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芳官拥有一张确实堪称俊美无比的面容,那眼睛、鼻子、嘴唇,还有脸上的轮廓无一不是精致而流畅的,还有甚至比女子的肌肤还要白皙细致的肌肤,只是若这样一张脸长在男子身上,便有些流于女气了,只是这个芳官却长了一双冰冷的眸子和飞扬的眉,加上他时常抿着的薄唇,看起来非但让他的面容不流于女气,而且还有一种奇异的高贵之气。

面对着公主殿下要将他送去给其他贵族女子分享,也丝毫没有露出任何一丝不悦或者不甘愿来,他的神色只是冰冷而淡然的,极为镇定,丝毫不像一个唱戏的戏子,更别说是一个贵族女子的男宠。

大约就是这种气质与眉眼里的冷淡,让他在一晃眼过去的时候,看起来确实颇有那些几分与司承乾相似,西凉茉更加肯定了太子爷为何与太平大长公主之间的关系恶化绝对与这个戏子的模样有着极大的关联。

高傲尊贵的太子一见到公主殿下身边的这个人,心中必定是杀意翻腾的。

但是最让西凉茉感兴趣的却是这一点,而是在听到太平大长公主说出了她将那个青衣残酷折磨的事情时的反应。

戏班子里的戏子门,就算是真正的名角,也不过是下九流的玩意,时常会被贵族们玩弄与羞辱,所以戏子们之间时常有一些不能言说的相互慰藉的关系。

就算那青衣与他没有那种关系,但是不共事多年,拥有着很好情谊的女子因为自己被折磨成那种样子,估计也是活不成了,他却仿佛什么都没与听到一般,脸上的表情一派风轻云淡。

这就让西凉茉非常感兴趣了,因为这位芳官的眼睛里没有那种称之为压抑的东西,他是真的根本不在乎太平大长公主杀了自己的同伴。

但是若说他是那种会寻求贵族女子庇护的寻常戏子,吃惯了软饭,西凉茉却又觉得他怎么也看起来不像那种人,而且他看起来总有那么一点子眼熟,但是西凉茉却一下子想不起来,他除了神态之间颇像司承乾,那精致的五官又像谁。

但是太平大长公主却为她释了疑。

太平大长公主见西凉茉盯着芳官的模样,便以为她真的感兴趣了,于是凑到她耳边低声笑道:“贞敏,你以为本宫会突发奇想地将一个不相干地人送来你身边侍寝么,你仔细看看他的五官,是不是还很像一个人?”

“谁?”西凉茉挑眉。

“九千岁啊!”太平大长公主笑嘻嘻地道。

说罢,她挑起芳官的下巴,同时命令道:“芳官,跪下,让贞敏郡主好好看看你的模样!”

芳官立刻顺从地跪下了,并且抬起头来。

西凉茉顿时一震,转头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那张脸,确实,太平大长公主说得没有错。

这张脸若说是是气韵间的冰冷内敛像司承乾,那么这样精致的五官就是有五分像当今的司礼监首座,她的枕边人{——九千岁百里青!

太平大长公主见西凉茉盯着芳官一直打量,便笑嘻嘻地附耳在西凉茉的耳边道:“怎么,本宫可是很会体贴人的,这千岁爷虽然容貌比芳官要更为美艳惑人,但是百里青再怎么样都是个太监,老是用玉势那种东西,对女子可是不好的,如今这个长得与百里青有那么些相似的,想必咱们这位千岁爷一定也会愿意看到伺候你的人与自己有着相似的面容的,至少他能觉得那是他在和你欢好。”

太平大长公主的话让西凉茉顿时觉得有一千万头草泥马从自己的头上欢乐地边飚尿边呼啸而过,把她的三观再次践踏到十八层地狱里去了。

皇族中的人果然是一个比一个无耻,一个比一个龌龊。

还三个一起……

她以为是三人行必有我师么!

而且……

西凉茉百分之一万地确定,她家的那位千岁爷恐怕一点都不会愿意看到这一位和自己相似的美人来伺候自己,恐怕他不把这个美人给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了就是天下第一奇事了。

大约是被太平大长公主的神奇想法给惊倒了,西凉茉实在在短时间内想不出来能够拒绝太平大长公主,又不激怒她的办法,于是只能先将芳官收下了。

太平大长公主这才满意地走了,临行前还暧昧地对着西凉茉道:“女子纵欲也不可过度,那可是很伤身的。”

西凉茉心中暗自尖叫,和公主殿下您呆在一块才是很伤身啊!

白蕊很是不赞同地看着芳官,忽然对西凉茉道:“要把这个冒牌货放在哪里?”

西凉茉瞥了芳官一眼,他只是静静地在桌子边坐着,那种神态之从容与自然,还有那种淡淡的贵气都仿佛他并不是一个男宠坐在自己女主人的房间里,而是一个皇子或者世家公子坐在自己书房里。

西凉茉有点儿头疼地抚着额头道:“行了,先把他安排到偏殿去吧,反正公主殿下也只是将他借给我三个月而已,到时候我把他还回去也就是了!”

太平大长公主实在是太‘好心’了!

白蕊撇撇嘴,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着芳官道:“你去外头找门口的宫女小娥,先让她带你去偏殿,随便找一个地方住下吧。”

芳官看了西凉茉一眼,淡淡地点头:“是。”

说罢,他起身对着西凉茉拱了手,行礼后一点都没有犹豫地就起身按照着白玉的吩咐向门外走去,他仿佛丝毫没有发现白玉的鄙夷似的。

白玉看着他的背影,鄙夷地唾弃了一声:“哼,堂堂一个大男人,真是没用。”

没用么?、

西凉茉看着芳官的背影,微微眯起眼,她总觉得这个芳官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至少,她觉得这个男人不会只是一个男宠而已。

若是太平大长公主不是刻意想要在她身边安插眼线,那也就是说他出色到连大长公主这样的人被麻痹了过去。

“小姐,这事若是被千岁爷知道,可不得了!”白蕊还是看不得这样完全超乎她认知的男人的存在。

西凉茉淡淡地道笑道:“知道就知道了,又怎么样?”而且说实话,她还是有点儿期待看到百里青的表情呢。

一定是很有趣的事!

白蕊无言,小姐的恶趣味越来越和千岁爷相似了。

……

但是这两日百里青都非常的忙碌,边关传来的关于西狄的消息,让他忙得甚至没有时间夜里去睡他的小徒弟。

到了第三日,西凉茉一早就起身了,让白玉为她仔细的装扮。

因为今儿是皇帝陛下为她安排的相亲宴,看着兴致勃勃的皇帝陛下,西凉茉完没有拒绝的余地,便索性去了,权当去看热闹外带欣赏那些阿谀谄媚的嘴脸。

白玉将她的发丝全部放在身后,用一只黄金环扣扣着,耳垂上带着华美的雕成牡丹的纯金镂刻耳环,长长的流苏垂治安她的黑锦缎绸衣的衣衫上。

颈项间也只带着一只黄金璎珞。

长长仿汉式的曲裾深衣,包裹出她窈窕的身形,一身黑色锦缎锦衣泛着低调华美的光泽,里衣和裙子是艳丽的大红。

西凉茉就像一朵绽放的华美黑牡丹,异样的别致而迷人。

“为何要打扮如此隆重?”西凉茉问过白玉,白玉强烈地反对她穿得太素淡,只说那种样子看起来仿佛很是心虚似的。

西凉茉不可置否,还是按照白玉的要求打扮了起来。

只是刚出门,她就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出现的人。

“芳官,你这是做什么?”西凉茉看着一身中等太监打扮的芳官,微微挑眉。

芳官看着她,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道:“公主殿下交代过,郡主去哪里,芳官就应该跟着伺候到哪里,若是不能让郡主体验到身为女子被宠爱和男欢女爱之妙处,便要让芳官成为真正的太监,所以芳官自然是要跟着伺候郡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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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更鸟——俺到底木有食言,不过还是半夜,我这昼夜颠倒的24小时~

亲们别吵了,俺不过就是看着自己掉补贴了,心里郁闷一下,发个小牢骚,不晓得会搞得美妞们都火气大,谢谢维护我的美妞们,也谢谢曾经看文,又离开的亲。

但是点数不能退了,抱歉,毕竟谁去酒楼吃完了东西,也不可能因为听到服务员暗自郁闷最近跌工资了,而且还倒霉地被潜规则了这样的牢骚,于是就认为服务员的牢骚影响到用餐心情退钱,就算吃下去的再吐出来,那也不是食物而是呕吐物鸟~O(∩_∩)O。

美妞们别心烦,新群刚建立,一切都还没有往里头搬,俺会在三天之内都打理好,包括把茉莉阿九的提前洞房也放进去,就这样啦~抱抱所有追着看阿九骚包和茉莉闷骚包的美妞~

第一百四十四章相亲宴

白玉在一边听着,顿觉羞恼,粉脸涨红,横眉竖目地瞪着芳官:“大胆,你这人好不知道羞耻,什么玩意儿,竟然敢在郡主面前放肆,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芳官倒是一点都不觉得白玉的话刺耳,只是看着西凉茉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道:“在下只是按照大长公主的吩咐来伺候郡主,若是郡主不喜芳官,也请郡主让芳官在郡主身边呆三个月,便是将芳官当成寻常奴仆使用也就是了。”

也许是西凉茉被百里青的无耻影响久了,对于芳官那样的话语,她倒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窘迫的,只是她觉得非常有意思的一点就是——芳官这样伺候人的男宠,说话如此放肆而直接,与他的容貌气质反差极大。

而且,他似乎一点都没有考虑过这样直接的语言会得罪人?

西凉茉看着他,挑眉轻笑道:“既然是公主的好意,本郡主怎么会不领呢,你想跟着本郡主,就跟着吧。”

芳官仿佛一点也不意外西凉茉的应承,便恭敬地一拱手:“多谢郡主体恤。”

毕竟太平大长公主的好意,不是可以随便拒绝的,她给的人也不是可以随便处置的。

“郡主!”白玉很是不赞成地想要说什么。

西凉茉淡淡地道:“不过既然身为男宠便要有身为男宠的自觉,若是做出什么背叛主子的事,休怪我无情。”

芳官一怔,随后依旧微笑点头:“那是自然,芳官一向谨守本分。”

西凉茉忽然问:“是么,那你的主子是谁?”

芳官有些疑惑西凉茉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地回答:“是太平大长公主。”

话音刚落,芳官忽然地就觉得颈项上瞬间一冷,有极为锐利的刺痛传来,令他下意识地一下子就抚上自己的脖子,那里搁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西凉茉瞬间出手,直接毫不客气地划破了他的脖子,鲜艳的血顺着银亮的匕首缓缓地下滑。

西凉茉手握匕首,再一次微笑地问道:“你的主子是谁?”

芳官看着面前笑容婉约的美丽女子,她就像一朵盛放的黑牡丹,黑色的花瓣、猩红的花蕊,有一种诡异的迷人艳色,只是这种艳色也掩饰不住她眼底的杀气与仿佛能穿透人心的森然寒意。

芳官不自觉地改了口:“是郡主。”

西凉茉方才收了手上的匕首,又恢复了方才的淡然:“很好,本郡主身边从来都不放闲人,也不喜欢放有二心的人,既然你是本郡主的男宠,那么在这一段时间内,你是本郡主的所有物,若是让本郡主发现你有二心的话,本郡主并不介意再重新赔一位男宠给太平大长公主。”

说罢,西凉茉便转身向御花园而去,白玉看着芳官怔然的神色,不由露出个讥讽的笑容,随后立刻转身跟上了西凉茉。

芳官抚摸着颈项上那一道并不算深的血口,看着西凉茉远去的背影,不由微微眯起狭长的眸子。

这一位风口浪尖上的郡主,还真是……和传闻中的任何传闻都很不一样呢。

既非淫荡好色,骄纵无礼,也并非温柔和婉,楚楚可怜。他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自己手上的血液,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诡异笑容。

精致的唇角边沾染了艳丽的血液,让他看起来异样的诡谲。

随后,他拿出了白色的帕子,将自己的脖子简单的包裹了一下,顺带也遮住了被染红的衣领,便也立刻跟了上去。

在他们都远走之后,一道穿着宝蓝万福禙子并黑色流云锦马面裙的身影缓缓从一边的花丛间走出来,看着远去的人影,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

“王妃,怎么了?”不一会,花丛间又转出一个手里提着小篮子的中年嬷嬷,她看着自己的主子沉思的模样,不由有些奇怪地问。

德王妃唇角弯起,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喃喃自语地道:“本王妃就说了,贞敏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小贱人,这才几日,就耐不住寂寞了,哼!”

德王妃说完,忽然一转身冷道:“阿早,咱们走!”

“去哪里,王妃,小王爷交代过让咱们早点回府去。”早嬷嬷是德小王爷亲自派到王妃身边伺候的人,自然唯司流风的命是从。

“去本王妃要去的地方,怎么,就连你一个小小奴婢也敢不听本王妃的话了,是么,司流风就算是小王爷,未来王府的继承人,本王妃还是正经的德王妃,是他的娘亲!”德王妃忽然横眉竖目地冷笑道。

自从那日司流风阻止了她在西凉茉回门之日坏对方的名声的举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对自己这个娘亲就不甚如之前那么言听计从了,后来自从她帮着皇后娘娘除掉西凉茉的事不成之后,司流风又将她身边的人都换了不少,如今她连出王府的自由都没有,如果不是韩贵妃召见内命妇,以显示她带领六宫大权,否则她也没有机会再次入宫。

但也就是这一次进入皇宫,她实在是忍不住想要看看贞敏这个小贱人是不是真的在外头各种流言蜚语日盛的情景下,还能真那么活得惬意自在。

谁知她一来就见着了那么龌龊的事,贞敏那贱人非但没有在宫中闭门思过,羞于见人,竟然还敢如此大剌剌地与太平大长公主勾结在一起,共享男宠,淫乐宫中!

简直就是无耻之极!

这样的女子,凭借什么还能在将她害得家破人亡和德王府害到如斯惨烈的地步后,还能活得那么自在潇洒,让她一手养大的风儿都与她生出嫌隙来,甚至连皇帝陛下也偏宠于她,还要为她再择乘龙快婿?!

德王妃咬牙切齿地转身就朝着西凉茉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早嬷嬷阻止不及,心中大急,赶紧跟了上去。

这可怎么了得,小王爷若是知道王妃又要不经谋划地去找郡主麻烦,王妃不过是被再在府邸里关着些时日罢了,她这个做下人的却一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老子是小白好久没有出来的可怜的分界线——

夏乐宴在御花园举行

不少年轻的朝中新贵,还有世家子弟都已经齐聚花园之中,也有不少年轻美丽的官家小姐们一同出席。

筵席非常热闹,看似与赏荷宴一样是皇后娘娘为年轻的世家公子与小姐们举办的相亲宴会,但是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场筵席上的主角只有一个人,就是贞敏郡主——西凉茉。

而且为了此事,皇帝陛下亲自驾临,只为了这位侄女再挑选一个乘龙快婿。

年轻的世家子弟们之间看似在谈天论地,实际上却也都在悄然而诡秘地悄然交换着这位郡主的消息。

坊间关于这位郡主的消息毁誉参半,很是极端,好的说她温婉坚忍,极为贞烈,看不惯自己的婆母虐待庶女、夫君宠妾灭妻,毅然与之和离;也有说她水性杨花,背着夫君与仆佣有了私情,又善妒成性,害得夫君的宠妾流产,至今仍旧重伤卧床。

但是,对于一个在与自己夫君和离不过短短一个月不到,就要另觅良缘的女子,男子们多还是隐约地露出了隐约的不屑与愤懑之色的。

但这位郡主是皇帝陛下捧在手心里最疼爱的侄女儿,为了她,甚至连皇后娘娘都被打发到了长门宫去,太子爷也因此被牵连,连着多日都不得觐见皇帝陛下。

可见她在皇帝陛下心中的地位,若是能娶回家中,对整个家族必定是极有帮助的,再加上有些世家的家主们或多或少的都对当年蓝氏与宣文帝闹出的那一出事多少都有所知,心中都隐秘地猜测着西凉茉其实就是皇帝陛下与蓝大夫人的私生女,而交代自己家族的子弟们务必有可能的话一定要尽可能地博得西凉茉的青睐。

所以他们即使心中再不屑,也不会在面上显露出来,反而是都做出一副倾慕的模样。

而朝中新贵们,虽然都是寒门子弟,但谁对权势不向往,更是希望这朵皇室的娇花能落到自己的手里,哪怕这朵花曾经被人采撷过,但是在滔天富贵面前,这点子不足更本不足以计较。

但是那些小姐们却不会如这些等着竞选婿的公子们那么遮遮掩掩了,女子的嫉妒心从来都是可怕的东西。

她们私下里将西凉茉是说得一文不值。

偏偏这里头还有一些与西凉茉关系还是不错的闺阁少女,实在是听不过去,便忍不住针尖对麦芒地讥讽起来,场面若是不去细细听他们说什么,这场面倒是显得热闹得很。

宣文帝笑眯眯地看着这场面,颇为满意。

倒是连公公眼底掠过一丝无奈又好笑的神色来,陛下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贞敏郡主到。”

当小太监见着正主儿驾临,便立刻尖利地吆喝起来。

众人的热闹气氛立刻瞬间仿佛遇到冷冻气流一般,瞬间凝滞了起来,齐齐望向来人。

而一道执着酒壶正在倒酒的粉衣宫女,身子一僵,看向来人的方向,眼底露出一丝极为怨毒的光芒。

终于来了么?

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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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少点,还是想积攒文,改成白天更新~抱歉鸟,亲们,还有这个文明天开始改成宦妃天下,请大家看见自己书架里出现这个奇怪的书名不要奇怪,因为是主编大人的建议,~俺也觉得这个名字或许好些

第一百四十五章阉割

夏初的风仍旧有些凉意,吹起那女子的轻飘的黑色宽袖,像是最美丽的黑色凤尾蝶的蝶翼,又像是夏风吹开的片片黑牡丹的花瓣。

绣着暗色牡丹纹路的深衣曲裾,层层包裹出那女子纤细优雅的身段,幽雅而沉静,那黑暗的衣衫下却压着袖边领口与裙裾的艳丽鲜红,仿佛一种奇异的诱惑的火焰在黑夜间跳动着,如墨黑发没有玩起任何发髻,只是以精致的镂空金环松松束在脑后,没有任何多余的发饰,长而华美的黄金流苏耳环却异常显眼而别致,让她看起来在幽雅间更多了让人不可逼视的贵气神秘,妩色天成。

若说第一次的安静是因为西凉茉的到来,而引起的诧异,而这一次的安静,是那朵世所罕见的黑牡丹令他们惊艳得失了语,而女子们则是因为百味杂陈,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寻常女子的眼里黑色是沉寂、死亡、衰老的色泽,没有妙龄女子愿意去沾染。

但是西凉茉竟然将黑色穿出了艳压群芳的效果,所有的贵女们即使知道自己不过是来做陪衬的,但却都生了要将西凉茉这样一个再嫁之妇压下去的心思,无一不是穿着桃红柳绿,如今西凉茉缓缓走进来,只用一抹子夜般的神秘华贵便瞬间令她们都失了颜色。

何况西凉茉到底是经历了情事的妙龄女子,眉宇间介于青涩少女与艳丽妇人之间气息,仿佛是初开的醉人女儿红,散发出诱惑香气,更是不自觉地令那些未嫁的青涩闺阁女儿都显得像生涩未曾酿成的清酒,瞬间失色,吸引着所有男子的目光。

宣文帝看着西凉茉,有些浮肿的眼里掠过一丝惊艳之色,坐在高处的他也将众人的反应都纳入眼底,随后他便骄傲而满意地微笑起来。

这便是他和蓝翎的女儿,果然是比任何少女都要美丽和令人嫉妒。

西凉茉似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些投注在自己身上或者惊艳或者嫉妒的目光,她只是款款走到宣文帝的面前,袅娜行礼:“陛下万福。”

宣文帝满意地捋着胡子笑道:“快起来,快起来!”

西凉茉恭敬地谢恩后,又对着坐在一边的韩贵妃福了福,方才起来。

韩贵妃间

韩贵妃看着西凉茉的模样,不由心中泛酸,艳丽的脸上倒是露出个看似亲蔼的笑容来:“哟,贞敏这孩子,最近这些日子倒是出落得越来越美丽了,到底是因为陛下的照拂,这日子过得滋润呢。”

听着仿佛是在讨好皇帝陛下和夸赞西凉茉,但话里话外无非是说西凉茉生性太过轻浮,根本不将和离之事放在心中,绝非良配。

皇帝闻言,许是看着今日场面热闹,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没有听出来韩贵妃说话的意思,只点头随意地附和了一句:“贞敏自然是无需烦忧的,朕必定为她觅得良人。”

此话一出,底下惯爱阿谀奉承的人,脸上都浮现出谄媚的笑容来,连着夸西凉茉天姿国色,贤良温柔。

只是这些话听着怎么样都觉得有有些怪异。

于是那些虽然也寄望着娶到西凉茉,但是又心中对她很是不屑的世家子弟们脸上不免还是露出嘲讽来。

西凉茉看了韩贵妃一眼,忽然笑了笑道:“多亏贵妃娘娘犹如娘亲一般的仔细照料,处处操心,方才觉得这和离后的日子也好过些。”

一句如娘亲般的照料,顿时让韩贵妃脸上有些发绿,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在说她老了么?

韩贵妃可没有错过西凉茉眼里的讥讽,但是想起今日是皇帝陛下亲自安排的相亲宴,又指了她亲自前来迎客,到底不好真如此发作起来。

韩贵妃冷冷地看着她道:“这都是陛下的眷顾和贞敏你的福气,本宫可不敢居功。”

西凉茉见她有收敛之意,也懒得与她计较,只淡淡地道:“娘娘自然是有福的,否则如何今日坐在这里替皇后娘娘摄六宫事。”

韩贵妃闻言,蓦然想起了当初她与皇后一力联手陷害西凉茉的事,后来自己是受了西凉茉的蛊惑,反手对付了皇后,但是……

谁说西凉茉不才是最后的胜利者呢?

如今她的话仿佛恭维,更似警告,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想法。

如今不过十七的豆蔻少女,却有着看起来温柔,实际上比谁都要凉薄和淡漠的目光,那目光让韩贵妃的太后娘娘,虽然太后娘娘在世的时候,韩贵妃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远远地不过见了太后那么一两次,但是那种冰冷得仿佛完全没有一丝人气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拥有着只一眼就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力量。

让人不寒而栗!

韩贵妃神色一凛,却没有来得及多想,因为西凉茉已经转身坐在了皇帝下首的第一个位置。

韩贵妃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西凉茉,随后目光忽然在西凉茉身边伺候着的人身上一停,几乎是错愕地低低惊呼了一声:“千岁爷?”

但是随后,那穿着深蓝色袍子,胸前打着走鱼飞鹭补子的青年太监仿佛是察觉了有人看他一样,忽然抬起俊秀雅致的脸看向韩贵妃。

但是他并没有寻常小太监看见皇帝陛下身边位高权重的宠妃的惶恐,而是朝着韩贵妃忽然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彬彬有礼。

那一抹浅淡的笑容,在他俊秀的面容上绽开,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光芒,照在韩贵妃的身上,顿时让她觉得脸颊微微一热,随后竟然忍不住生出羞涩的红晕来。

一瞬间竟然连对西凉茉的猜忌都顾不得了。

那青年太监看见韩贵妃的模样,却也没有露出惊讶或者嘲色来,依旧是和煦地朝贵妃一笑,随后仿佛颇为恭敬地低下头。

韩贵妃立刻也别开了脸,故作镇静地唤来身边的大宫女苏烟伺候她用茶。

芳官低头,唇角微微弯起一丝浅浅的诡异的弧度。

但就在那一霎那,他忽然感觉到一道极为凛冽而冰冷的视线陡然投射在他的脸上,芳官心中一惊,顿时下意识地朝视线的方向看去。

却只见到西凉茉正静静地看着他,见他目光投过来,却一点也没有被抓到偷窥他人的不自在,反而朝他微微一笑,随后方才转开脸与身边的其他贵族小姐们闲谈。

芳官却忍不住将目光定在西凉茉窈窕的背影上,刚才那种目光是她的眼睛的投射出来的么?

但是他没有找到答案,惟有西凉茉留给他的静谧温柔却又异常莫测的侧脸。

这位郡主还真是……

让人琢磨不透。

芳官垂下眸子,心中暗暗地轻嘲道。

虽然韩贵妃和芳官在那一瞬间的交集并不长久,但是或许是她的情绪波动实在太明显,皇帝陛下还是察觉到了,宣文帝便举着酒杯让韩贵妃倒酒,顺便有些漫步经心地问:“爱妃,怎么了,可是见着了什么熟人么?”

韩贵妃心中一惊,目光悄然瞥了眼宣文帝疲乏而苍白的脸,随后立刻机敏地笑道:“是啊,陛下难道没有留意到郡主身边的那个小内侍么,您看像不像千岁爷?”

皇帝陛下一愣,随后颇感兴趣地“哦?”了一声,随后顺着韩贵妃的手看去,果然见着西凉茉身边伺候的年青太监这么一晃眼看过去,确实颇为像百里青。

但是随后,宣文帝又觉得甚是无趣地道:“那小太监哪里有爱卿之三分风华?”说罢,他又转移了注意力方才那群正在表演吟诗作画的年轻公子们身上。

韩贵妃一见皇帝的样子,心中不由暗自讥讽地冷笑——爱卿,爱卿,你就知道你那位爱卿风华绝代,只怕是恨不得他能生为女子!

若是百里青生为女子,恐怕真是要六宫粉黛无颜色了。

想到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

而皇帝陛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忽然回过头对着她道:“对了,爱卿最恨有人像他,若是不想惹怒了他,最好以后不要在百里爱卿的面前提到什么有人像他之事。”

虽然这句话很是中肯,但是韩贵妃心底还是觉得异常的——不舒服!

一个奴才比主子还要像主子,奴大欺主实在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偏偏如今皇帝陛下如此宠幸他,甚至连自己的妻儿都比得!

但韩贵妃还是乖觉地应了声:“是。”

她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要落在那年轻的太监身上,而是落在那些年轻的世家子弟的身上,做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但心中却莫名其妙地有些心不在焉。

而与她同样觉得这一场相亲宴加极为无趣的人,还有西凉茉。

看着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做出风流倜傥,潇洒无比模样的年轻公子们,她只在他们的眼底看见了对她的轻蔑与贪婪、对权力的痴迷。

西凉茉垂着眸子,品着茶,仿佛很是羞涩沉静的模样,并不去搭理谁,颇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却是越发地让人从她身上移不开。

于是不知道是出于想要博得皇帝的青眼,还是想要博得西凉茉的关注,贵公子们都忍不住纷纷卖力地展现出自己的才华,暗中都在相互较劲,看谁能先博得贞敏郡主投来的赞赏目光。

但是一个接一个的贵公子们都无功而返,脸上都或多或少地带起一丝失落。

连宣文帝都忍不住向西凉茉看起,关注着她脸上的神色。

暗中嘀咕,如何这么多人,也没有一个能让茉丫头看上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