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蕊、白玉、白珍三个对着司流风福了福,随后齐齐道:“郡主回府,起轿!”

西凉靖只对着司流风疏淡有礼地一拱手,随后翻身上马,领着西凉茉的轿子与一溜过来抬嫁妆的家丁们浩浩荡荡地朝着朱雀大街而去。

没多久,靖国公府的人便渐行渐远,司流风也转身,不再留恋地回了德王府。

一群看热闹的人,瞅瞅德王府吱呀一声关上的大门,又瞅瞅那已经远去的国公府邸的人,便都暗自齐齐叹了一声——又没热闹看了,便都无趣地各自散了。

……

西凉茉回到靖国公府邸的时候,并没有按着旧日被遣回家女儿的规矩走偏门,而是堂而皇之地从正门进的府内,虽然老太太、靖国公和家中几位少爷公子不曾出现,但黎氏领着一众家仆婢女都在门口迎接,连西凉月也来了,竟仿佛是在等候远嫁的女儿回家省亲一般热闹。

“大姐姐!”西凉月一看见西凉茉的轿子刚刚停下,也顾不得轿夫都没有散开,便急急地迎上去,等着西凉茉一下轿子,就缠了上去。

西凉茉看着西凉月一张可爱如银月盘的小脸上满是孺慕的样子,倒是没有半分作假似的,不由心中暗笑,这柳姨娘养出的女儿还真是特别,也不知道是说她伶俐好呢,还是势力。

不过西凉茉倒也不反感,看见西凉月,倒是觉得有点儿像当初的自己,没有任何可以依仗的靠山,只能靠着自己的心计,在这势力而波澜诡谲的深门大宅里寻一处庇护,求得更好的生存。

只要她一直如此乖巧,看得清楚形式,自己倒是并不介意留着西凉月的,这样的人自然也有她的大用处。

“五小姐,大小姐今儿想必也是累了的,一早进宫,又回德王府收拾,你先让大小姐歇会子可好?”黎氏看见西凉月这样痴缠又讨好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不屑,但脸上却丝毫不显,只是温和地笑道。

西凉月闻言,这才松了些手,睁着仿佛极为天真的大眼睛对着西凉茉道:“大姐姐快进去吧,三婶婶可是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呢,看得月儿眼馋得不行了。”

西凉茉一笑:“有劳婶婶和妹妹了。”

说罢,她便打发了白珍、白玉几个陪着白嬷嬷、何嬷嬷去把东西全部都送回莲斋。

“我送大妹妹回莲斋吧。”一直沉默着的西凉靖忽然开口。

西凉茉有些意外地看了西凉靖一眼,还没说话,白嬷嬷已经忽然道:“世子爷今儿也辛苦了,自然是要好好歇息的,郡主这里有我们这些下人陪着也就是了。”

西凉茉看了西凉靖一眼,随后却应承了下来:“嬷嬷,我和大哥长久未见,想必大哥是有些话要嘱咐于我,你们先自收拾东西就是了。”

白嬷嬷有些担心又警惕地看了西凉靖一眼,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何嬷嬷轻轻拉住,她便顿了顿,将没说出口的话咽下。

西凉茉便率先向莲斋款步而去,西凉靖沉默地跟在背后。

兄妹两一路前行,白蕊只远远地坠在后头伺候着。

走了一半,西凉靖方才开口:“大妹妹,我相信你今儿没有拿德王府的东西。”

这话让西凉茉一怔,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随后还是不卑不亢地道:“谢谢大哥相信茉儿,茉儿还不至于眼皮子浅到这样的地步。”

两人间又是一阵沉默,眼看着不远处莲斋的轮廓已经远远地出现在林荫尽头,西凉靖忽然又道:“大妹妹,母亲并非直接死在你的手里是不是?”

西凉茉脚步一顿,看向西凉靖,忽然有点古怪地道:“大哥,你问这话是希望听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

看来这位世子爷果然不是池中之物,想必是察觉了一些事情的真相了。

不过本来也是,韩氏的死,就算看起来没有什么破绽,却也是疑点重重,所以西凉靖能知道点什么,她一点也不奇怪。

“我曾经对丹儿和仙儿发誓,终有一日会拿害死我们母亲之人的头颅去祭祀母亲,我希望此事了结后,一切恩怨都烟消云散。”说罢,西凉靖并没有等西凉茉再说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西凉茉有些怔然,随后微微颦眉,这位世子爷怎么忽然莫名其妙地冒出这些话来。

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就是弄死韩氏的主谋,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只是彼时,西凉茉很快就没有太多心思放在琢磨西凉靖的话之上,因为回了莲斋后,她还在烦恼另外一件事……

“回禀郡主,千岁爷最近要去西山京畿大营巡视些日子,所以若您有任何消息要通报千岁爷,便由属下去通报就是了。”

魅六原本跟只小狮子狗儿似的四蹄着地蹲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等着白玉剥橘子喂他,忽然瞅着西凉茉进来,立刻敏捷地跃下地来,对着西凉茉笑眯眯地道。

西凉茉一愣,随后脸色就阴沉了下去,转身就进了房间。

白玉见状,随即颦眉看向魅六:“小六子,这是怎么了?”

魅六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纳闷:“我也不知道啊,今儿是魅二过来传话的,我连千岁爷的面都没见上。”

白蕊也进来了,有些发愁地道:“瞅着前些日子从大长公主那里回来以后,千岁爷就好像没来找过大小姐了。”

白玉想了想:“瞅着这样子,莫不是吵架了么?”

魅六摇摇头,很是不以为然:“什么嘛,千岁爷那样好修养的人从来不会和任何人吵架的。”

“怎么可能,你家千岁爷那样的性子,啧……。”白蕊忍不住嘟哝,那位爷一句话就能把人给活生生气死或者噎死,不与人吵架结梁子才有鬼来了。

魅七不知道什么是时候从房梁上飘了下来,他幽幽地道:“千岁爷从不和人吵架,因为敢和他吵架的人都成了人皮鼓或者人皮琴之类的物件了。”

白玉:“……。”

白蕊:“……。”

果然是修养很高从不会与人吵架的司礼监首座大人。

“那这是怎么回事?”白玉还是想不通,虽不说千岁爷的各种恶癖好,他是最喜提拎着郡主了,当初连洛阳都跟着去了,更别说夜里时常都到郡主闺房里……呃……。

“没怎么回事,千岁爷他月经不调,气血不顺而已!”西凉茉忽然又掀了帘子出来,冷冰冰地道。

月经不调?

气血不顺?

房内四人相顾无言,都是齐齐低低咳嗽。

“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白蕊忽然眼尖地发现西凉茉换了身少年装束,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西凉茉面无表情地道:“给千岁爷去送月经带,免得他把龌龊物事落到处都是,没得让人看了讨厌!”

“郡主,如此说话……你……你是想被何嬷嬷念叨一个月么!”白玉面红耳赤,赶紧上前拉住西凉茉。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两口子是吵架了,如今小姐要去找千岁爷兴师问罪了。

但是如今小姐刚刚回府,一会子还要去拜见老太太和国公爷,怎么能让她就这么出去了,如今外头那些无耻之人正四处散播小姐的谣言,如今可不能被别人轻易抓到把柄!

随后她立刻朝魅六使了个眼色,魅六和魅七也立刻过来,挡在西凉茉面前道:“小姐,千岁爷说了,您得呆在这里,陛下会召见您,您不能走。”

西凉茉沉着脸,没好气地道:“让开!”

百里青这算是什么意思,那日里就算是自己亲了他一下又怎么了,难不成还是她一个姑娘家不要脸,伤着他了?就被他鄙视了?

还是因为她所坚持的‘道’与他不同,所以他就打算这么撒手换人玩么?

就算如此,她也要听他亲口说!

她还没那么无趣,非得争着当一个太监的对食!

她一点都不喜如今这种状态。

在西凉茉未曾察觉的时候,百里青似乎以另外一种方式慢慢地渗透到了她的生活里,这让她茫然,也有些不适应,但是更多的是一种——习惯,而正是这种习惯让她非常不适应。

正是僵持间,忽然外头传来白珍的声音:“郡主,宫里来旨了,据说是宣您进宫陪伴大长公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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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今儿是五千党~~·努力下~~~尽量变回万更党~呵呵

第一百二十八章诺言

圣旨既下,自然没有拖延的道理。

西凉茉也只得暗自恼怒,但还是命何嬷嬷等人立刻去收拾一切需要带的行礼。

老太太和靖国公都只是分别派了丽姑姑和宁安过来送了些礼物,并没有如大多数人想象中因为这个孙女或者说女儿的得宠而眼巴巴地凑上来。

“老太太和国公爷还真是偏心,当初二小姐已经是真正的残花败柳,用了手段进宫,还被遣嫁赫赫,他们尚且还给予那般关爱垂怜,如今大小姐不过是亲自提出和离罢了,竟然也不曾多问一声。”白蕊心中很是不满,忿忿地道。

西凉茉则让白珍去接了那些赏赐,再回了礼,方才悠悠道:“宠辱不惊,所以靖国公府邸才能在这么多年的风雨起落间,依旧能屹立如厮。”

虽然对自己这个孙女不闻不问,但对于老太太的睿智,她还是相当的佩服的,若非老太太,几乎是宣文帝情敌的靖国公又怎么会到如今不但没有被宣文帝打压,还能手掌朝廷重兵,成为宣文帝倚重的肱骨之臣。

所以对于自己这个无法揣测和掌握,又成为漩涡风暴中心的孙女,老太太会抱持这样的态度,自己是完全可以预料到的。

谁知到明日她会是继续一路风光,还是跌落泥间,甚至牵累靖国公府邸。

白蕊并不是很明白,但是她看着大小姐不介意,她自然也只好嘟哝了几句,不再多言,自顾自地收拾起进宫的东西来。

西凉茉坐在窗边,看着自己的丫头婆子们收拾东西,再看着窗外已经是春末夏初的日子,忽然间想起那千年老妖竟然要一去三月不回京,她心中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黯淡和气闷来。

那日,她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他如此不悦呢?

还是……

白蕊看着西凉茉望着窗外出神的样子,就知道她家的大小姐还在想着千岁爷的事,她不由也叹了一声,拿着何嬷嬷给她的宫装,回自己房间去收拾东西了。

这一次大小姐进宫,已经安排了她和白玉跟着去,白珍和白嬷嬷则在府邸里看家,所以她还是多少能了解大小姐的心情的,虽然看着大小姐与千岁爷似总不对盘,大小姐总惦记着有一日要彻底脱离千岁爷的掌控,要打败千岁爷。

但是……她总觉得大小姐当局者迷,大小姐与千岁爷之间的纠葛与恩怨,已经渐渐像一团死结,如何能轻易解开,就算有一日大小姐打败了千岁爷,又如何呢?

就像自己,虽然明知魅七是个杀手,朝不保夕,他更曾经拥有过红袖招无数美丽的女子,自己不过是寻常的小花一朵,他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要娶她,为的不过也是千岁爷说他不该轻易招惹良家女子,却并非真的是如千岁爷一般将小姐放在心间。

白蕊进了房,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一丝黯淡,手抚过手上淡绯色的宫装,顺手换起了衣衫。

他,总是在做着以为对自己好的事,却从来不知道问一问她真正的想法,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白蕊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面对魅七这样俊酷的男子的求亲,又日日相处,她怎么可能不心动,只是……只是她要怎么说得出口自己的心思?

“唔,那你想要什么?”一道低沉的颇富磁性的声音在白蕊的头顶忽然响起。

白蕊一惊,下意识地就拔出别在小腿上的剑指向上方,这才发现魅七不知何时竟然如蝙蝠一般倒吊在房顶,正兴味盎然地看着她。

白蕊意识到自己方才不但换衣衫的过程被对方看光光,而且自己似乎无意识地自言自语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顿时面色绯红,羞愤难当地破口怒骂:“你有毛病么,还是登徒子,为什么要躲在别人的房间上面!”

魅七长腿一松,顿时宛如一片叶子般姿态轻渺地落下,他炽热的目光只在白蕊穿着裹胸而露出的雪白肩膀上顿了顿,随后则定在了她的脸上:“白蕊,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白蕊绯红着脸,冷冷地道:“你管我想要什么,你出去!”

魅七这一次确实随着白蕊的指挥而动了,但他并不是出去,而是一步步地走到了白蕊面前。

白蕊被他的灼灼气势逼得无意识地倒退了几步,紧张地一把抬起袖底剑指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出去!”

魅七停在她的剑尖前,任由对方的剑尖顶在自己的胸口上,依旧定定地看着她:“白蕊,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想要什么,我只是一个刺客,永远只会考虑着怎么去达成主子的命令,我从未曾想过我会向一个女子求亲,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我从未曾揣摩过女子的想法,所以如果你拒绝我,至少要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魅七是一个很直接的刺客,他的武艺走的也是一刀见血,一剑封喉的路子,在他的心中,要杀人,只有两个结果成功或者失败,他杀人几乎从未失手,但却总在白蕊身上尝到败北的滋味,而且总是败的让他摸不着头脑,所以他决定还是要直接来问白蕊他失败的原因,却没有想到忽然听到了白蕊的心声。

白蕊慌张地别开脸,收了剑,她有点无法面对魅七这样的逼问。

但魅七的步步紧逼到底让她心一横咬牙道:“魅七,你根本不喜欢我,我不需要一个除了喜欢我这个理由之外向我求亲的男人。”

就像大小姐说过,若是不能求得一生一是一双人,她是决计不会嫁人的。

魅七身形一顿,随后看着白蕊许久,直到白蕊难堪地别开脸,他才忽然很奇怪地道:“我如果不喜欢你,怎么会向你求亲呢?”

女人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白蕊一愣,她听到了什么,那一瞬间,白蕊唇角都忍不住上翘,但随后她忽然道:“你说什么,你说你……你……喜欢我?”

魅七点点头,看着白蕊很简单又直截了当地道:“是,我很中意你,白蕊。”

白蕊心中瞬间涌上无尽的欢喜,却也有无尽的羞涩,她有些惶然地低下头,不知如何回答,以至于魅七靠近了她,她都不曾察觉,直到一双大手揽住了她柔软纤细的腰肢,白蕊才蓦然一僵,但是不知为何却没有拒绝。

魅七看着白蕊没有拒绝自己的拥抱,眼底掠过一丝喜悦,竟也有一点不知所措,直到他的手触碰上白蕊的背部细腻的肌肤,方才觉得有一种熟悉的灼热自下腹而起。

他终于注意到白蕊因为正准备换上宫装,所以脱下了她自己的上衫,只穿着一件葱花绿的妆缎肚兜的模样娇羞如莲斋池子里的美丽睡莲,少女青涩诱人的处子香气缭绕在鼻间。

而白蕊已经害羞地在魅七的炽热眸光下闭上了双眼,微微地抬起了头,有些颤抖地抓住了魅七的手臂。

魅七这会子终于开窍了,立刻低下头,吮上了白蕊的美丽樱唇,技巧地在她雪白的背上轻抚,趁着她颤抖着低呼的时候,舌尖霸道地撬开了她的唇瓣,一路攻城掠地。

……

当魅七心满意足地放开了白蕊的时候,白蕊几乎已经从头到脚都红得像一只煮熟的虾米,瘫软在他的怀里,魅七在某些事情上虽然不开窍,但是在某些事情上却是老手,立刻拦腰抱起了白蕊向她的床走去。

白蕊初次与男子如此亲密,口舌鼻间都是魅七身上冷冽又浓郁的的男子气息,脑子里一片晕晕沉沉,被对方放在了床上,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肩膀上传来魅七细腻又湿热的吻,她方才惊到一般想要伸手去扯开伏在自己身上的高大俊秀的男子,但无力的双手却仿佛似要拥抱对方一般,耳边传来带着魅七湿热呼吸的低喃:“蕊儿,好蕊儿,你可知我等这日有多难等?”

白蕊全身酥麻,浑身轻颤,原本想要抗拒的手就更加无力了,一下子耷拉在魅七的背后,但就是这么一耷拉,一本小册子就被白蕊给碰掉了下来,白蕊偏头一看,翻开的那一页上面是魅七写的一行工整的大字——勾搭烈女十八招之终极大杀招:生米煮成熟饭,煮熟的鸭子飞不掉,烈女变淫娃!

白蕊的眉头抽了一下,忽然很轻地在魅七的耳边道:“魅七,你觉得我像鸭子么?”

魅七被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一边努力地在白蕊身上啃啊啃,一边道:“鸭子,又肥又嫩!”还好吃得紧呢。

“你喜欢我,还是喜欢淫娃?”

“喜欢淫娃!”

“……。”

后来,魅七趴在床上养那被白蕊的小剑在自己屁股上捅出的小窟窿的时候,还是琢磨不明白,这女人是怎么了?

他喜欢白蕊,更喜欢白蕊变成自己的淫娃,有什么不对吗?有哪个男人喜欢床榻之间如木头一样的女人?

但是白蕊似问了他鸭子什么的……

他琢磨了一会子,抱着自己的小本子,拿着一只细毛笔记了一笔,结论:白蕊喜欢鸭子,下次偷香的时候买一群鸭子回来在旁边放着,方能得手?

——老子是魅七的鸭子的分界线——

皇宫

西凉茉自然是不知道白蕊与魅七之间这段公案的,她只是发现进宫的这几日,白蕊几乎一看见魅七,脸色就阴沉得仿佛要杀人一般,她问了问,确定魅七没有真的动了白蕊后,便估摸着魅七这某方面超级迟钝的人又把白蕊给得罪狠了,她也没再细问,某些时候白蕊、白玉和魅六、魅七这两对冤家之间奇妙的相处方式还是让西凉茉看得津津有味的。

没理由只有她一个人被磋磨,主仆自然是有难同当的。

这几日她在皇宫里的日子倒也过得也还算舒心,每日主要功课就是在宣文帝从三清殿炼丹完毕之后,陪着他聊一会子闲话,随后宣文帝就心满意足地离开又继续去打坐修仙了。

西凉茉是从来没有看见过宣文帝批阅奏折,也几乎不怎么见大臣,她只看见每日流水一般的奏折都打包起来,然后只在皇帝这里的案几上搁了一会子然后全都由专人送出去,看着那些御前侍卫身上戴着京畿大营的令牌,她就知道这些奏折十有八九都是送到百里青那里去的。

西凉茉这日与太平大长公主一起在她的大明宫消遣聊天的时候,忽然问道:“陛下这是多少年来都是如此么,一直都是九千岁在代理朝政?”

太平大长公主捧着果子露一边品了一口,一边讥讽地点头道:“是,我这位皇兄,这么沉迷升仙的日子也有十来年了,有时候,我真是怀疑,当年那个雄心壮志,意图平定四方,让万国来朝的人是不是他。”

西凉茉轻嗤:“我看陛下倒是很懂得享受,这些繁琐杂事就交给了别人,自己倒是一心保养,说不定哪日,咱们的陛下真的能成为神仙也不一定。”

太平大长公主却忽然咂摸出点不一样的味道来了,她向来冷冽又高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诡光:“贞敏,你这是在心疼你家阿九么?”

自打知道了西凉茉竟然是百里青的对食之后,太平大长公主不但对西凉茉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私下的时候也顺带把百里青的称呼从九千岁改成了——阿九。

至少这样说起来的时候,她能不那么直接地想起百里青那一身阴诡森然的气息。

太平大长公主觉得百里青那个人虽然美貌倾国,但也就是因为那种非人的美貌反而让他看起来特别的令人觉的不舒服和畏惧,对于为了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一片荆棘间杀出一道血路,而敢于向妖魔出卖自己,还出卖得很成功的西凉茉而,她简直就是欣赏与佩服得不得了。

西凉茉楞了一愣,随后颦眉道:“公主殿下,您能再说些更无趣一点的话么?”

心疼,谁心疼那个人了?

她一点都不心疼,这个世界上的权力与义务都是对等的,享受了至高无上的权力的美味,至少也要承接随后而来的一切压力与烦恼。

没有这样的觉悟,就不可能走上权力的巅峰,笑看风云。

所以……

西凉茉看着京畿大营所在西方,忽然心头有点儿闷闷的。她才不心疼他,包括自己。

只是那千年老妖那么忙,又是巡查京畿大营,又是批阅奏折的,大约可以忙到忘记她的存在吧。

而她就是在宫里实在太闲了,所以才会不由自主地总是在揣测他想什么。

人就是不能闲啊,会闲出病来的。

正在西凉怀疑是不是因该给自己找点儿事做的时候,麻烦却已经在不远处,很快就来找她了。

“禀报太平大长公主,皇后娘娘有请您与贞敏郡主前往凤鸾宫。”蓝衣小内侍抱着拂尘进来恭恭敬敬地对着西凉茉和太平大长公主道。

太平大长公主眸色一冷,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去,你去回禀皇后娘娘,本宫与贞敏郡主有些不适,所以不便去拜见皇后娘娘,等改日本宫身子爽惬了,在与贞敏郡主一同去拜见皇后娘娘。”

她的这位嫂嫂,整日里就不知道在想什么,总是三番两次的想要找贞敏的麻烦,虽然倒也不是在面子上直接弄出些不好看的东西来,但是就是不安分地指使其他人去折腾。

自从贞敏进宫的时候,她陪着贞敏去见皇后,皇后就让贞敏在拜见的时候跪了许久,最后还是她看出不对来。

所以太平大长公主嫌麻烦,索性根本就不让西凉茉在宫里与其他妃嫔随意走动,也不让西凉茉去见皇后,这样倒是能省不少事。

太平大长公主地位极为特殊,就是皇后也不敢轻易得罪,所以往日里她的拒绝让皇后毫无办发。

但是这一次……

蓝袍小太监这一次却很是为难地道:“回禀大长公主殿,这……这永福公主落水了,韩贵妃娘娘手下的人指认是贞敏郡主做的,所以这一次势必要请郡主过去问话的。”

永福公主是韩贵妃所生的女儿,今年不过五岁,她落水了?

西凉茉一听与大长公主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一种异样的光芒。

今儿真是赶巧了,向来是死对头的韩贵妃竟然与皇后娘娘联手起来要整治她么?

她的面子还真是大呢。

西凉茉垂下眸子冷笑。

——老子是小白没有月票会泪奔的分界线——

幽幽烛火闪烁在黑暗中,仿佛怎么样也穿透不了这浓稠如墨汁的黑暗。

有人提着灯悄然地走过幽静的佛堂院落,如一抹诡异的鬼影般飘进了靖国公府邸的惊澜堂之中,原本看守院子的仆人与两个守堂的老尼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沉沉睡去。

一扇门吱呀一声被阴冷的风吹开,幽幽浓郁的香气飘荡进了房间。

“你来了?”闭着眼的中年女尼,常年因为面无表情的面孔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后淡淡地道。

一道人修长影款步而入,黑色的华美袍子在地上如流水般地掠过。

他幽幽的魅眸定在那女尼的脸上,似笑非笑地道:“是的,我来了,来等你履行承诺,蓝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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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瞅着大家各种猜测~关于阿九的心态,俺打个哑谜,嗯,但是很快了,没多久阿九就要真的吃掉小茉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掌中花

来人正是此刻应该在三百里之外京畿大营视察兵务的九千岁百里青。

“你觉得那个孩子怎么样?”蓝大夫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忽然问。

百里青也不急,将自己手上华美的气死风灯搁在桌上,为自己倒茶,幽幽的烛光为他艳丽精致的五官笼上一层朦胧诡谲的光晕。

蓝大夫人接过他递给自己的茶,再次道:“听说你很宠她,想必她因该很让你满意才对。”

百里青眸光幽幽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水:“作为一件礼物,我必须说她很让我很惊讶。”

“是,她也让我很惊讶,原本只是想让她能有一方容身之处,却没有想到那个孩子能走那么远。”蓝大夫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百里青轻嗤:“你是没有想到她会亲自来寻我,以她自己作为交易的对象吧。”

蓝大夫人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怪异。

“怎么,心疼么?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百里青看着蓝大夫人,眸中一片深不见底。

蓝大夫人垂下眸子:“她一点都不像我,有什么好心疼的。”

百里青陡然发出一种极为尖利的笑了起来:“呵呵,那就好!”

他忽然一下子揪住蓝大夫人的衣襟,将对方一把扯到自己面前,几乎贴着她的鼻子幽幽诡诡地道:“日后,她的容貌、她的身子、她的命运,她的生死荣辱都是我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哪怕有一日我杀了她,吃了她,都与你无关,蓝翎,这是你欠我的,你把她给了我,这只是你要偿还的代价的一部分,但别忘了,你还欠着我别的东西。”

蓝大夫人冷冷地看着他道:“你不会杀了她的,你舍不得,至于别的东西,我说了会给你,就会给你。”

百里青盯着她看了片刻,两人目光一个阴沉诡谲,一个冷冽如冰,对视良久之后,百里青才用手指滑过蓝大夫人的脸,似笑非笑地道:“是,我怎么舍得呢,她是我用血与铁浇灌出来的最美丽的小花,以后用处还大着呢,我尚且未曾好好享用够,有你这么个无情的母亲,她一定会在我为她铺好的路上一路远行,蓝翎,你若够聪明最好别动些不该动的脑筋。”

蓝大夫人眼底掠过一丝悚然,目光凌厉地看向百里青。

百里青方才松了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袍子上精致的衣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白氏在她身边的意思,她天生就该是我手中的花,若是别人得了我的花儿或者我的花儿自己逃了,我必定亲手毁了她。”

蓝翎看着百里青,桌子下枯瘦的手指捏住茶杯,几乎将那茶杯捏碎,她的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我说了,她是我身上结出来孽果,一个女孩儿,长得好点儿罢了,你若要,我卖与你,但她终归流着蓝家的血,所以,作为我给你的东西交换的代价,她一定要生下蓝家的继承人,她已经是你的玩物了,你可以随便安排一个合适司氏皇族的男人和她怀上孩子,有了这个拥有蓝家与皇族血统的孩子,你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继续大权在握十数年。”

随后,她从自己怀里拿出来一个锦盒,放在桌上:“这就是你要东西,若你答应我,就会得到它。”

百里青看着那黑色锦盒,忽然弯着眸子轻笑起来,声音轻渺而诡谲:“原来这是你的谋划么,让靖国公的孩子母仪天下,却生下流着司姓皇族的血统的孩子,既是对皇帝陛下的侮辱,又是对靖国公的报复。”

蓝大夫人看着百里青,目光冰冷而锐利,隐约间仿佛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黑暗阴沉:“司家皇族负我蓝家甚多,血海深仇,此生不忘,西凉无言负我一生,我为他生下子嗣,为他遁入空门,他却给了我什么!”

“所以连自己唯一的女儿都舍得,今儿我算是明白那小丫头性子里的冷酷与残忍也不是没有起源呢。”百里青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