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是歹,韩江雪从来都不会被外头的说法所左右,只不过她隐隐的察觉到,在此事以前,似乎有人在暗中不动声色的引导着什么,正是这么一个看似无形的手总这般不经意间帮着她,所以她传在外头的名声这才以颇为明显的速度进步着。

原本,她以为是墨离暗中安排人做的,不过后来却发现并不是。

这让韩江雪无意中又想到了一个人,上回同样也是暗中帮了大哥一个忙,让林晓晓的父亲突然改变了心意暂缓替林晓晓议亲的那个特别的存在。

第一百二十九章 竟然是你!

再一次想到这个人的存在时,韩江雪显得愈发的迷惑起来,活了两世她都无法独到这个神秘之人到底是谁,这让原本就复杂的局面更加添上了一层特殊的神秘。

所幸,就算真有这么一个特殊之人的存在,似乎却对她并没有恶意,相反总是在暗中替她推波助澜似的。韩江雪不由得稍稍先将心给放下一些,既然一时半会也没有头绪,索性倒是不去多想。她相信不论此人到底是谁,又将有着什么样的目的,最终都会慢慢的浮出水面。

川先生所住的地方极其特别,即没有响当当的豪华皇叔排场,也没有刻意摆弄出来的高雅之姿。宅院如同普通人家一般随意得紧,甚至于还有些清冷,完完全全的超出了韩江雪的意料。

府中下人也很是有趣,看到韩江雪听其道明来意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径直在前头引路便是,直接便将人给带到了后院川先生平素里头每日呆得最久的琴房外头。

“韩小姐到了!”敲了敲门,那领路的下人在外头禀告了一声,而后示意韩江雪自己进去便是,没有半丝迟疑转身就这般先行离开了。

韩江雪见状,不由得愣了愣,顿时觉得这府中的下人,脾气行事都跟川先生一般颇显特别,难不成真是受其影响?这样的通报当真简洁得不能再简洁,也不理会里头的主子有无应声,做完他的事便转身走人。实在是太有个性了。

她总觉得自己已然是够随性的了,如今跟川先生府中的下人比一比,不免觉得有些小巫见大巫了。不过倒也并不在意。只要人家并无恶意就成,其他的没那么多讲究。

等了一小会没听到里头有人应声,她只得又敲了敲门,出声示意了一下,而后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进去一看,韩江雪发现这间琴房可比一般的屋子大太多了,整整差不多有三个正常的屋子那么大。上前几步左右四处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根本就不见川先生在屋里头,一时间自是不由得暗自嘀咕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怪先生到底什么意思。她准时准点来,就算让她这晚辈等等也没什么,但最少也不至于这般没交待吧,让下人将她往这琴房里头一扔。莫不是打算让她自个在此自学不成?

说到自学。这屋子里头还真是不缺任何东西,面前比正常屋子长了三倍的面那边的墙上陈列着各色各样的古琴,每把琴都极其小心的保管着,旁边架子上还标上了注解,写明了琴的来历。

左右无事,韩江雪倒是大概瞄了几把样式颇为古朴的看了看,光是那做工材料便很不一般,再一看架子上标注的琴名与来历。更是让她不由得倒抽了口气。

一连换了好几张琴,她都几乎有些不太敢往后头细看其他更多的了。这里头随便拎出一张琴都来历不凡,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真不知道川先生到底费了多少时间与精力才网罗到这么多的名琴。

也只有老皇叔才这样的气魄与财力能耐了,换成是旁人,找到一两把如此不凡的古琴都是极为不易之事。

除了这些让韩江雪啧啧惊叹的琴以外,西侧整个屋子三分之一那么大的地方几乎全被排放得整整齐齐的书架给占据着,书架上头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看那封面的颜色好些都泛黄,看上去时间应该比较长久。

韩江雪转而踱步上前,顺手拿了几本瞄了一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整颗心再一次的使劲蹦了起来,没想到顺手这般一拣就拣出几本孤本来。

具体内容她这会的水平自然没有必要去详细研究,只是又挑了几本而后却是不敢再往下看去,她算是完全明白了,这川先生果然不是一般的怪才,这么多书架,全都塞得满满当当,里头都都是琴谱,或者与琴艺有关的书籍,且本本都是精品,其中孤本占去了一大半,实在是让人眼花缭乱。

这里头简直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藏宝阁”,果然也只有东明老皇叔才有这等的气魄!

“这么多,得几辈子才看得完呀!”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韩江雪顿时觉得有些头大。

她的声音刚落,却听西边书架最后头似乎传来几声书本散落于地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年轻的身影从最后头的书架边上探出了半个身子。

“别担心,这里绝大部分都只是用来备用查找的。”带着青涩的音线略显紧张,却依然没有忘记安慰韩江雪:“其实师傅最大的兴趣就是收集名琴以及各种孤本,倒并不得样样研究透彻。”

“是你!”韩江雪惊讶不已的伸手指了指已经抱着几本古籍走到自己面前的少年,露出一抹不可思议的笑容反问道:“你刚才说的师傅就是川先生吗?难道你竟然是川先生的弟子?”

看到面前的青衣少年,韩江雪不得不惊讶。这个青涩依旧、甚至还保留着当时第一次相见时的那种小紧张的少年不是那届武试之中的黑马头名宋钦还能是谁!

“是的,师傅他老人家突然碰到点急事,得迟一些才能来。”宋钦一只手抱着那几本书,无意识的腾出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微红的面颊无法掩饰这会他此刻的不自在:“刚才我在最里头整理书本,没怎么留意到你已经来了。没想到…没想到韩小姐还记得我。”

得到宋钦的证实,韩江雪更是不由得啧啧稀奇,当真没有料到这位武试中的黑马竟然还会是川先生的高徒。怪不得她总觉得这少年有着区别于习武之人的那一份青涩与斯文,原来竟如此厉害的来头。

毕竟能够成为川先生的弟子本身就不一般,当然,韩江雪并没有将她自个也纳入到这个范围内。

可是当初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位青涩的少年颇有几分不得志、不受家人肯定的那种失落,而且一看就知道并不是装出来的。但现在他一个变身竟然是川先生的徒弟,这样的反差实在是让韩江雪有些无法理解。

“宋师兄说笑了,武试头名又岂是一般的人物,江雪怎么可能会不记得。日后我可是多了位武试头名的师兄,想想都觉得威风不已。”韩江雪笑了起来,说起来他们竟然成了师兄妹了,想想都觉得有些意思,因此顺口调侃了一句。

对于宋钦,韩江雪的印象还是极为不错的,英雄出少年这话当真不假,而像这般容易害羞脸红、青涩得比女子还腼腆的少年英雄更是让人无法不印象深刻,同样也更加深刻的记得那天这个少年对于那份认可的重视与激动。

“只不过你,你那天明明…可你却是川先生的弟子,怎么会…”她都不知道应该如何询问心中的疑惑,能够被川先生赏识的人又岂会是什么无名之辈,但眼下的一切实在是让她无法理解。

似乎是看出了韩江雪的疑惑,宋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主动解释道:“我出身将门,但从小因为体弱多病所以习武不过是家人希望让我强身健体的一种方式,而并没有其他太多的盼头。后来我被川先生收为弟子跟随学习琴艺,家里人更是认定我不可能如两位兄长一般走将门之道。但我自己却并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个雅士琴师,所以才会更加希望…”

他没有说完,不过大概意思却已经讲得差不多了,不好意思的停住了话尾,转而说道:“除了你以外,师傅之前一共收过四位弟子,大师兄已故多年,二师兄早年前便云游天下去了,我都不曾见过,三师兄只是曾听师傅提及过一次,所以师傅所有的弟子,大概你暂时也只能见到我一个了。”

顿了顿,宋钦青涩一笑,继续替韩江雪补充解释道:“我是师傅所收的第四位弟子,不过师傅也从没有对外公布过我的情况,除了我的一些家人以外,外人几乎不怎么知道我与师傅的这一层关系。”

听到这些,韩江雪愣了半天,好一会这才意识到什么,脱口而道:“也就是说,川先生收的这些个弟子,除了我以外,其他的几乎都无人知晓了?”

“嗯,也差不多是这样吧。”

宋钦自然明白韩江雪发愣的原因,而后憨厚不已的表明着自己的看法:“也许师傅觉得你是他所收的最后一名弟子,所以这次才高调一些,亦或者那天的情况本也不好低调处之,不过这倒没什么关系,师傅向来随性,做事也没太多固定的习惯,但人却是极为不错的。”

宋钦跟在川先生身旁很多年了,自然对于川先生的性格当然了解,不过韩江雪却并不这般乐观,总觉得这般一来自己跟只出头鸟一样,感觉着实有些奇怪。

川先生还真是个特别的人,一生就收了这么几个徒弟,还一个个的弄得如此神秘,最后更是收了她这么一个怪胎,怪不得被人称之为脾气古怪了。

不过事到如今,多想也没什么作用,她很快摆正着心态看向宋钦,笑道:“这么说来,我日后只能管你一人叫师兄了?”

第一百三十章 人不可貌似

被韩江雪这般一说,宋钦的面色更加红了,似乎对于那一声师兄颇为不习惯,让他极为不好意思。

站在那里,他腼腆地笑了两声,也不正面接这话,索性抬手指了指那面足有三间屋子长的墙道:“师傅说了,等他回来后再正式行收徒之礼。这会让我先领你挑一张喜欢的琴,你看看自己喜欢那一张,选好后日后这琴就是你的了。”

听到宋钦的话,韩江雪不得不说,做为川先生的徒弟,果然福利极好。如此多的名琴随便挑,这样的见面礼当然是天大的手笔,也只有川先生这样的底蕴才送得起了。

韩江雪自然没有再打趣宋钦,转而调转目光看向那些琴嘀咕道:“这么多好琴任我挑选,眼睛都会花掉的。”

听到韩江雪小小声的嘀咕,宋钦倒是鼓足勇气主动出声,好心的替这准师妹介绍起来。当年他亦是如此,从这些眼花缭乱的琴里头好不容易挑了一个,这会看到韩江雪一副无从下手的模样,忍不住帮忙参考起来。

见状,韩江雪是巴不得有人帮忙,反正她脸皮也够厚,索性请宋钦代劳替她选一张琴便是。宋钦很快便上前取下一把名为“夕”的古琴摆放到一旁的坐位上,示意韩江雪自己试试看喜不喜欢。

宋钦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把名为“夕”的古琴的来历,是前朝最后一位郡主,夕研郡主的钟爱之物。据说这位郡主心性极其豪爽洒脱,于宋钦看来倒是与韩江雪的性格颇为相似,所以一时心动便替其选了这张琴。

韩江雪细看了一下,而后又伸手拔了几下琴弦,瞬间便听到美妙不已的琴音回荡,果然不失为一把极好之棋。又听宋钦说了一下这张琴的出处,非但没有半点不悦,倒是更加喜欢不已。

其实单论琴本身而言。这屋子里头随便拿一把都是没得挑的,所谓的挑选无非是其他方面的喜好与考量了。见韩江雪似乎很是喜欢,宋钦倒是松了口气,其实昨日他听说韩江雪将成为自己的师妹之际,一早便觉得这张琴与其十分匹配。

见师傅还没来。他断断续续的又向韩江雪介绍了一下在这里学琴的一些事宜。说起来倒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规矩。不过日后他也不能常来,所以自是尽可能的多将所谓的经验说上一些,希望能够帮到韩江雪的忙就好。

宋钦所说的那些东西。对于韩江雪来说都是十分有用的,所以这般一来当然对于这位小师兄更多了不少的好感,听也听得格外用心,最后不忘真心道谢。

一番交谈下来,宋钦不再如先前刚刚看到韩江雪一般紧张,不过青涩依旧,时不时的亦会有些微微的面红。知道自己所说的这些多少有些用处,亦开心不已,清秀的面容愈发灵动。

而后又听韩江雪问及他现在的学习情况。自是连忙说道:“两年前开始,我每月便只需来此一次便可,所以这才能够有更多的时间习武。不过除了每月一次的课程外,平时这里有什么特别些的事情我都会过来。”

“哦,那我得学多久才能够跟你一样一月上一次课就行了呢?”韩江雪眼巴巴的看着宋钦,心中估计不出来。

见状。宋钦自是如实答道:“这个师傅会根据你的进展而安排的。我当年的话最开始是每七天得上六天,一直持续了三年,而后的两年则是每七天上三天课,接下来那两年每七天上一天课就行了,二年前开始每月一次就足够了。你虽然起点晚。不过师傅说你天资极高,想来应该比我会更快的。”

如此一来,韩江雪顿时真有些头大了,也没避着宋钦,感慨而道:“这么说来,这几年之内其他什么事我都不必多想了!”

“也不尽然,师傅并不是那种古板之人,若平日有什么事情真需要请假的话,他是很好说话的。”宋钦很快便解释着,目光注视着韩江雪,似是想问什么却还是没有多问。

正说着,外头响起了一道极其愉悦的笑声,很快川先生便快步走了进来,看着韩江雪说道:“只哈,老夫的好徒弟来了!”

见是川先生来了,韩江雪与宋钦都不敢怠慢,连忙上前相迎,行礼问好。

川先生一眼便看到了桌上已经挑选出来的那张琴,连声夸琴选得不错,的确极为适合韩江雪。韩江雪自是不占这种凭白的好,如实告之琴是宋钦帮她挑的。

老先生也不意外,又是毫不吝惜的将宋钦给夸了一通,这倒让韩江雪当下意识到川先生果然与自己外公有着不少的共通之处,最起码绝对护短得很,自己家的那怎么都是好的!

很快,在老先生的张罗下,韩江雪也没怎么耽误便正式的给川先生行礼敬了拜师茶,痛痛快快的改口叫起了师傅。川先生从头到尾一脸开怀,丝毫不见上回宫中教课之际曾看到的那种琢磨不定。除了那把古琴外,还给了一柄玉质上乘的如意另当见面礼,实实在在的可是对这个关门弟子极为重视。

不但如此,川先生还没有忘记替韩江雪向如今唯一能够在场的师兄讨改口费,一时间倒是弄得韩江雪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好在宋钦早有准备,高高兴兴的送上一早备下的礼,其他的并没有多说。

一通仪式过后,川先生倒是半点功夫也不耽误,当即便准备开始给韩江雪上第一堂入门之课。

“钦儿,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先走了。”川先生挪身到了自己的琴前,边示意韩江雪坐好准备上课,边出声打发宋钦离开。

“师傅,我今日没什么事,不急着走。”宋钦当然清楚自己师傅的性子,憨笑着解释了一声。

“没事?最近兵部很闲吗?也罢,你这个刚刚上任的兵部行走既然得空,那便继续去帮为师把后头那排书架的古籍整理完吧。”川先生见状也没有再赶宋钦走,而是替其安排别的差事。

师父吩咐,宋钦自是连声领命,带着标志性的羞涩笑容看了一眼韩江雪后,很快便跑到后头继续整理去了。

而韩江雪却是吃惊不已,没想到宋钦小小年纪,现在竟然已经任职于兵部行走,倒是足见皇上对于宋钦的格外器重。除了上回武试头名,宋钦所展露出来的自身实力以外,依她看来,只怕亦与宋家素来倍受皇上信任有关,当然也少不了川先生的这一层内在关联!

她的小师兄再一次让她吃惊不小,不过韩江雪却是很快收起心思,暂时没有再多想这些,跟随川先生开始了正式的第一堂课。

上课时候的川先生与先前如同换了个人似的,虽然亦偶有笑颜,但整个人显得极为认真而严肃,与宫中上课的神情也完全不同。

韩江雪亦很快发现川先生果然极为善于因材施教,一堂课下来竟然让她觉得兴趣盎然,与从前所想的没意思完完全全变得不同起来。而川先生对于韩江雪的学习能力、进度亦很是满意,啧啧直道果然天资不凡,比及宋钦等人来皆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后,在今日课程结束之际,川先生当即做出安排,叫韩江雪日后每七天过来上四天课,相较于以往宋钦来说,明显便跃开了一个大步子,让韩江雪自个都意外不已。而宋钦身为师兄却是并没有半点觉得挂不住面子的地方,反倒是极为真诚的替这个新收的师妹感到高兴。

课上完了,川先生那一副好师傅的样子全然跑了个精光,跟打发累赘似的挥手示意韩江雪可以离开了。连带着宋钦也一并赶走,堂堂的大师模样一下子全都没了,竟然直接往一旁的睡榻上一躺,打起了盹来。

韩江雪虽然先前已经听宋钦讲过自己这位师傅的一些奇怪习性,不过现在亲自看到还是不免有些好笑。两人很快轻声退出,宋钦随手带上了房门,也不吱声,用目光示意韩江雪跟着他一起先离开这处小院。

“师傅向来如此,脾气看上去与常人不太一样,不过也仅仅只是行事做风不同罢了。当年师傅教我时也是这般,那都只是他的一种习惯,并无其他用意。日后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他真的是一位很好很好的师傅。”出了小院后,宋钦这才开口与韩江雪说话,边说边领着小师妹一并往大门方向走去,言辞之间都是下意识发自内心的替恩师说话。

“嗯,师兄说得不错,其实师傅当真是挺可爱的。”韩江雪自然明白宋钦的意思。其实回头想想,川先生除了给人一种喜怒无常之感外,倒也并无其他好说道的地方。

川先生不但费心费力的教他们又无任何要求,甚至于连一般的训示、以及目标都不曾提及,完完全全就是随性而为。看到了觉得合适的可塑之材,那就收下亲自好好教导,其他的都不去考虑。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六皇子

宋钦虽有着些类似于天性的腼腆,青涩而易害羞,不过明显却是个很重感情的人,特别是对于打小便教导他的师傅更是不必多说。

见韩江雪这般肯定的回复,对于师傅印象极为不错,他发自内心的开心。不知不觉间话亦多了起来,越发流畅的向韩江雪说着一些与他们师傅有关的事。

“除了与琴艺有关的事情,师傅他老人家一般都不会去理,也不会给我们什么机会提及。但这些仅仅只是针对一些无关已身的闲事,若师妹日后有什么难事的话倒是不必顾忌什么,径直与师傅直言便是,师傅他老人家其实很是护短的。”

考虑到这位师妹新来不熟,宋钦也不忘记好心的做着提醒,私心里头还是有些怕韩江雪不太清楚师傅的性子,到时以为师傅性子冷就真什么都不敢说,那便不好了。

宋钦好心的嘱咐,韩江雪自是满心感谢,同时下意识的却觉得自己这个新得的师兄还真是很像师兄。明明年纪跟她差不多,看着比女子更显腼腆羞涩,不过倒挺有身为师兄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小啰嗦中带上了几分少年老成与关怀,越瞅越让人觉得可爱不已。

而宋钦这会见韩江雪不时点头表示听明白了,但面上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古灵精怪的,一时间也意识到自己一次性是说得太多了些,略显尴尬的打住了后头一些其他可说可不说的话,不再出声。

一直走到大门口即将与韩江雪各自离开之际,宋钦这才再次张口,话末完全出声,面色却已现习惯性的微红。

停顿犹豫了片刻,青衣少年最终不是鼓起勇气再当了一回称职的师兄,告诉韩江雪日后有什么用得着他帮忙的地方,只管去找他便是。他这做师兄的一定会尽心尽力。

语罢,似是怕韩江雪笑话一般,宋钦愣愣的笑了笑,而后掉头骑马离开,跑得倒是比谁都快,这个时候何曾还有半点师兄的模样。俨然只是一个青涩而腼腆的少年罢了。

“大小姐,您这师兄还真是够面浅的。”紫月见马去人逝,总算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头一回见到这般害羞而又足够认真诚恳的少年。

韩江雪这一回却并没有笑,看着宋钦离去的方向淡淡地说了一句话:“莫要小瞧了他,他这样的年纪如今已经任职兵部行走。只怕还是头一个吧。”

紫月顿时收起了笑,显然韩江雪所说的话让她意外不已,果然这人还真是不可貌相,任谁见了刚才的宋钦怕都无法与兵部行走这样的职位相联系的。

“紫月,你派人去问问外公,看他跟川先生之间有没有过什么交情或者过节之类的。”韩江雪没有再多提宋钦,而是吩咐紫月去办此事。原本先前她是想试探着问一下川先生的。不过课一上完便被“赶”了出来,倒不如直接托信去问外公来得好。

紫月自是不知韩江雪想要知道这个的真正原因,更不清楚此刻这大小姐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却是一如以往一般并不曾多嘴什么,而是很快应了下来,按大小姐所吩咐的去做便是。

片刻之后,主仆两一并上了车,回到韩家之际,却是发现府中竟然又来了贵客。

“大小姐。六皇子来了。这会正在前厅,老爷与大少爷都在呢。”韩江雪刚刚进门,等在门口的水儿便连忙上前小声禀告道:“老爷让奴婢在这里等您,请您回来后直接过去一下。”

听到这话,韩江雪反倒是停下了脚步。不解地问道:“六皇子来做什么?为何让我过去?”

“六皇子这次是奉太子之命前来的,为的还是二小姐的事,六皇子刚来不久,具体的也还没开始说。但六皇子听说如今韩家内务之事都由您主管,因此也请您过去旁听。”

水儿再次说道:“老爷当时就回了六皇子,说您今日去川先生那里学琴去了,还不曾回来。六皇子只道无妨,还说这会功夫您应该差不多回来了,主动让奴婢来这边等您。”

“这个六皇子还真是挺奇怪的,连小姐回来的时辰都算得这般准,这是想做什么?”紫月不由得有些担心,边说边询问似的看向韩江雪,不知道这般状况下,大小姐到底过不过去前厅那边。

韩江雪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再问什么,转而抬步往前厅方向走去。紫月、水儿见状,自然也不再多语,很快便跟了上去。

等韩江雪带人到达前厅之际,却见厅中除了父兄、以及六皇子等人外,韩雅静也不知何时已经立于此事。既然六皇子都说了今日奉太子之命为了韩雅静而来的话,那么这个女人被叫了出来也就不足为奇。

除此之外,六皇子似乎还带来了几个宫人打扮的,两名十四五岁左右年纪的婢子,一名四十多模样打扮的精明嬷嬷,瞧着这阵容,不必说都知道是给谁预备的。

韩江雪一眼扫去心中便有了些底,目光一扫而过并没有在这些人身上多加逗留,更不曾对那个我见犹怜的韩雅静多看两眼。

与父兄点头示意之后,她自是上前几步先行朝着上位就座的六皇子见礼,这样的场合原本与她并无多大关系,按规矩来说也不必出席,是以六皇子此举十有八九是太子授意。

太子这是又想请她看好戏了,一连三天场场不落的,真不知道打哪里来的这般多的闲心。

“韩姑娘不必多礼,一旁坐下说话便可。”六皇子语气清淡,言辞简洁,与平素没有什么不同,倒的确像只是奉命前来公事公办的模样。

只不过说话间却是挥了挥手,示意韩江雪不必多礼,没有与太子一般刻意的亲和,也不曾摆什么架子。韩江雪见状,自是谢过,而后落坐于兄长身旁,打算先行当好旁听者的角色再说。

见韩江雪已经落座,一副不打算急着出声的模样,平静不已的当着看客,六皇子也没在意,转而再次看向一旁的韩雅静: “二小姐也请坐吧,此处也无外人,不必死守那些规矩,大家都坐着回话便可。”

以韩雅静如今在韩家的身份来说,的确是没有资格与众人共坐,不过既然六皇子发了话,那又不同一些。

六皇子倒是聪慧,因着太子的缘故对韩雅静另眼相待的同时却是顺势免去了韩家所有人的其他繁琐规矩,一来一去间不至于让韩家其他人觉得过于唐突。

众人自是再次谢过,而韩雅静更是是感激不已的行礼,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而后如同滴得出水的眸子带着几分怯意往韩家几人身上瞄了瞄,最后轻轻的选在一处最远的座位坐了下来,老实不已的不再多言。

六皇子见状,并没有在意韩雅静的举止表现,而是继续说起了先前韩江雪没有回来之际所说的话题,这会韩家的人既然都齐了,那他当然是得先按要求完成差事。

“韩公,太子回去之后颇为记挂二小姐,说是怕那日落水那么冷的天,很容易让二小姐沾了寒气,二小姐身子本就较为柔弱,自然是吃不消那等伤寒之苦。太子本想亲自来看看二小姐,不过这几天事情太多实在抽不出空来,所以让我代为探望一二,等日后太子得空后自会亲自前来,若有唐突之处,还望韩公见谅。”

六皇子一副客观传话的表情,汉有夹杂他自己的半丝个人情绪,不过越是如此却越是听得出太子对于韩雅静的上心与重视。

“太子可真是有心!”韩风还没来得及出声,韩敬却是不由得嘀咕了一句:“人家身体好得紧,再跳一回也半点事都没有,哪有什么柔弱可言。”

“敬儿不得胡言!”韩风一听自己这长女当着六皇子的面说话如此直接,只得连忙出声制止:“六皇子虽说了不必拘礼,但也不可如此口无遮拦。”

韩风心里头自然也是认可儿子所说的话,但这样的话的确只能在心里头说说罢了,也不愿意儿子受到不必要的责罚,是以才会用口无遮拦当面自行训斥了再说。

“韩公不必训斥令公子,太子乃宽厚之人,自然不会计较几句无心之言。”六皇子不过代人传话,当然不会与韩敬较真什么,是以主动缓和气氛,无心追究什么。

说完这话,六皇子很是自然的朝着韩敬那边看了一眼,只不过真正的目光却并没有停留在韩敬身上,而是看似不经意的落到那边一直没有再出过声的韩江雪。

眼前的女子整个人平静得出奇,六皇子甚至于根本感觉不出韩江雪此刻身上所应有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不同于刻意伪装的淡定,远远超乎她应有年纪的从容坦然,让她无形之中带着一种神秘而动人的气质。

这会的韩江雪很是尽职尽责的扮演着旁听的角色,完全让人看不出半丝的情绪,而感受到六皇子的注目,亦不过镇定不已的回看一眼而已。

第一百三十二章 绝配

果然是个特别的女子,六皇子暗自嘀咕了一声,片刻功夫便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了韩风,如同只是不小心的目光相遇,看不出半丝的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