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六皇子!”韩风见状很快致谢,而后却是神情微顿,略显迟疑地说道:“只不过…”

“韩公有什么话直说便可!”看到韩风的神情,六皇子很快便示意其无需顾忌。

“太子隆恩,本是天大的荣耀,只不过我韩家万万岁担当不起,实在是惭愧无比。”韩风自然知晓六皇子不过是太子的传话人,因此又道:“太子殿下尊贵无双,为社稷为黎民不辞辛劳,国家大事忙都忙不过来,韩某这个不成器的女儿,何德何能配得上太子如此厚爱记挂?让太子百忙之中还要费神这些小事,实在是她的罪过!亦是我韩家之过!”

韩风自是不傻子,太子这意思再清楚不过,又是派六皇子前来探视又是表明日后得空还要亲自来看韩雅静,这么明显的袒护,再一次表明着他对于韩雅静的特殊之处,更是想用这样的震慑来左右韩家人对于韩雅静的态度。

这样的干涉让韩风极为不满,虽不能如长子一般明说,但他同样亦有他自己婉转示态的方式。所谓的隆恩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也不想要!

反观韩雅静,这会却是神情愈发的激动,若非努力按捺的话,怕是恨不得直接便越过韩风上前谢恩一般。

韩雅静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她想要脱离韩家的这种囚禁,得到自由,重新翻身报仇的话,非得借助太子这么一股强大的助力才行。上次破釜沉舟搏上一回,她虽对太子是抱有一丝希望,但却并没有任何值得笃定的筹码,而今看来,太子对她的态度明显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上太多。

六皇子眼力劲自是没得说,不过他现在就是个传话之人,不论人家爱不爱听的却都是得说完才行。

因此,索性也没有半点耽误,接过韩风的话更进一步,再次说道:“韩公不必如此见外,太子说了,日后必定将与韩公关系更加亲厚,所以那些虚礼之类的能免则免就行了。太子请韩公这些日子费心好好照顾二小姐,将来太子定当亲自道谢!”

这话一出,整个厅里的人全都不由神情怪异不已,六皇子虽然不是完全照搬太子的原话,但这意思肯定不可能有半点出入,众人下意识的都望向了韩雅静,果然看到一张连强行掩饰都无法掩饰掉那份激动与兴奋的神采飞扬。

韩雅静姓韩,就算再不受韩家人待见那也是韩家的人,太子却偏偏明知而反被动为主动,以一副他才是主人之姿般托付韩家好生照顾韩雅静,日后还必定亲自道谢之类的话,更明言将来必定与韩家关系更加亲厚,如此一来这也就只差没道明太子准备要纳韩雅静了!

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倒也并不算意外,毕竟前前后后太子的所作所为已经很是明显,只不过这才总共不过三天的功夫罢了,这速度也实在太过惊人了些吧?

韩江雪倒是镇定得很,先前进来看到六皇子所带来的那几句宫婢时便已经猜测到了会是这样的情况,所以再听到如此暗示也就不足为奇。

若是她没料错的话,太子动这个念头绝对不仅仅只是单纯的贪恋美色,或者真对韩雅静有什么所谓的感情。不然的话,刘氏还为韩家当家主母,韩雅静贵为韩家嫡女之际,明明两人也是相识的大好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一点表现都不曾让人看出过?

心中不仅一阵嘲讽,只怕太子不但想从韩雅静身上入手达成一些其他的目的,顺便也很乐意看到脱困之后的韩雅静好好给韩家掀起一番风浪,让韩家让他们这些不听话的人统统不得安宁吧!

不然,以韩雅静如今庶女都不如的身份,但凡有些身家地位的都不可能愿意与之结亲,更别说韩雅静还曾被张家正正式式的退婚。太子反其道而行之,以一副拯救者的姿态,在韩雅静最为落魄之际却是这般快速的伸出了手,这个时机倒是把握得挺不错。

太子是想来个雪中送炭,英雄求美,好让韩雅静完完全全的臣服,心甘情愿的为其所用呀!而韩雅静本打着利用的心思弄出跳水事件,同样亦是预谋算计,打着太子的主意。

这两人还真可谓郞有“情”妾有“意”,蛇鼠一窝的绝配,不成一对都有些对不住他们各自的那份好心思呀!

一切都不难想明,韩江雪如此,韩风、韩敬亦是如此,只不过对比于韩江雪的平静淡定,那两父子似乎无法做到平静自若。

“太子此言实在是折煞了韩家,万万不可,万万不可!”韩风哪里听不明白六皇子如此明白的暗示,但很快却是收起惊色,故装没听出旁义,起身恭敬扛手告罪道:“还请六皇子代韩某向太子告罪,我韩家岂敢承太子殿下这一声谢,这实在是让韩家上上下下惶恐无比。雅静本就是我韩家之人,韩家自然会照顾好韩家的子女,又岂敢让太子言谢?太子身份尊贵,忧心天下黎民本就已经极为操劳,如今还因家女之事费心实在是我韩家之罪…”

六皇子见状,倒是难得露出一抹看不出情绪的浅笑,挥了挥手打断韩风之言道:“韩公不必如此,本皇子明白韩公心中所想。只不过却是不必被那些规矩什么的给束手束脚。太子既然有此言,当然非场面客套。”

说到这,六皇子微微顿了顿,也不想跟韩风绕来绕去的,都是明白人,索性直接挑明道:“太子对二小姐一番真心,不过马上年关将至事情太多,所以希望年后再接二小姐入东宫。虽然暂时只能委屈二小姐为奉仪,不过日后却是绝对不会亏待二小姐分毫。”

六皇子果然够直接,反正他也只是代人传话,所以更是没有任何不好说,需要遮掩的地方。此话可当做是太子口谕,如此明示韩风就算是想装不明白也是不可能的事。

当然,韩风也可以直接拒绝,不过身为家主却应该不至于如此不明智。毕竟韩雅静现在的身份,太子此举已经是极为抬举了,韩家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说起来,如果换成以前,韩雅静还是韩家嫡女的身份,那么就算太子妃已经有了人,至少也得是个侧妃才不会辱没到韩家,根本不可能成为只是份位最低的太子奉仪。

东明祖制,太子除太子妃以外还可纳两名侧妃,另外依次为良媛、承徽、昭训、奉仪几个等级,人数都有定制。奉仪不过是太子女人里名份最低的,换成平常人家,其实也就是个最为低等的侍妾罢了。

可现在韩雅静不过是个被休掉的罪妻所出,又曾被正式退过婚,身份自然一落千丈,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莫说是太子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其他世家豪门之子怕也没多少愿意公开纳为侧室。

所以,太子所言暂时只能委屈韩雅静当个最末等的奉仪,那也不不过是说得客气话罢了,并没有什么不合规矩之处,更不会因此而影响到韩家脸面之类的。但韩家若拒绝,无疑于是当面给太子一记耳光,韩家日后还真是难以立足。

韩家之人个个都知道太子此举肯定没安好心,绝对不是好事。日后韩雅静与太子这两种人走到一起,还不知道会给韩家搅出多大的风浪麻烦来。可虽一清二楚极为不满,但事到如今,六皇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韩家却还真没有什么能够拒绝的理由。

屋子里顿时安静得很,就连韩雅静这会都一瞬间有些失神,只不过与其他人的想法不太一样,她的心里装着的是愈发疯狂的恨。

这让她更是恨透了韩江雪,恨透了韩家。若不是韩江雪,不是韩家将她们母女害成这样的话,今日她又怎么可能不得不委身于太子,冠上奉仪这样末等的身份?

可哪怕心中再恨再不甘,此刻却都不能够表露分毫,相反她还得怀着一颗高兴而感恩的心表示出对太子无比伦比的感激之情来,好好的凸显出自己对于太子这份隆恩的由衷重视。

今时今日,她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只能够委曲求全,先借助太子之力脱离困境,而后才有办法翻身重来,一洗前耻,让韩江雪那个贱人,还有整个抛弃她的韩家都知道她的厉害!

片刻之后,韩雅静没有半丝犹豫,出奇不意的打破了厅内的那份沉默。

她径直起身上前几步朝着六皇子行礼恭敬:“雅静身份低微,能得太子厚爱,实在是三生修来的福份,又怎么可能有半点委屈之心。太子救命之恩、厚爱之情,雅静无以为报,只愿日后能够永远服侍于太子身旁,一心一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报答太子无上隆恩!”

第一百三十三章 特殊的暗示

韩雅静的主动回应并不会出乎众人意料,毕竟以她现在所处的处境来说,能够成为太子的人无疑将是一种最快脱离困境的方式。这样的结局原本就是她所计划出来的,此时自然不会让韩家人有机会给破坏掉。

她没有再看韩风一眼,从韩风将她关入家庙任她苦苦哀求却无情的不理不顾开始,父亲在她心中便已经不复存在!他们做贱她,那么从今日起,她也不再当自己是韩家人!

除了韩江雪那个贱人以外,韩敬也好,韩风也罢,甚至于整个韩家都只是她的仇人!除了仇恨,他们再无任何的关联!她所受的屈辱必将让所有欠她的百倍偿还!

一时间,厅内再次安静得出奇,韩雅静的身影显得特别扎眼,哪怕这会已经不再言语却是无法避免的成为了所有人目光交集的中心。

韩风长长的叹了口气,别过眼去终究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对于这个女儿,他已然不再有半点的幻想。当韩雅静不择手段离开家庙引起这些事端开始,韩风便明白自己终究是无法把这个女儿从坠落的深渊中拉回半步。

至于韩敬,眼中则是毫无掩饰的鄙夷,唯独韩江雪却是露出了进入厅内后的第一抹笑意。此刻的笑意充斥到这样复杂而怪异的空气中,更显诡异,好在众人全都看向韩雅静去了,并不曾留意。

六皇子自是感受得到这一家人渭径分明的暗涌,韩雅静不可避免的孤立成军。被韩家所不容,而这样的不容却也算是有因有果,并不会让六皇子有半点同情可言。

相反,若非奉太子之命前来。他打心里头瞧不起韩雅静这样的人,更不可能主动去参合什么。

不过,既然这会韩雅静自个如此明确的表了态,韩家家主亦无话可说,那他这差事也算是基本成了,日后的事他只需完完全全的当个旁边者看看戏便可。

“二小姐聪慧而识大体,能够如此想,太子必定极为欣慰。”片刻之后,六皇子出声打破了厅内停顿的僵局:“此事可是一桩喜事,本皇子先行恭喜二小姐了。”

六皇子做事老道。只是恭喜了韩雅静却不曾给韩风以及整个韩家道喜。毕竟奉仪这种等级的份位。对于韩家来说的确并没有任何好恭喜之处,更别提韩家这二小姐本身的缘由了。

稍做场面之言后,六皇子也不耽搁。很快将带过来的那名嬷嬷以及两名宫婢唤了出来,告诉众人这是太子特意替韩雅静挑选的服侍之人。先派人过来服侍着,一则将来过去了也可以不必那般不适应,二则在这段时间内还可以学习一些宫中的规矩礼仪,方便日后。

把人给了韩雅静后,六皇子也算忠人之事,再次叮嘱那几名新派来服侍韩雅静的宫人好生当差,用心照顾新主子,全然不在意韩家其他人从头到尾的集体沉默。

事毕,他起身告辞。准备先行回去给太子复命,却是并不打算再在这种颇为敏感而复杂的时刻于韩家久呆。

见六皇子要走了,韩风这才有了动静,起身带着其他人准备相送。

“韩公留步便可,不介意的话让韩姑娘送我出去就行了,正好我想向韩姑娘问几件与川先生有关的事情。”六皇子直接示意韩风等一干人等不必兴师动众的送他,又点明了有事情要问韩江雪,所以让韩江雪单独送他便可。

见状,韩风先是看了一眼一旁的长女,而后又看了看六皇子,倒也不好拒绝:“既然如此,那六皇子还请走好,招待不周之处,请六皇子海涵。”

“雪儿,你替为父送送六皇子,六皇子有事问你,可得好生回答,不得怠慢。”他又当众叮嘱了长女一句,示意韩江雪照六皇子所言去送便是。

韩江雪面色未变,平静不已的应了一声父亲的交代,而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看向六皇子道:“六皇子,请!”

六皇子略微颔首,而后亦不再逗留,抬步先行出发,任这厅内一干人等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全然与他无关。

出了厅,往韩家大门方向而去,韩江雪在一旁引路,也并不急着询问什么。

说起来,六皇子对于川先生的了解绝对应该要比她多得多,所以估计着问她有关川先生的问题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今日六皇子奉太子之命来办韩雅静的事,照说根本就没有必要特意让她去旁听什么,原本她还以为是太子刻意吩咐,想借此顺便给点什么难堪之类的,不过六皇子却是一路精简快捷得紧,压根就没有生出旁的事端来,全然与她没扯出半点关系,如此倒还真是有些看不明白六皇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快到大门口时,六皇子才停住了脚步,侧目看向韩江雪说道:“今日之事皆为太子之意,我不过是个跑腿传话之人罢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六皇子面色不曾有丝毫变化,但却明明确确的是在向韩江雪直接解释,表明他与太子所做的一切都没有半点关系。

韩江雪自然也跟着停了下来,并不掩饰好奇之色,微笑着反问道:“六皇子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不过不想你误会什么,免得生出什么不好的印象来罢了。”六皇子着实直接得紧,只做解释却也并不刻意等韩江雪信与不信的回应,就如同他所说的一般,只是单纯了想要解释罢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韩江雪也没什么不自在的,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起来,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六皇子说笑了,这话江雪可当不起。”

“没什么当不起的,你信与不信都不打紧,总之我对你并无恶意就成了。”六皇子并不是那种话多之人,也没有任何尴尬之色,如同熟人一般闲说家常发出了邀请:“我府中种了几株还算过得去的茶花,现在正好都开了,想请韩姑娘一并赏花,不知韩姑娘哪日得空?”

突然而来的邀请于他们两人这种半生不熟的关系来说实在显得唐突,但偏偏从六皇子的嘴里说出来却显得很是自然,像是再正常普通不过的事情一般。

韩江雪不由得看了一眼面前的六皇子,一时间心中也猜不透此人的真实想法,因此直接拒绝道:“多谢六皇子的好意,不过现下江雪忙着跟川先生学琴,怕是没得那份雅致了。”

“当年宋钦刚刚开始跟川先生学琴时,每七日亦能够休息一日,韩姑娘起步虽晚,不过天资过人,想来也是不必日日过去的。”六皇子倒是直接,明知韩江雪不过是借口,却并没有就此而觉得有损颜面,反倒是建议道:“再者赏花什么时候都可以,即使是现在都无妨。”

“六皇子果然是厉害,什么都瞒不住您,对于我师傅以及宋师兄的事情比谁都清楚,看来倒是江雪小家子气了。”韩江雪被六皇子这般揭破借口,也没什么觉得不自在的,跟这种人说话倒是不必绕来绕去的,也勉强算是一种好处。

她顿了顿,索性挑了挑眉一副不找借口的模样,含笑说道:“罢了,既然如此,那我便实话实说。去师傅那边上课的确不至于让我完全走不开身,不过如今家中多了位未来的太子奉仪得时刻盯着守着,免得出了什么意外到时交不了太子的差可就罪过大了!”

话说得已经够明白的了,虽然依然还是借口,不会去六皇子府赏什么花,但这样的借口当着六皇子的面道出来却又成了一件不算借口的借口。她呀,如今还真是没那闲工夫赏什么花,只差没直说要留在家中镇妖了!

六皇子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也没什么好继续坚持的。

果然,听到韩江雪的话,六皇子却是不由得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韩家的那些事情本也不是什么秘密,韩江雪如此毫不遮掩的说要盯着防着韩雅静,也不算太过夸张。毕竟无分仇无怨时韩雅静都不曾给任何人省过心,现在那就更加不必多说了。

“罢了,看来韩姑娘还真是不得空,我府中的那些茶花只能自已一人慢慢赏了。”他略带可惜的说了一句。想着韩江雪果然异于常人,这样的借口都能够拿出来理所当然的回拒邀请,也就独韩江雪这一份了。

“六皇子说笑了,六皇子何许人矣,又怎么可能找不到一起赏花的人?”韩江雪也跟着笑了笑,当然不会拿场面话较真。

而听到韩江雪的话后,六皇子却是很快收起了面上那抹淡淡的笑意,很是认真地说道:“韩姑娘的话只说对了一半,若只是简单的找些人一起赏花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想找一个如同韩姑娘一样的人却并不容易。今年那几株茶花是开得有些不巧,正赶上韩姑娘抽不开身的时候。好在,明年依然还有花开时,不是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心思

六皇子很快便走了,即没有等着韩江雪的回复,也没有再多说其他任何的话,唯独临走时留下了一抹若有所指的笑意,让最末一句明年还有花开时变得无比令人暇想起来。

韩江雪却并没有多想,待人一走便调头往回走,不论六皇子是何用意,总之那都是别人的事情,她只需做好自己便足够了。

对于六皇子的印象,韩江雪谈不上好坏,也不能够简单的用好坏来区分,她只知道这是一个比太子要聪明得多的人,也知道这世上不会有莫名其妙的示好,总之少搭理便是。

回到前厅之际,父亲与兄长都还在,唯独韩雅静以及那几名太子送来的宫人不见了。

也不必韩江雪出声询问,韩敬却是愤愤不已地说韩雅静已经自个带着人回房去了,走时连父亲都没叫一声,真以为自己已经是太子府的人似的嚣张得紧,说什么日后她再也不是韩家软禁的犯人,谁都没有资格再欺辱她,还扬言日后最好井水不范河水,不然的话别怪她不客气之类的。

见兄长一副气得不轻,父亲面色亦是难看不已,韩江雪自是出声安抚,示意他们不必在意,气到自己反倒是不值当了。事情已经这样,气也没任何作用,总之各自心中有底有所准备便是。

“她若真能够做到井水不范河水也就罢了…”片刻后,韩风却是叹了口气:“可她那样的性子,会老实过日子才怪!早知道会这样,当初真…”

话到最后,韩风还是没有再说,最知道会这样,当初又能够怎么样呢?难不成他还真下得了那种狠心吗?以前的事,说什么也都没用了。知女莫若父,韩风深深的明白,韩雅静这一次重新走出,必定不会就此罢手。如今他也没什么好再想的。日后只权当多了一个仇人没这么一个女儿罢了。

韩敬本来也还有不少发泄之言想要说的,不过看到父亲这般样子,倒也忍了下来,不再添什么火。别看父亲这会没说什么,但他们都清楚韩风的性子,不是伤到了极点是绝对不会这般的。

“妹妹,六皇子都问你什么了?”韩敬索性把话题转移了开来,事已至此,抱怨也无益,反正一个麻烦是扛。两个麻烦还是扛,他倒是看看韩雅静还能捅出什么天大的动静来。

“也没问什么。他好像跟宋钦关系不错。”韩江雪坐了下来,若有所思的说着。

宋钦说过,他跟师傅学琴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就是家中之人也只有几名最为亲近的亲人才知晓。而六皇子对于宋钦之人很是清楚,且看上去倒也不像只是从旁人处打听到的,所以韩江雪觉得私底里宋钦与六皇子应该是有私交的。

“宋钦?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人了?”韩敬自是不明所以,不由得反问了起来。

听到兄妹两的谈话内容。韩风亦不再只是拘泥于二女儿所带给他的那份负面情绪,很快也跟着听了起来。

韩江雪也没隐瞒什么,解释道:“你们不知道,宋钦也是川先生的弟子,只不过这层身份很是隐密罢了,除了他个别亲近之人外,都不曾对外公布过。”

“什么?宋钦竟然也跟川先生学琴?那他岂不是成了你的师兄了?”韩敬这下更是震惊不已,怎么也无法联想到这一层关系上来。

若是说上一回武试时,宋钦这匹黑马让韩敬印象无比深刻。吃惊万分的话,那么现下所听到的这一则消息更是完完全全的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太多太多。

就连韩风都意外不已,隐约间总觉得这事似乎哪里有些不正常一般。

“听宋钦说,川先生之前一共也就收了四个弟子,前面三人连他都不曾见过,也极少听川先生提及,而他的身份一直没有公开过,哪怕打小便跟川先生身旁学琴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个别人知情外,外人都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这一层师徒关系。”

韩江雪下意识的总结道:“我的这些个师兄,一个比一个神秘,而我这师傅收徒的做风一向低调得不能再低调,几十年外人连他具体收了几个徒弟都不太清楚,说起来也着实奇怪得紧。”

听到这些,一直没有再说话的韩风却是忽然担心不已地问道:“雪儿,照你这般说来,你如今算是川先生唯一一个众所周知的弟子了?”

韩风的身份与见识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出那位老皇叔此次的异常之处,哪怕川先生向来有脾气古怪难以琢磨之名,但收徒这样的事情,最后一个与前四个反差实在太大,偏偏又是他的女儿,所以由不得他不多想了。

他的反应与之前韩江雪听到宋钦说完那些情况后几乎一模一样:“这事有些不太正常,为父怎么觉得川先生一反常态,如此高调的收了你这个关门弟子怕是另有隐情?”

父亲这话一出,韩敬倒也很快从对于宋钦的意外震惊转到对妹子的关心上来,连忙也跟着说道:“妹妹,川先生不会有什么不良之意吧,要不你干脆别跟他学了!”

听到父兄担心不已的话,韩江雪倒是缓和了一下气氛,笑着说道:“父亲、大哥也不必如此紧张,这事怪是怪了一些,不过川先生人品还是信得过的,若真有那等险恶之心的话,之前墨离也不会托他助我在宫中解围了。”

墨离先求过人情,而后川先生这才会临时起义收她徒一事,韩江雪也不曾瞒着父兄,所以这会说道起来却也自然得紧:“今日与川先生学琴,师傅他老人家也只是授课而已,并不曾有其他多余的耽误,暂时来说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更何况,老皇叔的徒弟那不是谁想当就能当,更不是说不当就可以不当了的。左右我也不过是个无名之辈,即使川先生如此高调收我为徒另有隐情,想来也不会有那等阴险目的。”

这番话说罢,韩风与韩敬倒也觉得在理,父子几人又说道了一会后,韩风最终将话题转回到了六皇子身上。

对于这位六皇子,韩风自然不会陌生,此子能力极强,心性亦很是出众,行事周密为人亦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不但是太子身旁最为得力的臂膀,而且这几年也越来越受到了皇帝的器重。虽然生母身份让他在某些方面不得不受到限制,但这样的限制却也同样让他比其他的皇子更容易在太子以及皇帝面前都获得更多的信任与重用。

韩风看得出来,这一次韩雅静的事情应该与六皇子没什么关系,从头到尾不过是奉太子之命行事罢了。而从其言行态度来说,也并没有对韩家有所针对以及其他片面的成见。但不论如何,六皇子终究是太子那一边的人,再加上本就是东明皇子的身份,所以这样的人能够少交往便少交往。

这位身份影响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六皇子怕是不那么简单。韩风虽然没有过多追问刚才六皇子单独与自己女儿说了一些什么,却是看得出六皇子对自己长女肯定存有些旁的心思,所以不免提醒一下女儿莫要大意才是。

韩江雪自是明白父亲的心思,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示意父亲不必担心,她自然知道分寸。

府中生出这么些事情来,韩风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呆在这里,与儿女说了一声,索性是出了门,道是正好有老朋友回京了,过去找朋友喝酒叙旧。

兄妹两也没多说,只是叮嘱父亲莫喝太多,待父亲走后,韩敬突然若有所思地问道:“妹妹,你那便宜师傅还收徒弟吗?”

“什么便宜师傅不便宜师傅的,大哥又想到什么歪点子了?”韩江雪凑了过去,挽着韩敬的一条胳膊笑着打趣道:“你不会是撞到了头,也想跑去学琴艺吧?”

“才不是呢,我就是撞到了头也不会去碰那玩意。”韩敬无比坚定的摇了摇头,脸上满满写着对弹琴那种事情的嫌弃。顺手如小时候一般拍了拍韩江雪的脑袋道:“我看你呀还真是撞坏了脑袋,如今除了古灵精怪、胆大包天没变以外,其他简直什么都变了!”

自打韩家生出那么多风波后,兄妹两个倒是很久不曾如此相处,一时间久违的那种亲昵更是让彼此之间的相互依靠变得温暖人心。这样的时刻,是他们兄妹都最为放松的时刻,这样的时刻,亦是他们之间最为快乐的时光。

“好吧,就算是我脑袋坏了吧,大哥还是先说说看怎么突然问起川先生还收不收徒的事呢?”韩江雪一脸的好奇,虽说她向来都对这位大哥无比了解,但这会还真是猜不出半点来。

见状,韩敬也没有多卖关子,一副憧憬不已的模样笑着说道:“要是你那便宜师傅还收徒弟的话就好了,我觉得以晓晓在琴艺上的天资绝对比你这丫头强多了,若是她能够成为老皇叔的徒弟,兴许父亲就不会再反对我娶她了!”

韩敬的话让韩江雪不由得心思活动了起来,离父亲与兄长的约定已经过去快半年的功夫了,这事还真不能够这般久拖下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鸡飞蛋打

韩敬的想法不无道理,若是林晓晓能够如她一般成为川先生的弟子,那么这事真就不相同了,毕竟川先生还有着另外一层特殊的身份——老皇叔。

老皇叔的弟子嫁入韩家当嫡长媳,父亲当然是不好说什么,肯定是行得通的。

问题是,她这便宜师傅早就当众说过了她是关门弟子,也就是说日后不论如何都不会再收徒弟,如此一来,走这条捷径自然是行不通的。

不过此路虽不通,但她却是突然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若是能成的话,兄长这婚事自然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大哥,我是川先生的关门弟子,那自是代表川先生日后不会再收徒弟了,哪怕林姐姐再有天资也没用的。”韩江雪先行打击了一番,把事实给摆了出来,果然看到兄长原本充满希望的面容一下子变得黯淡了下来。

“唉,你说你连个曲子都弹不齐的人,你怎么就占了这最后的名额了呢?”韩敬很快摇了摇头,把那副黯然收了起来,而后开玩笑地用手擢了擢妹子的头,满脸的肉疼打趣道:“看吧看吧,好好一个嫂子被你给挤到门外边去了,你这是成了心不想让你大哥成亲是不是?”

韩江雪反应特快,一把缩了过去,躲过那只魔爪,俏皮不已地笑道:“好呀大哥,你这还没娶林姐姐呢,就这般不待见我这个亲妹子了?本来我还想到了法子准备试一下帮帮你的,既然你这般对我,那我也懒得费劲管闲事了。”

听到韩江雪最后还一句话,韩敬先是一愣,而后立马反映了过来,一把拉住韩江雪,嬉皮笑脸讨好道:“好妹子,刚才大哥那都是逗你玩的呢,我家妹子那可是天下无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来来来,快告诉大哥你有什么好法子?”

“不说了不说了,先前你可不是这般夸我的,还说我连个曲子都弹不齐呢!”韩江雪故意气鼓鼓的模样,别过头去不理会韩敬的讨好。

这下,可是把韩敬给弄得急得不行,又是哄又是许诺又是保证的,忙活了半天,这才让妹子回心转了意。

本来满是期盼的想马上知道要如何做,却不曾想韩江雪还卖起了关子。只道过几天借他的晓晓用一下,到了时候才能具体说。现在就算是说了也没用的。

韩敬费了好大力气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他家这妹子还真不是盖的,什么样的手段都使劲了就是不上当。好在韩敬清楚自家妹妹的性子,既然这般说了,那就是真有可试的办法,索性也就不再缠着追问,满怀期待的等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