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大夫人冷冷地道:“她生了孩子之后,随便你怎么处置,你若喜欢便继续留着她就是了。”

百里青冷笑:“我是个太监,你真不担心你的女儿未来彻底毁在我的手上?”

蓝大夫人垂下眸子,仿佛方才那种疯狂与怨恨都瞬间消融,她的眸光已经恢复了平静无波:“我已经把她给了你,你想要怎么样,我不会过问。”

“好,蓝翎,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你也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最好别出什么妖蛾子。”百里青冷冽地轻道,声音的冷酷让蓝大夫人身子微微地一颤,随后又挺直了背脊,没有再说话。

百里青从她手里拿过那个黑丝绒的锦盒打开看了一眼,随后满意地收入自己的怀里,然后再看向蓝翎,冷淡地道:“还有一件东西,你还没有给我。”

蓝大夫人沉默地起身,转身走到自己床边一个破旧的红木衣柜里拿了一个包袱来,然后铺在桌子上。

包袱里面里面分别是一只颇大的木碗,一把小刀,一只小木盒子,还有一些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药粉。

她先将那些药粉撒在了木碗里,然后再把小木盒里的东西和药粉全都倒在了木碗里,烛火下碗里的竟然是一种奇怪的浑身长绿毛的恶心蠕虫,蠕虫在沾染到那些药粉后一下子裹成了一个个的小团子。

蓝大夫人拿出刀,在自己的手腕上,毫不犹豫地深深地割了一个长长的血口,鲜艳猩红的血液瞬间奔涌而出,滴落在那木碗里。

木碗里的蠕虫们一遇到了鲜血,立刻仿佛疯狂掉的一样拼命地扭动着身躯,不一会,整个十木碗里的蠕虫都滚成了一个个血糊糊的球,但不管鲜血怎么滴落,它们仿佛都能吸收掉一般,不一会身子越来越大,然后慢慢地融合成了五个药丸一样的血腥味小球。

而蓝大夫人的脸色已经因为失血的缘故越发的苍白了,就在她身子摇摇欲坠的时候,蓝大夫人轻喘了一口气,伸手在自己身上点了几处大穴止血,随后摇晃着坐下,把那些血丸子全放入一个袋子里递给百里青,脸色苍白地道:“这些解药够你和百里洛吃上一段时间了。”

百里青接过那个袋子收好,冷漠地道:“你知道,这不够的,蓝翎。”

蓝大夫人扶着额头,原本就苍白的容色越发的青白起来:“如果我死了,你就更什么都得不到。”

百里青睨着她,忽然冷笑起来:“是么,你别忘了,还有你的女儿。”

蓝大夫人身子一僵,随后看向百里青:“你……你不要太过分。”

百里青看着她,忽然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怎么,怕我吸光她的血?你瞧瞧你,蓝翎,你是多么矛盾的一个女人,不觉得现在才来表现你的母爱太迟了么,怜惜她,想要救她?”

蓝大夫热别开脸,硬声道:“我没有。”

百里青讥讽地轻笑:“你最好没有,若你试图接近她,就别怪我不守诺言。”

他的掌中花,只能在他的手心盛开。

她的生死荣辱,只能是他的。

说罢,他一转身拂袖而去。

临出门前,蓝大夫人忽然喑哑着嗓音道:“青儿,当初是我对不住你,若我救回洛儿,你可愿让一切都过去?”

百里青头也没回,淡漠地道:“你最好别这么唤我,我已经是个怪物了还有什么可以挽回,可以过去的,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是罢,他抬步跨出门外,消融在浓郁如墨的夜色中,仿佛从来不曾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过。

蓝大夫人看着他的背影,原本如古井一般的眸子里渐渐地泛起焦躁与忧伤来,许久之后,她忽然对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的人影道:“等着时机成熟,拿到另外一块令牌,蓝家的大仇得报,后就把小姐带走。”

当初将茉儿卖给百里青,不过是权宜之计,但如今看来,百里青这般喜怒无常,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要了茉儿的命。

“夫人……九千岁那里怎么办,他不会让咱们带走小姐的。”那人楞了一下,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小姐未必肯离开。

蓝大夫人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眸里闪过一丝坚定的神色:“不惜一切代价,若有必要就让小姐服下忘川水。”

“这……是!”

那人应了,转身消失在阴影中。

蓝大夫人看着桌上的佛像,慢慢地闭上眼,神色疲倦而忧伤。

她这一生,辜负最多的就是那个孩子了,她所无力庇佑的也是那个孩子。

某一点上,百里青是多虑了。

她不会去接近那个孩子,因为她没有这个资格。

一生都没有这个资格。

她唯一能为那个孩子做的,就是留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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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轻轻跳了一下,西凉茉忽然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轻撞了一下,她停下脚步有点不适地捧住胸口,微微颦眉。

“贞敏,怎么了?”太平大长公主看着西凉茉忽然停下脚步,不由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没事。”西凉茉摇摇头,随后跟上了太平大长公主。

“你何必去理会皇后说些什么,她不过是个妒妇,至于韩婉语那个女人,因为韩婉言的死,所以必定会冤枉你,这种事,你不去理会,她们也不能拿你如何,皇兄一句话就让她们都闭嘴了,何必大晚上的还要去皇后的凤鸾宫。”太平大长公主还是没好气地道。

皇后派人过来说了永福公主落水的事后,太平大长公主照旧不买账,不让西凉茉去凤鸾宫对峙,那小太监只得回去以后如实禀报。

凤鸾宫中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韩贵妃泪如雨下,却也一时间毫无办法,太平大长公主的骄横跋扈与地位之超然,是有目共睹的,她生生打死顶撞她的嫔妃的事,也不是没有过的,皇帝陛下却也只是随意叱责了两句,也就一切烟消云散了。

如今再加上一个最近极得皇帝圣眷的贞敏郡主,若是闹到皇帝陛下那里去,估计也没有什么结果。

“贵妃妹妹,你也看到了,这大长公主是个什么性子,如今将那贞敏郡主庇护了起来,咱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毕竟永福虽然落水了,但是到底没有大碍,只是得了风寒,若是陛下问起,怕也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而已,要不然本宫看这就算了吧。”皇后看着韩贵妃,仿佛颇为为难地道。

韩贵妃一愣,随后气得浑身发抖,她盯着皇后冷笑起来:“是么,太平大长公主是个公主,本宫的女儿就不是公主了么,虽然说是长幼有别,但我的女儿却也是陛下的亲血脉,如今被西凉茉那卑鄙的丫头推进水里,若是如此了解了,那以后她不是在宫里恣意横行,也无人能将如何了。”

她顿了顿,尖利地道:“若是太子殿下也被那人推落水中,皇后娘娘也能这么大度地算了,那本宫也就不计较了,否则您也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此言近乎放肆了,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顿时站了出来,对着韩贵妃冷道:“贵妃娘娘,您不要太放肆了,这里是凤鸾宫,这里的主人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娘娘是妻,您是妾,如此无礼,是要受宫规惩戒的。”

皇后却一抬手阻止了那个大宫女的话,让她退到自己身后,方才看着韩贵妃柔声道:“贵妃妹妹,本宫知道你爱女心切,这样罢,本宫再去让宫女替你去传几次话罢。”

韩贵妃被皇后的大宫女一叱责,心中怒火越发汹涌,原本还想发作,却被皇后这么一句话,憋得不得不坐下,冷笑道:“好,皇后娘娘,若是那贞敏郡主再不来,本宫就少不得还要在您这里盘桓了,毕竟您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当受理咱们这些嫔妾的冤屈之事,为咱们平冤才是。”

皇后点点头,也不恼,只是命人再去请,若是请不到就让人立在太平大长公主门外,不时高呼皇后娘娘有请。

如此这般下来,没多久,太平大长公主的殿门前就站了十几个宫人,齐齐在那高声‘恭请太平大长公主与贞敏郡主’。

惹得无数宫人围观。

西凉茉算是看明白了皇后此举的意思,若是她真的不去,不多久,她这忤逆犯上,畏罪心虚的名声就会传遍宫禁,甚至朝野皆知。

不管她去还是不去,皇后娘娘都是得利的那一个。

所以西凉茉便决定走一趟凤鸾宫,她想知道皇后到底打算做什么,这么大费周章、声势浩大地弄了这么一出戏来,难道就是为了给她栽赃一个‘推永福公主落水’的名头?

太平大长公主知道了以后,非得跟着来,西凉茉想了想,也同意了,毕竟太平大长公主的地位特殊,寻常人还拿她毫无办法,说不定关键时刻,她还是一张很好的挡箭牌。

如今她见太平大长公主如此抱怨,便淡淡一笑:“公主殿下,您纵横宫闱多年,也该知道有些人,你若不一次打疼或者打死他们,他们就会像蚂蚱一样总是在那蹦跶。”

从进宫伴驾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这宫里必定会有人向她出手,不是韩贵妃就是皇后娘娘。

凤鸾宫修建得极为雍容大气,四处雕着飞凤祥云,仙草神木。

所谓凤凰栖梧桐,所以宫中种了不少高大的梧桐树,如今正是春末夏初的季节,青绿的树木成为凤鸾宫一道颇为美丽特殊的风景,只是夜色间,这梧桐树倒是让凤鸾宫看起来有些奇异的阴沉。

西凉茉进如殿中的时候,皇后已经略显疲态,单手支撑着额头地坐在了凤座之上,而韩贵妃正在不远处,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宫人们则也是各自带着敌意地瞪着对方,也不知道又为了什么争吵起来。

看样子,这一次永福公主落水的事,似乎并非后妃两人联手所为呢,否则也不会这般乌眼鸡似的恨不得吃了对方了。

西凉茉心中嘲谑地轻笑,但是清美婉约的容颜上却仍旧是一片从容淡然,随着宫人通报“太平大长公主驾到,贞敏郡主到。”

她上前依照着宫规恭谨地对着皇后和贵妃行礼,果然不出所料,这两位竟然难得一致地没有叫她起来。

皇后冷冷地看着她,目光难测地道:“贞敏郡主还真是贵人,连本宫的懿旨都请不来你。”

韩贵妃也厉声道:“如此这般恣意妄为,真是大不敬,皇后娘娘若是不罚贞敏郡主,岂非叫后宫妃嫔人人都效仿她的大不敬!”

太平大长公主却不管那么多,手上一扯,就把西凉茉给扯了起来,她高傲而森冷的目光在后妃两人的脸上掠过后,冷笑道:“要是大不敬也是本宫大不敬,是本宫身子不适,要贞敏做陪伴的,怎么了,皇后娘娘和贵妃是要惩罚本宫么?”

皇后和韩贵妃一看见太平大长公主那副样子就心中大怒,脸上却丝毫不敢显,这位公主就是个恣意妄为的主,平日极为傲慢,但打杀起人来,可是不管你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为人也是个极难讨好,冷若冰霜的。

也不知道西凉茉这个丫头到底怎么去博得了她的欢心,竟然得了太平大长公主的青眼。

“太平,你也该知道,今儿这事事关永福公主安危,岂能如此草草过去,本宫也只是唤贞敏郡主过来问问话罢了。”皇后对太平这个小姑子实在是头疼又无奈。

她也值得按捺着怒气,好声好气地道。

太平大长公主冷哼一声:“现在人不是来了么,你们要问什么问就是,若是让本宫知道有人栽赃陷害,就休怪本宫不客气,毕竟贞敏是应皇帝陛下的意旨入宫来陪伴本宫的,谁敢冤枉她,就是冤枉本宫!”

此言一出,不要说皇后和韩贵妃咬牙,就是西凉茉都有些惊讶地瞥了太平大长公主的背影一眼,她自然比谁都知道这位太平大长公主的性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她把她当成知己了么?

“太平大长公主,您如此说话也未免太过偏颇了,永福落水,本宫这个当母妃的自然要追查,怎么就成了栽赃陷害了呢?”韩贵妃简直是要气炸了肺,她望着太平大长公主,咬牙切齿地道。

这个太平大长公主简直就是个又臭又硬的粪坑里的石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勾引上太子殿下那样俊美冷毅的年轻侄儿。

韩贵妃虽然也忌惮着太平大长公主,但是她没有皇后那般小心翼翼,毕竟她手里有当初太平大长公主与太子殿下苟且的秘密,她原本就是拿来当着压箱底的王牌,不想太早暴露,但是若太平大长公主如今这般难以理喻,她是不介意先拿出来好让这位太平大长公主知道什么是识趣的。

太平大长公主一看韩贵妃的模样就猜测出了她为何敢这般不客气,心中顿时大怒,但是她只是森然道:“韩贵妃,你最好有证据证明是贞敏做的,否则皇兄怪罪下来,不要说别的什么,恐怕永福会成为别人抚养的孩子,你连边都沾不上。”

西凉茉则安抚性地拍了拍太平大长公主,然后上前一步,对着韩贵妃淡淡一笑:“韩贵妃娘娘,你想问什么便问就是了。”

韩贵妃一看见西凉茉终于出来了,美丽的杏子眼底掠过一丝狠色,她冷冷地看着西凉茉道:“怎么,连姨母都不愿意喊了,看来你是恨毒了我那二妹,如今害死了她,害死了仙儿还不够,连本宫的永福也不肯放过么?”

西凉茉微微一笑:“韩贵妃身份高贵,贞敏不敢造次,只是既然贵妃娘娘的人说是贞敏推了永福下水,可否有证据呢?”

韩贵妃看着她恨恨地道:“还不肯承认么!”

说罢,她一摆手,一个三等宫女打扮的少女就上来了,跪在众人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你,说一下今早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小宫女有些畏惧地扫了在座的众位贵人一眼,方才有些结结巴巴地道:“奴婢是御花园修剪花枝的宫女枝儿,今早上见到了一位贵人向奴婢询问去三清殿的路,奴婢指了路,那位贵人就走了。”

“后来呢?”韩贵妃又问。

那小宫女仿佛想起什么,有些害怕地低下头去:“后来奴婢就看见永福公主与她的乳娘到了花园里游玩,公主在捉蝴蝶,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撞上了那位贵人,那位贵人与公主的乳娘说了几句话就吵了起来……。”

“哼,小丫头要说实话,你不是说那位贵人已经走了么,怎么又能与永福公主的乳娘说话和争吵呢。”太平大长公主冷嗤道。

那小宫女有些慌张地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着那意思,那位贵人似一时间没挺清楚,所以才折回来的。”

“一派胡言!”太平大长公主瞅着那小宫女,越发觉得她结结巴巴地可疑得很,这种收买人来栽赃陷害别人的事,她这辈子看得多得不能再多了,她‘呯’地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怒斥。

那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立刻以头点在手背上:“奴婢不敢说谎啊,当时御花园的掌事公公安排大伙儿重新修建花园树枝的时候,所以人都很多,这事是御花园里的人都看见了的呀。”

“是啊,若是此事是有人栽赃陷害贞敏的话,怎么会那么人都看见了!”韩贵妃怒笑道:“要不要本宫再去把所有当时在场的人找来问问!”

太平大长公主闻言不由一愣,也有些不明所以了,是的,若是栽赃陷害,也多半只能买通两三个人,而且收买人是个特殊的活,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收买,或者合适收买的,弄巧成拙的话,反而害到自己。

如今御花园里的人那么多,怎么也不会人人都被收买。

她不由下意识地看向西凉茉。

而此时,皇后娘娘忽然很适时地问了一句。

“后来呢?贞敏郡主与永福公主之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那宫女枝儿瑟瑟发抖地嚅嗫道:“后来,永福公主殿下就上前说了几句贞敏郡主什么的,贞敏郡主就……就一下子把永福公主殿下推下了水塘。”

“西凉茉,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你记恨于本宫,连本宫的女儿也不放过么!”韩贵妃这一次是真的异常愤怒,她还没有去找西凉茉算那笔害死自己嫡妹又害得仙儿去和亲赫赫,身死异国的账,西凉茉这贱人竟然就欺到她头上,对她的女儿动手了!

西凉茉淡淡地道:“没错,今早我是去了御花园,也是从御花园去的三清殿,但是我并没有折返,更没有与永福公主的奶娘争吵,又将永福公主推下水。”

“但是那么多人都看见你推了公主落水,怎么,如今是敢做不敢认么,不就是仗着陛下的宠爱恣意妄为么!”韩贵妃嫉恨地看着西凉茉。

她都不明白为何西凉茉如此得皇帝圣宠,莫非……一个惊悚的想法掠过韩贵妃的脑海,她顿时眸色一沉,锁住西凉茉的目光里便有了森森的杀意。

西凉茉看着韩贵妃,漠然地道:“我说了,我没有推永福公主落水,在我问完话后,就直接去了陛下的三清殿。”

“贞敏郡主,你可有证据证明你的话?”皇后又及时地问。

西凉茉看着众人略显紧张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神色,摇摇头:“我没有证据。”

如果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她的出现,那就只有一个答案,在御花园的时候,不止她一个贞敏郡主,彼时,必定还有另外一个贞敏郡主。

第一百三十章步步惊心

皇后看着她,微微颦眉:“既然没有证据,贞敏郡主,你可有证人?”

西凉茉依旧是微微摇头,平静地道:“没有证人。”

“那么多人都看见你把本宫的永福推下了莲池,没有证人,你空口无凭,让人怎么信你!”韩贵妃恨恨地盯着西凉茉,冷厉地道。

西凉茉看了下韩贵妃,只是轻叹:“我说了没有证人,若贵妃娘娘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韩贵妃一听,眼里掠过一丝怒色,她指着西凉茉颤声道:“你……好,竟然到了这个时候还这副目中无人的模样,怎么,如今是仗着陛下宠爱于你,所以就这般横行无忌么!”

说罢,韩贵妃又看向皇后,咬牙道:“本宫的永福不过才五岁啊,那莲花池最近正是注水期,水深三米,别说是个孩子了,就是个大人,不会水的落下去,也要去了半条命,皇后娘娘,你不是一项自诩公正廉明,掌六宫事么,如今您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交代么?”

皇后娘娘看着韩贵妃,随后安抚道:“妹妹,本宫知道你的心情,永福也是本宫看着长到如今的,但是此事非同小可,不若等我们再细细询问后,再做决议可好?”

韩贵妃气怒,指着西凉茉尖利地道:“还有什么好询问的,这贱丫头分明就是为了报复本宫,方才推永福落水的,永福就算是个女儿,也是陛下之血脉,如何能由得他人这样轻贱!”

皇后娘娘仿佛颇有些为难,随后扫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的其他嫔妃,见她们也是议论纷纷,眼底不由掠过一丝诡谲笑意,随后看向了西凉茉,温声道:“贞敏郡主,今儿这事若是不弄明白了,本宫也无法向六宫姐妹交代。”

“哦,那皇后娘娘想要怎么样呢?”西凉茉看向皇后,淡漠地道。

皇后叹了一声:“若真是贞敏你因为口舌之争而推了永福公主落水,恐怕就少不得要受点儿宫规教训了。”

皇后话音刚落,太平大长公主忽然就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手拉着西凉茉起身,随后扫了不明所以的众人一眼,冷傲嗤笑了一声:“皇后,本宫有点乏了,要与贞敏去后殿歇息一会子。”

说罢,也不顾众人错愕与惊讶的目光,更不要说等着皇后娘娘的懿旨,她一下子就牵着西凉茉向后殿而去。

皇后看着大长公主的背影,眼底掠过阴沉的怒气,却也无可奈何地任由太平大长公主直接带着西凉茉进了她的内殿。

韩贵妃看着两人就这么大剌剌地离开,不由气短胸闷,只恨恨地拿眼睛去剜太平

“皇后娘娘,您就是这么治理六宫的,太平大长公主就要爬到您的头上去了!”

皇后冷冷地睨着了她:“怎么,依照韩贵妃的意思是要打杀了太公长公主么?”

韩贵妃一下子就气短了,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太平大长公主将西凉茉带到了后殿,随便找了个宫室,进去了把门一关后,方才冷嗤一声:“哼,都是些惺惺作态的玩意儿。”

西凉茉看着太平大长公主有些好笑,这位公主殿下实在有意思,若是顺了她的心思,倒是不管不顾地帮起她看得上眼的人来。

“公主殿下,您就算如今把我带到了这里,皇后娘娘和韩贵妃,恐怕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西凉茉悠悠地道。

太平大长公主柳眉一横:“我这不是带你过来寻求对策了么,今日早上,到底是不是你把永福推下水的?”

西凉茉无言,这位公主殿下的询问方式,也未免太过霸道了,在他人眼里,大长公主殿下就这么带着她走掉,岂非是落人口实么?

不过倒也不奇怪,这位公主殿下向来恣意妄为惯了的,尤其这是几年回宫之后,只要不过分,皇帝总是对她的恣意狂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愈发养得这位公主殿下性子轻狂。

但西凉茉并没有责怪太平大长公主,她可没那么傻,去得罪一个自己手里的好牌。

所以她只是摇摇头:“永福公主并非是我推下水的。”

今早的时候,她按着老例准备去三清殿给皇帝请安,引路的宫女忽然道,春末夏初是宁香花盛开的时节,若是采集做香粉一定很好。

这宁香花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花,一日开,一夕落,便不复再开,此花一年只开一次,不但香气罕见持久,而且据当初毒医那老头说此花入药,可操控人心,让人成瘾,只是知道的人极少,寻常人只知道那是一种罕见的胭脂花,色泽极为艳丽,若用于染色,可让蔻丹长久鲜艳不退。

她觉得此花与罂粟花极为相似,便生出了一看的念头,又见着离皇帝陛下召见的时间还早,所以她听了那宫女的话,便决定去一趟御花园,想着能采一些,或许以后有用。

后来她见到了宁香花后,稍稍一分神,那宫女就不见了。

西凉茉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她不认识从御花园到三清殿的路,也只能询问了一下三清殿怎么走,然后就一路往三清殿而去了。

原来是有着个伏笔在这里等着她。

太平大长公主一听西凉茉说完来龙去脉,便不以为然地径自道:“那还不简单,直接把那带路的宫人带来严刑拷打一番,不就结了。”

西凉茉摇摇头,只道:“公主殿下,您也不想想,若是这个破绽那么容易被我们发现,她们又何必大费周章,若是这宫女此刻没有被处置了,也绝对不会承认她故意引诱我去那里,何况,她就算承认她带着我去了,也只说是不小心与我走散了,我们又能如何?”

太平大长公主颦起两道秀眉,又道:“你去三清殿的路上,总有人会看见你,只要那些人证明你在永福公主落水的时间里,还在另外的地方出现不就成了。”

西凉茉挑了下眉,这个公主殿下到底还是脑子会想点事的,但她还是叹了一声:“公主殿下,我在路上虽然是偶见了那么一两个宫人,但首先我既不记得他们的模样,其次,另外那个假的贞敏郡主在与永福公主奶娘争吵,到推永福公主落水之间的时间极短,恐怕就在我转身离开没多久,她就动手了,随后就离开,这么短的时间,无法证明我和她不是同一个人。”

太平大长公主终于有些不耐烦了:“这也不对,那也不对,贞敏,你这是打算承认了此事么,若是如此,我便去请皇兄过来就是了,想必皇后也不敢真的对你用宫刑。”

西凉茉微微一笑:“不是我做的,我自然不会承认,只是我总觉得有人这么精心布局,恐怕不会只是想要对我用刑,教训我一顿这么简单。”

太平大长公主闻言,随后也有些神色奇异地打量着西凉茉道:“连韩贵妃和皇后娘娘这两大死对头都能坐在一起对付你,贞敏,你可真是有面子。”

看样子,这蓝大夫人已经隐世多年,余威犹在,竟然让她那皇后嫂嫂这般忌惮西凉茉么?

西凉茉讥讽地勾唇道:“这种面子,我还是不要的比较好。”

太平大长公主闻言冷嘲:“这宫里素来不缺的就是这些倾轧杀伐,你若有什么好的打算,最好早做准备,照着皇兄对你的疼爱,就是你承认了永福是你推下去,也无甚大事。”

西凉茉点头,也没有与太平大长公主多说,只柔婉一笑:“多谢公主记挂。”

西凉茉话音未落,就被忽然响起的拍门声给打断了。

“公主殿下,贞敏郡主,皇后娘娘有请。”

这就等不得了么?

太平大长公主不耐烦地挑眉,正要呵斥回去,却被西凉茉按住了手腕,她只道平静地道:“我们出去吧,这事儿迟早是要图穷匕首见的。”

说罢,西凉茉率先上前打开了门,跟着前来寻人的宫女们一路向凤鸾宫前殿而去。

太平大长公主微微皱眉,也径自跟上。

这么多年过来,身边如西凉茉这样合她心意,知她所想的人并不多,能保下来,她还是要保一保的。

等西凉茉到了前殿,众宫妃看着她进来,目光都各异。

西凉茉也不去搭理,径自上前,对着皇后和贵妃微微屈膝行礼,也不等她们唤起,她也就起了身。

韩贵妃立刻横眉竖目地又要说什么。却被皇后拦住了。

“贞敏郡主,休息了一阵子,你也该告诉我们为什么你要将永福公主推落水了吧,你性子素来娴静得体,如何会与一个小孩子起了争执,就这么下了毒手,可是永福说了什么过分的话?”皇后看着西凉茉,仿佛为她开解似地道。

只是西凉茉听着这话,冷冷地看着皇后,眼底闪过讥讽什么叫‘她为什么将永福公主推落水’?

怎么,这是迫不及待地给她定了罪,然后再找定罪的理由么?

西凉茉还没开口,韩贵妃已经坐不住了,她看向皇后,厉声道:“皇后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说我的永福挑衅在先?”

韩贵妃平日里最得意就是这个小女儿永福,不过五岁的年纪,与韩贵妃的骄横张扬不同,她小小年纪出落得聪明伶俐,秀丽可爱,又很是知礼,是几个皇子都比不上的,皇帝对这个小女儿的宠爱甚至超过了对其他庶出的小皇子。

如今永福出事,她简直心如刀割,却不得不因为皇帝和大长公主的存在,而对西凉茉保持忍耐的态度,皇后却再三的仿佛也在袒护西凉茉,怎么不让韩贵妃异常愤怒。

艳丽如桃李的容颜也因此几乎扭曲,不复之前的娇媚,看得皇后心中冷笑,真该叫陛下来看看他的宠爱美人是什么模样。

“本宫只是希望还原事情的真相,既不会冤枉了好人,自然也不会放过真正犯错的人。”皇后悠悠道。

而这时,韩贵妃身边的一个嬷嬷忽然‘噗通’一声跪下,伏在地上颤声道:“奴婢知道贞敏郡主为何要对公主出手。”

西凉茉看着那嬷嬷,挑了下眉:“哦,本郡主都不知道的事,你却知道了,不若说说看。”

那嬷嬷抬头偷偷瞥了眼西凉茉,才嚅嗫道:“郡主,你何必故作不知,那日你与林副统领相会之时,奴婢带着永福公主在御花园游玩,不意间撞破了你和林副统领幽会之事,那时候奴婢带着公主匆匆离开,却还是被你拦下了……。”

“一派胡言,你这贱奴,这皇族郡主也是你张口就能污蔑的么!”太平大长公主一听这嬷嬷说话,她就知道某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再加上她早已知晓西凉茉和百里青的事,当下只觉得荒谬不已,于是毫不客气地对着那嬷嬷厉声怒斥。

那嬷嬷素来知道这位公主殿下地位不同,看着公主殿下一脸凌厉的模样,顿时立刻以头点住手背,颤抖道:“公主殿下,奴婢说的是实话,不敢有丝毫妄自言语。”

韩贵妃已经对太平大长公主这般明目张胆地袒护西凉茉,极为愤怒,她立刻唰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睨着太平大长公主疾言厉色地道:“大长公主殿下,您不要太过分了,便是您地位不同,如此袒护于一个惑乱宫闱的杀人凶手,未免也太不将律法宫规放在眼里了!”

太平大长公主在宫里‘蛮狠’起来的时候,皇后都要避其锋头,韩贵妃纵然张扬,也不如太平大长公主公主的跋扈,否则她也不会暗自将太子身边得宠的女人都想着法子屠戮殆尽,太子明知道都是她所为,却也无可奈何。

何况韩贵妃这样在她眼中不过是她皇兄一个玩物一样的妾氏罢了,今日得宠,明日还不知道是不是一具冷宫深井里的尸体。

如今韩贵妃与自己这般对上,新仇加旧恨,太平大长公主心中杀意顿生,她美丽的面孔上闪过一丝狰狞,盯着韩贵妃道:“韩婉语,你这个贱人,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说话间,她的素手已经按在自己的腰上镶嵌满宝石的短剑上。

韩贵妃看着大长公主的动作和她脸上的杀气凛然,不是不怕的,但骄傲的性子让她怎么肯在这个时候求饶,只照旧硬着头皮照样狠狠地盯着太平大长公主:“公主殿下,你不如问问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莫不是要当庭对本宫这堂堂一品宫妃动手!”

这个无耻的勾引侄儿的女子,怎么敢在自己面前这样轻狂!

皇后冷眼看着场中剑拔弩张的场面,却丝毫不为所动,只唇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来,一众嫔妃们更是惊得浑身战栗,不敢出声。

“本宫就是杀了你又怎么样!”太平大长公主脸上露出狞色,杀气腾腾地就要拔剑,但是手上刚一动就被一只柔软而冰凉的手给按住了。

西凉茉的手仿佛铁箍一样,紧紧地按住了太平大长公主的手,随后柔声在太平大长公主耳边道:“公主殿下,莫要中计了。”

西凉茉的声音宛如一桶冷水一般当着太平大长公主的头浇了下来,让太平大长公主一个激灵,顿时从那暴怒的情绪中清醒了不少。

就算她在皇族之中地位超群,这样当众斩杀了生下龙裔的高阶嫔妃,也必定会被群臣弹劾,那个时侯就算是皇兄想要保下她,恐怕也只能将她贬斥为庶人,甚至圈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