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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可是亲家太夫人亲口说的,我希望亲家太夫人能说到做到!”平老太太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显然她虽然答应了顾蕴的要求,实则心里并不情愿。

彭太夫人也知道她不情愿,态度就放得更低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虽不是君子,却也绝不会食言,否则就叫我嘴上长疔,亲家老太太这下可以放心了罢?”

平老太太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道:“只是我答应归答应,却有三个条件要说在前头,若亲家太夫人不答应我这三个条件,我也少不得只能让蕴姐儿伤心了,横竖小孩子家家的忘性大,不过几日,也就将弟弟忘到脑后去了!”

只要能保住孙子,彭太夫人这会儿别说三个条件了,就算是三十个,她也会毫不犹豫答应的,因忙道:“亲家老太太只管开口,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平老太太点点头:“第一,蕴姐儿以后的亲事,除非她自己和我们都点头,否则任何人不能擅自做主。”

蕴姐儿嫁人都是十几年后的事了,谁知道十几年后,平家会是个什么情形,万一已落魄了呢?就算没落魄,不过一个孙女儿的亲事罢了,哪里及得上孙子的性命来得重要…彭太夫人毫不犹豫便应道:“这是自然的,就算亲家老太太不提出来,将来我们势必也要先征得您和几位舅老爷的同意。”

平老太太便又道:“第二,以后蕴姐儿身边服侍的人,身契全部由她自己拿着,她想要谁服侍,也由她自己说了算,谁也别想打着这样那样的旗号,往她屋里塞人。”

平氏那些陪嫁丫头的身契不也是平氏自己拿着的,可她们不照样儿听她的话?

彭太夫人也没有犹豫:“亲家老太太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

“至于第三个条件,”平老太太有意顿了顿,才继续道:“除了我女儿的陪嫁全部由蕴姐儿自己掌着以外,亲家太夫人和姑爷还得另外给蕴姐儿五万两银子做将来的陪嫁,若蕴姐儿在出嫁前有个什么好歹,这五万两银子便将作为赔偿,归我们平家所有,而且我们还要将贱人和她生的贱种,一律发卖掉!亲家太夫人若是这三个条件都答应,只要与我们立个字据,按上手印,即刻便可替我家姑爷纳令侄女儿进门了,不过在那之前,亲家太夫人还得将令侄女的身契交到我们手里。我的条件都摆在这里了,到底答不答应,就看亲家太夫人自己了。”

彭太夫人原本还在暗暗得意,这平老太太也太蠢了,提的都是些什么条件,果然蕴姐儿的存在就是自家保持不败最有利的筹码,除非平家人不顾蕴姐儿的将来甚至死活了,否则只能投鼠忌器。

却没想到,平老太太紧接着就来了个大杀着,不但平氏的嫁妆他们以后休想再染指,反倒还要他们赔顾蕴五万两银子,不是五百两,五千两,而是五万两,死老太婆怎么不去抢!

就这样,她还只是同意梅珍给冲儿做妾,还是贱妾,卖身契要掌握在他们手里那种,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还好意思说什么三个条件,这是三个条件吗,分明就是四个了,她疯了才会答应她呢!

彭太夫人气得胸脯直起伏,冷笑道:“亲家老太太真是打得好算盘!实话告诉你,第一个条件和第二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最后两个条件却是绝不可能,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方才不是亲家太夫人让我只管开口,你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的吗,怎么这么快便说嘴打嘴了?”平老太太还以冷笑,“我也告诉你,除非你全部按我说的做,否则,令侄女腹中的孽种休想再见到明日的太阳!不但如此,我还要将顾冲与令侄女做的丑事公诸于众,让他们身败名裂,到底怎么选,你自己看着办罢!”

“你!”彭太夫人直哆嗦,却又无计可施,只得看向顾蕴道:“蕴姐儿,你外祖母刚才说的话又不算数了,你指不定又要没有弟弟了,你还不快求你外祖母?”

顾蕴却没有如她所愿的又跟平老太太闹腾,而是打了个哈欠,靠在平老太太怀里闭上了眼睛,一副困极了的样子。

彭太夫人又气又无奈,只得又看向顾准道:“侯爷,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弟弟身败名裂,眼睁睁看着显阳侯府颜面尽收,却一句话也没有吗?”

顾准方才见平老太太公然与两个儿子意见相左,心里已觉有异,若平老太太真是个因谁哭闹几句,便随意改变主意的人,只怕平家也没有今日。

只是他实在不耐烦彭太夫人的所作所为,遂什么都没说,想着她既迫不及待要往别人挖的坑里跳,自是谁也拉不住她,自己又何必白讨那个嫌呢?他们母子也的确该受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了,不然谁知道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不会再发生。

果然很快她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掉进平老太太的坑里爬不出来了,这会儿再想起来向他求助,只可惜已然迟了!

顾准因淡淡说道:“我自然不想看见二弟身败名裂,更不想看见显阳侯府颜面尽失,想来母亲也是一样,所以,母亲索性应了亲家老太太的条件罢,本来这也是二弟欠二弟妹和蕴姐儿的。”

“你说得倒是轻巧!”彭太夫人忍不住尖叫起来,“反正以后看蕴姐儿脸色过活的不是你,要赔上全部身家的也不是你!还有我的孙子,他岂非注定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庶子了?我不答应,决不答应!”

祁夫人至此也再忍不住了,凉凉道:“难道母亲以为,彭表小姐做出无媒苟合未婚先孕这样的丑事,还能明媒正娶的嫁进我们显阳侯府做夫人不成!答应她进门做妾,已经是亲家老太太先提出来,我们又看在母亲您的面子上,不得已做的让步了,母亲还请三思!”

☆、第二十五回 答应

“你给我闭嘴!我与侯爷说话,几时轮到你插嘴了,这便是祁家的家教吗?”彭太夫人正窝了一肚子的火找不到地儿出,如今索性全部发到了祁夫人身上。

祁夫人却也不是软柿子,任她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立刻冷冷回道:“我是朝廷御封的一品显阳侯夫人,顾氏一族的宗妇,全族的女眷我都管得,包括太夫人您在内,您倒是说说,我怎么就没有说话的份儿了!至于我祁家的家教如何,这便不劳您费心了,您还是先管好二叔和彭表小姐罢!”

彭太夫人快要气疯了,一个个都来逼她,一个个都来落井下石,果真是墙倒众人推啊,她今日若真任由他们如了愿,明日他们母子岂非就要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深吸一口气,彭太夫人正要大骂祁夫人,平老太太已先冷声开了口:“亲家太夫人要教训儿媳,什么时候不能教训,实在犯不着当着我的面来,我也没那个兴趣看,我如今再问亲家太夫人一遍,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我方才那几个条件?若是答应,平顾两家自然还是亲家,若是不答应,那就休怪我不念两家多年的情分了!”

说完根本不给彭太夫人说话的机会,径自看向顾准道:“方才顾侯爷不是说要将顾冲和贱人交由我们任意处置吗,怎么却至今不见贱人出现?还是顾侯爷根本就是糊弄我们的?”

顾准方才已经见识过平老太太的厉害了,心下是既忌惮又拜服,闻言不敢怠慢,忙道:“不敢糊弄亲家老太太,我这便让人将彭表小姐请来。”朝外面叫了一声:“去几个人,立刻将彭表小姐请来!”

便有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领命去了,速度快得彭太夫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一时彭氏被婆子们架着来了,脸色惨白满脸惊惶的样子,早不复昨日以前的志满意得,许是婆子们在路上已告诉过她平老太太提的那几个条件,她一进来便扑到彭太夫人脚下跪了,哭道:“姑母,我愿意作妾,只要能保住我腹中的孩子,我什么都愿意的,求您就答应了平老太太罢,我舍不得孩子,也舍不得离开您,求您就答应了罢…”

以彭家如今的家世,就算有显阳侯府出面替她保媒,她又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何况她还是破过身怀过孩子的,即便侥幸嫁了个还算可以的人家,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办?哪个男人能真正不介意这种事儿的,除非是个窝囊废,可如果是个窝囊废,她跟了他又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倒不如就留在显阳侯府,哪怕只能做妾呢,至少锦衣玉食,呼奴唤婢,待足月生下儿子后,有姑母的支持,也并非就一点扶正的打算也没有;退一万步说,即便一点扶正的希望都没有了,有姑母护着她,难道将来的主母还敢给她脸色瞧给她气受不成?

彭氏一路上已经将厉害关系都权衡过了,这才会一见面便跪求起彭太夫人来。

彭太夫人却是生吃了她的心都有了。

昨儿就是因为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才会让他们陷入如今的困境的,这会子她又一上来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自己当初怎么就选中了这么个蠢货,自己真是瞎了眼睛!

然彭太夫人到底还是不能不顾及彭氏腹中的孩子,儿子已经二十好几了,却至今只让平氏和彭氏怀过身孕,若不是怕儿子恼羞成怒,她早前都忍不住想请了太医来好生替他瞧瞧了,万一这次彭氏腹中的孩子没了,他以后却再不能让女人怀孕了,她岂非一辈子都别想抱上亲孙子了?

只是一想到平老太太提的第三个条件,一想到那五万两银子,彭太夫人的心就忍不住滴血,当年她出嫁时,因是高嫁,娘家踮起脚尖为她置办了嫁妆,却也不过七八千两而已,还大部分是田庄与商铺,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下来,她是让那七八千两银子翻了几番,却也不够五万两银子啊,这不是摆明了要她的命!

显阳侯府公中倒是能拿出这笔银子来,可公中凭什么出这笔银子,她又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姑母,求您就应了罢,您若是不应,我腹中的孩子,您的亲孙子可就保不住了啊,难道您忍心让他连来这个世上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便直接化为了一滩血水吗?姑母,我求您了,我以后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彭氏还是声泪俱下的哭求着。

彭太夫人被她哭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很想吼她一句:“你当我不想答应,我这不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吗!”

平老太太已先寡淡道:“亲家太夫人还没考虑好吗,既然如此,就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顾侯爷,你看着办罢!”

顾准应了,朝方才请彭氏来的婆子们使了个眼色,后者们便老鹰抓小鸡般上前,架起彭氏便往就外拉去。

彭氏又慌又怕,哭得就更凄厉了:“姑母,您救救我,求您救救我啊…”

见彭太夫人仍一脸的犹豫不决,只得又看向一旁一直低着头不发一语的顾冲:“表哥,你救救我啊,我腹中怀的,可是你的亲骨肉,你真忍心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顾冲想起素日彭氏的娇俏,到底还是忍不住心软,因迟疑的叫了彭太夫人一声:“娘,要不,您就答应了罢,终究人比银子更重要…”

彭太夫人闻言,仍是下不定决心,可彭氏的哭声实在凄厉,儿子的哀求也不能不顾,她终于还是咬紧牙关,近乎气急败坏的冲平老太太喊了一句:“我都答应你的条件便是!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快放开表小姐!”

平老太太这才淡淡说了一句:“亲家太夫人早答应不就完了,何必非要弄得大家都这般不痛快。”

架着彭氏的婆子们则看了顾准一眼,见顾准点头后,才松开了彭氏。

彭氏一重获自由,便瘫到地上痛哭起来,总算自己保住了孩子,也保住了自己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第二十六回 大殓

彭太夫人既答应了平老太太提出的条件,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立字据、双方签字画押、彭氏写下自卖自身的身契…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该办的事情都办妥了。

只是平家人问及彭太夫人几时将那五万两交给顾蕴时,她支吾了半晌,到底还是厚着脸皮开了口:“我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多银子来,不如侯爷让公中先将银子垫付了,横竖这偌大的家业,你二弟也有一份儿。”

祁夫人气得够呛,你儿子与侄女做下不要脸的事,我们不得不与你们善后也就罢了,如今还想公中替你们出这个银子,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正要开口驳回彭太夫人,顾准已先道:“母亲的意思,是想提前分家吗?也成,我待会儿便召齐了族老们,请他们做个见证,总不会委屈了二弟就是了。”

一剑封喉。

彭太夫人就不敢再提让公中出这笔银子的话了,只是依然哭丧着一张脸:“可我是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要不,我打借条,向公中借…一部分银子,以后再慢慢儿还?”

本以为顾准也不会答应的,便没抱太大希望,不想顾准却道:“那回头母亲和二弟送一张两万两的借条到外院的大账房去罢。另外,我和祁氏再体己替二弟出五千两银子,就当是惩罚我们做兄嫂的管教无方了。”

人便是这样,本以为自己已身处十八层地狱了,谁知道却忽然发现自己竟在十七层地狱里,原本不能忍受的一切,霎时也变得能够忍受起来。

彭太夫人不防顾准答应了让他们暂借公中两万两银子不算,还愿意体己替他们出五千两,如此他们母子便只需要出两万五千两了,虽然仍是好大一笔银子,虽然那两万两迟早都要还的,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不由如释重负,脸上的表情也因此松快不少。

祁夫人却是糟心透了,五千两银子,都够在京城最好的地段买一栋三进的宅子,或是两间地段好的铺面了,如今侯爷却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了,关他们什么事儿,是他们让他们去做那等不知廉耻的事的吗?又几时轮到他们管教顾冲了,何来的‘管教无方’?

可顾准已发了话,祁夫人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强自压下,心里却是越发不待见彭氏了。

顾准便问彭太夫人:“五日的时间,够母亲凑足剩下的两万五千两银子了吗?”

“这个,怕是有些紧张。”彭太夫人一脸的为难,“毕竟仓促间变卖庄子与铺子,怕是卖不了好价钱…”

顾准便看向平老太太和平大老爷道:“如此还请亲家老太太与舅老爷多宽限几日,待十日后我们再将银子奉上可好?”

这点面子平老太太和平大老爷还是要给顾准的,便都点头道:“顾侯爷既发了话,那就这么办罢。”

彭太夫人本还想多拖些日子的,但顾准已将话说在了前头,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

彼时已是寅正,平氏大敛的吉时也到了。

顾准一声令下,早侯在灵堂外的僧众们便鱼贯入内,围着平氏躺的箦床一边转圈,一边念念有词起来。

如是转了三圈,僧众中的一个忽然高声唱道:“孝子入内,跪——”

便见两个满身素镐,披麻戴孝的半大少年走了进来,依言跪在了平氏灵前。

二人却是顾氏旁支家的子弟,此番特地充做孝子来为平氏摔丧驾灵的。

显阳侯府前几代人丁还算兴旺,到了已故老显阳侯顾连胜这一辈,便只得他一个儿子了,他倒是生了两个儿子,即顾准与顾冲,却只顾准如今膝下有一个儿子,便是显阳侯府如今来之不易的大少爷顾韬,今年虚岁才只三岁,比顾蕴还要小将近一年,哪里能胜任这替平氏摔丧驾灵的活计?

顾准没办法,只得与两位族兄说好,暂借了二人的儿子来做这个孝子,也省得宾客们来吊唁时,连个答礼的人都没有。

顾蕴忽然挣脱平老太太的怀抱,也走到平氏灵前跪下了,她虽不是儿子,却是母亲唯一的骨肉,若连送母亲最后一程都做不到,她简直枉为人女!

方才唱喝的和尚见了,忍不住就要说顾蕴这样于礼不合,从来只听说过孝子,可没听说过孝女的…却见顾准恰好看过来,并冲他摇了摇头,他只得对顾蕴的行为视而不见,继续做起法事来:“叩首——”

一时法事做完,平氏的遗体也被放进了棺材里,只待钉上棺盖,正个大敛仪式便算是完成了。

想起从此以后,便再也见不到女儿,哪怕是不动不笑的女儿也再见不到,要见她只能在梦中以后,平老太太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顾蕴的想法与平老太太差不多,见外祖母哭了,她便也不再强忍,也跟着大哭起来。

祖孙二人直哭得是肝肠寸断,别说平大太太等人了,亦连外面一早便赶过来帮忙的一些顾氏族中的女眷也跟着落下泪来,纷纷感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呢,真真是可惜了…”

只是不管祖孙二人如何悲痛欲绝,封棺的吉时却不能误,四个和尚便抬起棺盖,缓缓合上了棺身。

在旁边,还有另外四个和尚拿着几寸长的铆钉和?头,等着棺材盖合上后,便将铆钉团团钉上。

眼见母亲的身体由下自上一点一点消失在眼前,最后是脸,直至连脸都再看不见,想到母亲自此以后便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冰冷的地下,顾蕴终于忍不住在撕心裂肺的大叫了一声:“娘亲——”之后,软软瘫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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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凑银

顾蕴这一晕倒,便直睡到次日下午,才总算醒了过来。

也不怪她睡这么久,从她重生以来,一直殚精竭虑的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兼之她如今的身体本就虚弱,眼见母亲的棺木被钉上,她受不了这个打击;但另一方面,她想要的结果终于还是得到了,她的目的也算是全部达成了,她心里一紧一松之下,从身至心的疲惫也跟着全部释放了出来,这才会一睡便睡了一天一夜的。

可急坏了平老太太母子婆媳几个,还是顾准打发人请来的大夫再三再四的保证,顾蕴身体绝无大碍,只是累了,待她睡够了,自然也就醒了。

平老太太等人方稍松一口气,却趁势打发人去与顾准说,将如嬷嬷要了过来服侍顾蕴。

如嬷嬷过来后,平老太太婆媳少不得又问了她一回平氏昔日生前的事,得知她进门后,老侯爷在时还好,老侯爷一去,便每每夹在彭太夫人和祁夫人之间左右为难,也不甚得顾冲敬爱,一月里倒有大半的日子是歇在通房姬妾屋里的,偏她还报喜不报忧,以致娘家人竟都不知道…婆媳三人少不得又哭了一回,还是想着此番总算是为她报了仇出了气,也足以告慰她在九泉之下了,方渐渐止住了。

顾蕴一觉醒来,却是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有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与轻松。

母亲是走了,可她以后却将一直存在于她心中,再不会像前世那般,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忘了她,她将永远活在她心中!

而她自己,既然有幸重来一次,若只一味的伤春怀秋,沉浸在悲痛与自怨自艾里,岂非太过浪费?

她是既要为母亲和自己报仇,让那些伤害过她们母女的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也要改变自己的人生,让自己的人生再不重蹈前世的覆辙,让自己的人生,只掌握在自己手里!

如嬷嬷一直守在顾蕴床前,自然第一时间发现她醒了,忙又惊又喜的向外叫道:“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姐儿醒了。”

很快便见平老太太被两个儿媳扶着,颤巍巍走了进来,见顾蕴果然醒了,老人家忙上前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好孩子,你可算醒了,外祖母都要被你吓死了…”一语未了,眼泪已是落了下来。

顾蕴见不过一日一夜,外祖母鬓角的白发便又多了不少似的,也忍不住鼻酸眼热,勉强忍住了,低头想自襟间取了帕子给外祖母拭泪。

却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如今还小呢,哪里会时时都带着手绢儿,好在平二太太适时递上了自己的,顾蕴忙接过,轻柔的给平老太太擦起泪来,一边擦一边还道:“外祖母别哭,我这不好好儿的吗,所以您也要好好儿的,舅舅舅母们也要好好儿的,以后我们都只会越来越好!”

“对,以后我们都只会越来越好!”平老太太就含泪笑了起来。

平大太太与平二太太见状,也在一旁凑趣:“娘瞧蕴姐儿多懂事,可见都是小姑素日教得好!”

“是啊,蕴姐儿才这么点儿大,已经知道心疼外祖母了,娘您的大福气且在后头呢,您可得长命百岁才是。”

“长命百岁?那不得成了老妖精?”说得平老太太越发的喜悦起来。

屋里的气氛也渐渐变得轻松而温情起来。

彭太夫人屋里这会儿却如才刮过一场大风般,连桌椅幔帐都在瑟瑟发抖,就更不必说那些个当值的丫头婆子们了。

“我连上货物至少也该价值六千两的铺子,竟然只给我五千两不到,就算我立等着银子用,他们也不该这般压我的价才是,是不是牙人不知道这铺子是我的,所以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彭太夫人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一张脸阴得能滴出水来。

齐嬷嬷侍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见彭太夫人发了问,才小心翼翼的答道:“小二子一早便告诉了那牙人的,实在是铺子卖得急,又全部要大通号全大邺通兑的银票,出得起价的人并不多…若是等多等些日子,没准儿就能卖到理想的价格了,还请太夫人恕罪…”

小二子便是齐嬷嬷的二儿子,素日帮彭太夫人管陪嫁铺子的,十分精明能干,与齐嬷嬷一样,都是彭太夫人的得力心腹,眼见儿子被彭太夫人怪责上,她自然要帮着分辨几句。

彭太夫人没好气:“你这不是废话,若能多等些日子,我何至于这般着急,这不是水都淹到嘴唇边了吗?”

说着,想起那五万两银子,忍不住又是一阵肉疼,“平家那个死老太婆,竟然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她那死鬼女儿又不是我们害死,而是她自己病死的,关我们什么事,死老太婆凭什么要我赔那么多银子?还有顾蕴那个吃里扒外的混帐东西,与她那个死鬼娘一样可恨,若不是她胡说八道,我至于像现在这般焦头烂额,卖地卖铺子的吗?”

这话齐嬷嬷怎么敢接,只得苦着脸继续在一旁充当背景板,暗暗腹诽二夫人究竟是不是病死的,难道太夫人自己不知道不成?

彭太夫人骂了一阵,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因吩咐齐嬷嬷:“告诉你儿子,再找别的牙行联系别的买家,最多只能少一成,若低于五千五百两银子,我为他是问!”

卖得这般急,买家怎能不趁机狠狠的压价,显阳侯府是显赫不假,可京城藏龙卧虎,谁知道那些个买家背后就靠着哪位大人物?别到时候铺子没卖成,反而惹上了事儿,才真真是得不偿失了!

齐嬷嬷暗暗叫苦,却也知道眼下不是自己叫苦的好时机,只得屈膝应了:“奴婢待会儿便把话传给小二子,太夫人只管等着好消息罢。”

“这算哪门子的好消息!”彭太夫人如今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听什么都不顺耳,忽然想到彭氏,立刻越发的气不打一处来:“表小姐呢?明儿一早便派人送她回去,出了这样的事,她还住在我这里成何体统!另外,再让送表小姐回去的人告诉五舅太太,若不是她女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何至于赔上大笔银子,让她除了给表小姐置办嫁妆以外,多少也意思一下,否则,哼,什么时候抬她女儿进门,我可就说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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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氏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开始了哈,(^_^)

☆、第二十八回 龃龉

彭太夫人想得很好,如今彭氏腹中还怀着她儿子的骨肉,除非彭五太太,也就是她口中的五弟妹不想让女儿进显阳侯府的门,她自己以后也没有求她的时候了,否则岂敢不按她说的办?

虽然彭家家道中落了,儿媳们的嫁妆却仍还在,尤其是彭五太太,因是小儿媳,当初聘她时也没做太高的要求,家里系商贾出身,陪嫁颇是丰厚,所以彭太夫人这般说,也不算是无的放矢,她估摸着,彭五太太怎么也得出个二三千银子的,虽然不多,总比全部要她一个人出的好!

眼见自家太夫人设想得这般美好,齐嬷嬷却是打心眼儿里不敢苟同,五太太那性子太夫人还不知道吗,说得好听点叫直爽,说得难听点就是个破落户,如今说好的女儿由妻变妾她不闹腾撒泼就是好的了,太夫人还想让她出嫁妆出旁的银子,她一向见风使舵唯利是图惯了的,怎么可能会答应?

她又是商贾出身,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太夫人只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只是这话齐嬷嬷识相的没有说出来,太夫人正生气呢,她除非脑子被门挤了,才上赶着做出气筒去呢!

遂只是恭声应了,自依命下去安排去了。

向晚时候,齐嬷嬷的预测果然得到了证实。

彭五太太不但不肯出银子,反而嚷嚷着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如今却只能委身顾冲做妾,定要彭太夫人赔她两千两银子,再就是给彭氏置办一份妆奁,否则就请彭太夫人别怪她不念姐弟间的情谊,将顾冲逼奸客居表妹,以致表妹珠胎暗结的事情宣扬开来,让满京城的人替她评理了,反正她如今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让彭太夫人看着办。

直将彭太夫人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正是因为她不想也不敢将事情闹大,所以才会忍辱含恨答应了平家所有条件的,若真任彭五太太将事情宣扬开来,她受的那些屈辱做的那些让步,岂非都白费了?

只得又打发了人悄悄去给彭氏传话,让她劝劝自己的母亲,事情果真闹大了,最后吃亏的人还不是她?而且彭太夫人可是将来她在显阳侯府最大的靠山,得罪了彭太夫人,她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到底唬得彭氏去找彭五太太又是哭又是闹的,让彭五太太不得不妥协了,打发人传话给彭太夫人,她不给彭太夫人银子,彭太夫人也不给她银子,但必须十日内将彭氏抬过门,方算是将事情揭了过去。

两边给的期限都是十日,彭太夫人没了办法,只得吩咐底下的人加紧卖铺子卖地的步调,终于赶在第九日上,低价卖了两个铺子一个庄子,凑足二万五千两银票,与公中借来的那两万两和顾准体己送来的那五千两一道,共计五万两银票送到了平老太太手上。

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摞大通号的通兑银票,自齐嬷嬷进来后便一直板着脸的平老太太脸色总算好看了些,淡声向齐嬷嬷道:“回去告诉你们太夫人,可以抬人进门了。”

齐嬷嬷松了一口气,忙赔笑道:“实不相瞒亲家老太太,我们太夫人已瞧过黄历了,明日便是极好的日子,还请亲家老太太和两位舅太太届时能赏脸去吃一杯薄酒。”

彭氏的肚子已经再等不得了,若不即日迎进门,将来孩子再早些出来,就连傻子都能看出她这一胎是进门前便怀上的,所以彭太夫人气归气,却也只能将吉日定在了最近的明日。

平老太太冷哼一声:“我女儿尸骨未寒,你们太夫人就让我们去喝她儿子纳新人进门的喜酒,你们太夫人这是见我们的伤口还不够痛,所以等不及往我们的伤口上撒盐,让我们更痛是不是?”

说得齐嬷嬷讪讪的:“我们太夫人不是这个意思,亲家老太太误会了…既然亲家老太太与两位舅太太不肯赏这个脸,那奴婢就先告退了。”胡乱行了个礼,忙忙退了出去。

这里平老太太方冷笑着与两个儿媳道:“竟还好意思请我们去喝喜酒,我活了大半辈子,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平大太太与平二太太也是一脸的愤慨,“一家子从根子上便坏透了,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话岂非将蕴姐儿也一并骂进去了?平老太太忙看了两个儿媳一眼,然后笑向顾蕴道:“蕴姐儿,这些银票都是你的了,你如今可比外祖母和你两个舅母都阔了,你高兴吗?”

顾蕴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这银子可是母亲的性命换来的,便只是正色道:“我如今拿着这么多银子也没有用,不如外祖母帮我收着,等我将来要用时,再打发人去向外祖母取便是。”

以蕴姐儿如今的年纪,的确是拿着再多的银子都派不上用场…平老太太想了想,道:“要不这样,我让你舅舅们拿了这笔银子,去替你买些铺子和田庄,铺子就暂时租给别人经营,你只每年收租金即可,庄子则交由你母亲那两房陪房一并管着,到了年底也好一并向你奉账。当然,我会让他们每年也向你二舅舅奉一次账的,不怕他们糊弄你,如此便可以细水长流,让你终生受用不尽了。”

其实顾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却是知道自己以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总不能每次要用银子时,就真打发人去向外祖母取罢?

只这话她没敢说出口,知道内宅的那些腌臜事也就罢了,若她再连这些庶务都懂得,可就不是一句‘才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岂能不懂事通透起来’可以解释的了。

所幸外祖母已先提了出来,亦连母亲陪嫁庄子的出息也一并交给了她,她只需要顺水推舟的应下即可:“这些事我通不懂,但凭外祖母安排。”

☆、第二十九回 妾者

次日傍晚,一乘米分轿将彭氏自显阳侯府的侧门,抬进了二房的西跨院。

纳妾本就不比娶妻,何况是在主母的热孝期内,不但整个二房,亦连西跨院也没有张灯结彩,只在彭氏以后住的西跨院的第一个小院院门点了两盏红灯笼而已。

酒席就更不必说了,只在彭太夫人的嘉荫堂开了两席,宴请顾氏族中一些素日与嫡枝走得近些的女眷而已,外院则根本当没这回事一般,所有的人仍都为平氏的丧事忙碌着。

彭氏一身米分红色月季花妆花褙子,打扮得人比花娇,只是二房如今没有主母,她连敬茶的人都没有,依照规矩,做妾的也没资格去向彭太夫人这个婆婆敬茶,所以她的米分轿直接被抬到了西跨院,然后由齐嬷嬷等人扶着,径自进了新房。

因彭太夫人跟前儿离不开自己,齐嬷嬷将人送到后,寒暄了几句,也就领着人告退了,屋里只剩下彭氏和她的贴身丫鬟纱儿。

彭氏本来不想带纱儿过来的,可她如今由妻变妾,就算以后有彭太夫人护着,显阳侯府的丫头婆子只怕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更别提对她忠心耿耿了,自然还是跟了她几年,身契也在她手上的纱儿用着让她更放心。

纱儿跟着彭氏在显阳侯府住了小一年,也算是见过不少好东西了,如今见新房布置得甚至不如当初彭氏在嘉荫堂住的屋子,唯一鲜亮的,便是床上的米分色幔帐,因忍不住低声抱怨道:“小姐,外面冷冷清清的一点办喜事的样子都没有也就罢了,新房竟也布置得这般简陋,实在是太委屈您了!”

彭氏心里何尝不这样想,她一心嫁进显阳侯府,可不是为了吃苦受委屈来的。

可想起平家人的强势,想起自己的身契如今还握在顾蕴手里,想起自己的娘前几日与彭太夫人闹的那场不愉快,想起以顾冲显阳侯府二爷的身份,迟迟早早都是要续弦的…她心里便乱糟糟的,低声喝斥道:“你给我闭嘴!如今二夫人的三七都还没过,本就不是办喜事的好时机,冷清一些也是情有可原,我都没觉得委屈,你委屈个什么劲儿?还有,别再叫我小姐了,要叫姨娘,省得让有心人听了去,又是一场事端!”

喝得纱儿不敢再说后,彭氏方疲惫的坐到了床上,眼见已快二更天了,表哥怎么还不来,莫不是平家人从中作梗,不让表哥来新房?若表哥今晚上不歇在她屋里,她的身孕可要如何解释?

却不知道,平家人如今根本不拿她当人看,不过一个身契被握在他们手上的贱妾罢了,于她来说无比重要的新婚之夜,于他们来说压根儿就不是事儿,他们与她一般见识,岂非连自己的格调也拉低了?

好在又过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顾冲便过来了,彭氏方松了一口气,然后含羞带喜的迎了上去。

翌日,彭氏早起梳洗了一番后,便要去嘉荫堂给彭太夫人请安,多日不见姑母,也不知道姑母如今是不是还恼着她?不将姑母奉承得喜欢了,她以后的日子想也知道好过不了!

不想她还未及动身,如嬷嬷就先过来了,见了她草草屈膝行了个礼后,便干巴巴的说道:“彭姨娘,我们四小姐请您即刻去灵堂为二夫人哭灵。”

彭氏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她怎么忘了,一旦成了表哥的妾室,那个死鬼哪怕死了,如今也是她的主母了,那她便该像表哥其他的通房们一样,去前面灵堂为主母守灵哭灵,尽妾室该尽的本分!

纱儿在一旁看不过眼,忍不住道:“我们小…我们姨娘还要去给太夫人请安呢,等给太夫人请过安后,我们姨娘再去灵堂也不迟。”

“给太夫人请安?”如嬷嬷似笑非笑,“恕我见识浅薄,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说,儿子的妾要像正经儿媳那样,去给婆婆晨昏定省的,彭姨娘莫不是还当自己是侯府的表小姐不成?那我们家老太太少不得要再去找太夫人说道说道了!”

想起临来时自家小姐的吩咐‘不必对彭姨娘客气,话怎么难听怎么来’,如嬷嬷心里这会儿真是比三伏天里吃冰镇的西瓜还要痛快。

彭氏就狠狠瞪了一眼纱儿:“你不说话,也没人会当你是哑巴!好了,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服侍我更衣?”

又强笑着向如嬷嬷道:“妈妈稍等片刻,容我换件衣裳便随妈妈去。”

本来想着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好日子,便是在热孝期,她打扮得出挑一些也是情有可原,彭氏现下身上穿的是海棠红绣玫瑰花的妆花褙子,头发也绾做了倭堕髻,戴了赤金点翠的步摇。

如今要去灵堂,这样的妆扮自然不合时宜了。

如嬷嬷一进来便看见了彭氏的妆扮,如今见她还算识趣,方面色稍缓,道:“那我就在外面等着姨娘。”说完欠身退了出去。

彭氏的眼泪这才忍不住落了下来,早知道做妾不易,却没想到这般不易,随随便便一个下人都敢给她脸色瞧,这还只是第一日,以后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可要怎么过?

可想起如嬷嬷就在外面,她还不敢哭出声来,只得随便捡了件素色的衣裳穿了,头上也只戴了两支银钗,然后胡乱拭了泪,随如嬷嬷一道去了延年堂。

就见灵堂里已有不少人到了,除了平家两位太太带着顾蕴以外,还有十来位顾氏族中的女眷,这些人大半都是彭氏认识的,其中几位还因时常来给彭太夫人请安,与她颇聊得来。

然现在这些人却没一个与她打打招呼的,而是一见她进来,只略略看一眼后,就跟不认识似的,偏头立刻与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之后再看向她的目光便带上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不屑。

其实这些女眷并不知道彭氏与顾冲的丑事,当日顾准与祁夫人见平家来者不善,一开始便下了封口令,所以除了当事人以外,显阳侯府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寥寥无几。

但想也知道,彭氏放着好好儿的表小姐不做,非要赶在正室的热孝期内进门做妾,十成十是做了什么丢脸的事,所以她们昨日却不过彭太夫人的面子去嘉荫堂吃喜酒是一回事,如今对待彭氏时是什么态度,却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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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补刀

此情此景看在彭氏眼里,就跟脸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霎时火辣辣的疼,愣在原地一时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又过了一会儿,仍没有人搭理彭氏,彭氏羞愧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只想掉头一走了之。

好在终于还是有人开口了,却是顾蕴忽然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姑姑,你来了!”然后从平家两位太太身边,蹬蹬跑到了彭氏面前。

彭氏几乎忍不住要喜极而泣,终于有人肯搭理她了,且还是顾蕴,也仍如先时一般叫她‘姑姑’,这是不是意味着,这小丫头片子并没有彻底被平家人哄住,心里仍是有她这个姑姑的,她以后再加把劲儿,不愁不能哄得她像先时那般,与她亲若母女?

“蕴姐儿,你慢点儿,仔细摔着…”彭氏忙挤出一抹笑容,弯身想要去抱顾蕴。

不想顾蕴却在离她几步远时,堪堪停住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大声说道:“我忘了,如今不能叫姑姑做‘姑姑’,而该叫‘姨娘’了,大舅母二舅母,我没有记错罢?”

彭氏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先叫了她姑姑,偏立刻又改口叫她姨娘,这可比一开始便叫她姨娘更打脸,也不知是小丫头片子自己想这么做的,还是根本就是平家人教她的?

满腔的羞愤与恼怒之余,彭氏更是前所未有的觉得“姨娘”这两个字,是多么的刺耳,又是多么的耻辱!

平大太太与平二太太心里已快要笑翻了,面上却一副严肃的样子:“嗯,蕴姐儿没有记错,以后可不能再犯了。”

顾蕴就乖乖点了点头:“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记错了。”

说完复又看向彭氏,满脸关切的问道:“彭姨娘,弟弟这些日子可还好罢?你可一定得照顾好他,我还等着他出来陪我玩儿呢…不过,彭姨娘的肚子怎么看起来这么小,这么小真的能装下一个娃娃在里面吗?我怎么一点儿都瞧不出来?”

心里暗自冷笑,祖母一心想保全父亲和彭氏的名声,也是保全彭氏腹中孩子的名声,她却偏不让她如愿,反正她想得到的东西都已得到了,如今想什么时候“童言无忌”几句,便“童言无忌”几句,又岂是人为能控制得了的?

弟弟?

蕴姐儿/四小姐说彭氏腹中有个弟弟?小孩子不说假话…灵堂内顾氏族中的女眷们看向彭氏的目光就越发的鄙夷与不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