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就是男人做的孽,凭什么要女人和孩子来承担,当初若顾冲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不与彭氏无媒苟且,又怎么会引出后面这些事来,造成她前世的悲剧,顾葭昨夜的惨烈?

同样的,若董无忌能不那么薄情寡义,只爱自己,要么就与自己的母亲抗争到底,永远将正室之位为方雪柔空着,慢慢争取扶正她,要么就待顾葭稍稍好些,就算没有喜爱,至少有尊重,不让她一步一步的变得那么扭曲,自然也就不会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了。

如今董无忌自己倒是一了百了了,剩下那两个孩子,还不定会落得什么下场,要知道很多时候,死反而是解脱,活着才是真正的折磨。

还有另一个人,她那位好父亲,就活得更好了,妻儿俱全,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偏至今老天爷也不肯降报应到他头上,顾蕴实在忍不住不大逆不道的想,老天爷待他也真是有够厚爱的!

宇文承川见顾蕴说着自己‘很快就好’,眉头却仍不自觉的皱着,不欲她再为这些糟心事烦心,于是笑着岔开了话题:“今儿宝宝闹你了吗?小家伙真是有够懒的,从你第一次说感觉到他动了到现在,我拢共也才感觉到他动过两次而已,我俩都不是这样懒的人啊,也不知这性子是随了谁。”

正月快过完,孩子都在顾蕴腹中五个多月了时,顾蕴终于在一日午后,感觉到他动了两下,第一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敢相信,还是孩子稍后又动了一下,她才敢相信自己没感觉错,当时便忍不住热泪盈眶了。

既是喜极而泣的泪,也是如释重负的泪。

宇文承川知道后,当着顾蕴的面儿虽一直都在笑,还打趣她:“你再哭,仔细宝宝生下来后是个爱哭鬼儿啊。”

背转过身后,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蕴蕴过去一个多月以来的担心和害怕他岂能感觉不到,她虽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甚至尽量不表现出来让他感知到,可他和她那样的亲密,她又岂能瞒得过他?

弄得本已暗自在担心的他,也是越发的紧张与害怕,怕宝宝在蕴蕴腹中的后几个月会有问题,怕他生下来会有问题,也怕他危及到顾蕴的身心健康。

所幸终究老天爷待他们还是不薄,这个孩子也终究与他们有缘!

提起孩子,顾蕴眼角眉梢不自觉又柔和了几分,抚着肚子笑道:“谁让你日日忙成这样的,你与他待的时间久了,自然就能多感觉几次他动了,不过他的确够懒的,若不是王太医说他一直好好儿的,我都要忍不住担心…”

话没说完,已被宇文承川握了嘴,嗔道:“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别自己吓自己,再说我们的孩子生来便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孩子,真正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知道多少人围着他打转,他那么勤快好动干嘛呢,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懒人才是真正有福气的人吗?”

“明明就是‘懒人有懒福’,偏被你给歪曲成了这样。”顾蕴闻言,笑得不行,心情总算又好了几分。

宇文承川见她笑了,再接再厉又说了一些话来讨她开心,待与她一道用过午膳后,才离了崇庆殿。

却没有径自出去崇政殿,而是让冬至去叫了锦瑟来,沉声吩咐了一番:“建安侯府后续的事,你们娘娘若是不主动追问,不许再告诉她,省得她听了糟心,你也是服侍她十几年的老人儿了,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难道竟要孤现教你不成?”

待锦瑟白着脸唯唯诺诺的应了,才带着冬至自去了。

余下锦瑟看着主仆二人走远了,方擦着鬓角的汗,苦笑起来,她难道想拿那些破事儿去烦娘娘不成,还不是知道娘娘凡事都要了若指掌的性子,一味的瞒着她,反而会让她越发不高兴,不过殿下的话也不能不听,回头娘娘若不主动追问,那她就什么都不再说了,想来董家人都死光了,殿下也已发了话收回建安侯的爵位,后面应当不会再有什么变故了罢?

事实也的确如此,刑部左侍郎出宫后,又带着刑部的仵作去到建安侯府再验了一回尸,便得出结论,建安侯董无忌已经身故了,既然他都已经身故了,又没有后人存活,其他族人则都是已出了五服的庶枝,那爵位与永业田自然按例该由朝廷收回,倒是建安侯府的其他财产,朝廷不方便插手,那便交由董氏一族的族长与族老们商议后发落。

又安排了人手即刻去捉拿凶手,只是如今朝廷正是大肆需要用人用银之际,便不限定破案,也不限定捉拿凶手归案的日期了,什么时候捉拿到凶手,什么时候结案即可。

董氏一族的族人们自然对这个结论大失所望,他们还以为,天大的馅饼儿立刻就要砸到自家头上了呢,毕竟自家的孩子是那么的出色,除了自家的孩子,谁家的孩子还配做侯爷?

当然,也不能不防着奸人陷害,所以好几家自以为希望最大的人家,在摆出一副舍我其谁架势的同时,暗地里还做了不少功课,譬如往族老族长们家里送了不少的礼物,得亏族长与先侯爷,也就是董无忌家的血缘关系比他们几家都远,怎么轮得也不上族长家,不然也没有他们的戏唱。

可如今朝廷发了话,算是盖棺定论了,他们再是生气懊恼不平又能怎么样,也只能垂头丧气的接受,然后便开始一窝蜂的又为自家能多分到点好处而争个你死我活去了,侯府是被抢了烧了个精光,可多少总还有残存的,且田地啊商铺的总都还在,便能抢到一根针一根线,那也是赚到的,万万不能便宜了别人!

董氏一族因此闹了个不可开交,连董太夫人和董无忌等人的丧事都只是胡乱应付了事,就更不必说以苦主的身份,哭着求着定要朝廷早些破案,以告慰亡灵于九泉之下之类的了,让两姓旁人瞧了不少笑话儿。

不过建安侯府在盛京城内实在算不得什么显赫人家,人丁又凋零,所以也就周边的人瞧了几日热闹而已,稍远些的地方和人家都是听过就算,很快便不再提及此事了。

倒是也有人听说了此番身故的建安侯夫人乃是东宫太子妃的亲妹后,想借机做点文章的,便不能让东宫因此受到影响,也要让显阳侯府和云阳伯府受到影响才是,反正太子妃的娘家受损,也等于是她和东宫受损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朝廷便又接到急报,西南的苗夷果真如那日顾蕴与宇文承川提醒的那样,被朝廷派去当地“教化”的官员,以备战瓦剌为由,越发加重了赋税,也越发加剧了往中原贩卖苗夷女子为奴为婢,逼得西南的苗夷一共十三部齐齐反了,这可真是葫芦还没按下,又起了瓢,哪哪儿都不能安生。

而此时,朝廷派去暗访的人还根本来不及一一排查到西南的属国邦交一带,提前防备或是安抚什么的,将事情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自然也是空谈。

朝堂上再次炸了锅,先是齐齐一阵义愤填膺,然后便有热血之辈出了列,奏请皇上:“…蛮夷小邦,弹丸之地,竟敢如此大逆不道,臣以为当即刻派大军前往扫平叛夷,以正我天朝威风!”

立时有十数人出列附议:“臣等附议,请皇上圣裁。”

却也有不少人立时出列反对:“西南苗夷看似比瓦剌容易对付,实则却更难平定,瓦剌到底一马平川,西南却是崇山峻岭密林深涧交织,好些地方甚至瘴气环绕,我大军不熟悉地形,岂非羊入虎口?而且朝廷正对瓦剌作战,再同时对西夷作战,又要征粮征兵,岂非弄得民不聊生,如今城外尚且有上万的饥民艰难度日呢,若非宫里娘娘们和宗室百官的家眷深明大义,及时捐出体己银子买粮施粥,早不知道饿死冻死几何了,打仗说到底本就是为了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不是吗?所以臣等主张安抚,请皇上明鉴!”

竟是文官主站的多,武将主抚的多,两方人马掉了个个儿,让人啼笑皆非。

皇上坐在宝座上,自大年三十儿至今,眉间的大疙瘩就没彻底消退过,现下就皱得更紧了,一眼望去,老了好几岁似的,沉默良久,才问宇文承川:“太子怎么说?”早年经历那么多大风大浪,他都没觉得累过,如今也就才两件事而已,他竟就觉得力不从心了,果然他已经老了吗?

宇文承川当然是主抚的,他奉旨自由出入内阁与军机处也一年多了,大邺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自然比一般人知道得更清楚些,说穿了就一句话,表面望去一片太平气象,实则内里却早有些发虚了。

就跟一个人过了而立之年后,自然而然就要开始精力渐减机能衰退是一个道理,只对付一个敌人,或许还绰绰有余,再不济也能旗鼓相当,同时对付两个,甚至以上的敌人,就难免会捉襟见肘,力不从心了。

可这话不好直接说出来,以免给人以攻击太子殿下懦弱的机会,遂沉声道:“西南苗夷竟敢犯上作乱,单只抚慰,恐其会有轻视朝廷之意,纵要议和,儿臣也以为最好须有一场胜仗。只是如今朝廷正对瓦剌用兵,也的确不宜再劳民伤财,所以儿臣想着,不若先择一能吏为安抚使,前往西南,代宣旨意,安抚各部土司,如此若能安抚住苗夷各部,免除一场战事,自然就最好,便不能令各部臣服,也算是先礼后兵,为朝廷争取到了一定的时间,届时指不定东征军已得胜班师回朝了也未可知,未知父皇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不止皇上,连方才主站的官员们都听住了,当然,也并不是就没有其他人想出同样的法子来,只不过换了任何人说这话,都没有太子殿下说出来来得有分量罢了。

兵者,凶器也,若不用动武,不用打打杀杀,便能解决问题,自然是最好,毕竟己方便是侥幸胜了,那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从来就没有一边倒的胜利。

便主战的领头人物柯阁老,至此时也不好再一味的请皇上即刻派大军前往平叛了,他是希望宇文策能战败,好让永嘉侯再次得到起复的机会,将现下这摊已快成清水的水重新搅浑,却也不想当朝廷和民族的罪人,遗臭万年!

所以只是短暂的安静后,柯阁老便先开了口:“臣以为太子殿下此计甚好,在东征军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之前,朝廷的确不宜再对西夷宣战了,不然今春只是万余人逃荒至盛京外,明春就不知道得有多少万人了。只是一点,这安抚使的人选,怕是得好生商择一番才是,那西南烟瘴之地,多雨潮湿,水土与盛京大不相同,若安抚使年老体衰,恐其染病误了正事。”

一面说,一面已在心里一一排布起己方人马中,有谁能当此重任了,东征军挂帅之事上他们没能争过东宫,已是失了一城,若此番西南安抚使的择定上再争不过,他们可就更要节节败退了,所以此去即便危险重重,他也务必要将其拿下才是,从来巨大的危险,都是与巨大的回报相辅相伴的不是吗?

只是排布来排布去,柯阁老都排布不出一个方方面面都合适的人选来,不免又想到了去年在木兰围场被皇上下旨斩首了的长子,若长子如今还在,以他的心性和智谋,还有毅力,自己又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有了柯阁老牵头,户部尚书白阁老也出列道:“若再对西南苗夷宣战,粮草军饷的筹措,便并非一日之功,只怕等不来明春,今冬难民的数量就要翻不知道多少番的增长了,而且还不知道东征军得多久才能击退击败瓦剌贼子,所以臣也赞成太子殿下的意见。就是这安抚使的人选,年老体衰的固然不合适,可太年轻资历不够者,怕也不行,西南离盛京千里之遥,交通不便,以致地方官吏为非作歹朝廷却一丝风声也不闻的先例并不是没有,此番之乱更是因此而起,所以臣以为,这安抚使至少也得三品以上,德高望重,又善处事,以便届时能因地制宜,便宜行事才是。”

吴阁老出列接道:“白大人此言甚是,安抚使本身的品秩太低了,或是德才稍微欠缺些,只怕都不能让西南苗夷的各部土司信服,既不能信服,自然更不可能臣服了,最好皇上还能赐下一柄尚方宝剑,先斩后奏。”

几位阁老你一言我一语的,已将这安抚使的模样儿大概凑了出来,宇文承川在一旁听着,心里早已有了合适的人选,事实上,早在方才他提出自己的意见时,他心里便有个模糊的影子了,只不若此时这般确定罢了,如今总算可以彻底确定了,可他又禁不住生出几分犹豫来。

论理,大舅舅的确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本身是从二品的户部侍郎,出了名的能吏不说,因乃正经的两榜进士,出身清流,声望品行人脉也都没有可指摘之处,关键他还是自己东宫太子妃的亲舅父,又多了一重无形的身份,不管在别人看来如何,在西南各部苗夷看来,却是应当说话能算数之人。

而且有了此番的功劳,回头白阁老致仕后,大舅舅要入阁,便是顺理成章,真正的众望所归了,便是大舅舅,心里也未必就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的。

只是蕴蕴那里,他回头要怎么与她交代,“两国交战,不杀来使”是征对礼仪之邦的,西南的苗夷不是他看不起他们,实在是一个全民族都数不出百十人能识字读过书的民族,他不能不防着他们做些有悖常理之事,届时他还有什么脸面回崇庆殿见蕴蕴,又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平家的老老小小?

------题外话------

星期四晚上给儿子洗澡,因为天冷了,我怕他感冒,洗了一会儿就想捞他起来,结果他还玩够,我只好强捞,他则不停挣扎,于是浴室就发生了惨案:我双腿因为是张开着的,狠狠摔了个屁股蹲,不但屁股摔得痛死,腰也撞后面的椅子上了,儿子的后脑勺弄了个大包,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昨天一整天都是坐不了几分钟腰就痛死,晚上去推拿后,更痛了,半夜还来了大姨妈,因为只能趴着和左侧卧,于是血染的风采…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昨天没更新,请大家千万见谅,真不是故意的,所以大家的票子,还是要给偶啊,就当安慰我的屁股和腰了,好不啦?么么哒,o(n_n)o~

☆、第二百六五回 自荐(打滚求票)

宇文承川深知平大老爷之于平家上下,乃至平氏整个家族的重要性,也深知顾蕴对这个大舅舅有多敬重,可以说在她心里,平大老爷才真正是父亲,当然,平二老爷与顾准也给了她缺失的父爱,所以他实在没法不犹豫,万一平大老爷此番有个什么好歹,甚至…回不来了,他该怎么与蕴蕴交代?

不想他正犹豫不决呢,平大老爷已忽然出列向皇上道:“启禀皇上,臣虽不才,方才听了太子殿下和几位阁老的意见,倒是觉得臣还勉强够条件做这个安抚使,所以毛遂自荐,以期能为国分忧,为皇上分忧,还请皇上恩准。”

平大老爷这话一出,吴阁老白阁老等人不必说,都是眼前一亮,心里一松,宇文承川能想来平大老爷是最合适的人选,吴阁老白阁老又岂能想不来?关键这事儿得平大老爷自己愿意,别人通逼迫不得,如此纵太子妃要阻拦,也未必能拦得住了,如今他能毛遂自荐,真是再好不过了。

便是皇上,眉头也稍稍舒展开了些,点头道:“平爱卿有此心,朕心甚慰,也断无阻拦之意,只是平爱卿要想好了,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拖延日久,或是安抚不下,必定只能开战,所以此去必定艰险重重,甚至,有去无回,所以朕希望你是心甘情愿请去,而非碍于情势,不得已为之。”

朝堂上风平浪静表象下的暗潮汹涌,皇上居高临下又岂能看不到感知不到,只不过皇上需要平衡各方势力,所以能不计较的,一般都没有计较,但此番兹事体大,皇上可不想因为各方势力的勾心斗角互不退让,而影响到整个大邺的大局。

且在皇上心里,平大老爷自来是个能干实事的,品行才德也是没话说,如今又才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之际,纵观满朝,倒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这样的人才,万一不慎折了,于东宫的损失且不说了,便于他自己和大邺来说,也是不小的损失,他还打算内阁下次再洗牌时,便酌情擢他入阁呢…但西南那边的局势,同样也是刻不容缓哪!

平大老爷闻言,忙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自然是心甘情愿请去,至于艰险重重,若事情轻易就能解决了,也不至让皇上和满朝文武这般着急了,臣自请之前,便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了,惟愿皇上恩准!”

一面看向满脸惊急懊恼之色的宇文承川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示意太子殿下安心。

方才便宇文承川不想到自己身上,平大老爷也会出列毛遂自荐的,如今是大局未定,太子殿下还未登基,自然无条件的信任倚重他,但将来太子殿下御极以后,便说不好了,纵他们君臣仍一如既往的相得,也架不住其他臣工对外戚弄权的忌惮,他也不能不为宫里的太子妃乃至将来的皇太孙考虑,届时他再想做点什么实事来实现自己的抱负,或是如今他入不了阁,届时再入阁,只怕就免不得要被人诟病了。

他才不要眼睁睁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他要让世人都看到,平家之所以成为一流世家,不是靠的外孙女做了皇后,而是他这个当家人,是有真本事,是众望所归的!

皇上的眉头就越发舒展开来,点头道:“既然爱卿心意已决,那此事便这么定了,传旨…”

当即加封了平大老爷为西南安抚使,赐尚方宝剑,准其先斩后奏,又着吏部与户部尽快为其配齐随行的副使、随员等,还特意拨了金吾卫和腾骥卫各五十随行护卫,御医药材金帛之类,就更是少不了了,考虑得十分周全,可见皇上也是一心希望能抚平西南之乱的。

一时下了朝,宇文承川也顾不得避嫌了,直接将平大老爷叫住,一道去了东宫说话儿。

其他亲贵臣工看在眼里,倒也不至于有什么二话,谁不知道平侍郎是太子妃的嫡亲舅父,只怕在太子妃心目中,外家比自己娘家还要更亲近几分呢,如今平侍郎要出使那蛮夷烟瘴之地了,太子殿下有话要叮嘱,甚至想让太子妃趁机见他一面,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惟独柯阁老暗暗叹气,怎么自己手下就找不到这么合适的人选呢?难道真让东宫渐渐将一切都尽掌手中,己方只能白白看着,等待将来太子登基以后,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吗?

彼时宇文承川与平大老爷已进了东宫,在崇政殿分主宾落座后,宇文承川便要叫冬至请顾蕴去:“趁如今事情还有回圜的余地,且先听听蕴蕴怎么说,若蕴蕴反对,大舅舅放心,孤一定会设法让皇上收回成命,改派他人的。”

冬至便应声往外退去,却被平大老爷给叫住了:“且慢!”

看向宇文承川道:“殿下,圣旨既已下了,哪还能有回圜的余地,这不是逼着皇上朝令夕改吗,皇上岂能不龙颜大怒?臣也免不得落一个临阵脱逃,贪生怕死的名声,还会带累殿下被文武百官诟病,臣实在承受不起那样的后果,何况臣是心甘情愿请去,便殿下没想到臣身上,臣也会向皇上毛遂自荐的。”

不待宇文承川说话,又道:“大丈夫生而在世,行当为君子,志当为苍生,臣虽不才,也想为国尽忠,为主分忧,为民谋福,同时一展自己的抱负,所以还请殿下千万不要有任何愧对之心,对臣及臣一家老小不必要,对太子妃娘娘更不必有,只安心坐镇盛京,安心照顾太子妃娘娘即可,臣一定会带着好消息,平安归来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宇文承川还有什么可说的,只得叹道:“大舅舅既有鸿鹄之志,孤自然不能再阻拦于你,只是光那五十金吾卫五十腾骥卫,怕是护卫不了大舅舅一行的周全,孤回头会另外安排一队人马暗中护卫大舅舅安全的,也会于御医之外,再派一名大夫随行,只盼大舅舅能早日带着好消息,平安归来!”

平大老爷少不得向宇文承川一一道了谢,眼见时辰不早了,到底不方便在东宫多待,遂行礼告辞而去了。

宇文承川待他的背影看不见了,才吐了一口气,带着几分莫名的心虚,回了崇庆殿去。

顾蕴正扶了白兰的手在廊下来回散步,这几日天气好了不少,台阶下的砖缝间,也能隐约看见几缕浅绿了,可见今年的春天虽然比往年迟,终究还是来了。

瞧得宇文承川进来,顾蕴怔了一下,随即便迎了上去,“这会子还不到用午膳的时间啊,殿下怎么回来了,难道平定西南苗夷的事情,有眉目了?”

宇文承川顶上白兰让出来的位子,扶住了她,笑道:“是有眉目了,你在外面走多久了,手都冰了,还是进屋歇会儿,暖和暖和罢,钦天监的说,以后天气只会越来越暖和,你还怕到时候没你出来走动的机会?对了,孩子今儿好不好,你呢?”

“挺好的,早上起来动了一下,我也挺好,吃了四个水晶小包,一碗粳米粥,还吃了…”顾蕴遂依言由他扶着进了殿里去。

自有宫女上前服侍宇文承川解了披风,又要给他和顾蕴斟滚茶,拿手炉来,宇文承川却将人都打发了,亲自服侍起顾蕴来,言语行动间都十分的殷勤。

看得顾蕴笑了起来,偏头道:“行了,殿下别无事献殷勤了,有事直说便是,当我瞧不出来你正心虚么,难道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什么叫‘又’做对不起你的事了?”宇文承川不干了,“我几时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了,就‘又’上了,这不是故意在宝宝面前抹黑我吗?不行,你得给我道歉,得补偿我。”

顾蕴就红着脸娇嗔的睨了他一眼:“还说我故意在宝宝面前抹黑你,你需要我抹黑吗,你自己已经先信口开河了,真是,也不分时间地点的!”显然,她将宇文承川要的‘补偿’给想歪了。

宇文承川已坏笑道:“我明明只打算让你替我做个桂花糖藕做补偿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你这脑袋瓜子成日里都想什么呢,怎么什么事儿都能往那方面去想,果然王坦说得对,孕妇也得定时纾解才行…唔…”

话没说完,已被顾蕴随手抓起桌上的凤仙橘给堵住了嘴,立时一阵龇牙咧嘴。

夫妻两个又耍了一回花枪,顾蕴才正色道:“殿下有什么事,就只管直说便是,不必再兜圈子了,就算你不得已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不也是‘不得已’吗,我难道在你心里,就是那等丝毫不通情达理之人不成?”

说得宇文承川讪讪的,又犹豫了片刻,才道:“我今儿早朝时,提出了西南苗夷最好先遣一安抚使代表朝廷前去安抚的建议,想来想去,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莫过于大舅舅了,谁知道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大舅舅已先毛遂自荐,自请为安抚使了,可此去艰险重重,我实在担心,万一大舅舅有个什么好歹…”

顾蕴不待他说完,已接道:“你是在担心,大舅舅有个什么好歹,没脸见我,也没脸见外祖母和大舅母等人,所以才一回来便对着我大献殷勤?能为国效力,为君分忧,原是臣子的本分,何况大舅舅又是自己愿意去的,只怕也是想一展抱负,我怎会这般不深明大义,你呀,就是爱瞎担心。”

话虽如此,脸上的笑到底变得勉强起来,捏着帕子的指关节也不自觉泛白了。

怎能不担心呢,那样艰险重重,且只许成功,失败了便轻辄身败名裂,前途尽毁,重辄身首异处的差事,叫她怎么放心让大舅舅前往,尤其大舅舅还是家里的顶梁柱,整个家族中兴昌盛的希望,一旦大舅舅有个什么好歹,平家想再达到如今,甚至更高的高度,还不知道得再等多少年,就更不必说外祖母等人届时会是何等的伤心难过了。

可自来富贵险中求,若大舅舅不去,换了别人,尤其是他们敌对方的人去,一旦成功,不止大舅舅更进一步,也带领平家更进一步的梦想将成为泡影,连带东宫都会受到不小的影响,在这样的局势下,大舅舅怎么可能不去,他根本非去不去好吗,何况他自己还是真的想去,叫宇文承川怎么拦他?

沉默了良久,顾蕴才无声的叹息了一声,道:“就是外祖母上了年纪,只怕这事儿得瞒着她老人家才行,还有此去艰险重重,除了明面上保护的人,暗地里殿下只怕还得再派些人护卫大舅舅才是,苗夷各部的人得防,所谓的自己人,也不得不防啊!”

宇文承川感念顾蕴深明大义,忙道:“我才已经与大舅舅说过了,届时不但会暗中派人保护他,还会于御医之外,派一位大夫跟着他,随行的药材金帛什么的也都会准备得足足的,断不会委屈了他,你尽可放心。其实方才大舅舅来了东宫的,我本打算叫冬至进来请你出去见他一面的,被他拦住了,还说…”

把平大老爷的原话重复了一遍,末了揽了顾蕴低声道:“蕴蕴,都是我不好,又让你不开心了,我说过要让你开开心心每一日的…若对苗夷也同时开战,虽然会为朝廷和百姓都增加不小的负担,却也不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大邺到底是天朝上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岂是对手?可我想要与你共享的盛世,是百姓没有饥馑,人人安居乐业的盛世,而不是只剩下偌大一个空架子,外强中干的所谓盛世,所以我一开始便没有力主过开战,不然也不会累得大舅舅走这一趟了,对不起。”

顾蕴不由反抱了他,喃喃道:“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你何来的对不起我,在其位就得谋其政,就算今日我不是太子妃,只怕大舅舅也是要去的,所以你真不必对我乃至任何人有愧疚之心,你只要记住自己无愧于心就够了!”

何况大舅舅不趁着如今建功立业,等将来成了外戚,便是想再一展抱负,怕也免不得缩手缩脚的受到掣肘了,大舅舅这也是身为一家之主,所必须有的魄力与决断。

只是理智虽什么都想到了,情感上到底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是以白日里剩下的时间,顾蕴兴致一直不高,入夜后觉也没睡好,还要宽慰宇文承川自己只是肚子大了压得不舒服,才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舒适睡姿的,让他千万别多心,弄得宇文承川是越发的感激,也越发的愧疚。

所幸次日晨起后不久,就有小太监小跑进来禀道:“娘娘,平侍郎夫人与显阳侯夫人在外面求见。”

顾蕴闻言,不由又惊又喜,忙道:“还来通禀什么,直接迎进来啊。锦瑟,你快代本宫迎迎大舅母与大伯母去。”

锦瑟忙应了,领着人小跑着接了出去,娘娘兴致不高,殿下也跟着心情低落,连带整个崇庆殿的温度都低了几分似的,如今大太太与大夫人忽然联袂来访,定是为解劝娘娘而来,想来娘娘的心情应当能好转许多了罢?

平大太太与祁夫人果然是为解劝顾蕴而来,行礼落座后,平大太太便先开门见山道:“老爷怕娘娘听了殿下的话后,仍不能彻底对殿下释怀,昨儿回家后,便吩咐了我今儿一定要进宫见娘娘一面,让娘娘知道他是真的自己愿意去,便如今娘娘没有身处这个位子,他也定要去这一趟的,所以,娘娘可千万别因此与殿下生分了,常言道‘夫妻不和邻也欺’,何况娘娘与殿下还万众瞩目,但有一点嫌隙与龃龉,不知道多少人想钻空子,想找可乘之机,岂非白白便宜了他们?”

顿了顿,又道:“娘娘也不必担心家里,老太太如今一日里有大半的时间都处于混混沌沌的状态,清醒的时候不过两三个时辰,要瞒住她老人家老爷的去向,还是不难的。二老爷这些年打理家里的一应产业,家里家外都是拿得起放得下,你几位表哥也都可以独当一面了;内院你几位表嫂又都是省事儿的,家里断不会因为老爷不在,便出任何岔子。便是老爷此行艰险重重,也有那么多人随行呢,又持了皇上的尚方宝剑,对当地的官员都可以调动乃至先斩后奏,何况殿下还另派了人暗中保护他,我相信老爷一定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平安归来的,也请娘娘放心,更要相信老爷的能力才是!”

好说歹说说了一大通,语气一直都不疾不徐的,神色间也满是沉稳与淡定,祁夫人也在一旁笑着帮腔:“早年侯爷几乎每年都要随圣驾去木兰围场打围,大灾小难的也遇上过好几次,旁的不说,就说那年为救六皇子殿下为猛虎所伤,别人不知道,娘娘却是再清楚不过的,那样的凶险侯爷都顺利度过了,如今大表兄吉人天相,又不像侯爷那样手上沾染过鲜血的,自然就更不会出事了,所以我们实在犯不着自己吓自己,只该怎么过便怎么过,让大表兄没有后顾之忧即可。”

顾蕴听在耳里看在眼里,不安了一日一夜的心总算好受了许多,大舅母说得对,她要相信大舅舅的能力才是!

因赧颜笑道:“不瞒大舅母大伯母,我这心打昨儿知道此事后,还真没落到实处过,不过倒还不至于因此与殿下生隙,这事儿又怪不得殿下,如今听了你们的话,尤其瞧得大舅母这般气定神闲,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我的心总算安定了不少,果然我还是少了几分阅历。我也有一句话告诉大舅母,昨儿夜里睡觉时,殿下再三再四向我保证了,定会原样儿将大舅舅还给我的,便事情到了…最坏那一步,他也定会保大舅舅平安,所以大舅母与家里其他人也尽可安心。”

平大太太闻言,笑道:“我倒也不至于就如娘娘说的那般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只是比娘娘多吃了几年饭而已。”

说着不着痕迹向祁夫人使了个眼色,祁夫人便有意岔开了话题:“这些日子小殿下可好?我瞧着娘娘肚子可大了不少,气色也好多了,想来胃口已经好多了,只要能吃,就是福气,娘娘选的日子也好,小殿下出生时,正是五月前后,既不冷也不热,于大人于孩子都再好不过了。”

顾蕴笑道:“哪是我选的日子,我若一早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当初也就不会引出那么多事来了。”

祁夫人点头笑道:“也是,不过小殿下天生便是个有大福气的,不管生在什么时候,都是好日子,倒也没什么差别,就是如今月份大了,娘娘也该多走动走动才是,将来生产时也更容易些。”絮絮叨叨的叮嘱了一大通。

顾蕴少不得一一应了,这才发现祁夫人气色有些不大好,忙关切的问道:“大伯母怎么瞧着精神有些不大好,是昨夜没睡好不成?”

祁夫人因见时辰还早,这会儿若贸然提出告辞,免不得惹顾蕴生疑,又怕自己不说话,平大太太也不说话,或是因为心不在焉前言不搭后语的,反而前功尽弃惹顾蕴生疑,只得道:“倒不是没睡好,而是府里最近有些不安生,顾葭的事,想必娘娘也有所耳闻,那彭氏事后知道后,当即发了疯般的去找二弟妹拼命,说都是二弟妹一开始便不为她出头撑腰才害了她,难免就惊动了二弟,二弟便也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因为心痛顾葭,与二弟妹又是一通大吵大闹大打出手,最后更是说宁死也要休了二弟妹…我和侯爷自不能眼睁睁看着那样的事发生,免不得居中调停说合,这才会有些没精神的,好在如今两边都基本劝住了,娘娘也不必烦心。”

☆、第二百六六回 出师不利

彭氏哪里能想到女儿竟就这么走上了绝路,她是知道她恨毒了董家上下每一个人,誓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却只以为在让他们付出代价后,她会继续好好儿的活下去,说来建安侯府是落魄,能做太夫人,在府里说一不二于如今的她来说,也算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就是此生不能再嫁别人,不能再有自己亲生的孩儿,稍稍美中不足了一些。

万万没想到,顾葭竟打一开始,便是打的与董家上下同归于尽的主意,还让自己死得那般惨烈,别说被烧得面目全非了,连哪一具尸体是她的,都分不清了!

彭氏当即崩溃了,“噗”的吐出一口鲜血后,便疯了一般往周望桂的院子冲去,那个贱人,若不是她从头至尾都不肯为她的葭儿出头撑腰,甚至连葭儿打发了人回来求助,都被她死死瞒着,一个字也传不到表哥耳朵里,以表哥那个性子,只要葭儿说得可怜些,她又在一旁哭诉一番,他岂能不为葭儿出头撑腰,葭儿又怎么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反正她自己原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若不是还有葭儿这个念想,她早撑不下去了,如今葭儿既已不在了,她也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了,就与周望桂那贱人同归于尽,让贱人跟着她们母女一起下地狱罢!

彭氏疯了一般冲进周望桂的院子,力气大得几重丫头婆子都拦不住她,竟让她直接冲到了周望桂的宴息室外。

其时周望桂正瞧着自己的儿子顾旸吃乳酪,却是她娘家送来的,说如今顾旸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万万不能亏了他的饮食,这乳酪最是养人的,让顾旸每日午饭前和临睡前吃一碗。

顾旸如今也长成个半大的少年了,既继承了顾冲的俊美,又继承了周家人的体格,才八岁的孩子,倒比寻常十来岁的孩子还高些,功课虽不算最好,也是族学里拔尖儿的,关键弓马骑射样样都来得,便没有云阳伯世子的身份加持,将来也不愁没有好前程,让周望桂又是欣慰又是骄傲,任何时候只要一看到儿子,便觉得什么烦恼都尽消了。

而顾旸因为父亲不着调,累得母亲每常生气辛苦不已,也待周望桂比寻常孩子待自己的母亲更亲热几分,母子两个只要在一起,便一般不叫人在跟前儿服侍,十足的母慈子孝。

所以听得彭氏凄厉的哭喊声自外面传来,顾旸乳酪也不吃了,先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恨声道:“娘,我这就替您打发了那个疯婆子,回头再找父亲说理去,一个做姨娘的,成日里在家里鬼哭狼嚎,丝毫不将娘这个主母放在眼里,我倒要问问父亲,这到底是哪家的规矩!这次他若再不处理了那贱人,就别怪我去告诉外祖父和舅舅们,别以为四姐姐做了太子妃,外祖父和舅舅们就打不得他了!”说完便要往外冲去。

“回来!”却被周望桂一把拉住了,板下脸来道:“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个什么东西,你连多看她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侮辱,还亲自与她说话儿去,你也不怕传了出去,别人笑话儿你?立刻回你自己屋里去,这些事娘自会处理的!”

“可是…”顾旸满脸的不服气,还待再说,但见周望桂满眼的严厉,知道这事儿再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得悻悻的给周望桂行了礼,经梢间的门出去了。

周望桂这才淡淡向外扬声说了句:“让彭姨娘进来罢!”

外面的争吵撕扯声应声而止,很快便见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嘴角有一缕血迹,胸前也有星星点点血迹的彭氏冲了进来,一进来便死死盯着周望桂嘶声问道:“我的葭儿死了你知道吗?都是你害死她的,你认不认罪?”

周望桂当然也收到顾葭的死讯了,听得顾葭死得那般惨烈,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心虚的,不然她也不会让彭氏进来了,闻言冷笑道:“我害死她的?我怎么害她了,是我让她拼死拼活也要嫁进董家的,是我让她心术不正惹得猫憎狗嫌人人不待见的,还是我让她托生到你肚子里去,生来便是个奸生子,注定不会有下场的?都是你啊,若不是你当初恬不知耻勾引别人的夫君,她又怎么会落得如今的下场,所以害死她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与别人何干!”

彭氏眼里恨得能滴出血来,她当然不会承认都是自己害了顾葭这一生,凄厉的大喊了一声:“你害了我的女儿,竟半点没有悔改的意思,还奚落我…都是你害了我们母女,都是你,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你,一定要拉了你与我们母女一起下地狱!”

一边喊叫着,一边猛地冲上前,便将周望桂扑倒在榻上,再骑到她的身上,劈头盖脸的厮打起她来,简直跟疯魔了一般。

以致周望桂一时间竟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力,脸上身上都挨了好几下,头发也被扯掉了一缕,浑身都火烧火燎的痛,怒不可遏中,终于找到机会怒吼了一句:“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上来把这个疯子给我拉开!”

才让早已目瞪口呆的众丫头婆子回过了神来,忙上前拉扯起彭氏来,可最难应付是疯子,这么多人齐齐上手,一时间竟也奈何不得彭氏,场面一时混乱至极。

免不得就惊动了在外书房自得其乐的顾冲,闻讯赶来怒吼了一通,又狠狠给了彭氏一巴掌后,才让彭氏从疯狂中醒过神来,立时跪下大哭起来:“表哥,葭儿死得好惨,她才十六岁啊,人生才刚刚开始,可她却什么苦都吃尽了,一天好日子也没过过,如今更是连命都没了,你可一定要为她做主,一定要为她报仇雪恨啊…”

一行哭,一行说的,虽颠三倒四,到底还是让顾冲弄清楚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立时气得质问起周望桂来:“为什么葭儿打发人回来求助时,你要瞒着我,甚至连她小产了,几乎性命不保时,你也无动于衷,你的心到底是怎么做的,竟能黑到这个地步,她好歹也叫你一声‘母亲’啊,若当时我们为她出了头,她又怎么会绝望之下,与董家上下同归于尽,落得如今的下场?你这个毒妇!”

周望桂本已是怒不可遏,如今再见顾冲这个样子,越发恨得想杀人,想也不想便反唇相讥道:“你既这么疼那小贱人,当初大伯压着不让那小贱人和离时,你就该为她出头到底啊,你不是太子妃娘娘的父亲,堂堂云阳伯吗,还怕大伯不成?是你自己先认了怂,不想为那小贱人破坏自己的生活,是你更爱自己的,如今倒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了,这世上没有这样便宜的事!还有,那个小贱人几时拿我当母亲了,便她拿我当母亲,我也没有这么贱的女儿,何况她还从不拿我当母亲,所以,我为什么要为她出头,我巴不得她早死呢!”

气得顾冲是眼前一阵阵发黑,扑上前便给了周望桂一记响亮的耳光,嚷嚷着:“我今儿就是豁出去这条性命不要,也一定要休了你这个毒妇!”

他与彭氏一样,自然不会承认害死顾葭的“功劳”他也有一份儿,甚至不敢说真叫他之前知道了顾葭的艰难处境,他就一定会为她讨回一个公道,可如今女儿死了,还死得那么惨,总要找一个人来承担害死他女儿的责任,承受他的怒火和怨恨才是,这个人自然就是周望桂了。

周望桂被彭氏打了又被顾冲打,也气疯了,一边招呼自己的丫头婆子上前,帮着自己与他们厮打,一面打发人回娘家报信求助去了,顾冲这个渣滓,真以为有太子妃娘娘在,他便是天王老子谁也奈何不了他吗,也不瞧瞧太子妃娘娘肯不肯多看他这个所谓的“父亲”一眼!

周指挥使与周夫人接到消息后,都是勃然大怒,带了一众儿子儿媳,便直奔云阳伯府,好在周指挥使还没彻底气昏头,还记得临出门前,打发了人快马加鞭去告诉顾准,女儿女婿两口子闹得再厉害,为了大局,到头来只怕也少不得胳膊折在袖里,那顾准夫妇就必须也在场了。

是以周指挥使一行与顾准祁夫人夫妇两个,几乎是同时抵达的云阳伯府。

其时云阳伯府仍乱着,连顾旸听得顾冲与彭氏联合起来欺负他娘,都跟着卷入了战局,挨了顾冲一巴掌,半边脸肿得老高,让爱子如命的周望桂是越发的疯狂,将顾冲手背上的肉,生生咬了一块下来!

母子俩的狼狈与委屈样儿,看得周指挥使父子是眼里喷火,若非顾准死死拦着,又再四保证定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就要上前将顾冲打个稀巴烂了。

顾准拦住周指挥使父子后,也是气得不行,本来这些日子他就忙得不可开交,东宫也是,看似蒸蒸日上,实则每前进一步都着实不容易,谁知道弟弟这个东宫岳父不帮着分忧也就罢了,他老老实实的待着不作死也成啊,偏他还要上蹿下跳的给他们裹乱,若不是看在太子妃的份儿上,他简直恨不能立时一掌拍死了他!

顾准于是让人请了家法来,才不管顾冲也是四十出头的人了,也不管众目睽睽之下,让人堵了顾冲的嘴,便亲自上手,狠狠给了他三十大板,反正他是长兄,教训做弟弟的天经地义,任谁也挑不出他的不是来。

一边打,一边还怒声骂道:“顾葭是自己作死,当年她若能安分点,到了年纪,难道二弟妹还真能让她老死家中不成,你大嫂又岂能眼睁睁看着?是她自己非要上赶着跳董家那个火坑的,如今玩火*,与人何尤,你还有脸怪二弟妹,岂不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当年你但凡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但凡能有一丁点儿良心和廉耻心,又怎么会有之后的一系列悲剧,你害了先头的二弟妹与顾葭,害了如今的二弟妹与太子妃不算,如今还想害我们整个家族,若是父亲还在,早打死你了!”

打得顾冲动弹不得口不能言后,才叫了自己的亲随进来,冷声吩咐:“二老爷病了,还病得着实不轻,盛京城吵吵嚷嚷的,哪里适合养病?把小黑山的那个温泉庄子整理一下,即日便送二老爷去庄子上养病,在病养好之前,没有本侯的话,谁也不许放二老爷出庄子,也不许其他人进去探望。”

说完,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被周家两个婆子反剪着双手跪着,满脸癫狂与绝望的彭氏,继续道:“至于彭姨娘,就一道去庄子上服侍二老爷罢,毕竟盛京这边儿也离不得人,由彭姨娘代替二夫人一直陪伴照顾二老爷,再合适不过了。”

顾冲迷迷糊糊的听得大哥这竟是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一下,直接便将自己给软禁到了庄子上,还不定会软禁到什么时候,又痛又气,挣扎着想要反驳顾准:“大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已不是显阳侯府的二老爷,而是云阳伯,你没有权利将我关起来…”

顾准却充耳不闻,直接冲亲随一摆头,后者便领着人进来,不由分说将顾冲和彭氏带了下去,一开始还能听见二人的声音,很快便什么声音都听见了…

“知道娘娘心情欠佳,原本我是打算过些日子,再进宫禀告娘娘二老爷生病了之事的,以免娘娘听了平白担心,可巧儿今儿大表嫂便邀了我一道进宫,又说到这事儿上了,那我索性多嘴问娘娘一句,二老爷此番着实病得不轻,娘娘可要打发个太医去好生给他瞧瞧?太医医术总要高明一些,只看普通大夫的话,怕是三五年内,二老爷都好不起来啊!”祁夫人话既已说到这里,索性请示起顾蕴的意思来。

到底顾冲也是太子妃的亲生父亲,太子妃素日再是不待见他,与他们做伯父伯母的相比起来,也要远上那么一层,那他们对顾冲的处置,便不能不告知太子妃,之后的事要怎么办,也得看太子妃的意思。

顾蕴已冷笑起来,道:“太医院的太医人人各司其职,若父亲是在京中养病也就罢了,偏又是在城外的庄子上,哪能让人家放下自己的差使,长途跋涉的去为他治病?听大伯母说来,他病得着实不轻,就更不是一次两次能治好的了,实在不宜如此劳民伤财,就让普通大夫看也是一样,至多治病养病的时间长一些而已。”

老天爷待她可真是“厚爱”,竟赐给她这样一位举世无双的“奇男子”父亲,她简直都要忍不住感谢老天爷的八辈祖宗了!

祁夫人听得顾蕴的话,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太子妃与他们始终是站在一边的就好,说来依照她的本心,是巴不得顾冲能真正病死了才好的,隔三差五的作死,弄得一团糟了就让他们夫妇出来收烂摊子,几十年都没有一点长进,他们夫妇又不欠他,就说这次,侯爷和她不知道给周家的人赔了多少笑脸,说了多少好话,惟恐事情闹开了,对太子妃造成不好的影响,侯爷连在太子殿下,甚至在皇上面前,她则在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娘娘面前尚且没有这般委曲求全过呢。

真是这会儿想起当时的情形,祁夫人都还想狠狠给顾冲和彭氏两耳光,亦连已去世多年的老显阳侯,她都大逆不道的怨上了,怪道人常说“娶妻不贤毁三代”,您老人家瞧瞧您这娶的是什么老婆嘛,再这样下去,整个家族都早早晚晚要被连累了!

又听得顾蕴道:“周家的人肯答应不追究,必定是大伯父与大伯母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本来让大伯父与大伯母无故受累,已经够委屈你们了,怎么还能让你们破费,大伯母不妨告诉我,都答应了他们什么,我来兑现即可。”

祁夫人忙回过神来,道:“娘娘放心,并没有答应他们什么,我们怕事情闹开了,他们又何尝不怕?尤其如今旸哥儿一年大似一年,再过几年就该说亲了,这时候两家万一闹崩了,于旸哥儿只会有百害而无一利,何况他云阳伯世子的身份,可全是靠着娘娘才得来的,周家便看在旸哥儿的份儿上,也不敢太过分的,所以在侯爷将二老爷送去庄子上养病后,周指挥使又说了几句狠话,也就就坡下驴,把事情揭了过去,娘娘尽可放心。”

周指挥使既在自家出门前,便打发了人去请顾准和祁夫人,自然就是没打算与顾家闹崩了,不说他女儿以后还得在顾家过活,外孙也摆明了留在顾家前途更远大,只说他早被划作不折不扣的东宫党,如今东宫又形式一片大好,他也绝不会在这个当口前功尽弃的。

这一点,周指挥使不但自己知道,也心知顾准知道,所以眼见得顾准处置了顾冲,给足了自家颜面,也就见好就收了。

顾蕴这才面色稍缓,总算以后大家都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了,就让父亲与彭氏两看两生厌去罢。

正待再说,就听得外面传来小太监的声音:“殿下回来了。”

顾蕴忙与平大太太和祁夫人一道接了出去,一番行礼问安后,宇文承川也不废话,直接向平大太太道:“孤昨夜答应过蕴蕴,一定会原样儿将大舅舅还与她的,如今当着大舅母的面儿,孤也是这话,一定会将大舅舅原样儿还给你的,所以你和家里上下都尽可放心!”

平大太太闻言,脸上舒缓泰然的笑容终于变得有些勉强起来,片刻方道:“那臣妾就先谢过太子殿下,也先谢过太子妃娘娘了。”给宇文承川和顾蕴行了礼,又说了几句请顾蕴保重身体的话,才与祁夫人一道告辞退了出去。

却是一出崇庆殿,脸上的笑便几乎再也维持不住,及至上了车,眼泪就更是立时大滴大滴的往下掉了。

急得因不放心她,随后也上了她车的祁夫人忙道:“大表嫂且别哭啊,殿下方才不是答应了您,一定会原样儿将大表兄还给您的吗?何况大表兄吉人天相,一定能平安回来的,您再哭,待会儿把眼睛哭肿了,回头他一看便知您哭过了,还怎么能安心的离去?”

平大太太闻言,哽声道:“你叫我怎能不担心,老爷他也是快知天命的人了,谁知道…偏不但形式由不得他说不去,他自己也一心想去,说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此生他都等不到第二次这样的机会,平家也不知又得等多少年,才能跻身一流人家了,你说他是不是一辈子操心的命!要我说,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果然男人与女人想的,永远不一样!”

说着握了祁夫人的手,“得亏今日有表妹一直陪着我,不然我在娘娘面前必定会忍不住失态的,别说宽慰娘娘了,不叫娘娘越发烦难就是好的了,就说方才,若不是表妹暗中提醒我,太子殿下进来了我只怕仍坐着发呆呢,娘娘心细如尘,岂能不生疑?总之,今日多谢表妹了,等我们老爷平安回来了,我再备了薄酒,好生敬表妹一杯。”

祁夫人忙道:“大表嫂太客气了,咱们都是自己,说这样的话岂非太生分了,当初刚收到瓦剌贼子犯边的消息,我们侯爷说要自请挂帅,上阵杀敌时,我担忧得不知如何是好,不也是大表嫂开解我的吗?所幸瞧娘娘的样子,似是松快了不少,我们也算是不虚此行。”

又着意安慰了平大太太一番,将她先送回了平府,才上了自己的车,折回了显阳侯府去。

过了两日,平大老爷安顿好家里,又上表请示朝廷安抚之策,其上还写着自己连夜想出来的一些意见和建议,讨得朝廷的底线后,便带着麾下副使随员并护卫等共计二百余人,浩浩荡荡的上了路,快马加鞭直奔西南而去。

顾蕴事后听得宇文承川转述平大老爷一行离去时的情形,虽仍免不得焦灼,却也知道事已至此,焦灼无益,心神不宁了两日,也就渐渐镇定了下来,大舅舅这一去,总要两三个月才能有好消息传回来,难道她便一直这样焦灼着,让宇文承川也跟着焦灼不成?

她要忧心的只是这一件事而已,他要忧心的事,可就不知凡几了,她不能替他分忧也就罢了,总不能再与他平添烦恼了。

果然宇文承川瞧得顾蕴的情绪渐渐好了起来,一口气还没喘完呢,朝廷就收到了坏消息。

东征军抵达辽东后,还没安顿下来,就先遭到了瓦剌大军的偷袭,死伤虽还不至于惨重,也有一二百之数,更要命的是,粮草被烧毁了三分之一,等于大军的粮草至少也被烧毁了十日的,若是放到寻常时候,十日眨眼即过,可放到战场上,十日足以攻下几座城池,甚至灭掉一个国家了!

朝堂上当即炸了锅,起复永嘉侯的呼声再次达到了顶峰,还有人说该即日将宇文策以“指挥不力”的罪名押解回京论罪,若不是荣亲王仗着身份,大骂了这些人一通,又向皇上哭了一回:“胜负乃兵家常事,从来打胜仗就不是一蹴而就的,皇兄总得给策儿他一点时间罢?”

这事儿还收不了场,但即便这样,在柯阁老提出:“就算永嘉侯有错在先,如今不宜再挂帅,也可以让他立刻赶赴前线,以副帅的身份辅佐荣亲王世子对敌作战,还请皇上定夺。”时,皇上还是免不得有几分动摇了。

宇文承川见状,忙站了出来,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荣王叔说得对,胜负乃兵家常事,瓦剌贼子此番能偷袭成功,不过就是仗的比我军熟悉地形,又以逸待劳罢了,等我军休整好了,儿臣相信我军一定能尽快扳回一场,继而一路高歌将瓦剌贼子赶回老家的,请父皇再给十一哥一点时间,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况临阵换将,也是兵家大忌啊!”

吴阁老白阁老等人也道:“臣等附议太子殿下,还请皇上三思。”

好说歹说,才说得皇上暂时打消了起复永嘉侯的主意,答应再给宇文策一点时间,可东征军出师不利的消息还是很快便传遍了盛京城,让连日来终于有了阳光的盛京城,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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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七回 丁氏有喜

东征军出师不利的消息很快便传得人尽皆知,让连日来终于有了阳光的盛京城,又蒙上了一层阴影,更兼有心人暗中的推波助澜,盛京的舆论一时都是谴责东征军主帅宇文策的,连带荣亲王府,甚至东宫都成为了人们诟病说嘴的对象,谁让当初是东宫力主宇文策挂帅的。

相应的,永嘉侯的名声却一下子好了许多,是,永嘉侯克扣私吞军饷是不应该,可他坐镇辽东时,将山海关守得固若金汤,让瓦剌从不敢越雷池一步,让朝廷和百姓从不担心辽东的安防也是事实,看一个人不能光看他的缺点,更多还得看他的优点才是,不然很多事都没法儿做,很多人也没法儿打交道了,毕竟这世上,谁又是完美无缺的呢,只要瑕不掩瑜即可。

起复永嘉侯的呼声也不只在朝堂上复又高涨起来,在民众间亦是甚喧尘上,甚至还有了永嘉侯当初克扣私吞军饷,是为了照顾以前自己麾下伤亡将士的家眷们这样的说法。

永嘉侯忽然间就从一个国之蠹虫,变成了爱兵如子,为了麾下将士,不计个人得失的英雄。

以致宇文承川连日来除了面对顾蕴时,其他任何时候,一张俊脸都是阴得能滴出水来,当他不知道舆论会这样一边倒,是谁在背后弄鬼吗?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他们甚至连辟谣都无从辟起,不然只会让传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唯一的希望,也就是宇文策能尽快打一场胜仗,那么自然所有传言都将立时化为无形。

宇文承川心情不佳顾蕴又岂能感觉不到,哪怕在对着她时,他已尽量在克制,可顾蕴有眼睛能看有耳朵能听,更有心能感知,惟有笑着宽慰他:“从辽东到盛京,就算快马加鞭昼夜不歇,单边也得十来日的路程,指不定在通讯兵赶往盛京的过程中,十一哥已经打了胜仗呢?只不过暂时消息还没送到盛京而已,你别着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当初既一力支持了十一哥,如今也该相信他才是,连你都不相信他了,还能指望别人相信他吗?”

拜前世所知所赐,哪怕如今宇文策出师不利,顾蕴依然无条件的信任他能取得最终的胜利,什么都可以作假,战场上的军功却是做不得假的,可见宇文策是有真才实干之人,那他取得大胜,不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让顾蕴说,一开始失败反倒是好事,那他才能痛定思痛,破釜沉舟的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反倒是一开始就取得胜利,后面会如何,反倒说不好了。

顾蕴既说到这事儿上了,可见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宇文承川便也不再遮掩了,皱眉道:“我倒不是不相信十一哥,这世上我真正佩服的人,就说我这个年纪前后几岁十来岁的,也就只十一哥一人而已,他都打不赢这场仗了,换了我亲自去,只怕结果也是一样,我并不怀疑他的能力。我生气着急的,是有心人趁机兴风作浪,不将永嘉侯起复了誓不罢休,实在可恶!”

顾蕴如何不恼这事儿,永嘉侯一旦起复,二皇子一系的所有烦难都将迎刃而解,东宫以后再想将他们逼到山穷水尽之下,只能破釜沉舟放手一搏,就难上加难了。

但宇文承川心情已经够糟,她便不能再火烧焦油了,因笑道:“只要十一哥能尽快打一场胜仗来证明自己,自然不会再有人提起复永嘉侯的事,我们且再等等看罢,再不济了,我们不是还有秘密武器吗,且先拿出来解了燃眉之急便是。”

反正图纸在他们手上,其他有心人纵看到实物后,想尽快模仿造来,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宇文承川叹道:“只好再等等了,只盼真如蕴蕴你说的,十一哥打了胜仗的消息,已经在快马加鞭送往盛京的路上了。”

东宫尚且为着东征军出师不利的消息阴霾一片,荣亲王府内,丁氏作为宇文策的妻子,荣辱生死都与他彻底息息相关的人,连日来就不只是满心的阴霾,根本就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了。

还没人可以说道排解的,何侧妃与张侧妃虽是有诰命在身,上了皇家玉牒的侧妃,到底也是做妾的,她与她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哪能什么都一起说?何况二人还是公公的妾,彼此走得太近,就更不合规矩了。

回娘家说罢,其他几房谁不明里暗里的妒恨她嫁得好,如今好容易有了可以说嘴笑话儿的机会,岂能白白放过,还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呢,可她回去又不能径自就回自家的院子,总得到祖母和长辈们跟前儿晃一圈才是,不然又得说她攀了高枝儿就忘本了,本来她就够烦心了,何必再回去自找罪受?况谁家新进门的媳妇子,三天两头往娘家跑的?