让他做太子,只怕还如现在的太子合适。如今的太子虽然气量狭小,可他有一股子当机立断的狠劲儿,为君主的若是那种优柔寡断的性子,绝非天下之福。

“嗯,王弟说的也是,那便再过几年吧,等纲儿大婚之后再说,朕的身子骨也算硬朗,还能再撑上几年。”皇上与宁亲王爷还真不愧是亲兄弟,两人的境遇竟如此的相似,都在为继承家业的儿子犯愁呢。

宁亲王爷出宫回府,与王妃说了废立世子之事。宁亲王妃听说先不发明旨,等有了孙辈之后再选定人选,便点头说道:“这样也好,那就先放几年再说,王爷也不用总为这事心烦了。”

宁亲王爷笑着说道:“这话说的没错,这等烦心事先丢到一旁去,本王如今只想着好好陪着你,让你平平安安把咱们的小儿子生下来。”

宁亲王妃轻轻嗯了一声,靠着丈夫的肩膀说道:“王爷能这么想妾身就放心了。如今朝中也没有什么要紧之事,您索性躲个懒向皇上告几天等春暖花开之后陪妾身去庄子上小住几日?”

宁亲王爷笑着说道:“好啊,出了正月本王就向皇上请假。”这夫妻二人商量的很好,打算到了春草青青的三月便请假去城郊的庄子上散淡几日。可是他们不知道,有一大队人马正从西南方向往京城赶来,这拔人可是冲着宁亲王府来的,宁亲王妃的休闲之旅只怕是难以成行喽。

日子如小河流水一般的过着,正月很快过完了,二月眨眼间也过去了一半,宁亲王妃的身孕满了三个月,也可以到园中走动走动,呼吸呼吸带着青青草香的新鲜空气。

这日杜衡正陪婆婆在园中散步,萧泽突然从外面飞跑了进来。宁亲王妃见了便蹙眉嗔道:“泽儿,跑的这么急做什么?”

萧泽赶紧上前行礼,笑着说道:“娘亲,儿子刚才巡城之时遇到了一队人马,他们是从西南边儿来的,是进京朝贺皇伯父的苗人,儿子就赶紧跑来告诉阿衡一声。”

宁亲王妃并不知道杜衡与苗人之间的渊源,不免笑着说道:“苗人与你媳妇有什么关系,还值得你这特特跑回来报信儿?”

杜衡听说苗人进京朝贺,不由怔住了,片刻之后她才问道:“阿泽,那些可是上洞苗王派出的人马?”

萧泽点头笑道:“当然是上洞苗王派来的人,要不我也不会这么急着跑来告诉你。”

“真是上洞苗王?”杜衡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忙又追问起来。

宁亲王妃见状忙柔声问道:“阿衡,你认得上洞苗王么?”

杜衡点点头轻声说道:“回娘亲的话,先母的外公便是上洞苗王。”

“哦,原来是亲家来了,怪道泽儿跑回来报信儿,泽儿,来的都是什么人,你快去理蕃院细细打听打听。不行,你的身份不够,来人,快去请王爷。”宁亲王妃一听是杜衡外公那边的人来了,立刻热情的张罗起来。

“娘亲,父王今儿进宫去了,说是下午才回来的。儿子先去打听着,看看来的到底是哪几位亲戚,看理蕃院那边是怎么安排的,若是皇伯父没那么快接见,儿子便先陪阿衡过去拜见他们。”

宁亲王妃对杜衡笑着说道:“阿衡,走,咱们这就去收拾送你太外公一家人的见面礼。”

杜衡还没有从太外公家有人来的震惊之中醒过神来,宁亲王妃叫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却不知道婆婆刚才说了些什么。

宁亲王妃拉着杜衡的手笑着说道:“看看,你这孩子竟然欢喜的傻了呢!”

娘母子几人正说笑着,一个在前院当差的小丫鬟拿着一份拜贴跑了进来,跪下禀报道:“回王妃娘娘,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三少夫人的亲戚,递贴子求见王妃娘娘和三少夫人。”

萧泽立刻从那小丫鬟手中拿过贴子打开来一看,便笑着说道:“娘亲,阿衡,这是贴子是上洞苗王太后的贴子。”

“呀,这是阿衡的太外婆,快快,开中门迎接老亲家。”宁亲王妃立刻吩咐起来。且不说苗王太后这个身份,单只是杜衡太外婆这个辈份,便足以让宁亲王妃开中门相迎了。

杜衡彻底傻眼了,她还没有从太外婆家有人进京这个消息中醒过神来,又被太外婆亲自驾临的消息给震住了。

“阿衡,你怎么还发呆呢,快去收拾起来见太外婆啊!”萧泽见杜衡怔怔的一动不动,便笑着催了起来。

杜衡“啊…”了一声,晕晕呼呼的被杨梅红菱等人簇拥着回去重新梳妆打扮,好见她从来没都有见过的太外婆了。

宁亲王妃在丫鬟嬷嬷们的拱卫之下亲自前去迎接苗王太后,杜衡的太外婆。

宁亲王妃大门中开,数位服饰极为怪异的女人从轿上走下来,为首之人满头银发如雪,脸上却很是白嫩光滑,身上穿的是露出小臂与小腿的苗人服饰,头上戴一顶硕大的绞丝银冠,脖上挂着如胸甲一般的繁复银饰,手腕与脚踝上都戴了许多粗粗细细的银镯。

“娘娘,这位就是苗王太后。”大管家高荣赶紧禀报。

宁亲王妃低声问道:“她可听的懂咱们大梁话?”

高荣忙说道:“回娘娘,不只听的懂,还会说呢。”

宁亲王妃闻言笑了起来,她推开丫鬟们的手,缓步走上向微笑说道:“王太后驾临寒舍,妾身不胜荣幸!您老人家初到京城,原该我们去拜见您的,怎好麻烦您老人家亲自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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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回来者不善

前番说到上洞苗王太后前往宁亲王府,宁亲王妃带着萧泽杜衡迎到中门,与上洞苗王太后寒暄起来。那位上洞苗王太后微笑着,用不怎么流利的大梁话说道:“我们思念亲人心切,没有事先告知就贸然登门,还请王妃不要见怪。”

上洞苗王太后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看向站在宁亲王妃左侧后方的杜衡,一看到杜衡,这位苗王太后再也移不开眼睛。不只是苗王太后,就连她身边几位妇人也是如此,都直勾勾的盯着杜衡,其他什么都不顾了。

“心心…”不只是苗王太后,还用那几位妇人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其中一个还飞奔到杜衡面前,一把将杜衡紧紧抱住,口中飞快的说出一长串杜衡听上去仿佛挺耳熟,可又一句都听不懂的奇怪言语。

虽然这一群装扮奇怪的人让杜衡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可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从来不习惯与人这样亲密接触的杜衡不由自主向萧泽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萧泽收到信号立刻上前朗声笑道:“小子萧泽请王太后娘娘安,请诸位夫人安!此间并非说话之处,请娘娘和诸位夫人到厅中用茶说话可好?”

“你就是萧泽?”苗王太后双眉紧紧皱起,将萧泽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仔细打量了好几回,然后扭头用苗语同身边的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飞快的说了起来。那名妇人也飞快的回了几句话,然后苗王太后才说道:“好,进去慢慢说。”

萧泽见抱着自家媳妇的那名妇人还不放心,只好走过去笑着说道:“这位夫人,请入内吃茶,您,是否可以放开小子的夫人?她素来不喜与人太过接近的。”

那名苗家妇人显然也能听懂大梁语,只是不太会讲,她怒气冲冲的瞪着萧泽,重重哼了一声,然后对杜衡以极为生硬的大梁语说道:“心心别怕,姨妈在!”

杜衡刚才并没有在意那些苗人管自己叫什么,现在听清了,她想起小时候娘亲给自己讲过外祖母那边的亲戚,她们总是很亲昵以“心心”来称呼她,当时娘亲还告诉过她,她有一位姨妈是最最疼爱她的,那位姨妈名唤玉果。

“您是玉果姨婆么?我不是您的心心,是心心的女儿杜衡,您叫我阿衡吧。”杜衡急急说道。

“心心的女儿,阿…阿衡…”那位妇人眼中盈满了泪水,结结巴巴的叫了起来。

她这一叫,其他苗人都围了过来,围着杜衡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她们这一着急说的全是苗语,杜衡听着语调语音很熟悉,可是却一个字都听不懂,急的直叫:“通译,通译在哪里…”

萧泽只能在圈外高声叫道:“阿衡你别急,先请太外祖母和姨婆们吃茶,我这就去找通译…”说完,萧泽赶紧往外跑了。王府来了一堆苗人,若没个通译说话就太不方便了。

宁亲王妃有孕在身,也不方便挤过来,只能在外面笑着说道:“王太后娘娘,请厅中用茶。”

幸而那苗王太后虽然激动,却还没有激动的不顾一切,她提高声音说了几句苗语,众人便都安静下来,宁亲王妃带着杜衡亲自引这些苗人到正堂用茶了。

分宾主落座之后,苗王太后用生硬的大梁话说道:“王妃娘娘,贵府的三少夫人是我们上洞苗王的重外孙女,我们已经二十年没有她们母女的消息了,此番我带着这孩子的姨婆舅婆来看望这苦命的孩子,还请王妃娘娘成全。”

宁亲王妃立刻笑着唤道:“泽儿媳妇,快来给你太外祖母和姨婆舅婆见礼。”

丫鬟赶紧送上大红拜垫,杜衡在苗王太后面前跪下,口称:“重外孙女儿拜见太外祖母。”

苗王太后老泪直流,看着重外孙女儿磕了三个头,便亲手将她拉了起来,叫一声:“我苦命的孩子…”,老太太泪如雨下。

杜衡的外祖母是苗王太后最宠爱的小女儿,她又只生了杜衡的娘亲石悦心一个,石悦心也只生了杜衡一人,所以老太后看到杜衡,便象是看到了最让自己心疼的小女儿。

其他几苗家妇人都红了眼睛,其中一人忍泪强笑着说了一长串苗语,苗王太后方才擦了泪对杜衡说道:“阿衡,来来,太外祖母给你介绍你的舅婆姨婆舅妈姨妈们。”

一众苗人立刻排好队,苗王太后携了杜衡的手走来来一一介绍,“这是你大舅婆,你太外公已经将王位传于你大舅公了,她是我们上洞苗王后。”苗王太后指着一名五十多岁的妇人说道。

杜衡赶紧拜了下去,苗王后双手扶住她,笑着说道:“好孩子,我们苗人没有这么多讲究,你就叫我一声大舅婆吧,你长的真象心心!”苗王后由衷感慨起来。

接下来杜衡又认了两位姨婆妈两位表姨妈一位表舅妈还有一位表嫂。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亲戚的杜衡真的有些发懵了。

宁亲王妃看到儿媳妇有这么多的亲戚上门探望,自然很替杜衡高兴,她也不说话,只在一旁含笑陪着,又命人准备酒水席面收拾客院,大有将杜衡的太外祖母等人留在王府住的意思。

杜衡刚认完亲戚,萧泽也将通译找来了。方才在大门口之时,自苗王太后以下,所有的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杜衡的身上,除了苗王太后之外,其他人都没仔细看看萧泽,此番萧泽带着通泽进来,七八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萧泽。饶是萧泽脸皮挺厚的,也被杜衡的女性长辈们看的红了脸。

辈份最低的杜衡的表嫂看过萧泽之后拉着杜衡的手,张口便是一长串苗语,杜衡就象是听天书一般完全听不懂表嫂在说些什么。

苗王太后听完重孙媳妇的话,皱眉沉声低斥一句:“花妮!”杜衡的表嫂赶紧低下头,却又偷偷冲着杜衡做了鬼脸儿,杜衡还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妇人,不由抿嘴轻笑起来。

“泽儿,快来拜见你媳妇的太外祖母舅婆姨婆姨妈表嫂们。”宁亲王妃笑着给儿子解了围。

萧泽应了一声,立刻上前一一行礼拜见,别人都挺好说话的,很轻易便让萧泽站了起来。可是当萧泽给杜衡的玉果姨婆见礼之时,那位玉果姨婆却在伸手扶萧泽之时用了暗劲,萧泽心中一惊,立刻暗运内功相抵。若非他反应快,只怕就得被玉果姨婆掀翻在地了。

“咦…”玉果姨婆惊讶的低呼一声,对于萧泽的反应很是意外。苗王太后最了解自己的女儿,她沉沉叫了一声“玉果…”玉果姨婆才撤去内力,萧泽也顺势站了起来。

萧泽站起来之后,玉果姨婆仔细看了萧泽一回,眉头紧紧的皱着,似是心中有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