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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撤了残席,慕衍领着大夫上来了,是一个五十来岁,留着山羊胡的小老头儿,顾蕴便也懒得避讳了,让锦瑟搭了一方帕子在自己腕间,就让大夫诊脉。

诊脉的结果自然比前几日好了许多,大夫却仍道:“还是得吃温补的药好生将养着,不然如今年轻还不觉得有什么,等将来上了年纪,要吃大苦头的。”提笔又给开了两张方子,叮嘱了一番如何煎药后,才提着药箱先下二楼去了。

慕衍便打发了锦瑟去煎药,然后撩袍坐到顾蕴对面,道:“很快就要开船了,你吃了药便先睡下,省得万一晕船,睡着了自然就不会晕了,等明早起来一看,碧波蓝天的,心情一好,又已先适应了一晚,醒着想来也不会晕船了。”

顾蕴点点头,与他说了几句话,送走了他。

然后慢慢行至窗前,轻轻推开了窗户,就见天空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了,天也越发暗了下去,遂转头与卷碧道:“服侍我简单梳洗下,我吃了药我们便睡下罢,不过水上风大,待会儿睡前你可要记得把窗户关好,晚间也多备两条被子,省得半夜给冻醒了…”

话没说完,忽觉身体一晃,心口立时堵得难受,胃里更是一阵阵的翻腾,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卷碧见她脸色不对,忙上前将她扶至床上坐了,急声道:“小姐是不是晕船了?我这就叫大夫去。”起身就要往外跑。

被顾蕴拉住了,皱眉强忍恶心道:“许是才开船一时不适应罢,再说药马上就来了,一向我的药里都有一味安神剂,想来今日也是一样,待我吃了药,睡着后自然就不晕了,你别兴师动众了,赶了一天路,不止我们累,谁又不累?”

卷碧闻言,只得复又坐下,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给她拍背顺气。

好在很快锦瑟便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回来了,卷碧忙接过服侍顾蕴吃了,本以为如顾蕴说的,吃了药睡一觉她自然就好了,不想药喝完后,她反倒更难受了,只觉嗓子里有东西不停的想往外推,忙让锦瑟找了痰盂来,“哇”的一声便连药带晚膳吃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末了没有吐的了,更是连黄水都吐出来了。

把锦瑟与卷碧唬得够呛,再顾不得兴师动众不兴师动众的了,锦瑟就留下服侍她兼收拾残局,卷碧则蹬蹬跑到第二层找慕衍去了。

很快卷碧便带着慕衍和大夫回来了,顾蕴才吐完了歪在床上,天旋地转眼冒金星的,勉强看清了来人,却难受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慕衍见她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都蔫儿了,心疼得不行,忙叫大夫:“快给小姐瞧瞧,晕得这么厉害,本又旧伤未愈,实在不行了,只能不坐这个船,改走陆路了。”

大夫忙应声上前给顾蕴把起脉了,把完了道:“小姐本就才伤了心脾,气血不足,的确不能再这样晕下去,不过可以以针灸或是按压穴位的法子来缓解,一面缓解着一面适应着,想来至多两三日也就好了,倒是不必改走陆路,只是针灸不能立竿见影,要一日一次,连续十日才能根治,十日后怕都到扬州了,小姐眼下这情形,还是按压穴位更快些。”

“那就快按啊,按那里?”慕衍急声说着,就要上前给顾蕴按穴,脚都跨出一步了,才想起大夫是男人,不方便给她按,他自己何尝不是男人,难道就方便了?只得摸摸鼻子收回脚,与锦瑟卷碧道:“仔细听大夫怎么说,这一路上你们小姐可就靠你们了。”

大夫便说道:“也不必按其他地方,鸩尾穴就可以了。”

鸩尾穴?锦瑟与卷碧一脸的茫然,她们又不是大夫,哪里知道鸩尾穴在哪里?

慕衍习武之人,倒是知道鸩尾穴在肋下三分脐上七寸处,想着自己方才差点儿就于众目睽睽之下上手给顾蕴按了,不由俊脸发红,待大夫给二婢细细讲解了一番,二婢都表示明白后,便立刻带着大夫出去了。

锦瑟与卷碧这才上手给顾蕴按起穴位来,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顾蕴总算觉得好些了,折腾了一整日,也累了,在二婢轻柔的按摩中中,她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次日天蒙蒙亮时,顾蕴在一片水声中醒过来,人虽还有些发晕,却没有昨晚那种胸闷气短想吐的感觉了。

偏头一看,锦瑟与卷碧还躺在对面的榻上睡得正香,遂没有惊动她们,只轻手轻脚下了床,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子,就见天空虽仍有些发暗,却果然碧蓝一片,一轮朝阳正在天际探头探脑的,可以想见待会儿会是怎样一个艳阳天。

顾蕴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等稍后慕衍亲自送了一盘子金桔上来,说这东西味道清新,不管是吃着还是闻着都让人心情舒坦时,顾蕴的心情就更好了。

并且从那以后,她就爱上了吃金桔。

从天津卫到扬州是顺流而下,天气又一直晴好,慕衍安排的船还是吃水深速度快的大船,自然一路上都是顺风顺水,不过只用了八日时间,倒比预计的还快了两日,便顺利抵达了扬州城。

扬州城自古便是个一等一繁华的所在,待顾蕴主仆下了船上了车,慕衍一声令下,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进了城,沿途的风土人情自是与盛京城大不一样,连偶尔听得车外的人说几句话,口音也婉约软糯的与盛京城大不一样。

引得锦瑟与卷碧时不时的就要掀起车窗帘的一角往外看,时不时的就要发出几声惊叹。

顾蕴却暂时没有那个闲心欣赏,只隔着车壁与慕衍道:“劳烦慕大哥着人去打听一下,扬州城的便捷客栈开在哪里,肥水不落外人田,断没有自己人到了地头,却不照顾自己人的生意,反去光顾别家的道理。”

等早些安顿下来了,她也好早些见那位一心想见她的小姐去,看其究竟是不是于二小姐,也好了了她多年的心愿。

这样微不足道的要求,慕衍自然不会驳她的回,着人去打听了一番,稍后皱眉与她道:“听说就开在秦淮河一带,因着地利,素日生意倒是极好,也不知道如今有没有空屋子,我们且先瞧瞧去。”

心里暗暗思忖,开在秦淮河一带,也不知道地方干净不干净,周围的坏境又嘈杂不嘈杂,若实在不行,他还是得带了小丫头往别地儿住去,省得不慎脏了她的眼睛污了她的耳朵。

一行人遂又赶往了秦淮河一带。

一时找到扬州的便捷客栈后,就见客栈虽开在闹市区,周边却都是各色店铺与住家户,并不若慕衍以为的那样鱼目混杂,关键扬州的便捷外形格局都与盛京城的一模一样,只比盛京城的要小一些,别说顾蕴主仆了,连慕衍与冬至见了,都禁不住生出几分熟悉与亲切之感来。

慕衍自然再无异议,当即要了两间贵宾房和几间标间,让大家各自安顿去了。

一时安顿好后,顾蕴却是再等不得了,梳洗一番,换了身衣裳,便让卷碧去找到刘大,持着自己的信物去将扬州便捷的大掌柜请了来,问他有关那位小姐的事。

扬州便捷的大掌柜虽隔着屏风,看不见顾蕴的真容,听声音也能听出对方应当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且谈吐得体,语调优雅,一听便知是好人家的主子小姐,不由暗暗感叹,这么个闺阁女流,却做出了这样一番事业来,怪道老话说“巾帼不让须眉”呢,眼前的小姑娘,可不把这世间大多数的男儿都比下去了?

心里感叹着,嘴上已赔笑道:“回小姐的话,那位小姐姓卢,是我们本地通判大人家的千金,只是日前,她已暴毙了,所以小姐此行是见不到她了。也是怪我,听她言之凿凿的要见小姐,便急着传了话进京,却没事先打听一下她说的话的真实性与可信度,只担心她会对便捷不利,对小姐不利,不然也不至于累小姐白跑这一趟了…”

大掌柜后面还说了什么,顾蕴已无暇注意,她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位小姐怎么就会已经暴毙了呢?不过那位小姐姓卢,应当与于二小姐扯不上关系才是。

顾蕴一时也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只下意识问大掌柜道:“知道那位卢小姐忽然暴毙的原因吗?”扬州通判官位虽不高,却也是从四品,且在扬州本地,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他的女儿,怎么会忽然说暴毙就暴毙了,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大掌柜见问,脸上带出了几分鄙夷之色来,道:“卢大人家对外说的是因病暴毙,可扬州城十停人至少也有四五停人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儿,那位卢小姐,其实是被卢大人和卢家族中的长辈一块儿赐死的。”

“赐死的?”顾蕴就越发惊疑不定了。

大掌柜点头:“的确是赐死的无疑。小姐不知道,那位卢小姐虽是卢夫人嫡出的小姐,以前在扬州城却一直默默无闻,然而一场大病后,她却忽然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无比的乖张荒唐起来,镇日里抛头露面的吵着要开店做生意不说,据说还纠缠于知府大人的公子并我们扬州本地好几家世家家的公子少爷之间,十分的不检点;她还把生意做到了秦淮河上的行院酒家里…咳,那个,就是那些不该好人家的女儿踏足半步的地方,家人斥责她,她还说什么‘人生来都是平等的’,那些姐儿们自己也不想一双玉臂万人枕…总之就是十分的荒诞不羁。”

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才短短几个月,便累得卢大人官声尽毁,卢氏族里小姐公子们的婚事都受到了影响,甚至还有一位已经出嫁了的姑奶奶,因其婆家极重规矩,说她有这样的族妹,连累自家名声也受损,竟将那位姑奶奶休了回来,那位姑奶奶不堪如此折辱,回娘家的当夜便悬梁自尽了。这下卢大人与卢夫人就算再想着骨肉情深,也没办法护住女儿了,只得任族人将其送到了家庙里,让其青灯古佛一辈子。谁知道不过才短短几日,竟被她自家庙里逃了出去,找到秦淮河最大的行院,说是要当那里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卢夫人知道后,气得当场吐血晕了过去,卢大人也沦为了整个扬州乃至江浙一带官场的笑柄,然后卢大人便打发了人去将那位卢小姐捉回去,之后没几日,便传出了她因病暴毙的消息。”

大掌柜说完,不待顾蕴说话,又赔笑着重复起方才的话来,惟恐顾蕴怪罪他:“那日那位卢小姐找到我后,我听她说与小姐是老乡,又听她说她也会开这样的客栈,只苦于一时没有本钱,而且不会抢老乡的生意,我才会急着传了信进京,等她离开后,我越想越不对劲,小姐与她一个在盛京,一个在扬州,怎么可能是老乡?于是立刻打发了人去多方打探,然后便打探到了她的那些荒唐之举,又过了没多久,她便暴毙了,所以我立时又传了信进京,却没想到小姐竟会这么快就来了,早知道我该一打听到她不妥,就送信进京的,累小姐一路舟车劳顿,都是我的不是,还请小姐千万恕罪。”

顾蕴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哪顾不上与大掌柜应酬,随口敷衍了几句:“大掌柜经过见过的事多,行事谨慎,我敬服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倒是我此行来得唐突,给大掌柜添麻烦了,回头我再置了酒席,让随行的管事陪大掌柜喝几杯,聊表谢意。”将大掌柜打发了。

这才皱眉沉思起来,如今看来,那位荒诞不羁的卢小姐显然与于二小姐半点边儿不沾了,可那个‘老乡’之说到底又是从何说来?

本还以为就算那位卢小姐不是于二小姐,至少也能自她那里打探一点有关于二小姐的消息,毕竟这一世除了自己,也就那位卢小姐曾扬言会开便捷这样的客栈了,不想一样是条死胡同,难道于二小姐此生真的只能存在于她一个人的记忆里,待时日再一长,指不定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了?

顾蕴正怅惘着,已换过一身深紫长袍的慕衍过来了,道:“才听说你叫了大掌柜来说话儿,我便没有过来,这会儿既已说完了,我们收拾收拾,便出去罢,你不是要找人吗?且出去打探一番,顺道看一下扬州与盛京有什么不同,明儿一早再带了礼品拜访你要找的人去,早些把正事办好了,也好早些回京,这边虽比盛京看似暖和一些,实则湿气更重,待久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不想顾蕴却动也没动,只意兴阑珊道:“才已问过大掌柜,我要找的人,已不在人世了,所以也不必出去折腾了,等明儿大家都缓一日,后日便打道回盛京罢。”

慕衍一脸的惊讶:“已不在人世了,怎么回事?你要找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他只知道她此行来扬州是为寻人,却不知道她到底找的是什么人,又为何要千里迢迢来找这个人,但还是那句话,既是她的心愿,他自然要帮她达成。

顾蕴也不知道该怎么与慕衍解释,就如同她这些日子面对锦瑟卷碧等人的疑问时,不知道该如何跟她们解释一般,只得道:“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可以说是我的恩人,甚至可以说是我的恩师,虽然我其实只与她见过一次面…我原以为此番我就算找不到她,至少也能找到一些线索,可如今看来,我此生怕是再找不到她了,罢了,也许我与她就只有那一面之缘罢!”

才只见过一面,就这般上心,我与你见了那么多面,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过?

慕衍心里酸溜溜的,虽然连顾蕴要找的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惟有安慰自己,不管小丫头对你如何上心,这辈子你们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即便老天爷肯给你们安排机会,也得先看爷同意不同意!

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只笑道:“虽说人没找到,到底千里迢迢来一趟扬州,也不能白来不是,我听说扬州的园林是全大邺独一份儿的,什么个园何园,都是一等一的精巧,比之太池苑也丝毫不逊色,还有仙鹤寺镇国寺大明寺等寺庙,也都是方圆一带出了名的风景秀丽。你若是想去,我这便打发冬至安排去,明儿我们上去就去逛园子,在园子里的私房菜馆用了午膳,再去大明寺逛逛,仙鹤寺与镇国寺在城外也就罢了,晚上呢,就去看花灯,时间虽仓促了些,也算是把扬州通逛了一遍,也不枉来这一趟,你道好不好?”

顾蕴才听了卢家小姐的事,虽此行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到底也是下意识在往好的方面想的,谁知道才到扬州的地界儿不到俩时辰呢,希望就破灭了,且还变成了比失望更糟糕的绝望,哪里提得起精神去逛什么园子游什么佛寺?

正要开口婉拒,横竖理由都是现场的,她本就内伤未愈么,一路上还晕船,饶后几日好些了,胃口也是大受影响,人更是因睡得太多,一日里倒有一半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如今好容易上了陆地,可不要好生休养生息一番?

但对上慕衍满脸的希冀,还隐隐带着几分讨好,她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了,说到底他也是为了逗她开心罢了,只得道:“那慕大哥安排罢,我只乐得当甩手掌柜,不过今儿我实在有些累了,就不出去了,好生休息一下,也省得明儿没精神。”

慕衍见她到底还是答应了,心下一松,道:“那我吩咐冬至安排去了,你且歇着,晚些时候我再来瞧你。”

顾蕴见他提及冬至时总算不像前阵子那样眉眼一派冷然,甚至提都不提了,知道他是消气了,方暗自松了一口气。

次日,慕衍果然打早儿便带顾蕴出了门,去了号称“扬州第一名苑”的个园。

个园名声既能大到这个地步,自然有其果然之处,顾蕴见其白墙黑瓦翘脚檐,把江南园林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玲珑雅致简直延伸到每个细微处,甬道也都建得九曲十八弯,每到一处都像是装订成册的画本,必要一页一页的翻看,才能发现其中曼妙,浑不似盛京城的园子方方正正的,一进二进全都明明白白,渐渐也就看住了。

午膳便就在个园外的私房菜馆用了,等用过午膳小憩了一会儿后,又去了大明寺,自然另有一番旖旎的风光,晚间坐了画舫在秦淮河上观灯就更不必说了。

两世为人,顾蕴还是第一次这样悠闲自在的欣赏如厮美景,心里不是不感动的,可要让她就这样便将自己托付给了慕衍,她又委实鼓不起那个勇气,只得继续鸵鸟的安慰自己,这些烦心事还是待回了盛京后再考虑罢,眼下且今朝有酒今朝醉,也算不辜负慕衍的一番苦心。

回程顾蕴便没有再晕船了,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在水上那种随波逐流,飘飘荡荡的感觉罢。

只是船才走了不到一日,堪堪才到是日的黄昏时分,慕衍便忽然找到顾蕴,说自己必须立刻昼夜兼程赶回盛京城,“…太子殿下素日常用的一个太医前儿忽然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太子殿下担心其怕是已落到自己敌人的手里了,飞鸽传书让我即刻赶回盛京城去,以防局势有变,所以我不能陪你走水路了,我得立刻靠岸,快马加鞭赶回盛京去,你千万别怪我。”

顾蕴闻言,神色大变,忙道:“那慕大哥赶紧忙正事去,我这里有刘大叔几个足够了,总不能如今十一爷都不跟我们同行了,荣亲王妃还要派刺客来刺杀我罢?”

太子承川的身体状况没有众所周知的那般糟糕,别人不知道,时常给太子请平安脉甚至是“治病”的太医自然是最清楚的,也可以说,那个太医是太子承川的心腹,可如今这个太医却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太子承川自然也时刻处在了危险当中,也就难怪他会急着召回慕衍这个左膀右臂了。

别说顾蕴如今还不是慕衍的谁,没有立场和资格拦他,就算有,事有轻重缓急,她也不会这么做,自然更不存在什么怪不怪之说了。

慕衍却道:“我把冬至留给你,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你手下几个护卫虽身手都还尚可,到底上了年纪,有冬至一路护送你,我也能走得安心些。”

眼下宇文策去了福建,太子承川身边越发无人可用了,冬至自然是跟着他更能发挥自己的作用,不过太子承川既这般着急的召回他,想来也应当会召回宇文策罢?希望太子承川真会这么做,有宇文策这位未来的大将军定海神针般矗在他们君臣身边,她也能安心些。

慕衍却已扬声叫了一声“冬至”,然后冬至便走了进来,恭声向他抱拳道:“爷放心,奴才一定会将四小姐平安护送回京,定不让四小姐少一根头发丝儿的。”

“你记住你的话,”慕衍就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然下一次,连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也不会再有。”

“爷放心,奴才绝不会再犯。”冬至应声行毕礼,便又退了出去。

主仆两个压根儿不管顾蕴同意不同意,自顾自就将事情这么定了下来。

顾蕴自然要抗议,可话还未出口,慕衍已道:“我才已吩咐将船靠岸了,想来马上就该到岸边了,我先走了,等你回京后,我再去瞧你,要你…的答复,你还有十多日的时间可以考虑,你可千万得考虑清楚了,是想我温柔的对你呢,还是想跟先前在客栈时那样,无赖的对你,我倒是都无所谓,端看你喜欢哪样。”

说完狠狠看了一眼顾蕴,似是要将接下来这段时间的都先看了去一般,才转身大步自去了。

余下顾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片刻方回过神来,不由撇了撇嘴,不管他是温柔还是无赖,吃亏的都是她好罢,他倒是打得好算盘!

不过算了,谁让他此行危机四伏呢,且让他再打一阵子的如意算盘罢,她就不叫住他,反驳他了,就当是日行一善。

念头闪过,船身忽然停了下来,顾蕴心里一动,忙几步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子。

就见落日的余晖中,慕衍正牵着马与一个下属说着什么,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都快要到顾蕴的窗边了。

似是感觉到顾蕴在看他,他忽然也抬头朝顾蕴看了过来,目光一与顾蕴的对上,他便翘起了嘴角,一张才还冷漠寡淡的脸上也染上了几分常人不易察觉的温柔之意,衬得他整个人越发的清雅绝伦。

顾蕴不期然就想到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然后两世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跳如擂”的感觉…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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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每天的幸运读者怎么不留名让我打赏啊,难道是嫌少吗?可人家能力有限啊,嘤嘤嘤…

☆、第一百一七回 转折

还是一样的路,还是一样的船,船上的一应吃穿用度也是照旧,甚至因为已经初步适应了在水上漂的感觉,再不至像来时那般晕得天旋地转,喉咙里随时都有东西想要外吐的感觉,照理回程于顾蕴来说,应当很舒服很受用才是。

可是因为少了一个人,少了一个一日里少说也要在她面前晃荡个五六七八次,有时候甚至都让她觉得有些烦了的人,她却觉得整个船都空了大半似的,再没有人会成日里围着她打转,对她嘘寒问暖,陪她下棋,与她讲天南海北各地不同的风土人情,也再没有人在她不想吃东西时,变着法儿的哄她吃了。

原来“少了一个人,空了一座城”是这样的感觉,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习惯慕衍的陪伴,习惯慕衍待自己好至厮了,果然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以后若是没有了这个人的陪伴,没有了他待自己的好,自己一定会无所适从罢?

要不…,可是…,罢了,总归还有程子才能抵达盛京,等回到盛京后,她再细细的考虑此事也不迟。

顾蕴只得花了比来时更多的时间睡觉,既是因为闲着无事,更是因为心里不好为人知道的失落。

于是才过了两日,她的作息便全乱了套,白日睡不醒,晚上睡不着,三餐自然也不可能按时吃了,脸也睡得有些浮肿了。

冬至先还当她是身体不舒坦,忙叫了大夫来诊脉,大夫诊了脉,却道她身体没什么问题,冬至再一问顾蕴,方知道她是闲的。

当日便择沿途一处较繁华的集镇靠了岸,然后亲自上岸去,买了好些个话本游记来,当然,也不敢买什么露骨过分的,回头他家爷知道了,定然饶不了她;想了想,还重金请了两个女先儿来,让她们给顾蕴说书解闷儿,船上不比陆地,再平稳也有限,长时间看书只会伤了眼睛,他如今还是戴罪立功之身,深知只有让未来的主母高兴了舒坦了,这一页才能彻底翻篇儿过去。

顾蕴感念冬至的好意,之后几日倒是没再昼夜颠倒了,不是看书,就是听女先儿说书,锦瑟卷碧刘妈妈几个可比她来劲儿多了,一得了闲便撺掇她叫了女先儿过来,次数多了,她渐渐也听住了;而两个女先儿本就是靠一张嘴吃饭,嘴皮子自然无比的利索,此行冬至给的报酬又丰厚,都快赶上她们以往辛辛苦苦大半年下来的收入了,自然使尽浑身解数引顾蕴开心。

如此后面的路程,顾蕴总算没觉得无聊了,只除了每日临睡前,仍会觉得失落与怅然以外。

十日后,一行人抵达了天津卫码头,冬至打发了大夫和两个女先儿后,便上前征求顾蕴的意见:“四小姐是想明日便回京呢,还是在天津卫歇息几日,逛逛天津卫本地,再吃吃特色菜什么的再回盛京去?”

顾蕴算着日子,离七七四十九日之期只得十来日了,也就刚好够她回到盛京,还不知道这些日子如嬷嬷几个有没有露馅儿呢,因与冬至道:“明儿一早便启程罢,横竖天津卫离盛京也不远,将来什么时候想来了,再来便是。”

而且慕衍那边也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情形,算着行程,他应当早已抵达京城了,可冬至这边却至今没收到他任何消息,虽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哪及得上就在盛京城,要打听什么也更便宜些更让人安心?

冬至何尝不时刻担心着慕衍,除了多年的主仆情分,一旦慕衍出事,他自然也别想独善其身,所以他比顾蕴还担心些,只是不能在顾蕴面前表露出来,更不能催她罢了,如今既是她自己这么说的,他正中下怀之下,自然不会拒绝,遂说道:“那我们明儿一早便启程,路上若是四小姐觉得但有不适了,一定立刻告诉我,我好放缓行程,总之一切以四小姐的身体为要。”

顾蕴笑道:“我又不是豆腐做的,哪有那么娇弱,你只管按你的行程来,我也想早些回京去,省得家中的长辈们担心。”

一行人遂只在天津卫歇息了一晚,便于次日一早,踏上了归程,一路上虽不至于餐风露宿昼夜兼程,却也是晓行夜宿,比当初离京,足足早了三日时间抵达京城,也正好离七七四十九日期满还有一日。

然后在城门外,两拨人分了手,顾蕴一行便径自去了报恩寺,冬至则领着自己的人急急忙忙进了城,只是临行前被顾蕴叫住了,抿了抿唇才道:“替我带一句话给慕大哥,他若有需要,可以打发人递话给我,我帮不上也就罢了,只要帮得上,我一定竭尽所能。”

冬至忙一脸感激的应了:“我代我家爷先谢过四小姐了。”

两拨人这才分道扬镳,各自奔赴了各自的目的地。

一时到得报恩寺,顾蕴也不声张,只让刘大刘妈妈几个先散了,自己带着锦瑟与卷碧径自去了她们先前住的厢房。

就见如嬷嬷与明霞暗香正坐在院子里望天,几人都是一脸的无精打采百无聊赖,许是因为担惊受怕,许是因为在寺里只能吃素,一点儿油荤都看不见,三人都瘦了,脸色还泛着一种颇不正常的青绿色。

瞧得顾蕴主仆三人忽然出现在院子里,如嬷嬷先还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眼睛花了,还是明霞满脸兴奋的推她:“嬷嬷,真是小姐,真是小姐回来了。”

暗香则已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如嬷嬷方反应过来真是顾蕴回来了,立时哭着上前对着顾蕴福了下去:“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嬷嬷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熬下去了!”

早被顾蕴一把搀了起来,笑道:“嬷嬷别哭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们且屋里说话儿去罢,锦瑟卷碧,你俩还不快搀住嬷嬷?”

主仆一行遂鱼贯进了厢房,叙起别后的寒温来,主要是顾蕴在问,如嬷嬷在答,至于他们此行都经历了些什么,顾蕴压根儿没打算告诉如嬷嬷几个,横竖她如今已经平安回来了,就别让她们白担心了。

顾蕴因问道:“我走以后,大伯母与外祖母可曾打发人来寺里瞧过我或是送东西,你们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来罢?”

如嬷嬷道:“自然是打发了人来的,还打发了好几次呢,因为都是白日,我们借口小姐白日里一整日都要在净室里念经,倒是勉强应付了过去,可中途大小姐与二小姐来的那一次,却是差点儿就漏了馅儿。二小姐非要见您一面,说她自年前便再没见过您了,心里着实记挂,谁知道好容易她回来了,您却来了报恩寺,所以才回了大夫人,让大小姐特地陪她来了这一趟,总不能让她白跑罢?还说至多耽误半个时辰的时间,想来夫人泉下有知,一定不会怪您,也不会怪她的,差点儿就要去推开净室的门了,幸好大小姐阻止了她,说如此您的孝心就不虔了,不然那次就真是要露馅儿了。”

顾蕴听得汗颜,这还真是顾苒做得出来的事儿,笑问道:“二姐姐什么时候回的盛京?我还以为,她怎么也得四五月的才回来呢。”也不知道她命定的姻缘是不是已经有谱儿了,她又是不是已忘记宇文策了?

如嬷嬷道:“小姐走后半个多月,二小姐便回来了,不过她说早知道回来也见不着您,她就该再过一个月再回来的,天津卫可比盛京好玩儿多了。”

明霞忽然在一旁笑嘻嘻的插嘴道:“小姐不知道,二小姐大喜了,我听二小姐跟前儿的云栽说,未来的二姑爷就是大夫人娘家的族侄呢,家里很过得去自不必说,二姑爷本人还是个上进的,已于去年中了秀才,关键未来的亲家太太十分喜欢二小姐,二小姐将来只等着享福呢。”

“二姐姐定亲了?”顾蕴立时满脸的惊喜,她才还在为顾苒的姻缘担心,谁知道问题早已解决了,而且以顾苒的性子,若不是她自己愿意,这门亲事怕也成不了,这么说来,那位秀才小哥儿,应当就是她前世今生都命中注定的那位良人了?

顾蕴忙与如嬷嬷道:“那我们收拾收拾,后日一早便回府去罢,既省得再让长辈们挂心,也省得你们再顿顿青菜豆腐的,人都快成一棵会走动的青菜了。”

说得如嬷嬷三人都笑了起来,道:“我们如今还真是看见青菜豆腐就快吐了。”

笑过之后,如嬷嬷忽然打量着顾蕴道:“我们在寺里顿顿青菜豆腐的,人清减了也就罢了,怎么小姐也清减了不少,脸上更是明显一副气血不足的样子,是不是你们路上没有服侍好小姐?”

后一句话却是对锦瑟与卷碧说的,说话时从神色到言语还都一派的严厉,管事妈妈的威仪尽显,让锦瑟与卷碧禁不住都露出了怯怯的表情来,忙偷偷拿眼看顾蕴。

顾蕴便忙笑道:“不关锦瑟卷碧的事,她们一路上已经做得够好了,只是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吃不好睡不好的,怎么能不清减,嬷嬷且别担心,等回去后将养个几日,自然也就养回来了。”

如嬷嬷闻言,这才面色稍缓,却仍敲打了锦瑟卷碧几句,才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

稍后顾蕴梳洗一番后,又去母亲的灵位前上了香,喃喃的低声向母亲赔了不是,又念了一回经,方草草用过晚膳,熄灯歇下了。

次日,顾蕴又给母亲念了一日经,到第三日一早,才去大殿添了香油钱,然后辞了报恩寺的师父们,坐车回了显阳侯府。

顾菁与顾苒算着日子,就这两日顾蕴便会回府,所以一听得二门上的婆子来报:“四小姐回府了,这会儿马车已进了角门,正朝二门来。”姐妹两个便忙忙迎出了二门外。

果见顾蕴正在二门外下车,一瞧得二人被簇拥着过来,忙屈膝给二人行礼:“大姐姐,二姐姐。”

早被顾菁一把搀了起来,顾苒则道:“自家姐妹,又是在家里,就别来这些虚的了。”

顾蕴遂顺势站了起来,笑道:“还以为二姐姐定了亲,该比以前稳重些了,谁知道还是这样直爽的性子。”又向顾苒道喜。

饶顾苒一向大大咧咧惯了,这会儿也禁不住红了脸,一副羞喜不已的样子,嗔道:“还以为几个月不见你,你嘴巴没那么厉害了,谁知道还是跟以前一样,让人又爱又恨。”说着便要去拧顾蕴的嘴。

被顾菁拉住了,笑道:“你没见四妹妹瘦了一圈儿,风大一些人都能被吹走了,你还欺负她,仔细回头娘知道了,饶不了你。”又与顾蕴道,“我瞧你可清减多了,定是在寺里劳累太过又吃不好的缘故,如今回来了,可得好生将养些时日才好。走罢,我们且先去见我娘,她这些日子就没有哪日是不念你几遍的。”

姐妹三个遂被簇拥着,去了朝晖堂。

祁夫人见到顾蕴,欢喜之余,也与如嬷嬷顾菁一样,说她清减了许多,当即便要吩咐人给她熬汤好生补补身子,顾蕴也不推辞,陪着祁夫人说笑了一回,又向祁夫人道喜再得佳婿,待金嬷嬷急匆匆进来,一看便知是有要紧之事回祁夫人后,才借口回自己屋里更衣梳洗先归置一番去,告辞出了朝晖堂。

顾菁与顾苒自然要陪同,半路上,顾蕴因问顾菁道:“我瞧大伯母也清减了不少的样子,气色也不大好,照理大伯母该人逢喜事精神爽才是,这是怎么了?”

别人不知道顾苒曾对宇文策上过心,祁夫人却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急着把她送去天津卫,连过年都不接她回来了,如今顾苒的亲事定下来,事情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在发展了,祁夫人应当比谁都欢喜,比谁都轻松才是,怎么方才她那一脸的憔悴却浓浓的脂米分也遮掩不住?

顾菁见问,立时一脸的难色,顾苒已在一旁道:“四妹妹又不是外人,大姐姐有什么不能说的,就告诉她又何妨?犯错的人又不是我们,最没脸的自然也不会是我们。”

“我不是拿四妹妹当外人,实在是这事儿太没脸,没的白脏了四妹妹的耳朵。”顾菁抿了抿唇,才转向顾蕴红着脸低声说道:“是三妹妹。她先前不是让父亲亲自下令送去了家庙吗,前几日她却被…被二皇子送了回来,说三妹妹已是他的人了,只他如今还未出宫开衙建府,不好将人直接抬进宫里去,所以得待三妹妹及笄后,再抬她过门,让爹爹与娘千万别见怪,还说什么天子一诺千金,他是天子的儿子,自然也一诺千金,让爹爹与娘只管放心,他定不会负了三妹妹的…”

说着脸越发的红,声音也压得越发的低:“爹爹差点儿气疯了,说顾家百年以来,从未出过如此伤风败俗的女儿,难道要在自己手上破例?发狠要将三妹妹沉塘,娘想着二皇子已经发了话,也不好让三妹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不然惹恼了二皇子,反倒节外生枝,所以劝了爹爹几句,惹得爹爹迁怒起娘来,说娘这个当家主母是怎么当的,娘也委屈,便与爹爹吵了一架…可事情不发生也已发生了,偏还涉及到二皇子,爹爹与娘只能替三妹妹善后,三妹妹先前那门亲事自然不能再做了,可退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还有家庙那边人虽不多,却也不少,三妹妹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又是怎么那么巧就遇上了二皇子的,这些事总得查清楚,娘这些日子劳心又劳力,能不清减能不憔悴吗?”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顾蕴惊得好长时间都回不过神来。

虽然经过前次算计沈腾之事,她已知道顾芷不像她素日表现出来的那般温驯,话说回来,有宋姨娘那样一个生母,有其母必有其女的天性使然和后天的耳濡目染,顾芷也不可能真的温驯,可这事儿还是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以内。

顾芷今年多大来着?顾苒也才十四而已,她比顾苒小,那就还不到十四,竟然已经知道利用自己身为女人天生的本钱,通过男人达到自己的目的了,而且对方还不是普通的男子,而是打小儿见惯了皇宫形形色色美女的皇子,顾芷的本事由此可见一斑。

关键就像顾菁方才说的,家庙那边人虽不多却也不少,以祁夫人的行事作风,也不可能不安排人时刻看着顾芷,以防节外生枝,可就是这样,她依然逃了出去,还一勾搭便勾搭上了个皇子,并让其答应不会负她,这其中顾芷事先到底做了多少安排多少布置,可想而知,还要保证事后纵顾准与祁夫人再生她的气,也奈何她不得…也就不怪祁夫人生气了,终日打鹰的,到头来反被鹰啄了眼!

而顾准生气的原因只怕还要多一层,这事儿表面看来是顾芷不检点,先勾引的二皇子,可谁也说不准,二皇子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是真的单纯的被顾芷所吸引所以顺水推舟,还是事情根本就是他一手导演的?

毕竟顾准如今官位不可谓不高,所处是位子不可谓不关键,受到的圣眷不可谓不浓重,还是显阳侯府的当家人,顾氏一族的族长,将这样一个人拉拢到自己的阵营当中,也就等同于将显阳侯府和顾氏一族都拉到了自己阵营里,虽不一定能对自己心想事成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却也是举重若轻了,所以二皇子到底是单纯的被顾芷吸引,还是另有打算,真的很值得商榷。

也就不怪顾准想将顾芷沉塘了,顾芷都死了,看二皇子还怎么与他、与显阳侯府和顾芷扯上关系,皇上如今正值年富力强之际,而且太子再病弱,只要他一日还活着,他就是国之储贰,显阳侯府就算要站队,也绝不会是这时候!

思忖间,耳边已响起顾苒恨恨的声音:“娘这些年可从未亏待过她,爹爹也从不因她是庶出便偏心于我们,待她从来都是一视同仁,她倒好,就这样回报娘和爹爹,前次沈表哥的事,已让娘生了好大的气,也伤透了心,谁知道这次她更是变本加厉,若不是爹爹下了死命令,将她一直禁足,没有爹爹的命令,她不许出来,别人也不许进去,我非把她打个烂羊头不可!”

顾菁见她越说越大声,忙道:“二妹妹,你小声一点,让人听了去,显阳侯府的脸面就要丢尽了。”

顾苒冷笑道:“就算现在不丢脸,将来一样丢脸,有个做妾的女儿,说出去很光彩么?又不是嫁不出去了,偏要放着好好儿的正头娘子不做,上赶着去做妾,也不知我们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摊上这样一个姐妹,姐妹,呸,仇人还差不多!大姐姐你也别再劝我的,我就不信你心里就不恨她!”

顾菁怎么可能不恨顾芷,祁夫人如今的清减和憔悴可都是拜她所赐,只不过她身为嫡长女,打小儿受的便是宽和大度顾全大局的教育,所以不好直接口出恶言罢了,既然顾芷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索性什么都不再说,算是默认了顾苒的话。

顾苒这才面色稍缓,正要再说,祁夫人屋里一个三等丫鬟找了来,屈膝行礼后道:“大小姐,夫人有事请您即刻回去一趟。”

顾菁连日来把府里的中馈大半接了过来,就是不想让祁夫人太累,闻言知道祁夫人怕是有事情问她,遂与顾蕴顾苒说了句:“那晚些时候我们姐妹再说话儿。”随那丫鬟去了。

顾蕴与顾苒这才继续往饮绿轩走去。

一时回了饮绿轩,先回来的如嬷嬷已领着几个丫头将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原就是留了喜鹊领着其他人日日打扫的,其实除了归置箱笼,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所以顾蕴回来后,什么都不用做,只消梳洗一番换件衣裳,便与顾苒在榻上对坐了,舒舒服服的喝起茶吃起点心来。

顾苒才骂顾芷虽骂得凶,但她的脾气向来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何况她再气又如何,一样于事无补,除了气坏自己的身子以外,所以很快她的情绪便好转了,与顾蕴说起自己在天津卫的见闻来,“…因为临水,真正是顿顿饭都少不了鱼虾,且每家人都引了活水在园子里,要划船极便宜,夏日里听说更是凉快得紧;外祖母家好几位姐妹,族中姐妹就更是众多,大家日日待在一处,起诗社啊烤肉啊结伴出去游玩啊,上次去我是年纪小,而且待的时日短,这次方真正体会到外祖母家的日子有多自在,别说姐姐妹妹们了,连表嫂们的日子也都过得极惬意,若不是惦记着你们,我还不想回来的,谁知道我回来时你偏不在,大姐姐又要忙着绣嫁妆,帮娘管家,这些日子我都快闷死了我!”

顾蕴就明白顾苒何以会答应亲事了,若祁氏族中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日子真过得如她所说的这般自在惬意,连她都忍不住要动心了,不由笑道:“难怪你愿意嫁进祁家呢,那你肯定见过未来的二姐夫,还对他有足够的了解了?哎,你跟我说说,未来的二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呗,他对你好不好?你又是怎么与他对上眼的?又是谁给你们做的大媒,你们的动作有够快的啊!”

“你几时也变得这么三姑六婆了?况你一问就问这么多问题,叫我先回答你哪一个的好?”顾苒被问得红了脸,却仍大大方方说道:“我自然见过他,他不止书念得好,还会武功,兴趣爱好也十分广泛,什么都会做,什么都知道,而且他对我,实在是很好,连我外祖母都说,他家人口简单,父母一辈子都没红过一次脸,有这样的父母,儿子定然也差不到哪里去,说他值得托付一生…然后事情就定下来了,我也觉得挺快的,不过我怕我下手慢了,他就被别人抢先一步了呢?”

说到最后,虽越发红了脸,却一脸掩饰不住的喜色与得意。

顾蕴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原还想问她是不是已经彻底忘了宇文策的,这会儿显然已没有必要了,她的表情已足以说明一切了,真好,她终究还是找到了自己命定的幸福!

晚间祁夫人在朝晖堂设了小范围的家宴,算是为顾蕴接风洗尘,顾蕴也终于见到了顾准。

果见顾准眼角眉梢也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显然还在为顾芷之事而烦恼,不过对顾蕴,他仍是十分的和颜悦色,道:“蕴姐儿回来了,怎么瞧着清减了不少的样子,是在寺中这段时间太清苦了?如今既回来了,可得好生将养一番才是。”

顾蕴给他请了安,应了他的话,才复又坐下了,本有心宽慰他两句的,想起这事儿最闹心的其实不是祁夫人,而是他,毕竟顾苒可不是祁夫人生的,而且朝堂上那些事,他也没法与家人说,只能自己一个人扛,指不定宽慰他反倒是在提醒他那些糟心事真真是无处不在,到底还是忍住了。

次日,顾蕴又坐车去了一趟平家,外祖母一直记挂着她,如今她回来了,自然要去给外祖母请个安,也好让她老人家安心。

平老太太见了她,少不得也是一番心疼唏嘘,当即便要留她住下,说是要亲自瞧着给她好生把身子补回来。

顾蕴想着这阵子显阳侯府内忧外患的,自己在纵不能帮上什么忙,至少也能让大伯父大伯母知道自己祸福与共的态度,让他们心里多少安慰些,遂好说歹说婉拒了平老太太,只说过了端午再过来与平老太太好生厮守几日。

平老太太拗不过她,只得答应她回去,却让贴身的嬷嬷去自己库里把人参燕窝鹿茸枸杞什么的包了几大包,又叫了锦瑟与卷碧至跟前儿吩咐,务必要每日炖给顾蕴吃,下次顾蕴再来时,若还这么瘦,就惟她们是问云云。

直到用过午膳,平老太太要歇中觉了,顾蕴才得了机会与平沅平滢说体己话儿,说了一会儿后,顾蕴因故作不经意的问道:“对了,最近盛京城里可有什么新闻儿没有?宫里呢,有没有新闻儿呢?我这些日子在寺里,除了念经还是念经,虽然为母亲尽孝是我为人子女应尽的本分,却也是真够闷的,你们但有新闻,快说说我听听,我也好解解闷儿啊。”

昨儿顾蕴也这样问过顾菁和顾苒,可二人都说没什么新闻,顾蕴想着许是真没有,也许是有但大伯父未在家里提过所以顾菁顾苒不知道呢,这才会想起问平沅与平滢,大舅舅也是高官,谁能保证他就没有大伯父也没有的消息渠道?

慕衍说是待她回了京就来瞧她,可她回京也好几日了,别说与他见面了,连他半点消息都没有,她昨儿特意打发刘大去他的宅子那边打听,看门的老苍头也说好些时日没见他,想是出京出任务去了,连冬至的去向老苍头也不知道。

顾蕴实在由不得不担心,可又不敢进一步的打听,且不说她就算打听了也未必能打听到什么,万一反而因此给慕衍添了麻烦,她以后就真是再没脸见他了。

只可惜平沅与平滢也什么都不知道:“没听说有什么新闻儿啊,你要是实在闷得慌,就留下住几日,让我们给你解闷儿呗。”

顾蕴只得继续等下去。

好在又等了四五日,总算还是有消息自宫里传出了,虽不是直接与慕衍有关,却也间接与他有关:太子承川病势忽然加重,一度没了心跳与呼吸,就在所有太医都跪下沉痛的与皇上说太子殿下薨逝了,请皇上节哀之时,当世第一高僧枯竹大师忽然出现,说太子承川命不该绝,他决定带其回自己常年修行的凌云峰医治调养,多则三五年,少则一二年,一定还皇上一个健康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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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八回 告别

枯竹大师佛法高深,普度众生,还在文宗皇帝、亦即当今圣上的祖父当政时期,已是名满天下的得道高僧了,据传如今已有百岁高龄,不但大邺皇室自来对其推崇备至,敬重有加,文宗皇帝时特意赐了凌云峰给他作为修行的场所,还曾想要封他为“圣光护国法师”,只被他老人家推辞了。

在广大崇信佛法的平民百姓眼里心里,枯竹大师就更是神仙一样的存在了,他的很多事迹都为人津津乐道,而最广为人知的,便是他老人家不仅仅是佛学大师,还是出身玄门正宗的当世第一武学高人,曾近在年轻时代游历天下时,会遍天下高手,无数猖獗一时,让人闻风丧胆的盗匪强虏都折在了他手上,真正的为民除害。

再加上他为人宽宏高量,处事公平公正,所以在武林中威望也极高,堪称一呼百应,文宗皇帝时,西突厥曾小范围的进犯大邺领土,也是枯竹大师领着武林人士将其击退的。

这样一位不世出的高人,如今竟忽然出现在了盛京,还扬言至多几年,便能‘还皇上一个健康的太子’,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安排的?

顾蕴思忖着,若只是巧合也就罢了,若是人为安排的,那太子承川的本事可不容小觑啊,连枯竹大师都能请动,他手里一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底牌,也许这辈子他真能改天换日,正位大统?

那慕衍此番应当也不会有事了,只不知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联系她,她真有一肚子的疑问想问他啊!

一时盛京城人人都在议论此事,人们说得最多的,便是一向以为太子殿下是个福薄命薄的,却不想竟绝处逢生,有了这样的奇遇,这哪里是福薄,分明就是大福气在后头,不然大邺千千万万的子民,怎么偏就他入了枯竹大师的眼,可见太子殿下终究是独一无二的。

而似显阳侯府这样简在帝心的豪门勋贵,知道的内幕则更多一些,本来太子殿下还不至于忽然病情就加重,一度被太医们公认已薨逝的了,是宗皇后忽然揪了这些年来一直为太子请脉治病的邵太医至皇上跟前儿,说太子这些年其实一直在装病,犯了欺君大罪,请皇上定夺。

皇上听得太子这些年竟一直在装病,当即龙颜大怒,亲自带着宗皇后邵太医并太医院的其他太医,去了太子的居所,要与太子当面对峙,让太子无从抵赖。

却没想到,所有太医给太子诊过脉后,都说太子的脉象微弱而紊乱,一探便知是久病之人,让宗皇后是又气又急,大为不服,亲自质问太子‘何以要经年的装病,难道太子信不过本宫这个母后,亦连皇上这个父皇都信不过吗’,又问太子这样欺君罔上,到底‘是何居心’,还向皇上哭诉,自己入主中宫以来,自问对所有皇子公主妃嫔都尽到了嫡母和主母的责任,自问问心无愧,太子这样做,不是摆明了在告诉全天下的人,自己这个中宫皇后不慈不贤,名不副实吗?跪着要求皇上为自己做主。

太子本就病弱已久,哪里受得了这些,当即大口大口的咳起血来,若非枯竹大师及时出现,这会儿盛京城内一定已是满城素缟,所有的人都在为太子守国孝了。

“…想不到太子殿下如此有福气,竟能得了枯竹大师的缘法,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是没有这样的福气,当年也不会在皇上都快绝望时,忽然降生给了皇上无限的希望,得封为本朝开国以来,第一位才刚满月便册封的太子了,只是前些年他运势不佳,被小鬼缠身,所以一直缠绵病榻罢了,如今总算否极泰来了…只可惜枯竹大师即日便要带着太子殿下启程了,不然若是我们姐妹能有幸见他老人家一面,就真真是终生受用无穷了。”

顾菁与顾苒你一言我一语的与顾蕴说着自祁夫人和旁人处听来的八卦。

顾蕴一边听着,一边禁不住越发佩服起太子承川来,明明已经处于劣势了,却能绝处逢生,不但坑了宗皇后一把,让宗皇后背上了“逼死储君”的恶名,还为以后自己以全新的形象强势归来提前做了广泛的铺垫,——如今顾蕴已能十成十肯定,枯竹大师的出现绝非是偶然了。

只不知慕衍会不会随了太子承川一块儿去凌云峰,想来应当不会罢,太子接下来几年内虽不在盛京,可他暗地里那些势力却不能放弃,不但不能放弃,还得继续发扬壮大才是,不然就算他将来以全新的形象回来了,朝堂上却前有狼后有虎的,他一样只能落得前世死个不明不白的下场,毕竟不管是谁最后上位,都绝对容不下他这个曾祭过太庙,昭告过天下的前太子,别人不是胜只是败,他若胜不了,就是死!

顾蕴因此越发想尽快见慕衍一面了,可知道眼下慕衍只怕不得空来见她,她纵再着急也没用,只得暗自算着时间,若再等几日他还不联系她,她就要用自己的办法了。

是夜,顾蕴心里有事睡不着,遂让锦瑟几个多点了两盏灯,打算练一会儿大字静静心,等静下心来后再梳洗歇下也不迟。

不想她才刚写了十来个字,刘妈妈进来了,屈膝行礼后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慕公子来了。”

“什么?”顾蕴忙抬起了头来,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